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章 冥备录 夤夜,青云如游丝,冷月似弯刃。 冷塌上的林间神情恍惚,迷离地望着周遭一切。 他睡的床塌实则是一条大通铺,除他以外躺满了人,鼾声如雷,汗臭熏天。 简易的木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得方向凌乱,飘忽不停。 “都什么年代了还点油灯?” 林间心中一阵惊慌,顿时才明白过来,他穿越了。 跟着,纷繁且零散的记忆萦绕在他脑海里。 这里是大正朝,乾德四十八年。 朝廷昏庸腐败,民间饿殍遍野,枯骨横陈街路。致使反贼四起,逼得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大正朝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林间的原身却偏偏出生在一个兵荒马乱的穷苦人家。 原身也叫林间,距京城不远的蓟县人。 时逢乱世英雄起四方的年代,多少草寇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劫掠百姓,商贾?官府见状非但不安抚百姓,反而横征暴敛,见人衣不遮体还扒掉人一层皮。 原主父母带着他乞讨入京后就饿死了,十六岁的原主被逼无奈跟朝廷镇邪司签了三年的卖身契做了熔魂匠人,才换来五两银子安葬了爹妈。 有人说五两银子换三年卖身契不亏啊!但那是指普通行业,熔魂匠能熬过两年不死的都屈指可数。 战火纷飞的年月,杀人可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某地有人造反,朝廷解决的办法就一个字——杀;某人触犯王法——杀;商人,农民不交税——杀;有人妄议朝廷治政——杀。 杀,杀,杀,杀…… 大正朝在不停的杀戮中为自己治下的江山聚累了挥之不散的阴煞之气,致使许多阴魂死去之后分不清楚阴所阳地反而滞留在阳世。 众所周知,鬼魂留于人间往往会追觅跟自己生前有关联的东西,例如自己的鲜血。 恶鬼往往会徘徊在那些沾染了他们鲜血的武器上,久而久之随着煞气的积累,使用该武器的人便等同于被阴鬼缠身。 一把利器所杀的人何止千百?通常人被一只鬼纠缠就已经生不如死了,成百上千的凶魂厉鬼齐聚不将人吞噬也铁定招来大凶之灾。 朝廷自然不希望看到为自己卖命的鹰犬日渐减少,于是成立了镇邪司召集体质特异的人做熔魂匠。 这里说的体质特异是指八字硬,不受刑克,最好父母亲戚都死绝了的人,恰好原身都吻合。 但即便如此,熔魂匠在熔魂的过程中也少不了沾染到鬼气祟煞,极容易暴毙,是不折不扣的高危职业。 相比于那些杀人鹰犬,熔魂匠不过只是临时工,朝廷才不会给他们提供防范措施,能活多久全靠运气。 林间还没见过一个能活着走出镇邪司的熔魂匠。 外面传来了冰冷的敲锣声,紧跟着是一句毫无感情的命令:“时辰到了,都起来干活。” 床上的熔魂匠听了这话都机械地起身,穿衣,下床,穿鞋,而后行尸似的鱼贯走出房间。 林间也夹杂在其中。 他发现没一个人说话,仿佛都是毫无思想的游魂。同时还瞥见到床上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 敲锣人走了,门口只剩下镇邪司的胥吏和几个士兵。 胥吏姓张,人称张都监。 镇邪司在朝廷各部里隶属于“黄门”,地位很高,也很关键。 熔魂匠们习惯性地并排而站,张都监扫视着众人,嘴唇不停嗡动着,好像在数数。 稍顷,他喃喃道:“又少了三个。” 林间心头一震,那正是躺着的人数。 果不其然,不久后张都监身旁的士兵便从房间里拖出来了三条尸袋。 林间心里一紧,盯着尸袋暗忖:本来应该是四条啊!原身也算是命大,能在镇邪司里抗了两年。到底体内阴煞之气太重,铁打的身体挺不住了,最后在睡梦中溘然逝世。 其他熔魂匠却对此漠然无视,仿佛习以为常。 张都监道:“今天的任务很重,估计活儿会很多。不管是天字号的,还是黄字号的都要打起精神。” 镇邪司分成“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林间属于玄字第十三号。 丑时与寅时相交那刻是在一天里阴气最盛,也是熔魂匠们工作的时候。 每座熔炉前都贴着熔魂匠的名字,所以很好找。 林间到的时候,范二已经久候多时了。 他是衙门里的捕役,腰间的那柄快刀已经斩杀了不下二十个盗匪。 “这腰刀怕是又沾上邪祟了,我整日里总觉得身子骨很难受。” 范二虽然刀法精湛,但只是武夫不是练气士,一点点阴气就能导致他大病一场。 因为他总来,林间跟他早已相熟,当下点头,接过了腰刀,发现果真重了些。 那是阴魂的重量,他估摸着大概有63克。 取过镇魂锤,将腰刀放在砧子上。 “砰,砰,砰”,伴随着铁锤敲击钢刀的声音,林间可以清晰地听到凄厉的恐怖哀嚎声,三缕阴魂被熊熊燃烧的淬魂炉吸走吞噬。 火星四溅,燎得附近亮如白昼,阴沉的哀鸣声也渐渐消散。 林间感到有些疲累,前世的他很少锻炼,只敲了几锤子就已经大汗淋漓。 看来以后得多加强锻炼了! 喘了几口粗气,肺部才勉强匀息。林间忽然眼前一阵恍惚,火星四射的熔炉上头烟雾迷漫起来,如同团团青云,层层叠叠不断在他眼前分散。 云雾缥缈间,一本书册浮现在他眼前,阴沉的封面上篆写着笔道浓黑的三个大字:“冥备录”。 第二章 淬体丹 冥备录缓缓打开,四溅的火花散成古怪的符文,林间惊异地发现自己可以看懂这些符文。 上面记载的是一个故事。 京郊玉田县,一个恶霸为害乡里,巧取豪夺,又将勒索来的钱财孝敬官吏寻求保护伞的庇护,老百姓苦不堪言。 捕役范二奉命缉拿恶霸,遭到恶霸反击,遂将恶霸斩杀。 嗯,该杀,没毛病。 第二个故事。 药商徐大户欺行霸市,纠集一群流民,无赖妄图控制京郊药材市场。但凡发现市面上有同行卖药便派人前去殴打,砸了药行。 同样李某被其活活打死。李某家人打算进京告御状,却在半途中被徐大户的人截杀。 事发后徐大户企图带着家当潜逃。范捕役闻讯捉拿,徐大户不想束手就擒,挥刀想反杀范二结果被斩。 嗯,也该杀! 林间皱眉,感到蹊跷。范捕役的刀上又哪儿来的这么大阴怨之气? 转眼到了第三个故事。 崔某品行善良却生得面目丑陋,吓人,自幼就容易被邻里怀疑成恶人,连自己父母都不待见。给了他点散碎银钱赶他出门自谋生路。 崔某路遇人贩子拐骗小孩儿,遂仗义搭救。搏斗过程中人贩子将孩子杀死,之后逃之夭夭。 此时,正巧孩子爹妈闻讯赶来,误以为是崔某杀害了自己孩子,不由分说就要拼命。 崔某又失手打伤孩子父亲,害怕吃官司便逃走了。 跟着孩子父母报官,朝廷发下海捕公文,范二领命追捕。他见到崔某后也畏惧其相貌丑陋,根本不听辩解,挥刀便将其斩杀。 林间释然了悟,原来如此! 他将腰刀从新还给范二说道:“范捕役,现在您的腰刀已经没有邪祟附在上面了。只是,崔某的案子您做的略有不妥。” 林间委婉说道。 听到崔某俩字,范二一愣,愕然道:“你是如何知道这起案子的?” “范捕役缉拿崔某时见他面目可怕,所以就没问青红皂白便将其斩杀,可是如此?” 范二表情更加惊异,怔怔点头。 林间道:“你之所以被邪祟缠身,主要便是因为此案。崔某死的冤枉,他不想轻易饶过你,况且你的刀上还曾沾过他的血液,他想找你非常容易。我劝范捕役回家后多雇些和尚跟道士为其超度,今后捉拿犯人时切忌不要再以貌取人了。” 世间种种孽,总因人眼低。 范二虽然不知晓林匠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他所言却丝毫不差,心有震触。当下点了点头,抱拳离去了。 范捕役走后,林间发现适才闪烁在空中的火花落在地上,竟变成一枚枚铜钱。 铜钱洒落满地,但加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多少。 冥备录瞬间将那些铜钱吸走,书上显示,熔魂三枚得铜钱十二株。 十二株就是半两,五百文,放在街市里也买不来啥贵重的东西。况且林间知道,这些也不是真钱。 只见冥备录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林间发现那是一个商城,里面所贩卖的都是修炼所用的东西。 金手指? 林间心里一阵窃喜。 手触及在物品上可以看到其出售价格,林间发现最便宜的淬体丹要三百文钱,其他都在一两以上。 那就先买一颗淬体丹吧! 系统上对此丹的解释是可清心明目,排浊通脉,洗骨伐髓,服用一颗可增加十年修行。 林间也不知道十年修行具体指的是啥,反正吃就完了。 他服下淬体丹,脑中醍醐灌顶般又精力充沛了起来,一股灵力充盈至四肢百骸,在他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这时,冥备录上再次出现了一行解释:服用一颗淬体丹可增加十年修为,修为达到一百年自动突破筑基期。 看到这里,林间已经全明白了。 他突然感觉身体的中下部激荡起一股力道,就要破菊喷出,于是赶紧跑去了茅房。 一个时辰后,他走了出来,心中暗忖:按照冥备录上所讲,淬体丹有排浊通脉的功效。自己身为熔魂匠,每天跟那些恶魂打交道,沾染上邪毒不可避免,久而久之毒火攻心,自己也将必死无疑。 他曾听说镇邪司的匠人死的都怪异恐怖,其中有一个死的时候浑身漆黑,坚硬无比,用手指弹在上面会发出金属似的声音。由于太吊诡,司隶打算将其焚烧,然而大火着了三天三夜那具尸体仍然完好。无奈只能将尸体四肢锯下磨成尸粉,装进铁盒里封存。 返回熔炉的时候,鸡已报晓,天光现出了鱼肚白。 一干熔魂匠早已迅速撤走了。 熔魂匠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小隶,自然不会住在好地方,通常都是跟辛者库等苦役挤在一起居住。 皇宫里最北的宫殿就是冷宫,鲜有人踏足。而林间等人居住的地方就在冷宫以北的下方院,附近就是慎行司跟镇邪司这两个皇宫里最让人感到恐怖的部门。再加上阴气森森的冷宫,下方院附时根本没人走动,即使皇宫里的人有非办不可的事情也都宁可绕远走。 白天是熔魂匠最清闲的时间,早饭后还可以游荡一阵儿,过了午后就要睡觉了,准备晚间的工作。 午饭前张都监突然抱着一只烧鸡找到了林间,告诉他说是范二送来的。 林间明白其意,暗忖:这捕快还挺仗义的,值得交。 而且送来的还是时候,正好在午饭前。 镇邪司的伙食虽然管饱,但大多是粗粮,咸菜,至多给碗小米粥,半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 林间心喜,今天不去伙食房了,就用这只鸡来打牙祭。 第三章 四鬼谛 当晚开工前,张都监找到林间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你去地字号。” 林间知道自己从名义上来讲升级了,但这并不是啥好消息。 可能是因为昨天死去的三个同僚,镇邪司一下子人手不够,天字号跟地字号的熔魂匠出现了短缺,需要从 镇邪司的熔魂炉分成“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字号的品级最高,毋宁说那里熔炼的恶魂也最可怕。 毫无疑问没人愿意进入天字号的熔炉干活。朝廷对此也颁布了特别的法令。熔炉等级高的熔魂匠可以加速卖身契的时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镇邪司的生活充满危险,如同炼狱,所以总会有人愿意冒更大的危险换取诱人的奖励,妄图用最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完成卖身契的履约。但林间没看到有人能成功,想快速脱离危险反而让自己更加危险了。 相比之下,原身就鸡贼许多。自从进了镇魂司就苟在玄黄字号熔炉边,想在低危险的环境下熬过三年。这不失为是聪明之举,但他体质普通,熬了两年就顶不住挂了。 林间听了张都监的话,眉头微皱。 张都监也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不想去。这些年来你将朝廷的赏钱都孝敬给我了,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低级别的熔魂炉干活,可现在实在缺人,我也无能为力啊!” 听了这话,林间也只好点头答应。 夜半三更,他来到了地字九号熔魂炉旁边,他今天要为一柄金刀驱魂。 金刀的主人叫王寿,是名刽子手。 在大正朝,刽子手是有品级划分的,王寿是一品,不然也无资格要求地字号熔魂匠人为其服务。 王寿师从大正朝“伏邪金刀客”元英,后者是本朝第一刽子手,祖师爷级别的人物。不过他对天发誓一声只砍九百九十九颗人头,去年数目达到,他选择归隐田园,手中的伏邪金刀便传授予徒弟王寿了。 林间接过伏邪金刀,掂量着感觉上面附着的灵魂有210克。 “王大人最近行刑了十颗人头吧?” 王寿起初见林间面生,知道是新来的,心中有些轻视,听了这话方才点头:“正是。” 他暗忖:这人还有点东西。 “也到该熔魂的时候了。” 林间说着取过镇魂锤,橐橐地敲击在金刀上,熔魂炉因吸收了魂魄蓦然闪起磅礴火花,青烟缭绕之间,冥备录再次打开。 火星蜕变成古怪的只有林间能看得懂的文字,上面仍旧记录着那些灵魂的死因。 牛二:当街抢劫杀人。 胎里坏:奸女。 马芸:贩卖假货。 …… 阴魂被熔炉熔炼,发出凄厉的惨叫,跟着就会消弭殆尽。 熔魂不是超度,灵魂不会因此落入轮回,也不会下地狱,更不会上天堂,其结果就是消失。 毫无痕迹的消失,永远无法找到的那种。 当林间敲到第十个恶灵时,金刀上只传出诡异的回响,却不见熔魂炉起任何变化。 这说明恶灵仍在刀上。 林间暗道:不愧是地字号的恶魂,明显比玄字号的要难对付得多。 好在他吃了淬体丹,力气加倍。在连续重锤之下,恶灵终于被驱赶出了刀身,紧跟着融炉里蓦地腾升出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中爆炸。 迅猛的架势将二人惊得倒退数步,林间心头诧异,想看看这等厉鬼到底是何来历? 冥备录上很快又浮现出了火星文:鬼灵吉,当世四大鬼僧之一,大正朝缉凶榜赏金排名第十一位。 林间没想到自己头一次来地字号熔炉驱魂就遇到这么高端的恶灵,他自然要细细读读鬼灵吉的生平事迹。 鬼灵吉本名年华,是个孤儿,被寺院中的和尚捡来收养。虽然自幼长在佛地,但他生性却极度残忍,十六岁那年便因口角琐事怀恨主持,继而投毒害死了全寺上下所有僧人,之后逃之夭夭。 至此,江湖上多了让人谈之色变的魔头。 鬼灵吉勾结其他三位邪僧组成“四鬼谛”,修炼邪术,堕入魔道。 他们听说完成“千罪祭血”可修成“帝虐”形态,遂开始不停杀戮众生,还蛊惑无知百姓互相攻伐,从而获得魔妄祟业,甚至在南方六省曾犯下“日洗三城”的罪业。 朝廷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才镇压了“四鬼谛”。 冥备录四周幽雾缓缓,地上多了满满登登的银两跟铜钱,目测比昨天的多了数倍。 当然,这些钱币只有林间一个人可以看到。 “日洗三城”四个字让他骤感一寒,不经意地问了句:“四鬼谛是何人啊?” 王寿一怔,微微愕然道:“你竟然听说过四鬼谛?他们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恐怖存在。分别是鬼灵吉,鬼普贤,鬼文殊和鬼慈衍。一个月前朝廷对四鬼谛发起总攻,差点就将他们一窝端了,但鬼灵吉跟鬼慈衍却逃脱了。十天前鬼灵吉才被抓获,也拉倒了菜市口伏诛砍了头,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鬼慈衍,但她特别难对付。在南方,她身穿白衣,端坐在莲花台上,自称观音菩萨的化身。因此获得了百万信众。” 林间暗忖:真是世风恐怖,连佛陀菩萨都敢假扮! “如此说来这鬼慈衍是个女人喽?” “不仅,还是个大美女呢。听说他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且形仪淑丽,从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恶来,不然她也不可能俘获那么多信徒了。”王寿说道:“但她却最难对付。慈衍邪术修炼的不好,照其他三鬼谛差了一大截,但她心中的魔却更深,满肚子阴谋毒计,而且睚眦必报,朝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潜伏在暗中报复。” 他说完,面带忧色地离开了。 林间回头一看,地上的钱早已经被冥备录吸收,他翻开最后一页的商城,发现账户里多了十两银子外加两株钱。 十两银子应该不少了,毕竟增长修为,疏通灵气的淬体丹才卖三百文钱。 当下买了九颗淬体丹服下,登时感到体内一股清气徐徐上升,充盈满了他的经脉,最后凝结于丹田。 这时,林间脑海里出现了一句话:筑基完成,已获得百年修为。再获五百年修为即可达化罡。 咦,筑基之后不该是辟谷吗? 林间瞬间有点迷离! 化罡又是什么鬼?而且还要五百年修为,经验足足多了五倍! 感觉好坑爹! 算一算一颗淬体丹要三百文,可以增加十年修为,五百年就需要五十颗,一万五千文钱,十五两银子! 拿我当氪金玩家啊! 林间又扫了眼其他的商品,《九幽总要》五两,《铸魂经》十两,还有些武器。 他想:我又不是捉鬼的,要武器干毛? 当然,商品并不是只有这么一点点,但大多数都挂着锁头,明显是不让买。不知道是经验不够还是不满足声望等其他设定。 他买了本《九幽总要》,但由于天太黑也看不清楚里面写的是什么,只好先揣起来。 合拢冥备录,林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暗忖:这筑基肯定不是指修仙,神仙哪还有犯困的? 不过自己的那双手倒是白皙了不少,似柔荑般富有光泽,完全没了前几天的那种枯黄。 嗯,这说明自己死不了,可以活着走出镇邪司了。 第四章 包子西施 林间心满意足,收工后拿着《九幽总要》返回了下方院。 第二天是发月钱的日子。熔魂匠也是有工钱的,且还不少,足有一两银子呢!与大户人家的管事齐平,着实令穷苦人羡慕不已。 但如果他们知晓熔魂匠那堪比核辐射的工作环境后肯定就不会羡慕了。 同僚们都去伙食房吃饭了,林间仍躺在冷榻上翻开《九幽总要》端详着。 他今天不打算去伙食房吃饭,领了月饷想去街市上瞅瞅。穿越过来两天了,他还没走出过镇邪司一步。 虽说熔魂匠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身隶,但按规定也允许出外溜溜弯,只是须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这倒不是镇邪司的规定,而是圣上有旨大正朝施行宵禁,若不是特定人群,晚上出门碰上巡街的兵丁可就麻烦了。 至于逃跑的问题,朝廷也全然不担心。但凡身隶,无论是否为奴,朝廷都会令术士在其身上下追身咒,不解除之前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林间发现《九幽总要》并不是本修炼功法,而是一本介绍他所身处世界里各类法术以及妖魔鬼怪的百科全书。 “老子竟然花费五两银子买来一本设定,真特么坑!” 心里骂了句,林间又翻几页才发现大正朝的修行系统比较独特,分为筑基,化罡,通幽,冥光,元仙和神缈六境。 百年筑基,五百载化罡,千年通幽,三千年可达冥光,五千载灵透元仙,万载纵身缥渺神境。 这里的年指的是修为年限。林间刚才百年修为,算了下若是干靠吃淬体丹修到神渺境不太现实,就算能买得起不也得被撑死啊! 大正朝都城名曰“天鄗城”,方圆约二十余里,最热闹的菜市口早有出街的商贩叫卖了。 林间边走边寻思着吃点什么。记忆里,原身最好的一口便是那袁记家蒸的猪肉大包,皮薄馅大,咬上一口里面的油汤瞬时即可溢满两腮。 嗯,真香! 找到袁记包子铺,却发现长龙已排出二里地那么远了。 林间皱眉纳闷:在原主的记忆里袁记的生意的确不错,但也不至于到如此人满为患的地步。而且,卖包子的人好像也变了。 原身的印象里袁记是夫妻档,丈夫阿满每天包包子,蒸包子,婆娘负责卖。而今天卖包子的却换成一位身段婀娜盈柔的女子,白衣胜雪,艳似桃李,眉梢眼角里皆是慈霭温柔,仿佛活菩萨临世般既光艳四射又圣洁高贵。 醉翁之意不在酒,怪不得排队的都是男人呢! 林间明白了,包子西施。 看样子自己能排上起码也得等一两个时辰,一想到晚上还要开工只好作罢! 算了,大包子看来是买不上了,看看就行了。 但他心觉怪异:包子铺今天客人这么多,为何不见袁阿满的婆娘出来帮忙?还有,这位艳绝天下的包子西施又是从何而来? “阿满,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好奇的不止林间一个,有客人询问道。 “呃……是我远房表妹。” 袁阿满想了一阵儿才回答。 “那怎么好几天都不见你婆娘了?” “她……她……出远门了。” 袁阿满吱吱呜呜回答。他身旁蹲在地上正玩耍的儿子嘟着嘴,闷闷不乐地问:“爹,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袁阿满怔了下,凝着愁眉看向儿子,搪塞道:“你娘,你娘她过阵子就能回来。” “过阵子到底是几天啊?” 对于父亲的回复,小孩儿显然并不满足,撒娇诘问。 白衣女立刻递给小孩儿一个鲜肉大包,说道:“乖,别打扰你爹干活,把包子吃了,今晚你就能见到你娘了。” 她笑容良慈,孩童立刻就信了,但林间却发现其眉角里却隐闪着一丝狂媚。 没吃到鲜肉大包,林间只好恹恹地离开袁记包子铺到旁边的小酒馆吃了顿。那家酒馆手艺不咋地,价钱还挺贵。 也罢,这次就当排毒,以后不再来了。 回到镇邪司,林间听到了一个噩耗。天字一号熔炉的魂匠丁善突然猝死了。 他的尸体横躺在院子里,嘴角扯着一丝怪异的笑,目光里充满憧憬,望着天上一片淡淡的云丝。 林间知道做完今晚的差事,他的卖身契约就到期了。 明明只差一天就能重见天日了,却倒在了黎明前的一霎那。 同僚们三三两两围聚过来,有的露出淡淡的怜悯目光,也有漠然无视的。 不久,皇宫里遣过来一位太医,但只待了片刻就急匆匆离去。 他是来调查死因的。朝廷知道熔魂匠这么死下去对镇邪司的工作不利,所以安排了太医为犯病的熔魂匠进行治疗,算是镇魂司里为数不多的福利待遇。 但熔魂匠都是因邪煞之气入侵五脏而死,太医开的却是民间的寻常草药,对抵抗阴毒实则毫无卵用。 太医没说明丁善的死亡原因,只是交代张都监尽快将尸体处理了。 朝廷规定,熔魂匠的尸体决不能留,能焚烧的优先焚烧,若是焚烧不了就想办法将肉身砸碎。过去是先砸成人渣,然后碾磨,现在则多用化尸粉销毁。 对此,熔魂匠们也都心知肚明,但已然麻木,即便知道自己最后将被戳骨扬灰也只能认命。 几天后,子更丑替,又到了开工的时候。让林间意外的是今天要求熔魂的人竟然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宫女。 少女手里捧着一柄玉匕首,战战兢兢的,不知是吓的还是营养不良,看起来一脸蜡黄。 “匠爷,我家主子说这柄玉匕首恐怕不祥,主子自从得了它就开始胸闷,烦躁,还忧郁头痛,所以命我交给您看看。” 玉匕首色泽光盈,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林间猜测宫女所言的主子应该是宫里某位得宠的嫔妃。 “您主子是?” “是永春宫的叶娘娘。” 林间:…… 他搜索了须臾原身的记忆,知道这位叶娘娘是当今皇上眼下最喜爱的嫔妃,而且听说已经有喜了。本来女人有个烦躁、郁闷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怀孕后就不应该出现了。所以叶妃觉得此事离奇并将疑心锁在这柄玉匕首上。 “这玉匕首叶娘娘是如何得到的?” “是肖贵妃送的。” 肖贵妃原身也有印象,她年轻时便是贵妃,深得圣宠,只恨没能诞下子嗣不然早母仪天下了。可目睹现在叶娘娘得宠,肖贵妃心里是何滋味儿可想而知。 林间看过不少清宫剧,对朱门紫殿覆蔽下的宫闱斗争不能说不了解。 他自从过了筑基后便多了一种特异,视力不仅大幅度提升,还能看到事物的一丝丝吉凶。 诚然,这并非是灵瞳或者望气之类的法术,多说算是感知能力,且判断力很弱,时有时无。林间觉得应该是自己的修为年限不够,体内仙灵不稳造成的,随着修炼的深入会通彻到更多。 在林间看来这柄匕首目测就不是一件祥物,透着股清寒之气。再说,哪有人赠人礼物送匕首的? 叶娘娘应该也是看出这些了,但对方毕竟是贵妃,好意送来礼物,自己哪敢声张,遂只能偷偷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来镇邪司秘密地将匕首上的邪祟清了。 第五章 铸魂经 林间习惯性地掂量了下玉匕首,发现很轻,猜测上面多说只附着了一只鬼魂。 对于阳气重的人而言,一只鬼祟算不得什么。就比如王寿、范二等武夫,刀剑若不上三五个邪祟是不会来镇邪司的,他们也心知多来这种阴秽之地对自己的身体危害更大。 但叶娘娘弱柳残风,又身怀六甲,抵抗力自然要差出许多。 镇魂锤敲击在玉匕首上,淬出凄然的啼哭声。 “哇,哇……” 竟是婴儿在嗷嗷嚎叫。 林间怔了一瞬,灵魂已被吸入了熔魂炉中。 点点星火倏尔扬起,如萤火之光,闪着微芒。 冥备录徐徐打开,这次上面的火星文极其细小,若不是林间过了筑基修为耳目聪明了几倍还真看不清楚。 花开香染掩映之下的青砖绿瓦殿宇里,肖贵妃悄然走进了房间。她面若冰霜,对着床上的襁褓森狠冷笑着。 襁褓的被带镶着黄边儿,上绣祥云龙图,可想而知里面的婴儿必是位皇子。 肖贵妃盯着呱呱啼哭的婴儿,眼底里闪过恶毒之色,紧跟着抽出玉匕首刺入了婴儿的心口…… 林间强咽下一口唾沫,面呈唳色,虽然故事没有画面,但凭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使他神魂震惊了。 他不知道那位被杀的皇子是谁,也不晓得冥备录上记录的这段宫闱秘辛出自何年何月,可肖贵妃谋害龙子却千真万确。 当今皇上膝下无子,或许就跟肖贵妃有关。她想为陛下怀上龙种,成为太子的母亲,为此不惜残害其他皇子。 好一个心冷手绝的蛇蝎女子! 林间暗自惊忖。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罪孽,肖贵妃至今仍没能如愿诞下龙子。 林间心中轻哂,将玉匕首还给了宫女。 “现在没事了,您尽管拿回去放心交给叶娘娘。” 宫女展开悸恐的脸庞,小心翼翼接过匕首,又从袖口里取出绢帕将玉匕包裹揣起,同时将原本装在袖口里的纸包放在手里拿着。 林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而且药味儿不正。他对中药有点过敏,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宫女连忙歉声说道:“我马上就走。这药的确呛人了些,是我去御药房为主子抓来的草药。” “我闻着这药不太像寻常中药,莫不是求来的什么偏方?” 宫女笑道:“你还挺聪明的,这正是我家主子求来的偏方灵药。” 林间惊讶道:“叶娘娘身怀六甲,为何还吃如此猛的药?” “这就是肖贵妃给我家娘娘求来的安胎药啊!”宫女摆了摆手道:“多谢匠爷,我先告辞了。” 林间蹙眉,细思极恐。 肖贵妃对叶娘娘无事献殷勤原本就很诡谲,赠了一柄沾染鬼祟的玉匕又给打听偏方药安胎,只怕又是心怀奸诈。 从冥备录的故事里就可以看出来,肖贵妃是位有着浓郁嫉妒心的女人,十之八九又是想冲叶娘娘腹中的胎儿下毒手。 想到这里,林间随口叫住了宫女说道:“等等,我劝您别再为您主子吃这味偏方了。而且以后抓药也别在宫里抓,去街上买更好。” 话刚说完林间就后悔了。 抖这机灵干嘛? 自己知道的可是宫廷秘闻呐,谋杀皇子都敢干的女人也敢惹? 叶娘娘境遇虽可怜,但毕竟跟自己非亲非故,若是牵扯进去,往轻了说也是小命不保。 林间瞬间感觉心里一紧。好在宫女并没发觉出他的话怪异,只是说:“药铺里的药哪里有御药堂的名贵啊?叶娘娘金枝玉叶,我怎敢到市井为她抓药,万一吃坏了可怎么办?” 宫女走后,林间转身看地上散落的铜钱,感到这个活干的真有点寒酸!恐怕连一颗淬体丹的钱都不到。 不过今天的工作量很大,跟着来了几位进山剿匪的京营游击,刚熔炼了他们兵器上的恶魂后兵部又加急送来一批战场上淘汰下来的破裂兵器。 按原计划,这些兵器要被拿去军器监重新锻造再投入到战场上。只是军器监的司空担心这批废刀断枪不安全,很可能沾染上了邪祟,不敢接收,只好先送来镇邪司祛祛邪。 于是,熔魂匠们忙到近通宵,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 林间也没工夫再细细去看冥备录上关于这些刀上魂的来历,其实也不必细看,火星文上千篇一律的都是血腥的战争描写,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那种。 但他知道了这场惨烈的战争名字叫做“磨盘山之战”,是朝廷为了镇压反贼谢七发动的征讨战役。 大正朝历经几代国主,国祚日渐萎靡,几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已经到了必须行重典任酷吏的地步,不然连税都收不上来,结果陷入了恶性循环。民间反贼四起,扔块砖头就能砸伤好几个,谢七不过是其中之一。 林间只是镇邪司身隶,位卑未敢忘忧国,对此漠不关心。但他低头一看,不禁喜上心头,一晚上七七八八居然也得了十几两的进项。 嗯,没白忙活!就是有点累。 在商城里买了十颗淬体丹吃了,登时又神清气爽。 这时他明白了,服用淬体丹后即便没有突破下一境界所获得的修行年份也能使自己获得仙灵之力。 只可惜自己法力虽已经积攒下了不少,无奈不会法术。省吃俭用买来的那本《九幽总要》其实就是百科全书,不包含法术,而且还就那么几页,很快就看完了。 林间暗自腹诽金手指的奸商特性,翻着商城页面,看看能不能找到法术书籍。 很好,没有。 其实,商城为他提供的商品只有区区七八件,其余的都上着锁,连介绍都看不到。除了武器之外,能买的就只剩下淬体丹,《九幽总要》跟《铸魂经》了。 升级可以慢慢来,天天吃淬体丹太枯燥,不如买本《铸魂经》看看? 林间手贱想点,但很快又缩了回来。 《九幽总要》已经让自己心滴了不少血,《铸魂经》是什么鬼商城上也没标明简介,等于开盲盒,万一要是还像《九幽总要》那么坑该咋办? 要知道《铸魂经》可是十两一本的名贵著作啊! 就算再闹书荒他也绝不想冒这个险。 林间纠结了许久,眼瞅要天光熹微,冥备录欲缓缓阖上了。 他想:反正也是白嫖来的奖励,开盲盒就开盲盒吧! 爪一欠,《铸魂经》到手。 林间怀着忐忑的心情翻开了书,不知是血亏还是血赚。 结果一看之下,让他大吃一惊。 第六章 这包子诡异 这……这特么就是本无字天书啊! 整整一本《铸魂经》都是白纸,半个字也没有。 坑,果不其然又被坑了。 林间还从没见过这么阴险的金手指,简直无语。 上次花五两银子买来一本背景设定,两个小时就看完了。这回连字都不给了,而且还收走了自己十两银子。 奸商啊!十足的奸商。 林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铸魂经》退回去。他尝试把书塞回商城,但商城上却冒出一句店出售商品概不退货。 很好。林间心说:出门就上当,当当还都一样。 哼,要这破书有毛线用啊? 他气得心都快炸了,想顺着熔魂炉的缝隙将书扔进去,但赫然发现熔炉里所剩无几的火灰突然不停地在无风乱动,仿佛一道道幽动的鬼火。 林间遂感诡谲,眼见火灰里倏然射出几道青气钻入他手中的《铸魂经》里。 这股青气寻常人用肉眼看不到,但林间自从突破筑基期后耳目照普通人灵敏数倍,自然能目睹到这灵异的奇景。 正诧异着,林间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一句话:搜魂成功,获得PM25; 林间瞬间迷离,心说:好家伙,这经文还有净化空气的作用啊! 附近空中也凝炼出了一缕青色气体,看起来比熔炉里的要清淡些。 铸魂经:搜魂成功,获得PM12; 此时的林间仿佛能懵懂些了。镇邪司里煞气重,适才铸魂经所吸收的那些青气应该就是熔魂后剩余的残渣恶气,PM代表的就是阴邪煞气的质量。 这里阴煞之气四溢如同雾霾,干活的熔魂匠之所以常常早死全因吸食了过多残留的阴气。要说这玩意可比吸食海螺音毒性大多了,而且吸食过程毫无快感,越吸越迷糊。 林间不觉用鼻子嗅了嗅。唉,别说,空气还真清新了不少。 很快,地字九号熔魂炉的空气质量就已达超英赶美的标准了。 他离开九号炉,往下方院走去。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炉烟飘动的痕迹,《铸魂经》不住吸取灵魂残渣并想林间脑海里传送数据报告。 搜魂成功,获得PM11; 搜魂成功,获得PM09; 搜魂成功,获得PM23; 搜魂成功,获得PM58…… 迈出天字号熔炉群的那一刻,林间犹豫地站住了。 PM58!不愧是天字号熔炉,果然凶猛! 在这里干活的熔魂匠老兄们肺子都该是啥颜色的啊? 此刻,《铸魂经》又传递来了消息:铸魂成功,积尸气+1 铸魂? 林间这才恍然,原来《铸魂经》的作用是将灵魂残渣重新铸造的意思啊? 重铸出的鬼应该就是送给自己的奖励吧? 但他好奇,把鬼渣重铸一遍出来的会是什么怪物啊? 渣渣灰? 林间忽然发觉自己脑洞好小。 还有,积尸气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疑问,林间翻开了《铸魂经》,发现上面果然起了变化。 首页多了一道黑线。 只是这条黑线虽然很粗,也很长,但也只能占据页面的十分之一,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上面记载的是什么。 肯定是积尸气还不够,以后得多加努力搜集。 林间突然觉得这本《铸魂经》实在太给力了,能造鬼还能造福大众,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真香。 他将《铸魂经》擦了擦,宝贝似的收好了,跟着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睥睨着阴气袅袅的天字号熔炉群。从前初识这里让他万分恐惧,现在却万般留恋。 在其他熔魂匠看来,那里形容地狱,每来一次都得付出不短的阳寿。 但林间却视之如同宝藏之地,毕竟熔炼恶魂也好,阴煞之气也好对他而言的确都是财富。 对,明天就跟张都监说,将自己调去天字号,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弱智。 其实,林间本想趁着其他人都下班后去搜集阴气。但镇邪司有规定,收工后魂匠铺不能留下任何人迹,整个魂匠铺都得封锁。诚然,这种场所谁愿意留下来?逃跑都还来不及呢! 熔魂匠们开工后最期待的就是听见收工的铜锣声,林间心想:自己若是主动提出想留下来义务劳动的话,多半会被张都监扭送到太医院癔病科给那些太医们做实验。 锣声响起,终于收工了。 今天工作量太大,熔魂匠们一个个都累得跟三孙子似的精疲力竭。 林间却神清气爽,挺胸仰头走出了魂匠铺。 其他人都很愕然,都疑心他是不是偷懒了? 回到下方院,《铸魂经》又传来的信息:搜魂成功,获得PM21。 林间没想到给熔魂匠们睡觉的地方阴气竟然这么重?肯定是魂匠们带回来的,日积月累,实在可怕。 不过也好,临睡之前还发了笔小财。 《铸魂经》搜魂结束,寝室里的空气瞬间清新不染,熔魂匠们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醒来后发现都下午了。 “哎,昨天累了一晚上,今天怎么感觉这么好?” “我也是,自打来到镇邪司后,老子还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平时的熔魂匠都跟行尸走肉一般,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放屁都比张嘴的时候多。 今天却都一个个精神矍所,还有心闲聊起来。 林间暗中观察着他们,露出喜滋滋的表情,同时心中暗忖:该怎么跟张都监提出将自己调去天字号的事情? 直莽莽的说不仅孟浪也容易让对方怀疑自己疯掉了,他可不想到太医院当小白鼠。 思来想去,林间觉得最好的方法是买些酒食去跟张都监拉家常,再不经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至于理由嘛!就说自己想快点离开镇邪司,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说此种方法已被证实是条加速死亡的绝路了。 对,就这么干。 林间没跟大伙去伙食房吃饭,又独自遛弯到了街上,看看买些什么吃食好。 今儿发阴,似乎要来雨,所以商户的买卖也跟天色差不多冷清。但有一家除外。 袁记包子铺! 买包子的人都快排到城门口了,而且跟前两天不同的是,今天来买包子的不光有大老爷们还有不少妇女。 这说明包子的口碑上来了。 卖包子的还是那位包子西施,漂亮得每个男人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但林间却觉得这位美女的美丽却越瞧越怪异,而这怪异似乎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邪。 同时他又发现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包子铺生意越来越红火,忙碌,但袁阿满的婆娘仍没有露面。不仅如此,阿满的儿子今天也不见了。 第七章 胜仗 包子铺的钱匣子已经堆得满满登登,像小山一样。 袁阿满看得出来满心欢喜,干劲儿十足,一手擀面一手包包子,手速飞快。 “阿满,你家的包子这两天真香,肉又嫩油又足,在谁家进的肉啊?” “还能有谁家?郑……郑屠户他们家呗!” 阿满手上的动作迟滞了须臾,很快就又恢复了,身边的白面包子也像变魔术一样增长飞快。 “不对啊!”问话的买主搔着头怪异:“郑屠户家卖的肉都是老母猪肉,又腥又柴,跟你家的包子馅分明俩股味儿嘛!” “你说的没错,” 另一个附和道:“郑屠要是还卖这种丧良心的劣肉,迟早得挨人家的拳头。” 包子西施笑道:“这猪肉大包子香是因为我家阿满手艺好。” 我家阿满? 一众顾客听得心头怪怪。 这大美女不是他表妹吗?怎么还称“我家阿满”?难道是她老家的习俗? “阿满,你婆娘走了有些时日了吧?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袁阿满突然沉下脸道:“她不会回来了,我把她给休了。” 买包子的人都表情微愕。袁妻跟着阿满早在十年前就在菜市口摆摊卖包子了,风风雨雨从不停歇。二人的身影从最开始一张桌子,一屉蒸笼开始忙碌,直到现在才攒下这间小门脸。 袁阿满老实本分,袁妻也能吃苦,毋须说都是过日子的人。在邻里百姓的印象里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脸都从没红过,这散的也太突兀了! “那你儿子呢?” “也让她带走了。” 阿满语气看似漫不经心。 顾客们更觉怪异了,这世上哪有休了妻子顺便把儿子也休走的人?就不怕儿子改姓吗?要是这样的话,袁家的香火谁来继承? 哎,该不会这阿满见自己表妹年轻貌美,估计是打起了人家的主意,然后才有了休妻哄子的举动? 否则他表妹何言“我家阿满”? 要说袁阿满这些年的确赚了不少钱,想换个活法滋润滋润也是人之本性,况且他表妹貌美如花,别的不说单单往铺面前一站就能吸引来大量买包子的主顾,算来也不亏。 但常言“糟糠之妻不下堂”,阿满的家业也都是在袁妻的帮助下才慢慢累积起来的,饱暖了就思还过河拆桥实在有失妥当,难道不怕周遭邻里非议自己喜新厌旧? 有位买包子的老妪问:“阿满,媳妇走了以后你自己可咋过啊?” 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袁阿满眉眼讪讪,似乎心里有数却又不好意思言明。 老妪跟着道:“我看你表妹就不错。不如你纳了她做续弦吧?” 袁阿满听了这话相当受用,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上了。 站在远处的林间目睹着聒噪的闲聊。熔魂匠都是夜间工作,申时就得回去睡觉了,不然晚上没精神,所以只能“望龙兴叹”了。 他本也打算买几个包子回去尝尝,料想张都监肯定爱吃这口儿,可闻着附近飘满肉香的包子味突然深锁起了眉头。 这包子味儿不对,闻着恶心。 林间总觉得这味道跟普通包子馅不一样,香是香,但香的诡异。这时候别说自己买不上包子,就算包子端在面前他也不敢吃了。 而且在别人眼里袁阿满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林间却能发现这人印堂上布满了黑恶的杀气。 也许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让他逐渐领悟了望气之术,林间可以看到、嗅到更深一层的气息。 在他看来,袁阿满脸上环绕的杀气跟熔魂匠们不同,熔魂匠都是面色暗沉,精神恍惚,肉眼就能判断出跟健康人不一样,如同抽大烟了一样面黄肌瘦。 袁阿满脸上的杀气却是隐含在气运里,表明随时会有无妄之灾在恭候他。 林间走过几条小街,买了一只烧鸡,半斤花生米,几条炸好的黄花鱼,拎着返回了镇邪司。 张都监也住在下方院,不过官阶够了可以享受单间。 申牌时分太阳还很高,但熔魂匠都已经睡觉了,张都监也不例外。 他刚洗好澡,躺在床上打着瞌睡,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一开门见是林间提着酒食站在门口,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小子肯定是来求我,让自己回到玄字号或者黄字号熔炉干活。 张都监臊眉耷眼道:“你以后别买这些东西了,走吧!” 林间皱眉,莫名问道:“怎么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张都监换了冷肃的表情:“现在想让我调你回玄字号是万不可能的。” “哎呀!您误会了。我不是想去玄字号干活。” “去黄字号就更不行了。” 林间连连摆手,一脸认真:“我是专程来找你喝酒的,不为工作上的事儿。” 张都监愕了一瞬:“真的?” “真的。” 张都监看着喷香扑鼻的酒食不禁口咽生津。都监的工作比熔魂匠肯定清闲,危险性也小,但通常不能轻易走出魂匠铺。毕竟他是这里唯一的负责人,偌大的魂匠铺只要发生了大事小情所有的责任都要张都监一人承担。 这样一来,他须臾也不敢离开,市井里的那些酒肉美食自然就与他无缘了。恰好林间的原身会来事儿,时常送给张都监些好酒好菜,当然也是有求于他,单纯喝酒还真就这一次。 所以张都监起初还真不相信,但看林间态度异乎寻常的正色,才放下了心,说:“行,那你进来吧!” 林间迈步走进房间,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搜魂成功,获得PM05 原来张都监这屋里也有邪祟之气啊!肯定是他经常跟我们待在一起才染上的。行,现在就帮你清理清理,也算做好事了,助人利己。 将酒食铺开,林间撕了只鸡腿递给张督监,问道:“最近几天魂匠铺咋这么忙啊?” “这算啥?”张都监轻轻撇嘴:“过几天啊,更忙!” “啥意思?” 林间顿时条件反射地脸有点发青,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好事儿吗?活忙说明自己要发财了。那些恶魂煞气对他来说就是宝贝啊! 张都监解释说:“磨盘山那场仗朝廷打赢了,肖广将军很快就将班师回朝。到时候,武器入库之前都得先驱邪,上万士兵参加的战争你想想等着咱们的活儿少得了吗?” 第八章 肖将军(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熔魂匠最怕的就是打仗。战刀渴血,每一柄斩落的亡魂都数不胜数,为这种武器驱魂不啻于到阴间走了一遭! “朝廷每次打仗对俺们这些熔魂匠来说都是闯了一次鬼门关,偏偏这世道还战火连天。我记得五年前嘉兰城的那次屠城,兵器上的邪煞都泛滥了,肉眼都能看出来恶气。朝廷专门请来和尚道士先超度,然后将每把兵刃都贴上符箓,饶是这样熔魂匠还是死了三分之二之多。” 张都监说完目光发直,明显看得出心有余悸。 “屠城?” 林间曾听说“四鬼谛”就经常干这样的事情,遂问:“是四鬼谛干的吗?” “呦,你还知道四鬼谛?”张都监一笑,又不屑说:“他们不过都是些小爬虫而已,屠的都是千八百口人的小县城。嘉兰城乃是大正朝西陲的重镇,人口足有十万。当时被一只西域邪教掌控,成了邪教的地盘,全城上下的百姓通通都被洗脑。朝廷命肖广将军去围剿邪教,结果遭到城中百姓的顽强抵抗,肖将军见跟他们说不通道理,一怒之下就命人将城中的百姓连带邪教徒尽数屠杀。” 张都监含了一粒花生米在嘴中,感喟道:“直到现在嘉兰城都没人敢去住,听说有客商在附近路过总能听到城里面传出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知是风刮的还是真有怨鬼。” 林间咧了咧嘴,惊讶道:“好家伙,十万人都给杀了,这位将军好狠辣的手段。” 他暗中思索原身的记忆,发现关于这位肖广将军的印象为零。 哎,但他姓肖啊! 林间心里咯噔一下,他跟肖贵妃莫不是有亲戚? 他忽然问:“这肖将军跟后宫的肖贵妃是什么关系?” “他就是肖贵妃的亲哥哥!你想想,肖广连屠城的这种叫人发指的事情都敢干,没深厚的背景还能活到今天?” 林间立刻明白了。历史上但凡风雨飘摇的王朝不是宦官专政就是外戚把权,外戚若是拿了兵权更容易平步青云,而后宫的贵妃也能因娘家男眷的腾达获益坐稳宫闱,这就等同于建成了一睹坚固的城池,在朝廷中划出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他思索着,收住了想要说的话,微微凝起了眉宇。 张都监仍旧自顾说着:“肖广将军此人杀业太重,这次磨盘山剿了谢七,想来期间少不得血腥屠戮。刀枪上沾染的都是恶魂,比市井的煞气大得多,可怜俺们这群底层熔魂匠不知得罪了谁,还得给他兜这个底。” “铺里的熔魂匠都知道这事吗?” 张督监摇头:“我没敢告诉他们,怕弄得人心惶惶反倒不好。” 他叹了口气,跟着又说:“可他们迟早会知道的。这回虽说不比嘉兰城那次,凶恶程度也少不了多少,只怕又得死上一批人。” “那现在魂匠人手够吗?” 张督监面色惨淡,苦笑道:“朝廷正在加紧物色新手,希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吧!不然就得抓壮丁了。” 林间见是话缝,立刻说道:“既然这样,我也知道老兄你挺为难的。不如这么办,你把我调去天字号熔炉吧?” 张督监微微愕然,紧跟着面露感动之色,问道:“兄弟此话当真?” 林间郑重点头。 “我可真谢谢兄弟你了,照这么说这顿应该我请。” 林间轻松笑道:“这点酒菜不算啥,才花了二两银子。” 张督监含糊地应了声,马上又岔开话题,东扯西扯起来。 林间也达到了目的,起身告辞。 张督监如释负重,亲自送他到了门口,心说:林间这小子真不错,平时能得他孝敬,关键时候还能替自己解围。 林间回到了寝室,发现同僚们都睡了。他们呼噜打得很匀称,也很惊人,表明了身体在逐渐健康起来。 铸魂经也没传来搜魂的信息,也就是说寝室是干净的。 但干净也只是暂时的,待磨盘山一役的将士们凯旋归来,那时熔魂匠们不知有几个能活着躺在这里的。 他见张督监对此如临大敌的样子,醒来后也没把此事透露给同僚,怕引起群体恐慌。 去熔魂炉的路上,同僚们有说有笑的,气氛从来没这么欢快过。 连张督监看在眼里心中都感到怪异。镇邪司自成立以来历经百年,他做督监也快十几年了,干活的熔魂匠每个都是垂头丧气,形容枯黄,今儿是怎么了? 真是咄咄怪事。 林间却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谁也不曾想到,令人谈之色变,如同九幽鬼蜮的镇邪司熔魂铺竟被一个籍籍无名的身隶给荡涤了。 开工后,林间发现今天分给自己的活儿不多。这些天来他每日服用淬体丹,体力大增,加上熔魂技术也已练的炉火纯青的地步,娴熟跟干劲儿都可以提高工作效率,所以林间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熔炼了数把武器上的恶魂。 少顷,《铸魂经》传来了搜魂的消息,只有可怜巴巴的PM07 今天的魂渣少,恐怖指数也不够强悍,想铸成一道积尸气PM要达到10,林间自然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转身溜达着朝旁边的天字号熔炉群走去。 天字号有七座熔炉,每座都比地字号大不少,雄浑厚重的黑色熔炉正散发着滚滚浓烟,汇集起来聚在天空好似一张恶魔的脸,狰狞怪异。 林间来到了四号炉,那里正是昨天吸收到恐怖的PM58的地方,让他当时咋舌不已。 四号熔魂匠柴彪正低头驱魂。他是位老魂匠,身影高大,古铜色的皮肤长年累月受到煞魂侵蚀已然透出了青黑色。镇魂锤敲击兵刃,声如惊雷。伴随着一阵鬼啸,缕缕煞气从兵刃表层钻出飞入熔魂炉里。 看见林间缓缓走来,柴彪一愣,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熔魂铺是炼鬼场所,汇聚了无数阴煞之气,对纯阳之躯危害巨大,平时来的人没谁敢四处闲逛,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没什么,今天我那头活儿少,过来你这里看看。” 你有病吧? 柴彪闻言脸色一变,瞪大眼睛,差点没骂出来。 哪有地字号的熔魂匠跑来天字号逛游的,要去也是去黄字号那里,起码阴毒会减弱许多。 第九章 进宫(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柴彪惊疑不定地望他,表情里除了怔愕之外还生出了些迟疑戒备。 他寻思,林间该不会尸毒入脑疯掉了吧? 林间却笑着在四号熔魂炉徘徊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不刻后,他脑海里终于蹦出了那句期待已久的话:搜魂成功,获得PM46 收获不错嘛! “您忙着,我先走了。” 林间说完就快步离开朝天字三号熔炉走去。 柴彪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目光茫然呆滞。 三号熔炉,二号熔炉,一号熔炉林间一路走下来,发现熔魂匠仍都汲汲忙忙的。 厉魂的凄嚎、呼痛声如同破空的箭矢,异常锐利、刺耳。 转悠了一圈下来,熔魂铺的空气明显清新多了,林间发现自己脑海里的PM指数蒸蒸直上并获得了三道积尸气。 急忙打开《铸魂经》,发现首页的内容果然又起了变化,由黑线变成了半张图片。 林间本来猜测铸魂经就是重新铸造魂魄的意思,而搜集灵魂残渣的是他,那么重造的鬼魂也应该作为奖励发放给自己。 在他的印象里,鬼长得应该都是青面獠牙,狰狞恐怖,可经文上所显示的图案分明是位眉目清丽,纤秀鹅蛋脸的大美女啊! 难道这就是给我的鬼仆奖励? 《铸魂经》你可太懂我了! 单看长相,图片上的美女足可以跟袁记包子铺的那位包子西施媲美了,林间自然很是满意。 当然,如果只单纯通过相貌评价一个女人的美丑太过肤浅,除了脸蛋以外其他两点也非常重要。不过这张图目前只露出了女人的脸,属实说还不好判断。 天空月残星稀,本不适于观赏景物,好在林间自从服用淬体丹突破了筑基境界后视力也跟着增长了数倍,与动物都差不多了。他此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图像边上还写有字迹,只是字也只露出一小半,也就能看到偏旁部首,林间只好合上了《铸魂经》。 他担心自己游逛太久,万一让张都监逮到了可不太好。毕竟是擅离职守,虽说他通常都不会钻进匠铺里来。 林间加快脚步,回到地字号熔炉群时果然看见张都监站在门口,心里一颤:我去,真是脚底板长痦子点儿也太低了! “林间,你去哪儿了?” 张都监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怨尤,不满问道。 “去了趟茅房。” 林间赔笑着说,以他俩的关系想来张都监也不会过于怪罪。 张都监瞥了眼远处站着的两位身着盔甲的兵丁道:“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来屎尿!这两位兵爷找你有事,都等急了。” “哦,应该是过来为武器驱魂的。”林间嘟囔了句,见那俩士兵手捂着嘴,皱着眉一脸嫌弃之色,想来心中着实畏惧魂匠铺的危险。 “张都监,这俩士兵是打哪儿来的?怎么透着一股桀骜劲儿?” 张都监:“只说是打宫里来的,说要你跟他俩进宫走一趟。” 进宫? 林间顿时愕然。 “你是说他俩让我去皇宫?” 张都监点头,凑过来问道:“你最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没有啊。” 林间露出满脸无辜,同时心里咯噔一跳。暗忖:该不会跟叶娘娘的事情有关吧? 他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很可能得罪肖贵妃了,心头仿佛遭受了一次重创,疼得他下意识咧了咧嘴,后脊梁都感凉飕飕的。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被迫陷进了后宫争斗的漩涡里,太倒霉了。 肖贵妃一看背景就知道是那种冷漠,刻薄,无情的嚣张大反派,自己得罪了她焉能有好? 林间心中泛起一阵恶寒,那俩兵丁冲着张都监喊道:“喂,人回来了吗?” 口气颐指气使,充满鄙夷。 张都监赔笑道:“来了,来了。” 然后推着林间走了过去。 兵丁睥睨着林间,冷肃道:“你是林间?跟我们走。” 跟着一人拽住他一只胳膊,那叫个霸道,不由分说生拉硬拽就要走。 林间虽然心知肚明了多半,但嘴上也得问问清楚。 “二位军爷,你们到底要带我进宫干什么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兵丁声音仍旧充满冷酷。 出了镇邪司大门林间就被推上了一辆马车。跟着辚辚辘辘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待到皇宫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夜尽天亮了。 进了宫门,林间被告知不许左顾右盼,不许高声喧哗,甚至不许说话。 林间知道万恶的封建宫廷规矩极大,频频点头答应。一路上只偷瞄了几眼宫殿,眼见朱梁画栋,物宝天华,巍峨的殿宇显然刚刚修葺过,簇新鲜明。 皇家寝宫越是堂皇越是意味着背后有着大量民脂民膏,是百姓含着血泪垒造出的。 大正朝风雨飘摇,圣上却仍忙着整修殿宇。现在各地反贼四起,不可谓与此种靡费无关。 他跟着兵丁摇摇缓行,徒步走了竟有小半个时辰,过了一众巍峨宫殿,走得晕头转向。 突然,面前出现一座大殿,林间抬眼看宫殿门楣上的匾额,高悬写着:“毓珑宫”三个金字。 一位容颜清秀的大宫女正拾掇着殿门前的盆栽,兵丁恭谨地对她道:“苏梅姐姐,肖贵妃要的问卑职给带来了。” 苏梅将食指竖在唇间,轻声说:“贵妃正在安寝,莫不能打扰,你们先候着吧!” 她语气轻松平淡,两位兵丁看起啦也已经习惯了,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林间神色一凝,心中愤然:要别人来自己却呼呼大睡,可见肖贵妃绝逼狗狼。 站了一个多小时,腿麻了六次,肖贵妃那边终于传来了慵懒的呼声。 苏梅忙带着七八个宫女进去伺候,盥洗,梳妆,挑衣选鞋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林间只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蜘蛛网。 万恶的封建社会,我日你个板板! 半晌后,殿宇里传出肖贵妃冷淡的声音,“那个杀害叶娘娘的凶手抓来了吗?” 第十章 审问(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这句话仿佛一只可以穿透人心脾的利剑,冷且尖锐。 林间脚一歪,差点没摔倒。 这话也太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转眼暴风雨了吧? “回贵妃,人已经带来了。他叫林间,是镇邪司地字号熔炉的熔魂匠。” 士兵回禀道。 “就让他待在外面,可别放进来。镇邪司是什么腌臜地方?本宫可不想被他身上的阴气冲了。” “是。” 肖贵妃又对林间道:“本宫只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的回答了本宫就放你去刑部衙门,叫你少受些折磨,不然就将你投到慎刑司里。” 慎刑司跟镇邪司是大正朝两大令人谈虎色变的部门,一是对付人,一是对付魂。 镇邪司可以让鬼灰飞烟灭,慎刑司可以让人变成鬼,或者不人不鬼。 鬼最怕进镇邪司,人最怕进慎刑司,这是朝野内外众所周知的共识。 闻言,就连似铁面般冷峻的俩铁甲士兵都露出忌惮之色,两眼圆睁,一脸惊恐地望着林间。 林间沉蹙双眉。毫无疑问,肖贵妃的盘算就是想栽赃嫁祸。 叶娘娘死了,她肯定逃不掉干系,毕竟这娘们有前科。 但现在的局面是贼喊捉贼,林间只不过是镇邪司的一名身隶,在熔魂匠铺里干苦力,怎能斗得过睥睨六宫的当朝宠妃? 他知道,对于肖贵妃而言,叶娘娘熆然去世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围绕在她周围定然少不了闲言碎语,只有找到替罪羊她才能安全。 所以,肖贵妃断然不会放过自己,哪怕自己在此案中只有丁点牵强的地方。 宫女苏梅端来一碟水晶饺,一杯洛神花茶,摆在肖贵妃面前。 肖贵妃啜饮了口茶问:“你是镇邪司的身隶?” “回贵妃娘娘,正是。” “你可曾来过皇宫?” “不曾来过。” “那可认得叶娘娘?” “不认识。” “既然不曾来过皇宫,也不认识叶娘娘,你为何要害她?肯定是受人指使。快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 肖贵妃口气信誓旦旦,甚是笃定。 林间表情一凝,听了这套话术他明白,看来肖贵妃是早准备好了。 自己不过是镇邪司一苦隶,叶娘娘何许人也?诬陷自己杀人只怕连街边要饭的都不信,所以肖贵妃才给自己套上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受雇于人。自己若是不认,那好办,送去慎刑司先打个皮开肉绽,然后轮番过一遍刑具,到时候说不说也不打紧了。 慎刑司那群酷吏心很手黑,多半得将自己打死。人死强画押也算是招供的一种,这样的情况在大正朝不少见。 不认罪没关系,认命就行了。 肖贵妃最后只要说没查明幕后主使是谁,她就能将自己摘干净。反正指使者的话也是她只虚乌有编出来的。 林间皱皱眉,思索着自己身处的情形,道:“贵妃娘娘,我一不认识叶娘娘,二没来过皇宫,人海茫茫,您为何只说是我害了叶娘娘?” “不承认?”肖贵妃拧眉,阴阳怪气道:“早知道你会狡辩,来人,将那小贱货带来。” 不久,一位惨遭五花大绑的宫女被押了过来,不用看林间也知道是那天过来熔魂铺让自己给玉匕首驱魂的小宫女。 “这宫女你可认得?” “回贵妃娘娘,有过一面之缘。” “在什么地方?” “是在镇邪司的熔魂铺。” “那天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回娘娘,”林间毕恭毕敬说:“我当天见她抓来了好几味药,问她在哪儿抓的?她回答说是御药房,我便劝她最好去街边的药方抓。但她说御药房的药质量上乘,并没答应。贵妃娘娘,小人回答句句属实。” “本宫知道你说的句句属实。”肖贵妃满意点头说:“不仅属实,而且不拖泥带水,不像其他犯人那样黠狡多辩,这点本宫很是喜欢。但你可知道?叶娘娘当天就是喝了那几味药熬成的汤后才薨的,你若不是知道药有问题,怎么会提醒她?” “回娘娘,您所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知道那几味药有毒才那样提醒她的。” “嗯,”肖贵妃舒适地点点头,心道:审问他还真是不累啊!既然他这么配合本宫,到时候本宫定会让慎刑司赏他个痛快的。 “毒害人这种勾当通常都是在暗中蓄谋完成的,能知道的人也就只有谋划的跟投毒的,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你既然知道药里有毒,肯定于此脱不开干系。” “娘娘分析的合情合理。” 肖贵妃以为他这是招供了,很是满意,便适闲的咬了口水晶饺,虾油香味儿登时溢出门窗。 林间打鼻子一闻,暗赞:真不愧是宫廷御厨的手艺,单这种香而不腻的劲儿在外卖里就绝对买不到。 肖贵妃跟着道:“本宫猜想,你或许是受了那幕后贼人的收买或者威胁才成为帮凶的,但你出于良心发现又提醒了她。对不对?” 林间心说:对你奶奶个爪!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但他嘴上却笑道:“贵妃娘娘的推理条分缕析,细密清楚,真是绝顶聪慧之人。” 他这一笑反倒把肖贵妃搞懵了。自己要治他的罪,接着就要杀了他,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这是何等过硬的心理素质啊? 旁边的人也是莫名惊愕。 很明显,肖贵妃一直在给这熔魂匠下套,他却偏偏逢圈套就跳,而且美滋滋的不忘拍害他那人的马屁,全然察觉不到危险,简直让人无语。 林间突然说道:“贵妃娘娘的推测虽然缜密,但我知道药里有毒却并非是因为我是共犯,而是靠我的鼻子。” 肖贵妃诧异,这么离奇的翻供的方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强压住愠恼,深出了口气,冷道:“莫非你的鼻子比狗还灵敏?” 林间解释说:“熔魂匠是捞阴门行当,能干动的非得五弊三缺不可,要么就是天生异相,或者有点什么特异功能。不瞒娘娘说,我这人鼻子跟眼睛照比别人都灵的多,只要稍微有点问题的东西都逃不过我这鼻子。那天我就闻到叶娘娘贴身宫女的药里有问题,只是我不懂药理不知那是什么毒,所以才提醒了她一句,完全出自好意。而且……我还闻出来,贵妃娘娘您现在吃的虾饺也有问题。” 第十一章 案情更乱了(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啊!” 肖贵妃脸色猝然一僵,手中的银箸“啪嗒”掉在桌子上。 “这虾饺有什么问题?” 她颤着声问。 “贵妃娘娘的虾饺里面有虾仁,有鲜猪肉,有皮冻,另外还有一种食材娘娘可能吃不出来,问题就出在这食材上。” 林间破了筑基后,耳目较寻常人灵敏数倍。虽然这并非法术只能算天赋展示,但隔着一扇门窗闻透肖贵妃面前的水晶虾饺还是十分的轻松。 “什么食材?” “回贵妃娘娘,是葱花。” “胡说。”肖贵妃马上把脸板起来说:“本宫从来不吃葱。” “但虾饺里确实有葱花。”林间语气十分肯定。 肖贵妃犹豫了片刻,狐疑地扯开了一只虾饺,翻翻找找果不其然发现了一片十分微小的葱花。 “果然有葱花啊!” 旁边的苏梅惊讶地瞪大了星眸。 “该死的御厨,居然敢骗本宫!”肖贵妃骂了句,又诧异:“可本宫竟没有吃出来。” 她不知道,虾饺里若是不放葱花很难提味儿,偏偏她这位主子有蛮不讲理,不吃葱还要求虾饺好吃。御厨也是无奈,只能偷偷的放些进去,再用技术手段掩盖住葱花本身的辛辣味儿,所以肖贵妃并没吃出来。 “嗬,你这鼻子一般的狗可比不上。”肖贵妃笑道:“这都能让你闻出来。” 林间也是嘿嘿一笑:“当年小人都快饿死了,也就是靠这一功能才被镇邪司选中的。” 他这话就是纯属胡诌八咧了,不过蒙骗肖贵妃这种深宫怨妇倒是足够。 肖贵妃瞥他一眼,沉吟着点头。暗忖:肖家正值用人之际,若是能把这样的奇人异士招笼至麾下岂不快哉? 她嫣然笑道:“不想你还是位天生特异的奇客?留在镇邪司当个魂匠人太可惜了。” 林间立刻领会到肖贵妃说这话其中有笼络自己的意思。笼不笼络的先不说,她既然说了这话起码可以确保自己是安全的了。 “能为朝廷效力哪有可惜的?” “对了,你说虾饺里的葱花有问题,是何问题?” 林间沉吟须臾,说:“小人只能闻出来虾饺里的葱花与寻常的葱不太一样,但我不通药理也不通毒理,所以不敢说葱里有毒。也许是御厨为了讨您的好胃口用了某种特别的手段祛除了葱里的辛味儿,听说对于御厨而言这不难。” 他自然不能说御厨有下毒的嫌疑。一来饺子里面确乎没有毒,况且他与御厨非亲非故为何要害人家?所以只好转一大圈把话兜了回来。 肖贵妃脸色刷又冷了下来:“知道么?你吓了本宫一跳!本宫还以为葱里有毒呢!” 但她没恼林间戏弄自己,还将葱花含在了嘴里。 奇了,果真一点吃不出葱味儿! “也罢!本宫就姑且相信你与叶娘娘遇害无关。” 肖贵妃转而乜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宫女问:“你这死妮子,现在有什么话说?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那宫女哭得梨花带雨,身子微微前探,想爬进门里哀求,却被士兵无情地拽着头发重新拖到了院子里。 “贵妃娘娘,真没人指使奴婢,奴婢也不是害死叶娘娘的凶手。”她哭诉解释说:“奴婢自打入宫就跟随叶娘娘,她是奴婢在宫里的唯一依靠,奴婢又怎能害她?” 肖贵妃怒不可遏拍案喝道:“还敢胡言乱语?本宫好意先审问你,你若是配合便可免了去慎刑司受皮肉之苦,可你这死妮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本宫,本宫岂能再相信你?” “奴婢不敢欺骗贵妃娘娘……” 宫女不招认,态度依旧很执着。 肖贵妃严声打断她的话:“死到临头了还在狡辩,本宫真想用刀子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你那天跟本宫说去御药房是潘春为你抓的药,可潘春两个月前就回乡了。然后你又欺骗本宫说是镇邪司的熔魂匠指使的你,本宫当时就觉得奇怪可还选择相信你,结果果不其然你仍是在骗本宫。” 林间心里一动,沉思:按肖贵妃的话,这一脸受气相的小宫女难不成真跟叶娘娘的死有关?不然她为何要撒谎? 可害死叶娘娘的不正是肖贵妃吗? 肖贵妃冷眄着宫恻恻说道:“看起来本宫真得该把你送去慎刑司给你松松皮了。” 她口气里充满了威胁。宫女听了这话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求饶:“贵妃饶命,贵妃饶命。” 肖贵妃恶狠狠拧眉道:“那还不快说实话!” “是……是……那天是太医院的林太医亲自为奴婢抓的药。” 肖贵妃惊得舌桥不下,旁边的宫女苏梅也是目瞪口呆。 “贵妃娘娘,林太医可是赵太后的人啊!” “本宫知道。”肖贵妃紧蹙柳眉。 这事儿竟然还跟赵太后有关? 带林间来的俩士兵对视一眼,心感意外。 林间则赶紧搜索起原身的记忆,看看能不能找到跟赵太后有关的信息。 原身只是个身隶,没啥复杂的人际关系,但还真知道些赵太后的事情,虽然不多。 原来,赵太后并非当今圣上的生母,而只是冠太后。 当年陛下生母大行晏驾,后宫围绕着由谁继任太后斗得不可开交。且偏偏当时还做皇帝的太上皇喜欢雨露均沾,致使六宫势力不相上下,你争我夺却谁都碰不到后位。 最后大家本着己不得利也不能让敌得利的原则选了地位最低的嫔妃成为六宫主宰,她就是赵太后。 起初的赵太后毫无母仪天下的姿态,她知道后宫嫔妃不过拿自己当个幌子于是就以去寺庙清修为由离开了皇宫。远离凡世聒噪,饱得佛前清明,她靠寿命苟掉了所有嫔妃最终成为大正朝后宫地位最高的人。 凭这种上位史就可以睥见赵太后不是个好对付的人,难怪肖贵妃如临大敌一般。 林间心哂:肖贵妃想栽赃别人,不料宫女这时候却抛出了赵太后。这下可好了,皮球又踢回她脚下了,弄不好就作茧自缚,看她怎么办? 第十二章 一不小心得了赏 苏梅道:“这事儿依奴婢看,还是把人送去给慎刑司处理吧?贵妃您就别淌这浑水了。” 肖贵妃凝眉眄着她冷道:“送给慎刑司?慎刑司的司空宝玉魁就是太后一党的人,为老太后马首是瞻,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儿。本宫若是将这死妮子交给慎刑司不仅让她白白送死,更会打草惊蛇。赵太后若是有了提防,这件案子可就不好再查了。” 苏梅听的一愣,蹙眉心惊道:听贵妃的口气,难道她还真的要对赵太后一查到底,治人家的罪? “可……那是太后啊?” “那又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虽贵为慈圣,也不能目无法纪不是?”肖贵妃嗟叹一声,又动情说:“我与叶妃情同姐妹,她身怀六甲抱屈而亡,本宫又怎能不替她报仇?再说了,叶娘娘怀的可是龙种。当今圣上无子,国本难承,叶娘娘这时候遇害可不是小事情。” 见她一脸郑重,林间更加腹诽心哂:真会演!奥斯卡都欠你座小金人。 转念一想,肖贵妃虽然行事有点乖张,可也还没到不知轻重的地步。她连赵太后那样的人物都敢得罪,不会是一时的冲动,或许肖贵妃有对付赵太后的实力资本,亦或许赵太后并非别人想象的那样强大。 想着想着,林间恍然了悟:刚才肖贵妃嘴里曾说出“太后一党”四个字,这说明太后的势力已经侵染到了前朝。而肖贵妃的哥哥是朝廷大将,结党营私的事情怕是也不会少干。 原来是“朋党之争”啊!肖贵妃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借叶娘娘的案子打击赵太后一党,为自己的哥哥肃清政敌。 肖贵妃虽然不屑太后的威名,但心知想搬倒对方也并不容易,不禁沉皱起柳眉。 “刑部的温大人不是咱们的人吗?你去通知他把这宫女领走,再尽快将林太医抓住,无论用什么酷刑也得让他招供。” 苏梅担忧道:“这么快?不如等肖将军回来再作打算吧?” “你懂什么?事不宜迟,夜长梦多。”肖贵妃思索片刻,担忧道:“谁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本宫只担心赵太后会提前得到风声,定然会想办法将证据都掩盖掉,到时候没辙的就是我们啦!” 林间心头一跳。把案情告诉刑部?那不等同于公告天下,说太后杀了皇上的老婆跟孩子吗?大正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皇上势必将龙颜大怒,肖贵妃得不到好不说,这间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此事,说不定陛下会认为大家都参与了密谋,一怒之下整间屋子的人都得“狼灭”。 肖贵妃这娘们太莽撞了。 他忽然说:“贵妃娘娘请三思!小人以为此案死的是叶娘娘,又牵扯到了太后身上,刑部、慎刑司自然无权过问。不如直接告诉皇上陛下,由龙意来圣决。皇上圣明烛照,一定能秉断清查。如果陛下想袒护太后,贵妃娘娘也无需介怀,毕竟夭折的龙种也是陛下血脉。” 这话细思实际挺恶毒的,却甚对肖贵妃的胃口。 赵太后非皇上生母,二人无血缘关系,但死的龙种可是被寄于了皇家希望的独苗。肖贵妃若是禀告皇上此案跟赵太后有关,不管最后能否查明,赵太后与“儿子”之间也会产生芥蒂。这点无需说对肖贵妃而言非常有利。 但她不曾考虑到,此案若是直接上达天听,就等同于直接向赵太后宣战了。赵太后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一旦她知道是肖贵妃在给自己下蛆,肯定会找机会反咬一口。 肖贵妃这些年独得圣宠,除了靠美颜姿色还用狠辣的手腕镇压六宫里其余妃嫔,毋宁得罪了不少人。 待她与赵太后争端爆发,后宫佳丽乐不得的都将悉数投靠赵太后。 如今肖贵妃已不再独受恩宠,借机向陛下进谗言的嫔妃肯定不少,只怕也够她喝上一壶的。 对于林间来说,此案引申出的恩怨也只在肖贵妃跟赵太后之间爆发,与别人无关,自己也就不必担心受牵连了。 肖贵妃对林间的“阴险”浑然不觉,点头说道:“对,夭折的是龙种,嫌疑人是太后。这种事情若是告诉刑部,慎刑司的话势必将闹上朝堂,对皇家颜面影响太大。是本宫想的不够周全,差点折了皇家的颜面。你提醒的非常好。” 她赞许地冲着林间一笑,吩咐苏梅道:“你去将前些日子外邦进贡的‘洋槐蜜’取来些赏给这位叫林间的熔魂匠。” “是。” 苏梅遂感意外,通常情况下,肖贵妃想弄死的人没谁能活着走出毓珑宫,今天到出了个例外。 她侧脸偷看了眼林间,抿嘴粲然一笑,转身去了里屋。 没过多久从手捧着一只蜜罐走了出来,林间接过领赏拜谢了肖贵妃。 肖贵妃问道:“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要赏你蜂蜜?” 林间笑道:“蜂蜜甜蜜,香糯,就是有一点不好,太粘牙,只怕小人的嘴都会被它粘住。” 肖贵妃听了哈哈大笑,暗忖:这熔魂匠果真是个人才,待哥哥回来后我得找机会跟他引荐一下。 从毓珑宫离开,林间合计着回去镇邪司将蜂蜜化开冲蜂蜜水给大家喝了。前世他喝过蜂蜜,但是在某宝买来的那种廉价货,很难喝。这回尝尝宫廷贡品是啥滋味的。 他喜滋滋地看着蜜罐,护送林间出宫的两位兵丁愕然惊讶。 这什么情况?本来这人妥妥地要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结果非但没死还讨了赏。 在二人的印象里,好像肖贵妃还没赏给谁过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一个兵丁道。 林间笑道:“运气好而已。对了,二位兵哥哥,小的我有件事情不明。” “别什么兵哥哥,小的了,太拘束了。我俩在宫里也就是路人而已,没哪位大人认得我们。我叫张三,他叫李四。” 林间:…… 果然够路人的。 李四问:“你有什么事情不明的?” 第十三章 包子铺血案(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林间说:“肖贵妃受宠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怀过孕?” 李四沉思片刻,答道:“听说也怀过孕,但怀的哥儿掉了。后来也有人说怀的其实是位公主。” “那她就没想过继一个孩子吗?现在陛下无子嗣,肖家由如此受宠,肖贵妃若能过继一个皇家子嗣,让陛下立其为太子,她不也能顺利的当上太后吗?这样一来,即便将来人老色衰,至少也能安全着陆了。” “肖贵妃有过继的儿子啊!”张三道:“不过并非皇家的子嗣,而是她哥哥肖广的小儿子肖鼐。听说肖二公子活泼可爱,模样最像他姑姑,深得肖贵妃喜欢。肖贵妃还求了陛下好多回,让陛下册立肖鼐为太子呢!” 让皇上封跟他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为太子,肖贵妃真想得开! 但就怕陛下想不开。 “可想而知陛下没答应了呗?”林间道:“那陛下身边就没其他侄子了吗?” “有啊!庆王就有个儿子,赵太后就曾经跟陛下提出过立庆王的儿子为太子,但遭人反对。” “莫不是反对的人正是肖贵妃?” “不。”张三摇头道:“是辽王。辽王镇守帝国东北,那里天寒地冻。这些年中原战火纷飞,也就寒冷的北地比较太平,所以辽王势力越来越大。更关键的是辽王是皇上的二弟,排在庆王前面。” 林间懂了。 古代的皇位继承权一般都本着三个原则挑选,叫做: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终弟继。 当今皇上既无嫡子又无长子,晏驾后只能由弟弟继位。这样算来就是辽王了。 但如果他立了庆王的儿子为太子的话,那样一来庆王家就成了正统的“黄金血脉”了,也就没有辽王什么事儿了。 看来,围绕着皇储的斗争果然跟前世的电视剧一样复杂。 返回到镇邪司已过午时,日头乌蒙蒙的,天气闷热。 一般来说现在是熔魂匠们吃午饭的时间,所以林间直接去了伙食房。 伙食房里有说有笑的,与平时的沉闷,静谧截然相反。 《铸魂经》:搜魂成功,获得PM23。 林间暗忖:看来昨天的活儿不少,熔魂匠身上带回来的灵魂残渣的PM指数已经破2了。正好昨天搜集到的不多,算是个补偿。 他拿出蜜罐,将里面的蜂蜜用水冲开,跟大家一起香香地喝光了。 要说皇宫的贡品真比某宝里卖的蜂蜜味道醇多了,林间喝得甘之如饴。 熔魂匠们身体都健康了,连饭量也猛增了不少,林间一顿足足吃了八个馒头。 之后的几天,林间都没再听见宫里传来任何消息,倒是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肖广将军凯旋归来了。 当晚开工前,张都监找到他说将他调去天字号熔炉,问他有什么意见。 这事儿都谈妥了,林间能有啥意见。 他预感:这回可要来大活儿了,或者说,发财的机会要来了。 《冥备录》里积攒下的钱差不多已经可以使自己突破化罡境修为了,《铸魂经》收集到了灵魂残渣却仍只能使美女图片露出半张,但已然可以瞥到女子身形的婀娜妖娆了。 至于上面的字只能看到几个,前后完全衔接不上,也就不可能知道内容。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为肖家军的兵器驱魂了。 翌日起床后,林间并没选择去伙食房。几天没出镇邪司了,他感到闷得慌,想去街上逛逛。 来到京城里最热闹的菜市口,他赫然发现袁记包子铺竟然关门了,而且店铺门口还贴着衙门的封条。 这是犯了什么错误,竟被官府查封了? 难道使卖了什么违禁的东西? 林间心中莫名,他走到对面的一家“二荤铺”,点了几张馅饼和一碗胡辣汤。 熔魂匠起床的时辰晚,他们吃饭的时间往往比寻常人晚一两个时辰,二荤铺早过了客流高峰,无论馅饼跟汤都有些凉了。 但林间却不在意,他边吃边问掌柜的:“对面的袁记包子铺怎么黄了?他家生意那么红火?” 铺子就一个人忙活,既当掌柜又当伙计还兼厨师。 歇晌的掌柜抽着旱烟反问道:“你也是冲着那个漂亮姑娘才对他家店上心的吧?” 老人家,话不要问的那么直白嘛!不知道委婉俩字怎么写吗? 怪不得你家生意这般冷清呢! 林间道:“不,我就是觉得他家的包子味道有点特别。” “他家包子过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掌柜的嘬了口烟袋道:“也就是自打阿满表妹来了后袁记的包子突然变得特别的好吃。老实说,过去我家的馅饼回头客比袁记他家多不少,最近几天生意都让他家抢去了。我气不过还去袁记买了个包子,结果一尝之下立马就服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掌柜的,您觉得袁阿满的手艺突飞猛进跟他表妹有关?” “多半是这样,”掌柜的突然冷嗤一声说:“不过疑心生暗鬼,奸情出人命啊!” 林间莫名:“此话何意?” “你没听说,现在街头巷尾传遍啦!都说袁阿满被杀跟撞见了他表妹的奸情有关。”掌柜的说:“本来袁阿满为了娶表妹把老婆儿子都赶跑了,结果自古嫦娥爱少年,他表妹最终还是移情别恋了。每晚趁着阿满出外购置原料的时候偷偷跟人家幽会,结果让阿满撞见了。要说他表妹也是够狠毒的女子,竟唆使奸夫杀了阿满。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林间诚然说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俩人就跑了,还把袁阿满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的钱都一窝端卷跑了。”掌柜的跟着说:“买包子的主顾见铺面一直没开张感觉怪异便偷偷向里面窥视,结果发现了阿满的尸体。” 怪不得连封条都贴上了,敢情是发生了凶案! 林间暗忖:要说这袁阿满也真够可怜的,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弄了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当晚是林间第一次在天字号熔炉当值,被分到了五号熔魂炉。 他想看看来天字号熔炉的都是什么顾客,结果却见到老熟人,顺天府衙门的捕役范二。 第十四章 惨案真相 林间见范二身上沾的都是血,料想他经历了场恶战。 让他奇怪的是,范二血染全身人却没受任何的伤。 看来他功夫不低啊! “哟,范捕役,好久不见了。” 范二见是林间,微微愕然:“林间?你调到天字号来啦?” 林间颔首笑道:“很快熔魂铺就将迎来一次大考,天字号这里属实缺乏人手,我就来了。” “哦。” 两人寒暄了几句,林间又问:“范捕役,您这身上是怎么弄的?该不会最近遇到什么狠角色了吧?” 闻言,范二眸子凝然:“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此事。实不相瞒,哥哥我这身血不是贼人的,而是同僚的血。” “哪位同僚?您何故伤他?” “是顺天府衙门仵作。咳,我也不想伤他性命,但他疯了。” 顺天府就是京兆府衙门,总管京城治安缉凶。 “疯了?” 林间惊诧。 范二没再说什么,而是从包袱里取出一把菜刀递给了林间。 林间扫了眼刀锋,从上面的深寒劲儿上可以判断这菜刀像是剁猪肉馅的,形状瘆人,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这刀是?” 范二解释道:“这把菜刀是两天前一桩凶案的凶器,差役将其带回府衙交予仵作,一是研究二是保存,可谁料仵作得到这刀后整个人大变。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眉目阴骘,手舞菜刀突然冲进府衙见人就砍。我恐他是被邪祟魇住了,可能会闹出大祸,就抢先一步将他杀了。” 毋宁说,案件的凶器最容易沾染上邪祟,在衙门里干仵作的也都是命格极硬的人,多是鳏夫。 林间的原身还认识京兆府的那位仵作。知他性格孤僻,曾经有过三段婚姻,但老婆都被他克死了,同时眼有疾病还是个残疾,又穷的叮当三响,五弊三缺都快占全了。 命理这般硬的人居然也会为恶魂控制,着实难以置信。 林间不禁心中感慨:这菜刀上的恶魂得多可怕啊? “敢问这是哪起案子的凶器?” “京城菜市口的袁记包子铺你可曾听说过?” 林间心头泛寒,眸子里惊恐四溢。 “我知道那袁阿满被人害死了,该不会就是这把刀吧?” 范二深深点头。 林间皱眉,表情僵硬。他掂量了下手里的菜刀,忽觉怪异。 刀身比他预感的要重,也就是说死于这把菜刀的亡魂不只一个人,起码有三个。 林间默默地将刀放在铁砧上,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字号熔炉的设备较其他熔炉群高级不少,镇魂锤只轻轻敲击了一下就听见刀身上发出鬼吒狼嚎的惨叫声,三缕恶魂飘于空中瞬间被熔炉吸收。 林间惊异的发现,这三缕恶魂跟之前的颜色不同,竟然曾青蓝色,几与夜空相融。 他曾在《九幽总要》里看到过,恶魂的颜色代表着他们的种类。但这种类并非代表鬼魂的凶恶程度,与“凶、嗔、恶、煞”不同,从鬼魂的颜色可以看出鬼的不同特点,诸如,怨鬼,色鬼,饿鬼,促狭鬼……林林种种甚至林间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记得蓝色的好像是怨鬼,且这三缕魂魄还都是蓝色的,三怨齐聚,怨气冲天,难怪就连顺天府的孤寡仵作都扛不住了? 巨大的熔魂炉火舌四散,张牙舞爪的仿佛是只正在饕餮的巨兽,发出餍足的笑声。 火星四溅,冥备录徐徐打开,林间从火星文上看到的故事竟然是袁阿满一家三口的死因。 袁阿满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一个“意外”让他认识了一个女人,才酿成了不讳之变的惨剧。 林间一直就怀疑阿满那位表妹来历不简单,这才知道原来袁阿满的婆娘正是被她杀死的。 这位“表妹”还鼓动袁阿满别将尸体仍了,而是将骨肉剔离再剁成肉馅包包子卖,用来节省成本。 要说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吓得毛发卓立了,稍微想下也知道这位来历不明的“表妹”是狠毒之人,会给自己带来生祸,绝不能听她的。 但沾色则迷,见财起义也是人类永恒不变的弱点。 袁阿满到底还是被色迷住了眼睛,听了“表妹”的话,到底十恶不赦地卖了这人肉包子。 后来“表妹”又瞥见袁阿满的儿子哭闹要娘,遂再次起了杀心。但袁阿满再爱这女人也知道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怎能忍心下得了手? “表妹”见状便又许了将来还会给他生个孩子,不会让袁家绝后的承诺。袁阿满权衡过后认为只消自己能诞下子嗣就不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最后竟然同意了。 虎毒不食子,袁阿满为色所迷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最后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 他那“表妹”又与人通奸,并唆使奸夫梅来眼将其杀害,然后将袁阿满辛苦积攒了一辈子的积蓄都卷走了。可怜好端端的一户靠勤劳致富的殷实人家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看来市井里的传言不是假的。 林间暗道着又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本来也想买他家的包子吃,结果一直未能如愿。 看来有时候遗憾也未必是种倒霉事。 他对范二说道:“范捕役,现在这把菜刀已经安全了,您只管放心拿回去。但有关于袁记包子铺的惨案我倒是听闻了些内情。” “哦?”范二立刻感兴趣了起来,问道:“什么内情?” 林间说:“我听说袁阿满的表妹因为与人通奸被阿满撞见才起了杀心的。” “这个我早听说了!就算是真的也只能算是知道了动机,死者表妹的奸人是谁?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这些却都无从可知。” “哎,您可听说过一个叫梅来眼的人?” 范二寻思了片刻,点头道:“是个无赖,也是个色鬼,整天就喜欢跟大姑娘小媳妇眉来眼去的。你怀疑他?” 林间道:“这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当年他偷了个老乞丐的积蓄,害得老乞丐上吊自杀。” 第十五章 诡异金刀(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林间说的事儿可不是诬陷,那是他原身的亲身经历。 原身当年逃难来到京城的时候父母都惨遭饿死,一个老乞丐好心送给他半个馒头,还收留他到了破庙里。 然而当晚老乞丐发现自己辛苦攒下的三两银子不翼而飞,痛哭了半晌。林间问他有没有怀疑的对象,老乞丐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梅来眼干的。 第二天林间醒来的时候发现老乞丐已经上吊自杀了。 穷人跟富人对钱的心理是不同的。富人一口气赔了几千万也满不在乎,因为他们容易拉来资本。穷人的钱却不是赚来的,而是攒下的,辛苦积攒了几十万的积蓄如果一下子都没了,那打击之大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了的。 不过林间发现老乞丐的尸体确乎还有点古怪,身上出现了好几处的清淤。他推测很可能昨晚老乞丐去找梅来眼质问了,却惨遭梅来眼的毒打,回来后才一时想不开选择自缢。 林间所想的只是臆测,他明白此事即便报官也无从查证,老乞丐只能枉死。 “还有这档事儿?” 范二面露诧异之色。 林间轻叹一声:“实不相瞒,这件事情算是我的亲身经历。那年我随爹娘逃难来京,幸一位老乞丐周济不然也活不到今天,而那位老乞丐就是被人偷了银子才寻了短见。我想,袁阿满的表妹杀了人后肯定不敢再留在京城。范捕头可以去调查一下,看看梅来眼是否还在京城露面,我想他多半也会跟着溜掉。” “好。” 范二冲他拱了拱手,然后拎着菜刀离开了。 次日起床,林间如往常一样来到伙食房吃饭。他发现同僚们的起色已经好多了,正叽喳着畅谈什么。 林间凑近一听,原来是张都监被宫里的太监叫去了皇宫。 众人都知道这意味这发生了大事,毕竟这样的情形过去还从没发生过,于是大家都在议论到底是啥事情。 林间心头一动,嘿嘿,来大活儿了! 同僚们讨论了半天,对结果都比较悲观。林间想告诉他们内情,但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啥好事,弄得人心惶惶不说,说不定还会引来同僚们怨尤,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他保持沉默,一直闷头吃饭。 张都监下午才回来,那时候熔魂匠们都去睡觉了,赶这个节骨眼回来是他有意为之。 朝廷征讨谢七的军队凯旋归来,按规定武器要交由兵部清点入库。皆因兵刃上容易沾染邪祟,必须统一到镇邪司驱魂,他被兵部叫去就是因为此事。 张都监不敢把这件事情过早的透露给熔魂匠人,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兵部给出的日子是三天后。 听人说“磨盘山之战”虽不像帝国经历的那些大战役,但也极其惨烈。肖广将军治军严苛,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堆积人海! 在他眼里只要能获得胜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胜利。所以他麾下的军队无不作战勇猛,甚至都泯灭了人性。 肖广本人也有着屠城将军的外号,杀敌如麻,冷酷无情。 他的军队所攻的城池莫说敌方守军,甚至城中百姓也连带着殃及池鱼。若是遇上房子被烧,无家可归成为难民那算是运气好的。肖家军在战场上与凶猛的野兽无异,嗜血成性,眼里容根本不下活物。 不需说他们手中战刃所沾染的邪气怨煞肯定少不了。 张都监心中惴惴,每逢大仗之后都是熔魂匠人更新换代的时候,非是正常交替,而是死的太多不得已只能大量招募新人。 当晚开工之前,张都监神色凝重地向大家通知了这个消息。果然人群哗然,聒噪,吵闹,异常吵杂。 熔魂匠们都没经历过为战争中的将士武器驱魂的活儿,几个年长的倒是听前辈说过这种可怕。 大正朝反贼四起,但真正能成气候的凤毛麟角,帝国名义上终日里南征北战,但所打的无非多是平平无奇的战斗,“磨盘山”这般数万人参加的大战役还是头一遭。 张都监见大家闹闹哄哄的也有些心烦意乱,只是不好发作,口气轻松地解释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兵器多了些,大家得多熬些辛苦。都是年轻力壮的后生,还怕挨这累吗?” 他故意划偏重点,众人则面面相觑。 他们不傻,明白这哪儿是挨累的事儿啊?这特么是要命!咳,也真是够倒霉的,熔魂匠这种阴间行当本就九死一生,如今必死无疑了。 好在熔魂匠都是没有家小的鳏、寡、孤、独、残,无牵无挂,他们闷闷不乐地嚷了一会儿后也就都干活去了。 只有林间面露喜色。 兄弟终于熬出头了!那万支兵刃在他看来如同闪烁着金光的宝贝。这得爆出多少金币,搜集多少灵魂残渣啊! 林间仿佛看到了堆积成小山包的淬体丹以及那位美女鬼仆在向自己招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加油,打工人! 他昂首挺胸走到熔魂炉旁,却见一位短衣襟小打扮的男人站在那里,仔细一看这人穿的并非寻常百姓所穿着的布衣,竟然是身戏服。 天字号熔炉接受的熔魂委托都是按等级排定里最怨煞冲天,难度最高也最危险的任务。但并非每天都能遇到附着这种级别恶灵的武器,这样一来天字号的熔魂匠也会接受其他熔炉调过来的任务。昨天林间遇到的就是如此。 林间暗忖:戏子跑江湖,什么样离奇的事情都经历过,确乎极容易招惹来那些脏东西。看来今天能有个不菲的收入,毕竟开门就遇这么好的兆头。 同时,他也被那戏子手中拎着的一柄金刀吸引。那金刀炫目异常,恐怕价值万金。只是林间心头怪诞,这戏子身量不高,怎能拎得动这么大一柄金刀? “这位师傅,您是跑江湖的百戏人?” “非也,小人名崔小二,是在皇宫里唱戏的伶人。” 原来是宫里的,怪不得能拥有如此贵重的金刀呢! “这位匠爷,还望您能帮我清理一下这把云纹金钊。” 崔小二说着将金刀呈给了林间。 林间怕被他笑话,于是暗中运气打算一口气接住金刀。然而入手才发现,刀竟然是假的,轻飘飘的。 “这是金刀?” “并非纯金打造,只是镶了层金边而已,里面是木头的。” “那这刀可曾杀过人?” “看您说的,木头的怎能杀人?” 这不是胡闹吗?林间皱眉。 崔小二看出了他神情里的异常,立刻解释说:“此刀虽未杀过人,但非常诡异,邪性的很,已经有三个人因它而丧命了。” 第十六章 社火祭 林间眉宇绽开,立刻来了兴趣儿。 崔小二见状说道:“这把云纹金钊是皇宫梨园里的道具。按照宫规,这两三年每逢重大节日或者将士出征,为讨好彩头朝廷往往会举办社火祭。” 林间蓦然觉得“社火祭”这个词自己很熟,不禁挑了挑眉。转念一想,登时恍悟:对了,《九幽总要》里面就有,说是种很神秘,很诡异的古戏。 许是发现了对方露出怪异之色,崔小二跟着解释说:“社火祭实则就是唱戏,也叫快活戏。皇宫里表演的是其中的一种,叫做‘血社火’,就是照着话本子把某个人给杀了,用他的鲜血为出征仪式血祭。当然,这些都是表演,杀的也不可能是真人。” “相传啊,有个古老的传说。一个恶霸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有位后生不服,结果被恶霸打死了。后生家里人哭得死去活来,恰好有位老道士路过乡里,知道了此事。那道士给死了的后生服下一枚丹药,后生复又活了过来,而且武艺高强,力大无穷。他单枪匹马却找恶霸为自己报仇,连带恶霸以及他手下的十三个打手狗奴都给杀了,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后生报完仇后就也死了,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就琢磨出了快活戏。” 林间点头,但心头仍旧狐疑:这把金刀虽然通过演戏装模作样地杀了不少“恶人”,实际上却没沾染上任何鬼祟的血迹,如何驱魂? “您就是在宫里专门唱快活戏的人?” 崔小儿点头说:“我自打入行学的就是这个,原本是跟随师爷、师父跟师兄一起在宫里的梨园唱戏。可是去年冬至节的时候,我师爷在表演社火戏后突然吐血而亡。到了春节,皇上命我师父表演社火戏,本来顺利完成了,但当晚家师也吐血死了。半年前肖将军出兵讨伐谢七群丑,演社火戏的轮到了我师兄,结果次日他也吐血死了,我便心生害怕。要知道这可一连死了三位,都是演完之后吐血而亡,死因蹊跷相同,我哪能不怕?如今肖将军凯旋而归,皇上准备犒赏三军,指定还会要求点社火戏,我现在就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啊!” 林间面带难色:“您的顾虑我深有体会,但这柄金刀上并无恶魂,我无法替您驱邪啊!” “可是您总得……总得试试是不?” 林间应允,将金刀放在铁毡上,试着挥起镇魂锤。但锤子砸在上面只发出生闷的回想,并无其他怪迹,更无灵魂迸发出来。 半晌之后,林间最终无奈地摇头说:“对不起,我实在无能为力。” 崔小二见状也没在说什么,拿回金刀恹恹离去了。 林间则掏出怀里的那本《九幽总要》。他猜测既然金刀没问题,那频繁出现如此诡异的死亡事情就只能跟社火祭有关了。 随手翻开《九幽总要》,林间发现自己运气还不赖,正好翻到了有关“社火祭”的那页。 社火祭的来历与崔小二所说的一样,是人们为了庆贺而举办的某种仪式,种类有许多。靠山的人举办“山社火”,养牛养马的人举办“马社火”都是为取打诨取闹的那股子喜庆劲儿。 但“血社火”却是朵奇葩,最大的特点是血腥、阴森,有些地方甚至真的采用活人祭祀。 林间暗忖:看来表演“血社火”的人也是阴门职业里的一种。不知道《九幽总要》里有没有关于这种祭祀的危险之处。 正想着,手中的《九幽总要》突然发生了异变,书上的字扭曲起来,顷刻间就转变成了其他文字。 林间细细读来发现正是详尽地介绍“血社火”的可怖之处。 这才明白,敢情这本书是百度啊! 他本以为《九幽总要》是本介绍大正朝设定的小手册,没啥卵用,曾经都想将其扔掉,不想竟然淘到宝了。 如此来说,自己不管有什么不懂的,只要在书里搜一下就能找到相应的结果了。 百度在手,天下我有! 林间瞬间有了一种领到大学毕业证时的兴奋。自己一跃从穿越来的小白变成了学识渊博的老司机。 《九幽总要》上写着,“血社火”是以祭祀血腥恐怖从而得到盛运的一种社火。用斧子、铡刃、剪刀、锥子、镰刀、矛头扎入、刺入或砸入了扮演人的额部、腹部、头部、背部或眼内,使之鲜血四溅,眼珠、肠肚等器官露出,血腥、恐怖、奇特、神秘。 虽说是装扮过的,但因只有扮得越逼真,越血腥才能博得彩头。这样一来就极容易连真鬼都蒙蔽,以为表演者是同类从而招惹来鬼怪魔邪。 长久以来,血社火都是严格按照特定的规则才能表演,每次演出相隔至少要十年之久,且必须逢闰年才能表演。若是十年期到遇的是非闰年就要继续等待,不然就会给表演者招来大凶之灾。 林间明白了,大正皇宫里在两年内就表演了四次血社火,显然违反了禁忌,怪不得主演接二连三的毙命呢! 难道宫里的戏子不知道这点吗? 他对此深感疑惑,但觉得务必要通知一下崔小二,免得他有性命危险。可自己不过是镇邪司里地位低级的身隶,想进去皇宫岂能那么容易? 正思索着,发现又来了新的委托人,林间只好暂时搁浅心中的念头。 收工的时候他特意查了下《冥备录》中自己的积蓄,并且一股脑都全都买了淬体丹。 由于多次服下淬体丹,林间已经熟悉了它洗髓伐骨的流程,甚至可以自行运转周天。每一颗淬体丹可运行一个周天并获得十年修为,林间此番一口气将买来的丹药全部送入口中,登时经络宛如黄河决口般澎湃奔放,不住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仿佛周身都蜕变、洗涤了一次。 林间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耳目又清明了不少,还可以隐隐感到体内有股浩伟的刚劲之气跃跃欲出,力道之大仿佛自己只要轻声呐喊都能响彻行云。 他明白自己已经突破了化罡之境,增长了五百年的修为。 行罡布气,云转高风。 第十七章 鬼慈衍(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翌日,天鄗城里张灯结彩,仿佛在庆赏佳节。 因为肖将军打了胜仗,龙颜大悦,不仅在朝堂上表彰了肖将军,还下旨大排筵宴以示庆贺。 上有喜好,下必甚焉。京城的店肆也抓住这次商机大搞庆祝活动想趁热度赚点外快,同时还能彰显自己的爱国情操。肖将军一下子成了街知巷闻的名人。 林间听说今天街上热闹得很,也特意出来逛一逛,好巧不巧碰到了范二。 范二正坐在凉棚里吃油条喝豆腐脑,看见林间表情意外中透着股惊喜。 “范捕役,今天怎么这个点儿才吃午饭啊?”林间问完又喊掌柜的说:“也给我来碗豆腐脑。” “午饭?”范二更正道:“我这可是正经八百的早饭呐!” 林间诧异:“咋吃这么晚?” “昨天忙了一大天,就为了查袁阿满他们家的案子。”范二将碗里的豆腐脑一口喝干说道:“本来老爷的想法是先去找阿满的老婆孩子,结果去了他婆娘的娘家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林间心里一嗤:要是你能见到那才是遇到鬼了呢。 他没想将阿满婆娘娘俩的去向告诉范二,谁知道他买没买过袁家的包子? 范二又隽永一笑说:“也多亏了你给我提供了梅来眼的线索,我们就去了他家。结果他真没在家。” 这时候林间的豆腐脑也端来了,他适闲地将豆花用汤匙打散,边说:“失踪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又找到了。”范二叹了口气:“不过是尸体。” “灭口!”林间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俩字,于是张口就说。 “嗯……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但我要说的却是梅来眼的死法。”范二蹙紧眉毛,沉声道:“很蹊跷。” 跟着他又马上更正道:“或者说很残忍。我们找到的时候他的尸体被仍在了深山里,头顶被人用手爪刺出了五个血洞,整个人就像血葫芦似的。而且,脑袋里面都空了。” 林间咧嘴:“我擦,九阴白骨爪!” “你说啥?”范二没听明白,莫名问:“啥爪?” “哦,我说的是种武功。” “还有这么恶毒的功夫?”范二咂嘴道:“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我们老爷将梅来眼的尸体禀告到了刑部,‘黄门’的神捕看了后说是邪教人干的。听说藏密一带有个邪教,教徒会用特殊的手段将自己的指骨练得如同钢锥般坚硬,可以轻而易举的刺破人的头盖骨,然后去喝里面的脑浆子,听说他们就以此提升修为。哎,店家,再给我来碗豆腐脑。” 林间刚想喝自己面前的那碗,听了这些顿时没了胃口,就推给了范二道:“别了,你喝我这碗吧?” 范二阴险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了啊,我是真饿了。” 林间觉得他跟自己将这些纯属是有阴谋的。 “干你们这一行的人胃口都不错吧?” “那是自然。”范二得意笑道:“我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黑的,白的,腥的,臭的,碎成渣的,烂成泥的,狼啃过的……也算练出来了。你看看对面那几家缝尸铺,有几个新来的一见到那种残缺不全的尸体就吐,吃不下饭,结果被活活饿死了。哼,你说丢不丢人?” 他说完眼里又发出贪婪的目光盯着林间面前的油条。 林间很识趣地给他推了过去,诘问:“范捕役,您刚才说的黄门是什么?” “你不就是黄门的吗?”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黄门是啥部门。” 范二解释道:“黄门是俺们大正朝的一处特殊部门,都是由修士组成的,就比如你们镇邪司。” 熔魂匠人都是隶属于镇邪司的临时工,不过有卖身契在的时候他们也算是有编制的,卖身契就是编制,虽然不能因此得到任何福利。 范二接着又说:“除了镇邪司还有其他的部门,比如神捕司。那里的天捕都是修炼的方术士,最次也得是过了筑基期的。对付寻常的流寇我们就行,万一碰到有道行的贼人还得人家出面。不过神捕司可不比你们,他们只隶属刑部,不像你们镇邪司可以直达天听。呃……好像除此以外还有几个神秘的部门,我就不太清楚了。” 林间恍然,跟着问:“那袁家的案子现在也涉及到了邪教,还归你们管吗?” “自然不管了。已经送达刑部让神捕司接手了。”范二笑道:“不过因为调查到了梅来眼这条关键的线索,俺们京兆府也算立了大功。这可多亏了你啊!兄弟,不说别的,大哥感谢你啊!以后定请你喝酒,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林间呆呆目睹着满桌子的空碗,心说:我还吃啥啊?都叫你吃光了。 …… 京城西南有座八云山,密林深邃,沟壑纵横,平时少有人来。 一位衣着怪异的僧人如今正盘膝坐在半山腰一块平坦的青石上,攒眉用望气之术俯瞰山下灯火阑珊的都城。 黑沉的空中毫无半点星光,黯淡夜色下的天鄗城仿佛笼罩着一层凶兆气色。紫红色的凶气在云间盘绕,遮蔽住了那人的视线,甚至连京城的景色都变得隐约模糊了。 大正朝肯定要发生大事了! 僧人心头一跳,模样狰狞的脸上肌肉不住扭曲。 “土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一阵银铃般的女声突然传来,黯淡的月色下正站着一位女子。云鬟高耸,白衣胜雪,艳若桃李,冷似冰霜。 她目判不出具体年龄,既有少女的窈窕朝气也有成熟女人的丰润。 名叫土巴的怪衣僧人邪魅一笑:“人都说鬼慈衍是恶女之中最美的一个,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鬼慈衍冷道:“废话少说,我已经筹到了三百两银子,你赶紧给我招魂吧?” “厉害啊!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凑足这么一大笔银子,我能问问你是如何赚到的吗?” “这有何难?京城里有家袁记包子铺,我只是略施美色让老板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然后剁成包子馅卖了,接着我将那老板也杀了,抢走了他的积蓄,整好三百两。” 她口气轻描淡写,土巴却听的脸色惨白。饶他是个修炼邪法的恶术士,心头也不禁为面前蛇蝎美女的狠毒惊动。 第十八章 招魂 鬼慈衍跟又补了句:“剩下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么?话说那梅来眼的脑浆子味道不错吧?” 四鬼谛危害天下早已人神共愤。大正朝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出动了多位化罡境的天捕才镇压了其中三个,至今仍有个在逃的,不可谓容易对付。 据说,如果不是其他三鬼谛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换来鬼慈衍逃亡的机会,四鬼谛多半早已经被尽数诛杀。 众神捕也是听其他三鬼谛的口供才知道鬼慈衍之所以这般难抓全是因为她的三个哥哥在设陷阱诡计阻碍神捕追踪。 三鬼谛本有逃亡的机会,却为了小妹的安全不惜放弃自由跟生命,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主动自投罗网。 神捕们都感到诧异,恶贯满盈的四鬼谛之间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鬼慈衍是天生弃女,被强盗抚养长大,在杀戮的江湖中经历了万劫轮回,生生死死,半人半鬼苟活于世。 十四岁那年她被强盗头子破去玉洁,善念也随之泯然,成了杀人如草芥,罪孽累累的毒女。刀光剑影中成长使她自小便能叱咤江湖,动如鬼魅,冷令鹤唳,三大特点“美,毒,狠”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十六岁那年,鬼慈衍认识了鬼灵吉,鬼普贤和鬼文殊,遂与之结成异性金兰。跟着用三鬼谛所传授的古魇之法在生养自己的强盗窝里祭祀血佛,魇毙上百盗匪后成功化魂入魔。 四鬼谛尽是诡异妖邪之辈,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凶冷的血腥味儿,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如血亲。 在鬼慈衍眼里,世上只有三个哥哥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当得知三个哥哥为自己头颅落地,血染黄土后直接肠断心碎。 不过人死未必就是终结。四鬼谛修炼于藏密一带,鬼慈衍早听闻那里有邪教“密坛圣火”可以将死者的灵魂招回阳间。 恰好她认识“密坛圣火教”的邪僧土巴,于是便求土巴为自己的三个哥哥招魂。 土巴提出的条件是三百两银子外加一个“血食。” 如今鬼慈衍已经将三百两银子带来,至于“血食”也不难猜测,正是那见色起意的梅来眼。 土巴摇头,瓮声瓮气说道:“不好喝!那个人脑浆子是臭的,肯定是坏人,整天不琢磨好事情。不过既然我已经吃了你送来了血食就等于在血佛面前跟你订下了邪契,我是不会赖账的。” 他拿过鬼慈衍递过来的银票,瞅仔细了果真是三百两才揣入怀中。 藏密一带发展落后,一点点钱就能活一辈子了。在土巴看来三百两不啻于是笔巨额资金,虽然在繁荣的镐天城里这点钱只够喝两顿花酒逛一回勾栏院的,还是见不到花魁的那种。 土巴满意点头,跟着立起招魂台,摆好,舍利,袈裟等器物。 鬼慈衍惊讶那些法器竟都是黑色的,连焚的香也是黑的,正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土巴跟着将一座小小的浮屠摆在招魂台上,说道:“这是聚魂塔,我要做法了。鬼喜欢的味道人可能会感到不适,你若是怕了可以先回避一下。” 鬼慈衍冷道:“我怕……怕你跑了。” 土巴没在言语,口中开始念诵鬼慈衍听不懂的经文,她猜测这应该是藏密地区的语言。 她见土巴念叨了半天,招魂台上却毫无异动,心有些发凉,但怕干扰到对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半晌,土巴也终于念叨完了。但他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怪异道:“怎么回事儿?我根本找不到你那三个哥哥的灵魂。” 鬼慈衍瞪大美眸:“怎会这样?” “你告诉我的他们的生辰八字没有错吧?” “当然不会错,”鬼慈衍目光中犹如射出了闪电,又谨慎地说了一遍三鬼谛的生辰八字。 土巴沉吟片刻,道:“没错,跟我招魂时用的一样。我想只怕就一种可能解释这样的情况了,你那三位哥哥已经没有魂魄了。” 鬼慈衍目光灼灼,锐利地盯着他,眸中的恶寒仿佛切肤的寒刃。虽然她清楚,藏密的人比中原人淳朴,特别是沾到鬼神之事时从不说谎。但土巴的话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人死了怎能没有魂魄? 于是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土巴解释道:“众人周知,人死为鬼,而灵魂就是鬼,同时鬼是可以魂飞魄散的。虽说即使如此也可以让分散的魂魄复原,但有种方法可以恶毒到让鬼的魂魄消失无踪迹,万劫不复,永不复原。这就是熔魂。” 鬼慈衍怔怔望着土巴。熔魂这种手段她早听闻过,据说对鬼魂而言那是最恐怖的一种死法。 大正朝的鬼界尚处于洪荒状态,人死后的去向林林种种,既可以遁入神佛道界经受轮回,亦可成为孤魂野鬼,或者被大魔摄去做鬼将,甚至自身化魂成魔。 人有人道,鬼有鬼修。人鬼殊途本应各自修炼互不干涉,但恶鬼害人之事并不鲜见,使人尤畏惧,所以朝廷才专门设立黄门招来能人异士驱傩。天下各州各府均有黄门修士护佑,他们不会主动残害鬼魂,但凡发现哪里遭鬼气侵蚀便会出手镇邪。 “你是说我三位哥哥已经被镇邪司害得飞灰湮灭了?” 土巴点头说道:“对于鬼而言,熔魂这种残酷刑罚毫无鬼性,惨绝鬼寰,一旦魂魄被镇邪司的熔魂炉吸入就永远不会复苏了,甚至连片痕迹都寻觅不到。你……咳,你还是节哀吧!” 鬼慈衍容色清冷,仿若一片凋零的残花,潸然泪下。 镇邪司,我鬼慈衍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遥月下,她那张蒙着淡素艳光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层肃寒,碎玉如冰,遽人心魄。 土巴蓦然发现她身上的戾气竟然跟笼罩在京城上空的凶气一模一样。他掌握望气之术,而且是最高阶的那种——望时,就是可以通过望气预卜未来。 他知道,未来的大正朝一定会遭遇灭顶之灾,而真因就是自己面前的女人。 第十九章 战争大片(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过了两天,镇邪司门前赶来了无数马车,浩浩荡荡,接天连日。 林间遇到了自进入镇邪司以来工作量最大的一个差事。 兵丁们将马车上的黑箱子鱼贯搬下车,然后抬到镇邪司里。镇邪司司空江崇鼎表情严肃地看着手下在布满符箓的箱子上一一贴上封条,上写着熔魂炉的号码跟熔魂匠的名字,这些箱子会按照每人一到两个的数量分配到熔魂匠的手里。 造册,登记,流程繁琐又严谨。 江崇鼎旁边站着的是位目不斜视的高大将领,身穿甲胄,留着飘飘长髯。 镇邪司里鸦雀无声,司隶、掌固、令史、职方等都低头带着人手忙碌着,井然有序。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江崇鼎手中多了四本册子,他恭敬地将册子呈给长髯将军道:“李大人,这是镇邪司造办出的记录,此番兵部带来的兵器共一百零八箱,一万零陆佰五十三件,无论大小都算做一件。” “辛苦了。” 李大人名叫李靖,是大正朝“黄门”的总管。 在朝廷里“黄门”很特殊,也很奇怪。并没有具体的办事地点,甚至连招牌都没有,但其麾下的部门却遍及朝野上下,有的归各部衙门管理,还有皇上秉笔批红,亲自督管的。 通常情况下“黄门”负责处理天下间诡异之事,实际上它的职权范围要大出许多,还有从事侦测,监察,秘密抓捕等活动的特务部门,甚至坊间传言“慎刑司”也隶属于黄门。 李靖身居黄门总管,其地位在百僚中不啻于首辅宰相。所以江崇鼎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镇邪司有多少熔魂匠?” “回李大人,一共三十三人。” “这么少?”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让他们加班加点确保尽快完成任务。” “不必了。”李靖摆摆手说:“这批武器短时间内用不上,无需让匠人们过于忙碌。既然有困难你就应该早些上报朝廷,也好让陛下心知肚明。也罢,此事就由我来告诉陛下吧!” “多谢李大人。” 镇邪司的熔魂炉共计六十座,但很多都是空的。熔魂匠的招募工作不易,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干这短命的差事,同时镇邪司对应聘者的命格也有异常严谨的要求,不然干不了两天那人就得横死,实属造孽。 自从熔魂匠铺成立以来还从未曾满员过。 江崇鼎恭送李靖离开后,将手上写有“天、地、玄、黄”四个字的册本交给了站在院子里的张都监,说道:“李大人说了,这次熔魂不着急,你们慢点也行。” 张都监心哂:这跟快慢有关系吗?染祟的兵器多放在匠铺里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所以他面色恭敬地领命,回去后仍吩咐大家尽快干完这棘手的活计。 林间被分到了两大箱子兵器,可把他给美坏了,其他人脸褶得跟包子似的,一副苦瓜相。 “泼,泼……” 他握紧拳头吐了几口唾沫,感到干劲儿十足。 得抓紧时间先把自己的活儿干完,然后去别的熔炉搜魂。话说这《铸魂经》的搜魂范围还是太小了,比前世自己花二十块钱买的路由器都惨,好在别的熔炉不需要密码能白嫖。 镇魂锤击打在兵器上,附着在上面的魂魄瞬时就被吸入炉中。今天熔炉里的火焰分外灼热,林间猜测也许是增加了燃料的缘故。 他不知道熔魂炉里烧的是何燃料,但料想能将邪魂都能付之一炬的肯定不会是凡火。 而且,从火焰灼烧灵魂迸发出火花的大小他就能推断出兵器上的灵魂多寡,从而能判断出哪位士兵英勇奋战,哪位做了逃兵。 一般的熔魂匠自然不能知道得这么具体,但林间可以。因为《冥备录》上都清楚地记载了那些士兵的名字以及他们在战场上的事迹。 衡阳李清,杀敌十七,损一臂; 陈留孟森,杀敌九,阵亡; 京城刘安,战时怯懦不敢出营,清理战场时发现残喘匪首一人,匪首苦苦哀求,刘安视而不见,斩杀之并将其头颅带回京城遂加官三级; 胶东泼皮牛二,杀官兵二十,阵亡; 哎,怎么还有蛇盾局的? 林间遂感奇怪,转念一想:这把应该是缴获来的兵器。 话说两边阵亡者的兵刃搅和在一起,附在上面的恶魂难道不打架吗? 恶魂一一被吸入熔炉,发出刺鼻的恶气,但瞬间浊烟全部放清,因为《铸魂经》已经开始搜集魂渣了。 搜魂成功,获得PM48 搜魂成功,获得PM36 搜魂成功,获得…… …… 积尸气+1 同时大量银两,铜钱迸发而出,闪烁着财富的光辉,看得人热血沸腾。 画面不要太美好伐? 林间尚沉浸在喜悦当中,忽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拽回清醒状态。那是女人绝望、凄厉的嚎哭声音。 他干了这么久的熔魂匠,天天耳畔伴随着的都是鬼哭狼嚎,对此早已麻木,但今天的声音却不一样,彻人心脾,透入骨髓,好似听了一声就永远无法忘怀。 林间从来不曾听过这般绝望凄惨的哭叫声,惊忖: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他如此绝望痛苦?还有,战场上怎么会有女人? 虽然前世也有花木兰,穆桂英,樊梨花这样的女将军,但多半是戏文、传说。 他心里十分好奇,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细细看着《冥备录》上的火星文。 结果,让他看到了一个剜心泣血的故事,且这个故事真真让大正朝丢尽了脸面。 肖广将军这次随军出征身边带了自己的小儿子肖鼐,就是过继给肖贵妃的次子。肖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让这孩子在战场获得功勋,继而位极人臣。 虽然肖鼐已经被过继给了睥睨后宫的贵妃,且肖贵妃还一直努力劝说陛下立肖鼐为太子。 肖广心中清楚这不过是痴人说梦,肖家的孩子想要出头还得依靠军功。 而这次肖鼐果然立下了军功,但这功劳却下贱的不好开口讲。 第二十章 我仿佛看见了李承勤 简单来说,肖鼐率军打的第一场仗就被敌方俘虏了。 这对于大正朝的军队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在谢七的营中,苍天给肖鼐带来了一次狗血淋漓的设定,让他见到了纯真善良的谢七的妹妹谢贞,从而改变了战局,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一段凄美决绝的爱恨情仇就这样展开了。 肖鼐因为长得酷似姑姑被肖贵妃过继,自然模样十分俊俏了。谢贞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虽然是村姑出身,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她看见清隽玉华的肖鼐时立刻为其吸引。 她故意捉弄,打趣肖鼐,好让他注意到自己。但肖鼐惧怕,反而距离她更远了。 后来有一次,肖鼐遭受了反贼士兵的欺负,谢贞替他教训了士兵,才跟肖鼐捅破了那层隔膜。 俩人一起捉萤火虫,一起喂马,一起捉鱼。谢贞爱死了温文儒雅,芝兰玉树的肖鼐,想说服他倒戈叛军。 肖鼐假意应允,但暗中却画下了叛军营帐周围的地形,哪里是山川,哪里是河流,从哪里进攻最直接省事…… 终于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两人定下白头相守,永不分离的誓约。 肖鼐却与谢贞说自己想回到肖家军的大营,去说服自己的父亲投靠叛军,因为他经过多日已然发现大正朝君昏臣暗,气数将尽了。 谢贞信以为真,但她也清楚自己哥哥不会相信面前的这位俘虏,于是偷偷地将肖鼐放走了。 肖鼐返回大营后翻脸比翻书都快,立刻将地图拿出来请求父亲赶紧出兵荡尽贼窟。 肖广老谋深算,马上明白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即刻点兵出征。 夜半时分,谢贞尚在睡梦之中,忽然听闻外面喊杀震天,烟火弥漫。 她本期待着是自己的爱人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但迎接她的却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灭顶之灾。 谢七的叛军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这时候谢贞才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然而对方手里此时却提着一柄渴血的冷剑。 “心怀雄才大略者需要冷酷无情,为筹壮志,需铲平一切阻碍。” 迎着冷月秋风,肖鼐一剑刺出,这一剑刺入了谢贞的心脏,也刺入了她的骨髓。 这时她才明白,肖鼐对她的温文尔雅,与她玩闹嬉戏,答应带她回肖府去看院子里的满架蔷薇,那些美好的欢愉原来都是在欺骗自己。 转瞬间刻骨的爱结成了似海深仇。 但,俱晚矣! 肖鼐因此获一等军功,多半还会因此封爵。 林间义愤填膺,气得暗自臭骂:竟靠这种方式上位,真是一代渣帝,比粉末性骨折都渣! 谢贞的灵魂已被熔魂炉焚灭,所化作的那缕青烟也被《铸魂经》吸收走了。 《铸魂经》:搜魂成功,获得PM226 积尸气+2。 尼玛,这得有多恨肖鼐才能爆发出这么大的恶念啊? 话说要是没有《铸魂经》净化空气,就这怨煞之气,自己分分钟就得被撂倒啊! 不过自己因此发了笔大财,毕竟226的PM即便是天字号熔炉也得好几天才能吸收够。 林间瞥了一眼《铸魂经》上的图片只差三线就拼成了,且此时字迹已经完全可以看见。但林间发现了个问题,就是自己根本看不懂。 不是字不认识,而是上面的内容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叭、嗔、嘛、咳、咔…… 这都什么玩意啊! 林间瞬间凌乱了。 算了,先不去管他,继续熔魂吧! 他估量着只要将今天两箱子武器上的恶魂驱散熔炼掉差不多还能长一线,剩下不够的可以去别的熔魂匠处搜集。 两箱子武器的工作量的确巨大了些,但林间已经过了化罡境,完全感觉不到劳累,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速度就会飞快。 唯一浪费时间的就是看《冥备录》上的火星文。于是索性不看了,手中镇魂锤飞舞,如鸡啄米般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抬眼一看,四周的熔炉群黑雾滚滚,死气腾腾。林间一来担忧其他同僚经受不住这恶煞之气的侵蚀倒下,于是赶紧离开五号熔炉,从一号熔炉开始挨个扫荡搜魂。 由于今天工作量太大,一号熔魂匠夏侯龙根本没功夫抬头,但他觉得有人进来了,一想就是林间。 这孩子如今多了一个毛病,喜欢到别的熔炉瞎逛游! 夏侯龙没抬头问林间:“你的活儿都干完了?” “对啊,都干完啦!” 林间口气轻松自若。 吹牛逼吧!夏侯龙心说,他没言语,仍旧闷头干活。 搜魂成功,获得PM74 得到消息后林间很快就走了,夏侯龙突然觉得一号熔炉附近的空气清新了不少,自己也跟着耳目清明了,浑身倍儿爽。 这些天他诧异地发觉自己气色越来越好了,本以为是免疫了尸魂之毒,今天复又胸闷气乏起来。 现在耳目清明了,脑子也转得快起来。他心中奇异:自从林间这小子来自己熔炉处转悠开始,熔炉附近的气息就不再那么对人有危害了。 起初夏侯龙没把这两者联系起来思考,如今忽觉怪异。 难道这里的尸毒气都让林间那小子吸走了? 可是看他脸色也没起下世之兆啊! 怪了,怪了。 林间那头一路走下来搜集了巨量的灵魂残渣,整个熔魂铺都被他弄得一尘不染,比前世的那些城市空气都清新。 天色逐渐微熹,他翻开了《铸魂经》的第一页,发现图案上的美女已经对自己完全展露无遗了。 果然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奶大个高小蛮腰! 就是图片上的文字他不解其意,思忖片刻试着读了一遍。 隐约间,林间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具白色几乎透明的虚影,他顿然明白,自己念的正是召唤鬼仆的咒语。 虚影逐渐浓郁起来,从失真状态现出人形躺在林间面前,正是《铸魂经》上的美女,可就是一动不动。 林间发现这实体真心比照片还漂亮唉! 可漂亮归漂亮,林间叫了她半天也没见她醒过来。 艹,这跟充气的有什么两样? 怎么让她活过来啊? 第二十一章 摊上大事儿了 林间紧锁眉头,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是否决定唤醒?” “艹,还用问,当然唤醒了。” 林间瞪大眼睛说。 话音刚落,美女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莫名:“这是什么哪里?我怎么来到这儿了?” 林间顿时感觉这词好熟悉! “你是谁?” 少女指着林间问。 林间:“我……” 少女紧跟着又说:“我又是谁?” 结果俩人互相对视,都一脸懵逼。 这时,林间脑海里又浮现出一行字:是否植入记忆? 林间莫名其妙。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解释的话,这名女鬼是用灵魂残渣重铸而成,大抵属于人造鬼。 他在前世的网络上曾看到过一本叫做《鬼百科》的网络书,里面就介绍了西方的科学家正在研究通过人类脑海里的影像制造出“人类看不见的爬行生物”,被称为人造鬼,想想挺克苏鲁的。 人造鬼定然没有记忆,毕竟他们只是类似于傀儡的实体,但不同的是人造鬼可以像人(鬼)一样思考。 林间捋顺了逻辑,立刻选择是。 于是脑海里又出现了新的文字:确定为鬼仆植入记忆。成功领取植入记忆任务,请选择以下任务种类。注意,您选择的任务类型会直接影响到鬼仆的性格以及世界观。 1、美艳无双,身世凄惨的优伶。 忆主是从苏地来京的戏子,在街边唱戏时遭到恶霸调戏,因不从恶霸,遭恶霸烧毁戏班,并逼她流落娼门。后遇一财主赎身为妾,不料财主正室醋意极端,活活将其打死。你需要替忆主报仇,解其厄怨。 任务难度:普通。 忆主性格:怯懦,终日哭哭啼啼。 林间摇摇头,这种性格设定的女人他不喜欢。 2、英姿飒爽,豪迈洒脱的江湖女侠。 忆主行走江湖数年,行侠仗义,杀尽仇寇,却因此得罪了魔教——天傩宗,遭魔教灭口。你需要替忆主报仇,解其厄怨。 任务难度:噩梦。 忆主性格:豪爽,好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林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没一个正经点的任务吗?让我去对付强大魔教,让我替她报仇,你替我报仇啊?” 3、含冤宫娥。 忆主是位宫女,因卷入宫中疑案被迫含冤枉死。你需要侦破疑案,解其厄怨。 任务难度:地狱。 忆主性格:小家碧玉,腼腆善良。 嗯,这个阔以。 林间对此满意,但看着任务的难度指数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同时也挺怪异的。 要说皇宫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稍微得罪了哪位贵人就容易人头落地,但也不至于比探魔教还危险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林间的费解,脑海里这时又增加了一句注释:任务难度与奖励有关,难度越高奖励越高。但若任务失败则会扣除部分修为道行。 林间明白了。他心一横,暗道:是男人就应该选最高难度,我就选三。 脑海里的文字再度更改。 选择任务成功,若任务失败,扣除二百年道行。 任务具体描述如下:大正朝皇宫一直被神秘的诅咒笼罩,皇帝至今膝下无子,肖贵妃,李贤妃,叶娘娘都曾经先后有孕,但她们的无一例外都没能幸存下来。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恐江山无人继承,必须找到诅咒的根源才能破除诅咒,为大正朝延续未来。 任务提示:含冤而死的宫女为李贤妃的侍女绿萼,她的冤死就与皇子诅咒有关。 特别提示:一旦你任务失败,将被扣除二百年道行,宫女绿萼也将魂飞湮灭。 任务奖励:《乾坤断魂刀》 林间表情滞了须臾。 围绕在大正朝的皇子被杀疑云他了解一些,至少知道其中有位襁褓里的小皇子是被肖贵妃杀死的。 参考任务描述,肖贵妃,李贤妃跟叶娘娘都有过怀龙子的经历。宫里的卫兵说肖贵妃的孩子夭折了,叶娘娘是最近死的。那么这样一来也不难推理出肖贵妃所害死的那位皇子应该就是李贤妃生的孩子。 正思虑着,女鬼绿萼悠悠转醒。由于林间已经接受了皇宫任务,所以她暂时得到了绿萼的记忆。只是她与绿萼长得完全不同,不过这也无碍,因为除了林间世上没人能看到她。 “多谢恩主相救。” 绿萼伏跪在地,轻轻叩头说道。 林间赶紧摆手:“先别急着谢,我刚接了任务,还没完成呢!唉,我问你,你是怎么含冤死去的?” 绿萼答道:“我本是李贤妃的贴身侍女。贤妃诞下一龙子,我没能看好,导致小皇子被奸人所害。陛下跟贤妃记恨于我,我又哪有脸活在世上?于是跳井自尽了。” “那位小皇子是如何死的?” 林间诘问道。 “是,是被一柄玉匕首插入心脏害死的。” “李贤妃难道就没怀疑对象吗?” “她怀疑是肖贵妃干的,但没有证据。” 林间双眸一震。 果然是这样! 李贤妃的孩子的确是被肖贵妃害死的,叶娘娘也多半如此。但肖贵妃的孩子又是为谁所害呢? 还有,任务的要求是让自己找到诅咒的根源,可诅咒又从何谈起? 天光已经放亮,林间问绿萼道:“天快亮了,你需不需要躲起来?” 绿萼摇头。 “你不怕光吗?” “我现在是阴体。”绿萼解释说:“魂魄还不稳,所以不能算是鬼,不用惧怕阳光。不过,通常鬼魂拥有的本事我现在也都没有,可能帮不了恩主您多少。” 林间不在意地笑了笑,忽然发现张都监正摇摇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位美貌女子。 她一袭皂衣,头顶青绿色的绣帽,腰间系着鸾带,别着绣春刀,与电视里锦衣卫的造型很类似。 张都监见到林间,十分紧张地走了过来,一把拉起来忧声问道:“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林间被问得愕然,糊里糊涂地摇头:“咋了?” “刑部来人了,说要抓你。” 林间瞥了一眼皂衣女子,只见她目光冷峻,似透着阴寒的暗示: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第二十二章 被抓入宫 林间一凛,冲她皱了皱眉。 这动作显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悦,换成了冷眄的表情问道:“你可是林间?” “正是。” “前日可曾为宫中梨园内的戏子驱过魂?” 原来是这件事情,林间表情微微一滞。 “您说的是崔小二吧?”他颔首反问:“他如今怎样了?” “哼哼,死了。” 林间猛地怔松了须臾,暗忖:果然还是出事儿了。 皂衣女冷笑一声:“他曾找到你为他手中的兵器驱魂,但之后兵器仍含有凶戾,所以你逃不开干系。” “不对,那不是兵器。”林间马上辩解说:“不过是唱戏的道具,木制的哪里能杀人?没杀过人的武器不会沾染上恶魂邪祟,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此事根本就不是我的责任。” “别狡辩了。”皂衣女冷斥:“崔小二的师爷,师父,师兄都是因那把金刀而死,他如今也是如此,那柄刀焉能没侵染上邪祟?自己的疏忽应当承认,毕竟你是个男人。” 古代人也都这么爱性别绑架吗? 林间冷嗤,正色道:“社火祭本来就是一种凶祭血祀,安全的祭祀方法是每十年祭一次,且还得须在闰年才能举办。皇宫能人辈出,难道就没谁提醒朝廷这样的祭祀很危险吗?” 皂衣女不屑蔑笑:“你这低级身隶怎么还会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在胡言乱语,我凭什么相信你?还是随同我回刑部受审吧?刑部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林间心中有些窝火,略一沉思:对啊!听说刑部就在皇宫东面,自己这不就有机会进入皇宫调查皇子诅咒的事情了吗? “行。”他点了点头。暗忖:这次皇宫之行注定将危机并存。 皂衣女抿了抿肉感十足的粉唇,笑道:“那就跟我走吧!” 林间盯着她头顶的帽子问:“刑部里都是女人吗?” “怎么可能?”皂衣女斜眼看他道:“分明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人而已。” “刑部的男人也戴这种帽子?” “是啊!” 林间心里一动,点头赞许说:“那刑部里一定都是胸怀宽广的人。” 皂衣女对这话深觉受用,但还是正色说道:“自然胸怀宽广,而且还秉公执法,从不会冤枉人。” 林间瞟了一眼,认可了她的第一句话。 但仅仅认可这第一句。 “这位姐姐好像是太史鸑的妹妹,我在皇宫里曾经见到过她。” 耳畔传来的绿萼的声音。 “太史鸑是谁?” “他是京城第一神捕,可说是名震九州。” “哦,那你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太史鷟。” 林间心中推测,她哥哥是神捕,那么她应该也是黄门的。由于崔小二的案子很可能涉及恶魂鬼祟,也的确不应该由刑部的普通差人审理。 太史鷟突然站定,微眯着眼睛狐疑地问:“你刚才跟谁嘀嘀咕咕呢?” 林间觉得有种突然被女友查水表的惊恐。他是条纯种的单身狗,对这种表情毫无经验更毫无防范,蓦地心一跳,脸色发白解释说:“我在想事情,不小心说了出来。” 太史鷟眉毛微挑,用试探的语气问:“想什么事儿呢?”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林间道:“能有啥事儿啊?崔小二案件的事儿呗!我都说过了他的死跟那把金刀无关了,是社火戏的问题,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太史鷟冷哼:“我为啥要相信你?你不过是个低级的熔魂匠,怎会知道这些神秘春典的?” “你的意思是嫌弃我档次低,没文化呗?”林间冷道:“人最忌讳的就是那啥眼看人低,告诉你,我知道的可多着呢!就比如我知道你叫太史鷟,对不?” 太史鷟惊得一愣,美眸微微颤动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会问这一句吗?”林间立刻回怼她说:“告诉你的是答案,你总问题目干什么啊?” 太史鷟想想也是,既然他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刚才的事情还真不是瞎编的。毕竟熔魂匠这一级别的人平时与黄门神捕根本搭不上干系,哪能张口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是。我的确叫太史鷟,在刑部天捕厅里任狂夫。” 林间瞅瞅她相貌,突兀感到一股违和感。 狂夫在大正朝是对没有受封爵武士的统称,这些是林间在后来才知道的。 他说:“你们天捕厅也隶属于黄门,难道真没听说过关于社火祭那些可怕的禁忌?” “真没听说过。”太史鷟表情十分认真:“这种祭祀仪式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好像是位僧人向陛下提出的建议,说每逢佳节以及重大事件发生之时表演一次可得太平。” “每逢佳节以及重大事件……” 林间愕然咕哝着。 这话跟《九幽总要》里对设定的描述全然不相符,如果《九幽总要》上是正确的,那这位僧人很可能就是在阴陛下。 “那位僧人法号是什么?在哪里出家?” 太史鷟摇头道:“他是云僧。” “云僧?” “就是游方的僧人,他们像天边的云朵一样居无定所。我们大正朝最崇敬这样的有道高僧了。” “那么……如果那位高僧是在欺骗皇上呢?” 太史鷟突然怪诞地看向林间:“他为何要欺骗皇上?” 林间回答不上来,选择沉默。 皇宫到了,太史鷟直接带他来到了天捕厅。 黄门林林种种,是因为里面都悬挂着黄色的帷幄而得名。 挑开帷帘,太史鷟看见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不禁惊喜地叫了声:“哥,你回来啦?” 太史鸑回头笑道:“回来啦。” “抓到鬼慈衍了吗?” 太史鸑摇了摇头,脸上却没什么失落之色。 “陛下突然调我归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侦办。” 听皇上如此器重自己哥哥,太史鷟心里也是一美。 太史鸑跟着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哦,昨天陛下为肖将军接风洗尘,特命梨园子弟表演社火祭。结果表演的人死了。刑部查出来那人之前曾去过镇邪司的熔魂匠铺给自己表演用的刀驱魂,所以尚书大人命我将那熔魂匠带来,觉得他有失职之罪。” 第二十三章 御药房闹鬼 “梨园里发生的那件怪事我也听说了。”太史鸑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瞟了一眼林间,道:“一连死了几个人着实够诡异的。” 他说着将妹妹拉过一旁,低声道:“你待会儿审问他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这人不一般,我怀疑他是个修士。” 声音太小,太史鷟有点没听清楚,问:“什么?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站在远处的林间回答道:“他说让你待会儿审问我的时候小心些,他怀疑我是修士。” 太史鸑嘴角轻扯,笑道:“不愧是修士,耳目果然灵敏!” 但他突然又换成了严肃表情,问:“可你既已练成修士,为何还甘愿在镇邪司做一名身隶?” 太史鸑目光灼灼,在他眼里林间简直古怪至极,单单身怀道行却隐匿在镇邪司这点就让人浮想联翩。 “太史神捕跟您妹妹一样都爱刨根问底,难道这是刑部人的职业病?”林间皱着眉,悠悠冷道:“这样很不礼貌。” 太史鸑自信说道:“身为天捕厅的人,我的确照比常人要敏感一些。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名列大正朝神捕榜首位。经过多年历练我自信自己的眼光,我认为可疑的人多半都有问题。” 太史鷟一旁道:“哥,你说的不假,这人的确诡谲的很。他好像知道许多宫里的事情,甚至还知道我的名字。” “既然如此,这人还是让我来审问吧?” “没事儿的哥,这小子虽然古怪,但我自信可以降服了他。” 太史鷟虽是女儿身,却自幼习武,入了天捕厅后常常行走江湖,反而培养出了像男人一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太史鸑为此很挠头,担心她这样下去只怕连出嫁都困难。 他无奈说:“也好,我也正有要事在身,要去一趟御药房。不过你审问他时最好身边多带几个人手,我担心他可能是天傩宗的奸细。” 林间也刚刚知道了天傩宗就是臭名昭著的魔教,不禁失笑出声:“二位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与那魔教毫无关系。你们抓我过来不是怀疑我失职吗?其实你们只需要将崔小二的那柄金刀拿去给其他熔魂匠试一试,看看里面到底是否有恶魂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这点我当然知道,我将你拘捕来是怕你跑了。” 太史鷟明亮的眸光中透着冷凛,明显已将林间看成了反派,眉宇沉着说:“小妹,依我看这个人你还是先关起来,等我回来一起审问才好。” 太史鷟沉吟片刻,她听出了哥哥语气里的谨慎,察觉此人或许非同小可,也就点了点头。 林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这般复杂,微不可察地蹙起额头。 诚然,这也并非都是坏事。至少自己可以在皇宫里多待几天,也许还有助于解开围绕在大正朝皇宫里有关皇子连续夭折的疑云。 太史鸑先行离开了天捕厅,一路向太医院方向走去。 他本来奉命去追踪四鬼谛,但中途突然接到了皇宫送来的金牌急调他返回京都。 在大正朝只有最紧急命令时才会采用金牌调令,太史鸑也是第一次接到,既紧张又担忧,担心都中出事便心急火燎返回镐天城。 结果到了皇宫才得知竟是陛下亲自召回的自己,而他此番回京的任务是调查有关大正朝皇子夭折的那些案子。 大正朝景桢帝在位三十三年却膝下无子,其中皇后长孙氏因患天花亡故,那时她嫁给皇上仅一年。而其他嫔妃所诞生的三个孩子也都连续夭折,除李贤妃的儿子为生下后被害外,肖贵妃与叶娘娘的孩子都是在腹中流产,叶娘娘还因此丧命。 本来此事因涉及到皇家,刑部不能插手,景桢帝也只秘密的让身边的近身太监去做调查,如今也是没有下文。 太史鸑被皇上召见后才知道,原来近日肖贵妃突然向皇上透露叶娘娘遇害幕后的真凶很可能就是赵太后。 赵太后跟景桢帝非亲生母子,感情淡薄,此案又涉及重大,皇上自然想要问个究竟。 肖贵妃便将抓药宫女所言是林太医亲自为其抓的药告诉了陛下,还说林太医正是赵太后的人。 大正朝一直陷于朋党之争中,朝廷内派系林立,人尽皆知,但景桢帝不知道这些。因帝王最恨党争,自然也无人敢其透露。 陛下闻言赵太后有嫌疑,并且勾朋结党,震惊不已,立刻派人着手调查那位林太医。偏巧这时候林太医突然失踪了,人迹全无。 同时伴随着林太医的失踪,太医院还发生了另一件怪事。 太医院与御药房相连着,后面有两幢贮存药材的库房。两间药库一南一北,一大一小,北面的那间堆积的都是旧药渣子,没有特别需要此地通常无人踏足。 可是最近几天,巡夜的士兵跟有时候来往走动的小太监经常会听到那幢房子里发出诡异的声音:“闷死我也,闷死我也……” 事情在皇宫里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邪乎。太医院的人起初不相信,听到了闲话派人去查探,但发现库房里并无怪迹。 但到了晚上在药库门前经过的人仍然还是可以听见有人在惨呼:“闷死我也,闷死我也……” 最终吓得没人再敢打此经过了。 诡异之事通常归黄门负责,而案件侦破又由刑部管,恰好太医院所发生的事情两者都占了,于是皇上就派他这位天捕厅第一神捕侦办。 太史鸑一路走过祟文殿,交泰殿,丹墀广场,他察觉最近皇宫里的阴煞之气嚣张弥漫,压盖住了本该蒸蔚的紫气。而且越来越浓郁,让人忧心。 皇宫最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史鸑遂展开“望气术”查看。“望气术”分三级,一望人,二望天,三望时,太史鸑掌握的是二级。 他发现笼罩着皇宫的是两团浓郁的阴雾,介于灰黑色之间,且仔细一瞅那两团阴雾竟像是俩蜷成团的婴儿,张着嘴仿佛在蚕噬着皇宫里缭绕的王气。 第二十四章 波云诡谲的皇宫 太史鸑瞬间一凛,暗忖:这是什么怪物?居然在吞噬皇宫里的紫气? 很快他明白了,这绝非怪物,应该是某种邪术。 太史鸑不觉揉揉眉心,遂感不寒而栗起来。 皇宫上空竟悄然趴着两只这样的邪魔,怕是将有大灾大难要降临了! 太医院很冷清,大家都遽没料想到物华天宝,王气蒸腾的皇宫竟会出现闹鬼的传闻。 大正朝在飘摇中南征北战,民间造反之心浮动。常言道:乱世出妖孽!加上以讹传讹,越传越玄,越传越真。 皇宫里发生这等离奇事儿大家都很害怕,平时都不敢来当值了,只有三五个太医院的学徒医官还在坚守,战战兢兢的,三伏天各个都瑟瑟发抖。 太史鸑问年轻的学徒们说:“今天提点在太医院吗?” 提点是太医院最高长官,正五品,在非百僚的公职人员中已经算是高的了。 太史鸑才从六品。 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提点除了重大事情外从来不过太医院这边来,日常事务都是副使跟判官管理。恰好这二位都齐刷刷得了重病。 太史鸑心中嗤笑,悠悠问道:“如此说来,现在太医院里无管事的了?” “没有,你又是谁?” 年轻的医官们见他没穿官服想来不是大人,也就不咋害怕了,主动反问。 “我是天捕厅的,来调查林太医的事情,听说他失踪了?” 林太医涉及到叶娘娘被害的案子不假,但太史鸑明白必须得暗中调查才行,绝不能让他人知道林太医牵扯进了叶娘娘的案子。 其中缘由复杂的很。赵太后虽非陛下生母,却也配享端坐慈宁宫的资格,本朝犹言正式的皇太后,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调查人家。否则对太后,对陛下,对大正朝的名声都有损失。也会给陛下跟太后之间带来嫌隙。 太史鸑在来太医院之前就想好了,只以失踪案为调查借口。 “对,他失踪有七、八天了。” “哦,那太医院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没有。” 医官们都口气肯定地回答。 皇宫可不是来去自由的地方,刑部早问过守门的侍卫,不曾见有太医院的人离开皇宫。况且,离开皇宫需经过严格的登记程序。谁离开了,何时离开的都会留下清楚的记录。而在记录上也不曾看到林太医的身影。 景桢帝在召见太史鸑时曾跟他述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怀疑林太医不可能是失踪,大抵是在皇宫里遭到了灭口。 太史鸑明白,陛下嘴里的“灭口”俩字充分地表明了他对赵太后满满的怀疑。可是凭他多年的侦办经验,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肖贵妃是选择秘密通禀皇上的,赵太后又是如何知晓事情败露然后赶在陛下调查之前杀人灭口的?除非她起初就产生了杀掉林太医灭口的念头。 坦率来说,太史鸑对赵太后并不了了解。只知她身居后宫平时鲜有露面,跟皇上的感情也一直较为淡薄。 肖贵妃他到是见过数面,印象里那女人大大咧咧,脾气暴躁,行为还有些鲁莽。毕竟她家是武将世家,肖广将军在朝中为人就很霸道,名声恶横,肖贵妃跟他一比真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太史鸑却对肖贵妃此番的举动颇感奇怪。按照她的性格,得知赵太后跟叶娘娘遇害有关定然会闹得大张旗鼓,沸反盈天,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但实际上肖贵妃竟然选择秘密的告诉陛下,保全了大正朝跟皇家的颜面,这让景桢帝非常欣慰,喜悦。 肖贵妃的举动太反常了,而反常必有妖,太史鸑猜测肖贵妃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指点她。 他不知道那位“高人”其实就是被自己妹妹抓来且看起来很形迹可疑的熔魂匠。 “对了,你们再跟我讲讲最近太医院闹鬼的事情吧!” 听了这话,医官们都表情悸然,跟着你一嘴,我一嘴的讲了起来。 “那天,我就在药库门口经过,听到里面总有哀怨的动静传来,说什么‘闷死我也’,‘闷死我也’之类的话……” “我见到的比他说的还可怕!那天我看见药库门口站着一个鬼,双眼一晃一晃的,就像两盏燃烧的灯焰。” “哎呀,现在我们几个守夜的都惧怕得不敢睡觉,生怕被那恶鬼捉了去,只好围坐在一起聊天壮胆。咳,真是盛世出祥瑞,乱世出妖孽!啊,呸,呸,呸,我该死……” 太史鸑听得微微摇头,又意味深长地问道:“真可巧,你们都说遇到了鬼,而林太医却在这时候失踪了……” “您是说那鬼是林太医?怎么可能呢?药库闹鬼的事情半个月前就有了,林太医失踪连十天都不到。” 太史鸑一听时间上不吻合,就说:“既是如此,你们带我去那闹鬼的库房看看。” 虽是白天,几个年轻的医官仍旧吓得脊背发凉,两股战战地出来引了他一段路,快到时立刻又跑了回去。 太史鸑施展“望气术”,果然发现药库里面鬼气森森,而鬼气最重的地方在药库的北墙。 难道鬼祟在墙里面? 他叫来医官,吩咐他赶快禀告守卫皇宫的禁卫军头目,让他调过来几个侍卫砸墙。 不就,禁卫军统领白无党就带着侍卫快步走来。 他跟太史鸑都是习武之人,关系处的也挺融洽,听说太医院闹鬼的事情有了发现,十分兴奋,连忙命令手下砸了火墙,结果真从里面拖出来了一具尸体。 火墙本来密封性就很强,加之药库是贮存药材的,最怕淋雨,所以药库修造的很严实,东西放在里面不易滋生腐败。 但尸体已经多处腐烂了,说明死了有一阵子,好在能依稀分辨出来相貌。 “他……他不是林太医吗?” 有人突然说道。 “啊!” 太史鸑一脸懵然:“你们不是说林太医只失踪了七、八天吗?这具尸体目测起码也得死了有半个月了。” “没错,”白无党道:“按时间算这里闹鬼的确发生在半个月前,而且这人肯定是林太医,因为我找他看过病。” 真邪门儿了?林太医是最近才失踪的,怎么可能尸体腐烂得这么快? “快去请仵作来验尸。” 第二十五章 苦云法师 仵作的验尸结果证实林太医死了至少有半个月。 顿时,众人哗然而骇! 太史鸑沉着脸,一言不发,他身边的太医则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停地发出惊呼。 “真是出了怪异,林太医竟死了有半月这么久?那我们之后那些天看到的又是谁?” “难道他白天是人,晚上是鬼?万幸他没害我。” 白无党瞅着尸体对太史鸑道:“皇宫里何曾出现过这等怪事?我在他失踪的前一天还见到他了呢!” “你见到他在干嘛?有没有什么异样?” 太史鸑反问道。 白无党沉吟片刻说:“你别说,他还真有些异样!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跟一个姑娘约会,我当时还以为他把宫里哪位宫女勾到手了呢!” “姑娘?” “嗯!不过天太黑,我没见到她相貌。只见到他俩在嘀嘀咕咕的,可能是我去的不是时候耽误人俩发展了。” 白无党说着一脸坏笑。 女人? 太史鸑倒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但后宫女人有上千人,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无党注意到太史鸑正盯着尸体出神,就问:“大神捕,你咋还发愣了?” “不是发愣,我只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尸体的伤口。” 太史鸑眼眸炯炯有神,好奇并兴奋地说道。 白无党仔细瞧了瞧林太医的尸体很容易就能找到溃烂的伤口,心里突然一沉。 伤口确实奇怪!他是习武之人,可以轻易地辨认出哪些伤口是锐器所伤,哪些伤口是钝器所伤。 林太医只脖颈处有处伤口,目测既非钝器亦非锐器所伤,仿佛是被咬烂的,血肉模糊。 但从形状上看咬死林太医的不可能是人,应该是种齿锋尖锐的凶兽。 但皇宫里从来不准养野兽,连条狗的没有,这头凶兽是如何进来的?自己身为巡逻的首领怎么没看到?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白无党脑袋嗡嗡作响,倘若皇上知晓了宫里流窜进来了凶兽,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说太史兄,你看这道伤口像是人干的吗?” “怎么可能?人牙齿哪有这样狰狞的?” “莫非皇宫里闯进来了野兽,若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些巡逻的不可能不知道。”白无党脸色有些苍白:“我这人有多恪敬职守你是知道的。再说了,倘若宫里真闯进来了野兽不得闹得鸡犬不宁啊!哪会儿像这样安静?” 太史鸑反问他:“老白你想想,什么样的野兽会在整个皇宫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皇宫?” 白无党嗫嚅片刻,又犹疑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表示回答不上来。 “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所以,进来的多半不是野兽,而是妖兽。” “”我去!” 白无党怔松了须臾,回过神来思忖发现还真只能是这种情况。同时心里也感到安适如常了。 来的若是妖兽那就是黄门的管辖范围了,与自己无关,他只管人的事。既然不关人的事儿,也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俩人这厢探讨案情,林间则被太史鷟关在了天捕厅阴暗的小黑屋里面。 房间里黑黢黢的,冷意森森。 不过林间已经突破了化罡境,这点黑暗难不倒他。 “恩主……” 绿萼这时候现出形来,她穿着件翠绿色襦裙,黑暗中更显得明眸皓齿。 “刚才我担心太史鸑的修为太高所以没敢出来。” “嗯,这里是‘黄门’,修士云集,你最好想办法藏起来别出来。” 虽然绿萼的现身让林间不那么感孤单了,他还是忠告说。 “谢谢恩主的关心,我现在不过是阴虚之形,还算不得真的鬼魂。寻常黄门的修士肯定看不到我,只是那太史鸑的望气术很厉害,我不清楚能否逃脱他的法眼。” 绿萼边说边向林间挤出一丝微笑。 “哦,”林间正儿八经说:“那我先趁着这个机会跟你说说。我恐怕待会儿很可能得跟太史鸑兄妹长久的待在一起,那时候你最好就别现身了。” “知道了,恩主您想对我说什么?” “你不是说李贤妃曾经怀疑是肖贵妃害死自己孩子的吗?” “对,肖贵妃跟主子早年关系很融洽,在六宫之中二人形影不离乃是嫔妃中的楷模。但后来肖贵妃的那次流产让她怀疑是主子害的,两人的关系这才破裂。” 大正朝的后宫嫔妃按地位可分成贵贤淑德四等,其中贵妃只能立一位,贤妃最多也只能立三位,可说都是后宫的表率。林间猜想二人走得近或许也是出于做个样子,提高后宫诸妃的名誉,实则就是塑料姐妹。 他问道:“肖贵妃是如何流产的?” “其实肖贵妃流产全因她的病,与我主子李贤妃无关。”绿萼解释道:“但她具体得的是啥病我不清楚,只因为她流产之后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麝香,而那天只有我家主子去探望过她,就被赖上了。肖贵妃还仗着圣上恩宠要陛下废了我家主子,结果她的哥儿掉了后身子骨仍旧跟过去一样病怏怏的,但她偏说是动了胎气导致的。后来有位游方的云僧恰好来到皇宫解除了她的病痛。就连那位僧人都说她得了侯症,非是遭到别人的陷害。” 女人在身怀六甲的时候警惕性最强烈,一旦让她感觉到自己腹中的胎儿有危险肯定将爆发极大的威力。恰好肖贵妃又是个霸道的主儿,想来李贤妃定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洗刷不白之冤了。 不过,林间关注的却不在这里,而是“云僧”那两个字。 他怀疑那位云僧提出举办社火祭的人,于是急切地问:“那位云僧的法号你知道吗?” “听说他叫苦云法师,”绿萼答道:“因她救了肖贵妃的命,皇上对他崇敬有加,他还向陛下献献策,教授了一种祭祀,逢年过节祭一次可保国泰民安。” 第二十六章 宫廷旧事 “苦云大师!” 林间嘴里念叨着,觉得这位“高僧”包藏祸心,或许底细并非云僧那么简单,于是拿出了《九幽总要》。 他心中默念“苦云大师”,看看书上能搜索到什么结果。 然而《九幽总要》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显示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林间心下怪异:难道这位大师并不存在?或许他用的是化名,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云僧,而是妖僧。 “恩主,您在看什么呢?” 绿萼惊异地问。 林间解释道:“这本是《九幽总要》,上面记载了许多本朝奇异的事情。” “可是您手里并没有什么书啊!” 林间愕然低头看了看,《九幽总要》仍在自己手里,这才发现原来其他人都看不到这本书。 “不奇怪,《九幽总要》是本奇书,只有拥有它的人才能看到。”林间随口解释了句,又正色说:“那后来肖贵妃跟李贤妃两人关系就恶化了?” “对,但贤妃娘娘人心善,并没防着肖贵妃,才导致自己后来诞下的龙种被害死了……也怪我,”绿萼悠悠哭着说:“当时太大意了,没替主子考虑周全。” 林间问她:“李贤妃的宫里不该只有你一个宫女吧!怎么会给肖贵妃进去的机会?” “那天是我跟翠藕,雪雁三个人一同照顾龙子,结果下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老太监说我们贤妃娘娘逾制,乱用补药。”绿萼回忆说:“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有些补药的确是要皇上恩准才能用的。我担心这种事情会遭来祸端于是就打算把药拿出来给老太监检查,结果发现补药都没了。 “老太监见拿不出来补药就说我们心里有鬼不敢检查,我只好四处去找药,也就离开了宫里。好不容易找来了药回来后我竟然发现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啊?老太监,翠藕跟雪雁都不见了,而襁褓里的龙子胸前都是鲜血。” 林间问:“翠藕跟雪雁莫非是被买通了?” “反正后来没见过她俩回来,”绿萼怔怔自失道:“陛下知道了这事儿后也去查探那老太监了,结果没发现此人。我想他们都被肖贵妃想法子弄离开了皇宫,这对她来说不难。嘤,嘤,嘤,我刚才去了主子过去住的寝宫,发现已经不亮灯了,或许她不住在那里了,也或许她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忧伤成疾故去了。都怪我不好!” “龙子是被肖贵妃害死的,你又何必过多自责?” 林间劝慰她说。 绿萼跪在他面前哭诉道:“求恩主想办法帮我沉冤昭雪,治了肖贵妃的罪。” 林间蹙眉说:“李贤妃所诞生的龙子的确是被肖贵妃害死的,但我觉得桎梏大正朝皇储的诅咒怕是没这么简单。” 这时候,他耳畔见传来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语:“你这么喜欢自言自语,该不会精神有恙吧?” 林间知道是太史鷟来了,随口回怼了她一句:“你还挺毒舌!” 太史鷟莫名其妙,脸色阴寒,暗忖:这跟毒蛇有毛关系,这人真是有病。 绿萼一见她,担心太史鸑就在不远,急忙躲藏了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提审我啊?你哥呢?” “他忙,暂时先不过来。” 她说着命人将灯点燃,又将手上提着的纸包打开,林间发现里面是馒头和小菜。 “吃吧!就真是犯人我们也得管饭,何况你只是嫌疑人。” 林间啧啧嘴:“清淡了点儿。” “还挑?”太史鷟竖眉:“慎刑司吃的好,杀威棒伴辣椒水,人肉墩子压死你,去吗?” 她挑衅一笑。 林间连忙摇头:“去那干嘛?我又没病,不像你哥。” “我哥有什么病?” “没病去太医院干嘛?” 太史鷟正色解释:“他是去执行公干!” “知道,”林间咬了口馒头,瞥她一眼口气隽永说道:“你哥有病才接下这次的差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史鷟瞪着他,眸光惊疑不定。 “你以为他是受了皇上的器重?其实这趟差事危险十足,弄不好你哥甚至你们全家都要掉脑袋。” 林间声音凉凉,他听说太史鸑要去太医院办差就知道事情多半跟肖贵妃告发赵太后有关。 太史鷟听了咬着重点字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林间将饭食放下,咕哝了句:“太难吃。” 跟着又说道:“皇上要你哥办的案子跟叶娘娘的死有关。前些天肖贵妃向陛下告发叶娘娘遇害的事情跟赵太后手下的林太医有关,他去太医院调查就是因为这个。我知道你又要问了‘你又又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我要告诉你,这不是重点,如果你不信自可以去问你哥事情是不是这样?而此事的重点是你哥若是接下了这个差事,就等同于站在了肖贵妃跟赵太后中间,不管调查结果如何他都得得罪其中一方。你自己说说,这对于你们太史家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太史鷟:“呃……” 她人生经验尚浅,没太史鸑那样谙熟宫廷斗争,所以立刻就被林间的话吓到了。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肖贵妃跟赵太后这两头他们家可都得罪不起,但听林间的话太史鸑又必会得罪一个。 她攒眉审视着林间,眼神在狐疑跟信任中不停地来回闪烁,终于问:“那该怎么办?” “这还不容易?叫你哥别趟这趟浑水不就行了。” “你话说的轻松!那可是陛下下的圣旨,谁敢不从?” “既然这样……” 林间耸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继续坐下来吃饭。 太史鷟沉默不语,但林间能感受到房间里气氛的凝重,表明她正在激烈地纠结当中。 林间问道:“太史大人,我的案子可以结了吧?” “暂时还不能,”太史鷟解释道:“不过我已经将金刀送去镇邪司了,还没得到其他熔魂匠的反馈。” “皇宫太喧嚣!我只想安静地回到熔魂匠铺打铁干活,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焦急,暗忖:太史鷟啊,我只盼你哥回来的时候你能吓唬住他,这样我才有机会跟你一起调查此案。 第二十七章 被关小黑屋的日子 太史鸑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似乎说明了案子很棘手。 林间思忖着,但他没料到事情会是那样怪异。 被他唬住的太史鷟看起来似乎阴影面积很大,表情紧张,脸色发青。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时走出天捕厅朝外面张望,期待能看到太史鸑的身影。 太史鸑此时却忙碌得焦头烂额。林太医死的怪异,按照死亡时间失踪前人们看到的就不可能是真的林太医。 起初人们想当然的认为那是林太医的鬼魂,只是鬼又不可能在白日里出现,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林太医是假冒的。 太史鸑本身是修士又行走江湖数年,印象里想假冒成人族莫过于两种方法,一是幻化之术,再有就是易容之法。 幻化法术一直为妖族独有,不过随着时日久了,这种法术已外流到了他族。至于易容术也多是邪教掌握,其中以画皮术为面最是常见。 但此案沾染到了邪怪,又发生在天子居住的皇宫中,可说是非同小可。 谁知道邪魔突然出现在皇宫会不会是想行刺陛下? 太史鸑不禁如临大敌,额间都是细密的汗珠儿。 他身居天捕厅任职,虽是狂夫却责任深重。不过,黄门遍布朝野,如今邪祟都闯入皇宫了,大家都有责任。而且首当其冲的也并非天捕厅,而是驱傩司。 按宫规驱傩司才是负责捉拿镇压擅入宫中的邪祟,林太医的事情他们有逃脱不掉的干系。所以太史鸑首先请示了内务司衙门,让驱傩司尽快参与调查。 但驱傩司司空认为太史鸑是在无理取闹,不承认林太医是妖魔,一路踢皮球打太极,胡搅蛮缠,还扬言是天捕厅办事不利非要拉上个垫背的。 太史鸑跟他废了好半天嘴皮子,最后气哼哼回到天捕厅。 结果就见自己妹妹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像小时候那样在等自己回家。 “哥,你终于回来啦!” 太史鷟脸上大写着“心事”俩字。 太史鸑眉间骤紧:“怎么了?是不是审问那人不顺利?哥都跟你说了,等我回来再提审他嘛。” “何止是不顺利!”太史鷟大有不吐不快的想法,但还是问了她最关心的事儿:“哥,我问你,皇上是不是命令你调查林太医去了。” 太史鸑遽然一怔,语气难以置信:“林太医的事情都传到天捕厅了?这么快?” 太史鷟不解道:“快?这么说真有此事了?你真在调查林太医?” 太史鸑点头,又说:“此事很复杂,哥现在的头绪也乱糟糟的,容我消化会儿。” 他说完兀自就往里面走,却被妹妹拦住。 “可是林太医的事情牵扯到了肖贵妃跟赵太后,你若是得罪了她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哥知道,你放……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太史鸑顿时眼大如牛。 “我就是听那小子说的啊!” 太史鷟冲着禁室努努嘴说:“就是抓来的那熔魂匠。” “这他都知道?” 太史鸑深深皱眉: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还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不成? 太史鷟见他蹙眉,也费解说道:“老实说我也很奇怪,这人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我原以为他在诓我,但他却信誓旦旦说不信可以让我问你。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抓来了位神仙啊?” 她兄妹二人一直对林间疑心丛丛,怀疑他是犯人,奸细,精神病,但对方却好似真的什么事情都知道,频频说中,这让他们心里又多了一层敬畏。 太史鸑摆摆手:“不,他是你抓来的。” 跟着二人直接来到了禁室,林间正在闭目养神,如今他耳目聪慧,只消一点点动静就能察觉。 “你俩来啦,坐吧。” 听了这话太史鷟鼻子差点没歪,斥道:“天捕厅分明是我们的地盘,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她身旁的太史鸑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林师傅,刚才舍妹与我说你好像知道陛下给我指定的任务。”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的是吧?”林间道:“这个问题令妹已经帮你问过了,你就无需在浪费口舌了。” 太史鸑道:“我的确对此很好奇,不过林师傅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好强求。” 一句“林师傅”已经充分表现出他对林间的尊敬,气氛自然也会就不再僵冷了。 “林师傅,还是说正事吧!您既然是修士,对皇宫里的阴气如何看待?” 林间微微一凛。他自打进入皇宫以来就对皇宫的环境感到出一股很强烈的暗暗的恐慌,总觉得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邪性。不仅是这次,上一次他去肖贵妃的寝宫之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时候自己刚刚修为开蒙,道行不似如今,随着道行的深入他越来越能清晰地察觉出宫廷里潜藏着的幽幽诡异气息。 “皇宫里确乎阴气四溢,如今大正朝朝局动荡,鬼怪作孽有阴气一点不稀奇。但我也只是通过身体的潜在感应得知的,可惜我不会望气术,帮不了您太多。” “嗯,你说的不错。”太史鸑远远眺望宫墙说:“但我会望气之术,还请你抬头看看苍天。” 林间莫名,还是听他的抬眼看了看天穹。 此时已临近子时,天空繁星点点,皇城内灯火通明。远处隐隐传来丝竹管乐并起之声,仿佛那里幽幽歌舞甚欢。 看来陛下还在饮酒作乐。 “别说,我感觉天上的阴气似乎更加深重。” 太史鸑冷峻的眸锋冷然目视天穹,说:“我白天用望气术看过了,天上的阴气是两个婴儿的形状,怪诞至极,正在吸食皇宫的紫气。” 太史鷟惊得肩膀一颤,道:“真的么?我的天哪,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大正朝的气数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吸没了?” 太史鸑郑重点头:“林师傅,听我妹妹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知这鬼婴该如何解释?” 林间当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过他想《九幽总要》应该能知道。 第二十八章 血阴丹 他默默打开《九幽总要》,搜索起来。 太史氏兄妹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九幽总要》,只是觉得林间的动作怪异,当然在他们心里林间本就是位怪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九幽总要》的搜索功能的确强的一批,给出的搜索结果共有三条,只是有两条很像关联结果,林间认为其中一个叫“血阴丹”的结果最为匹配。 “血阴丹”是用婴儿的阴灵练出的一种邪丹,靠吸食正阳之气壮大。比如皇宫里的皇气,王宫里的王气,乃至殷绅富户家的财气它都乐意吸食,而被吸食的人家则会逐渐败落,若被吸的是朝代,结果无需说也可想而知。 林间暗忖:估计这应该是某个邪教或者造反组织干的,毕竟大正朝朝纲不振,最不缺乏的就是妖孽邪丑势力。 不过“血阴丹”虽然邪怨强大,却并不好炼制,必须要夭折于腹中,未出生的女婴,且阴时阴月阴年出生的最佳。同时还必须置于阴阳乾坤方位方能发挥作用。 “你们听说过‘血阴丹’吗?” 林间目视着二人问道。 兄妹二人均缓缓摇头。 林间简单地介绍了下,两人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有人在用妖丹形成的恶阵破坏大正朝的气数。 大正朝局势动荡不安,乡下均是饿殍遍野,冻死骸骨随处可见,但首善之区的京城一直以来还算太平。而皇宫更是重中之重的保护地,如今都被邪魔势力侵入,的确很可怕,甚至很要命。 要的自然是他们这些负责守卫皇宫人的命了。 “黄门虽然庞大,但人浮于事。帝国四周战火连天,宫内却还在歌舞升平,对祸端竟然毫无觉察。” 太史鸑叹了口气:“林太医死的诡异、蹊跷,我当时便认为是宫里进来了邪祟。但驱傩司唯恐遭到陛下处罚不愿意承认,还跟我推诿扯皮。哼哼,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太史鷟跟着点头说:“对,咱们去破了那个什么‘血阴丹’的阵法,然后禀告陛下让他治治那些惰政懒鬼们的罪!” “这样恐怕不好吧?”林间轻声隐忧说:“黄门机构庞大,互相之间关系既松散又分不开,镇邪司,驱傩司等等一大堆,你们天捕厅不过是厅级单位,得罪了人家怕是以后会被穿小鞋的。” 前世的林间就是体制内的一只小菜鸟,深知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与大正朝的皇宫一样,他们单位也是派系林立,林间无依无靠只能做一条孤独的逍遥派小咸鱼。他奉行躺平即是真理的与世无争佛系态度,把心放慢,一切看淡,结果还真一个坎都没碰上。 他觉得太史兄妹二人心态太过浮躁,虽然有复仇的爽快想法,只怕也包藏想独自破案的立功心思。所以劝慰说。 “厅级……单位?啥意思?” 太史鷟明显不懂这高级词汇,他哥替林间解释说:“我想,林师傅是嫌我们官位太小了。也对,驱傩司司空乃是正四品,而我们不过是没有爵位的狂夫。” “哥,那我们该咋办?总不能在手握线索的情况下还低三下四地去求屠江川那货吧?” “不,不。”林间道:“我觉得还是别跟他们商量的好。一来皇宫这种禁地竟然会出现‘血阴丹’这种极其恶毒的邪阵,肯定不可能是某个人布下的,或许其背后是个庞大的组织。这样的话谁又敢保证皇宫里只有一个奸细?若是把事情闹大了,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太史鸑频频点头:“有道理。” “再者。”林间说道:“我们眼下只有‘血阴丹’一条线索,还远远不够。即便需要驱傩司的帮助,也得收集够了证据,以免到时候被抢走了功劳。” 太史鸑事实上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所以他才是最想秘密地单独调查的那一个。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太史鸑想的只是为陛下尽忠职守,保卫大正朝,并非贪功之辈。只是屠江川这厮太过桀骜,我不愿意与之为伍、共事。既然林师傅这么说了,我同意咱们先自行调查再作打算。” 太史鸑高调地秀着大尾巴狼道。 太史鷟蹙眉,悠悠地问林间:“我说林师傅,你过去是不是在某个大王府里当过差,怎么知晓那么多为人处世的事情啊?” 在她看来,林间虽然是镇邪司的一名签了卖身契的身隶,但眼界着实不浅,考虑问题缜密、全面,绝非普通人。 林间心说:像你这种头脑简单的武夫若是穿越到了现代体制单位,肯定得被上司排挤死,恐怕干不了一个月就得辞职回家,然后被打入社畜阶级,投入到007跟996的福报当中。 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然后立刻转成了严肃表情问:“对了,太史大人,刚才您说林太医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间来皇宫就是为了完成大正朝皇储遭到诅咒的任务,而林太医又是这其中极为关键的人物。他不知道林太医已经死了,一直千方百计地想参与进调查当中就是想从这人身上打开突破口,所以须臾之间乍一听到这消息十分愕然。 太史鸑答道:“肖贵妃向皇上告发赵太后害死了叶娘娘,而林太医就是帮凶。他最近突然失踪了,更增添了嫌疑。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的尸体竟然一直就在御药房北面药库的墙壁里,而且已经死了半个月有余。” “半个月?可叶娘娘死不还不到十天啊?” 林间惊讶。 “所以我怀疑叶娘娘的死或许与林太医无关,甚至我们这几天见到林太医都不是真的。” 太史鸑说完又更正道:“不,是与真的林太医无关,但与假的肯定脱不开关系。” 一旁的太史鷟蓦然打个寒噤,暗忖:自己每天都按时到宫里打卡上班,还以为这里安全可靠呢!不料一片安详之下竟掩盖了如此多离诡! 金刀诅咒,假太医,血阴丹…… 我的天呐!大正朝竟然已经妖孽横行到这种地步了? 第二十九章 朱雀傀 “还有,林太医的伤口也特别怪异,像是被人咬死的,却又不像普通野兽的齿痕。” “莫非是有妖兽闯进来了?” 太史鷟猜测:“妖族善于变化,那妖兽咬死林太医后就化作了他的模样,宫中的侍卫办事粗枝大叶根本就不在意他身上的妖气,所以他才蒙混过关了这么长时间。直到叶娘娘遇害,他发现自己受到了嫌疑才逃掉的。” 妖族,人族,鬼族共同杂乱地生活在大正朝这片诡异的土地上。但各族之间并非画地为牢,而是混居。这其中又以人族基数最大,文明程度最高,所以其他灵族也都围绕人类世界生活。 只是他们所修之道不仅与人道截然相反甚至还互相排斥,妖鬼以修炼恶道堕魔,人靠修炼神佛之道升仙。妖族之所以伴随人类居住除了蹭人类的文明外,还以人为饵食,靠此修炼,所以他们往往留恋人间不愿轻易离开。 莫道人妖之间是极端对立的关系。人族为求自保也出现了诸多修行人士斩妖除魔,特别是皇宫这等禁地更不可能让妖族踏足。 但妖物还是闯进来了,所以太史鷟的声音十分惊讶。 “多半如此。” 太史鸑点头。 林间突然眼神古怪盯着太史鷟问:“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我是说妖兽杀了林太医后又化成了他的模样继续待在宫里啊!” 太史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懵逼,略略惊呆地回答。 “不,是最后一句。你说他发现叶娘娘的死使自己产生了嫌疑才跑掉的。” “对啊!” “奇怪!假林太医是如何知道肖贵妃告密了赵太后的事情,然后陛下才派太史大人去调查太医院的?” 太史鸑思量片刻,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赵太后已经知晓此事了?” 林间哂笑:“太史大人,您还真认为谋害叶娘娘的人是赵太后?那不过是肖贵妃的一面之词。” 太史鸑恍然点头。因为事情涉及到了邪祟之物,让他对案情本身反而不再关注,甚至武断地下了定论。 “不管假林太医的主子是谁,他本人又是如何预感到自己暴露了的?” 林间眉头凝然一皱,他对此也十分奇怪,感到事情越来越波云诡谲了。 太史鸑亦露出凝重之色,声音深沉道:“既是如此,我们还是先找到吸食皇庭紫气的‘血阴丹’吧?” 诚然,林间也没见到过真正的“血阴丹”,只能按照《九幽总要》上面写的按图索骥。 “皇宫里的阴阳乾坤方位在哪里?” “乾为天,指西方,坤为地,为南方。阴阳乾坤指的应该是西南方向。”太史鸑解释道:“可皇宫的西南方范围太大了,有崇明阁,武英殿,成安堂,想在其中找两颗丹丸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太史鷟扑闪着美眸寻思半晌,忽然道:“乾属金,金最怕火,不如一把火……我是说不如放朱雀傀吧。” 太史鸑擦了擦冷汗,心想:这个妹妹最好还是赶紧嫁出去的好,不然留在皇宫里肯定会对自己的事业带来波折。 “好,就用朱雀傀。” 林间问:“朱雀傀是什么?” “是用南明离火炼化出的一种傀儡。南明离火是洪荒之中最炽热的火焰,乃是南方守护神兽朱雀大帝的本命真火。” 太史鸑说着走出天捕厅,似乎是取傀儡去了。 林间凑到太史鷟,赞许道:“不如一把火倒是个好主意。” 太史鷟瞪大眼睛盯着他,眸中满是怨怒。 朱雀傀是黄门的傀儡师制作的,数量很多,通常作为门下武士驱邪时使用。太史鸑身居天捕厅要职,自然很容易就能借来。 朱雀傀取来了,他们的意思是既然找不到“血阴丹”那就用烈火将阴气驱散,虽然不知道行不行。 皇宫的西南方面积大,但建筑不多,且圣上也不常来此,显得有些空旷。 整体上这片地带以武英殿为中心,后面是崇明阁,成安堂则远远地偏居一隅。 武英殿与崇明阁之间是一片好大的丹墀广场,月朗星稀之下,三人站在广场中央。 站在丹墀中央,林间就感到这里阴气的浓郁度直线上升,且分不清楚哪里是中心,这说明“血阴丹”的侵蚀范围非常大,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太史鸑放飞朱雀傀,火鸟在天空伸展出靓丽夺目的羽翅,随之扑闪出团团绽放的离火,炫目异常。 但这阵绚烂只维持了须臾,不知从哪里射出一道森寒的阴气,直接将朱雀傀身上的离火扑灭。 朱雀太小了,虽然身上燃满世上最炽热的南明离火,仍旧无法抵挡阴气的攻击。 三人心中均是愕然不已,但他们知道至少“血阴丹”布下的邪阵出手了,而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太史大人,还有朱雀傀吗?”林间问:“刚才我没看清楚。” “有。”太史鸑郑重点头,再次放飞了一只,然后展开望气术认真观察。 阴气果然又出现了,而且这回它可没跑了。 “在成安堂。” 入宫五年了,太史鸑还不知道成安堂是干什么用的,更没进去过。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把守?” 三人走了过去,发现成安堂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而且好似连人的气息都没有,说明很久没人居住过了。 宫门没锁,轻轻触碰就能推开。 太史鸑放出第三只朱雀傀盘旋在空中,洒出万道光芒,将堂内耀得亮如白昼。 而这一次“血阴丹”没有异动,仿佛知道自己暴露了,苟得很深。 找了约有半个时辰,林间终于发现了一块活动的地板。他掀开地板看见颗骷髅头。 “我找到了,在这里。” 林间声音里充满了紧张跟兴奋。 太史兄妹二人过来,林间取出骨灰坛打开,果见里面有两颗深黑色的丹丸。 太史鸑看着“血阴丹”蹙眉道:“这东西该如何处置呢?” 这点《九幽总要》上面也记录的很清楚。林间道:“只要用朱砂涂抹在丹丸表面即可破了这‘血阴法阵’。” 第三十章 狐妖现身 返回天捕厅后,太史鸑找来朱砂将“血阴丹”涂成赤红,跟着施展“望气术”向天空观望,果然婴灵形的阴气不见了。 大功告成! 郊外,望幽山,一只皮毛通体雪白的狐狸正卧着熟睡。就在皇宫上的婴灵气影不见的刹那,它蓦然转醒。 糟了! 它心中深觉惶恐,赶紧起身朝镐天城奔去。 冷月之下,狐影飘忽如风,飞、跃、腾、跳,不出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宫廷外面。跟着它一跃而上宫墙,后又蹿至成安堂屋顶,发现冷风之中地上正站着一位女人婀娜的倩影。 “你来了?” “‘血阴丹’……” “血阴法阵被破了,我第一时间感应到就过来了。”女子声音凝重:“只是还不知道谁干的。” “肯定是被宫廷里的驱傩司发现了。” 女子冷笑:“驱傩司?他们可没这种敏感劲儿。” “不管如何血阴阵法被破已是不争的事实,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恐你有危险,不如我留下来保护你吧?” 白狐说。 “算了,就你那点道行,自身都难保。我还没被发现,况且主上让我潜伏于此是要我完成交代的任务,我还未完成如何能离开?” “王爷到底给你安排的是何任务?” 女子想了想说道:“王爷给了我‘残地尸水’,要我破了肖家的‘五色熊虎旌’。肖广之所以连战连胜,全因这面可以振奋军心的旗帜。” “哦,我明白了,这面五色旌若是废了,大正朝也就甭想再打胜仗了。可你一个人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放心啊!”白狐显得有些郁闷,说道:“我会幻形之术,不都已经假扮那位太医好几天了吗?也没给人家发现啊!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提出保护你的。再说了,狐妖是需要采补的,人类的花花世界这么美妙,我还没体验够呢!” “这次‘血阴丹’被废,肯定不会是寻常的黄门武士所为。我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深陷危险不说,还得照顾一个拖后腿的。” 女子语气中充满了蔑视。 白狐一噎,脸涨得通红,心嗤:这么看不起我!好,我偏要找个替身化作他的模样留在宫里,到时候救了你看你还不对我另眼相看? 翌日清早,林间躺在硬板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黑屋床很硬,铺的盖的都没有,比下方院还凄惨。加上林间自打穿越后生物钟一直与众不同,极少像正常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这一觉睡得很艰难,脑袋昏沉沉的不说,眼睛噼里啪啦直打架,跟择席了通宵没区别。 桌子放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林间睁大眼,心说:不是吧!伙食提升的这么快? 不过自从菜市口的袁记包子铺出了惨案后,他对包子这种食物产生了排斥,甚至感到恶心。 但这包子真香。 门被轻轻的推开,太史鷟端着碗水走了进来。 “吃吧,包子就是给你买的。” 林间眼神怪异盯着包子:“不对啊!今天的伙食提升的有点迅速啊!听说在牢房里犯人每天只是青菜豆腐,如果碰到给吃肉那就是断头饭啊!” “谁跟你这么说的?” 太史鷟乜他一眼。 “你没听说过平安青菜杀头鱼吗?” “我从没听说过大正朝在处决犯人之前还给吃鱼、吃肉的。都快死了,浪费那些东西干什么?” 太史鷟理直气壮说:“你不是嫌天捕厅的伙食难吃吗?这包子是我特意给你买来的,花的可是我自己的银子。” 林间能从她眼神里看出来心疼俩字,于是说:“要买就多买几个嘛!这么扣!对了,你在哪家包子铺买的?” “就是菜市口那家啊!” “袁记!”林间脸都白了:“那老板不是被杀了吗?” “谁说菜市口就一家包子铺了?”太史鷟想想又改口说:“过去的确是一家。但袁记家这一关张,又突然冒出了好几家包子铺。现在包子便宜的很。” 这不奇怪。京城人流攒动,热闹非凡,包子又是既解馋又便宜的吃食,自然有人愿意开包子铺。 只是过去袁阿满的手艺太好,完全垄断了京城的包子买卖,他这一死,其他人终于盼来了商机,包子铺自然雨后春笋的冒出来了。 他们竞相竞争,纷纷杀价,正是薅羊毛的好时候。 “你不吃一个?” 太史鷟舔着嘴唇道:“已经吃过一个了,不太好吃。” 林间蹙眉:“明明很香嘛!” “谁说的?明明可难吃了,你自己吃吧!别吧唧嘴啊!” 林间却故意将吃饭时的分别弄到最大,还一边赞不绝口,嘴角上挂的都是油也不擦。 “真香,好吃,这包子我一顿能吃十个。” 太史鷟暗咽口水,心中不停鼓励自己:想馋我,才不上他的当呢!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加油,挺一挺就过去了。 林间吃饱了舒服地长吐一口气:“真香啊!我看比袁记家的还更胜一筹。” 太史鷟轻嗤:“土包子,一看你就没吃过好东西,分明比袁记差远了。” “你吃过袁记家的包子?” “当然了!”太史鷟又皱眉道:“不过就在他家出事儿的前几天我买来包子准备跟我哥一起吃,但我哥却说那包子有问题,叫我不要吃。” 林间诚然说道:“你哥对你可真好。” “那是,我哥从小就对我非常好,我是被我哥带大的。” 林间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怪不得他兄妹二人的感情这么深厚! “你俩在谈论什么呢?” 正说着,太史鸑安步当车逶迤着走了进来。 “对了林师傅,我突然发现咱们虽说破了那血阴阵法,但忽然之间也没有线索了。” “线索有很多啊!”林间突然说道:“我问你,叶娘娘怀里的胎儿是第几个被害死的龙种了?” 闻言,太史兄妹二人脸色刷地就惨白了,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话。 太史鷟赶紧道:“你可别瞎问,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本朝的禁忌了吗?” 显然,她不愿意触碰到这个话题。 林间没料到他们抵触会这样大,原还想让他二人插手进来了,如今看来自己算盘是打错了。 但他怎可能轻言放弃,说道:“我知道此事涉及皇家,但皇子接二连三夭折这等奇事难道可不察吗?陛下给太史大人下命令调查林太医不也是为了早日找出害死叶娘娘的真凶吗?我恐怕大正朝的皇家是被某种诅咒魇住了。” 第三十一章 分析 大正朝传位到景桢帝这代接二连三出现皇储夭折的事情,有关皇家受到诅咒的传说自然而然会不胫而走。 这对皇室的名声毋宁说会是很大的打击。天下反对大正朝的民间势力犹如割不完的野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野蛮生长起来。各路反叛力量利用景桢帝无子嗣的这点大做文章,扬言这是天罚,让景桢绝户。也让他们找到了“替天行道”的说辞。 朝代末期的皇帝通常都鲜有子嗣,使得国本难以为继,虽说没人知道各中缘由,但事实就是如此,也算是历史的一大玄学。 对此景桢帝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克。他既然无法压制住民间的声浪,对自己尚能辖制的一亩三分地他是绝不会放任流言蜚语的。 至少在宫廷里,没人敢拿龙子夭折这件事情说三道四,都是谈之色变,连想都不敢想。 林间并不知道这些禁忌,况且他就是为此而来的,所以张口就来。 “我感觉挺奇怪。大正朝皇储的事情若说与诅咒无关,就根本无法解释其中的诡谲离奇。想来陛下肯定不愿意让别人谈及此事。但你们身为大正朝的臣子理应为圣上分忧啊!” 太史兄妹脸色时而惊骇,时而凝重,半晌过后,太史鸑才沉吟着开口:“你说的不错。大正朝大概在这两年间损失了三位皇子,民间会联想到诅咒也是理所当然。但诅咒都是天罚,民间声讨说是陛下乱政所致,我认为这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想造反,随便编造了理由,煽情点,解恨点就可以,但对于陛下而言就难以辩解了。所以陛下对此的态度就是完全不能触碰。我的确想为陛下分忧,可事关如此可怕的宫廷禁忌,谁又敢插手?” “太史大人您也说了,天罚诅咒不过是民间反贼编造的谣言,陛下行为如此激动其实正应了他们的话,反而坐实了这个诅咒传言。”林间忽而转变了话锋,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大正朝接二连三损失皇储并非天罚而是人为。” 太史鸑表情凝了一瞬,叹息道:“肖贵妃当年流产,就曾经怀疑是李贤妃故意留在她宫里麝香所致,此事在后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太医说那点麝香根本对孕妇造不成伤害,而陛下对后宫间的勾心斗角很是介怀,肖贵妃也就没再追究下去。可是后来李贤妃的孩子被人所害,宫里也都纷纷怀疑是肖贵妃所为,但无奈没有证据。且当时肖广将军又立下了大功,李贤妃就更加不敢声张了。但她没想到皇上因她没保护好龙子而迁怒于她,几个月后李贤妃就被打入冷宫,郁郁病逝了。” 他喟叹一声,突然莫名道:“哎,好像有人在哭,阿鷟,可是你?” “没有啊!哪有人哭?” 林间赶紧笑道:“肯定是太史大人您说的太伤感把自己都感动了,才出现幻听的。你就当BGM吧!” 啥逼,啥鸡,啥母? 太史鸑诧异。但听林间的话又思忖着李贤妃的凄惨人生,也不觉哀叹,更害怕是自己的话惹来了她的鬼魂哭诉,所以连忙说:“但叶娘娘的死可就奇怪了!” “不奇怪。你想想,如果陛下果真没有子嗣,那对谁最有利?” “辽王。” “兄终弟及是皇上不选择过继子嗣的情况之下。要知道皇储之事乃是国本,前朝后宫多方势力都盯着呢!怕是连陛下自己都做不了主。” “我不过是个狂夫,对朝中之事不甚了了。”太史鸑自嘲道:“照你所说,肖贵妃跟赵太后可就都有嫌疑了。肖贵妃早已经过继来他侄子肖鼐为子,还一直央求陛下立肖鼐为太子,这不是胡闹嘛!赵太后倒是靠谱一些。她可能也知道自己非陛下生母的缘故,所以早早做了打算,与庆亲王暗中搞了联合,准备拥立庆郡王为皇储。若是成功了,她在后宫里就可以颐养天年,安心着陆了。你说我分析的对吧?” 林间:…… 你特么这是对朝中之事不甚了了?朝中重臣也不过就分析到此种地步吧? 不过他这么善于研究宫廷政治,一定有颗上进心,自己倒可以利用。 林间微微笑了笑,太史鸑跟着说道:“但相比于肖贵妃,我看赵太后倒是更有嫌疑。肖贵妃想让她侄子做太子,想法荒诞至极,陛下就是再宠她也不可能为她改了国姓吧!庆亲王那支虽然在大行皇帝时期不受重视,还被驱赶到了荒蛮的西部,本身也是正经百八的皇族,陛下若是真要选择过继的子嗣多半还是会选小庆郡王。” 林间冷笑道:“太史大人的想法可不见得就是肖贵妃的想法。您觉得肖贵妃想让自己侄子当皇储这点荒唐,人家可未必这么认为。万一她想的是皇上宠她,自己哥哥又官拜大将军,为帝国屡立战功,肖鼐被立太子还理所应当呢!” 太史鸑一心思,林间所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肖贵妃的脑回路跟别人不大相同,为人又蛮霸,嚣张,肖家近些年在朝廷里的确屡立战功,肖贵妃产生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也不难理解。 “这么说你怀疑肖贵妃?” 林间何止怀疑啊!肖贵妃分明就是害死李贤妃孩子的凶手,《冥备录》里写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件事情他不好跟太史鸑张口,毕竟一来俩人刚刚认识,况且自己也没有真凭实据,更重要的是事关皇家子嗣受诅咒的事端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林间只是摇了摇头,更正道:“我只是提醒你,赵太后跟肖贵妃都有嫌疑。” 正说着,一位狂夫推门说:“太史大人,外面有位宫女说要见您。” 太史鸑心觉怪异:“哪位宫女?” “她说自己叫苏梅。” 第三十二章 问话 林间睁大眼睛,惊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苏梅就是肖贵妃身边的侍女。” 太史鸑也微微心惊,赶紧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林间提醒他:“这种小黑屋可不便招待客人吧!我能忍人家可忍不了。” 三人来到帷幄堂帐,太史鸑命人取来茶水款待苏梅。 苏梅见到林间也在其中微微一愕,问道:“林匠人,您也在啊?” 林间笑嘻嘻道:“我是被他们抓来的。” 他是实话实说,太史鸑却赶忙解释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哎,你俩认识啊?” “是呀!这位林匠人可不得了!耳聪目明,是个人才。我还以为他加入你们天捕厅了呢!” 太史鸑道:“他是修士,耳目聪慧实属正常,只可惜他有身契,不然我还真愿意让他加盟我们天捕厅呢!” “呀,原来你是修士啊?”苏梅道:“怪不得呢!我家主子还向她哥哥引荐了您,只是肖广将军嫌弃林匠人是熔魂匠出身,身上晦气太重,不乐意接纳您。” 林间道:“多谢肖贵妃抬爱。我本是个粗俗之人,命格五弊三缺,去了军营只怕反让肖将军数运降低,吃了败仗。还是留在镇邪司的好。” 哼,谁愿意去当兵送死啊!搞好了吃肉喝庆功酒,搞不好就得领盒饭外加孟婆汤套餐,哪有驱魂赚钱修炼来的爽啊! 太史鸑问:“苏姐姐来我这里有何事情?” 苏梅道:“肖贵妃听说您去调查林太医的事情了,让我过来传您过去豫珑宫问点话。林匠人,您也来吧!” 太史鸑一凛。肖贵妃竟然连这都知道啦?莫说肯定是陛下告诉她的了!自己当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陛下给自己下的是密旨,自己连半个字都不敢透露,他那头儿却向自己的妃子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什么皇上啊?真坑下属! 太史鸑腹诽着说:“既然肖贵妃都知道了,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三人随同苏梅来到豫珑宫,照例先在门外候着,等苏梅进屋禀告了之后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林间担忧说:“我也进去吗?贵妃娘娘不担心我身上沾染了煞气?” “不碍事,贵妃这几天感冒,鼻子不好使。” 太史鸑奇异道:“林师傅,我有点奇怪。听说熔魂铺阴煞之气十分严重,我都不敢轻易踏足,你身上为何一点都没有啊?” 林间只是笑而不答。 见礼过后,肖贵妃赐了座,还命侍女为几人上茶招待。 林间思忖:这样的待遇,只怕她要问的问题也不会简单。 肖贵妃笑着颔首问道:“本宫问您,林太医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 “卑职不敢隐瞒,林太医已经死了。”太史鸑如实说道:“但他死的蹊跷,又事关重大。再加上驱傩司的人不想受到牵连,所以卑职命人将此事盖住不发。” “他死的怎样蹊跷?” 肖贵妃追诘道。 太史鸑便将林太医死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她说了一遍。 肖贵妃冷冷一笑:“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吗?林太医是惨遭灭口啊!有人指使他害死叶娘娘,又担心他走漏风声,所以就杀人灭口了呗!” 太史鸑知道她在暗指赵太后,思忖:肖贵妃跟赵太后都在努力地为陛下寻找过继的皇储,无需说二人间正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但就事实而论,林太医案目前还无法跟赵太后扯上关系。 所以,他如实说:“但林太医其实在叶娘娘遇害之前就已经死啦!” “那有能怎样?”肖贵妃冷眄着他说:“这事儿不就只有你知道吗?你不说谁知道林太医早就死啦!反正宫里人尽皆知林太医是赵太后的人,他牵扯到了叶娘娘遇害,赵太后也指定脱不开干系。” “呃……这……” 苏梅冷道:“什么这啊,那啊的,贵妃的意思你还听不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娘娘这是叫他诬陷赵太后啊! “可卑职觉得此案没那么简单,不仅林太医死的诡异,卑职还在宫里发现了恶毒的血阴阵法。” 肖贵妃见他推诿,不愿意帮自己对付赵太后很是不悦,阴阳怪气道:“什么‘血阴阵法’?” “就是由‘血阴丹’摆下的阵法,可以吸食我大正朝的气数,恶毒无比。好在已经被我们破了。”太史鸑跟着说:“但卑职猜测叶娘娘遇害的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宫中已经渗透进了外部势力。比如某个邪教。” 他分析的非常透彻,无奈根本不是肖贵妃想听到的,所以她毫无兴趣,表情阴沉,冷若冰霜。 “哼,又扯上邪教了!”肖贵妃嗤道:“一个后宫娘娘遇害哪有那么多说头?难不成陛下过去几个孩子夭折都跟邪教入侵有关?” “只怕真是如此。” “荒谬!” 林间起身问道:“贵妃娘娘,您想想,当年您流产的事情不也很蹊跷吗?” “本宫那是着了李贤妃那贱人的道了。”肖贵妃愤懑说:“她偷偷的在这寝宫里放了麝香,本宫不知情,还道她是好姐妹呢。” “可我听说当时您发现的麝香并不够流产的量。” “一次的量肯定不够本宫流产的,但那时她跟本宫还常来常往,定是每日里偷偷私带,本宫没察觉。待到发现时也已经晚了。” “娘娘若是这么说,那些偷偷带来的麝香为何又没有了?” 肖贵妃瞥他一眼,固执道:“那就是被她又带走了呗!反正本宫那些时日寝食都严格按照太医指点,除了补药绝不乱吃乱喝其他东西。” 林间提醒她道:“叶娘娘也是服用了补药才死的。” 肖贵妃遽然瞪大眼睛,怔怔不语。 太史鸑恍然:“对啊!莫非邪教势力所盘踞的地方正是太医院?所以诸位娘娘才频出意外的。” 林间诚然说道:“我不敢肯定,但是理论上有这个可能。” 第三十三章 镇傩印 肖贵妃不语,身旁的苏梅突然说:“不对。李贤妃也喝了补药,为何她还能诞生龙子?” 太史鷟道:“可是她的龙子也没有保住啊!我想当时应该是出了意外,但邪教势力还是去了她宫里追杀了那位小龙子。” 肖贵妃自然不想让别人探讨这个话题,冷道:“说的是叶娘娘的案子,怎么拐到这儿来了?太史鸑,陛下可只给你七天的调查时间,到时候你完不成任务可小心了糊口的职位!” 太史鸑听了肩头微微一颤。 肖贵妃知道他对这话有恐惧,于是劝道:“其实你又何苦为自己添麻烦呢!本宫也知道此案复杂,但你可以将复杂的案件简单处理啊!林太医跟叶娘娘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现在他也死了,不正好可以借坡下驴说他被灭口了?皇上心里清楚背后主使是谁,到时候你也好交差了不是?” 太史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按肖贵妃所说的去做,等同于是在陷害赵太后,一旦惹怒了这位名义上的后宫之主,别说糊口的职位,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见他仍然默不作声,肖贵妃心中恨恨,冷诽了句:“死心眼。苏梅,先将这几个固执鬼请出去吧!让他们好好考虑考虑。” 太史鸑暗暗擦了擦冷汗,知道肖贵妃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催逼自己,心里犯愁,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间那边早已经洗清了金刀案的嫌疑,想回熔魂铺看看。不过他担心出去了再回皇宫就难了,于是跟太史鸑提出此案十分复杂,自己想回来帮忙。太史鸑正犯愁不好破案,自然乐意,于是欣然接受了。 回到熔魂匠铺,林间直奔熔炉群,工友都已经开工,林间来到天字五号熔炉前,发现那里空荡荡的。 由于张都监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或者根本就回不来了,于是就暂时熄灭了五号熔炉。 林间默想《冥备录》,心中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唤醒金手指,结果运气不错,《冥备录》缓缓打开。 他直接翻开到商城。毕竟有可能此案要对付残忍的邪教,没点武器防身可不好。 吃了无数的“淬体丹”,如今他的道行已经达到了五百多年,在黄门修士里其实也算不少了。只是林间不会法术,空有内功无法施展。所以只好先看看有没有法宝能卖。 因他已经突破了“化罡境”,《冥备录》里提供的商品增加了不少。林间希望能找到一件威力大又容易掌握的法宝,最好价格还能公道些。 他知道《冥备录》是妥妥的奸商,喜欢割宿主韭菜,害怕找不到趁手的法宝。 “咦,这个不错——镇傩印。” “镇傩印”是一方玉印,介绍上的设定是“上古仙家法宝之一。特点翻手无情,腾空变大,可随被拍的目标增大变小,被拍死者死状奇惨。” “行,就当有个板砖防身了也不错,关键便宜啊!” 林间不暇思索买下了“镇傩印”,剩下的钱全部买了“淬体丹”,又让自己的修为增加了一百多年,已经突破七百年了。距离“通幽境”还差三百年。 跟着,他走出熔魂匠铺,来到张都监的居所,敲开了他的门。 张都监猛地见林间回来了,惊讶不已。 林间跟他说,自己如今正授天捕厅神捕太史鸑的邀请协助他侦破宫里的案子,几天内不能回熔魂匠铺了。 林间竟然在帮助天捕厅办案可着实把张都监惊了够呛。原以为他恐怕都不能活着回来,不想竟然跟天下第一神捕搭上关系了。 张都监突然想起来,上一次林间去见肖贵妃时也是九死一生的境遇,结果却带回来了一瓮蜂蜜。 这家伙怎么总能化险为夷啊?真真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张都监自然不敢反对,笑着说:“嘿嘿,你可真有出息!” 回到皇宫,林间最担忧的还是过不了宫门口守卫那关。自己没有任何出入的凭证,只怕要多费些口舌了。 结果发现今天守卫宫门的竟然是张三,于是笑着打了招呼。 张三见到林间也是十分诧异:“你不是镇邪司的那熔魂匠吗?” “正是我。” “你怎么来皇宫了?” “是天捕厅的太史鸑大人邀请我一同办案。” 林间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张三笑道:“哦,既是如此,那你莫要让他久等,赶紧进宫吧!” 林间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冲他莞尔一笑,摇摇走进了皇宫。 大正朝皇宫面域十分旷阔,但建筑不多,大部分都是空地。由于皇宫内不能摘种高大的树木,以防给入宫行刺的刺客躲避的空间。 这样一来,皇宫就突显空荡荡的,幽静阒密,冷风一吹气氛便诡异味儿十足。 林间没有挑灯,一路逶迤走着,忽然觉得身边的气氛不对,一道意味不明的魅影旁若无人地来回飘摇。 那是一道白色的婆娑怪影! 极快极快的,仔细看去发现那白影竟然是微微离地半尺,悬浮在空中行走的。 “嗷呜……” 白影传来一声尖刺的啼叫声,以为林间会因恐惧大声尖叫,不想对方却顿止下脚步,轻笑了一声:“好可爱的一只狐狸!” “你不怕吗?” 白影悠悠兜转,姿态轻懒地卧在半空中,朝林间呲牙道。 “不,你叫声挺萌的。” 白狐微愕,狐魅眼似笑非笑:“你很不一般,别的人见到狐妖肯定都吓堆了,你却不同,而且皮相很好。哎,咱们商量个事儿,我想朝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你这个人啊。” “你弄错了,我不是个东西。”林间说完兀自尴尬一秒,转而又说:“还有,你公的母的?” “是公是母你还听不出来吗?” “我听你是只公的。”林间道:“我还听说狐狸需要采补人的元阳,但母狐狸我或许会考虑,公狐狸恕我接受不了。” “你想哪儿去了?”狐妖咆哮:“我只是想要你的肉身。” “哦,那我没想歪。” 白狐怒火中烧,倏然横眉立目冲着林间咆哮袭来,快若惊鸿闪电。 第三十四章 镇狐 过了化罡期的林间早在步入皇宫时就感受到了那阵妖气,所以故意专捡偏僻的地方走,就是为了将它引出来。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镇傩印”暗暗取出含在手心里,眼见白狐妖袭来立刻仍了出去,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道夺目光芒。 狐妖蓦感炽热之气下压,立刻转身如同漂移一样努力让身体横飞出去。可“镇傩印”飘逸的速度也丝毫不满,狐妖邪嚎了一瞬就被惨压在了 林间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暗道:这法宝还挺好使。 他跟着用意念将“镇傩印”收回,发现狐妖已被压扁了。这只狐狸很大,身上的皮毛色泽也极好,摸起来又柔又软,长尾垂落一缕,被风一吹微微晃荡着。 除此之外,林间还发现了它嘴里锋利的牙齿。 大抵这只妖狐就是咬死林太医的凶手,之后人们看见的“林太医”也是他变化的。只是假林太医害死叶娘娘案发,他不得不逃遁。为了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这只狐妖必须在宫中再次寻找新的身份。 但这个不开眼的居然选择了自己,结果被压成了馅饼。 林间思忖着同时还有点后怕,如果不是自己警觉提前买了“镇傩印”还不真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见“镇傩印”上沾了几根狐狸毛,林间轻轻吹掉,扛着白狐的尸体去了天捕厅。 时间将近丑时,天捕厅的神捕都已睡觉去了,只留了俩负责值班的。 见一位背着狐狸皮的少年走过来,俩狂夫警惕满满,不过仔细一瞅这少年见过,于是问道:“你披的是啥东西?” 林间将狐妖尸体扔在地上说道:“是只狐妖,太史鸑大人睡了吗?” 听了林间的话,俩神捕瞳孔微微收缩。 “已经睡了,不过……你……在哪儿杀的这只狐妖啊?” “当然是在皇宫里了。” “啊?”神捕各自长吸了口气,惊道:“要是真这样,事情可不小呦!你等着,我去叫醒太史大人。” 太史鸑其实并无品阶,所谓的从六品不过是虚称。但他名列神捕榜第一名,资历又老,所以天捕厅里的人都默认称呼他为“大人”。 太史鸑尚在睡梦中,忽然被人叫醒,而叫他的狂夫把话说的也是颠三倒四,让太史鸑听得懵里懵懂的。 但他从对方紧张的表情上预感到应该是发生大事儿了,于是赶紧起身来到前厅。 就见林间抱着手臂,远远立于一侧,让他动容的是对方脚下还躺着一只纯白色的狐狸。 太史鸑目光颤动,问道:“你怎么带这样一只东西过来?” 林间冷道:“你以为我愿意抗个这玩意在宫里瞎转悠呀?你看看它嘴里的牙……” 太史鸑扫了一眼狐狸满嘴锋利的尖牙,眼睛就被定住了,怔怔猜测说道:“难不成林太医是被他咬死的?” “多半是这样。” 太史鸑叹息一声,他一直认为皇宫里进来了敌对大正朝的邪恶势力,“血阴丹”是个证据,如今证据又多了一个。 “不行,这回我必须得通知驱傩司,让他们加强戒备。” 他的语气异常坚决:“这回我倒要看看屠江川那厮还有什么话说?” “嗯,加强戒备看起来是必须的了。”林间也赞同着说:“只可惜这只狐狸不扛揍,一下就死了,不然或许还能逼问些话出来。” 太史鸑:…… 人常言:黄门里面藏龙卧虎,这回算是亲眼见到了。一个镇邪司的小小身隶都这么厉害,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次日早起,他就命人抬着白狐妖去了驱傩司。 实际上,这几天皇宫里发生的怪迹屠江川也都隐隐有所耳闻。 驱傩司的职责就是守卫皇宫禁止邪魔入侵,危害陛下安危。但驱傩司成立百余年来从来没见到过一个邪祟,大概是距离怪力乱神最远的黄门单位了。 屠江川本来不相信太史鸑,如今见到铁证如山终于感到后怕了。 他明白太史鸑之所以直接来找自己而不是向陛下禀报,全因为要给自己个面子,于是表情和颜悦色了许多。 太史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狐妖的来历,更不知道还有多少魔物潜藏在皇宫之中。 俩人探讨半晌,决定还是提升宫廷里的风险等级,但仍觉得被动,最后还是选择禀告圣上。 屠江川写了一份奏书,带着他与太史鸑一同前去了御书房。 将奏书递交给传事太监,俩人本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以得到陛下的接见,然后景桢帝却只递回来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八个字:大事当前,谨慎低调。 弄得俩人莫名其妙。 问了御书房的老太监才知道,原来最近苏南州一代又出现了叛乱。一群身上涂满墨汁的盗匪四处劫掠商队,最后还占领了好几处官道。 苏南州是帝国重要的贸易枢纽,朝廷每年能从中得到数十万两关税,一旦丧失毋宁会对朝廷的财赋打击巨大。 所以皇上勒令州府郡守出兵平叛,遽料那些匪寇竟一个个浑身如钢铁般刀枪不入。 郡守疑心他们是修炼邪术的人,所以派出了黄门修士加入战斗,无奈人数太少,敌众我寡。 现在那群盗匪已经壮大发展到了数千人,还扬言接下来就要占领苏南州。 陛下接到飞书立刻招来肖广将军令其速速前往苏南州平叛群匪,皇上字条里所言的大事就是指此。 二人明白了,皇上不希望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传出邪祟祸害宫廷的言论,那样的话势必会扰乱人心。 人心悬反,天道盈虚,势必会对出征的将士士气产生影响。 太史鸑跟屠江川议了会儿,觉得此事还要去找禁军头领白无党一同商量,加强戒备,共同做好皇宫的防御工作。 第三十五章 五色熊虎旌 大正朝皇宫里出现了邪恶势力,隐匿并盘踞着,无时无刻不对皇宫产生威胁。 负责护卫皇宫的驱傩司跟禁卫军都如坐针毡,紧张不安,很快黄门总管李靖便也知道了此事。 由于发现此线索的是太史鸑,李靖得知后即刻来到了天捕厅。 事关重大,天捕厅里的神捕今日也都到齐了,甚至刑部也尚书都来亲自坐镇。 林间从未见到过这么大的阵势,微微愕然。 对于李靖,前世的记忆里倒是有相关的耳闻。据传他已经突破了通幽境后期,再修炼个百年便可达冥光境,也是黄门修士中的翘楚。 李靖到访,太史鸑自然要亲自去迎接。 他向李靖见礼道:“卑职见过李大人。” 李靖不紧不慢捋须问道:“太史鸑,听说你斩杀了一只狐妖?” “回大人,并非是卑职斩杀。那只狐妖驱傩司已经查探过了,确系一只白色妖狐,妖丹越有百余年。现已交由斩妖司处理。” 百余年修为的狐妖一般兴不起风浪,李靖诘问:“那是何人斩杀的?” 太史鸑回道:“此人叫林间。” 李靖微微诧异:“天捕厅名册里好像没这号人吧?” “回大人,的确没有。林间并非天捕厅的人,他是镇邪司的一名熔魂匠。” 李靖一怔,茫然问道:“熔魂匠?他怎么会来到皇宫里的?” 太史鸑答道:“其实此人也是位修士,本事还不低,一次偶然的机会卑职结识了他,一直得到了他的相助。” 林间究竟如何修炼,为何又去了熔魂匠铺?太史鸑不得而知,且林间也没有说的意思。 他怕李靖追问这个缘由,于是轻描淡写地说完又紧跟着道:“大人,宫中现在藏有邪徒,对陛下危害甚大,还望李大人加紧部署。” 他这么说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护林间,毕竟这几天二人相处的很融洽,再者林间身上有说不清的背景,若是引起李靖的疑心,自己是将他引荐到宫里来的,多半也得受到牵连。 “这点本官自然知道。”李靖不疾不徐答道:“你现在赶紧叫那位林间过来。” 太史鸑心中略略发紧,点头道:“是。” 片刻之后,林间来到厅堂。 李靖问道:“听说你是个修士?” 林间颔首。 “那你为何要到镇邪司去做一名身隶?” 太史鸑暗叫不好,究竟还是问了这话,真是怕啥来啥!不过也好,听听林间这小子怎么回答?毕竟自己对此也很好奇。 林间:“呃……我……” 他期期艾艾正想着该如何作答,李靖突然身影一闪,人已掠到他身边,快如闪电。 李靖摸探着林间的经脉,须臾,他眉目绽开,点头道:“果然是修行之人,还到了化罡境。凭你的本事本不应该留在熔魂铺里做匠人的,你若愿意,我倒是可以在宫里给你安排个差事。” 林间立刻摇头:“不愿意。” 李靖惊诧,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林间倒没觉得自己的回答孟浪,又回答了一遍:“不愿意。” 这不是砸我饭碗吗?老子在熔魂铺可是有发大财的机会啊!放着好好的钱不赚到宫里当底层公务员?我不有病吗? 林间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抱紧镇邪司的大腿,把身隶这个身份一苟到底。如果镇邪司还要跟自己签卖身契他会毫不犹豫地签上个十年,不,二十年。不把钱赚够了绝不离开! 太史鸑跟李靖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心想:这货该不是在熔魂炉边上被尸毒的烟火熏傻了吧? 李靖轻轻一叹,眼神里带着惋惜跟鄙视。 林间心中冷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也罢!”李靖说道:“你先留在宫里帮忙驱傩,待这之后便速速返回镇邪司吧!太史鸑,你现在手上还有其他线索吗?” 太史鸑沉吟片刻,答道:“回大人,卑职在调查林太医被害案时曾经听禁军头领白无党说林太医最近经常跟一个神秘的女人见面。以卑职推断,真的林太医当时已经死了,而那林太医实则就是地上的这白狐妖所化。” “白狐化成人形,联络的怕是他在宫里的内应。” “大人所言极是。但宫中女子也极多,这条线索也只能指明狐妖同伙是女子,至于是谁,宫中除此之外还是否有其他内应还都不得而知。” 李靖眄着地上的尸体寻思着。 林间突然说道:“二位大人,假林太医在叶娘娘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说明他们想对付的目标或许并非圣上而是后宫怀了孕的嫔妃。而皇子这几年都接二连三的夭折了,我想或许内因就跟妖狐背后的势力有关。” 李靖问他:“你是指肖贵妃跟李贤妃?” “李贤妃或许有所不同,但你们没注意吗?肖贵妃当年流产跟叶娘娘的死因很像,她也说自己喝了安胎药。” 太史鸑解释道:“林间的意思是他怀疑邪教势力就潜伏在太医院里。” 林间却摇头:“未必是太医院。太史大人您想想,除了太医以外,谁还有机会在肖贵妃的安胎药里动手脚?” 太史鸑一凛:“你指的是肖贵妃身边的人?” 林间正色点头。 豫珑宫。 一位小宫女兴奋地跑了进来,禀告肖贵妃道:“贵妃娘娘,肖广将军到了。” 肖贵妃面露惊喜之色。常年的深宫生活仿佛囹圄禁虚,即使是至亲也不可能想见就见。若不是上一次肖广将军大破谢七的叛军,这一次皇上又要依仗他外出打仗,只怕兄妹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讨不到。 “快请进来。” 肖广将军红光满面,显然是喝过了酒。 他笑道:“刚刚陛下宴请了我,宴会上我见他高兴,提出想与你见面,圣上同意了,这可是不常见的殊荣啊!” “大哥这回又要去哪里出征?” “苏南州,那里贼寇动静闹得不小。” “那你可要小心些。” “放心,”肖广不以为意地一笑:“你哥我可是常胜将军,百战不殆。” 肖贵妃以为他喝多了酒,更怕他真的会大意,便故意冷下脸色说:“常言道‘骄兵必败’,大哥打起仗来有些冒失,上次就差点将我鼐儿弄丢了。” “怕什么?你哥输不了,别忘了,咱家有‘五色熊虎旌’。” 第三十六章 内奸真身 “五色熊虎旌”是肖家祖传至宝,据说是用九十九只熊罴精的妖丹跟九十九只山君内丹炼化而来的,可以提振军威,即便军队士气如驽钝只要旗帜迎风招展即可重振。 “我们肖家之所以被誉为常胜家族全因这面‘五色熊虎旌’,妹妹你大可不必为大哥的胜败担忧。”肖广笑道:“至于鼐儿,他也该历练历练了。鼎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独当一面,带出自己的嫡系队伍了。” “他俩怎能一样?”肖贵妃道:“我鼐儿可是要当太子的。” 肖广轻轻皱眉,劝道:“妹子,你就别想这不切合实际的事情了行不?就因为这件事,现在朝廷上下可有不少非议我们肖家的人。” 肖贵妃满不在乎:“怕什么?你在外面为皇上保卫天下,我在后宫给他看家护院。我们肖家耿耿功劳陛下会不看在眼里?” “可到底鼐儿姓肖,不是皇姓。” “皇上又没有自己的子嗣,我是他的妃子,我过继来的孩子跟他的亲儿子有何区别?” 肖广无奈,也不好再做规劝,换了话题说:“哥刚才酒喝猛了,你去给哥弄点醒酒汤来。” 肖贵妃吩咐苏梅道:“快去熬汤吧!多放点生梨跟梅子。” “是。” 苏梅下去后,肖广将军又问道:“刚才我听皇上说,你跟陛下暗中禀报,称叶娘娘的死跟赵太后有关。” 肖贵妃点头。 “你可有把握?” 肖贵妃道:“管他有没有把握,反正叶娘娘的死她铁定逃脱不掉干系。” “赵太后跟庆王交好,希望陛下过继庆王的儿子为太子,但这引来了辽王不满。现在陛下左右为难,他在席间一直跟我唠叨此事。” 肖广诚恳说道:“陛下居然在宴席上与我说这些,真真让我始料未及。” “那是说明陛下信任你!话也说回来了,陛下现在不信你还能信谁?就你能给他打胜仗。”肖贵妃听完哥哥的笑声后接着又说道:“天下人谁都知道辽王跟庆王素来不和。陛下若是不立皇储,那未来的皇位就是辽王的,庆王自然不干,但如果小庆郡王成了太子辽王又会不满。陛下现在是左右为难,恐怕权衡来权衡去最后还真会考虑我鼐儿呢!” “原来妹子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肖广笑着见醒酒汤熬好,便接了过来咕咚咕咚一口喝干。 忽然,他头脑一阵眩晕,整个人一下子栽晕在地。 肖贵妃面色乍变,边要扶起哥哥边对苏梅说:“快去请太医。” 苏梅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不省人事的肖广。 “苏梅,愣什么呢!快去请太医过来。” 苏梅忽然冷笑:“贵妃娘娘,你看看我是谁?” 她说完,下巴一扬,整张脸骤然发生了异变,竟变成了肖广的模样。 肖贵妃惊骇地指着她:“你……你是妖怪……” “不,我是人。”苏梅掩嘴轻笑道:“我不过是跟妖物接触久了,学会了他们的一些本领。比如变化之术。你看我像不像肖将军?” 肖贵妃怔怔点头,脑海里尽是空白一片。 “我若是化作肖将军的样子替他去领兵打仗你看如何?” “你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让你们肖家吃败仗了。” “苏梅,本宫待你不薄,你这么做对得起良心吗?” 苏梅撇嘴冷道:“你以为我侍奉你就真心将你当成主子?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有主上,是他派遣我来这皇宫之中的。” “你主子是谁?莫不是赵太后?” “满脑子就只有宫斗,娘娘的眼界太短浅了。”苏梅嘲讽道:“我主人要的可是大正朝的天下。” 肖贵妃听得莫名其妙,苏梅跟着说道:“娘娘可知道你是如何流产的?叶娘娘又是如何遇害的?” “不知道?难道本宫流产不是李贤妃干的?” 肖贵妃莫名地皱皱眉,问道。 苏梅翻了她一眼,摇头说道:“娘娘当年流产是因为喝的安胎药里有问题,叶娘娘也是如此,这些都是主子授意的。” 肖贵妃恍然。她最信任苏梅,一直令她去太医院抓药,原来她竟然在自己的安胎药里动手脚。 “你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炼制‘血阴丹’呀。”苏梅解释道:“‘血阴丹’要由女婴的阴灵炼制,两颗‘血阴丹’互相交泰即可摆出‘血阴法阵’。本来主上想用娘娘的孩子跟李贤妃的孩子炼制丹药,可惜李贤妃生的是位男婴,就只好等待叶娘娘怀孕后才再动手了。‘血阴法阵’可以吸食天地间一切正阳之气,甚至包括皇家的紫气,本来只要吸足九九八十一天,大正朝的气数即可被吸尽,可恨的是竟然被破坏了。不过也无妨,如今主上已经授予苏南州的那些叛匪邪术,唆使他们造反。同时主上也知道皇上必然会派肖广将军前去镇压,肖广之所以常胜依仗的全是那面‘五色熊虎旌’,主上查到那面旌旗可用阴地的尸水污染,而这就是我的任务。” 听她娓娓道来半天,肖贵妃才明白,原来大正朝里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窥视皇权的叛逆。 “你的主上姓氏名谁?” 她急切地问道。 苏梅冷哼一声,回答道:“你不过是后宫一嫔妃,死到临头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她说着抽出一柄匕首,倏尔冲肖贵妃刺去。 肖贵妃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跟着又是一声惨叫。只见苏梅捂着手腕后退数步,头顶尽是细密的冷汗。 一人横身挡在肖贵妃面前,正是太史鸑。 苏梅蓦然一惊,颤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史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沉声道:“在贵妃娘娘说她喝过安胎药后就生病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怀疑你了。” 苏梅娇躯一抖,太史鸑目光灼灼厉声问道:“快说,你的主上是谁?” “你想知道?”苏梅冷笑一声:“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第三十七章 狐狸王爷 她说完,身上突然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飘漾满屋,沁人心脾。 太史鸑只感脑海眩晕,旁边的肖贵妃早已晕厥了过去。 他冷瞥苏梅却不敢动身,因为他心知中毒之后动得越急,死的越快。 苏梅眼含得意笑容,却语气清冷说道:“今天被你们坏了好事,我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走着瞧。” 她说完,化回原形快步走出豫珑宫,半身跃入空中,打算飞檐走壁潜逃出宫。 然而,天上忽然黑云盖顶般出现了一方大印,正罩在苏梅头顶。 苏梅脸色一僵。 “什么东西?” 她惊呼一声,就听一人说道:“这是‘镇傩印’,可以压死一切邪魔。你逃也没有用的,它可以随着你移动,变大变小,就是你能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也逃不出去。” 正是林间的声音。 苏梅虽然是人,却已堕入魔道,也会被镇傩印压制。 她惨呼一声,“镇傩印”已盖到了她头顶处,然而却一动不动了。 林间愕然,定睛一瞧,发现印,且看起来轻松自如。 “王爷!您来救我啦?” 苏梅呼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林间顿时脸色一僵。 王爷?是辽王还是庆王? 这时,太史鸑已经运用内里逼出毒了气。苏梅所释放的毒气并不强,正是打算让太史鸑自己逼出毒气,然后通过拖延这段时间为自己争取出逃跑的机会。 林间问道:“刚才苏梅称呼这位为王爷,他是庆王还是辽王?” “都不是。”太史鸑摇头说:“我没见过这位王爷。” 仔细一瞅,这位王爷竟生得好生美艳!身穿优美的袍袂,半敞着怀,肌肤润泽白皙,青丝缕缕的飘散着,眼神似笑非笑中还挂着一丝轻懒,可谓优魅至极。 更诡异的是,他身上还披着一只死去的白狐。 林间不知道这是不是被自己杀死的那只,听说那只已经送去的斩妖司,想来应该不是。 那王爷邪魅一笑,跟着将手一挥,手中端着的大印砰地飞起压塌了旁边一座殿宇。 我勒个去!系统里的金手指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他破了? 林间顿时心生出一阵恶寒。 太史鸑质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邪王?” “凭你配与本王说话吗?” 邪王冷斥一句,跟着亭亭而起,人已浮在半空中,他姿态翩跹,身上香风阵阵。 林间跟太史鸑不由得捂起了嘴。 只见那邪魅的王爷淡淡甩了甩衣袖,宽袍大袖中猛然掠出一股恐怖深幽的气息,仿佛一个巨灵撞击在了太史鸑身上。 太史鸑身负五百余年道行,但面对此等威压根本招架不住,只做了片刻的抵挡人就被直接冲击在了宫柱上。 邪王嘴角勾起一抹孤高冷笑,幽幽睥睨着宫廷。 此时,驱傩司跟禁军也埋伏在附近,但无论是屠江川还是白无党都不敢冒失出来,同时他们心里也暗自奇怪。 这邪王一口一个本王,看行为举止也颇具宫廷王侯的姿态,莫非真的是王爷?可为何自己在宫里当差许久,从来没见过此人? 邪王在空中逶迤踱步,冷道:“本王知道还有埋伏,都出来吧!李靖不在吗?” “卑职在。” 林间等人蓦地愕然! 李靖竟然自称“卑职”,啥意思?难道要当二五仔? 就见李靖的身影亦浮现于空中,但高度比邪王低了一挡。 邪王依旧语气轻缓,冷艳的嘴角略略上勾:“小李子,别来无恙啊!” 听口气好像二人还是旧相识。 李靖道:“恕卑职眼拙,阁下可是玉王爷吧?” “本王正是玉王,怜香惜玉的玉。” 夕阳下,他衣袂铺漫在半空,身姿妖娆却邪气冲天。 “玉王爷,您是亲王,身上流淌着皇家血液。何故还要做出破坏大正朝气数的事情?与陛下自相残杀呢?” 玉王冷哼说道:“江山本是我的,却落入旁人手中,你说本王能甘心吗?” “可是您已经失败了。” 李靖目光炯炯。 “败了可以再来。” “败了的确可以再来,可您并非败了那么简单,您已经死了有三十年了。” 林间心中一颤,敢情这是一位死去的王爷啊! 但他又感到怪异。 现在分明是黄昏啊,日头还在他居然能堂而皇之的出现,真叫人啧啧称奇。 难道是他法力太高,道行太深所以无所畏惧? 玉王说道:“三十年前你们逼我自尽,若我没记错的话,带着毒药来的就是令尊吧?可惜本王有未了的夙愿,还不能死。” 李靖心中惊异,问道:“王爷能否告诉卑职,您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我为血魔老祖所救,现已经加入了天傩宗。” 血魔老祖是天傩宗护法之一,坐拥三千年修为,比李靖还要略高些。 “那位救了肖贵妃命的苦云大师实则就是血魔老祖的分身。”玉王解释说:“本王当时想安插苏梅在皇宫里做内应,这样一来肖贵妃就必须活下去,于是血魔老祖才化身苦云大师救了肖贵妃。” 一旁的林间这才明白为何所谓的苦云大师要为皇上献计献策,教宫中的百戏人“社火祭”,原来包藏祸心的真因在这里!他竟然是魔教的护法。 玉王说道:“李靖,本王承认这次又失败了,但下次绝不会。” “下次?难不成王爷您还不愿意收手?” “收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收手了。” “那就莫怪卑职手下无情了。” 玉王冷瞥他道:“本王已达冥光境,你不过通幽后期,是本王的对手吗?” “我自然无法跟玉王您抗衡。”李靖目光仍如针刺:“但这里还有驱傩司跟禁军的人,加在一起人多势众,王爷您恐怕也吃不消。” 玉王冷笑一声,似乎根本没将这话当回事儿。 苏梅哭着说:“王爷,您快些走吧!不要为了我增加危险,您还有大事要做呢!”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属于我的女人。”玉王瞟了李靖眼,说道:“你出手吧。” 第三十八章 任务完成 “且慢!” 一句冷肃的制止声突然传来。 林间一看,来的人竟赫然身着龙袍,料想是景桢皇帝驾到了。 玉王冷蔑道:“景桢小儿,你那龙椅坐的可还舒服?” 景桢帝道:“皇叔,你跟朕本来都流淌着大正正统皇室血脉,上天也已经给了你一次登基坐殿的机会,你没把握住打输了那场仗,你也因此身死,正所谓执念如灯烛,人死则灭。你本该放弃执念。可你仍然耿耿执坳,甚至堕入魔教。当年你害朕的父皇背负了屠弟恶名,现在还要让朕背负屠叔的恶名吗?” “景桢小儿,你说的不错。”玉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你爹赢了我一次不代表我会就此认输。” 玉王爷看模样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而景桢帝却是年过不惑的大叔,还这般句句“景桢小儿”的唤他,看起来颇让人感到违和。 景桢帝点头道:“既然皇叔已经加入了罪恶滔天的魔教,已然数典忘祖。那好,待朕灭掉了魔教,看你到时候还有何话说?” 玉王嗤笑一声,眼波里流动着蔑然。他冷道:“景桢小儿,你可知道魔教是从何处来的?” 景桢帝不明他话里的意味,皱眉道:“还请皇叔明示!” “是因为你治国不当,祸反连天,民不聊生,天下间才出现了那么多的杀祸。你又施重典,滥酷刑,这才诱使人间落入战火与屠戮之中,实则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目光森然,凛着下方拼命咬着嘴唇的景桢皇帝,跟着袖口里探出一道白绫缠住苏梅的身体,一腿曲起,蹬在空中,身形柔曼舒展于黄昏夜色当中,宛若一道惊鸿离开了。 玉王风流的背姿消遁得无影无踪,但皇宫里却是一片狼藉需要收拾。 被压塌的殿宇自不必说,肖贵妃兄妹也陷入昏迷中。好在经过太医紧急医治,兄妹二人才算逃过一劫。 林间收回了“镇傩印”,跟着来到太史鸑身边查探他的伤势。 太史鸑已过化罡境,被撞的那一下看起来生猛恐怖,实则并无大恙。 他捂着胸口,口中喃喃了几句,明显对这位玉王爷也感到奇怪。 林间努力回忆原主记忆里对玉王爷的认知,但发现毫无印象。 原主年纪太轻,玉王爷已经死去三十年了,没有印象也属正常。 他问太史鸑说:“这位玉王爷的事迹你可知道?” 太史鸑“呵”地一笑:“怪哉,我以为你什么事情都晓得呢!也还有你不知道的?” 林间理直气壮说:“我才二十岁,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有什么奇怪的?” “说的就像是我年岁大你很多一样,告诉你吧,对玉王的事情我只知道当年太宗皇帝驾崩的仓促,两位皇子大行皇帝跟玉王爷都觊觎皇位,且还僵持不下,后来一路从宫里打到了宫外。最后还是大行皇帝获胜,而玉王一门则尽数被赐死了。” 其他宫卫都簇拥着皇帝离开了,二人边走边说,一路返回了天捕厅。 太史鷟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史鸑以这次行动太危险为由没带她去,实则是担心她太鲁莽反而坏了事儿。 太史鷟虽没违拗却老大不愿意,如今见哥哥受伤归来,边关切边埋怨。 过了会儿,白无党跟屠江川也过来了,问太史鸑得到了奖赏没有。 太史鸑莫名道:“我都没得到陛下的召见,哪里来的奖赏?” “我也没领到赏。”屠江川的语气立充满怨尤:“本来以为靠我等齐心协力保护了陛下的安全,他能赏哥仨瓜俩枣的,咳……” 林间腹诽:这群宫差只知道讨赏!难道不知保护陛下本是你们分内之事?还说齐心合力,明明是你们一直躲藏在暗处嘛!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白无党达观道:“宫里当差无过就是功,没赏赐就没赏赐吧!话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真是危险,虽无赏赐却也值得庆幸!咳,只可惜禁卫军须臾不敢离开皇宫,要不可以去外面爽爽。听说‘天香楼’突然出了一位国色天香的花魁,白衣飘飘,柔情妩媚。真想找个机会去一饱眼福。” 屠江川立刻来了精神,道:“白统领说的可是真的?正好我明天有假,真是如此指定得去看看。” “天香楼”是京城里最知名的勾栏院,风帘水阁,情趣无限。 “自然是真的。”白无党道:“怎么?屠兄居然还不知道?” “天天窝在宫里,等同苦修的和尚,哪会晓得外面发生的事情?” 对于男人来说,逛勾栏楚馆那是人生一美。只是大正朝风雨飘摇,政权极度不稳,民间商贾人心慌慌的不敢投钱做买卖。 景桢帝即位之初,京城尚有十余家青楼楚馆,天香楼还不过中流尔尔。那时的京城繁荣富裕,干肉铺就有七十来家,老百姓顿顿都能吃得起猪肉。经过景桢帝践祚三十三年的努力,京城人肉猪肉一起涨价,如今只剩下了三家勾栏院,狼多肉少自然就成了妥妥的卖家市场,老百姓被逼的整天吃素、吃土。 京城本就贫富差距又大,时逢乱世,一下子勾栏都成了奢华场所,普通人难以染指。这里所说的普通人指的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林间这般的苦逼身隶还远远够不到边儿。 遥想前世,林间觉得跟现在的地位也差不多,都是挨管的命。那时候他经常在新闻里看到某些领导因为经济问题进去了,而自己则是因为经济问题哪儿都进不去。再看看现在,真真一模一样的苦逼。 一声叹息。 好在自从发现了干熔魂匠可以“发财”这个金手指,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工作积极性了。 算了,什么青楼勾魂地,红粉俏佳娥,自己只管安下心来干活修炼就好。 他走出皇宫,心里面惊喜地期待着,毕竟任务完成了,期待已久的奖励应该到手了吧? 脑海里果然浮现出一行字:恭喜,任务完成,获得任务奖励《乾坤断魂刀》。 是本刀谱,这是他自穿越一来第一次获得法术奖励。 林间将《乾坤断魂刀》暂时揣入怀中,打算回去下方院再看,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第三十九章 开面馆(感谢熊猫爱吃香菜的12张推荐票) 仔细一看,是一位倩影婀娜,十分美艳动人的女子在唤自己。 不正是绿萼吗? “多谢恩主搭救之恩。” 绿萼深深做了个万福:“奴婢现在已经成人了,以后可以尽力伺候恩主。” 林间惊讶:“你复活啦?” “皇子诅咒已经解除,罪魁祸首也已找到,您的任务完成了,我自然就能成人了。”绿萼又伴带忧伤地说:“只可惜没能让肖贵妃认下杀害贤妃龙子的罪过,只怕贤妃娘娘九泉之下仍是意难平。” 林间说道:“听苏梅的话,皇族子嗣的诅咒与李贤妃并无关系。至于她与肖贵妃之间的恩怨,我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定会为贤妃娘娘讨回公道。” “那奴婢先代贤妃娘娘谢过恩主了。” “唉,你别总自称奴婢了。”林间笑道:“我哪有资格呼奴唤婢?还有,你以后住在哪里倒还是个问题。总不能跟我一起住在下方院吧?” 他寻思:原主倒是积攒了十几两银子,可京城居大不易,通货膨胀极其严重,即使最偏僻地方的小房子也要一个月五两左右的租金,算来绿萼也就只能租俩月的。况且,靠自己每月一两月钱的收入想养活她完全不可能。 “绿萼,你会什么手艺吗?比如缝缝补补,能赚钱的方法?” 绿萼思索片刻,喃喃道:“我会煮面。” 这倒是个好营生。 林间出外逛街许多次了,发现京城里卖什么的都有,就是面条少了些,只有阳春面可以买到。 阳春面确乎清淡便宜,可没什么滋味,除非过于穷困的人急于果腹,不然很少有人去吃。 “你都会煮什么面?” 绿萼回答道:“过去李娘娘不爱吃御膳房做的饭食的时候,我就给她煮面吃。用虾子,鸡蛋,干贝,配上面放入羊骨高汤里煮,娘娘可喜欢吃了。” 林间直着牙花子,说:“这碗面只怕也就只有宫里的娘娘妃子能吃得起了,老百姓谁能买得起这种材料煮的面?我倒是知道几种面的做法,什么油泼面,臊子面,拉面,炸酱面,价格亲民面向工薪。你学会了多半靠此手艺也能在京城里扎下脚跟,只是现在最关键的是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嗯,我明天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 跟着,他带绿萼返回了下方院,取出了那十几两银子全部交给绿萼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客栈吧!” 绿萼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安顿好了她后林间也没回下方院,而是直接去了熔魂铺。几天不在了,只怕那里的凶煞之气又弥漫开来,熔魂匠们的身体多半又要坏了。 果然,透过熔炉的火焰就可以看到熔魂铺里邪气四溢,同僚们也都处于亚健康状态,一个个浑浑噩噩的。 林间遂掏出《铸魂经》。 清新空气,保持身体康健,顺便发财。 缓步走了一遭,《铸魂经》如同吸尘器般不停吸取着灵魂残渣。 搜魂成功:获得PM88 搜魂成功:获得PM55 积尸气+1 …… 林间打开《铸魂经》翻到第二页,发现上面出现了几道黑色的印记,但跟上回一样,信息量太少根本看不出是何图片。 对此他早已安适如常。 继续搜集吧! 回去美美地睡上了一晚,第二天林间早早地就来到了客栈接出了绿萼。 “恩主,我们今天去哪儿?” “城外,永定河。” “那么远?” “我昨天想过了,永定河是运河,南来北往的货船很多。卸货的码头工人也多。”林间解释道:“那些卖苦力的最缺乏的就是碳水化合物,咱们的面他们一定喜欢。更关键的是城外房租便宜,人流量还不少。” 他一副奸商的坏笑相说。 雇了辆青蓬驴车,遥遥驶出城外。 城外的房屋看起来更旧了些,但真心便宜,一个月只要三两银子,林间在沿河的码头附近租了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门脸,又用多余的钱买来了面粉,辣椒,青菜,油等原料。 林间在前世是个贪婪的吃播观众,最喜欢的就是边吃饭边看吃播。至于诸如《舌尖上的中国》这类纪录片他都特意下载保存,是他硬盘里为数不多非日语的影像资料。 由于看的美食类节目太多,林间都能记下来一些美食的做法了,虽然只是个大概步骤,但足够了。 他交了绿萼两天油泼面的做法,别说绿萼在煮面这一行真有灵性,学的很快,只是她觉得往面上浇辣椒油实在太粗俗,毫无阳春白雪的高雅气息,担心面会卖不出去。 “拜托,这里的都是苦力,辣味最下饭了。” 林间倒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 果然,油泼面一经推出,立刻广受好评。 过去码头上的工人吃的都是“何记”家的大菜包子。他家的包子最大特点就是大,拿起来能将人脸挡住。而且只要五文钱一个,看起来特别实惠。可殊不知大菜包子里都是馅儿,水分还很大,一个包子半碗水,刚吃了倒是能感到饱,可过一会儿就又饿了。 扛大个是重体力活儿,工人们长期吃这种包子等同于挨宰,心里好大不愿意。这回好了,“林记面馆”出了油泼面量大管饱,而且价格亲民。最关键的是吃辣面还能看卖捞面的面条西施下饭,又辣又甜,真过瘾。 永定河出了位美若天仙的面条西施,这则消息传得极快,都说“林记”家的面香人美,连京城里的人都纷至沓来,面馆前天天门庭若市。 “何记”的老板何万德看在眼里,心中那个狠啊! “哪儿来的小两口?敢抢自己的买卖。难道不知道何记的背景?” 他心中憋着坏,暗道:“咱们走着瞧。” 林间在面馆里忙碌了几天,发现已经步入了正轨,就打算返回熔魂铺继续干活。 他临走前嘱咐绿萼说:“你每天别太累了,就做一百碗面,能卖多久卖多久,然后就关张收摊。” “可面馆生意很好啊!我也能忙过来的,恩主不必担心我操劳。” 林间道:“你不懂,这叫‘饥饿营销’,让买主吃够,他就不觉得新鲜了,反而会影响将来的生意。” 绿萼听话地点头,心道:恩主真有本事,真是越来越崇拜他了。 第四十章 蹊跷失踪的熔魂匠 林间耽搁了几天才回到镇邪司,但他知道自己不大可能遭到怪罪。毕竟自己进宫走了一遭,这才熔魂匠里也算是头一号了。且还跟天捕厅的神捕交上了朋友,单单这两点就没人敢造次。 事实也果然如此。张都监没说什么,看到林间手里拎着的酒菜心头还喜滋滋的。 林间这等人精,自然有备而来。 他将林间让进屋,铺好了酒菜,俩人推杯换盏起来。 张都监好奇林间这几天的奇遇,心痒痒的,问道:“哎,你去皇宫是驱魔了么?我听闻宫里这几天出了许多事儿,说什么的都有,云山雾绕的。有的说皇宫里闹鬼,有的说先帝厌恶陛下治国不利,现身训斥陛下,还有地说现在宫里潜伏着好多妖魔鬼祟,提醒外人能别进宫就别进宫。” 宫里规矩大,此事陛下又亲自下达口谕勒令严禁将事情宣扬出去。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生活苦闷,枯燥,太监宫女平时聚在一起以讹传讹避免不了,可传到宫外都已经拐了好几个弯儿了。 “就最后一句还能搭上点边儿。”林间嘴里含着粒花生,嚼着说:“皇上禁止事情外传,我只同你一个人说,你可莫要再传下去啊!” 张都监一凛。单凭“禁止外传”这几个字就极具吸引力了,登时他好奇心大起,点头道:“放心,大哥难道连这点道理还不清楚?” 林间知道张都监是嘴有把门的人,不然看守熔魂铺这样易生诡事的地方镇邪司也不敢交给他干。 “跟你说吧,皇宫里这些年来出现的离奇的事情都与魔教有关。什么皇子接二连三的夭折啦,还有上次我摊上的崔小二的案子都是魔教在背后搞的鬼。” 林间将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吓得张都监惊呼:“魔教竟然潜伏在皇宫里两年,岂不等同于把刀架在皇帝老子脖子上了?宫中的侍卫竟然没发现,只怕要挨罚了。” “挨罚?人家还请等着领赏呢!”林间嗤笑说:“我恐怕陛下也是无人可用,不然像白无党,屠江川之流肯定都得开除回家。” “魔教入侵”这四个字让张都监感觉恐怖如斯,突然说:“我想,京城里肯定还有魔教的党徒,以后你尽量少出去,以免出危险。” “我一个熔魂匠,魔教怎么寻我晦气?” “你有所不知。”张都监表情极为郑重:“这两天有三个熔魂匠出外逛游失踪了的,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在后山找到了,死状奇惨。” 林间心一沉。前两天他去熔炉搜集灵魂残渣的时候发现熔魂匠的确少了几个,其中就有他前面的“邻居”,天字四号熔魂匠柴彪。 难道他已经死了?林间不由得感慨,柴彪在熔魂匠铺这样凶险的环境下一待就是两年,仍然还能保住性命,遽料竟死在了外面。 真是世事无常! 张都监又问他说:“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林间一愣,嘿嘿笑道:“我有位远房表妹来京城投靠我,暂时没地方住,我就将她安置在了永定河那边,房租便宜嘛!” 熔魂匠就是五弊三缺,四舍两劫的主儿,世上没啥亲属,所以林间就将绿萼说成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出了五服,张都监也自然就不会起疑了。 “原来如此!”张都监说:“我是担心你出意外,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好一哥们。” 林间心中却难以置信。熔魂匠可说是大正朝最孤独的职业了,居然有人专门去杀?真是稀罕事! 好在自己已经得到了《乾坤断魂刀》的刀谱,往后得多多勤加苦练了。 之后的几天,林间除了照常开工之外就是偷偷练习《乾坤断魂刀》,为此他还在“冥备录”里买了一名字也叫“乾坤断魂刀”的武器。 《乾坤断魂刀》的招式大开大合,很容易上手,虽然招式低武,但配上他“化罡境”的修为威力大增,斩杀寻常的鬼怪不在话下。 一晃又过了四五天,林间已将《乾坤断魂刀》练得纯熟无比,同时发现《铸魂经》上那第二张图片也累积成了。 可让他愕然的是这回显示的却不是啥美女图,而是一片诡异森森的荒坟。 林间不明觉厉,参考上一次绿萼的图片料想这片荒坟应该指的是下一个任务的内容——也或者是奖励。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腹诽:靠,搞什么飞机?我宁可损失几百年道行也不会接这样晦气的任务! 不过,任务图片虽说是出现了,但《铸魂经》却并没有出现有关任务的任何信息。林间觉得奇怪,也并没在意。 第二天,他觉得应该去探望一下绿萼了。于是起了个大早,坐着雇来的骡子车朝永定河的方向而去。 马车辚辚辘辘,没出半个时辰就到了永定河岸边。 岸两侧古塔凌云,风熏河柳,正是踏青赏景的好时节。 绿萼经营的面店生意十分红火。因为林间嘱咐她每天只卖一百碗面,导致客人一开张就将铺子坐满了,每做出的一碗面都会风卷残云转瞬间消失,还有吃得意犹未尽的客人大喊:“再来亿碗。” 绿萼本来还担心自己手艺差,买卖会不尽人意,照现在这种卖法用不了多久恐怕就得凭票供应了。 正忙碌着,忽见一位老道站在自己跟前。 老道单手行礼,微微笑道:“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施舍给贫道一点。” 绿萼道:“这位道长,我家恩主,就是我那东家,他命我每天只能卖一百碗油泼面,如今店里面还有几十张嘴等着吃面呢!实在无法再匀给您一碗了。要不我给您钱吧?” “哈哈,贫道所要的正是钱啊!” “那好。” 绿萼忙碌中抽手在钱匣子,取出十文大钱放在老道手心中。 老道士却眉头深皱,冷道:“姑娘,你赚了这么,钱匣子都快装不下了,就通融这么一点?” 绿萼面带难色:“这些钱都是我恩主的。未经他的同意,我可不敢多拿。” 老道闻言突然面色清冷,双目闪烁出厉光,喝道:“你这孽障,别以为贫道不知你底细。” 第四十一章 井中女尸凶手是谁 绿萼唬的惊白了脸。她过去是鬼,老道一句孽障自然让其触动。 难道我被看穿了? 绿萼惊忖着:可是自己现在已然是正常人了,老道难不成会想出办法让自己再度变成鬼吧? “道长……您……您……此话何意?我现在已经是人了。” “人?哼,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吗?” 老道冷肃着拂袖,脚步橐橐闯进了面馆。 绿萼不明所以,只能跟了进去。 老道大踏步来到面馆里,四处扫视着。 一位年长的客人见有出家人进来,感到稀奇,有滋有味地嚼着爽辣的面条,满嘴是油地打趣说:“道长,这面可辣,你们出家人能吃得了吗?” 他不知道老道非和尚,只忌“三厌”,不忌“五荤”。 老道士冲他冷冷一笑:“你吃的倒是挺香的,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客人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反问:“道长这话什么意思?我吃的是油泼面啊!” 老道眼角阴森森挑了挑,跟着拂起偌大的袖口,那客人就觉得自己嘴里的东西变得很牙碜,毫无油泼面的香辣滋味。 “你自己看看嘴里嚼的是什么吧!” 老道冷声道。 “妈呀,是头发。” 客人大骇,嘴中“呸,呸,呸”向外吐着头发。 可那头发长得竟然超出了人的想象,根本就吐不完,年长客人开始用手不停地拽啊,拽啊,看得其他客人都心惊胆战。低头一看,嚯,自己碗里哪是什么面,分明也是女人长长的头发嘛! 顿时,所有客人都卧倒在地不停地呕吐了起来。 绿萼惊得花容失色,懵懵地站在原地。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莫名遽然。 那年长的客人吐完之后心中气恨无比,怒斥道:“这是什么面铺,分明是妖精开的?” “对啊!你看这小姑娘长得这等模样,本就应该嫁到大户人家当小妾要么就进勾栏里去做花魁,哪能甘愿干卖面这等粗活计?分明就是想害人。” “对,对,多半是个妖魔。” 年长客人问老道说:“道长,您说该怎么办?” “无量天尊。抓她,别让她跑了。” “好嘞。”年长客人说着伸手就朝绿萼胸脯处抓去。 路径很稳。 “啊!”绿萼吓得急忙用热笊篱打他的手爪子。 年长客人被笊篱汤得手指红肿,痛叫一声:“哎呦,人家我今年才49,手被你打成这个样子,将来怎么讨老婆啊!” 老道跟着气道:“妖孽,你如此害人,一伸手毁了人家后半辈子的幸福,贫道岂能饶你?” 说着腾空跃起,挥舞手中的佛尘朝绿萼砸来。 这拂尘别看材质轻盈,一旦灌入法气便坚硬如钢,寻常人若被砸中,必然当场丧命。 但拂尘却在中途被割断了。老道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割断自己拂尘的那柄黑色铁刀,皱眉问:“你是何人?”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林间道:“我可不允许有人在我的店铺里撒野。” “哼,原来你也是妖人。” 老道咬牙恨道。不过他心底有些发虚,面前这人随便一出手即能将自己拂尘割断,很是鲜见,只怕修为不低。 林间嗔道:“你仗着穿了身出家人的衣袍就妖言惑众,指这个说那个,称别人都是妖魔,我看你才是分明来厄化的。我表妹不给你钱,你便撒野想坏我招牌对不对?” 绿萼也开口说:“刚才他朝我化缘,我给了他十文钱,他却并不满意,说我赚得多通融的少了。然后就说……说我不是人。” 老道吹胡子瞪眼道:“你敢说贫道厄化?那你自己瞅瞅,这碗里的,地上的头发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是你自己变出来的。” “哈哈!”老道高声冷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今天就揭穿你这家小店的罪恶。” 林间不禁动容。他见老道表情郑重,信誓旦旦的,好像胸有成竹。 行,就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好,那就请道长揭吧!” 林间决定接他这一招。 老道说道:“你家的店铺阴气森森,贫道就是遁迹着阴气来的,所以你跑不了。” 林间这才发觉老道说的没错,刚才闹闹哄哄的他也没多理会,如今才察觉自家店铺里果真有股淡淡的阴气在屋顶飘散。 他不会“望气术”,只是靠天然的感应判断阴气的位置。 这股阴气很清淡,可以肯定死的人并不多,而且也非怨魂厉鬼。 自己几天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间看了绿萼一眼,见她也是一脸费解并惊慌着。 老道见他脸色惊恐,心中甚是得意,说道:“你做过什么现在心里清楚了吧?” “我什么都没做过,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老道轻叹一声,跟着说:“我给你机会让你坦白,可你却冥顽不灵。好,既然如此老道就揭开你的真面目。” 他说着朝店铺后面走去。 老道迈着四方步,表情自信坦荡,让人觉得他定是抓到面馆老板把柄了。 老百姓都喜好看热闹,客人们如今也都忘记了刚才的怪异,都一股脑跟着走了过去。 林间租下的铺面除了一间不大的门脸以外还有个后院,平时堆放些柴火,工具啥的,更关键的是院子里有口水井。面馆经营离不开水,院子里的这口水井也是林间相中这房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道自信满满来到水井前说道:“你们信不信,这家面馆的阴气正是来自这里?” “道长,您是说这口井里有死人?” 老道点头,说道:“你们都且先闪开。” 他说完,从袖袍里取出几个黑乎乎像丸子似的东西,然后扔到水井中喊了句:“开。” 跟着人们就听到水井里发出“咕嘟嘟”的冒泡声响,不大一会,四只奇形似猿又似鬼的怪物举着一具女尸跳出水井。 “这是什么东西?” 围观群众都吓得不住后退,瑟瑟发抖。 “你们不必害怕,”老道说道,脸又转向林间:“老板,你可认得这具尸体?” 第四十二章 奇怪字条 林间微愕,冷笑道:“道长问我?您自打进了屋子之后就说这里有妖气,然后一路带着我们来到水井旁边,还用法术从里面弄出来一具女尸。难道您没发觉吗?我们其实一直是被你牵着走的。大伙儿都是肉眼凡胎的大耳朵老百姓,你若是施展法术想蒙骗我们也是易如反掌。” 老道没想到他居然会反咬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这具尸体与贫道有关了不成?” “不敢,但自您进门后就一直带路,尸体也是您发现的。这……” “贫道说过了,贫道乃是遁迹着阴气而来。”老道怒道:“况且,尸体是在你的店铺被发现的,难道与你无关?” 林间目光灼灼盯着他说:“大正朝有种罪名叫做栽赃嫁祸,道长可曾听说过?” 老道轻微一怔,心想:这人好难对付啊! 旁边的百姓见状议论纷纷,不知谁跑去京兆府衙门报了官。很快府里就遣了衙役过来,为首的正是范二。 他一见林间赶紧跑了过来,一把叼住林间手腕急道:“你居然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好苦!” 老道听了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朝廷通缉的要犯?” 范二回头问道:“什么要犯?” 林间说道:“这位道长来了我的店铺直接跑来这口水井前,从里面捞上来了一具女尸,然后就说我是杀人凶手。” 老道急于自证清白,喊道:“贫道分明是遁着阴气来的。这里阴气四散,贫道乃是修行之人,岂能发现不了?” 范二问林间:“他说的可对?” 老道登时被吓了一跳。哪有破案的人问嫌疑人对不对的啊? 林间皱眉,轻轻点头说道:“他说的不错,我也不知道这具尸体是怎么来的?” 老道冷道:“瓜田李下,怎能与你无关?” 范二道:“道长,人肯定不是他杀的,这点我敢肯定。” 老道遽然瞪大眼睛,思绪马上开始往官商勾结上移动了,心道:这小子果然不好对付啊! “他原是镇邪司的身隶,在熔魂匠铺里做熔魂匠,我认得。”范二对他解释说:“熔魂匠平时很少出镇邪司,不会有杀人的时间。” 老道指着绿萼说道:“那就是这个女人干的。” “我一介弱女子,哪有力气把人推入井里?” 绿萼辩解道。 “那就是你有个姘头,你们两个联手杀的人。” 林间见这老道似乎铁了心要诬陷自己,深觉奇怪,暗忖:他今天的到来的背后只怕也不简单。 范二问老道说:“敢问这位道长,您在哪里修行?” “贫道法号真玉子,在城东五庄观修行。” “多谢真玉子道长找到尸体,此案京兆府一定尽心调查,您可以走了。” 老道:…… 范二早已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抓着林间手腕热络地说道:“我有急事儿找你,走,咱俩找间小酒馆聊聊。” “好啊!” 俩人谈笑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老道望着他俩的背影,心中扼腕:官商勾结,赤果果的官商勾结啊! 林间跟范二俩人找了一家大酒缸小酒馆,点了炸鱼,咸竹笋外加一碟茴香豆,还温了两碗酒。 他这才发现,敢情传说中的茴香豆就是铁蚕豆啊! “范捕役,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怪案,真他娘的是怪案。”范二扔进嘴里一颗茴香豆说:“我怀疑自己最近侦办的一个案子里有鬼,但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没报给天捕厅吗?” “已经禀告给了知县老爷,至于他会不会继续往上报就不清楚了。”范二说道:“但我觉得这案子挺稀奇的,就想跟你讲讲。” “什么案子?” 范二一边喝着温热的黄酒一边娓娓道来。 原来,在京城南面有幢废弃的屋子,怪案就发生在那里。 大正朝的京城大致上也是分成东西南北四大块儿,其中“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林间租的那间小门脸就在北城,附近住的大部分都是卖苦力的码头工人,除此之外,拉脚的,打八叉的,打铁的也都住在那一片儿。 不过城北是只穷而不贱,相形之下城南就惨多了。除了难民就是乞丐,还有许多被编入贱籍的罪民。祖祖辈辈只能干官府指定的下贱职业,就是生下的孩子也永远是贱民。镇邪司为熔魂铺捞身隶,官府捕快摸鱼一般都去那片儿。 京城修的北高南低,东西北都是山,一下雨南面就容易被淹,谁愿意在那里买房子?若不是无法离开只怕城南根本就无人居住了。 范二所说的那废宅邸原来住着的听说是位行脚的货郎,每年都会去南方进货然后在京畿一代倒卖赚些微薄的差价。 可是自打半年前那货郎出去做买卖就再没回来,俩月前一对逃难来京的夫妇住了进去。按说这可是违法,属于“私闯民宅,非奸即盗”,官府是可以按律拿下的。 也是这对夫妇实在走投无路了才冒险住了进去,因为他们也想清楚了,就是被抓还能坐牢,至少也有了住的地方。 人往往一旦想开了,也就没那么多不如意了。 附近的邻居也知道那破宅子有人搬进去了,但没谁声张。穷贱之人对困难都深有体会,所以遇到处境艰难的都不会落井下石。 逃难夫妻本以为可以安心过日子了,没成想搬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幢宅邸可远远比坐牢还要可怕的多。 夫妇二人经常能听到仿佛房子里总有女人在暗中哭泣,有时候还能莫名地感觉有人在用恐惧的声音驱赶他们。 二人遂感怪异,但因为无路可走也就只能权且继续居住了下来。直到有一天,那家的妇人突然不见了,丈夫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却发现了两张字条,分别写着:救命啊!我家闹鬼! 丈夫思索了几日,最后还是选择了报官。 第四十三章 探鬼宅 “那流民也知晓自己是鹊巢鸠占,所以也是等了几天才来报的官。” 范二说道:“我看了字条觉得奇怪,到他‘家’转悠了两次,但却一无所获。” “那闹鬼的事儿还发生吗?” 林间问。 范二答道:“流民说房子里时不时还仍然能感到有人在哭泣,好像是在哭丈夫。我去了两趟也感觉那里诡异。但究竟是如何诡异法儿却说不上来,毕竟我不是修士嘛!” “你上次跟我所说的鬼慈衍的事情帮我立了功劳,所以我就想找你问问。” 林间道:“老实说,如果那里有阴气的话我是能察觉出来的,就比如刚才那具女尸。我也奇怪那女尸到底是怎么来的?” 范二临走之前让随行来的衙役将尸体运回了京兆府,准备先让仵作检查,而后在做具体分析。大正朝政权飘摇,治安也是差出许多,他们这种捕快最劳累。 范二猜测:“面馆的门脸是租来的吧?会不会跟那东家有关?” 林间摇头:“应该不会。那女尸并未泡肿胀,显然是最近刚刚丢进水井里。” “那就先不管她。”范二一副债多了不愁的样子,懒洋洋挥手说:“这种无头案经常发生,嘿,咱们还先调查那鬼屋的案子吧!我觉得挺有趣的。” 由于经常发生恶性凶杀,范二已经见怪不怪了,案子多了没关系,他只挑自己感兴趣的侦办。 跟着俩人会了账。林间返回面馆嘱咐了绿萼几句,范二在一旁笑着安抚道:“没事儿,我猜多半是同行在暗中阴你们,故意弄具尸体来拆你们的台。” 林间被他一点也觉得在理,说:“那位老道会不会就是被人指派来的?” 范二嘴一咧,笑道:“我也就是猜测,你别当真。” 俩人坐着官府的马车一路来到城南,范二来过两次所以对道路驾轻就熟。 刚到那“鬼宅”的门口,就见一个男人背着俩包袱往外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范二一见正是那流民,就上前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这儿谁爱住谁住吧?太他妈的吓人了。那鬼这几天哭的越来越凶,我宁可露宿街头也不敢再住下去了。” 流民发着牢骚说。 林间眉头一皱,对范二说:“走,进去看看。” 范二点头,又对流民说道:“你先别走,这人知道的多,说不定咱俩进去就能把你家的怪事儿给破了。” 他稳住了流民,跟着与林间走进了“鬼屋”。 虽是白天,但一进房子林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阴气,说明这房子有鬼。 抬眼,一个神龛悬在墙上,里面供奉着一尊塑像。 他问范二:“这是哪路神仙?” “三官大帝里的天官啊!天官赐福你没见过?” 林间义正言辞道:“我性别男,爱好女。” 他发现除了天官像外,房间里的供桌上还摆放着符箓,桃木剑,法印,铃铛等物。 “那是我媳妇去道观里求来的。”流民半踩着门槛低声说:“自从家里发现怪异后,咱俩就想尽一切办法想把鬼驱走。” 林间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哪家道观啊?” “好像在城东,叫五庄观。” 林间蹙了蹙额,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位诬陷自己的老道好像曾说过自己就来自“五庄观”。 不过话说“五庄观”应该供奉“地仙之祖”镇元子啊!为毛要供奉天官? “有效果吗?” 流民摇了摇头,意思一点卵用没有。 范二奇怪道:“是你心不诚吧?天官就是捉鬼的,供奉天官像应该有用啊!” 流民听了急忙辩解:“都遇到怪异了,哪儿还敢不信?我这俩月赚来的钱都买道观的法器了。” 林间问他说:“那你老婆失踪当天都去哪儿了?” “这我还真不清楚,”流民道:“我那天出去干活儿,回到家后她就不见了。我左找右找都找不到,最后发现了两张字条。” 他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我那苦命的婆娘已经被恶鬼害死了,两位官爷可一定得给她报仇啊!这地方我是不敢待了,先走了。” 林间暗暗对范二摇了摇头,表示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起初的时候,无论是范二还是林间听说这宅邸闹鬼都是这流民的一面之词,可以说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直到林间发现这宅邸果然阴气深重,才相信了流民的话,但心中的怀疑却还在凝结。 范二会意,立刻走过去拍着流民的肩膀,然后死死搂住嘴上笑着说:“你可不能走啊!你老婆要是找到了我该上哪儿找你去啊?” 流民一听浑身瑟瑟发抖,颤声说道:“官爷,你没住过可不知道这幢房子的可怕,反正我是不敢待了,我那婆娘一准被鬼给吃了……” “没关系,我是捕快,身上阳气重,到时候我保护你。” “你保护我,那谁保护你啊?鬼可不怕你手里的凡刀。” 林间顺手一抽,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黑黢黢的大铁刀,说:“凡刀鬼的确不怕,但我这柄刀她肯定怕。” 范二愕然地注视着林间的裤裆部位,奇谲道:“乖乖,你这是从哪儿抽出来的刀啊?” 林间笑答:“买来的。” 跟着又对流民道:“你在哪个房间发现字条的?” “我带你去。” 他领着二人朝北面走去。北方的房子大多坐北朝南,不似南方人那样为了聚财将房间越盖越黑,透光的很。 但林间却感到每走过一扇门屋子就冷了一层,仿佛一下子降低了十几度,瞬间从南半球走到了北半球。 “那屋子我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一直锁着。”流民边走边说:“后来我也不知道咋想的,一看见这道锁就觉得她被关在那屋子里面,于是就给门砸开了。结果在里面发现了那两张字条。” 三人来到了他所说的房间,推开门,林间就觉得一股浓重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仿佛来到了诺森德。 里面看起来像个卧房,有桌有床,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凋零的花。 就在这时,范二突然指着花盆道:“林间你看,那是什么?” 林间仔细一看,花盆旁边赫然放着张字条,他急忙走过去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快来救我! 第四十四章 接踵怪案 范二赶紧掏出自己那两张字条,一对比发现字迹果然一模一样,说明字条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参考流民发现字条的时间是在老婆失踪之后,那么这几张字条很可能就是他婆娘写的。 “你老婆可会写字?” 范二留心问了句。 “她在老家时也出自书香门第,有几个考科举的兄弟,料想她应该也会。只是我是个粗人,她嫁给我后也用不着写字,就没见她写过字。” 林间将这三张字条组合在一起:“我家闹鬼”——“救命”——“快来救我”。发现很容易就能辨别出其中的连续性。 “按照字条上的内容,或许他老婆并没有真的失踪,而是还在这座宅子里。” “可不是嘛!”流民立即说道:“她就是被那厉鬼给抓走害死了。” 范二问:“那尸体为何找不到?” “这……你去问那厉鬼嘛!” 林间对范二道:“范捕役,如实跟你说吧,其实我也是修士。但可不会什么‘望气术’啊,或者其他追踪鬼祟的法术,但我敢肯定这屋子里面有鬼。你还是让县老爷通知天捕厅出动神捕吧!我听说他们不仅可以通过阴气发现鬼祟的位置,还能判断出它是‘凶、嗔、恶、煞’的哪个等级。” 范二点了点头。 当晚,林间回到镇邪司照例开工,一直干到黎明时分,张都监突然来到了五号熔炉对他说:“林间,收工之后先别回下方院,有人找你。” “谁啊?” “就是京兆府衙门的范二。” 林间走出熔魂铺,发现范二正站在镇邪司的衙门口等着。 见林间出来,范二赶紧走了过来,笑着说:“这里小风一吹还真挺凉的。唉,我跟你说啊!天捕厅来人了,是个愣头青,本事不知道多大,谱摆的倒不小。老爷派我跟去伺候,我担心她不靠谱,所以叫你来想配我一同去看看。还有,你家面馆发现的女尸也查明身份了,是位在半个月前失踪的少女,她家里已经有人报案了,如今将尸体领走了。这件案子也有蹊跷的地方,以后再跟你说。” “蹊跷?”林间沉吟了下,禁不住好奇心驱使,还是选择追问:“哪里蹊跷了?” 黑暗里,范二那张马脸全是费解:“是仵作说的。按理说他负责验尸,寻找死者的死因。但仵作查了半天愣是没寻找到致命伤,无论内伤,外伤都没有。仵作自然很奇怪了,于是决定剖尸检验。一刀下去您猜怎么着?愣是一滴血都没有。” 林间愕然。 “但奇怪的是尸体皮肤很嫩,肉色光洁,完全没有失血之后的苍白样子,就像一直被滋养着似的,你说奇怪吧?” 林间悠悠摇头:“简直难以置信!那仵作解剖之后找到死因了吗?” 范二摇头,表情既费解又无奈。 “老爷说了,先让我帮忙调查鬼宅的案子,然后再调查你家店铺的事情。”他感慨道:“也不知咋了,如今的京城怎么总是出现不可思议的案子?” 他说着抬头望了望波云诡谲的天空。 林间脸色深沉,心中思忖:范二的话不假。镐天城虽然表面上依旧繁荣,暗层之下却阴幽一片,很可能盘踞着大量邪祟,也难怪会接踵而至地出现怪案。 对于大正朝而言,镐天城无疑是最后的堡垒,然后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城池也已经为魔教势力渗透,变得岌岌可危。 “那流民你没让他跑了吧?” “放心,他跑不了。”范二那双污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湛然有神:“我将他安置在了衙门里,高床软枕,那小子乐得美滋滋的。看那样子或许还真跟他老婆失踪无关。” 林间不语。良久才又问:“那位天捕厅的神捕咋没跟你一块儿?” “她说自己第一次出来办案,心里兴奋就先去鬼屋了。” 林间搔搔头:不知道是哪位神捕,但肯定不是太史鸑。 俩人来到南城时早过清晨,街边已有商贩摆出了早点摊位。一处陈破的凉棚前围着满满登登一群人,不知在干什么。 范二好奇,拉着林间走路过去。 就听人群里一个女声叫嚣道:“来啊!快吃啊!你们这群……废物!” 林间忽觉声音很熟悉,扒开人群一看,不正是太史鷟吗? 她身边的桌子上叠着厚厚的碗,围在她面前的汉子都惊讶并很惧怕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只怪物。 “一群大老爷们还吃不过一介弱女子。”太史鷟舔着肚子“教训”他们:“以后不许看不起女人,知道么?” “知道,知道了……朱小姐……” 太史鷟狠拍桌子喝道:“本姑娘姓太史!” “神捕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范二赶紧过去问候道。 太史鷟眼见林间也在人群里,冷哼一声:“嘿,你也是哪有事儿哪儿到啊!” 她指着自己有十个月那么大的肚子冷眄林间说:“你瞧我这肚子,都怪你。” 林间吓得脸惨白如纸:“太史姑娘,可没你这么栽赃嫁祸的?” 太史鷟理直气壮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俩才来。要不是因为等你俩,我能跟这群笨蛋比吃面吗?不行,今天这顿面钱得你来付账。” 林间:…… 原来说了半天就一句重点,居然铺垫那么多,本以为你是铁憨憨,没想到是心机婊。 这时候,店小二不失时机地凑了过来:“客爷,这位姑娘一共吃了五十七碗,您可结下账吧?” 五十七碗!这里有没有养猪的,赶紧牵走! 付了账后,范二惊讶地问道:“原来您俩认识?” 林间道:“她是天捕厅第一神捕太史鸑的妹妹,名叫太史鷟。不过,第一神捕妹妹这个称号你可以忽略不计。” “啥意思?你是嫌我本事差?” 林间用警告的口气对她说:“这鬼宅阴气很重,且只能感觉到阴气却看不见鬼祟,你可得小心些。” “知道!”太史鷟不以为然地拉着长音说:“本姑娘是带够了法宝才来的。” 第四十五章 灵魂桎梏 三人来到鬼屋,范二推开门,一股阴风直扑面门。 太史鷟瞳孔微微收缩,沉声说:“果然有鬼。” 说完,纤纤玉手上多了一个罗盘。那是天捕厅炼化的宝物“遁魔令”。 她托着罗盘,手上发出锐利的光芒。 小心翼翼走进了宅邸,三人都沉默不语,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越走阴气越发浓重,结果林间发现顺着罗盘的指引,他们又再次来到了出现字条的房间。 范二大吃一惊,叫道:“怎么又是这里?我记得上次我们来过了。” “‘遁魔令’指引我们来这里的,说明这里阴气最重,鬼祟肯定就在这里。” 太史鷟语气颇为果决,一双澄亮的眼眸湛然有神。 “可会怎么不出来?你会不会召唤鬼怪的法术?” 太史鷟用沉默做了回答。她不过筑基境,哪里会招魂法术?天捕厅也是大意了,以为这不过是件小案子,于是就派出她这么只菜鸟。 “为什么要用招魂?” 太史鷟冷瞟着范二说,一副大道降魔师的沉稳、老练派头。但林间知道这不过是她好面子,在虚张声势罢了。 “您还有更好的办法?” “范捕役,我问你,你不是抓到失踪者的丈夫吗?那就快提审他吧?” 范二诧异瞪大眼睛说:“无凭无据的,我怎么提审人家?” “你可真笨!”太史鷟指着他:“他说这里闹鬼就闹鬼啊?肯定是他把自己老婆杀了,然后藏了起来。跟着模仿他老婆的字迹写了这几张字条,我看过字条了,就那么几个字,很好模仿的。你们啊!肯定是被他精湛的演技给欺骗了。” “你说这里没闹鬼?那阴气又作何解释?” 太史鷟美眸一张,傲娇地来了句:“这都推理不出来吗?自然是他老婆的了。人死了会化成鬼,是鬼就有阴气。在加上那丈夫一直在装神弄鬼,你们俩又大大咧咧的,被诓骗了不足为奇。” 她这一段话说的条理清晰,逻辑严谨,范二寻思了下,还真可能有这种可能性,便点了点头。 太史鷟见得到了认可,更是傲娇了,接着说:“鬼祟害人,所以在人间是要被铲除的对象。可是在鬼界,他们可都是重要的资源啊!我恐怕有两种可能,一是鬼就在这宅邸里,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在一种可能就是被阴差抓走了。你们不知道,阴界的势力很混乱,东岳大帝在泰崖统治着一方鬼域,很多鬼都去投靠他,另外也有的鬼被魔教抓去扩充势力从而入魔的。最近佛教势力有在丰都建造了一座阴曹地府,为了抢鬼已经派鬼差公然到人间来抓了。听说有两只长舌头的鬼差,一个戴白帽子,一个戴黑帽子,就是专门抓鬼的。另外还有很多孤魂野鬼的势力,比如鬼市啊,什么的。” 范二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啊!还是神捕大人您知道的多?” 太史鷟从他的吃惊相中深得满足感,那副高傲劲儿更强硬了。 林间却沉吟片刻说:“这里阴气这么重,我想鬼并没被抓去,还是麻烦请你招魂将她引出来吧?” 太史鷟脸蓦地一僵:“……也是哦,我咋把这个逻辑给忘却了?” 她装逼未遂又被从云端拉回地面,暗中剜了林间一眼,轻咳一声,不耐烦道:“招什么魂啊,那么费劲?依我看,鬼最怕热,不如一把火……” 又来? 林间恐惧地打量着太史鷟这个暴力分子,突然脑海里似被刺到了。 他想起来了,在前世仙侠小说里有一种设定叫做“结界”,妖魔鬼怪甚至是得道高人如果被结界封住就会出不来,别人也轻易看不到,除非将结界给破了。 会不会那流民杀害了自己婆娘,然后再用结界封住,对外则称老婆失踪了? 仔细思索又觉得这个考虑太大胆了,甚至都有些欠妥当。 咳,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间说道:“这里是不是被设置了‘结界’,鬼魂才无法出来的?” “我倒是听哥哥说过,的确有些专门困鬼的‘结界’,比如‘黄泉净’,‘九幽结’,‘灵魂桎梏’,但我都不会,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太史鷟幽幽说道。 “早说啊!”林间咕哝了一句,随手掏出《九幽总要》打开,用意念搜索起太史鷟所说的这三种“结界”。 “又来这出?” 太史鷟见他姿势奇怪,狐疑地皱眉看着他。 慢慢地,《九幽总要》依靠自身强大的搜索功能浮现出了对那三种“结界”的解释跟破解方法。 “黄泉净”:坛城高十米,“方隅界”八里,“虚空界”五里。核心处垢秽可破之。 一旁的注释上还显示了对“坛城”,“方隅界”跟“虚空界”的解释。 简单来说,“坛城”指的就是结界大小,而“方隅界”跟“虚空界”指的是结界的外部法力范围跟内部核心区域,一般而言鬼就会被困在“虚空界”的核心区域,而外部的“方隅界”则是结界的第一层阻挡。 显然,林间觉得“黄泉净”这种结界应该要被排除,因为太大了,设界的人没必要为了困住一只鬼而摆这么大的“结界”。 “九幽结”:“坛城”高九十九米,“方隅界”百里,“虚空界”八十一里,需要专门咒语解除。 我去,这哪儿是结界啊?分明就是鬼城! 林间想也没想眼皮就跳了过去。 “灵魂桎梏”:“坛城”高三米,“方隅界”,“虚空界”共九米,适合锁困单一鬼魂,核心处垢秽可破之。 林间欣喜地判定:就是你了。 他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了,这里的‘结界’应该就是‘灵魂桎梏’。” 范二跟太史鷟下意识对视一眼,问:“那该如何破除?” 林间流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嘿嘿一笑:“这里阴气最重,只要在此处撒上污秽之物即可。可惜我现在没有尿,也没有屎,范捕役,您有吗?” 范二立刻摇头。 林间摸着下巴说:“刚才好像有人吃了五十七碗面呐!” 太史鷟嘴角一抽,一脸羞耻,骂道:“老娘又不是直肠子,就知道你肯定没憋啥好屁!处处挤兑我。哼……” 她哼完,就一脸嫌恶地跑开了。 第四十六章 女鬼现身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回来了,拎着一桶泔水,说道:“这个行吗?” 林间惊讶:“你从哪儿得来的?” “就是门口的面馆啊!”太史鷟仍是趾高气昂说:“我让他一早晨赚了五十七碗面钱,一桶泔水他又怎能不舍?” 林间暗暗握紧拳头:那特喵的分明赚的是我的钱。 他硬着头皮违心赞道:“太史姑娘还挺聪明的?” 声音有点冷。 范二接过泔水,皱眉说:“哎呀,这样弄脏人家里不好吧?” 说完,泔水已经洒满一地。 哎呀,手滑了! 太史鷟心不在焉地捂着鼻子,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遁魔令”不停激烈地抖动。 她忙低头一看,惊道:“罗盘的指针正疯狂乱转,这说明鬼魂就在我们身边。” 范二莫名:“那她怎么不出来?” “肯定是白天的缘故。”太史鷟说着又从袖口里取出一块黑布跟一把小剪刀,聚精会神地裁剪出一面小幡。 她将幡随手一扬,那幡在空中招展,自身散发着炳烛般的光辉。但仔细瞅就会发现,那光辉并不是灵旗自身散放的,而是在吸收附近的光线。 很快,房间里就全黑了,但窗外却仍旧晴霁。 屋子里随着光线变暗,一道女人的虚影浮现了出来。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三人,声音恐惧说道:“你们三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我家?你们是不是鬼?” 女人的样子看起来很害怕,不停地往墙角处靠。 范二道:“我们不是鬼,是朝廷的差人。你可是曹氏?” 曹氏是那流民老婆娘家的姓氏。 女子却摇头道:“我娘家姓封。” 范二见没对上,十分诧异。 “不对啊!难道那流民骗我?” 林间问道:“你说这里是你家?” “对。”封氏点头说:“我老早就搬到这里住了,夫家是货郎,姓寇。” 林间立刻跟范二对视了一眼。 原来这女人是之前住在这里的货郎的夫人啊! 范二在调查这幢凶宅时知道的这里原主人是为货郎,但因为常年不在家邻居甚至都不知道他姓啥,至于他老婆的事情邻居们好像说有那么一个人,只是不常出户,所以也没什么印象。 女鬼凝视着几人,淡声说道:“可是我夫君半年前出门做生意一去不复返,留下我这个病秧子待在家中。他临走的时候关切地跟我,要赚大钱治我身上的侯症,可我左等右等他就是没回来。咳,我也想到过他可能是外面有了女人,怎会守着我这个病秧子拖油瓶呢?可我还是总趴在窗户上望着外面,等啊盼啊,就希望能再看见他的身影。” 得病?你分明是死了啊? 太史鷟皱眉道:“你有病?什么病?” 女鬼封氏眸光蹊跷道:“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侯政?不吃饭也不饿,不睡觉也不困,一天天的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待在这间屋子里。夫君说我得的这种病很少见,但他有信心能治好。” 她摇着头苦笑说:“你说你有办法能治好,为啥半年了人影都见不到?” 林间问她:“你丈夫去哪儿做生意了?” “好像,他临走的时候说是去苏南州吧!” 太史鷟诧然张大嘴:“我去,那里不是正在打仗吗?” “什么?”女鬼一惊,颤声问:“你说苏南州在打仗?那肯定兵荒马乱的,我丈夫该不会……” 她说着哽咽起来:“怪不得他不会来呢!夫君啊,我错怪你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这就去找你……几位差爷,你们能不能帮小女子个忙,将那两个鬼赶走,我好去寻我那夫君。” 还有俩鬼! 太史鷟吓了一大跳,这么说这房子里足足有三个鬼? 太难以置信了。 她问道:“那两个鬼在哪儿?” “我看不见他们,只能隐约地听见他们的声音,好像是对夫妻。”女鬼答道:“本来我没想过出去,女子嘛!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就在两个多月前,我家房子就变得十分蹊跷,总有人在嘀咕着,好像在说话又好像在吵架。可我看不见他们,我就怀疑家里是不是闹鬼了?本想出去找邻居帮忙,结果却发现根本走不出这间屋子。我当时害怕极了,于是就写了两张字条,但发现怎么也不能将字条扔出窗户外,因为我打不开窗户。直到最近几天,我发现字条忽然没了,想来应该是被人捡走了,于是又写了一张。” “那你写的字条内容是不是‘救命’,‘我家闹鬼’,‘快来救我’?” 女鬼猛用力点头:“是你捡走的?” 该不会她所指的那两个鬼就是后来居住进来的流民夫妇吧? 林间寻思:阴阳毕竟殊途,人鬼之间是无法用肉眼看见对方的,除非一方使自己现身。封氏又不知道自己死了,被后搬进来的人吓到,而流民夫妇也以为自己搬进的是鬼宅,双方都以为对方是鬼。 可是,还有两个疑问。 一是女鬼封氏出不去的问题。她之所以出不去是因为有人在这幢房子里布下了“结界”,这点好解释,布下“结界”的很可能就是他丈夫,那位姓寇的货郎。 只是这样一来那货郎很可能是懂得修炼的术法人士,当然也不排除这些是他请来的高人所干的。他怕老婆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伤心,于是就骗她说她只是得病了而已。 当然,这些猜测虽然合情合理,想要印证也得必须找到那位寇货郎。只是他去了苏南州半年都没回来,恐怕真如女鬼所说死于战乱了。 还有就是,那流民失踪的夫人曹氏又去哪儿了? 他对封氏道:“字条是这位范捕役捡走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并没遇到鬼。” “那我家房子里的怪动静又是怎么回事儿?” “是人的声音。” “既然是人,我为何看不到?” “因为……因为真正的鬼就是你。” 第四十七章 安鬼堂 封氏惊闻此言,魂魄仿佛都要散了。抖动着鬼躯,怔怔凝视着林间。 太史鷟跟着说:“没错,你已经死了很久了。如果你不信,刚才我的‘遁魔令’刚刚查到你尸体的位置,就埋在地下。待会儿我让人把尸体挖出来你就知道了。” 女鬼封氏愕然,似乎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我死了……我死了……” 她不停地念叨着:“那我的夫君,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太史鷟道:“你丈夫若是人在苏南州,多半跟你一样也已经死了,不然他为何大半年的还不回家一趟?” 这话女鬼听了万念俱灰,不由得放声痛哭:“我的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啊!叫我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哭个鬼啊!”太史鷟斥道:“你现在不也死了吗?正好可以跟他同途了。老实搁家里等着吧!” 女鬼听了,瞬间破涕为笑,点头道:“死的好,我夫君他死得好啊!” 林间,范二,太史鷟:…… “太史姑娘,天捕厅里有没有安置鬼魂的地方?”林间担忧道:“我恐怕现在‘灵魂桎梏’结被破了,外部的鬼怪势力会过来抓她。” 同时,他脑海里也担心,那寇货郎不回来根本就是被黑白无常或者魔教抓走了?不然以他这么疼爱自己老婆,无论如何魂魄也会漂回来看看的。 太史鷟点头道:“黄门里有‘安鬼堂’,专门收容没犯过错误的孤魂野鬼。鬼怪这种东西一旦害人就停不了手,所以那些不想遁入魔道也不想失去自由的鬼魂有些会找到黄门寻求短暂的收容,然后再作打算。” “没想到大正朝收容制度还挺完善。” 太史鷟正色说:“这是很必要的!孤魂野鬼盲目流动对社会治安危害巨大,被天奇鬼国或者丰都抓走了还好说。天奇鬼国有完善的律法制度,鬼魂不能轻易走出泰崖。丰都鬼城就更先进了,听说那里还会参考鬼生前行善作恶去判定鬼魂是否有罪,有罪则打入地狱,无罪的还能让他们投胎从新做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术?不过,若是鬼魂被魔教抓住就非常可怕了。他们不会被带去魔教领地,魔教弟子会勒令其化魂入魔。所谓化魂就是杀人,妖魔最喜嗜血,所以化魂实则就是通过人血祭祀魔头。待鬼魂杀够了人,魔教弟子才会带着他加入魔教,人世间也就多了一层危害。” “魔教路子这么野?他们的教主又是谁啊?” “魔教没有教主。”太史鷟回给他一句震惊的话,跟着又解释说:“听说在上古时代,三界是被天神掌控的。众天神有的负责时间,有的负责生命,各司其职共同创造世界。其中有位武神,法力无边,他负责剿灭三界一切邪恶。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位武神最后居然被邪恶侵蚀了,堕化为魔,众天神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肉身打得湮灭。本来众神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他们没想到邪恶武神的身体化作无数恶念散播到了人间。那时,三界里的一切生灵都是极其善良的,直到被这股恶念侵蚀他们行为举止发生了变化,许多人都变坏了,森林里多了许多狼虫虎豹等嗜血的野兽。虽说众神极力打算挽回,然而事态却已经无法制止。他们只好又向人间撒下善念仙气,打算冲淡三界的恶念。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三界间善恶并存,人分成好人坏人,动物有的吃草有些嗜血。那些被恶念侵蚀的生灵就纠集在一起组成的魔教,里面有人,有妖,有鬼。他们都是魔头的爪牙,杀是杀不干净的,因为恶念在世上已经永存了。” 林间自从穿越到这片诡异森森的大陆就发现这里很复杂,各种势力杂乱无章的并存着,仿佛一锅烩菜,是片典型的洪荒大陆。如今他听了太史鷟的话才稍微捋顺了其中的关系。 太史鷟走到女鬼封氏面前,取出一只收魂袋说:“你留在家里已经很危险了,我唯恐你会被魔教的抓去,还是选择将你带回安置。你放心,朝廷的政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很讲鬼权的,等你想明白将来的去向黄门自会派人护送你抵达目的地。你若是想投胎就送你去丰都鬼城,若是想继续当鬼就送你去天奇鬼国。” 女鬼一听不是被拘留,也就不害怕了,幽幽说道:“小女子怯官,大人所说的地方恐不是监牢吧?” “不仅不是监牢,住起来还很舒服呢!而且里面的鬼说话也好听,伙食还好,长虫蚯蚓鬼扒泥,元宝蜡烛长明香都管饱。” 女鬼发觉一听到元宝蜡烛几个字就不由得咽口水,料想自己真的是死了,心里略有点悲痛,却也并不强烈了。 她跟着幽幽道:“那好,我去。不过,我想等夫君回来后再跟他一同商量将来的去向。” 太史鷟点头:“没问题,我们可以派人帮你寻找。” 我去,一条龙服务啊! 林间心中感喟:朝廷为了安抚鬼魂真肯下血本!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你们能对治下百姓这么体贴,天下间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反对大正朝统治的人了。 他对封氏提议说:“我觉得你这可以这么考虑。如果你能与夫君重聚那就去天奇鬼国继续做鬼夫妻,如果不能重聚那就去丰都投胎转世吧!毕竟投胎之前要喝一碗孟婆汤,到时候你来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孟婆汤?”太史鷟微微蹙眉,对他奇道:“你好像比我知道的还多啊!” 她将封氏的鬼魂收入袋中,长出一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 “完成任务?”林间诧异道:“这是封氏的鬼魂,我们要找的失踪人口是曹氏啊!” “这还用找吗?”太史鷟一摊手:“很明显她没死在家里,那就肯定是被他丈夫杀了,然后抛尸荒野。那个流民又利用这里闹鬼的传说转移我们的调查视线,本姑娘这么推理没错吧?” 她的表情十分笃定,范二也跟着点头:“倒是有些道理。” “既然你觉得有道理,那还不去抓人?” 第四十八章 探查五庄观 “等等,”林间突然说:“曹氏的丈夫固然有嫌疑,但我觉得还有一个地方嫌疑更大。就是那五庄观。” 那找茬来的老道士就出自五庄观,林间自然对那里不会有好印象。 曹氏的丈夫也已经说过了,曹氏失踪当天他出门给别人干活去了,要调查也很容易,只要问一问那户东家就明了了。 所以,他判定此案跟五庄观关系更大。 毕竟老道得罪了自己,怎么样这个仇也不可能不还回去? “你们想,如果曹氏是被丈夫所害,那这幢宅邸肯定会出现打斗的痕迹,甚至血迹。但你们有发现吗?” 太史鷟跟范二同时摇头。 “这就是了,曹氏跟丈夫相依为命,俩人又穷困潦倒,互相帮扶着生活才能好过些。他又怎能忍心害死自己婆娘?按照流民所说,他返回家中之时曹氏就不见了,我猜多半就是去了五庄观购买镇鬼的法器。” “那……我们就去调查一下那个五庄观?” 范二提议说道。 太史鷟点头:“可以啊!正好有机会出宫耍耍,我还真不愿意那么早就回去呢!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 跟着,几人又驱车前往了城东。 五庄观在城东马街附近。“东富西贵”,镐天城的马市就位于东城。在大正朝,一匹马的价格可以赶上一座不大的小宅院,若是从西域进口的宝马良驹价格还要翻上许多倍。 许多身着显贵的殷绅不停穿梭在马市里,欣赏着马匹的同时还品头论足。在京城,人们炫富最常用的方式就是买匹好马。 “纯种的大宛宝马,膘肥体壮,日行八百,快来瞧一瞧啊。” “大众宝马,原产西洋,价格低廉,童叟无欺。” “东洋宝马,个小,省饲料,遨游三界的你怎能没有坐骑?” “花生二手马交易商号,成立一年来销售量遥遥领先,卖家多赚钱,买家少花钱……” 市场极其热闹、喧嚣,除了贩马的之外,还有零星算命的出家人,冥店,他们知道五庄观快要到了。 道观本是给道士们修行修炼的地方,理应建造在清净,整洁的地点,五庄观却是堂而皇之建在马市附近,便使它少了一层庄严,多了一些市井之气。 不过,道观门前还是煞有介事地写着:“清静无为”、“离境坐忘”的对联。 五庄观前门庭若市,有许多信徒出入,看起来很兴隆。 三人跨进道门,就见一位小道士笑盈盈走了过来。 “几位是买法器还是求仙丹?” 真是生意口,上来就想着要钱。 范二道:“我乃是京兆府的捕役,来贵宫打听个人。” 道观也称“宫庙”,范二出于客气说道。 小道士眼睛不时瞟向太史鷟凹凸有致的躯体,盯着她圆鼓鼓的屁股,模样很是猥琐。 “不知是何人?” 他一边反问一边还禁不住看太史鷟火辣辣的身形。 范二遂肃声道:“是位姓曹的女人,最近失踪了。根据对她家里的走访,我们得知曹氏曾经来过贵宫购买法器。” 小道士眼睛还在不停地在太史鷟身上溜着打转,半晌才听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说五庄观牵扯到了一桩人口失踪案里。 他眼珠儿转了下,说道:“这个……敝观香火很旺,善男信女每日来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按官爷您所说那位信女倘若真的在敝观买走了法器,那敝观肯定会留下记录。她是哪儿月哪儿日买的,买走的是何种法器?只是若要查阅的话,只怕得通知观主。” 范二道:“行,摊上这样的事情,五庄观观主肯定要出面的。你带路吧!” 小道士恋恋不舍将目光从太史鷟身上抽回,转身带路去了。 林间刻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使得范二跟太史鷟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他冷道:“这小道士一看就不是好人,刚才一直盯着太史姑娘的屁股看。” 太史鷟却并未察觉,莫名一愣:“是吗?我怎么没发觉到。” “你自从一进道观就东张西望的,在看嘛啊?” “不是。”太史鷟声音有些发白,悸声说道:“这道观的确很怪。我的‘遁魔令’一进来就不停嗡嗡转动,像是受到惊吓了一般。” “现在呢?” “已经坏掉了。” 她拿出“遁魔令”说。林间一看,好家伙,指针都歪掉了,像是经过了极其剧烈的挣扎,然后被干掉了般凄惨。 “这……又代表啥意思?” 太史鷟解释说:“一般来说,法器都是有生命的,遇到危险会产生自保行为。罗盘指针适才不停转动是表明这里有古怪,但五庄观里肯定有反噬法器的东西,将我的‘遁魔令’废掉了。所以啊!我们真的得小心些,不仅是那小道士,整座道观似乎都有古怪。” 说完,她思忖片刻,又回过味儿了似的,目光冷森森凛着林间说:“哎,不对啊!您说那小道士一直盯着我屁股看,你是咋知道的?该不是你也一直盯着看吗?” 林间猛地一惊,干净义正言辞解释说:“我那是批判性的看。” 见他表情庄重,太史鷟肃然起敬,一副傻白甜的表情连声“哦,哦,哦,”,跟着说:“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正人君子?是我误会你了。” 林间:…… 这小娘们也太好骗了! 三人跟小道士保持一定的距离,加上院子里乱哄哄的,小道士根本听不见几人的对话。 范二眉间突然凝起,拍了下林间肩头说道:“你看,那个不是在你家面馆里发现尸体的老道士真玉子吗?” 林间先是一愣,随即游过去目光,发现真玉子果然出现在院墙处的一扇月亮门前,他东张西望,似乎在等待着谁。 很快,两位年轻道士扛着一个大麻袋风风火火跑了过来,麻袋里装着东西,不知是什么,大小跟人差不多。 三人见面时候并没有言语,只是相互的点头示意。真玉子冲着月亮门里努了努嘴,俩弟子会意,扛着麻袋钻了进去。 第四十九章 观中禁地 跟着,真玉子的身影也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小道士一路将几人带至客堂,说道:“还请诸位稍后,我去禀告观主。” 客堂里供奉紫光夫人的画像,旁边写着:能阳能雨能变化,救灾救难救刀兵,祠嗣就生麒麟子,祈名金榜就题名。 林间知道紫光夫人就是斗姆元君,他奇怪:这个五庄观跟自己印象里的的确不同,与普通道观差别不大,话说五庄观不是狂妄得只供奉天地吗? 不多时,那小道士领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逶迤着走进客堂。 老道稽首说道:“贫道五庄观观主真元子。” 林间:…… 老道长,其实谐音梗一点都不好笑的。 三人回礼,范二将来意和真元子说了一遍。 “无量天尊,诸位施主的来意贫道已经知晓了。”真元子说着掏出一本账册,说道:“一个月前,的确有位曹氏女来敝官购买了符箓,朱砂等法器,她说自家闹鬼。” “确有此事,跟我们调查的一样。”范二跟着问:“那她后来又来了吗?” “有的。”真元子看着账目道:“本月初五,她来买了天官像,初七买的是香炉跟八卦,初九那天买的是桃木剑。” 林间边寻思着鬼宅厅堂上供桌的陈设,发现跟真元子所说的一模一样,想来他没有隐瞒。 哎,初五,初七,初九?曹氏过来这边原来是规律的,每隔一天就来一趟。 想到这里,他问范二道:“曹氏是哪天失踪的?” “本月十一。”范二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个规律。 初五,初七,初九,十一,正好是相隔一天,也就是说曹氏失踪当天很有可能来过五庄观。 “观主,这之后就没有她的记录了吗?” 真元子缓缓摇头:“没有了。” 不对!林间心说,同时观察着老道士的神色,瞥见他也是目光热烈地盯着太史鷟看。 这是啥道观啊?简直一窝老色批! 真元子突然对太史鷟道:“这位姑娘,贫道见你印堂发黑,阙中灰暗,恐怕身上会有凶兆,且还是大凶之兆。” 太史鷟唬得一愣,赶紧揉揉眉心,郁闷地说:“不会吧?” 林间也目测了一眼,说:“观主,哪有这么夸张啊?” “若是姑娘想破次劫,可在本观留宿一晚,明日即可安全。” “好。”太史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真元子徐徐微笑:“那便请姑娘去后殿登记,自会有人安排您入住。” “多谢道长。” 三人走出客堂,真元子望着太史鷟的背影色眯眯的幽幽冷笑。旁边的小道士啧啧说道:“瞧着身段,这屁股这腿,我可真想凑过去闻闻香。” 真元子吩咐道:“快去通知你师叔准备,不可出了差池,更不可让那两个男的知道。” “观主的意思是今晚就将她……” 真元子轻叹着说:“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位绝色佳人。” 林间走出厅堂笑赞:“太史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连钓鱼执法都会。” 太史鷟莫名其妙:“啥意思?” “你发现了那老道士对你企图不轨,所以假意答应留宿于此,扮猪吃虎诱骗他先出手。佩服,佩服。” “我可没考虑这么多。”太史鷟如实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家道观诡谲可疑,所以打算趁晚上打探一下。本来还怕到时候没借口进来,正好他开口了,我岂能不答应?” “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史姑娘觉得应该先从哪里开始调查?” “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两个道观弟子扛着个麻袋进了一扇月亮门里吗?我怀疑麻袋里装着的很可能是人,不如就先从这里调查入手吧?” 打定主意,三人来到后殿分别入住到了三幢寮房里。 夤夜四寂,夜枭怪啼。 太史鷟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位蒙面道士手持着长长的迷烟枪来到窗外,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然而就在这时,他俩忽觉后颈一凉,已经被两柄深寒的刀抵住了。 俩道士吓得登时麻爪,迷烟枪“砰”地掉落在地,就听身背后传来了冷森森的话语:“别乱动,别乱出声,不然一刀要了你的脑袋。” 太史鷟推门而出,美眸倏然放大:“他们还真动手啦?赶紧绑起来堵住嘴拖进我房间,以免打草惊蛇。咱们还得去调查呢!” 林间说:“不着急,先审审他俩,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俩小道士四对小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浑身瑟瑟发抖地被推进了房间,仿佛待宰的羔羊。 分明是我俩过来行凶的啊!怎么转眼之间就成受害者了?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的太突然了。 房间里,俩小道士蜷缩在墙角,面前站着两男一女三张表情狰狞的脸。太史鷟瞪着他二人说道:“快说,是谁派你俩来的?” “是,是观主。” 太史鷟听了点点头:“看你俩还算老实。再问你,他派你俩来干什么?” “这……他让我俩将您给迷晕,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太史鷟脸一沉,逼视道。 林间尴尬地看着她,低声提醒说:“这个就不用问了吧?” “可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而且对此我心里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 太史鷟如实说。 林间:…… 小道士道:“观主要我们把你抬到后院交给真玉子师叔。” 听了回答,林间很意外,范二很意外,太史鷟一点也不意外。 “后院?是不是月亮门后面?” 俩道士可劲儿点头。 “我就说嘛!事情肯定跟月亮门后面有关。” 范二说道:“真玉子不就是那个在水井里发现尸体的道长吗?” “这个人很可疑,最好抓来盘问一番。” 林间思忖着,他本以为真元子迷晕太史鷟是因馋她身子,现在看起来事情还挺复杂的。 “你们五庄观后院有什么啊?” “这个我俩真不知道。后院是本观的禁地,非本观高层是不能进去的。每次我俩也只是将人放在月亮门后面的小蓬莱处,从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第五十章 推倒你的人参果树 每一次? 林间三人一听,深觉吃惊。 五庄观果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 俩道士也发现语失,脸色惶然煞白。 “这么说你们经常干拐骗妇女的勾当喽?” 本来林间就怀疑五庄观跟曹氏的失踪有脱不开的关系,现在看来,事情不但确乎如此,很可能会牵扯出这座道观更大的罪恶。 事到如今,俩年轻道士看着范二跟太史鷟的一身官府也不敢在做任何隐瞒,惨白着脸哑声说道:“这都是观主下的命令,与我俩无关啊!我们师兄弟也只干些扛扛搬搬的苦力活,而且,我俩并非五庄观的正式弟子,就是临时过来干粗活的,领完月钱就走。所以,这里的勾当俺们一概不知啊!” 自称临时工甩锅!林间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们俩都叫什么?” “清风,” “明月。” 我去,都叫这名儿了,还不是五庄观的正式弟子啊? 太史鷟说:“别跟他俩废话了,先绑起来,咱们好赶紧去搜索证据。” 几人三下五除二利落地给俩道士来了个五花大绑,又褪去二人的布袜塞进嘴里。 夜色浓稠如墨,道观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三人按照白天的记忆摸索着来到了月亮门附近,黑黢黢的门内可疑隐约看见亭台楼阁等建筑的依稀轮廓,他们判断门内应该是片花园。 “这里该就是那俩道士所言的小蓬莱吧?” 走进月亮门,范二发问道。 园内小桥游廊、亭阁掩映、颇有道家世外桃源之仙气。 林间道:“那俩道士说,他们每次都把人放在这附近。我想,园子里肯定还有人。” 话音刚落,猛听一声历喝传来:“呔,何人鬼鬼祟祟张望?” 林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曾诬陷过自己的那老道——真玉子。 真玉子拧眉骘目,表情十分谨慎。他看见林间,登时脸色一变,跺脚道:“哼,你来这里作甚?” 范二抱拳道:“真玉子道长,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原来是捕役大人。”真玉子冷道:“敝观戌时一刻就闭门不再接香,你们为何还要再次逗留?还来我这后院,难道就没人提醒过你们敝观后院乃是敝观禁地吗?还有,你身为衙门捕役,为何总跟嫌疑犯腻腻歪歪的待在一起?” 他一连三问,范二却面不改色,淡定解释道:“面馆的女尸我的确会去调查,可在这之前必须先将曹氏失踪的案子。我发现她的失踪竟与贵宫有关,一调查才发现,原来贵宫做得好买卖啊!” 真玉子白眉蓦地抽紧,阴翳道:“敝官出售法器、丹药助百姓消灾祛邪,自然算得上是好买卖了。” “我说的并非这个买卖,而是五庄观似乎正在贩卖女人。” “大人,话不可乱说。”真玉子正色道:“五庄观乃是出家人清修场所,你这么亵渎神仙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太史鷟朗声说道:“你说没有,敢不敢让我们调查一番。就调查这小蓬莱?” 真玉子声音冷冽,不容置辩道:“贫道已经说过,这里是禁地,外人不可踏足。你们的要求太过分了。” 范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五庄观虽是出家人场所,可到底也在京城的管辖区域。我身为大正朝捕役所做之事都是替皇上办差,现在发现了贵宫与人口失踪案有关,难道还不能调查吗?” “捕役大人休要拉大旗扯虎皮!这小蓬莱内栽种着敝观的圣物,若是被你们弄坏或者腌臜了该如何是好?” 林间冷声问:“什么圣物?该不会是人参果吧?” 真玉子一凛,表情又惊讶又惶恐:“你……你怎么……知道的?” 林间蓦觉他的神色不对。 不就是知道你有人参果吗?害怕个毛?我们又不是那师徒四人?难道还会偷吃? 他嗤道:“你们把人参果当至宝,我们一点不稀罕,不会偷吃的。” “不行,那也不行,贫道绝不会让你们进去。” 林间眼中闪过一丝历芒:“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真玉子阴恻恻道:“你要怎样?” “硬闯!”林间意念轻闪,唤出“乾坤断魂刀”,刀锋猎猎,一道天罡气随即磅礴喷出。 真玉子抬起佛尘企图抵挡,却发现罡风力道过于迅猛,实在是他根本没遭遇过的。 这老道不过近两百年的道行,与林间相差几乎六百年,哪能是对手? 他迟疑片刻,就感到那股威压迅勃冲击而来。他脸色苍了一瞬,随即就被罡风冲出数米开外。 真玉子不敢置信,对面的青年道行竟如此之高?只一招就将自己气力损耗了少半,一时间难以恢复。但若是被他们进去小蓬莱,发现了观中的内幕,无须说五庄观才身败名裂,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自己也落不得好下场。 想到这里,真玉子勃然起身,摘掉了头顶的发髻,白发在狂风中凌乱,脸色亢奋,周身散发着邪异的气息。 太史鷟惊叫道:“这老道怕不是个人。” 林间淡淡说:“偷天换日,鱼目混珠,我早看出他不是人了。” 真玉子目光如刀,周身尸气弥漫,背后化出一道凶影。林间发现那道凶影竟是个女子,身穿大红鞠衣,外罩鸾凤喜披,如同出嫁的鬼新娘,妖艳诡异。 不知怎地,林间竟想到了一首歌。 他一怔。只见真玉子脸色愈加苍白,左右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冷汗密浮着,显然已经将所有力气都寄在这道凶影之中。 “破……” 真玉子大喊一声,鬼影带着阴恻恻的笑声冲林间扑来,声音奸细诡谲,浑身直冒寒气。 凶影将至,林间抬刀便砍。女鬼“嗷”地一声发出凄厉惨叫,身影已被“乾坤断魂刀”切成了两半。 林间这才明白,断魂,断魂,原来就是指这个意思啊! “乾坤断魂刀”遇到鬼魂会自动席卷出罡风,鬼物都是虚质,被罡风一吹自然飘散得无影无踪。 林间用手挥开魂埃,空中只留有女鬼依稀的惨叫声。 真玉子怔然,强撑着最后气力恶狠狠地指向林间,满脸难以置信。跟着就栽倒在地,额见化出一道黑气泯灭在夜空之中。 第五十一章 千里荒坟 太史鷟怔愕地望着黑气:“这是什么妖魔?头顶的黑气是什么?莫非他是魔教的?” 但他们三人都没见过魔教的人死后的样子,也不敢再妄自猜测下去。 范二感叹道:“真没想到,仙雾祥和的五庄观竟然藏有这样的鬼怪!” 三人说着步入了深幽的园中,刚走进去展眼便见一株大树,五彩之色缭绕,斑斓绚烂。 范二惊道:“这道观果然有鬼,竟然吃人!” “树上的不是人,是人参果。” 林间解释说。不过,这人参果给人感觉却十分诡异!一个个小人儿面部表情狰狞恐怖,散发着浓郁的邪鬼之气,跟《西游记》里描述的完全不同。 莫非,是转基因的? “可这分明是未满三朝的婴儿啊!” 林间:…… 正在这时,他们忽觉身后尘气飞扬,风声激荡。 “住手,休得伤我的人参果树。” 说话的正是观主真元子。 他腾在空中,瞟着地上的三人,眼神硬如黑铁。 林间道:“你这人参果我看有问题。” 真元子不答,恶毒地瞅着他,衣袍袖口忽然张开,巨大无比,迎着风便朝三人冲来。 林间不以为然:“这招我小时候就见识过了。” 太史鷟问他:“那该如何破?” 林间:“哼哼,快跑!” 真元子面露狞笑,袖口已然飘至近前。林间发现却不是要将他们吸进去,反而从袖口里冲出一股森森的诡秘邪风。 林间心中惊疑,恐怕邪风有毒,挑眉挥出一刀。刀锋上勃放出的罡气冲去了邪风,紧跟着他又是一刀,将体内八百年道行一并奉上。 真元子“啊”了声,脸都变得绿了,他万没料到对方法力竟然这般强大,惊异之中道袍上的袖口已被划破,身体也遭到轻创。真元子惨呼一声,化作一团比师弟更大的阴厉黑气似箭如梭般朝北方飞去。 林间目光僵在空中,摇头叹道:“居然叫他飞走了,这下不好追了。” “我有办法。” 太史鷟取出一只朱雀傀,命它去追踪真元子。 朱雀傀展翅高飞,洒下万点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异常夺目。 “没关系,朱雀傀速度极快,又擅长追踪,那恶道士跑不掉的。” 太史鷟又望向人参果树,表情诡谲:“林间,你没觉得这棵树鬼气森森的吗?” 林间点头:“听说人参果树乃是天下的灵根,上面的果子人吃了可长生不老。但这棵树上的果子倒不像普通的婴儿,反倒像鬼婴。” 他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掷出,打下了一颗果子。 太史鷟见果子落地,走过去捡起来。她看着婴儿一张面目可畏的脸,恶心的咧了咧嘴。 谁会吃这种东西啊!就是长生不老也不吃。 林间眉头深皱:“奇怪,人参果与五行相畏,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我刚才用石头子便可将果子打了下来,而它落地后也没有淹没进土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电视上啊!” 太史鷟听了更糊涂了:“电视在哪儿啊?” 林间猜测说:“可能是设定不同,也可能这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参果树。但不管怎么说,五庄观一直将这里称作禁地,多半就跟这棵树有关,不如砍了这棵树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奥妙?” 范二点头:“我看行。” 太史鷟也轻轻点头,忧伤说:“就是这么粗,弄断有点可惜。” 林间立刻挥舞“乾坤断魂刀”,将树砍断。 人参果树轰然栽倒,整座“小蓬莱”也随之发生了异变,从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花园转眼就变成了废弃荒芜,毫无亮色的诡秘邪景。 再看面前被砍断的树下,他更是吃了一惊,郁郁草坪须臾荒败,展现在眼前的竟是渗出血浆的深红色泥土,惊怖骇人。 此时,挂在天穹的月色突然明亮了起来,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道虚影,无声地漂移着。 那赫然都是女人的灵魂! 林间不由得睁大眼睛,人参果树下埋葬的竟是一片荒冢,邪恶的人参果也正是被她们的尸体滋养才生长起来的。 绝壁暗黑西游啊! 女鬼的影子从见天日,一时间都感到恍惚,仿佛挑着的一盏盏白灯,不疾不徐,极慢极慢地游曳着。 饶是太史鷟身为天捕厅的神捕,经常跟鬼魂打交道,如今见了这场景也心中悸然不已。 范二问道:“你们之中谁是曹氏?” 其中一位女鬼听了顿住,而后看向范二。 “你可是流民,随同夫君一起来京城逃难的,然后居住在城南的一座荒废的宅邸里?” 女鬼点头,说道:“对,那时我家里闹鬼,但我家家贫,不舍得搬走,便来此道观购买法器并询问道士该如何防御鬼祟。谁知却突然被他们抓住活埋在了这棵树下。” 范二点头,又嘀咕说:“原来五庄观还真是座恶观!不过,真元子他们种植人参邪果却不拿来卖,反而将此处称为禁地,那他们种人参果到底用来干什么?” 他很费解,林间也很费解,急忙掏出《九幽总要》搜索有关人参果的信息。 果然,《九幽总要》上给出的答案跟林间原本考虑的完全不一样:“人参果”,“养血池”别名也!恶果乃由女子血精滋养,可养颜容,尸体用之不腐。 “血池”乃由昆仑山君邪术演化而来。昆仑虚中多有“人木”,乃为昆仑山君食剩尸体栽种,结人头,喜出妄语,可迷惑人。 除此之外,并无关于人参果可以长生不老的解释,跟《西游记》里的大相径庭。 一方水土养一方果子,不同的世界下诞生的同一种东西也并非一样的。原来这里的“人参果”跟草还丹一点关系都没有,此五庄观也非彼五庄观! 太史鷟道:“先不管他们种这恶果子要干什么,先抓人,抓住真元子不就清楚了吗?” 她说着又取出收魂袋对曹氏等鬼说道:“你们先莫要行走,待会儿‘黄门’会派人过来安置你们。千万不要擅自离开,不然被魔教抓去就遭了。” 说完,她放了一根穿云箭,那是天捕厅神捕们联络的信号,一旦看到就知道这里有事端发生,必会过来营救。 第五十二章 何记包子铺 同时,北方也是火光冲天,朱雀傀不停地在一户人家上方盘旋,许多时都不离开,说明那户人家就是老道真元子的藏身之所。 五庄观里霎时变得恐怖幽深,鬼影婆娑,地上的血土层层腐积,散发了怪异的污气。 太史鷟指着朱雀傀的方向道:“看,朱雀傀找到目标了,赶紧过去,不然真元子肯定会想办法将朱雀傀打掉的。” 林间目测这段路程少说也得有十几里,待他们三个跑过去怕也晚矣。 挨着五庄观不远就是马市,不过更深夜寂早已散场,只剩下那“花生二手马交易商号”里还点着如豆的油灯。 两个看马的乡下人正坐在灯下推杯换盏,一个小眼睛眯成了条缝,另一个眼睛也不大。 “哈酒,红雷哥你快哈酒啊!咋不理俺内?你说句话啊?” “叫特么谁红雷哥呢?老子叫刘华……”小眼睛话说一半,回过来神,笑眯眯指着自己说:“对,我叫红雷。” “红雷哥,好像外面有人在偷马?” “谁特么这么大胆子?老子的马也敢偷?” 红雷勃然而起。 “好像其中一个还穿着捕快地衣服。” 红雷哥露出阴狠光芒的眼珠子忽地一转,人立刻又坐了下来。 “那……还是别出去了。” “老板明天要是看到马丢了,不得扣俺俩工钱啊?” 红雷哥语重心长解释说:“你看啊!咱们现在是在大正朝的京城吧?人家又是大正朝的捕快,在大正朝里大正朝的捕快偷马能算偷吗?不能算啊!” “哎呀,还是红雷哥你有文化!要说你这话说地真他妈鳖孙!哎,红雷哥,我咋看你像个人呢?” “像谁?” “城门口贴着的通缉犯,就是把果子市里卖西瓜老板宰了地那个。” 红雷哥已经开始磨刀了…… 林间三人快马加鞭一路赶到城北的一处宅院前,他发现附近正是汩汩流淌的永定河,装卸货物的码头正在不远处。 咦,这不是自己开的面馆对面吗? 因为天黑,他一时分辨不清,这才反应过来。 如此说来,自己站着的宅院应该就是“何记”包子铺的对面。在林间的面馆没开张之前,何家的大菜包子是码头工人日常的主要食物,为此他家赚的盆满钵满。 可自打面馆开张后,“何记”包子铺的经营便每况愈下,老板何万德一直将对面的竞争对手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只是林间平时少来这里,所以不知道他的用心险恶。不然,当他发现那具井中女尸时肯定第一个就怀疑是他在给自己下蛆。 “范捕役,这家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何记’包子铺家。”林间道:“奇怪,老道真元子怎么会跑来这里?” 这时,他心中已经隐隐地有了些许眉目。 “还用问,他认识这户人家呗!” 范二说着跨下了马。 天上的朱雀傀见到主人后立刻飞扑下来,钻进太史鷟的百宝囊里。 “砰,砰,砰……” 范二蒲扇大的巨掌握紧拳头使劲砸门,如同敲鼓一般。 他锲而不舍地敲了许久,门才被打开,同时门里还传出来了鸡飞狗跳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谁楔棺材板子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官差查案。” 范二冷厉着脸色道。 开门的阍人似乎早有准备,显得并不意外,也不惊慌,说道:“差爷,您这时候办的哪门子的案啊?我们家可是良民,不杀人不放火的,安分经营。” 范二冷冷一笑,说道:“我怀疑你们家里进去了邪祟,你家主子醒了吧?” “这深更半夜的,谁还不睡觉啊?” 阍人回答说,满脸不耐烦,但范二分明看出院落深处有灯光溢出。 “既然睡觉了,为何里面还亮着灯?” “那是厨房,工人门正在包包子呢!明天得紧早卖。” 范二瞟着内院,对阍人说:“本捕役奉命捉拿妖匪,亲眼见他落入了你家宅院,你还是叫醒你家老爷吧!我有话要问。” 阍人眼神不可查地变了变,而后毫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就要关门。 林间悄声对太史鷟说道:“你那百宝囊里有什么能转移人视线的东西?放出来,咱们好找机会先溜进去。” 太史鷟挑眉一笑,瞬间一道黑影从门里蹿了进去。 林间赶紧道:“快看,那是什么?” 范二马上心领神会,一脚将即将关闭的门踢开,大喊:“有妖气。快跟我来!” 几人从一脸惊疑的阍人面前越过,快速走进宅邸。 林间发现宅邸里是典型的三进院落,二进院子很小,并非内宅,左边是会客厅右面则是家主的书房。 此时,客厅正亮着灯烛,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何家的厨房原来设在客厅里啊?” 阍人哑了一瞬,范二又将客厅门推开,但里面没人,只是地上有滩漆黑的血渍。 他看样子这血渍不像刚留下的,有些奇怪,林间挑眉说:“我适才发现真元子是化成一道黑风离开的,那么这滩黑血会不会与他有关?” 范二深有同感。真元子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也不清楚,若是妖吧,没有妖气,若是鬼吧也无阴气,到底还是无法做出归类。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了呵斥之声:“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惊扰百姓安寝?” 话说的,分明就知道来的是官家的人。 “老爷,您来了。这三位说自己是官差,还说您家里闹邪祟。我……我拦也拦不住啊!” 阍人语气里充满委屈,申请哀婉,仿佛林间几人是私闯民宅的江洋大盗。 何万德悠悠冷道:“几位官爷,京城乃是首善之区,我大正朝仓廪丰实,国泰民安,哪来的妖鬼邪祟?几位这么做岂不是在造谣我朝的盛世太平?” 他拉大旗扯虎皮,一上来就扣帽子。 范二闻言,眼神一变,咧嘴笑道:“何老板所言极是,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不过,我适才真看见有道妖风落入您家宅院了,正所谓可疑之事,不可不察。还望何老板您能行个方便。” 第五十三章 弑杀老道 何万德道:“我倒是愿意行方便,可阖府里女眷甚多,只怕方便不得。” 言外之意,就是明显拒绝了。 范二脸上怒意闪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请贵府女眷都先别睡了,待我搜查完毕再安寝,这也是在保护她们的安全。” 见何万德还是不为所动,范二斜睨着眼逼视他道:“朝廷律条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大正朝百姓必须配合官家执法,如若不然可按抗逆论处。” 何万德阴沉着脸,额头冷汗微流,点头说道:“好,那待我吩咐下人通知女眷,诸位官差先稍等片刻。” 范二沉吟片刻,发现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于是只好也点点头。 但何万德刚走,林间便给范二使了哥眼色,意思让他直接过去搜查。 范二犹豫了下,对他说道:“我见这户人家宅院挺大,你那恶道会藏在哪里?” “他刚才在客厅里,多半是在疗伤。何家只有一条通往内院的路,他不可能往别的方向走。”林间道:“咱们赶快趁他不注意冲进去。” “好。” 何万德低头迈着谨慎的脚步向后院走着,三门以内都是女眷居住的内宅,如同围城,外人不得进,女眷也多不迈过二门。 这时,他忽然发现三道人影倏然从自己身边越过,吓了一跳。 怔然片刻,一瞧正是那三个官家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张口斥责。 林间道:“快,邪祟就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他说完,细细留意后面何万德的动向,却发现他不为所动,知道自己没猜对,于是向太史鷟使了哥眼色。 太史鷟立刻说:“不对,我看分明在对面。” 何万德表情仍然稳如老狗,这次显然又没猜对。 他们进门时在南面,西面跟北面也都被否定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方向了。 且东面只有一幢厢房,大门紧闭,还上着锁。 范二看着那扇门道:“你们俩太年轻了,我刚刚见那黑影就钻进这房间里的。” 何万德表情立刻惊慌起来,说道:“那是我去世儿子的房间,早已无人居住了,你们没见上着锁吗?” 范二哪儿管那些,立刻过去一脚踢掉门锁,将门打开。 蓦然,他只感一道黑影夹杂着强烈的风声旋即飞出,带着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 范二唬的急忙躲闪,林间手握“乾坤断魂刀”冲了过来。 那道黑风见壮,吓得几乎破散成几团,转身就往回跑,看起来是打算从窗户缝里挤出去。 然而,林间的出手实在太快,一刀斩下,黑风顿时消散无迹。地上则多了一具尸体,正是真元子。 何万德倒吸一口冷气,额间都是密密的汗珠。 范二道:“何老板,您看看这是什么?您还敢说自家宅院里没有邪祟?” 何万德赶紧换了一副脸色,强颜欢笑说:“是我肉眼凡胎,不相信诸位上差了。若不是几位出手,我何府恐怕将会遭到这妖魔的迫害了。” 范二诧异:没想到这老小子反应这等快,一句话就跟真元子撇清关系了。 休想! 他冷冷说道:“何老板,我有一事不明,京城天高地阔这老道为何只往你家里钻?” 何万德:“……呃……” “还有,你为何要将管着他的门锁起来?” 何万德强压着心头的惊恐,冷静道:“他是妖魔,可以化成黑风,定是从门缝里钻进去的,与我无关啊?” 范二凛然道:“自打我进来后你一直左右推诿,显然是在包庇那老道。哼,我怀疑你跟他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何万德震惊地瞪大眼睛:“官差大人可不管乱讲啊!我可是有妻妾满堂的人,怎可能会看上真元子那牛鼻子?” “嘿嘿,你与他无关怎知道老道叫真元子?” 何万德方觉失语,木然懵愣。 范二跟着厉声说:“跟本捕役去京兆府走一趟吧!你现在可以不讲话,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将来在公堂上的供词。” 林间心一动:嗬,敢情抓人也是讲传承的! 但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何万德竟然也撂下了脸子,阴骘道:“这位捕役大人,我得先给你提个醒。我家何家在京城里可不是没门路的,你若是真惹上了我,怕是会遭殃。” “我还就不怕你威胁。” 范二也心知大正朝官场十分腐败,官商勾结普遍,“何记”能将家业积攒得这么大不可能没有后台。但他这人固执的很,从来不愿意向这些恶势力低头。所以虽然屡立大功,官位就是上不去,到现在也只是捕役一名。 “不怕我威胁?那你敢留个名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捕役范二。” 顿时,何万德了然,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因为犯不着。 他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好,三天之后我便会从衙门里堂而皇之的走出来,你信不信?” “那与我无关,审你是老爷的事情。” 范二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缧绁将何万德困住,对林间跟太史鷟说道:“大功告成,多谢二位,咱们走吧!” 何万德突然对林间道:“你是对面面馆的老板?” 林间点头。 “你那面馆三天之内必关张。” 何万德语气恶毒的说。 “哦,我懂了。原来井里面的女尸是你搞的鬼!” 何万德更正道:“不是我干的,是真玉子干的。我只是花钱雇佣他而已。” 林间冷道:“干凭这一条罪名就可关你十几年的。” 何万德摇头:“你又错了。凭这件事情我不会坐牢,你却会因此而死。” “什么意思?” 林间不解道,但隐隐觉得五庄观“养血池”的事情或许跟更大的人物有关。 何万德没有回答,只是森森冷笑。 三人骑着马,后面牵着徒步的何万德一路慢悠悠地回到了京兆府衙门。 此时天色已现出鱼肚白,范二对林间说道:“你是镇邪司的身隶,因为我办案耽误了干活的时间。你放心,我会向老爷禀明,让他写封信向镇邪司解释的。他们不会罚你。” 太史鷟道:“没这个必要,我陪他回去镇邪司,他们还敢不给天捕厅面子?” 第五十四章 面馆被封了 是以,林间回到镇邪司后并没去熔魂铺,也未去下方院,而是直接来到了镇邪司衙门。 林间平时不怎么去镇邪司衙门,自从穿越一来就去过一次。 帮张都监拿东西。 所以,他对衙门并不熟络。 天刚蒙蒙亮,镇邪司里的人并不多,但很忙碌,声音吵杂。 林间听了会儿就明白了,原来司隶们一直在谈论一件怪事,那就是熔魂匠接二连三的失踪。 算上上次失踪的三个,又有三个失踪了。其中有两个人的尸体找到了,没找到尸体的那个叫林间。 众司隶正在纠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见来了陌生人,于是问道:“你俩是哪儿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乱闯。” 语气很嚣张。 太史鷟道:“天捕厅的。” “哦?您来视察工作啊?” 司隶立马又换成了端茶倒水时的那张脸。 虽然天捕厅跟镇邪司属于平级,但人家毕竟在皇宫,近水楼台先得圣恩,在人心里肯定比位于巷子里的镇邪司高贵。 “话说,你们天捕厅的神捕工作都很忙吧?” “那还用说?我刚刚才回来,一直在外面办案来着。” “哎呦,真辛苦。”司隶同情地唏嘘说:“那神捕大人可否再帮我们镇邪司一个小忙?” 太史鷟眉头微微一皱:“什么忙?” “最近熔魂铺里出了怪事儿,熔魂匠失踪了六个,其中五个人的尸体被找到了,看伤口奇惨无比,而且不太像人下的毒手。我恐与鬼怪有关。” 镇邪司虽然也隶属于“黄门”,但它的性质却跟“天捕厅”,“驱傩司”等部门不一样,只负责处刑,且所有法器都是朝廷提供,是以司隶们都不会法术。 太史鷟诧异道:“真的?话说现在京城里也太怪事频发了。” “那能有假吗?失踪的熔魂匠姓名都有记录,唯一一个没找到尸体的叫林间,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 林间一惊,咋还跟我扯上关系了呢?哦,肯定是自己最近总失踪,被列入高危人群名单里了。 “咦,他不就是林间吗?” 太史鷟指着林间,挑眉说道。 闻言,司隶神色微变,对一旁的同僚道:“去,拿卖身契来,看看跟画像的对不对?” 林间摆手道:“不必了,我就是林间。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帮忙办案。” “你办案?”司隶愕然,又冷哂道:“哪个不开眼会请你帮忙办案?” 太史鷟踢了他一脚。 司隶匪夷所思:“我去,你小子居然还跟天捕厅的神捕混熟啦?这果然是个只看脸的世界!” 太史鷟又对司隶道:“我知道了你们镇邪司发生的事情了,回去会向天捕厅禀告的。不过,你们得给我写一封书面陈请。” “好,好,我这就去写。快,笔墨伺候。” 太史鷟拿着陈请离开了镇邪司,因为有她的证明,林间也没受到任何处分,仍是回去安心的上工干活。 转眼几天后。这天林间刚刚起床,盥洗过后正想去伙食房吃饭,张都监突然风风火火来到了下方院,对他说:“你表妹来了。” 林间都忘了跟绿萼还有表兄妹这个设定了,懵了一会儿才点头。 又见张都监声音焦急道:“她好像遇到大事儿了,哭的梨花带雨的。” “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问了,她好像说什么面馆被封了。” 林间一惊,猛地记起来何万德曾扬言要自己开的面馆三天内必关张,如今一算时间刚刚好啊! “她在哪儿呢?” “就在镇邪司门口。” 林间忙乱地穿上鞋,跑了出去。 绿萼哭得两眼红肿,看起来肯定一晚上都没睡着。 见到林间出来,立刻扑进他怀里,柔顺的长发飘出软软的香味儿。 “恩主,咱俩的面馆被封了。”她哽咽着说:“就在昨天,对面包子铺的掌柜带着一群官差,说面馆柴火太多容易走水,然后就把面馆封了,还罚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好好整顿。” 林间暗忖:我去,看来“何记”背景挺深啊!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而且说到做到,立刻查自己水表。 不行,得调查一下他背后的大佬,肯定跟五庄观“养血池”有关。 “那赚来的钱,你都带出来了吗?” “带出来了,大概三十多两,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啊?” 林间一听赚了不少,心里也就平衡了。 “暂时别露面了,面馆被封是因为我得罪人了。你先拿着钱随便租个房子安顿,然后咱俩再想办法。” 绿萼听罢,立刻破涕为笑:“好,那我就听恩主的。我就知道有恩主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林间却暗自蹙眉,他根本就没啥办法。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跟着还会遭到打击报复,如果得罪的只是何万德那还好说,就怕自己的名字已经上了那位背后大佬的黑名单。毕竟敌暗我明,干这点就太被动。 同时,他也很替范二担心,恐怕他会因此遭到打压。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的大正朝最缺乏的就是真正办事的人,而范二正是这种人。官场虽然水很深但一般不会伤害到他们,顶多未来没有升职的机会。看起来范二对此也满不在乎。 想到这儿,他便释然了。 “这女人是谁?” 忽然,耳畔处传来了一声妒意满满的质问。 林间一凛,发现来人正是太史鷟。 “她是我表妹。” “表妹?姑表亲还是姨表亲?” “你查户口啊,问的这么详细?” 太史鷟圆圆的黑眸一翻:“你不知道表妹有什么种吗?哎,对了,你们这些熔魂匠不都是五弊三缺的吗?怎么还会有表妹这么亲密的人?” “哦,她是我捡来的,在大街上。” 太史鷟脸都白了,惊呼:“现在熔魂匠这么危险,你还乱出来溜大街捡表妹?而且还专捡漂亮的。小姑娘,你完啦!他这人命老硬了。克天克地克空气,克父克母克四邻。离他近的人都没好下场。” “只要能跟恩主,不,表哥在一起我就不怕。” 绿萼一脸视死如归,毫无惧色。 第五十五章 第二个任务 林间问太史鷟:“你来这儿干什么?” “五庄观的事儿呗!”她故意站在俩人中间说道:“这两天‘黄门’的人专门检验了那些被挖出来的女人尸体,结果发现她们死的非常奇怪。身上没有伤口,皮肤还很嫩滑,就是一滴血都没有。” 林间并不奇怪:“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我靠,那你怎么不早说?” 林间道:“我猜尸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人参果树要吸取那些尸体的血精以滋养自己的果实。” 太史鷟点点头:“我哥也是这么说的。” “你听说过‘养血池’吗?” 太史鷟微愕,茫然摇头。 “五庄观里种的那些人参果其实就是在‘养血池’,那些结出来的果子人吃了可以起到养颜美容的功效。” 林间解释说:“何万德被抓的时候曾扬言自己三天肯定能从京兆府里出来,还要封了我的面馆,如今他都做到了,能在大正朝办成这种事情的人肯定背后有着不小的势力。” “这我懂。”太史鷟问道:“所以你怀疑他跟此事有关?” “何万德,五庄观,背后大佬,这些人肯定是有联系的。我想何万德跟五庄观都围绕着这位幕后大佬转,而这个大佬能轻易的将何万德从京兆府里捞出来,想必是位在大正朝官场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林间继续推测说。 太史鷟沉吟片刻,水润的眸子莹莹闪动,说:“现如今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何万德了。” “没错。”林间说:“但这件事情单靠你跟我的能力恐怕远远不够,即便加上范二也不行。” 太史鷟嘴咧的老大:“你想把我哥也拉下水啊?” 林间轻叹一声说:“太史姑娘,您想想,我们因为办案得罪了那位大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又不知他是谁。一旦他隐匿在暗处给我们来一下子,恐怕我们可吃不消。我不是想将你哥拉下水,而是想将天捕厅都拉下水。” “你好狠呐!心机这样深。” 太史鷟目睹林间阴险地看着自己,都有点后悔跟他交朋友了。 “可是我怕万一那位大佬强大到连整个天捕厅都镇不住该咋办?” 林间道:“听说你哥跟‘黄门’总管李靖关系不错,不如拿他的前程赌一赌?哎,你别走啊……” 他望着太史鷟的背影,脑海里突然蹿出一段话,竟然是《铸魂经》给任务了。 大正朝官场黑暗,许多官员私洽妖人,五庄观种养血池便是受到朝廷大臣的指使。任务目光:找到残害女子的真凶。时长:7天。失败惩罚:扣除200年道行。 任务奖励:“腾云驾雾”,法宝“筋斗云”。 “腾云驾雾”林间自然知道,暗忖:没想到《铸魂经》里居然还有孙悟空会的法术?那“筋斗云”就更不必说了。 他觉得这波奖励很给力,以后指定能用得到。 林间感慨:自己的这趟穿越属实来说金手指挺抠门的,人家都是白嫖奖励,就他还得费劲做任务。系统君你就不能直接报那位大佬的身份证号吗? …… 天香楼,金碧霓霞,窗牖阖开,漂浮着一股魅香的味道,迷醉人心。 楼内,通体风韵的姑娘们扭着水蛇腰聘聘婷婷,翩翩起舞。 重重叠叠的帐幔间传来婉转的音乐声,好似一群人正在伴着歌舞饮酒作乐。 曲调妖痒,歌姬们媚姿绰约,娇小的身影柳亸花娇,软糯甜美,朱唇粉面,笑靥间眉目含春,瞬间挠得人心轻拂。 仿佛,悠悠一抹斜阳; 好似,蓝蓝一片云窗; 宛如,绵绵一段乐章; 恰拥,满满一目柔光; 来啊,快活吧! 肖鼐手端着色泽深红的葡萄酒,百无聊赖地欣赏着粉头们的歌舞。 “肖小将军,啊不,如今应该称呼您做肖侍郎了。为兄的今天恭喜你了。” 他对面是一位身着优雅长袍的男子,正倚靠在琉璃榻前,背后的丝缎帘幕被吹得香风习习。 这位俊雅的男子是户部尚书的公子裘子卿。肖鼐见他举起了夜光杯,也举杯相迎,一饮而尽。 肖鼐因上一次随军征讨谢七有功,被擢升为车骑将军,他今年不过刚及弱冠就爬到了这个位置,在大正朝历史上实属罕见。可见景桢帝有多么其中他。 然而,肖贵妃对此封赏十分不悦。倒不是嫌弃官位低,而是她完全不想让肖鼐踏上从军的道路。 原因很简单,那太危险了。于是多次恳求陛下收回圣旨,该让肖鼐留在京城为官。 也算是肖家面子极大,景桢帝竟然破天荒的开了恩收回成命,又让肖贵妃自己为儿子挑一个肥缺。 肖广这时给妹妹出主意说肖家乃武将出身,必须紧紧靠住军权这颗大树,提议让肖广去兵部当差。 于是他便成了兵部左侍郎,在兵部地位仅次于尚书。 是以,这次肖广出征苏南州肖鼐并未跟随。 身旁的粉头桑梅见他意兴阑珊,忙说道:“肖侍郎今天为何闷闷不乐呀?可是觉得我们天香楼姑娘不够看的?也是,肖侍郎这般人品简直就是那玉落天华千山雪,出身也贵重。只需要往人前一站,不知有多少女人会爱死你呢!” 裘子卿面露冷哂,说道:“桑梅姑娘,我劝你可别爱上他,肖侍郎可是出了名的薄情寡义,就像人常言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听他这样评价自己,肖鼐并不生气,冷哼道:“我可没说有过女人如衣服这样的话。一件上等的衣服可价值几千两黄金,我从没见过有女人能值这个数的。” 桑梅心中不悦,他听说这肖鼐小将军可说是天下一等一的冷血男子,利用男色勾引谢七妹妹,然后始乱终弃甚至利用这段爱情引来了肖家军将谢七一伙屠杀殆尽,甚至亲手斩杀了深爱自己的谢七妹妹。 说好听些叫做大丈夫不拘小节,往难听了说就是猪狗不如。 她心中很是鄙夷,但面上自然不敢表露出来,于是幽幽说道:“那可未必,如果您见了我们天香楼新来的头牌花魁天蝉玉姑娘,准保也会动情。” 肖广不以为意,什么花魁游女,怎能配上自己这样玉华清隽的美男人? 他冷冷摇头说:“无情,怎动情?” “错,自痛,方知痛。” 第五十六章 天蝉玉 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柔软轻细,如丝管悠绵。 肖鼐心下触动,惊异: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动听的声音? 再抬眼看这女人,窄袖轻罗,丰姿婀娜,高耸的发髻如同轻挽出两座巫山,脸上挂着面纱,看起来有种雾重烟轻的朦胧感。 女人胳膊上暗露一串金钏,上面还绑着铃铛,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肖鼐看不清她的面容,但端详眉眼也不难判断出这乃是一位极品尤物。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裘子卿笑道:“肖侍郎,这位就是天蝉玉姑娘,天香楼的头牌,见上一面都要花上五千金。敢问您身上哪一件衣服值这个价?” 肖鼐哑然。 天蝉玉掩嘴轻笑,为他斟满了酒,对裘子卿说:“五千两只是最低出价,那还要看我愿不愿意接待呢!” 裘子卿道:“我知道,听说有个人为了见你将祖传的五百亩土地都买了,结果刚跟您花前月下秉烛夜谈没多久就让自己老婆堵住了。回家以后还被老婆吊起来打,罚跪了一宿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啊!”裘子卿戏谑地低声说道:“叫的可惨啦!” 天蝉玉释然说:“怪不得,令尊大人最近不来了呢!” 裘子卿冷笑:“他祖产都卖了,还那啥来见你?” 天蝉玉皱眉问:“裘公子又打算那什么见我啊?” 裘子卿正色道:“我爹都没钱了,我哪儿来的钱?” 他说着,瞥了一眼肖鼐。 唬的肖鼐脸色为之一变,有点掉进坑里的感觉。 “哎呦,原来你们想白嫖啊!”天蝉玉搂住肖鼐的脖子,亲昵地嗔怪道。 “裘兄是骗你的,他哪里会没有钱?” “我真没钱!前几天我在城东的产业都让人给荡了,哪来的钱?” 裘子卿一脸认真。 肖鼐惊诧,天蝉玉搂他搂得更紧了,一副讨伐的姿态,身上散发着弄弄的热烈香气。让肖鼐终于明白什么叫醉人了。 “那……我现任兵部侍郎,月俸禄120两。你那五千两折成白银,我月月还你就是了。” 肖鼐却生生道。 天蝉玉满脸不愿之色,佯作愠怒:“五万两白银以你那点封路要还到猴年马月啊!刚才我听说你身上的衣服值钱,那好,脱下来几件顶账吧!” “使不得,使不得,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当众脱衣服。” 肖鼐脸色绯红。 “行,不愿意脱衣服那就脱裤子吧!” 裘子卿拍手赞叹:“天蝉玉姑娘真是耍得一手好流民!” 肖鼐灵机一动,摆手说道:“我想起来了,天蝉玉姑娘您不能扒我衣服,因为我不欠你钱。” 天蝉玉微诧:“怎么?堂堂兵部侍郎还想耍无赖不成?” 肖鼐狡黠一笑,说道:“姑娘说见您一面五千两黄金,好,肖某认这个价格。可我没见到你啊!你自从进来后就一直蒙着面纱,这不赖我了吧?” 裘子卿提醒他道:“肖侍郎你有所不知,五千两黄金的确是天蝉玉姑娘戴上面纱的价钱,至于摘 天蝉玉将脸凑到肖鼐跟前,轻声说道:“我见人从来都是不摘面纱的。但你不同,我姑且可以让你看一次。” 她说着摘下了轻薄的面纱。肖鼐难以置信,世上竟然还有此等绝色佳丽!眸光清浅,肤白胜雪,朱唇水红,纤细的脖颈白里透粉,似乎吹弹可破。 肖鼐心中暗暗心惊,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是个凡女,整个人都痴麻了。 天蝉玉露出满意的笑颜,惊讶地瞅着肖鼐说道:“肖公子当真是在任兵部?” 肖鼐呆呆点头。 “兵部的人我都本不愿意接待,一个个特别粗俗。我很好奇,肖公子这般斯文清隽的人为何要到那里当差?” “这是我姑母的意思。” 裘子卿解释道:“肖侍郎姑母正是当朝最受恩宠的肖贵妃,肖侍郎不仅是她侄子,也过继给肖贵妃当了儿子。母亲担心儿子整天出外带兵打仗有危险,所以才让他去兵部的。这样一来,大正朝的兵权可都掌握在肖家手中了。” 天蝉玉点头:“也对!如果我要有这样细皮嫩肉的儿子也断不会让他外出打仗的。即便不打坏了身子,晒黑了也不好。” 裘子卿笑着对肖鼐打趣道:“天蝉玉姑娘可真心疼肖老弟,为兄心里面可真吃醋。” 若是平时,肖鼐听到这种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说:“你喜欢,送给你好了。” 但现在他却默默无语,两腮通红。 裘子卿也是个知趣儿的人,喝干了酒道:“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了,先告辞了。” 说完,他刚想起身,就听外面传来聒噪的吵闹之声,异常嘈杂。 屋子里的几人面色都为之一变,天蝉玉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儿了?” “外面有个人喝多了,在闹事儿呢!”老鸨子拿话稳着说:“我派几个人过去一会儿就好了,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她就来了一声惨叫,原来是被人恶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她娘的,老子花了五千两黄金就为了见天蝉玉姑娘一面,她为何拿了钱不见我?老子的钱难不成让狗叼走了?” 一个人在门外骂骂咧咧叫嚷道。 裘子卿愤懑喝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到天香楼放肆?你报上名来?” 他说着挑门帘走了出去。 “报名又怎样,老子屠江川,听清楚了吧?” 屠江川叫嚣道。 裘子卿冷笑:“原来是驱傩司的司空啊!哎,怪了,驱傩司可是清水衙门,屠大人哪来的五千两黄金?” 屠江川惊得后退一步,强横道:“这……这用不着你管?反正老子拿出了五千两,老鸨子答应了,天蝉玉必须得出面见我。” 裘子卿明白了,这是老鸨子见钱眼开,没经天蝉玉允许就接下了。 “老鸨子答应了你,天蝉玉姑娘可没答应啊!” 第五十七章 大闹天香楼 屠江川一听,这话分明就是想耍无赖啊! 他遂气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拿了老子的钱想反悔,想吞掉老子的五千两?信不信我把你这天香楼给烧了?” 按说这事儿跟裘子卿无关,但他多喝了些酒,屠江川又不停拿话拱他的火儿,惹得他怒火中烧。 “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拿下。” 裘子卿是个喜欢张扬,摆谱的人,每次出门都会带许多侍卫。一来显威风,再者也能保护自己。 侍卫一听主人下了命令,纷纷拔出兵刃向屠江川砍去。 屠江川也拔刀相向,毫不示弱。 他出自“黄门”,本身是个修士,拳脚上的功夫也不差。不过,“驱傩司”掌握的基本都是针对妖邪之物的法术,对付人时效果则要弱上数倍。 屠江川见对方一上来就出凶招,侧身一闪,跟着反手就是一横刀,将那攻击他的侍卫砍死在地。 裘子卿大怒,瞪视着屠江川。 屠江川刚才喝多了,如今心头一凛。 天香楼虽是烟花青楼,但也在大正朝的管辖范围之内的,杀人偿命,那可是大案要案! 自己虽说有自卫的倾向,可人命关天,自己身为宫廷“驱傩司”司空,流连花街勾栏还行凶伤人摊上了命案。若是传扬出去,一切也都完了。 况且,自己得罪的人看来也不一般,身边的侍卫并非地痞流氓,出手干练,好似有官家背景。 他想明白了,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屠江川心里扑通通乱跳,后悔出手杀人。但是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决不能含糊,不然恐怕须臾间便会惨遭碎尸万段。 对方人多势众,虽然都不是修炼之人,单凭一己之力对付还有点困难。更重要的是自己绝不能再杀人了,刚才那个可以借口自卫搪塞,再杀下去就找不到借口辩解了。 裘子卿怒目而视,嗔道:“好你个屠江川,竟然敢当众杀人!” “我……我不过是失手。”屠江川强辩:“还有,是你的人先要杀我的。” 他左右扫视着已经悄悄逼近并企图包围自己的侍卫群,明白此处不宜久留,转身就跑。 裘子卿哪里肯让他逃掉?喝令手下赶紧追杀。 屠江川一路下阪走丸,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京城里横冲直撞。 摊贩的东西被弄得一片狼藉,整条街都鸡飞狗跳起来。 “救命……有人要杀人啦!” 屠江川见追兵都毫无放过自己的意思,个个奋起直追,心中惊慎,唯有大声呼喊,便想企图占先骂理不亏的便宜。 不过那些侍卫也都穿着类似官府的衣袍,而屠江川身为公职人员逛妓院咋的也要遮掩一些,自然穿着寻常。弄得百姓反而觉得是他才是逃窜的流寇,虽纷纷避让,却也不敢阻拦追兵。 他一路飞奔至一处茶楼前,见门口正好坐着一位悠闲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史鸑。 屠江川仿若遇见了救星一般,打呼:“太史兄救我!” 跟着跑进了茶楼。 太史鸑见他满头大汗,有点吃惊,问道:“屠大人怎地这样狼狈?” “被人追杀,是一群寻常侍卫。我虽是修炼之身,但恐怕伤害了凡人,所以才不与他们纠缠,谁知他们却以为我好欺负……他们,他们,他们来了。” 屠江川说着就撒丫子往茶楼二层的雅间跑去。 太史鸑心哂,展眼一看,追兵原来是礼部的人,因为为首的人他认得,名叫西门海。 他明白蛇必乱咬,虎定伤人的道理。他听说礼部尚书的公子裘子卿为人蛮横,喜好使用暴力,屠江川也不是省油的灯,俩人交恶势必逃不开狗咬狗的逻辑。 “西门兄,您出来公干?” 西门海是在朝廷买来的三等侍卫,常年无事可做,后来不知怎么走关系攀上了裘子卿才算有了编制。 太史鸑疑心他这份差事也是买来的,因为他家挺有钱。西门海他爹是贩药材的,年轻时就喜欢拈花惹草,不知道跟谁生下了他,不敢带回家里,怕那五房姨太太生气。于是就托给朋友家里寄养,长大成人后又花钱请师父教儿子习武,买诰书,可以说西门海没啥本事,全凭他老爹在背后使劲。 “太史大人,好悠闲啊!可否看到了驱傩司的司空屠江川。” “他在二楼雅间呢!”太史鸑张口说道。 “多谢相告,走,抓人去。” “等等。”太史鸑叫住了他:“屠江川可是朝廷命官,他怎么得罪兄台你了?” “他没得罪我,但得罪了我家公子。” 太史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儿,点头诘问:“因为何事啊?” “咳,屠江川在天香楼里杀了我家公子一个手下。” 太史鸑吃惊:“天香楼,好像是青楼吧?屠大人是朝廷命官,还会去那种地方?” “这算什么?”西门海不以为意:“您是正人君子不知道这些事情,朝廷命官又咋了?告诉您,还有朝廷大员专门在天香楼里常年包房间当家住的,甚至有买了小粉头回去养瘦马的。” “屠江川就是因为跟俺家公子挣天香楼的头牌花魁才打起来的。” 太史鸑皱眉道:“听说天香楼的头牌看一眼就要五千两黄金,屠江川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西门海一咧嘴,心奇:他好像比我还清楚哇! “这个嘛!抓住屠江川就知道了,恐怕钱不是好道儿来的。” 太史鸑道:“西门兄,有句话兄弟不知当讲不当讲?您可知道屠江川的后台是谁吗?” 西门海震惊道:“屠江川也有后台?” “他一个化罡境的修士竟然可以担负守卫皇宫的要职,没后台能行吗?” 太史鸑望着惊讶的西门海说道:“所以,我奉劝西门兄认清形势,赶紧悬崖勒马,以免酿成大祸。” 西门海思量着说:“可我家公子那面我无法交差啊!况且,既是酿成大祸也非我的祸,而是我家公子的祸。” “庶人无罪,怀璧其罪。人总是你抓的吧?这就有了你家公子恨你的借口。” 西门海偷偷咋舌。这话不错啊!他心知裘子卿可不是个有担当的人,万一捅了篓子,指定找自己擦屁股。 他问太史鸑道:“太史大人,屠江川的后台是谁啊?” 第五十八章 说情 太史鸑心说:看来只好帮人帮到底了。屠江川啊,你可得怎么感谢我呢? 他说道:“不如我随你去见裘公子,一来为屠大人讲讲情,再者事态若是闹大了也未见得对裘公子有好处。” 西门海自然也不愿意跟修士刀兵相向,当下点头,带着太史鸑去了天香楼。 裘子卿一听有人要为屠江川讲情,怫然不悦。 “你把那个叫太史鸑的给我叫来。” 他吩咐西门海说。 太史鸑来到他们所在的“西竹雅阁”,隔着幔帐行礼道:“太史鸑见过裘公子。” 裘子卿冷道:“太史鸑,三张纸糊个驴头你好大一张脸!就凭你也来替人求情?知不知道今天屠江川有多罪该万死?他大吵大嚷坏了我跟肖侍郎的好心情。” 大正朝官场里只有一位姓肖的,不过地位举足轻重。 以太史鸑的身份不可能知道肖鼐已经擢升兵部左侍郎这个消息,莫名道:“不知是哪位肖侍郎?” “肖广将军的儿子,肖鼐。” 太史鸑没料到勾栏院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大佬”,且毫不避讳。他干笑道:“那他实在罪该万死了。不过,据我所知屠江川也非屠狗之辈,他深得黄门总管李靖的信任,是被他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 “李靖?”裘子卿思忖着。 黄门总管是官位也不是官位,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李靖家族名声显赫,但他入宫后却是从最低级的侍卫干起,一步一个脚印升到了现如今的位置。历经三位皇帝,一百七十余载。无论资历,地位都可位列三公,门下更是桃李无数。 更重要的是,李靖的另一个身份颇得景桢帝的需要。 那就是他“侠客”的身份。 人世间可分成两块,一为“江山”,一为“江湖”。皇权治下称做“江山”,是行律法,惩罪责的王道乐土。除此以外还有些行走江湖的人,他们不受皇权约束,只讲江湖规矩。且杀伐果断,绝不留情。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实际上莫说大正朝此等乱世,就是太平盛世也会有许多漠视皇权的强梁。这些人说好听些是一方豪杰,坦白点讲其实就是目无王法的流氓、贼寇。 时逢乱世,更易滋生贼胆包天者,朝廷一旦企图镇压,他们反会先借机打出“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的旗号造反。 在大正朝,这样的势力多如牛毛。景桢帝手中兵力有限,不可能一一剿灭,所以需要先招安一部分,这就需要像李靖这样的侠客前去游说。 因为侠客忠于皇权,替朝廷做事,同时又有江湖威望,做适合干白加黑的工作。 据说,李靖认知许多奇人异士,他们看在李靖的面子上不出来反对大正朝,有些甚至可以收买来进入“黄门”为朝廷效力。 可以说,皇上现如今最离不开的两个人就是肖广跟李靖了。 裘子卿既是再狂妄也不愿与李靖结梁子,眉头深蹙:“难怪屠江川能拿出五千两黄金想独占花魁?原来他是李靖的人!哼哼,看来李靖这老头也是个巨蠹啊!” 他诽谤了几句,挥手说道:“也罢,本公子懒得再讨事端,就给你个面子。你走吧!” 太史鸑欣喜,躬身道谢后离开了。 他走出天香楼,肩膀不禁抖了一下。 原因是他在天香楼里看见了那个花魁天蝉玉,虽然她蒙着面纱,太史鸑仍然能从其眉眼中瞥见出一股熟悉感。 他猜测这女人或许正是自己一直追踪的“四鬼谛”之一的鬼慈衍,但又有些不确定。不过,总不能刚刚说服了裘子卿放过屠江川一马后就拉起他身边的女人说是通缉犯吧? 太史鸑蹙眉,自己手头的案子太多,鬼慈衍要追踪,城东的血池案也不那么简单,最近镇邪司的熔魂匠又接二连三的遭遇不测…… …… 入了深夜,熔魂铺里十分忙碌,最近镇邪司里下了禁令,严禁熔魂匠们在休息是外出闲逛。 其他熔魂匠听说最近有个变态杀人魔专门挑熔魂匠下手,既费解又恐慌,就是没有命令他们也不会再擅自出去了。 这下可苦了林间。本来绿萼那头还落脚不稳,最是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再者又刚刚接下任务,不出去难道等任务自己飞过来啊? 《铸魂经》给的都是限时任务,时长只有7天,完不成任务可以要被扣掉200年道行的,那可都是钱啊! 绿萼那边没有自己保护会不会遭人家欺负?失去鬼身护体,万一被某个居心不良的人糟蹋了…… 林间不由打了个哆嗦,后悔自己没趁热吃,现在全凉了。 现在唯有闷闷苦叹的份儿了。 驱了两柄武器的恶魂,《冥备录》里爆出的钱币也是寥寥无几。活儿不太多,他又掏出《铸魂经》开始挨个熔炉游走,吸收灵魂残渣。 自从有了《铸魂经》这个净化空气小能手后,整个熔魂铺没再发生因吸入过量恶尸毒气而死的熔魂匠,对此镇邪司还感到惊讶。 不过,熔魂匠的数量却因为被害而减少了五个,想从芸芸众生里寻找到克刑之命的人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即便朝廷对补充熔魂匠的工作一直没有间断过,魂匠的人数仍然吃紧。 而对于那个残忍的杀手,朝廷里仍毫无任何头绪。既不知那人身份亦不知他为何要犯案。 林间暗暗让张都监去天捕厅询问太史鸑案件的进展,可过去都过去了好几天了,太史鸑也没给回复,无须说,他心里早已焦急得火烧火燎。 第二天,林间很想出去转转,但发现熔魂铺门口有士兵把守,还画了警戒线。士兵们不时驱赶过去的行人,不让他们靠近熔魂铺,但越是这样老百姓心中反而越好奇。还以为里面发生大事儿了呢! 林间逡巡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能混出去的可能,只好悻悻地原路返回到去下方院的方向。 谁知,忽然发现一个人影正逶迤走来,不正是太史鸑吗? 第五十九章 兵部大生意 太史鸑见熔魂铺门前戒卫森严,也是一愣。恰好瞅见了林间的身影,就问他:“林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太史大人,还不是最近熔魂匠总有遇害的,镇邪司发了善心想保护俺们这些五弊三缺的主儿,这才设置了守卫。” 俩看门的本来想将太史鸑哄走,一听林间喊他大人,马上顿住身体,表情也不似那么威严了。 太史鸑对他俩道:“我乃是天捕厅里的神捕,找你们这里的熔魂匠林间有事商谈,你们让他出来。” 守卫便不敢再管了,林间慢悠悠走出大门,被太史鸑一把拉过来说:“你们熔魂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但我今天来找你不为此事,你可还记得五庄观里‘养血池’的事情?” 林间点头:“怎么,太史大人有了新发现?” “你不是叫我一直留意城北的‘何记’他家吗?我还真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太史鸑道:“上回京兆府之所以将何万德放出来是因为京畿布政司徐晃大人为他求情。” 根据原主的记忆,林间知道了布政司是专门管理一片区域钱粮的官吏,实权没多大,但财权不小。而所谓的京畿地带指的是围绕镐天城的外围区域,也就是京城加上京郊一带。 “也该是你们抓何万德的借口有点牵强,何万德一口咬定是自家闯进了妖祟,自己一无所知。京兆府宋知府也不敢强行判决,最后只好放人了。” 林间问:“京兆府尹跟京畿布政司谁大?” 太史鸑想想说:“京兆府尹大。” “那宋大人为何怕徐晃?” “呃……”太史鸑眨眨眼睛,嗫嚅着说:“不太清楚。不过……官场的事情很复杂,我只是个狂夫,许多事情也猜不透。或许是他俩私交甚密,徐晃是靠这层关系才放的人也未可知。” 诚然,这是太史鸑的猜测,虽有道理,也不能完全作数。 林间只觉奇怪,京兆府竟然会向京畿布政司低头? 他觉得徐晃可能只是个幌子,他背后或许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宋知府真正怕的人是他。 “那徐晃你调查过了吗?他跟何万德可还再有来往?” “何万德出来之后命人抬了四个大箱子去了城西的一幢宅邸,他命人将箱子交给了宅邸里的人,我一调查才发现那里是徐晃新买的别院。至于箱子嘛!不难猜里面装的肯定是贵重物品了。” “你是说那四个大箱子是何万德送给徐晃的酬谢?有点太破费了吧?” “这……”太史鸑觉得他话里有话,反问:“你又想说什么?” “四个大箱子,或许不都是给徐晃的。” 太史鸑恍然:“难道还有大老虎?” “多半如此!所以,你没继续调查徐晃吗?” “有啊!但没啥结果!”太史鸑双手一摊,说道:“他这些天就往两个地方跑,一个是户部,一个是兵部。都是朝廷正常的部门,并没怪异的地方。” 林间却离奇说道:“他是布政司,去户部正常,为啥还要天天往兵部跑?” “肯定是这俩衙门之间有交集呗!”太史鸑有些无奈地说:“我一介狂夫,也只能调查到这里了。不过,徐晃要说奇怪的地方还真有……” 他悄声对林间道:“他每次都选在在深夜去兵部,大概子时去,寅时出。” 林间遂感惊异:“寅时兵部还在工作?” “六部衙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关门,我们天捕厅不就隶属于刑部吗?只是,到了后半夜也就剩几个值夜班的人了。” 林间心里嘀咕: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公干要办?多半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每天都去?” “几乎天天如此。” 林间提议说:“事不宜迟,咱俩也去兵部看看吧?” “好啊!” 对此,太史鸑非常赞同。 本来林间身为熔魂匠被禁止外出,但有太史鸑在身边,他自然可以毫无顾忌,那俩守卫也不敢管了。 俩人先去了附近的小酒馆吃了些饭食,跟着便向皇宫方向走去。 六部衙门就在皇宫里,但它们是被单独划分在一处偏僻的院落中,位于皇宫的西北部。六部的人进进出出都不允许走皇宫大门,而是单独的为他们开辟出了一处侧门。 六部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过去一直由王爷们协同管理,所以六部衙门也被称为“六王殿”。 这种制度一直传承了上千年。直到景桢帝父亲大行皇帝即位后,开搞皇帝独断,废掉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统筹管理六部,又专设“黄门”为皇帝做事。 到了景桢帝执政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可以说现在的六部衙门已经被削弱了许多,甚至在人心里都被默许低了“黄门”一等。 所以太史鸑到来时,兵部的人都热情洋溢的接待了他。虽然太史鸑也知道这种热情是被逼无奈装出来的。 俩人特意选择在将近子时才来,但让他们惊奇的是,兵部里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看起来相当忙碌的样子。 见太史鸑走来,目露奇怪之色,兵部的一位书吏问:“太史大人您来我们这儿有何公干啊?” 太史鸑神色如常回道:“没有公干,我巡逻经此发现其他衙门都没什么动静,唯独兵部却灯火通明,心中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是发生了何事?” “黄门”在宫廷中专门服务于陛下,他们突然出现很可能出自皇上的授意,兵部书吏怎敢怠慢? “您不知道,我们正在清点账目,最近要购置新的兵器。怎么,您还不知道?” 书吏满脸诧异反问。 大正朝竟然有钱购买新的武器了,这倒是新鲜事儿! 自打景桢帝践祚至今,朝廷的收入每况愈下,还得四处征缴,据说十几年前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听说最近征兵,朝廷甚至还要求壮丁们自带武器,若是没有就只能去战场送死。 打仗时士兵的手中居然都没有武器,大正朝因此没少被百姓耻笑。连反贼们也觉得朝廷是软柿子,造反的热情更盛了。 第六十章 诡蛇 太史鸑莞儿一笑,拍了拍他肩膀,由衷说道:“这不是很好么?购置了新的武器也就没谁再笑话朝廷的军队了。” “谁说不是呢!” 书吏跟着一笑。 太史鸑又问:“可是,朝廷财赋每年都入不敷出,哪来的钱增添武器?” 书吏轻叹一声:“您说的不错,朝廷却是很穷。但这批武器真心便宜,又有肖将军游说,陛下也就动心了。” “哪来的武器?” “听说是一个在胡人手里买的。” 书吏答道。 “外族人?可靠吗?” “皇上起初自然也有过疑虑,所以专门派肖侍郎去检验武器成色,之后才放心购买的。” 太史鸑已经知道肖侍郎就是肖鼐了。 肖广进言,肖鼐检验,肖家如今在大正朝真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笑道:“徐大人,您来了?” “是啊,是啊!今天来的有些晚。” 太史鸑对林间低声说:“他就是徐晃。” 但见徐晃红光满面,虽然显得有些劳累,但仍然一副干劲儿十足的派头。 “徐大人,那个……呃……胡人那头已经在催促了,让咱们尽快将尾款结了。” “放心,放心,我都带来了。”徐晃笑道:“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得先检验过武器,然后移交入库我才能给钱。” “正是,正是。朝廷有徐大人这般殚精竭虑,恪敬职守的大人真是有福啦!” “不,不,是皇上有福。有机会买到这么便宜的武器。” 他二人说笑着走了出去。 太史鸑转头又问书吏:“兵器何时运来?” “就在今晚啊!没看我们都忙着呢吗?” 书吏语气中带了微微的冷哂,像是赶人走的节奏。 不过,太史鸑心底还有疑问,并没告辞,而是道:“为何要选择在晚上?白天多亮堂啊?” 书吏一摊手:“这……我就不晓得了。” 二人刚走出刑部大门,就见一群人乱哄哄跑来,有得拄拐,有的被担架抬着,还有人被背着,仿佛一群残兵游勇打了败仗。 林间微微一怔,就听身旁的太史鸑嘀咕:“这都是哪来的残兵败将?怎么还跑回皇宫里来了?” 他疑心京城出了事故,而兵部的负责人则走了出来,很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咋了?莫非护送兵器的途中遭到了突袭?” “回大人,我们是遭到了突袭,不过不是人干的。” 一人愁眉苦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压着兵器回京的路上过了一片树林,结果突然被一群毒蛇围攻。它们见人就咬,发了疯一般……” 太史鸑心中惊疑,张口问道:“京城附近从未出现过蛇患,即便有毒蛇也都很温和呀!” “这我也知道。可……它们确实发疯了。” 负责人问:“那兵器呢?” “没关系,有肖侍郎在呢!他已经将蛇群赶跑了。我们伤的比较重,肖侍郎就让我等先回来了。” 负责人听了责怨说:“那你们来兵部干什么?还不去太医院?” 几个士兵都是直头直脑的人,这才明白过劲儿来,赶紧有一瘸一拐地往太医院方向走去。 太史鸑问负责人说:“兵部尚书胡大人不在吗?” “胡大人自从肖侍郎任职刑部后就得了重病,好多天都没来皇宫了。” 这话说的,一听就知道前半句是重点。 “胡大人可真会提携晚辈!多半也是想跟肖将军搞好关系。” 林间低声笑道。 徐晃他们刚才也发现了伤病,顿觉奇怪,所以也逗留了片刻,如今才遥遥离开。 林间跟太史鸑跟着他后面,徐晃也并未起疑。 一路走出皇宫,他二人又向右拐去。 太史鸑对林间说:“他们是去武器库了,那里并不在皇宫之中。毕竟需要的空间太大了,朝廷只好在皇宫西北处又建造了一座武器库。” 徐晃二人逶迤前行,拐过路口,就见一大群士兵押送着马车缓缓走来。 “咱们来的真是时候。” 徐晃一笑,走过去对为首骑在马上的人恭敬施礼说:“卑职京畿布政使徐晃拜见肖大人。” 肖鼐笑道:“不必客气。有劳布政使大人了,您也是忙前忙后的,如今武器顺利抵京,我定会向陛下禀明你的功劳。” 徐晃大喜,眉开眼笑道:“多谢肖大人栽培。” 他年过六旬,肖鼐不过弱冠年岁,徐晃人郎郎地说出“栽培”俩字,人听了都心中不禁嗤笑,腹诽。 肖鼐笑道:“栽培我可不敢当,徐大人,你年长我许多,以后别再称呼我肖大人,直接叫我肖鼐好了。” “我怎敢直呼大人名讳?”徐晃满脸堆笑摇手说:“您虽年幼,却未帝国屡立战功,我虽痴长几岁,不过虚度光阴。正所谓‘摇车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话甚对肖鼐胃口,他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强求。咱们检验兵器吧!” 肖鼐吩咐左右,只见几名官兵匆匆来到马车前,抬起箱子,一箱一箱的鱼贯搬运进了武器库。 他们每人都经过徐晃面前,让他过目。徐晃见兵器色泽光亮,一看就是上等兵起,不由得赞不绝口,频频点头。 这时,不知道哪个士兵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捂着脚栽倒在地。 “哎呀,疼死爷爷啦!” 肖鼐沉眉,怒声问道:“到底又怎么了?” “回侍郎大人,他……他被蛇咬了!” “我……我这里也有蛇。” 肖鼐表情阴骘,喝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定是刚才没铲除干净,它们爬上车了,快,把蛇都杀了。” 太史鸑突然对林间说道:“林师傅,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请香味儿?” 林间点头:“好像是果木的香气。真奇怪,这附近没树啊?” 虽然出了皇宫,但大正朝的皇宫四周并无护城河,所以距离京城近的街路仍然属于禁地,严禁栽种树木,以防止有贼人以此为跳板跃入宫中行刺。 既然没有,何来的果木香气? 俩人对此都十分奇怪。 第六十一章 武器有猫腻 太史鸑道:“这香气可不一般,我敢笃定,毒蛇就是被这阵香气吸引来的。” 林间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太史鸑答道:“关外有座神龙岛,上面有种叫绿萝松的树,叶阔茂密,能散发出一股毒蛇特别喜欢的香气,据说有几十万条蛇生活在那里。” “我好像有点印象。” “我晓你知道得多,应该听说过。” 俩人梦幻联动了几句,太史鸑又怪异地说:“香气好像就在那些箱子里,咱们去看看吧?” 林间瞅了瞅他,又瞅了瞅装武器的箱子,也是疑忖不定,当下点了点头。 夤夜四寂,两道人影在暗中流窜到了押运武器的箱子附近,发现后面的士兵很少,当下不动声色,蹑足潜踪绕到最后一辆马车后面。 为了方便开箱检验,运武器的箱子都没上锁。 太史鸑悄声抬起箱子,发现里面都是成色十足,泛着寒光的宝刀、利剑。 但他眉头却微微蹙起,低着头,仿佛是在欣赏一幅奇诡的画卷。 林间不解,心念微转,小心翼翼问道:“莫不是这些武器有问题?” 太史鸑脸色泛白,眉宇阴翳,说道:“我刚才开‘望气术’查看了,你到如何?这里面的并非兵刃,而是一颗颗树干。” 林间惊叹,心头仿佛被微微一绊。这些精炼利落的武器竟然是树枝? “我想是障眼法!”太史鸑推测说:“这些树枝被人施了法,一般人用肉眼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但如果朝廷真的将这批武器全买下来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时候,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俩人忙跑开。眼睁睁见那箱子被士兵抬走了。 林间思忖着说:“我想,箱子里面装着的绿萝松,所以才引来了蛇群。哎,你有没有办法解除障眼法?” “我哪有那种本事?就是知道怎么解,不会相应的法术也是没辙啊!” 太史鸑说:“不过,刚才咱们也都听见了,一旦徐晃验收合格就会付钱了。大正朝的经费本就捉衿见肘,我得阻止他们。” 林间自忖非大正朝子民,不想搭理这等闲事,毕竟调查“养血池”的事情更加要紧些。 但太史鸑已经蹿出去了,他也只好跟着就范。 那最后一箱子武器也已经验明完毕,徐晃终于也松了口气,对肖鼐说道:“肖大人,卑职已经检验完毕,所有武器均合乎规格。” 肖鼐命令身边的士兵道:“去,将那个胡人叫过来。” “是。” 不大功夫,一个蓝胡子,黄头发的胡人走了过来,他单手抱肩对肖鼐行礼道:“尊敬的肖大人,不知我的武器您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肖鼐笑着说:“叫你过来就是跟你商量钱的事儿。” 蓝胡子道:“现在时辰太黑了,恐怕拿着那么多钱不安全,我觉得还是不好在这里交易。” “那你想在哪里?” “不如去您府上?” 肖鼐纳罕,诡秘一笑:“好,那就去我家里吧!” 太史鸑此时已经跑了过来,对肖鼐道:“肖将军,不,肖侍郎,卑职刚才发现这批武器有古怪。” “是你啊?”肖鼐在天香楼里曾见过他一面,现在还有印象。 他眼神古怪地乜着太史鸑,阴阳怪气地问:“有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看表情肖鼐明显对太史鸑的话毫不相信,买来的武器每个箱子都查验过了,程序也合规。却突然跑出来个愣头青,扬言武器有猫腻,任谁会相信? 太史鸑一脸认真:“回侍郎大人,卑职发现这批武器是被人施了障眼之法,表面上看是武器,实则是一堆枯枝烂木。” 肖鼐眉间阴骘,旁边的蓝胡子胡人急忙辩解说:“万能的上帝呀,为什么他要这样亵渎我?我之所以愿意将武器卖到这里完全是为了敬仰大正朝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上帝呀,请你宽恕这个无知的青年吧!” 太史鸑一脸问号:这人什么逻辑?分明是他骗人,居然还要宽恕我?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还是,上帝又是什么鬼? “肖大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不能相信他啊!我敢肯定那些武器是他用妖法邪术变出来的。您还是通知‘黄门’……” “黄门?黄门如今插手的事情太多了吧?”肖鼐阴恻恻冷道:“难道兵部的事情也要管?” 肖家一门如今在朝廷里可是横着走的主儿,即便是势力庞大的“黄门”也不想放在眼里。所以太史鸑一提到“黄门”俩字时,肖鼐就以为他是想压自己,心中气恨难平。 太史鸑吓得身子一闪,就听肖鼐愤懑道:“这批武器本将军跟徐大人都已经查验过了,难道还要再交给‘黄门’审查一遍不可?太史鸑,你别仗着自己会些修为便瞧不起人。来人,封门。” 说完,身旁的铁甲卫士便将兵器库大门关闭并上了手掌那么大的铁锁。 太史鸑整个人一定,瞳孔瞬间收缩。他看着列队远去的背影,最后只能无奈摇头。 林间说道:“此事迟早要事发的,到时候肖鼐定会后悔当初没听从你的良言相劝。咱们还是继续调查自己的案子吧?” 太史鸑沉吟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不过,徐晃以随着大部队离开了。况且,他这些时日经常来兵部倒也是因为正事,不能因此就将人家给抓了。 这使得二人一时间真有点一筹莫展。 无奈之下,太史鸑只有说道:“这样吧!你先回熔魂匠铺,我这边继续调查,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林间却不想这么早回去。一旦回去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来,任务可是有时间限制了,超过了时间可是要被扣除修为的。 还有,林间同时也惦念着绿萼,不知道她如今近况如何? 所以,他思量了片刻,对答应了太史鸑的提议,但决定不会熔魂匠铺,而是先去探望绿萼。 第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镇邪司门前,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青年对着牌匾沉吟了片刻,然后步入。 当他穿过衙门里黄色的帷幔时,镇邪司里所有人都顿住了手里的活计,如同吹进了一阵寒风。 “原来是肖侍郎驾到,有失远迎。” 司空江崇鼎抱拳躬身道。 “黄门”机构基本都再宫内,对外级别不高,但明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实权高过六部衙门。不过镇邪司是其中的例外,它不过是“黄门”里面最低等的苦力组织,还被赶出了皇宫外三条街远。 所以,见了朝廷大员江崇鼎没啥自信,不敢怠慢道。 来人正是肖鼐。 “镇邪司每次驱魂都是有记录的吧?” 他突然问道。 江崇鼎愣了一瞬,不知肖鼐何出此话? “自然都有记录啊!”江崇鼎笑道:“为武器融魂可不是小事儿,须臾不敢马虎。哪位熔魂匠哪天为哪柄武器驱除了恶魂,镇邪司里都有记录。” 肖鼐“嗯”了一声,说道:“我想打听一下其中的一次记录,不知道江大人可否愿意行个方便?” 江崇鼎:“呃……这……” 朝廷里有严格的规定,镇邪司里的熔魂记录属于机密,没有圣旨,或者六部衙门等其他部门的“通条”是不能给个人查阅的。 即便肖鼐贵为兵部左侍郎,乃是兵部的二号人物也不可以。 肖鼐这么问分明就是手中没有“通条”,江崇鼎若是给他看了记录纯属违纪。 但看肖鼐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恐怕不给他看就是得罪他。他心知这位年轻的侍郎骄横,气盛,背后又有肖贵妃跟肖广将军撑腰,满朝文武谁敢惹?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司空,就是黄门总管李靖大人怕是都得多给人家几分薄面! “江大人原来有顾虑啊!”肖鼐冷道:“我也只查一个,别的不看。况且,我可答应你绝不将里面的信息告诉第三个人。” 江崇鼎默数,心道:这么说你肯定是要告诉第二个人了? “不知肖大人索要记录有何用?” “朋友所托。” 肖鼐回答的轻描淡写。 江崇鼎直啄牙花子,这回答分明就是想徇私舞弊啊!肖大人您就不能遮掩一些吗? “江大人,是否可以让我查阅?” 肖鼐声音酷肃,与其说是追问,不如说更像是威逼。 “那……那……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虽然回答的期期艾艾,江崇鼎还是给了明确的答复。 他叫来掌固,吩咐他取来记录薄,然后恭敬递给肖鼐道:“肖大人您请过目。” 肖鼐背负双手说道:“本官说过只要其中的一条信息,就不亲自查阅了。那样太累!” 掌固道:“那您说在哪一天,是什么样的武器?我给您调查。” “呃……”肖鼐想了想:“就是杀掉四鬼谛的砍刀,他们不是被押赴到菜市口处决的吗?” 掌固低头查阅,他大致记得四鬼谛是何时被斩首的,所以很快就搜索到了王寿的名字。 “回大人,卑职查阅到了,为四鬼谛行刑的是金刀手王寿,时间是六月初二。两天后王寿来到我们镇邪司提出要为他的金刀驱魂,这上面记录的详详细细。” 肖鼐面露悦色,急切地问:“是哪个熔魂匠为他驱魂的?” “林间,现在他已经调到天字五号熔炉那里去了。” “多谢。” 肖鼐说完急火火的抱拳离开了,剩下江崇鼎跟掌固都杵在原地,莫名其妙地对视着。 …… 林间上次临走前为绿萼租好了房子。镐天城方圆几十里,不必担心何家的人会来找麻烦。 绿萼如今住的是土坯泥瓦房,档次比较低,只有一扇贴纸的窗户,屋里暗黢黢的。 他找到绿萼问她手中还有多少积蓄了。绿萼是个很节俭的人,积攒的钱基本没动。所以林间开始跟她商议将来干些什么。 思来想去,绿萼还是想开面馆。 林间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可位置难觅。 京城房价本来就高,几乎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了房地产领域,这点倒跟他前世很像。 而且,经过多日的生活,林间还发现了镐天城也有环状的经济圈,距离皇宫越近的地方越繁荣,地价寸土寸金。 大正朝百姓的习惯跟前世也一毛一样,只买涨不买跌,越贵的地方越是抢着买,如果皇宫宣布要出售的话,估计能招来两百多个炒房团。 他对绿萼说:“面馆最好开在,菜市口,天桥这些地方。我也留意过了,别说房租太贵,出租的房子也太少,只怕抢不着。” “繁华的地方客流量倒是多,但成本太大。恩主您上次选的地点我觉得就挺好啊!” “咳,上次是精准营销,现在没机会了。” 林间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那不如去南城吧?那里房价便宜。” 林间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城南治安太乱,还都是流民,没什么钱。你一个人在那儿若是出了危险可咋办?” 绿萼听林间这么关心自己,美滋滋的,但表情却显很为难,满脸写着无可奈何。 见她一幅楚楚依人的样子,林间大男子心大起,说:“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 话虽如此说,可林间实则一点底都没有。 他告别的了绿萼,回到熔魂匠铺。 子时刚过,下方院点燃了灯球火把,照得院子里通透明亮。 阴风习习,熔魂匠们鱼贯地朝熔炉群走去。林间抬头一看,门口挑着两只大红灯笼,感到莫名不解。 后来他才知道,由于最近熔魂匠接二连三遭遇不测,镇邪司感觉晦气太重,为了讨个好彩头才挂了这俩玩意。 林间来到五号熔炉,发现那里站着一位偏偏的白衣青年。 他身材欣长,束着长而黑的秀发,手持白折扇正翩翩轻摇着。 林间走到近处才发现男人竟有长得这般漂亮的?桃花眼,朱丹唇,清雅文隽,灿烂华美。 “请问您有何委托?” 林间发现他并没带武器,诧异地问。 “上这里自然是找你驱魂了。” 白衣青年的声音洋洋盈耳。 “既是驱魂,为何不见武器啊?” “哦,我此番要驱魂的并非武器,而是我这双手。” 第六十三章 这妖女真够狠 他说着将葱段白手伸了出来,那双手细嫩得真惹得人想咬上一口。 林间:“……你说什么?我们熔魂匠只能给武器驱魂啊?” 青年解释说:“我从来没有过武器,你叫我如何拿出来?但我这些天一直没鬼魇所困扰,每日夜里都会梦到一个恶毒的男人。” 他说着眉锋阴骘的盯着林间,眸中寒光乍现,似要射出毒针一般。 林间心口微微一凛,莫名问道:“为何会梦到他?” “实不相瞒,我一家满门皆遭人所屠,只留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他说道,眼光一直不离林间须臾:“这些年我天天寻找杀我亲人的凶手。我觉得那个梦里的恶男人就是他,所以我就在梦里把他杀了。可奇怪的是,没过几天他又出现在我的梦里,于是我接着杀,但他总能出现。而且每次都比上次更加恶毒,更加可怕,你说我该怎么才能彻底把他杀死?” 林间摇头笑道:“我只是熔魂匠,解梦您得去问周公啊?” 白衣青年突然诡异一笑:“哎,你说如果我在现实当中把这人杀了,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报仇了?” “那你得先找到他。” 白衣青年突然又把脸凑了过来,鼻子尖都跟林间对在了一起,林间可以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醉人的香气,让他感受到了硬朗男人的含义。 那醉人的体香仿佛使林间一秒成人。 “我觉得你长得就挺像他的。” 白衣青年目光冷戾,语气挑衅感十足。 林间连忙后退道:“怎么可能呢?我是个好人,诓骗人家杀害妻儿还将尸体剁成肉馅包包子卖了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白衣青年骇了一瞬,惊异地拧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我是谁?” 林间呲牙一笑:“大名鼎鼎的鬼慈衍谁不晓得?” 鬼慈衍愕然,手中此时多了一只冷匕,倏然朝林间袭来。 匕首快探到近前时,林间闪电般出手一把叼住她手腕,使出两层力道一捏,鬼慈衍惨叫一声,表情显得极其痛苦。 林间心想:这叫声比都好听,我岂能不起怜香惜玉之心? 于是松开了手。鬼慈衍未料到面前的熔魂匠道行竟这样深厚,手腕上的剧痛不敢让她再次突袭,只能转身逃跑。 林间摘下“镇傩印”抛了出去。鬼慈衍虽然是人,却早已经入了魔道,所以在“镇傩印”镇压的范围内。 鬼慈衍就感觉天空乌云密布,突然出现一道大印,想闪避发现又来不及了…… 大印迅速落下,但没砸到她,只挡住了她逃跑的路径。 那是林间有意为之,他不想让鬼慈衍就这么死了,原因很简单,这女人实在太美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让鬼慈衍这么就轻易溜走,嘿嘿笑道:“看你往哪儿跑?” 说着,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 鬼慈衍冷目瞪他,挥匕就刺。 林间将手移开,又趁着她落下匕首的空档再次抓住其手腕。 鬼慈衍的胳膊又软又柔,摸起来手感好得让人直起酥。 林间心说:我这是在捉拿朝廷钦犯,不是耍流氓。 于是调戏笑道:“怎么样?跑不了了吧?还是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刑部的天捕厅。” 如果能抓住鬼慈衍无须说是大功一件。当然立不立功他不在乎,但这样自己就又有借口跑出熔魂铺做任务了。 而且,他同时也感到奇怪? 鬼慈衍怎么突然跑来刺杀自己了? 鬼慈衍那双桃花眼此时已然沾满泪痕,哽咽怒道:“我不能杀你为我那三个哥哥报仇?我活着也无用。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林间愕然:“你说的可是那三鬼谛?他们的死跟我有何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鬼慈衍厉目睚眦说:“我本来已经托好了人为他们三个招魂,但你们这些熔魂匠却将他们的灵魂戳骨扬灰,害得他们再无反生的可能。” “这么说最近熔魂匠接二连三的被害都是你干的了?” “不错,”鬼慈衍幽幽冷笑:“我刚才知道沾染在王寿金刀上的鬼魂是你给驱除的,所以才来杀你。我若是早知道就不用杀那几个熔魂匠了,他们其实是被你害死的。” 她说完用凄惨的声音哈哈大笑,明显在有意想刺痛林间。 “也许是我连累了他们,但你这条美女蛇诡异妖邪,表面白衣如雪实则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道。也该是你倒霉,今天碰到了我。” 林间死死攥住她胳膊,却发现鬼慈衍竟然怪异一笑,瞅着他冷道:“你以为凭这样就能抓住我?” 说完,举起匕首就砍。 林间还以为她有什么巧妙的手段呢!原来还是这个,当下不以为然正要闪开。遽然发现鬼慈衍的目标并非他而是自己的胳膊。 他面前血光一闪,鬼慈衍鲜血飞溅,喷了林间满脸。 林间惊异的难以自己,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竟然为逃命连自己胳膊都不要了。 这女人下手太狠了! 林间脑海里不禁跳出了黑土大妈的那句名言。 夜深人静,林间呆呆攥着鬼慈衍的一只胳膊,画面极其恐怖。 鬼慈衍痛得几乎晕厥,仍咬牙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林间,你抓不住我,拿这条胳膊领赏去吧?但我绝不会放过你。” 鬼慈衍咬破了嘴唇,满口都是凄艳的鲜血,腾身越过墙壁消失不见了。 冷风吹来,林间怔怔地打了个寒噤。鬼慈衍的声音似乎缥缈地流荡在熔魂铺上空,他的心也一直在碰碰悸跳着。 第二天,林间拎着胳膊找到了张都监,跟他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张都监差点没心跳加速当场晕倒! 他慨叹:“我滴个乖乖啊!这娘们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但不管如何,他的心也算稳了下来,最起码现在已经知道那些被害熔魂匠的凶手是谁了。 林间说:“我不方便出去,麻烦您将这条胳膊送去皇宫,交给天捕厅的太史鸑大人。他是专门负责追踪四鬼谛的。” 张都监嫌恶地看了眼胳膊,最后还是极其不情愿地答应了。 第六十四章 天香楼之行 张都监走后,林间去了一趟熔炉召唤出《冥备录》,望着积攒了许久的金钱心想:今天得补充道行了。 商城里能够提供的法宝种类越来越多,林间却对此没什么兴趣,总觉得那些法宝实在泛泛,不值一提,有些同质化很严重,买来也是浪费钱。真不如《铸魂经》的任务奖励。 算了,还是都买淬体丹吧! 服用过大量淬体丹后林间的修为一跃升到了“通幽境”,也就是拥有了千年以上的道行。 半个时辰后,太史鸑便心急火燎地来到了熔魂匠铺。 林间估摸着他也快来了,索性没去睡午觉。而其他熔魂匠也围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镇邪司身隶们生活枯燥,平时难得有八卦的机会。 但林间如今却成了他们嘴里的风云人物。一个有道行的熔魂匠,这让同僚们感到惊讶、意外。 林间听见他们在议论自己,但表示没放在心上。 一见到太史鸑,就感到了他身上那股压抑的紧张气息,没了以往惺忪惬意的笑容,显得一本正经的严肃。 鬼慈衍是位居朝廷悬赏榜前十位的大通缉要犯,太史鸑费尽周折也没将其抓缚归案,没想到她竟然主动现身了? 太史鸑表情压抑,苍白的脸上都快凝结出冰霜了。 “我真没想到,那些熔魂匠竟然是被鬼慈衍害死的?更没想到她来杀你是为其他三鬼谛复仇?” 林间看着他那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形如鬼魅的鬼慈衍目标竟然是我!不过,这人虽然狠毒,对自己竟然也如此杀伐果断。一只胳膊说不要就不要了。只可惜那么漂亮的女人了?” 太史鸑听他的话中充满了惋惜的意味儿,挑眉道:“你还挺怜香惜玉的?江湖上都盛传鬼慈衍是妖女里最美的一个,也正是因此如此,许多好汉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你不想步此后尘吧?” 林间感慨道:“这妖女的确姿色非常,就这么做了维纳斯太可惜了。” “啥斯?”太史鸑皱眉头,突然想起来说:“最近事情太多了,又要调查五庄观‘养血池’的事情,还得照顾熔魂匠被害的案子,竟然把鬼慈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怀疑鬼慈衍一直躲藏在‘天香楼’里。” 林间心里一跳,叫道:“当真?” “她好像就是如今‘天香楼’里的花魁天蝉玉。” 太史鸑说道:“当然,我也只不过是怀疑,加上前几天忙碌也就把这茬子给忘了。今天遇到你这事情才想起来。”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天香楼查案啊?” 林间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自打穿越过来后,他还没去过这等奢华、高档的场所呢!诚然,没穿越之前他也没去过。 “你以为说查就查啊?”太史鸑阴阳怪气说:“人家可是花魁,见一面就要五千两——黄金!” 林间惊讶:“缺了条胳膊还要五千两?大正朝朝廷一个月的税赋恐怕也达不到这个数额。” 他语气里充满了荒诞不经,嗤之以鼻。 太史鸑道:“不错,朝廷的年税赋总额都没到五万两黄金,但这不妨碍有大把的朝廷命官愿意掏钱跟天蝉玉姑娘共渡良宵。” 细思极恐啊!林间狠狠皱眉:大正朝得腐败到什么地步啊?只怕随便拽一个当官的出来家产就富可敌国了! “话说不是可以用查案当借口么?难道天香楼的老鸨子还能把咱俩轰出来?” “咳,你有所不知!过去曾经有衙门里的捕快借口查案去白嫖,弄得影响很不好。所以现在朝廷对去风化场所办案很谨慎。” 听了太史鸑的解释,林间心中好笑。 “你这意思是说五千两黄金难道还得咱们自己拿?没听过查案还得倒贴的!况且咱们上哪儿去弄五千两黄金啊?” 太史鸑沉吟不语。 林间眉头一皱:“难道没钱案子就不查了?” 如今,谋害熔魂匠的真凶已经找到了,而鬼慈衍也知道了她真正的仇人只有林间一人。其他的熔魂匠莫说已经安全了,对于镇邪司的禁令相信很快就能解除。 但林间却仍旧身处危险当中,纵使鬼慈衍非他的对手,但她阴狠手毒,暗中偷袭还是很有可能的,林间须臾不敢大意。 他上次因为震惊鬼慈衍竟对自己都敢下毒手,从而放跑了她,如今心生后悔,觉得留着这样一条美女蛇委实太不安全,必须得尽快抓住她。 太史鸑思忖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跟林间一起去调查天香楼。 二人来到天香楼,一打听才知道天蝉玉姑娘竟然在几天前就被人赎身了。 太史鸑问老鸨子:“是谁为她赎身的?” “是兵部左侍郎肖鼐肖大人。” 老鸨子一脸得意,仿佛肖鼐已经是她姑爷了。那副颐指气使的派头,明显在说:“你一个小神捕来调查什么?天香楼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了,不容得你们造次。” 听了老鸨子的回答,太史鸑陷入了沉思。 肖鼐可不好对付,这点他深有体会。如果鬼慈衍真的跟随了他,那就可以说等同于断了继续追捕她的希望了。 不过,缺了一个胳膊的美人儿肖鼐还能喜欢吗? 万一他问鬼慈衍胳膊是谁弄掉的,鬼慈衍肯定会说是林间,到时候…… 太史鸑想到这里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替林间捏了一把冷汗。 林间对此浑然不觉,只顾着用批判性的目光欣赏着堂皇的天香楼! 我嘞个大艹!真的无论何朝何代有钱人的生活都是这么枯燥乏味吗?连墙壁都他妈的镶嵌了金箔! 庸俗! 真想带领广丝消灭了这里。 没花钱,也没见到传说中的花魁,俩人只好讪讪而归。 又过了两天,镇邪司对熔魂匠的禁令已经解除了,林间可以随便出入魂匠铺了。 只是,《铸魂经》里所给任务的限时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有关“养血池”的事情反而没了消息,这让林间不得不感焦急万分。 第六十五章 诡异的人犯 损失点道行林间倒是不在乎,只是任务奖励的法术他太需要了。 《冥备录》这个金手指只给提供炼体丹药,法宝和武器,法术类的书籍只能靠《铸魂经》的任务才能完成。设定路径不可谓不窄,不然就只能空有一身法力无法施展了。 太史鸑倒是一直很认真的在观察徐晃的动向,发现他并无异样,每天都照常到户部工作,下了班便回家,俨然一副尽自尽责,一丝不苟的好官形象,反倒让太史鸑感觉十分奇怪。 返回天捕厅后,太史鸑听到了一件足以让他震惊的消息——张都监送来的鬼慈衍的那半条胳膊丢了。 这里所说的丢了是狂夫的回复,实际上不言自明,这个“丢”字指的就是被偷走了。 天捕厅身处皇宫,鬼慈衍几遍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做到亲自到此偷走胳膊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身受重伤。 一定是天捕厅里的内鬼干的。 而能指使动天捕厅的神捕,肯定不会是鬼慈衍的那种江湖中人,必然是朝廷大员。 联系到天香楼老鸨子的话,天蝉玉被肖鼐赎身领走了,也就可以肯定她跟鬼慈衍是一个人,而如今胳膊丢失的事情也就不难猜测了。 太史鸑心中感喟:鬼慈衍身前横陈着肖鼐这座大山,以后想抓她恐怕将难上加难了。 他急忙将消息告知林间,并且忠告他要小心,鬼慈衍自己杀不了他只怕会怂恿肖鼐出手,对方身为兵部侍郎,肖家又为皇帝倚重,想干掉林间多半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林间却感恐惧,更多的还是为难。 他如今修为已破“通幽”,即使“黄门”内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反倒不怕肖鼐用武力攻击,就怕他会想办法将自己赶出熔魂铺,断了他的财路,让他无法继续修行。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又过了一天,林间感到完成任务的希望愈加渺茫,心中十分悲苦,便决定到外面溜达溜达散散心。 今天菜市口很热闹,因为有犯人被斩首,明正典刑。 瞧热闹的围了一大群人,林间没走近看,他如今耳目比正常人聪慧不知多少倍,根本不需要走过去。 他远远地发现行刑的人正是金刀手王寿。 斩首乃“五刑”之首,人命事关重大,所以官府在每次行刑的过程都十分慎重,出动的阵势很大,几乎是在打一场仗。 护卫的,提审的,监斩的,行刑的,只杀一个犯人几乎就得安排三四十号人手辅助。之所以搞这么大阵仗主要有两点考量,一是告诫百姓以儆效尤,再者也是怕有人劫法场。 虽说杀鸡儆猴的出发点是善良的,但大正朝是副什么德行明眼人也能看明白。你骂江湖好汉是草寇流氓,人家还骂你是贪官污吏呢! 两方都是为了争权逐利而杀人如麻的强梁,老百姓看他们相斗不过是当狗咬狗而已。 行刑之前本来还有一段游街的过程,但林间出来晚了并没看到,只看到了行刑的过程。 就见几名兵差抬着一只大竹筐上了邢台,那人犯就装在筐里。 老百姓议论纷纷,都说人犯被吓堆了,无法自己走上刑台,所以才得用竹筐抬上去。 其实林间知道,那不过是对这名犯人被用了大刑的结果。犯人自己走不了,自然得被抬上去了。 负责监斩的官员早已经到场,就等午时三刻一到便开刀问斩。 今天的天色很好,一直晴空万里。 说实在话,这样的好天儿在刑场可不常见。大正朝每次行刑的时候都是之前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一到午时三刻马上就乌云密布不见一点阳光,同时还经常伴有天打雷劈的声音出现。 这时候监斩官的表情就十分的郁闷了,老百姓也都盯着他看并且嗤嗤发笑,一脸的满足。 林间见过两次这种行刑的过程,心中只能想到那一句话——大正要亡啦! 午时三刻到,监斩官忐忑地看着天色,发现万里无云而不是万里乌云,才算放下了心。 这说明此案犯不是被冤枉的! “验明正身。” 他正色地宣道。旁边的差役装模作样地瞅了犯人一眼,然后走程序一般回道:“回大人,验身完毕。” “可否是人犯本人?” “正是。” “准备行刑。” 那犯人听了这些,似乎无动于衷,这点很不正常。正常犯人一听自己要被杀了,心里肯定备受煎熬,难免不表露出来提心吊胆的恐惧心里。 远望的林间心中感慨:这人犯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监斩官不管那套,高声喝问道:“刽子手可在否?” 王寿跟一位年轻人出列,回道:“王寿在。” 那年轻人也跟着点头。林间猜测他应该是王寿的师弟或者同僚,帮助主刀的。 “行刑。” 监斩官洒脱地说出了这俩字。 年轻人走上行刑台,揪起人犯发辫,露出了脖颈。 王寿高举金刀,突然迟疑了一下。虽然只有片刻,但却被林间捕捉到了。 他心头诧异:王寿行刑是出了名的干练,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被犯人的任何话语所触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王寿手起刀落,犯人人头落地。 王寿的表情却很古怪,眉头紧蹙,擦着冷汗走下了刑台。 身旁的师弟招呼他过去向监斩大人行礼,他都没去,好在那监斩官着急离开没有怪罪他。 林间走了过去,见他出神的奇怪,就叫他:“王师傅,王师傅?” “嗯,”王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边走边若有所思。 “王师傅,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啊?” 王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原来是林师傅啊!对了,今晚我恐怕就得去找你。” “找我?熔魂吗?” 王寿点头,将金刀呈给了他。 林间一掂量笑道:“这上面只有一个魂啊!” 王寿看着行刑台上留下的一滩血点头:“我知道,但是就这一个恶魂恐怕就不好对付。因为,这个犯人太诡异了。” “哪点诡异?” “我曾经见过,就在同样的地方。” 他说着手指向了行刑台。 第六十六章 璃若寺 林间莫名不解。 不知王寿说在行刑台上曾见过犯人是何意? 难不成他曾经对那犯人用过刑? “您看错了吧?” 王寿沉眉道:“本来有这个可能,但这犯人身上还有一处诡异的地方。他的脖颈分明被人砍过一回,上面还有缝尸线的痕迹。” 林间顿时惊异非常。 “我这把刀斩首的犯人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了,所以我最了解处刑人犯的伤口位置。而刚才那犯人脖子上的伤口正在五指三寸的位置。”王寿盯着自己手中的金刀:“林师傅,刚才您说这柄刀上只有一个灵魂,可否肯定?” 林间得意点头:“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熟能生巧,百炼成钢。林间是在原主身上继承的这门技术,到目前为止还从没出现过错误。 王寿听了表情更加沉重:“既然如此,我便可以肯定刚才我斩杀之人已经死过一回了。因为这柄金刀上的恶魂是我前两天斩首犯人留下的,刚才我砍死的那人并非活人。” “死人?”林间难以置信。 王寿点头:“参考他脖子上的缝尸痕迹,还有他的伤口,更重要的是这人整个行刑过程一言不发,这太少见了。所以我断定他不是人。我刚才斩首的是个鬼!” “不,只能说是死人。”林间指着天上的太阳说:“现在是午时三刻,阳气最盛,鬼魂是不可能出现的。” 王寿莫名:“不是鬼?那他如何行动的?” “你先等等。” 林间说着赶紧掏出了《九幽总要》,脑海里搜索“可以在白天行动的鬼”。 《九幽总要》给出的搜寻结果是“活尸”俩字。 “活尸”者,魄精也!无魂,可在白日里行走。无思、无意、不能语。 林间知道,人有魂魄,魂为灵力,魄为精力,二者结合才可称鬼。 原来这名犯人是类似于丧尸的生物啊! “王师傅,我想到了,刚才被您斩杀的应该是活尸。”林间解释道:“一具没有魂的尸体。” 王寿了悟,感慨说:“怪不得呢!听说刑部抓来这犯人后不管怎么严刑拷打,他都不吐一个字。气得刑部最后把他送去了慎刑司。慎刑司啊!那是人待的地方吗?什么攒心钉,五毒瓮,他竟然都不怕,硬还是一个字都没说。把慎刑司的人都给弄服了。原来他是具尸体,根本就没感觉。” 他推测说:“我想,这人应该就是上次被我斩首的那个杀人犯。按大正朝的风俗,死者身体缺失下葬的话不吉利,所以朝廷每年都会划拨银子寻找缝尸人将尸体缝合。我想,应该是某人在其后又将尸体盗走了,还用了某种邪术使他成为了活尸继续作祟。不过话说回来了,能从缝尸铺将尸体偷走也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九幽总要》里讲,炼活尸的邪术名叫“离魂”,是种极其惨无鬼道的法术,就是将鬼的魂魄硬生生分离出来。魂脱离了魄就等同于鱼离开了水,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对鬼来说,其恐怖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熔魂。 至于王寿所言的缝尸铺,林间也非常了解。缝尸人跟熔魂匠一样都是捞阴门的行当,都归镇邪司管,平时缝尸人也都居于下方院。不过,他们跟熔魂匠平时不咋交流,因为吸收阴气太多脑子里都是污浊的东西,也跟活尸差不多,多半都在等死。 只是林间手中的《铸魂经》不能吸收那里的阴煞之气,所以他对此爱莫能助。恐怕只有等那里也出现一位穿越者再得个金手指啥的去解救他们的苦难了。 不过,缝尸铺也确实出过个牛逼的人物,救缝尸人于水火当中。只那大佬后来不知咋地闹了脾气,玩失踪有一个多月,连名字都改了。 林间对王寿道:“缝尸铺缝好的尸体一般都放在城外的义庄中,还有专门负责看守的人,想要偷走尸体没点门路的确不可能。对了,这人是犯了何罪才被斩首的?” “夜半入宅,强抢民女。” 王寿回答完,又补了一句:“不只他一个,听说顺天府抓的好些犯人都跟强抢民女有关。我过几天还得斩一个呢!” 林间遂感离奇! 范二不就在顺天府当差吗? 哎,那些失踪的少女会不会跟五庄观的“养血池”案有关? 若是如此,那范二说不定能知道些线索。 想到这里,他赶紧跟王寿告了别,心急火燎地朝京兆府方向跑去。 他运气挺好,范二正要出门办差事呢! 见林间来了,他展开笑容说道:“林老弟,你咋来了?” “为了五庄观那件事儿呗?” 范二莫名:“五庄观?那件案子不是结了吗?” 林间解释说:“范捕役有所不知。就那个被你抓住的何万德,他通过门路自己出来了,为了报仇他还利用人脉将我开的面馆查封了。” 范二惊诧:“那么狠?这家伙路子挺野啊!我却是一概不知。” 林间本以为何万德也会寻他的麻烦,如今听到这些放心的同时连带还有点意外。 “范捕役,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抓了好几个强抢民女的盗贼?” “是有这事儿。” “会不会五庄观那些女人的鬼魂跟他们有关?” 范二蹙眉,叹了一声:“咳,也是奇了怪了,那几个劫匪无论怎么拷打,愣是一句话不说。我只好送到刑部去了,听说刑部也问不出来他们。如今好像都被关在地牢里,就等着问斩了。” 林间冷笑说:“告诉你,慎刑司都问不出来,你道如何?他们都不是活人!” 范二震惊地瞪了大眼睛。 林间便将与王寿的对话简单跟范二说了一遍,又问:“你说,那些劫匪会不会是受五庄观的指使啊?” “可五庄观已经被我们荡平了啊?” “但幕后大佬还在。”林间说:“我推测过了,被斩首的人都得被缝尸人缝好了尸体,然后交给义庄看守。那大佬能从义庄里将尸体偷走,显然不是一般人,或许那义庄有问题,我想去调查一下。” 范二却摇头说:“你弄错了。寻常横死的才送去义庄,被斩首的罪犯都在璃若寺里呢!” 第六十七章 扫地僧 璃若寺在镐天城西南的八云山内,雾高山陡,显得多少有点诡秘。 林间跟范二来到时,山里散着浅浅的雾气,仿佛蒙着一道白色的纱幔。林深树茂,不时还有山鸟发出足以惊扰到人的怪叫。林间一阵恍惚,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崎岖的深山乱林间。 “这座山怎这般荒蛮啊?我原以为京城附近都是热闹的地方呢!” 范二思忖着说道:“璃若寺这里许多年前就很邪性了,那股劲儿,怎么说呢!有点像你们镇邪司!” 林间表情古怪地看着他,眉挑得老高。 范二见状解释说:“在璃若寺出家的僧人都是挑选出来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凡有人来这座庙里出家用不了几天必然横死。所以啊!朝廷在选僧人时也都是挑命格硬的,且这里也从不收留游方挂单的和尚。” “朝廷选僧?”林间问:“难道这座寺院归朝廷所有?” “这里是皇寺,太祖皇帝便是在这座庙里诞生的。”范二道:“自然归朝廷了。但璃若寺一来邪性,再者又是藏在深山野林之中,所以香火并不兴旺,每年都得靠朝廷救济。” 他又沉吟片刻,跟着说道:“后来皇城里经常出现诈尸伤人的事情,被斩杀的犯人按程序被缝尸人缝号尸体后都要交到义庄做短暂安置,再等待家属接领。可是义庄镇压不住死者的邪气,那些刚被缝上头的尸体在月圆之夜会诈尸伤人,让当时的官府很头疼。后来人们发现只要将尸体送去璃若寺就安全了,于是那里就成了安放怨煞之气尸体的最佳场所了。” “诈尸”跟“活尸”是两种概念,活尸可以拥有像正常人一样行为,只是因无魂所以没有思考能力。诈尸只是怨气在短暂作祟,就是人死后多的那口气,怨气自然而然的消散后也就没事儿了。 俩人以极慢极慢的速度一路逶迤前行,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山顶处。 林间怔了怔,仰头看见一座斑驳陈旧的寺院出现在眼前。目测这座寺院少说也有几百年了,魅气森森的,两旁都是高大且宽的树,就风一吹,狰狞的枝桠大叶沙沙作响跟着又深幽远去。 璃若寺静静矗立着,中间高悬着硕大的牌匾,其色深黑,因年久都有了巨大的豁裂口。 林间望着斑驳的牌匾,突然有些心悸。这座寺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妖瘆的气息。 真的是皇寺吗? 寺庙大门只是虚掩着,透着宽大的门缝向内望去,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十分萧索。 “这里现在该不会没有和尚吧?” 林间心中没底,弱声问了句。 范二摇头:“不会,这里的确诡异了些,可和尚肯定还是有的。” 他边说边推开了寺院的大门,门口建了一座墓塔,塔中摆放着的都是一个个的骨灰坛,且很小,很精致。 “这是什么东西?” “灵婴墓。” 范二答道,又自觉地冲着墓塔鞠了一躬,跟着解释说:“璃若寺最初寄放的都是夭折的婴儿。大正朝在立朝初期还是很稳定的,某些人夭折了孩子还能自行丧葬。后来随着时局混乱,加剧了百姓的负担,有些人养不起孩子饿死了都无法安葬,只能仍在襁褓里草草掩埋。小孩子未成人,不懂事理怨气更重,很容易就会使家宅不宁。人们就将孩子的灵位寄在璃若寺璃,由寺庙养灵,逐渐的寡淡他们的怨气。世道越乱死的孩子就越多,璃若寺最初就是干这个的。” 林间恍然,点点头,感觉寺院里的恐怖气息更加浓重了。 院子里毫无人迹,阒静深幽,一路过了天王殿才见到一位扫地老僧在那里默默干活。 这等幽深的古刹环境无需说十分压抑,所以俩人一直都提心吊胆的,迈步都不敢使劲落地。 但即使这般轻的脚步声还是被老僧发觉了,他抬头看见俩人突然露出十分惶恐的表情。 “你们俩怎么连这里都敢来?” 扫地僧惊呼:“这里可是璃若寺!” 范二笑道:“我是京兆府的捕役,名范二,来这里想调查案子?” 他见扫地僧不理会自己,又接着说:“五庄观养血池的事情您听说了么?” 老僧眉毛略动了下,但须臾就冷道:“不曾听说过,道门是道门,僧门是僧门,虽然都是出家人,但同门不同路,他们做的恶事与敝寺无关。” 范二讪讪一笑,说道:“养血池与贵寺肯定无关。只是五庄观养血池采集了都中女子的人命精血,而那些行凶之人却是特别奇怪。有人施邪法用被斩杀之人的尸体做成活尸,然而去强抢民女。众所周知,被斩人犯的尸体都是需要在贵寺停尸几天散了祟业才能抬走的。” 扫地僧顿住了动作,挺立了身形。林间仔细一瞅,这人年纪也就大三十几,并不是很大,为何要装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扫地僧未言语,忽然用力一扔,将手中扫把扔在范二身上,然后脚步橐橐地走掉了。 范二一愣,瞥着林间,用眼神问他:“这啥意思啊?” 林间也是眉头深皱。 “难道他要我帮他扫地?” 林间思忖片刻,说道:“扫地或许只是前俩字,后面不是还有出门这俩字呢吗?” “赶我走?”范二哂笑道:“那我可得让他失望了。走,咱俩过去看看他,我觉得这和尚不简单。” 林间马上点头:“对,扫地僧一般都不简单。” 僧人转了个方向,借着树木的掩护很快就不见了。 后面跟着的俩人怔然,范二道:“扫地僧呢?咋跑的这么快?” 林间指着一幢寮房说:“他会不会在里面?” 没有头绪,俩人只能那寮房走去。 第六十八章 虚壳 寮房很高大,却也十分简陋,木板制成的茅草为顶,风不吹都直晃悠。 林间趴窗户缝一瞧,寮房里原来还有一个小门,看位置像是通往大殿的甬道。扫地僧也果然待在里面。 只见他褪去了僧衣僧袍,又从床上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支小瓷瓶。 林间本来疑心他打算沐浴来着,却发现寮房里既无盆也无桶,甚至也没一滴水,绝不可能是沐浴。 他发觉这扫地僧的行为很古怪,且见他打开瓷瓶,从中倒出一股散发着怪味儿的液体,然后涂抹在全身上。 林间就觉得一股医院锌钠水直往自己鼻子里钻,范二更是难以接受这股味道,捏着鼻子低声说:“这和尚在干什么呢?他手里的到底什么玩意,简直快把老爷我呛死了!” “不知道,也许是消毒用的。” 林间随口说道。 “消毒,你是说他中毒了?” 林间不知道该咋跟他解释,意味不明地搔了搔头。 扫地僧涂抹好液体,从新穿上僧袍,跟着便推开了寮房里的那扇小门出去了。 林间对范二说道:“范捕役,我想那小门应该就是通往寺院正殿的路径,而且看起来还不容易被人察觉。咱俩不如跟过去吧?一来看看扫地僧去了哪里,再顺路打探下这古怪的寺院。” 范二点头,俩人跳窗户而入,推来了小门,发现门内是条幽静又狭窄的甬道。扫地僧已不见了踪影,因为也没有岔路,俩人就这么一直沿着窄路往前走。 甬道逐渐宽阔起来,变成了走廊,但并不明亮,仍然透着让人莫名恐慌的深幽气息。 走廊中空气阴冷,让人心底生寒。 “大师,多谢您复原内人的胳膊。”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林间双瞳骤缩,脑海电光火石一念过,蓦地发觉这声音很耳熟。 哎,不正是肖鼐的的声音吗? 再结合话的内容,林间猝然明白了,他说的就是鬼慈衍的胳膊。 鬼慈衍的胳膊复原了,而且还是璃若寺住持弄好的。 林间好奇,看来肖鼐不仅给她赎了身,还将她迎娶了过门。 范二听到了声音也是一怔,莫名看向林间。 林间判断声音是从前方大殿处传来的,寺庙的大殿都很空旷,所以说话的声音会传得老远。 这么说,肖鼐一定藏在大殿的后面。 俩人疾步过了走廊,来到大雄宝殿。那里空荡荡的,黄铜佛像透着暗暗的色调,好像许久没侍者擦拭了,天棚上画着的都是狰狞的八部天龙图像。 遁迹着声音,俩人来到一处僧房前,虚掩着的门中传来了一句苍老的话语。 “多谢侍郎,贫僧能有幸疗好尊夫人的伤实属荣幸。这礼物?” “应该的。” 肖鼐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不知老师傅用的是何神奇的方法?居然一夜之间就将内人的胳膊接回去了?” 主持笑道:“贫僧可不会接骨之法,实不相瞒,尊夫人的胳膊是种出来的。” 肖鼐惊讶:“还有这样的法术?” 住持点头:“是的。以尊夫人的胳膊为种子,再加上些许原料。” 他跟着诡秘一笑,肖鼐问:“是何原料。” “自然是别的少女的胳膊了。只是尊夫人的肌肤太细腻,多用了贫僧不少条胳膊。” 肖鼐表情一悸,问:“不少又是多少?” “二十几条。” 范二眉头紧皱,他万没想到堂堂璃若寺的主持竟然会做出这般残忍、目无法纪的事情? 毫无疑问那些少女都是像五庄观一样被抓来的。 他盯着老主持想闯进去抓人,却被林间拦住了。 “范捕役,你有所不知,与主持说话的这人可是兵部侍郎,肖广的儿子肖鼐。” 范二张大眼睛,挺起的身子又躬了下来。 他深知大正朝官场的那些猫腻,也算是老油子了,明白绝不能在这时候冲进去。自己只是个小捕役,即便有证据面对肖鼐这种庞然大物也没有给人家定罪的可能,整不好还得作茧自缚。 所以,他打定主意,还是等待肖鼐走掉后再朝老和尚“下手”。 他和林间暂时离开了房门口,躲在暗中观察里面的情况。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肖鼐急匆匆地离开了。 主持也捧着一只长木匣子走了出来。他身量不高,看起来起码耄耋的年纪了,但精神矍铄,步履轻盈,且似乎没有呼吸。 林间与范二跟着主持身后,见他从大殿后门径自走出,走进了一处耳室里。 俩人仍然扒着门缝往里瞅着,耳室里有座观音像,端坐于莲花台上,手持明净瓶。 主持从长匣里面取出数枚黄錁子掂在手中,安顿好了之后,主持突然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眉目阴骘地瞪向门缝,道:“你们俩还想看什么?” 糟糕,被发现了。 范二心中一跳,一道妖风袭来将耳室的大门吹开,俩人正站在门口差点被阖开的大门硬生生打中,好在躲闪及时。 主持狞笑一声,人已经腾身空中,脸色透着猩黑,手掌变得如同硬枯枝似的锋锐,怪叫一声,身形已欺至俩人近前。 林间挑起半边眉毛,扬刀就冲着他两只尖锐利爪砍去。乾坤断魂刀上的刀风至罡至阳,还未击中主持就已将他身上的阴气驱散了大半。 轰…… 主持再次发出尖啸,声音里却充满了痛苦,魔躯已经被凛风吹得无法保持完整,断成两截栽落在地。 范二脸色一变,感慨了声:“出场挺震撼,居然这么不禁打?” 他一脸笑容地看着林间:“嘿嘿,你这柄刀搁哪儿买的啊?” 林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赶紧转移话题,惊道:“你看,这主持的身体里好像是空着的。” 范二闻言立刻又将目光转投到断了的两截尸体上,发现里面果真没有五脏六腑。 “原来主持早死了,只是一具虚壳啊!” 他嘶声道:“这座寺院里一定藏着妖魔!” 林间突然说:“你还记得那扫地僧吗?” 范二愕然点头。 “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了?” 第六十九章 神秘的扫地僧 从耳室的窗户可以看见院子里蔓草荒芜,杳无人迹。 夕阳西沉,整座寺院愈加的恐怖、诡异了。 俩人此时也不知道到底该朝哪个方向走?是继续深入寺院探查,还是调转方向离开? 范二突然问道:“肖鼐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娶夫人了?” 林间摇头说:“什么夫人?肖鼐那是将天香楼的头号花魁天蝉玉赎身后娶回了家。” 听到“天蝉玉”三个字,范二脸上显出失落之色。 “听说她可是天香楼历史上最漂亮的花魁了,就这么被赎了身,实在有点可惜。据说有人为了看她一眼把自家的房产地契都抵押了出去,还有借驴打滚的,还有打算卖肾的……” 林间震惊:“卖肾?不会有这种人吧?” 话说卖了肾再见姑娘可就意义不大了。 “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范二低声说,又问:“那……她的胳膊是怎么掉的?” 林间也面带惋惜之色:“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知道鬼慈衍?” “四鬼谛?”范二愣了下说道:“鬼慈航这种大魔头天下无人不知啊!” 林间认真地瞅着他说:“天蝉玉就是鬼慈衍。” “啥?”范二顿时后怕,脸白惨惨了。 还好当时没敢下手?不然可就亏大了。 林间将鬼慈衍那天来熔魂匠铺刺杀自己的经过跟原因与他娓娓道来地说了一遍。 范二这才恍然,微微蹙眉,担忧:“哎呀,我说兄弟,这么说来你可惹上肖鼐了。鬼慈衍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美人儿,你把她胳膊砍掉了,肖鼐岂能放过你?” 林间却冷笑:“他找我报仇?恐怕得等一段时间。你没看到吗?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替鬼慈衍接好胳膊。” 范二恍悟点头:“我懂了。” 他指着地上的主持说:“这恶僧肯定掌握某种邪术,可以让鬼慈衍的胳膊复原。” “我们刚才不是听他说要十一个女人才能让鬼慈衍的胳膊复原吗?”林间思索着说:“五庄观也是用女人精血养血池的。会不会他们是一个套路的?” “有道理!”范二不住点头:“会不会这里也有个‘血池’?” “我不知道,但我赞同你的猜测。” 俩人走出耳室,阴凄凄的院子里忽然风声大作,紧着着就听见一阵金属的撞击声,很清脆,也很很空冥。起初断断续续的,但很快就形成了变奏曲。 林间面色一寒,毫无疑问这诡异的音调总会让人联想到闹鬼的场合。 范二虽是凡人,但一辈子抓捕过不少凶犯,阳气深重,一点也不怕闹鬼这种事情。 他脸上反而还带着兴奋,期待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那边是什么动静?” 林间看他的表情分明在说:“来线索了,走,过去瞧瞧。”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天王殿”前的院子,也就是刚刚进入璃若寺大门的地方。 俩人遂再次返回前院,这才惊异地发现原来发出诡异撞击声音的竟是那座墓塔。 许多小小的骨灰坛在空中不停地飞舞,互相撞击,似乎在发泄心里的怨怒…… 范二表情上的兴奋尽数彻底消失了,悸声道:“好玛?介些骨灰盅竟然在打架!” 只见其中一只骨灰坛突然直飞冲天,竟然引来了一大片乌云。乌云里雷声滚滚,不停地放射出闪电,林间震惊地发现,那些闪电竟然都是黑色的! 闪电不停地劈在骨灰坛上,骨灰坛却十分桀骜,迎接着焦雷霹雳,且努力地冲着那多乌云顶去。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喝喊道:“主持,你就收手吧?” 林间一看,出声阻止的人正是那扫地僧! 范二惊异地看向林间道:“主持不是被你杀了吗?” 林间面色怔忡,莫名摇头,心底里也是疑窦丛丛。 此时,游动在天空的骨灰坛上已经出现了裂痕,但它似乎仍没有收手的态势。 扫地僧遂闭目,不停摇头。 乌云仿佛被骨灰坛激怒了,黑色闪电已交织成雷王,将骨灰坛包裹在其中,之后蓦然惊炸,骨灰坛上皆是火灰。 林间双目猝然大睁,心道不好。 骨灰坛在空中停滞片刻,径自跌落在地。 其他的骨灰坛见状也都停止了跃跃欲试,老师地返回墓塔当中。 黑云则似发出桀桀怪笑,又挑衅地闪了几道黑闪,跟着如同一道阴魂般飘散了。 林间觉得这黑云很奇怪,不大像正常聚集起来的,仿佛里面汇聚的不是蒸汽而是魔煞之气,以及阴气跟怨气融合在一起形成的。 扫地僧走过去捡起了骨灰坛,摇头道:“主持,你还是莫要逞能了!你与他斗了几年,每次都败!还是收手吧?” 骨灰坛上的裂痕已经不见了,但上面的怨怒之气犹然,显得还是不甘心。 扫地僧也不再劝说,将骨灰坛放回原处。 林间问他说:“这骨灰是主持的?” “是的,这座墓塔里面装着的是璃若寺全寺上下的亡魂。” 扫地僧说着合十向墓塔中的众多骨灰坛行礼,像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化解他们的怨气。 范二不信:“这么小的骨灰坛,怎么能装得下?” “骨灰坛里装的是他们的魂怨,而非身体。现在全寺上下的人都是虚壳之身的魔鬼。” 范二不禁咋舌,更加恐惧地望着他说:“那你是?” “你有从我嘴里听到过‘贫僧’俩字吗?”扫地僧反问了一句,又解释说:“我不是和尚,不过是个穿着僧衣的凡人。” 林间说道:“奇怪,这座墓塔不是供奉灵婴的吗?怎么你说里面全是和尚的魂怨呢?” “过去确乎如此。”扫地僧答道:“但后来璃若寺璃接收了一个灵婴王,就是刚才的那道乌云。他怨煞之气太重,将整座寺院的僧侣都杀了,并且将他们都变成了可以驱使的尸奴。” 第七十章 灵婴王 说道这里,林间便全明白了。 怪不得璃若寺鬼气森森的,敢情已经被灵童控制了。 他问扫地僧道:“那灵婴王在哪儿?” 扫地僧皱眉瞅着他反问:“怎么?你还想去除妖?” 林间听他嘴里的声音充满了不屑,正色说道:“我怀疑这座寺院里面有血池。” “不错,的确有血池。”扫地僧解释说:“京城中养的血池都是灵婴王造的,五庄观不过是其中之一。但璃若寺的血池跟五庄观的不同,你俩若是冲着这个来的,我倒是可以带你俩去。” 范二一听这话立刻点头。林间却反而迟疑了。 毫无疑问这来路不明扫地僧也十分的可疑,既然不是出家人为何要待在这寺院里? 还有,为何灵婴王杀了璃若寺中的所有僧侣,却偏偏放过他一个人? 这点太奇怪了! 恐怕别是为虎作伥吧? “这位高僧,啊不,凡人。请问您姓氏名谁?” 听了这话,扫地僧的脸色突然凝冷起来,冷冷道:“这用不着你多问!你想去找血池,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不信我那便算了。” 说完,冷哼着离开了。 林间想叫住他,最后还是顿住了。 怀疑既已出口,再从新解释也没用,他目送着扫地僧离开。 范二为难道:“现在他走了,我们到哪儿去找血池啊?” 林间说:“这寺院阴气森森,我倒觉得与其说先寻找血池,不如先找到灵婴王更重要些。” 他说完揉了揉眉心,攒眉看向飘走的那片乌云。 “才刚扫地僧说那片乌云就是灵婴王,我看乌云飘向了后殿,咱们这就过去吧?” 一般的寺院格局都是过了天王殿跟大雄宝殿后就是法堂跟方丈室,最后是藏经阁。 林间觉得既然灵婴王杀害一众僧侣,然后主宰了整座寺院,那他应该就鹊巢鸠占待在方丈室璃。 回到大雄宝殿,却见几名僧侣正盘膝坐在佛前念经,见到林间二人过来都无动于衷,仿佛一具死尸。 可不就是具死尸嘛! 林间对范二摇了摇头,表示不必理会他们。抬脚正要穿过正殿,突然有一个僧侣开口道:“站住,后殿禁地不许擅闯!” 声音虽然是从和尚身上传来的,但听话音分明就是个孩子发出来的。 范二惊怔片刻,问道:“刚才的话可是你说的?” “是我。不准去打扰大王的休息。” 孩子语气阴沉沉的,其中还夹杂着一缕缕桀桀的诡笑。 林间适才也听范二说过了,璃若寺过去是专门供奉灵婴的地方。他猜测这和尚空壳里面的该不会就是个灵婴吧? 果然,那“和尚”话说完,林间便发现他的肚子慢悠悠破裂开来,一个土灰色面目扭曲的小鬼趴了出来。 和尚的躯壳应声倒下,那小鬼身上滴着仿佛羊水一样的黄色液体。他幽幽冷笑,声音空冥阴森:“林间,我知道你。就是你毁了五庄观的血池,本来大王想去找你报仇的,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鬼儿身上充溢着浓郁的黑煞,眼睛倏然血红,其他和尚跟着也是眼色血红,身上散发着与小鬼儿一模一样的黑气。 “杀了他!” 小鬼儿命令道。 和尚们如同丧尸,探直双手,步履沉缓着想林间扑来。 林间从腰间取出“镇傩印”,头一仰扔向天空,登时神光显化,金印烁着光闪,带着威气将几个和尚全部压在了 小鬼儿嗜血的双眸登时露出惊色,跟着身影化作一道狂风飞出了殿外,遁走了。 林间跟范二紧追其后,一路跑到了法堂。 法堂是寺院中集众说法的场所,璃若寺是禅寺,是以法堂修造的很是考究。 宽敞的大厅铺着大理石砖,只是因为年久失修有不少破裂的地方。 四周都是听经时的座椅,正中的释迦牟尼像下有处讲台,但整座大厅现如今空空如也。 在林间看来,这法堂跟璃若寺的其他地方的特点一样,都透着一股子邪异。 一道闪电蓦然划过,霹雳一声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俩人瞳孔猛缩了一下,心里都直打鼓。 微不可察的一瞬间,法堂正中的佛像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待白闪过后,那笑容赫然又退散无踪。 林间似有察觉,转头望着那惟妙惟肖的释迦牟尼佛像。 “通幽境”的道行让他发觉这座佛像极不简单,似乎拥有自己的面部表情,透着点点诡异。 他心中冷笑,心想:说不定这佛像已经被邪祟侵染了,或者说,那灵婴王正附在佛像上。 林间故作威严刻板,指着佛像正色道:“别在跟叔叔玩躲猫猫了,你已经被我发现了,快些出来,叔叔给你糖吃。” “还不出来?躲躲藏藏的是好孩子该干的事儿吗?” “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小杂种……” 他越骂越难听,目的就是想激怒附在佛像上的灵童。 灵婴终于被他激怒了,发出“呜,呜”的鬼啸,“轰隆隆”地震天响彻声中,释迦牟尼像竟缓缓站了起来,身躯震动,法堂似都摇摇欲坠。 林间瞪大眼睛:我靠!进击的巨人! 范二扣紧手中鬼头刀,但脚下却不住后退。 林间则唤出乾坤断魂刀,就地一滚,照准佛像腿上反手就是一刀。佛像登时缺了一只脚,站立不稳,咣当倒在地上,同时嘴中吐出一道森寒黑气。 林间宝刀抵在唇前,挡住这道黑气。而那黑气碰到“乾坤断魂刀”后立刻湮灭,消失不见。 黄铜佛像眼见如此,遽然惊讶得瞪大眼睛,反倒把林间唬了一跳。 这时,他发觉似有一缕阴风从佛像上飞出,似乎想要逃遁。于是挥手射出一道罡风,同时叫道:“现形吧!” 黑风腾空破裂,却是一层保护膜,只见里面跳出一个约有两岁大小的幼童,面目狰狞,留着朝天髻,舌头一吐一吐如同信子。 这应该就是灵婴王吧? 林间冷道:“黑风,又是黑风,你跟五庄观那俩恶道师出同门吧?” “呸,不许胡说,我才是师父。” 灵婴王怒呲着信子说。 第七十一章 镇压灵婴王 “他们不过是被本大王教会的俩个灵婴而已。” “哦,看来这璃若寺不能称璃若寺,应该叫灵婴庙了。” 灵婴王桀桀怪笑:“本大王不反对你这般想。” 林间又冷笑道:“这么说你承认镐天城的血池是你搞出来的了?” “当然承认,怕你不成?” 灵婴呲着尖锐的小牙齿,桀骜不羁扬言说。 堂外,如血残阳早已褪去,清单的冷月挂于偏天。 忽然,法堂内主灯俱灭,门外月影也随即消失,原来是被一朵浓郁的黑云遮蔽住了。 黑云如墨海,色泽幽深恐怖,魔气冲天。 灵婴王操控黑云布下闪电,冲着法堂劈来。 范二眼中闪过恐惧之色。 林间担忧他是寻常凡人,怕他吃不消这等力道,遂将他推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用手中乾坤断魂刀挡住袭来闪电。 乾坤断魂刀虽是铁打的,但材质相对来说比较特殊,导电性能极好,基本上将劈下来的闪电全部吸引了过去。 闪电携带着黑色煞气打在刀身上,又反弹到了四周,但乾坤断魂刀本身却丝毫无损。 林间心中惊讶,这柄《冥备录》上买来的低价货竟然如此管用?真是好宝贝! 还有那枚“镇傩印”也是威力无穷。 他心说:看来以后应该再商城里多买一些,好让自己多一点对付魔祟的手段。 想到了“镇傩印”,他遂寻找时机摸向了腰间。 毕竟黑云里的闪电无穷无尽,这么阻挡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镇傩印”神光闪现,化作一幢房屋大小砸向灵婴王。 灵婴王呆了片刻,闪身就跑。但发现头顶那方巨印无论怎样都甩脱不开。 气得站在原地,两只胖乎乎的生满了怪毛的小黑手撑起来道:“你砸啊!” “镇傩印”可不惯他毛病,说砸就砸,轰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黑云化作一片黑雾,轰然消散。 林间见状心里刚刚放松,就见“镇傩印”一点点的又上升起来,原来正被 这小鬼儿好生有力道啊? 林间遂感震惊,上一次有人能举动“镇傩印”的还是那位拥有三千年修为的冥光境亲王。这么看来这灵婴王少说也快到通幽境了。 在鬼族中,“通幽境”类似于“嗔”这个级别的鬼怪,如此说来,这灵婴王的道行似乎并不比自己少多少啊! 林间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镇傩印”看起来也不愿意被一个小孩子反抗成功,猛地向下使劲,两股力道对冲不停上上下下,如同在举重。 灵婴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最后竟用胖乎乎的小身体将大印顶了出去。 他恶狠狠嗔了“镇傩印”一眼,而后猛然冲林间张牙舞爪地扑来。 林间知道他俩修为差不了多少,也不含糊,挥刀便砍,一刀之中用上了他所有的道行。 灵婴王虽说跟林间差距不大,但差距不大不代表可以抹平。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那么一点点的差距上。 乾坤断魂刀一刀挥出,其中裹挟着可使混沌清明的无尽罡风。灵婴王,脸色微变,周身煞怨黑气则被调动得迅速增长。 他嘴角抽搐着妄图用体内魔气与对方对峙。 林间双眸深冷如冰,果决地又放出一道罡风,比之前更加迅猛。 罡风化作极冰利刃,任何凶魂厉鬼都抵挡不住。灵婴王心知如此,但他死后怨气极重,鬼性除了残忍还极端的固执。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输,因为过去还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他不打算放弃,急忙汇聚身上所有魔气企图与林间抗衡。 乾坤断魂刀泛出一丝寒光,一道剑气汹涌勃发而出,向灵婴王脖颈处飞去。 灵婴王顷刻间身首异处,林间脸上终于露出来了笑意,冷哼一声刚想收刀,灵婴王圆溜溜的脑袋突然腾空而起,散发阵阵邪气,呲牙咧嘴朝林间再次要来。 林间须臾间没料到这小家伙如此顽强,心里也发怒,挥刀就砍。 灵婴王只剩下的头颅虽然还能作祟,但魔力已经消减了大半,被他一刀劈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迸裂成了两半。 黑色的液体顺着破裂的头颅流淌,味道恶臭扑鼻。 范二突然说道:“林间,你快看,那鬼童下半身自己跑了。” 林间一看,可不是吗?不想这小鬼竟然会用调虎离山之计? “快追。” 灵婴王小小的身躯跑得极快,因为对道路驾轻就熟,即便没有头颅单靠知觉也不会撞到建筑物上。反倒是后面两个追赶的成年人被累得气喘吁吁。 林间奇怪:话说这么大的小孩儿不都是在自家地板上滚来滚去,要么就是在幼儿园的教室里滚来滚去,再不就是在幼儿园操场草坪上滚来滚去的吗? 怎么跑的……跑的……跑的这么……这么特么快啊? 累得他真想喝两罐红牛! 范二问:“这小鬼漫无目的的,恐怕是要逃跑,咱俩别追了,你砍了他的头,恐怕他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林间却摇头说:“我看他可不是漫无目的,他分明是想就着路熟逃到一个地方。” 他又挑眉对范二问:“你猜那目的地是哪儿?” 范二摇了摇头。 “多半是血池。” 林间猜测着说。 俩人边说边盯着灵婴王逃跑的方向,却见他一路跑到了寺院的东北角,那里是处小院落。 灵婴王推开院门跑了进去,林间跟范二紧随其后也进去了。 院中浓雾弥漫,似虬龙蜿蝉,驰骋升云。 林间展眼一看,雾间的院落里栽满了树,树枝垂落,上面结着的竟然大部分都是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除此之外,还有的树上结着人的四肢,林间明白了,鬼慈衍的那只断臂就是在这里种出来的。 他顿时明白了,《九幽总要》里曾经记载过,这种树叫“人木”,由人的阴血精滋养生成。但他没想到的是,“人木”除了能长出人头外竟然还能生出四肢? 第七十二章 扫地僧的真实身份 此时,灵婴王已经摘下了一颗婴儿头放在自己空空的脖子上,跟着又桀桀发笑。 换了头后他容貌虽然改了,但身上的煞气仍然如故。只是没有过去浓重,不过也在慢慢增强。 林间推测,灵婴王换了一个头颅需要时间修炼出法力。他如今正是魔气最弱的时候,不能在让他跑了。 想着,他握紧手中宝刀,寻思:到底该砍哪里好? 上次他将灵婴王的头都砍掉了,对方居然都不死,也着实叫人惊异的! 毕竟从常人的思维来说,没有比斩首更能让人死透的了。 但灵婴王却不怕砍头,这说明他的死穴不在脖子上,那会在哪儿呢? 思来想去,林间觉得如其猜测不如直接寻找,趁着灵婴王此时法力低微多试几次,总能找到对方破绽,大不了把他大卸八块。 他清啸一声,挥刀便朝灵婴王冲杀了过去。 灵婴王大骇,他知道自己此时非林间的对手,“呜呜”地惊恐着低叫。 突然,一道白影不知何时竟挡在林间面前。 “住手。” 林间顿住脚步,发现喝止自己的人正是那扫地僧。 不过,林间脚步虽然停住,手中的刀已经挥了出去,一道罡风迅猛迸发,直扑扫地僧面门。 扫地僧却面不改色,抬起胳膊甩动袖口,竟将那道罡风化于无形。 林间惊怔得瞪大了眼睛。 我艹,果然是扫地僧设定,真特么强啊! 扫地僧看着他手中宝刀说:“乾坤断魂刀,由太阴陨铁铸造,可斩杀一切魑魅魍魉,乃是太虚神器之一。不过这柄刀已经失传多年,老夫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真是开了眼界。” 范二倏然眨了眨眼睛,问林间:“他说你这柄刀是神器啊!你到底在哪儿买的啊?” 林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发现那灵婴王此时已经跑远,便对扫地僧斥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阻挡我杀掉那魔婴?” 他本来疑心扫地僧是为虎作伥中的伥鬼,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恰恰相反,对面的或许才是真大佬。 而且,他刚才轻轻地挥一挥袖口就把自己刀锋上的法力带走了,就凭这点就不难发现对方修为极其高超。林间自己可无法做得这般潇洒,不觉额间生出一层冷汗。 扫地僧冷道:“还请你恕罪!以我跟婴灵的关系,决不能让你伤了他。” 我靠,果然是这样啊! 林间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况且,乾坤断魂刀虽然可以斩杀一切鬼怪,却杀不了灵婴王。” 林间皱眉:“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很矛盾吗?” 扫地僧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解释说:“你们看到的灵婴王并非他的本身,只是有怨煞之气化成的人性,严格来说是虚体。虚体又怎能被杀掉?” 范二问:“那他的实体在哪儿?” “实体就是他的金身,只可惜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林间跟着又问他:“那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扫地僧沉默半晌,终于叹息了一声,反问道:“我见你很年纪轻轻就破了通幽境实在难以置信,想必你是位隐世高人!定知道不少事情,我问你,你可听说过金鼎国?” 林间当然没听过,不过看看《九幽总要》就知道了。只是,他嫌麻烦,不想装这个B,于是说:“不知道。” “‘金鼎国’在昆仑虚的东南方向,如今已经被灭国三百余载了。我曾是那里的国师,名叫孙无忌。” 扫地僧解释:“金鼎国起初民小国弱,常被四邻欺负,就是山贼草寇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小时候住在国境旁边,眼睁睁看着全村人包括我的父母兄妹都被贼人杀害。那时候我弱小无依,但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使国家强大,不再被外族欺负。 “跟着,我寻仙访道,拜师学艺,终于突破了筑基,化罡,通幽,直到冥光。我觉得是时候报效国家了,便下山出任了金鼎国的国师。在我的带领下,金鼎国战无不胜,蒸蒸日上,成了笑傲一方的大国。我觉得功成名就,也是在隐退的时候了。况且,那时候我也找到了心仪的姑娘。 “我本想向陛下提出归隐田园,可是万没料到他竟然疑心我功高盖主,暗中勾结了修士摆出恶阵想兔死狗烹杀掉我。我负伤逃跑,心爱的姑娘却被他杀害。由此,我怨怒缠身,决定报仇。 “我化形成为一位俊俏的美少年,勾引了国王的妹妹。让她为我怀了身孕。就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我杀了她剖开了她的肚子,从里面取出来了婴儿,将他炼化成为灵婴。灵婴法力巨大,可以助我破除恶阵,继而复仇。” 听了扫地僧大段大段的回忆,林间咋舌说:“金鼎国居然是被你亲手灭的国啊?” 孙无忌苦笑:“想不到吧!我亲手使我的祖国强盛,又亲手毁灭了它。后来,灵婴的恶念越来越强,担心他会侵蚀我的意念,我便走南访北打算先将其安置在寺庙里,再想办法驱除它的邪煞怨念。那时候大正朝刚刚立国,幅员辽阔,乃是万国中心。我知道只有这里的正阳之气才能镇得住灵婴。于是便来到了大正朝的皇寺‘璃若寺’。那时的璃若寺还与现在这般不同,充满了祥和之气。 “我将灵婴安置在了这里,又听说西方昆仑虚有神奇的药物,或许能驱除灵婴身上的邪念。不想,我在山里发现了两个对弈的老翁,被他俩的弈棋吸引,遂与其中一位对弈了一盘。但我跟他谁都不想输,就这样针锋相对下了三百年,我才以一目赢了他。” 林间:…… “你这棋瘾也太大了吧!” 孙无忌却对此不屑:“这算什么?我在金鼎国被国王追杀时棋瘾发作,为了逃避守城官兵检查还特意借来了别人的身份出城下棋,然后再溜回来!” 范二屈指算了算,说道:“你干下棋就用了三百年,如果算上修炼的时间……妈呀……你得是什么辈分的呀?” 孙无忌笑道:“人的修为有长有短。有些人修炼千年也突破不了筑基,有些人百日即可。你身旁的朋友年纪轻轻不也突破‘通幽境’了吗?所以说,在修行者看来,三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而已。” 第七十三章 扶乩追踪术 林间却正色道:“可是三百年的时间却足以让大正朝国祚江河日下了。” 孙无忌点头:“不错,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想不到大正朝这样雄厚的根基竟然在三百年间便堕落成了如今刀兵四起的境地。” 林间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况景桢帝只是个凡人。他治理不好大正朝,江山在他这代亡掉也是理所应当。我对天下大事没什么兴趣。对了,你挡在灵婴王身前不让我杀他,就因为他是你亲儿子?” 孙无忌坦率道:“我的确有私心。灵婴是我造出的杀孽,我一直也只当他做工具,甚至连名字都没给他起。” “但他毕竟是你儿子。” “不错,我不想他被杀,只想消尽他的魔念。”孙无忌说:“所以我一直留着灵婴,却不料他被人利用。当我返回璃若寺的时候,这里就是这幅样子了。主持等僧人被害,寺庙内还被种下了血池。我将众僧的灵魂收集到骨灰坛中,发现原本存放灵婴的骨灰都不见了。” “那主持没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孙无忌点头说道:“原来璃若寺一直在向外出售灵婴,这点我疏忽了。况且三百年时间太长,寺中僧侣见我不回来取灵婴都以为我死了。于是将我儿子也卖掉了。” “贩卖灵婴?这不违法吗?” 林间惊叫道。 范二摇头说:“不,寺庙里一直都有出售灵婴的传统啊!寺院每天赡养夭折的婴儿,如果实在太多力不从心的话,通常寺庙会将婴灵转给善男信女家里继续赡养。如果孩子能够善化成佛还会保佑这户人家呢!” 林间听了恍然,这不就是前世的“养鬼仔”吗? 他又问孙无忌:“那你有没有问主持,如果是寺院出售的灵婴,那该有记录吧?” 孙无忌摇头:“请灵婴就跟收养孤儿一样,不能让孩子拥有过去的记忆,不然无助于他的修行。而且我的孩子与那些善良的灵婴不同,他是被我用尸油为血脉,胎盘粉为肉身,外层还涂抹了蟾毒金砂。普通人家不可能度化好,指定会遭到他恶念的反制以至于家破人亡。” 林间思索着,摇头说:“不对啊!现在我看到只是灵婴王的虚魂,金身在哪儿呢!多半在那户买走他的人家里。灵婴王多半不会掌握‘养血池’这种秘术的,而且他的行为,无论是从控制这座寺院到操控活尸强抢少女都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行为,分明是在听从人家的命令。我想,教给他‘养血池’以及命令他的人就是收养了他的那户人家。” 范二诧异地张大了嘴:“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啊?会有这样的手段?” “肯定不是普通人家。”林间判定道:“这幕后大佬必然是有雄厚背景的人,比如说朝廷里的某位大官。” 范二说:“我们现在只知道肖鼐与此有关,可想撬开他的嘴难如登天,弄不好反被他给杀了。” 孙无忌突然说道:“倒不是没有办法。我知道有种法术叫做‘扶乩追踪术’可以通过鬼物的生辰八字追踪鬼物的下落。只可惜我不会这种法术,也不知道谁会。” 扶乩追踪之术? 林间心头默念着翻开《九幽总要》,发现上面给出的解释是:“扶乩追踪之术”,可通过灵物生辰八字追踪灵物,由无稽崖掌门创立。金鼎国XX年,金鼎国师率兵扫平无稽崖,将全门尽数斩杀。 尽数斩杀? 林间眄着孙无忌,叹道:“这个锅还得有你来背啊!无稽崖当年是被你出兵扫灭的吗?” “无稽崖?”孙无忌缓缓点头:“确有此事。” “扶乩追踪术正是那门派创立的,你把他们都杀光了,恐怕这法术如今已经失传。” 孙无忌目光黯淡,合十叹道:“阿弥托佛,造业啊!这恐怕就是佛主对我此生杀孽太重的惩罚!” 林间思忖着说:“您先别自责,我说失传也是恐怕,未必就真是如此。黄门广大,里面什么修士都有,其中有会此法术的也未可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直打鼓。其实这不过是达观的猜测,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 范二道:“行,把黄门拉进来,肖鼐也多少能好对付些。” 林间瞥他一眼,冷道:“千万别提肖鼐,估计黄门听说此案跟他有关还不敢插手呢!” 范二道:“行,我听你的。不过,我人微言轻,就是禀告了宋老爷他也未必就能听我的啊?” “此事不必知会宋大人,我去跟太史鸑说说,让他帮忙。” 当下,几人毁掉了璃若寺的“血池”,又将存放在墓塔内那些和尚的骨灰坛都取了下来。 林间说:“寺院也空了,这些骨灰坛放在墓塔中日晒雨淋的不好。万一招惹来了魔教的人觊觎这些灵魂就麻烦了,不如我们也将他们带回黄门,请‘安鬼堂’好生安置吧?”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当夜他们便出发返回了京城。 一路无语,回到京城后林间决定先去皇宫。 只是今天的侍卫并非张三李四,废了好半天唇舌对方也不愿意让林间等人进入,最多只愿意转告天捕厅。 林间无奈,只有在外面等着。 好在不过多时,太史鸑急火火地走了出来。 他知道林间一旦要找自己那绝对没有小事儿,看见林间身旁站着一个捕役一个和尚,还觉得有些费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具体的我现在没功夫说。”林间道:“我只告诉你,城外的璃若寺中也有‘血池’,现已被我破除了。同时我也查出了养血池的真凶。” “是谁?” “是一直盘踞在寺院里的灵婴王。” “灵婴王又是谁?” “他将璃若寺的主持等和尚都杀了,占据了璃若寺,这些年我们看见那里的和尚其实都是灵婴化成的虚壳。” 太史鸑听了又震惊又不解,一脸莫名懵然。 林间见状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算了,一时半会我说不清楚,你先带我去天捕厅,我慢慢的讲给你听。” 第七十四章 把顶头上司拉进来 天捕厅里灯火灿烂,太史鸑听完林间的讲述后瞠目结舌,不由得触目骇心。 过去的他实在难以相信,平素祥和,紫贵之气充盈的都城竟然会隐藏、盘踞着如此多的邪魔? 林间问道:“太史大人,你可听说黄门之中有谁会扶乩追踪法术的?” 太史鸑有些汗颜,蹙眉说:“老实讲,这种法术我都没听说过。” 林间整个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过,”太史鸑又挑眉说:“但我们可以去请教李靖大人啊!他已经破了冥光境,江湖上的朋友又多,说不定会知晓。” 林间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显然,他对此并没抱有太大的希望。 跟着,他从包袱里取出来一个个小骨灰坛,对太史鸑讲道:“这里装着的就是璃若寺里那些僧人的灵魂,我恐怕魔教的人知道后会来盗取将他们炼化成恶魔,所以就带回来了。” 太史鸑点头说:“好,既然他们都是出家人,那我待会儿先将他们安置在‘安鬼堂’,然后通知丰都鬼城的鬼差来领鬼。” 丰都是被佛陀掌控的鬼府神宫,璃若寺和尚的灵魂自然应由他们管理。 太史鸑命几个狂夫过来将骨灰坛收走,思索了会儿对林间说:“本来我不想这么晚了还去打扰李大人。但兹事体大,多半五庄观跟璃若寺的幕后主使与朝廷大员有关,所以此事最好让李大人亲自出马。” 林间微微皱眉说:“掌握扶乩追踪术的门派无稽崖三百年前就被屠杀殆尽了,李总管江湖关系就算再复杂,只怕也打听不到三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法术吧?” 太史鸑根本没把他的担忧当回事儿,随口说道:“知不知道扶乩追踪术并不重要,只要李大人愿意接手这桩案子那就好办多了。” 林间方才明白,这心机BOY的小心思挺不粉嫩啊!知道这件案子背后大佬难对付就想拉个大的垫背! 嘿嘿,行,有前途! 太史鸑也发现自己说多了,表情有点不自然,重新道:“哎呀,你有所不知。李大人在江湖里的朋友圈可以说是无边无际,况且‘黄门’也遍布天下各个州府,只要李大人一声令下,那里的探子就会全部出动打听,只要世上还有一个人掌握这种秘术,黄门就能找得到。” 林间自然知道黄门的力量有多大,只是系统留给自己的时间比留给中国足球的都少,这么打听下去黄花菜只怕都要凉了。 李府距离皇宫很近,这是为了方便万一景桢帝出现危险李靖可以随时前来救驾。李家乃是大正朝元老,自从太祖开创本朝起便担任要职,至今已有近千年。 这样的门阀从古自今都不多见。 李靖仰望星空,他双目赤红,微微皱眉。 三十年来,大正朝的星象一直都呈现衰败的气息。 李靖摇了摇头,回到书房取出纸笔写道:“臣今日夜观天象,发现星象祥和,紫薇矍铄,定可使我朝太平无事。钦天监所言不假,请陛下放心。” 钦天监是负责观测天象的机构,除了布风求雨外为皇上观测星象占卜朝局也是他们的职责。 平时钦天监所呈阅的奏折都是按部就班地写上一些带有吉兆的词汇,千篇一律,目的使为讨得使景桢帝大悦,但同时也他失去了危机感。 但最近有个叫黄显的新来的黄门中人,掌握“望气之术”。他发现星象不对,于是写了一封奏折告诫景桢帝天有异样,大正朝怕是危矣!请皇上有所警惕。 同时他还大骂钦天监的人都是喜欢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小人,只会报喜不报忧,并请旨景桢帝严加查处。 景桢帝看过奏折后吓得大惊失色,立刻派人把黄显抓了起来投入了地牢。 对,罪名正是造谣。 不过,皇上虽然不相信黄显的话,但钦天监千篇一律的观测呈报也让他产生了怀疑,于是命李靖用望气术观测星象再作汇报。 实然,李靖不需说基本都在夜夜观测天象,早看明白了大正要完蛋了的结局。但他更气黄显这个愣头青。 望气术不过是低端法术,全黄门有不下几百人掌握,偏偏你黄显装大半蒜!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好在皇上没被这“妖言”蛊惑,将黄显剔除了朝堂,皆大欢喜。 李靖自然不愿蹙这眉头,于是照葫芦画瓢,将钦天监的奏折稍加润色修改,打算再次呈上去。 他正端详着奏折捉虫,这时下人来禀报说:“太史鸑求见。” 李靖知道太史鸑是个很谨慎的人,这么晚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来。 “请他进来。” 太史鸑等人走进了李府书房。 李靖正色问他道:“是不是天捕厅发生什么事儿了?” 太史鸑躬身答道:“回大人,不是天捕厅,而是京城。” 李靖霍然站了起来,上一次玉王爷大闹宫廷时众人就纷纷猜测京城之内多半潜伏着魔教的党徒,所以他现在猜测是不是太史鸑在这方面有什么新的发现? “京城怎么了?” “最近京城出现了‘养血池’的事件,城东的五庄观暗中迫害女子,然后用她们的精血滋养人参果。根据调查,此事与城外的璃若寺有关。” 范二拱手道:“不错,这事儿是我调查的,我是京兆府捕役范二。” 李靖捋着胡须沉吟一会儿,问范二:“璃若寺可是皇寺,那里的和尚如何跟‘养血池’的事情扯上关系,京兆府把他们都抓起来了?” 范二一愣,摇头说:“不,他们都死了。” 李靖又吓得坐了下来,越听越恐怖,越听越迷糊。 他目光游动分别看向几人,莫名诧异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间笑道:“大人莫要着急,此事很是复杂。” 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同李靖讲了一遍,李靖这才恍然,原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来打听扶乩追踪之术的。 第七十五章 施术 李靖心中正在惊异镐天城啥时候闹出了如此多的邪魔势力?忽听一人冷冷说道:“李靖大人,听说您是黄门总管?” 李靖一看问话的是个和尚,便点头:“正是。” 孙无忌微微轻笑,嘴角含着一丝轻蔑:“既然是堂堂大正朝的黄门总管,为何修为会这般低微?” 他说着手指天上万点星空道:“天穹星象分明显出败世之兆,你在奏折上却写一派安定,分明是南辕北辙。难道你连‘望气术’都不会吗?” 李靖哑然,这句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反问道:“敢问这位是?” 林间解释道:“他是金鼎国的护法国师……” 话还没说完,李靖蓦然瞪大眼睛,嘶声道:“孙无忌?” 孙无忌见他一副要咬人的样子,也很惊怔,点头道:“正是。” 林间也吃惊道:“金鼎国已经灭了三百年了,这您也知道?” 转念一想,对了,那位狐狸王爷不也死了三十多年吗?好像那个时候李靖就已经是大正朝的重臣了,看起来他的年龄跟相貌不能画上等号。 李靖点头:“自然,就是他灭了无稽崖这个门派。” 林间跟范二心里顿时都一抖,就连孙无忌脸上也微微面色。 该不会李靖跟无稽崖有什么瓜葛吧? 孙无忌问:“你知道无稽崖?” “家父曾拜师那里。”李靖点头道:“不过他只在那里学艺了三年就离开了,后来得知无稽崖得罪了金鼎国被尽数屠戮了个干净。” 孙无忌面有愧色,他前半生杀业太重,对此一直悔过自责。 他叹道:“我何止屠戮过无稽崖一地?死在我刀下的亡魂又何止千万?当年,我为了金鼎国可以不顾一切赴汤蹈火,也许正是我屠戮太多才惹得上天降罪,使我跟君王交恶……” 孙无忌眸光混浊,没说完就自怨自艾地叹息了起来。 李靖曾听闻孙无忌为了复仇灭掉金鼎国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隐藏在大正朝郊外? 林间此时问李靖道:“敢问李大人,令尊当年可在无稽崖学过扶乩追踪之术?” 李靖点头:“学过。” 林间追问:“那他可曾又传授给您了?” 李靖又点了点头。 闻言,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孙无忌却不屑然说:“可你连最基本的望气之术都不会,怎能学会扶乩追踪术?” 太史鸑愕然道:“孙国师何以见得?李大人掌握的可是三级望气术,乃是望气术中的绝顶!” 孙无忌适才一直被他奏折上的话吸引,没有观瞧本人,这才发现对方修为的紫气都已经蒸腾到了额定,想来与自己差不多都在冥光境附近。 他诧异道:“可是……这……这份奏折不是你写的吗?” 李靖笑道:“是我所写。这非望气之术,而是为官之道。” 看孙无忌满脸不解的样子,林间心中慨叹:看来你与金鼎国国王交恶或许并非都是人家国王的责任啊! 孙无忌莫名道:“难不成李大人知道天象的事情,然后故意欺骗皇上?” 见李靖似有默认的趋势,孙无忌责备道:“这哪里是为官之道啊?天有异象说明老天在惩罚天子,皇上应该躬身自省,他不愿意你们应该劝他,鞭策他,实在不行就强迫他,而不是弃之不顾。” 他口中振振有词,众人也听得恍然了悟,为何金鼎国会亡国了! 就是亡在了他这位热爱金鼎国的国师手里。 李靖等人听完孙无忌发的牢骚,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就不送了。” 林间:…… 太史鸑:…… 范二:…… 孙无忌:…… 四人顿时一脸懵逼! 这话啥意思? 大伙儿可是来询问你有关扶乩追踪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找出幕后黑手。你倒好,来一句:“我会,你们走吧!”就要匆匆忙忙把人打发走了? 林间跟太史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李靖的那点小心思。 “养血池”的案子不小,大家都猜测背后的黑手是朝廷大员,不好对付。 所以,他是不想淌这趟浑水,插手管这件事情啊! 李靖心中冷哂:难道我不明白你们想找我来当垫背的?有功大家领,除了祸事我首当其冲,虽说到时候大家都有责任,但要是追究起来的话,你们若是挨板子皮开肉绽,我就得被打骨折啊! 不划算,不划算。 他微阖双眸,一脸事不关己的逍遥劲儿,明显不打算跳进来。 林间心中一紧。他明白,此事若是没有李靖做后台的话,单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查不出真凶,即使李靖愿意施展扶乩追踪术那幕后大佬太史鸑也不敢抓。 对于他而言,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李大人,如今大正朝风雨飘摇,内忧外患,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必须要先铲除掉朝廷里的禄蠹啊!” 李靖拍手赞道:“攘外必先安内,这话说的好。但是本官不参与。” 他心里冷哼:我艹了,朝廷里的禄蠹何止一个?跟他们对抗,我李家几世英名可不够糟蹋的! 见李靖一副“不参与,不理睬,不负责”的渣男样子,林间对孙无忌朗声说道:“孙国师,李大人此等不爱国您见了不痛心吗?” 孙无忌咬牙恨恨道:“我这辈子最恨不爱国的人。” “说的好。”林间见成功勾起了他小粉红的属性,于是道:“这种人是不是应该鞭策?应该谴责?” 孙无忌郑重点头。 “那就看你的了。” 孙无忌认真点了点头,大义凛然地走到李靖面前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一个时辰后,李靖捋着胡须说道:“其实现在的江湖中也流传‘扶乩追踪之术’,只不过是江湖术士通过搜集无稽崖的典籍跟资料再从中寻找蛛丝马迹重新推演出来的,需要介质,比如人的血跟毛发等等。” 太史鸑攒眉说:“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弄灵婴王的血啊?” 林间道:“他哪里有血,我把他脑袋都砍掉了,里面都是黑糊糊液体。” 孙无忌面带难色说:“你们看到的灵婴都是虚质,随便按上人手人脚就可以行动了,但那种肉身上的血与灵婴王完全无关。” 第七十六章 潜入府中 林间点头说:“是啊!我就亲眼看到他换头。” 孙无忌道:“我听闻扶乩追踪之术用生辰八字即可追踪,不需要介质啊?” 李靖点头:“生辰八字本身可以作为介质,但那样一来还需要触媒。” 他跟着又补充道:“所谓触媒就是人。不过普通的人可不行,触媒的人得相较常人得缺点什么。” 太史鸑看向林间道:“作熔魂匠的人不都是四舍两劫的命格吗?他就与众不同。” 李靖立刻摇头说:“他命格太硬,容易适得其反。牛过独木桥是什么字?” 林间,孙无忌、太史鸑张口就答:“学生的生啊!” 李靖点了点头。 范二:“???” 李靖指着他道:“就你了!” 范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靖按在了椅子上。 “不对,我……我抓了一辈子的人,怎么……现在的感觉怎么特别熟悉呢?” 李靖命下人取来香灰,红线,香烛等物,而后刺破了范二的手指,滴入点着火柱的罐子中。 罐内遇血立刻生出一道青烟,李靖忙将罐子扣到范二嘴边。范二吸了那道青烟立刻晕了过去。 跟着,李靖将点燃的香插入范二鼻孔里,范二磕下头在铺满香灰的茶盘里一通划,很快香灰上就出现了类似于街道,房舍的图案。 林间忽然觉得这法术好熟悉哦,好像在那部电影里看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算了,这么要紧的关头哪有闲心想那些啊! 李靖取来镐天城的地图与茶盘里的图案一一对比,跟着浓眉一挑,众人明白他这是找到位置了,个个露出兴奋之色。 但李靖却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太史鸑见状,惊讶道:“李大人,您不是找到目的地了吗?” “找是找到了,可是……”李靖指着地图说:“这里你可认识?” “这里是兴隆街啊!听说那里房价很高。” “自然高,在那里买房子的都是朝廷里的大官。” 太史鸑不解:“按品级说,在京城居住且品阶高过四品的朝廷大官朝廷是要负责他们的住房的,但兴隆街是最近几年才开发出来的,我记得好像没哪位大人住在这里?” 李靖解释说:“是外宅。朝中大官有些东西不便藏在家里一般都会放到外宅之中,比如受贿来的东西,超规格的宝马跟买来的烟花女子等等。这幢就是王御史的外宅,这幢是崔公公的外宅,这幢是庆王买来送给赵太后的,还有这幢……呃,这幢就不说了。” 林间问道:“那灵婴王在的是谁的外宅?” “嗯……”李靖沉吟半天,最后说道:“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裘子卿。” 太史鸑心中一沉,他在天香楼里见过裘子卿,知道他曾花费五千两黄金买了天蝉玉一晚,后来他听屠江川说那是他专门花钱为了孝敬肖鼐的。 所以目前来看,至少裘子卿的靠山里有肖鼐,也就是说他的靠山还有肖广跟肖贵妃。 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躲在京城幕后“养血池”的黑手就是裘子卿,至于他为何要“养血池”很可能是跟赚钱有关。 毕竟那位公子大手大脚,一趟勾栏就花费了五千两黄金。虽然他爹是户部的,只怕也禁不住这般败家! 人参果能滋养人的容颜,多半被他卖给了宫中的娘娘或者大官们,一来他们都有的是钱,同时目标还小容易保密。 “果然查出大人物了。”太史鸑道:“李大人, 李靖眨了眨眼睛,感觉他这话问的太恐怖了,说道:“裘家出了恶灵,自然是你们天捕厅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来人,送……” 林间见他有想弃坑的念头,立刻说道:“李大人用扶乩追踪法帮我们找到了灵婴王的位置,实乃大功一件。如今收手岂不前功尽弃了?” 李靖莫名反问:“什么扶乩追踪之法,本官压根儿不会呀!” 孙无忌震惊地看着他,皱眉说道:“李大人你咋这么不爱国呢?你……” 李靖顿时感觉头大,摆手说:“好,好,你容本官想一想对策……” 他暗中翻了孙无忌一记大白眼,心道:你母亲滴,这不是要把我捆瓷实了扔到贼船上吗? “虽然现在我们知道事情跟裘子卿有关了,但手中还无证据,难办啊!” 孙无忌道:“如果能找到灵婴的金身,我们即可控制灵婴指证裘子卿了。” 李靖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一旦你们能够寻找到证据,赶紧通知我,我好带你们直接去奏明皇上,目前来看只有让皇上知道此事才能终将有个了结了。只是,这一趟凶险非常,你们要多加小心啊!” 众人见他到底是没有一同参与的想法,也就不再强求,连孙无忌都不想再给他上课了。 三人谋划一番后,决定趁夜动身。孙无忌已是冥光境,林间过了通幽,太史鸑也是化罡后期,危险也不似李靖所说的那么大。 至于范二,他只是个寻常人,又在昏睡中,索性就不带他去了。 三更三响,寅时,他们来到了兴隆街。 展眼望去裘宅并无异样,丝毫没有阴气笼罩,也就是说灵婴王并不在此。 也难怪,像他这样的凶物如果出现在城中太过招摇,不是什么好事儿,恐怕裘子卿已经让他出城了。况且,几人寻找的也并非是灵婴王的虚相而是他的金身。 因为这里只是裘子卿的外宅,他并不经常来住,看守也不可能像裘家大院那样严密。 三人跃过墙头,落在庭院当中。 院子里很幽静,除了一条主路上有下人在端着杯盘走外,既无站岗的,也无放哨的,几乎没什么戒卫。 不过,林间可以从盘子里闻道香香的气味儿,可以肯定里面装着菜肴。 古代人日落而息,没谁有深夜放毒的嗜好,除非在宴请宾朋,不然谁会在这个时辰吃饭? 第七十七章 旧病复发 裘子卿的外宅是个只有两进院落的宅子,过了一门就可以看到正房了。 林间发现那正房修造得十分堂皇,东西南北都有“屋”。 端着盘子的下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院子里进来了人,一个个面无表情,闷怏怏的,估计都在腹诽自家主子干嘛都后半夜了还在宴请宾客。 林间等人偷偷潜藏在抱厦与墙壁的夹角处,正好发现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场景。 只见屋子里适闲地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林间认得,分别是当日在兵器库见到的蓝胡子跟徐晃。另一个坐于主位的人一脸奸相,林间不认得此人,但料想他应该就是裘子卿了。 三人都面色酡红,想来已经喝了许久,桌子上的山珍海味似乎也并没有几次下箸,就被新来的菜匆匆撤换掉了。 真是暴殄天物! 裘子卿只请俩人就这么铺张浪费,花的该不会是公款吧? 林间心想。 因为他跟太史鸑曾见过蓝胡子跟徐晃交易兵器的事情,知道朝廷花费了巨额银两购置大量假的兵器,而蓝胡子就是卖家。 竟没想到这二人居然在私下里饮酒作乐,那么大正朝这笔冤枉钱花的可真是一点也不冤。 屋子里的人席间交谈着,几句话林间就听明白了,此事幕后的主使正是裘子卿。 原来那蓝胡子叫帕尔苏阿,来自遥远的西域。在那里他就是一名奸商,利用法术蒙蔽当地百姓致富。 后来他觉得这么干不过瘾,就利用自己的财富跟法术混进了皇宫,几次三番骗取国家的财赋跟国王的信任,直到被拆穿。 帕尔苏阿遂跑来到了遥远的大正朝,结果发现这里的富庶程度远超过自己的家乡,正好可以施展拳脚。 几经寻找门路,帕尔苏阿发现裘子卿与他臭味相投,于是投其所好称自己掌握一种障眼法术,可以将特定的树木变成武器,在法力没有消散之前可以蒙混过关。 裘子卿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每时每刻都在寻找发大财的机会,一听帕尔苏阿这话立刻来了兴趣。于是,他找来了户部管钱的布政使徐晃一同商议“扎一笔大钱”? 帕尔苏阿抚着自己不长不短的蓝色胡子,笑道:“裘公子,你猜猜我们这次赚了多少钱?” “少说也得有十几万两黄金吧!” 裘子卿声音颇为优先。 “四十四万两。” 听了这话,连裘子卿这种挥金如土的人都震惊了。 徐晃惊讶道:“乖乖,咱们这一次该不会把圣上的老底儿都掏干净了吧?” 裘子卿微微一笑:“天下是他的,荼毒天下人之肝脑,离散天下人之妻女又如何?天下本就是陛下的产业之息矣。” 徐晃诚然点头。 大正朝风雨飘摇,几乎再没有拯救的可能,如此一来也就正是抓紧时间为自己赚取利益的时候。 徐晃是这么想的,朝廷官员也都是这么想的,只独独苦了景桢帝一个孤家寡人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是能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圣明君主。 徐晃又担忧说道:“可是,事情万一败露了可怎么办?我听说,看守兵器的士兵最近经常被蛇咬伤……” 裘子卿看着帕尔苏阿,候着掐指一算,说道:“法术失效,那些绿萝松已经现出原形了。” 徐晃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裘子卿轻笑:“出了事儿也是肖鼐顶着的。” “可兵器入库的时候按规定老夫我也过目了,是不是我也会有连带责任啊?” 裘子卿道:“我问你,你们离开之后兵器库是不是该锁上?” “那是自然啊!” “钥匙在谁的手里?” “按朝廷规定,这么关键的地方应由兵部尚书保管,可尚书大人早就称病不来了。多半是放在肖鼐手中。” 裘子卿笑道:“这就是了。徐大人眼睁睁看着兵器入的库,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也就是说武器在入库后都是真的。现在却变成假的了,与你这验货的人又有何关?那是看守的责任啊!” 徐晃恍然:“这下子可够肖家喝上一壶的了。也活该,他们家最近如此猖狂,在朝中谁人都不放在眼里!我听说肖贵妃还想诬陷赵太后呢!” 裘子卿冷哂一笑,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这事儿我听说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悠悠地吃了口菜说:“这种事情咱们还是两耳不闻为妙。你说如果将来肖家跟赵太后万一对峙起来,凭我们跟肖鼐的关系不帮他不好,但若是帮了可就得罪了赵太后,所以啊,这件事儿咱们还是躲得远远的好。” 窗外的孙无忌听得皱眉,暗忖:大正朝里都是什么官儿啊?一个个都这么不热爱自己的国家,只管个人利益! 徐晃点头称是,又皱眉说:“只是这样一来,肖鼐恐怕会怀疑到我们?” 裘子卿也沉了下脸,嘴里不停咀嚼着菜肴,一双阴骘的眸子闪烁几下说道:“肖鼐不傻,多半会起疑。但这点我也想过了,可以推给魔教。近来魔教的妖孽盘踞于京都众所周知,听说背后的主使就那个死而复生的玉王爷。我看也只有诬给魔教事情才能解困了。” 俩人听罢,齐声赞叹裘子卿善后工作布置得极佳。 帕尔苏阿问道:“如此说来,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分掉这笔钱了。” 徐晃道:“我在京城里可没有外宅,这笔黄金我得寄回老家。” 裘子卿道:“这兵荒马乱的,路上多危险!你不如都换成银票吧?” 徐晃叹道:“不是我没想过,只是咱们大正朝这势头说完就完,我恐怕换成银票容易再换回来可就难了。” 裘子卿恍然:“你说的在理,看来我也得像你一样尽快把钱藏起来,以免大正朝完蛋殃及池鱼。” 话音刚落,太史鸑便冲进了房间,恨道:“你们这群败类,大正朝如今到了随时要亡国的可能,你们不但不帮助,还釜底抽薪借此机会养肥自己!真是一群王八蛋。” 裘子卿大怒:“太史鸑,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教训老子?” 说完,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面前闪过一道白影,一位白衣和尚跃至自己身前出手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裘子卿整个人已经被镶入了墙体之中。 孙无忌大怒,还要继续殴打他,被林间出手制止了。 “这家伙是主使,不要伤他性命。” 孙无忌方才收手。 但裘子卿的身体却突然起了变化,如同声出了许多尸斑,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第七十八章 面圣 林间莫名,就见裘子卿倒地不停挣扎,十分痛苦地模样,仿佛疼得撕心裂肺。 他不无埋怨地对孙无忌说道:“孙国师,我知道你最恨不爱国的人,但下手也太重了。” 孙无忌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摇头说:“我就是普普通通出了一拳而已,不可能把人的肉都打得腐烂掉啊!” 他莫名其妙,坚持称自己用的只是物理攻击。 “会不会是他自己有病?”孙无忌猜测,问裘子卿道:“你有病吧?” 裘子卿骂他:“我日子个板板!” 太史鸑瞅着裘子卿道:“看这样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是先带回去给李靖大人再做打算吧?” 说完,他从袖口内甩出三条坚韧无比绳索,缧绁住裘子卿,徐晃跟蓝胡子。 帕尔苏阿不停扭动,似乎也想妄图挣脱绳索的束缚,可惜天捕厅的缉拿要犯的绳索可比普通官差的绳索强悍出不知多少倍!帕尔苏阿又只会蒙蔽人的戏法,真正修为并不深厚,挣扎了一阵儿见绳子越晃越紧也就放弃了抵抗。 徐晃那边早已然吓得瘫软,裘子卿则疼得不省人事。 绳捆索绑,径自回到李靖府上,太史鸑先将昏迷的裘子卿推倒李靖近前,奇怪道:“李大人您请看,这就是裘子卿。我们抓他的时候只稍微使用了些暴力,他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很是古怪。” 李靖端详着裘子卿的伤口,发现他的皮肉正在发生溃烂,人已然不省人事了。便捋着胡须说道:“咳,是你们下手太重了。” 孙无忌怪道:“再重也不能将人肉打得腐烂掉吧?” “肉腐烂是因为他有花柳病。”李靖解释道:“这种花柳病叫‘蚀阴毒’,曾经在大正朝流行过。为此,大正朝曾发出禁令禁止一切娼妓行为。直到后来‘蚀阴毒’消失,花柳行当才逐步复苏。” “裘家人从老到小一家子好色成性,裘子卿染上这种病不足为奇。本来他体内的阴毒暂时被抑制,却因你们捉拿他时下手太重撞开了阴毒,使之扩散。两种疼痛叠加在一起,才使他昏厥的。如果不及时治疗他必死无疑。” 太史鸑诚然慨叹:“李大人您知道的真多,真是深不可测,卑职受教了。” 孙无忌也恍然说道:“原来如此。大正朝真是卧虎藏龙,我金鼎国禁止娼门,所以从未出现过此毒。那该如何医治呢?” “恰好我这里有点旧药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病痛折磨。你们且先等我一会儿。” 李靖说着逶迤离开了书房。 太史鸑:…… 林间:…… 孙无忌:…… 居然还在家中常备治疗花柳病的药? 原来你是这样的李靖啊! 吃过了药,裘子卿缓缓张开了眼睛,嘴里不停地叫道:“人参果……人参果……” 林间惊怔,问道:“你说的可是五庄观的人参果?” 裘子卿用力点头,急道:“快给我拿来,快给我拿来……我的病只有人参果能治!” “人参果树都已经被推倒了,上哪儿给你去找人参果啊?难道要我们去南海请观音菩萨过来啊?” “我家里就有。”裘子卿道:“快去,去我府上,我的肉……肉要烂掉了。” 众人心说:活该,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这么死都便宜你了! 李靖还是吩咐道:“快去裘府讨来人参果。” 毕竟裘子卿是这一连串罪恶的始作俑者,如果他死了大家岂不是白调查了? 不过李靖还是多了个心眼儿,没让下人跟裘府说实情,只说裘子卿在外饮酒是病症发作,需要立刻送来人参果。 李靖府上的下人有的也是黄门中人,擅长各种法术,此番他派去的是个飞毛腿所以不大一会儿便将人参果讨来了。 裘子卿吃了人参果后身上的皮肤竟然奇迹般的复原了。众人都啧啧称奇,唯独林间知道人参果有滋养人皮肉的功效。 他本以为裘子卿养血池栽种人参果是为了卖给后宫佳丽或者富户家的姨太太啥的,不料他竟然是自己用! 虽然五庄观的血池被推倒了,但他现在仍然能看到新鲜的人参果说明裘子卿在其他地方还布置了血池。 真是狡兔三窟。 不过,如今大正朝民生凋敝,最不缺乏的就是流民,养血池的养料不难抓来。 裘子卿皮肤已经恢复了正常色泽,但别人不知道这层光鲜的皮层之下掩盖着的是何等的罪恶? 李靖先简单的审问了裘子卿一会儿,重中之重是从问他灵婴王金身的下落,裘子卿早已心灰意冷,一一做了回答。 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徐晃跟帕尔苏阿那面也都如实的招了供。只是此事涉及重大,单单户部尚书府就不好对付,更何况还牵扯到了肖家! 必须得亲自面见景桢帝才可。 李靖现在自信满满,如今黄门手握的证据确凿,裘子卿等人也都交代了罪行,虽然很有可能跟肖家、裘家结仇,但功劳也是跑不掉的。 几经挣扎,权衡利弊。 次日天明,李靖还是带着几人去了皇宫。 此番是林间自打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真正面圣。皇宫规矩大,见皇上规矩更大。 李靖起早就去请示面圣了,得到的答案是先让在大殿前的台阶上等候宣召,因为景桢帝还没起床。 林间愕然,他们从李府出来的时候街上都已经车水马龙了。 景桢帝起床,更衣,盥洗,吃早点,然后沐浴,换衣,喝茶又听了会儿戏。期间,他对戏子们的表演不太满意,指出了几点不足并教戏子如何改正,还亲自认真地做了示范。 戏子们感觉受益匪浅。 景桢帝很满意,望着中天明日问太监崔公公道:“今天可有什么正事儿?” “李靖等人在外候着,说有事情要禀报。” “宣他们进来。” 景桢帝这才换做正襟危坐的派头道。 李靖等人刚走到大殿门口,又得到消息陛下要用午膳了,请他们再稍一会儿。 结果几人又在大太阳下曝晒了半个多时辰,以至于头昏眼花了才得到正是召见。 第七十九章 抓捕肖鼐 下午,三人才终于得到了在殿中面圣的机会。 景桢帝听完李靖的陈述,大惊失色。 堂堂大正朝官员竟然做出此等令人发指的恶事?而且不止裘子卿一人,就连户部布政使徐晃都跟他同流合污。甚至…… 甚至自己如今最器重的肖鼐也与此事有着扯不开的关系。 景桢帝虽然行为迂腐,对治国之道不甚了了,一切大条对待。但一听事情如此可怕,倏尔间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质问裘子卿,李靖所言知否属实,裘子卿低着头并不作答。 见状,景桢帝赤红着眼,激动至极,拍案道:“裘子卿,都到金銮殿了,你还敢不老实?” 李靖声音郑重道:“陛下,裘子卿他勾结胡人公然贩售假兵器给兵部,如今兵部武器库里的武器都已经现出了原形,陛下一查便知。” 景桢帝点头,立刻派人前去武器库查验。 大正朝近些年能收上来的税银本就捉衿见肘,所以景桢帝明明知道兵部需要新买入武器而迟迟不敢决定。 如果此次不是肖广将军极力陈请,胡人售卖的武器价格又十分低廉,景桢帝也不会动心。 景桢帝如今不知道肖家与这次诓骗事件有多深牵连。他们究竟是被裘子卿骗了还是本身就参与其中? 他目光灼灼观察裘子卿深色,问道:“裘子卿,你与外族胡人勾结,企图蒙骗走朕四十四万两黄金。肖鼐知道多少?” 裘子卿冷冷回道:“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是个抠门吝啬鬼,定是不愿意花钱为朝廷军队购买新武器的。除非您依仗的肖广将军开口。所以我便找到了肖鼐,恳请他让自己父亲出面。” “朕问的不是这个?朕只问你,你用障眼法诓骗朕的事情肖鼐可否知道?” 裘子卿静默良久。 景桢帝目光锐利,似乎等不及了,便追问道:“你只说是或者否即可。” 裘子卿思忖半晌,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事关重大,只需要一个字就能救了或者害死肖鼐。 诚然,肖鼐并不知情所谓障眼法的内幕,他若是如实的说肖鼐便无罪了。 可裘子卿跟肖鼐名义上是朋友,实则对他的嫉妒一点也不差,更看不惯肖家飞扬跋扈的气势。这也是满朝文武看待肖家的心态。 裘子卿心中冷笑,暗想:自己就是临死也得爽一把。 他怪异一笑,说道:“他知道,他都知道。” 景桢帝顿时瞪大了眼,虽然也疑心裘子卿这股子怪笑,可对方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却是清清楚楚的。 “什么?肖鼐与此有关?”景桢帝又喝问了句:“当真如此?” 这句话可恼到了裘子卿,心想:好你个昏君!原来根本就不相信我。我知道你希望听到肖鼐与此无关的答案,这样一来你还能安心地继续启用肖家,肖家太平是你江山的太平!可我偏偏不让你好过! 他怒从心头起,冷哼一声说:“陛下既然不相信何必要问我?你依仗肖家,怕肖家,不追究便是了,为何还要逼我说谎?” 裘子卿自知必死无疑也就敢明目张胆地拱火了,殿内众人却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让陛下进退两难,下不来台吗? 景桢帝气得面色潮红,脸都扭曲了。他心知裘子卿有可能是想临死拉个垫背的,但也无可奈何,喝道:“既然如此,快将这厮打入死牢。” 肖鼐这些天一直忙活为鬼慈衍复原胳膊的事情,直到现在才能安心去兵部。 宁负事业不负美人! 结果,他刚到兵部就听见皇上派人来讨要武器库的钥匙。 不打仗开什么武器库的大门呢? 肖鼐一愕,拿着钥匙带他们去了武器库。 结果打开兵库大门后他可傻眼了,所有的武器都变成了树枝。 难道进来贼了? 肖鼐惊愕不已,而皇宫派来的人则二话不说返回了皇宫,向景桢帝陈明了事情的结果。 这下再不捉拿肖鼐就说不过去了,景桢帝只好下令将肖鼐绳之以法。 …… 豫珑宫。 “啪”的一声,肖贵妃手中的芙蓉阿胶羹摔了一地。 肖鼐被抓了! 消息传到豫珑宫,所有人为之哗然! “到底因为什么呀?” 肖贵妃瞪着圆圆的杏眼问禀告的小太监。她在陛下身边安插了诸多眼线,每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自己的耳目。况且现在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太监非景桢帝近身的人,得到的都是二手的消息。 他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答道:“奴才好像听说是跟裘子卿有关。最近朝廷买的兵器被人骗了,幕后主使正是裘子卿。而二公子又任兵部左侍郎跟此事关系甚大,所以也受了牵连。” “真是受了牵连?” 肖贵妃诘问,若是如此,事情到并不严重。 小太监知道的内情不多,只好含含糊糊说:“也……也许吧?” “废物,连这点事情都打听不明白,还不快滚!” 肖贵妃气得喝骂道。 他本来打算通过这次通风报信讨些赏赐,不料却惨遭谩骂,心中愤愤难平。 哼,这种不好伺候的主子看谁往后还愿意跟你们通风报信?真希望你们肖家因为这事儿满门都塌了。 小太监走后,肖贵妃立刻动用手中所有关系去打听事情真相。最后得知原来是李靖带人侦破的这起案子,另外天捕厅的太史鸑跟镇邪司的熔魂匠林间。 无需说,这三个人已经上了肖贵妃心中的黑名单,属于站在黄泉边儿上的人了。 林间? 肖贵妃皱眉:不就是那个自己想拉拢的熔魂匠吗?小小熔魂匠竟然也敢害我鼐儿,不识抬举! 不过,虽然肖贵妃愤懑至极,但也明白李靖等人现在不易报仇,当下最重要的是将肖鼐从牢里救出来。 肖贵妃一生无子,将肖鼐视如命根子,她下定决心,无论动用多少朝中的势力也要营救出肖鼐。 因为肖鼐若是死了,自己的未来也就没了。她还盼望着有朝一日肖鼐成为太子,自己能因此母仪天下呢! 想到这里,肖贵妃急忙给身在前线的哥哥肖广写了封信。 第八十章 我不想脱离苦海 肖鼐被抓的事情震动了朝野,宫廷内外都因此事议论纷纷,多数朋党都人心惶惶,担忧此事牵连到自己。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林间等人走出皇宫,李靖还有善后事情需要处理,况且兹事体大他也不敢早早的就离开了皇宫。 他吩咐说:“本官要留下来先静观其变,太史鸑,你先带孙无忌国师去裘府寻找灵婴王的金身。不过,此物乃是重要证据,找到之后必须先交给朝廷,待案件结束才能由孙国师您带走。” 灵婴王的金身被裘府的术士困在阵中,必须要喝裘子卿的血才行,所以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孙无忌合十说道:“此物若是能为贵国带来帮助再好不过了,我自然愿意。” 二人离开,林间也跟着走出了皇宫。 他与太史鸑二人道了别,这时脑海里果然出现一行字:恭喜,任务完成。获得奖励:《腾云驾雾》,另获得法宝:筋斗云。 他长舒一口气。要说这个任务完成的过程真是充满了崎岖坎坷,好在任务奖励真心不错。 翻开法术手册,林间边走边看。 “腾云驾雾,习练者修为境界需达通幽……” 一路沉浸在学习的乐趣中,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镇邪司熔魂匠铺门口,此时《腾云驾雾》他都已经看明白了。 当晚,熔魂匠们都在熟睡以便养精蓄锐等待开工的时候,下方院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林间蓦然醒来,发现同僚们也都莫名其妙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着。 “发生啥事了?” “外面好像在打雷。” “那还不快收衣服?” “圣旨到,林间接旨……” 众人瞬间都都懵的一批。 圣纸是啥纸? 林间见外面江崇鼎司空正满脸堆笑地与一位老太监交谈着,知道大抵是跟裘子卿的案子有关,便赶紧下床走到院子里。 他发现太史鸑居然也在,这下心里也就放心了。 老太监打开圣旨宣读起来。大意是林间破案有功,奖励“黄门”听差,只是他如今还是熔魂匠铺的魂匠,需待身契结束后才能进入“黄门”。 林间明白了,景桢帝得知自己是修士后打算将自己收编进公务员的队伍中,为朝廷所用。 老实说,对于这点他本没有什么拒绝的心里,就是舍不得熔魂匠铺。 这里能修炼,能发大财,靠着吸纳灵魂残渣做任务刷奖励顺便还能保护工友,何多潇洒,快乐啊!自己超爱这里,都打算在熔魂铺养老了。 一听说要离开这里,林间心中猝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弄得其他人一愣,不明白他何以露出这样的表情。 太史鸑笑道:“林间,你是不是嫌陛下给你的奖励太小,不过是在黄门听差的狂夫啊?人在公门内都是如此,地位得一点点往上爬,不过像你这等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高升了。” 林间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说:“我会不会去天捕厅?” 太史鸑摇头道:“应该不会,现在天捕厅的编制都有点超编了。不过,你如果真喜欢办差查案的话,地方官府的天捕厅里倒是有些位置,我可以跟陛下陈请一下,但这样一来你可就要远离京城了。” 这不等同于降级了吗? 林间断然无法接受,说道:“其实我并非想去天捕厅……” 旁边的老太监微笑道:“陛下是先让林大人完成身契,至于未来您的位置嘛!陛下会任您挑选的,只要您提的要求不过分就行。” 江崇鼎心说: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位置!谁不知道大正朝的好官缺儿都得花钱买啊?况且,你就剩下三个月的身契了,皇上都想压榨完,这么抠门的陛下能给啥好差事? 林间倒是十分开心,像要咬人似的问:“真的?黄门内任由我挑选?” 老太监吓了一小跳,笑道:“当然是真的。”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我未来还想在这里当熔魂匠。” 老太监身子一歪,手上的圣旨差点都掉了。 就这么不长进吗? 林间见他似有为难之色,皱眉说:“熔魂匠不也是黄门里的吗?” 江崇鼎连忙对老太监道:“别拿他的话当回事儿!他还小,天天在熔炉边上熔炼恶魂,脑瓜子都被阴祟煞气给感染了。” 智力都下降了,还想留在这儿呢? 可怜地孩子啊! 老太监心里划过一丝忧伤,郑重说道:“放心,杂家管这事儿了。杂家一定说服陛下让他早日脱离苦海,用不了几天他就能离开这熔魂匠铺了。” 江崇鼎笑着抱拳:“那就多谢公公啦!” 林间已经石化,连老太监跟太史鸑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江崇鼎并不知道林间为何得赏?但镇邪司自打成立以来就从来没得到过皇上的嘉奖,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心里除了高兴外也很好奇,就问林间:“陛下为何要赏赐你啊?” 林间就把事情的经过对他说了一遍。 江崇鼎心里一猝,暗中替林间捏了一把冷汗。 把肖鼐给抓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爹还替朝廷打着仗呢!皇上就这么对这位功勋卓著的功臣家属? 且肖贵妃那边也不会答应啊! 肖家如今在朝中地位蒸蒸日上,朋党实力加上裙带浩浩荡荡几乎占了多半个朝廷,可不好惹。 他暗忖:怪不得林间这小子不愿意离开熔魂铺呢!感情是因为得罪了肖家害怕遭到打击啊!不过,人家要害他就是你躲在熔魂铺也没用啊!这里也归朝廷管。 江崇鼎想到这里劝慰林间说道:“孩子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躲是没有用的,要想保护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使自己强大。你还是去黄门当差吧!好好努力将来位极人臣也就没谁敢招惹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老哥我这一席劝慰啊!” 他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林间站在原地。 冷风潇潇吹来,林间很是忧伤:自己分明是得了赏啊,咋还有种被抄家了的感觉呢? 第八十一章 越狱 肖鼐被抓后,肖贵妃就开始谋划如何搭救他。所以每天都在景桢帝耳朵边吹风,弄得景桢帝很烦。 但一来肖家军功卓著,即便是身为君王的景桢帝也需仰赖,同时他与日久相伴,感情甚笃,架不住她几次三番的软磨硬泡,心头防线早被摧残殆尽,只好告诉了肖贵妃肖鼐被关押的地方。 肖贵妃当晚便去了监牢。 地牢里面虽然环境艰苦,但牢头也知道此次关押人的身份背景,须臾不敢怠慢,是以肖鼐并没受到什么苦。 他见到肖贵妃便哭诉道:“娘,你终于来了。我……我能出去吗?” 肖贵妃最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如今娘俩见面,自然少不得痛哭一场。 跟着,肖贵妃问了肖鼐一个重要的问题:“鼐儿,你到底收了裘子卿多少钱?” 她去信给肖广后,由于发现事关重大,肖广很快便回了信。信里要肖贵妃问肖鼐受贿的数额。 大正朝局势动荡,民怨沸腾,景桢帝为了平息民怨少不了要大杀贪官。虽然人人都懂大正朝是根子底下出了问题,只杀贪官无异于扬汤止沸。但杀贪官虽不能止怨,倒能解气,所以景桢帝对此乐此不彼。 按朝廷律法,官员受贿超过五百两银子即可判处死刑,但这个数额根本不够多数官员一顿饭的钱,所以一旦抓住了贪官基本就是死刑。 肖家一直挥金如土,肖贵妃料想肖鼐收的钱不会小于这个数额,谁知肖鼐却给出了让她十分意外的答案。 “娘,我没收过裘子卿一文钱啊!” “当真?” 肖贵妃认真地问。 肖鼐认真点头。 景桢帝在质问裘子卿时惹了一肚子气,再懒得问他,是以并不知道肖鼐到底收了对方多杀钱。如今肖贵妃听到这个答案喜出望外,但同时也感到奇怪。 肖家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点她出类拔萃,肖鼐更是继承了自己的衣钵青出于蓝。他不可能不收裘子卿的钱就帮他办那样大的事情。 兵部购买武器的事情可以说是肖鼐一手触成的,为此他没少跑来豫珑宫求肖贵妃跟肖广。 最后在肖广的极力建议下,景桢帝才愿意出钱购买兵器。 这些事情肖家都逃不脱干系,肖鼐也不可能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帮助裘子卿。 所以肖贵妃又问道:“那你收了他的金银珠宝?” 肖鼐摇头。 “名人字画?” 肖鼐还是摇头。 肖贵妃更怪异了,想了想诘问:“莫非是女人?” 肖鼐不语。肖贵妃明白自己猜中了。 若是收了裘子卿送来的女人那倒好办? 在大正朝受贿的官员若是只收女人不收钱就无罪。倒不是因为大正朝人民对权色交易容忍度高,而是因为过去曾经有过不少案例,一些官员收了商贾送来的女人为商贾谋利。不料那些女子竟然是奸细,暗中收集官员的犯罪证据又送给商贾进行勒索、要挟。 所以官员一般不敢收人送来的女子,景桢帝也知道这么做危险对此也不多做追查、责罚。 “我明白了,鼐儿你是被那女子迷惑了,是那女子游说让你买武器的?” 肖鼐想了想,点头道:“娘亲说的不错。” 肖贵妃长吐一口气,舒服道:“这么说来此事就与你无关了。对了,那个女人现在哪里?” “她本是天香楼的花魁,如今被我赎了身养在外宅里。” “赎身可是你自己花的钱?” 肖鼐点头。 肖贵妃哈哈大笑,简直心花怒放了:“这就更与你无关了。肯定是裘子卿嫉妒你,所以才陷害你的。鼐儿你以后交朋友可得加点小心。” 别看她平时做事直头直脑,缺乏睿智,但这回还真把事情的真相给蒙对了。 “娘亲,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贵妃笑道:“此事好办!你只需待在这里几天,我跟牢头说说,谅他们也不敢慢待了你。至于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为娘我了。敢陷害我的孩子?看我不给裘家上些手段,谅那户部尚书也不敢不给我面子。” 肖鼐恍然,原来肖贵妃是想釜底抽薪,去收拾裘子卿爹妈,好让裘子卿在牢里说实话。 肖贵妃跟着说:“这件事情必须得让裘子卿一个人担下来。对了,还有那个狐狸精,你告诉我她人在你哪个外宅里?我派人去抓她。有了她这个认证才好办。” 肖鼐一听要抓天蝉玉,立刻慌了。说道:“娘亲,此事与她无关,你别去抓她。” 肖贵妃一听,更加生气了:“你被她迷惑得太深了,这样怎么能行?快说,你把她藏在哪个外宅了?哎,你不就一个外宅吗?” 她说完紧皱眉头,橐橐离去。 肖鼐瘫坐在地。刚才他一心求活,竟然忘记了天蝉玉的安危。 这下可糟了,天蝉玉若是死了,自己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了。这女人跟谢七妹妹那乡下柴火妞不同,肖鼐一生阅女无数,还从来没见过使自己心动的。他甚至自负天下无女子自己能看上的,一个个都没衣服好看,所以他才说女子不如衣服。 可遇到天蝉玉后,肖鼐放才知道爱为何物,如今已经深深爱上了她。听说肖贵妃要害死天蝉玉,肖鼐仿若晴天霹雳,整个人眼神涣散,喉间滞涩。 这时,他发现狱卒缓缓走了过来,腰间的钥匙叮当直响。 狱卒是刚才受了肖贵妃的嘱咐,生怕肖鼐在监牢里住得不舒服,于是嘘寒问暖道:“肖……侍郎大人,这间牢房您住的可习惯?” 肖鼐心中烦忧着,只听了半句就挥手让他走。 狱卒也知他心情肯定不好,不敢再问了,转身就要走。 肖鼐忽而瞥见他腰间的钥匙,咬了咬牙说道:“你回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 肖鼐气着手指监牢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就给我一堆稻草,这种地方你愿意进来睡吗?” 狱卒连番赔笑:“您不喜欢,小的马上给您换。” “还不给我预备高床软枕。” “高床软枕?”狱卒为难道:“这只怕越制啊!” “那就给我拿床被子来。” “是。” 不大一会儿,狱卒抱来了一床被子。他打开牢门,亲自将被子为肖鼐铺好。突然,狱卒觉得自己被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想喊喊不出来,紧跟着自己腰间的刀被人拔了出来,腹部一阵剧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八十二章 你已经没有用了 肖鼐手中的冷刀滴滴淌血。他四周看了看,此时已过子时,其他狱卒都趴在桌子上打盹,没人发现他的行为。 跟着,肖鼐心头稍缓,赶紧换掉俩人的衣服,跟着又将狱卒的尸体用被子盖好。 夜色之下,肖鼐悄悄潜出地牢,一路快跑来到了自己的别院。 刚推开大门,就见两具尸体倒在地上,而屋子里也传出了打斗的声音。 他知道是肖贵妃派人过来抓天蝉玉了,于是急忙推开了屋门。 房间里,几个宫廷侍卫正在与天蝉玉相斗,天蝉玉虽然只有一人却不落下风。 肖鼐惊愕,原来天蝉玉在地上的功夫也这样高? 但他还是怕天蝉玉受到伤害,于是喝道:“住手。” 一个侍卫一见肖鼐,都愣住了。 “公子,您?” 肖鼐冷眄着他们说:“本官已经没事儿了,母妃让我过来通知你们,别难为天蝉玉。” 侍卫们稍愣了瞬,有些似懂非懂。诧异事情的变化怎么这么快啊? 肖鼐冷道:“还待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走!” “是。” 侍卫们略略思索,发现没理由不听主上的,于是都走了。 天蝉玉粲然道:“肖郎,你没事儿了?” 肖鼐皱眉摇头:“我听说母妃要害你所以才偷偷跑出来救你的。” 天蝉玉心凉了半截,眼神有些恍惚。 “这么说你是越狱了?” 肖鼐点头。 天蝉玉冷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的前途就全毁了?” “为了救你我管不了这么多。”肖鼐认真地抓住了她的手说。但天蝉玉的眼里没有动情,只有冰冷。 “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 “天涯海角哪里去不得?”肖鼐道:“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这个世界。” 天蝉玉扫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干涩:“你当真这么爱我?” 肖鼐看着她魅艳的双眸,痴痴点了点头。 但他看到的却并不是缠绵的笑容,而是天蝉玉眼中的冷霜。 “如此说来,你已经没有用了。” 天蝉玉眉目阴骘,紧跟着手中的匕首已经刺了出去。 肖鼐还没反应过来,心口就被她扎出了一道血洞。 “肖鼐,你听好了。本姑娘利用你不过是想让你位极人臣,好利用你手中的权利为我报仇。而你却选择放弃前途,还妄想跟我厮守终身,本姑娘可是你一个人就能驾驭了的?现在的你不过是累赘,还想让我跟你走?” “你……你要报仇?找谁报仇?” 肖鼐眼神恍惚,涣散,意识随着心里的哀痛正逐步丧失,昏沉地问。 天蝉玉道:“是你们大正朝的朝廷。天捕厅抓住并杀了我三位兄长,镇邪司又将他们的灵魂尽数熔化,还有那个熔魂匠林间,我去找他报仇还砍掉了我的胳膊。他们都是我的仇人!” 肖鼐苦笑:“所以,相比你的复仇,我这个人就算不了什么了是吧?” 天蝉玉冷冷点头,跟着又在他心口补了一刀,而后倩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那群负责抓捕天蝉玉的侍卫返回到了皇宫后向肖贵妃禀告了情况,这使得肖贵妃异常震惊。 她莫名问那群侍卫:“你们当真看见那人是我鼐儿?” “回娘娘,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肖贵妃遂感不可思议,这时候她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地牢里的狱卒死了,而肖鼐却不见了踪影。 肖贵妃心立刻凉到了底儿,拔凉,拔凉的。 一个不敢让她置信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难道是肖鼐越狱了? “怎么会这个样子?这件案子明明很好解决嘛!他为什么要越狱呢?” 肖贵妃手足无措,赶紧带人去了肖鼐的外宅。 结果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肖鼐的尸体。肖贵妃遂晕厥半晌,才将事情禀告给了皇上。 景桢帝思忖后认定肖鼐有畏罪潜逃的嫌疑,但也很可能遭人利用了。同时,也发出天下海捕追踪天蝉玉。 肖贵妃恨得咬牙切齿:“天蝉玉,你敢害死本宫鼐儿,本宫一定让你血债血偿!还有李靖,太史鸑跟林间,你们也是害死鼐儿的凶手,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 林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收敛心神开始练习腾云驾雾的法术。 他找了片空地,只练习了一个上午就能“一去二三里,离地四五丈了”。 对,典型的“爬云”。 不过他自忖:飞这个技能是很危险滴,又没保险,必须勤加多练,不能操之过急。 一天之后,他决定起用筋斗云,打算一日之内游遍三山五岳,五洲四海。 绑好安全带,起飞! 云端上今天浓雾弥漫,风景不是很给力。而且林间发现自己有点晕云,中途落地休息(吐)了两次,好在赶在开工之前返回了镇邪司。 第一次飞行结果比较叫他满意,看来的确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交通工具。 将筋斗云揣进耳朵里,林间决定明天去看看绿萼。 范二那头传来了消息,何万德因为“养血池”一案遭到了牵连,整个何家都被抄家,男的发往前线当炮灰,女的当街售卖活着充公为奴了。 没了对头,林间觉得可以让面馆重新开张了。 所以,他次日一早就飞到了绿萼家里,对她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何家包子铺已经被官府查封了,咱们的面馆可以继续开张。” “太好了。”绿萼拍手笑道:“我这就去雇马车,咱们去运河。” “不必雇车,现在恩主我会飞啦。我带你飞去。” 绿萼正诧异着,人已经被林间拦腰搂住。跟着从耳朵里掏出筋斗云落在脚下。 筋斗云遇风起飞,吓得绿萼哇哇大叫。 林间奇怪道:“你不是做过鬼吗?鬼会飞啊!” “人家……人家不是会飞的那一种。” “没事儿。”林间不以为然:“我会搂住你的腰,你放心……哎,你别往下蹲啊!这样我就搂不到你的腰啦!” 林间终于暴露了带她飞的阴险目的。 “可是我害怕,我觉得这样安全些。” “但这样我就搂不到你腰啦!哎,咋这么软呢?绿萼,你多大了?” “十五岁。” 林间震惊道:“我去,看不出来,你真有种与实际年轻不相符的成熟。” 第八十三章 租下仇人的房子 按下云头飞了没多远俩人就到了目的地。 简单收拾了下门帘,绿萼开会忙活着明天开业用的准备。 林间站在门口,双目望着对面已经被贴上封条的“何记包子铺”的招牌。 他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突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绿萼,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门帘太小了。” “小?”绿萼摇头:“不小了,差不多能坐开十几个人呢!” “才十几个人啊?那太少了。我倒不是想急于发财,也怕你一个人忙活着太累,我只觉得如果咱们把铺面搬到对面的‘何记包子铺’经营,那该是多爽的一件事情啊!” 何记? 绿萼也跟着张望了片刻,笑道:“恩主你可真会想!他家房子那么大,咱们哪有钱买啊?” “买是不可能买了,即使有钱也不能买。” 林间脑袋摇晃得拨浪鼓似的,“但我们可以租啊!何家已经被朝廷抄了家,现在这幢店面已经是公产了,对外出租的价格应该会很便宜。你等会儿,我过去看看。” 他说完径自走过了运河的石砌台阶,这才发现刚才被拱桥遮挡住了视线,原来何家门口还站着许多人。 林间发现那些人都簇拥在一起,探头探脑在观瞧门上的榜文。 一个官府的封条有什么可看的? 林间莫名。他耳目早已聪慧得远非常人可比,即使站得很远也能看到榜文上的内容。 一看才知道那并非是封条,而是出售宅邸的公示。 大意是此宅的主人犯了王法,家宅抄没入宫,何府如今已是罪产。朝廷遂对外招徕买家,明码标价。 林间看了一眼价格,吓了一跳,足有十万两之多! 这得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啊? 一位穿着锦罗绸缎的胖子看着价格不停地摇头叹息,对一旁的人道:“你看看这价格……咳!” 一旁的人看样子像是个商人,也深有感慨。 林间暗想:这俩人看穿着不像穷人,他们都买不起,这房子只怕朝廷要砸手里了。 话说他最近也确实觉得大正朝的物价贵得离谱。 守着榜文的士兵见那俩人唉声叹气的,冷哂道:“嫌贵是吧?贵你别买啊!摇什么头叹什么气?这又不是给你们这种人预备的。” 商人听了气恼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老子是嫌贵买不起?老子是嫌弃他太便宜了。” 胖子也附和:“前两天还卖十二万两呢!今天就降到十万两了。你们朝廷也太不靠谱了,谁敢买你们的房子,我买去了万一跌到五万两咋办?” “胡搅蛮缠!快滚。不滚,打到你们满地打滚!” 士兵怒喝道。 结果,这句话却惹恼了其他围观人群,你一句,我一句乱糟糟地说:“买房子哪有买便宜的啊?我们要的是赚钱,是升值。官府卖的又不是啥凶宅,为啥这么便宜?” “这么便宜的房子谁敢买啊?难道我赚的钱不是钱?” “赶快涨价,涨到二十万两我肯定买。” “兵爷爷,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妻子,全指望买一套房子坐等升值了,您行行好,赶紧让官府涨价吧……” 士兵一脸懵逼,心想: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他提起战戟作势要打,吓得人群一哄而散! 买涨不买跌!林间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传说中的炒房团啊! 不过,京城的房价是涨是跌他都不关心,有二十万两为啥要买房子?悠斋悠斋的生活岂不更惬意? …… 第二天,“林记面馆”又从新开张了,生意比之前更加红火了。 开业当天,范二带着一群衙役过来捧场,主要就是给永定河的其他势力看看,立立威风,免得将来面馆再受欺负! 眼红的竞争对手这下见了也不敢造次,绿萼的生活算是稳定了下来。 不过林间还是很想租下何家的宅院,几天之后又过去看了眼,结果发现还真涨价了,涨到了十八万两。 当天下午,出售房屋的布告就摘除了。 这说明房子卖了出去,林间走进了宅院,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冤大头买下了这里。 果然是那胖子。他正在院子里大排筵宴庆祝呢! “朱某终于在京城扎下根了,真是可喜可贺,祖坟冒青烟啊!” 他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诧异问:“您是哪位?” 林间抱拳笑道:“给您道喜,随便谈点卖买。您的这幢宅院真花十八万两白银买下来的?” 胖子赶紧冲着苍天作揖道:“祖宗积德,祖宗积德,能让我以十八万的高价买下这幢宅院,我将来不用愁了。” 真特么有病! 林间心说,又感慨赞道:“您可真有钱!一口气竟能拿出来十八万两!” “哪里?我的钱只够首付的,大部分钱都是借来的。不过我已经将乡下的祖宅卖掉了,准备把乡下的亲人都接到京城居住,好让他们享享福,兵荒马乱的乡下也不太安全。” “您连祖宅都卖啦?” “是啊!不卖掉祖宅压力太大了,现在好多了。我算了一下,大概到我重孙子那辈儿钱就能还清了。” 林间:…… “哎,对了,您有什么卖买想跟我谈啊?” 林间笑道:“您家的门面很适合搞经营的,请问您对外出租吗?” “当然了,有了进项我也尽快还清债务。”胖子又换成了正经表情,说道:“不过,我这里紧挨着运河,房租得要高些。” 林间道:“这里的房租最高不过五两,我给你一年百两如何?” “好,好。” 胖子连连点头。 林间心中替他算了下,这胖子花了十八万两买下何家的宅院,一年却只租出一百两,想靠房租收回成本需要一千八百年。 一千八百年!通幽境都快破俩来回了。 也不知道他咋寻思的,还想坐等升值?大正朝政权极度动荡,说玩完就玩完,到时候新皇登基一切从新洗牌,你这房子就算砸手里了。 第八十四章 揭榜 林间回到面馆,问绿萼还有多少收入。 绿萼回答说:“还有三百多两吧!” “还有那么多?”林间诧异。绿萼太节俭了,这几天只怕都没花什么钱啊! “你可真是勤俭持家的小能手。” 林间赞声又说:“你给我拿一百两过来,我把何记家房子租来。” “恩主真想租他家房子啊?” 林间点头:“他家地位好,紧挨运河上游,这边有些低洼,如今还好,若是到了明年雨季恐怕咱们要遭殃,得学会未雨绸缪啊!” “哦,原来如此。还是恩主您想的周全。” 林间笑道:“开店自然得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周全啦!何记包子铺干了上百年一直没换地方,说明他家的位置、风水都不差,一年百两租金咱们是咱便宜了。” “有恩主考虑全盘,我就放心了。” “那是自然,你就安心的做我的腿部挂件吧!” 房子租来后,林间心里反而觉得不踏实了。 投入比原来大了足有一倍,就绿萼一个人忙活,赔钱了可咋办? 他倒不是在乎钱,而是这样一来很影响他在绿萼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这么美丽的软妹如果对自己失望的话,那不啻于对林间的精神造成一百万点暴击伤害。 不行,自己也得想办法扩大收入来源。 林间突然记起来自己每次去皇宫的时候都能看见午门的牌坊上面贴着通缉公告,上面写的都是悬赏的通知。 朝廷虽然养了许多捕快清缴贼寇,但捕力让然不足。这还只是普通的罪犯,再上各地妖孽横行,更让皇上焦头烂额,即便不断地补充黄门的新鲜血液,九州四海出现的邪祟害人事件仍频频发生,单单京畿周边一带就出现了不少恶性的案件。 是以朝廷只能通过公开招募勇士的方式对邪祟加以镇压,但凡能镇压妖魔邪祟或者绿林大盗的都可以到京兆府领取奖励。 林间的想法就是靠此赚些外快。 …… 返回镇邪司后,当晚照常开工。 林间打开《冥备录》,数了数在里面积攒的钱,发现最近增长少的可怜。最后只能在商城力买了十瓶淬体丹一口吞下,增长了百年导航,不过距离冥光境还相去甚远。 这时他发现原来商城里面竟然还出售有“摄魂袋”的,就是黄门用于装鬼的法宝,那天他见太史鷟用过。 林间这东西挺实用的,将来他接通缉任务捉个鬼啥的指定能用到。 他毫不犹豫买了一个“摄魂袋”,然后阖上了《冥备录》。 第二天,林间早早地起了床。自从做了修士后,他每天都精神百倍其实一点都不疲倦,睡觉也都是象征性的。 简单吃了早点,他便离开熔魂铺朝皇宫走去,顺路还为绿萼买了点东西。 “绿萼每天干活太辛苦了,得好好疼疼她。况且她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补一补。” 于是木瓜,椰子买了一大堆,牛奶也买了一大桶。 林间本来觉得热带植物都城怎么可能买到,要知道这里是古代交通不便利。 但他后来发现原来民间有许多修士掌握腾云驾雾的本事,要么也修炼的神行的腿脚。他们有的修为比较高就如了黄门,但有些不擅长克敌就只能干些跑腿的活儿,将天南地北的商品一日千里的运回镐天城。 这使得镐天城的商业十分发达,正常古代不敢想象的事情在这怪力乱神的世界都可以轻松的实现。 当然,掌握各种飞行法术的修士毕竟在少数。那些千里之外的东西价格也格外的昂贵,林间买的东西几乎花费了他全部财产。 他抱着东西来到皇宫,发现贴榜文的地方挤了很多人。他担心自己买来的东西会被挤坏,于是远远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原来,京北方向的平昌县的山里最近闹了山君。 山君就是成了精的老虎,有些可以修炼上千年之久,不过普通的也就百十来年的道行。对于林间这样破了“通幽境”的修士而言很容易对付。 朝廷颁布的通缉令面向的都是民间的修士,他们基本处于散兵游勇的状态,所以不会拿出高难度的任务,赏金也不太多,也就八十两银子。 结果,那些兴冲冲过来的修士们一看榜文就意兴阑珊了。修为高的嫌难度低给的少,修为低的又畏惧老虎的凶猛,于是人群很快就散了。 林间倒是对榜文很感兴趣。他觉得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八十两银子啊!只需要完成这一个任务,一年的房租钱就能收回来了。 过去他有身契在身无法从容离开镇邪司,但现在掌握了腾云驾雾这种飞行术,瞬间就能飞到平昌县,也就再不怕耽误本职工作了。 所以,这钱为何不恰? 林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摘下了榜文,上面清楚地写着任务的位置,以及完成任务的要求。 要求就是拿着山君的妖丹回来。 …… 平昌县,山峦连绵起伏,如同层层绿波。 闹山君的山谷叫做“景阴冈”。 天色逐渐步入了黄昏,给斜阳蕴出了一道金边。 山谷的窄道上几个行脚商人模样的车队正逶迤走着,他们操着外地口音,显然对这里闹山君的事情并不知情。 “哎呀,这都几月份了,天还这么热。都快把我晒冒油了。” “也真是奇怪,走了半天,这么远了,怎么看不到一家店铺呢?” 为首的商队老大看着地上平坦的路面,心中犯嘀咕。 按说路面如此平坦,多半是官道。既然是官道那肯定会有不少客商路过,至于出现沿路店铺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为何如今一不见客商,二不见店铺呢? 太诡异了! “把头,会不会这里有拦住的山贼啊?” 商队老大皱眉,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大家如今都加点小心。” 第八十五章 平昌山君 行脚商人有许多都是练家子出身,不然兵慌马乱的年月谁敢单枪匹马的出来行商呢? 即便不会功夫也肯定要请来些镖局的护航。 这商队之中就有许多人是镖局的出身,随身都带着刀枪棍棒,听了把头的话,立刻将眉毛都立了起来,警惕着左右。 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前面站着一个肩头搭着毛巾的青年。 他打扮的有些像店肆的小二,满脸堆笑说道:“哎呦,几位爷,你们打远道儿来的吧?” 商队老大点头:“俺们是打关外来的,准备进京买些家乡的特产。” 小二点头,又声音紧张地道:“你们还是别往前走了,这条道不安全。” 商队们老早就感觉到了这点,如今听了店小二的话心头仍然一跳。 把头问:“怎么个不安全法儿?” “半年前,景阴冈突然开始闹山君,吃了许多的行路人。官府也拿它没有办法。” “那……我们都走了一大半路了,就这么回去没法跟乡亲们交差啊!” 一个人为难道。 把头也点头说:“乡下人赚点钱不容易。难道,其他的客商都不来了?” “也不是这样。”小二摇头:“现在的客商都住我们店里,准备聚得人多一点,然后大家结伴同行。” 哦,原来是在给自家的店铺拉客人啊! 不过,闹山君的事情想来不假,店家没必要为了多接纳俩客人编造这种耸人听闻的传言。 “那,你们的客店够大吗?” “放心,装下百十来个没问题。” 把头感到奇怪。那家客店得多大啊! 他吃惊地看着店小二:“好家伙,你家客店真够大的了。” 店小二噎了一下,嘿嘿憨笑着。 大家也没在意,以为他不过是吹牛扯皮,都跟他走了。 其实,那店小二早已经被老虎吃掉了,如今化作了伥鬼继续为山君诱骗饵食。 所以他本就心里有鬼,对于商队等人的玩笑话自然感到非常害怕。 商队倒是漫不经心的随着他一步步来到了客店。 “也不大嘛!” 把头望着客店,然后朝店小二哂笑了下。店小二心虚,又怕他们跑掉,只得赔笑说:“几位快进去吧!” “哎,怎么不见掌柜的出来迎接?” “他……他在里屋做饭呢。” 店小二本来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众人鱼贯而入,却见店里毫无人影,心中有些担忧。 其中一个说道:“哎呀,这里都没有客人。咱们得等到多久才能凑齐人啊?” 把头叹息一声,说道:“慢慢等吧!” “把头,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店铺里有点冷啊?” “这大伏天的,冷点岂不更好?” “可是这个冷,我有点受不了。阴森森的,还有一丝丝血腥味儿。” “哎,把头,你那扇窗户?怎么那么大?” 把头定睛一看,那扇窗户如同半扇墙一样大,更加怪异的是窗户边儿上还渗出了血。 “小二,小二。” 把头大喊,却发现店小二已经不见了踪影。 忽然,整座店铺漆黑一片,形状也起了变化,竟是一张血盆大口,而那窗户也出现了森森虎牙。 客商们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半刻钟后,店小二跪在一头斑斓猛虎面前,浑身瑟瑟发抖。 山君一张腥臭的血盆大口,里面布满了血丝,还夹杂着没啃干净的骨头。 “山君大王,这顿美餐您可满意?” “满意……满意个屁!” 山君大怒道:“一个年轻的都没有,味道不好还贼塞牙。哼,本大王再给你下达任务,去给我弄个年轻的人来,本王想吃新鲜的。” 店小二心头惴惴,连声称“是”,山君这才放他离开。 …… 店小二逃出虎口,心里仍然十分恐惧。 到哪儿去找年轻人啊!自打这景阴冈闹了山君就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来啊? 他瓮头瓮脑四处转悠着,太阳已经落山了,整个山岗混呼呼的。 伥鬼不怕太阳,但必须得在老虎精的势力范围内。所以店小二也不敢走远。 他正在为难的功夫,天上好想突然掉下来了个什么东西。 店小二一愣,赶紧跑了过去,结果发现地上被砸出了个大坑,里面趴着个人,正哎呦呦叫疼呢! 刚才掉下来的莫非是个人? 店小二感到奇诡,人怎么可能上天呢? 坑里的人摔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仔细一瞅还是个年轻人。 任务这下不就有着落了? 店小二大喜过望。 灰头土脸的林间拍干净了土,突然感到一股阴气袭来,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不怕太阳的鬼魂。 他一猜就明白这一定是个为山君服务的伥鬼。 哎,任务这下不就有着落了? 林间大喜过望。 一人一鬼各怀鬼胎同时寒暄道:“辛苦,辛苦。” 林间问道:“这里可是景阴冈?” “正是,正是。”店小二道:“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是您?” “着陆技术没掌握好,不好意思。” 林间赔笑。 店小二心想:看来这是个二把刀、学艺不精的修士。倒是可以诱骗回去给大王享用。 “那您没受伤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脚扭了。” 林间装成瘸腿的样子,慢慢地趴出了坑。 店小二这下放心了,换成一张戏精脸,充满担忧说:“这附近闹山君,你腿伤成这样留在这山里容易被吃掉的。” 林间就等他这句话呢!同时也觉得他演技的确很精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伥鬼多半都得被骗。 他觉得自己的演技不能输给他,于是努力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哎呀,真的么?我好害怕哟!” 店小二正色点头。 “那该怎么办?” “不如你跟我回店里吧?我们客栈很大的,等你伤养好了再飞走。”店小二提议道,跟着又问了句:“您不姓武吧?” 山君过去下达任务的时候给他另提了个要求,就是不能找姓武的回去,这是忌讳。 林间连忙摆手说:“不,我不姓武。”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来,来,我扶你走。” 第八十六章 云间人影 林间跟随着店小二一路来到了旅店。他眉头一皱,一眼就认出来这所谓的客栈不过是张老虎的血盆大口。 整座客店透着一股血腥味,林间故意打趣地问:“哎呀,这客店好想不干净啊!” “不干净?” 店小二吓了一跳,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了。他本来就是鬼,心里还有鬼,以为被林间看穿了,声音打颤地强辩道:“哪……哪……哪里不干净啦?” “你肯定是个不爱干净的人,旅店里一股腥味儿,多半是你们宰杀猪羊时候留下来的,也不清洗。” 店小二方才缓了一口气,说:“也许吧!不过这点味道不会妨碍居住就寝的,您先随同我进去吧!” 他心里充满了压力,因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眼神澄澈透亮,仿佛早看穿了自己的阴谋。 诚然,如果有另一个人选,店小二也绝不愿意诱骗这样的人。 见林间背着手缓缓走进了客栈,他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可躲过去了,不用再遭受山君大人的惩罚了。 正想着,整个房子突然阴暗了下来,传来了一声如雷般的虎啸,骇人心魄。 “哦,我果然在虎口里啊!” 林间语气轻松自如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扇窗户应该就是嘴的方向吧?” “哼哼,你没错错。” 山君冷笑道,并露出了两颗冷森森的锋利虎齿。 林间掏出乾坤断魂刀,笑道:“听说老虎牙很值钱,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下可赚翻了。” 说话间,他已经挥刀出手,青光一闪,“砰,砰”两下,伴随着山君的惨叫声,它口中两颗锋利的牙齿径自掉落在地。 林间发现这对牙齿白璧净明,晶莹剔透,可说是难得的制作兵器的好材质。 他将刀立在老虎嘴里,说道:“我现在拔掉了你的牙,看你还怎么咬我?” 虎妖大怒着咆哮道:“你以为本大王没了牙就吞不下你?别忘了你在本大王的最里面呢!” 它不知林间已经将刀立到了他嘴里且刀剑向上,猛地咬下去登时血喷如泉。 山君疼得哇哇大叫,骂道:“好你个人类,不讲武德,给本大王设下圈套,本大王被你给骗了。有本事你出来与本大王大战三百回合?” 林间莫名道:“奇了!我现在在你嘴里,是怎么进来的,你心里还没点逼数啊?分明是你在故意的设下圈套,如今又贼喊捉贼。” “你出来。” “不,就不出。”林间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借我你的妖丹一用。” 山君惊愕道:“妖丹可是随便乱借的?本大王修炼百年的所有精华都在妖丹里,被你借走了本大王还混个屁啊!不借,不借。” “好,你说不借,我便不借。我改抢总行了吧?” 山君吓得心惊胆战,对方在自己嘴里想抢走自己的妖丹如同探囊取物,这下作茧自缚了。 “不行,不能抢走本大王的妖丹……” 林间白了他一眼,冷道:“你这虎妖好不讲道理!我说借你不借,现在改抢了你也不答应。不知道抢跟偷一样都是不用向主人取得答复的吗?” 山君瞪大眼睛咆哮:“你知不知道活取妖丹就如同熊胆一样残忍?人妖都生在世间,难道你们人类就不能爱护一下我们吗?你可知道一只老虎通过努力奋斗修炼成精是一件多么不容易,多么励志的事情?你不知道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吗?” 林间想了想,说道:“活取熊胆的确很残忍,我不能干这种事情。” 山君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决定死取。” 山君:“???” “就是杀了你,再抢走你的妖丹。” 林间阴险一笑,跟着一刀入魂。 他攥着手中黏腻腻的妖丹,而旁边的山君已经丧失了所有妖力,如今已经是具尸体了。 “我,自由了?” 店小二随着山君被抽走了妖力,整个身影也开始缓慢的变得虚渺起来,疑惑地问。 紧跟着,他又躺在地上乱叫起来还不停地打着滚。 “烫,烫,好烫啊!” 林间抬头向西望去,发现此时日色已暗沉下来,但仍然还有些亮色。他明白了,随着山君的死亡,它的领地也就不复存在。 而那些受它所驱使的伥鬼在山君活着的时候可以获得对方妖力的庇护,如今妖气顷刻间衰竭不见,伥鬼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普通的鬼魂。 鬼又怎能不惧阳光呢! 林间取出摄魂袋将店小二装了进去,对他道:“你这小鬼法力太低微了,这点阳光都受不了!我现在带你回‘安鬼堂’让朝廷好好安置你。” 一听见“朝廷”俩字,店小二立刻不淡定了:“你……你要抓我回去坐牢?” “不是坐牢,是去安鬼堂。”林间解释说:“比坐牢享福多了,是朝廷对你们的鬼道主义关怀。你偷着乐去吧!” 店小二似有不信,却也不敢反驳,默不作声了。 林间腾云而起,驾着轻雾向南飞去。 平昌县距离京城很近,按前世算也就是五环以内的距离,飞的话不需十分钟就能到达。 林间正寻思着上交了山君的妖丹得赏之后买些什么东西时,忽觉身旁一阵飓风袭来,闪得他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 定睛一瞧,哪里是什么飓风,分明是位不守交通规则的御剑飞行的修士从自己身边飞过,差点剐蹭到自己。 林间不由得大发路怒症,嗔道:“那么大地方不飞,偏偏飞我这条路,不知道飞行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吗?” 结果,那御剑修士却远远传来了一句鄙薄的话:“哥们,是你飞的太慢了。” 自己超速还赖别人?看来大正朝的天上交通得加强管制了,不然迟早得酿出大的交通事故! 忽见那人影急速地探下云层,紧跟着又不见了踪影。 林间仔细一看 难道刚才那人去了皇宫? 林间顿感奇异。 第八十七章 再见李靖 林间也遁入了皇宫,忽然听见有人质问道:“何人胆敢擅闯皇宫?” 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挺熟悉的。 果然,很快他就看见了太史鷟那凹凸有致的身影。 “刚才飞下来人是你?” 太史鷟惊讶道。 “是我,但不止我。” 太史鷟费解地皱眉,又挑眉说:“我擦,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飞?可是你懂不懂规矩,皇宫以内是不允许乱飞的。” 林间摇头:“不知道。” “那念你是初犯,这次不追究了。” “等等,谁都不允许飞进皇宫吗?” “当然啦!皇宫可是禁地唉!”太史鷟挺着傲胸跟他解释道:“黄门里也有会飞的修士,但大家都守规矩,落在门外然后徒步进来。这也是对皇上最起码的尊重。” “这规矩我能懂!可我刚才分明看到有个人也飞进来啦!” “什么?” 太史鷟一脸震惊,瞪大了乌眸问。 “我就是为了追他才飞进皇宫的。”林间解释说:“那家伙很没公德,自己超速还嘲笑我龟速。” 他气哼哼地跟太史鷟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太史鷟表情谨慎,沉着脸说:“不行,我得去通知屠江川,让驱傩司做好防范准备。也许又有魔教的人混进了皇宫刺杀陛下了。” 林间觉得言之有理,又将“摄魂袋”递给她说:“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伥鬼的鬼魂,我将那山君杀了,怕这小鬼被魔教的掳了去,于是就把他带回来了。你拿去到安鬼堂安置吧!” 太史鷟一拍脑袋说道:“对啦,我差点给忘了。安鬼堂那头跟我来投诉,说上次你带去的那个叫什么封氏还是曹氏的女人,因为见不到老公,整天哭哭啼啼的。” “朝廷没派人去找那货郎吗?” “找是找了,可一直没有结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太史鷟道:“我就想,你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如你再帮忙想个出个主意看看用什么办法能找到那个货郎。帮人帮到底嘛!而且那女人也是你领来的,你也有义务跟责任帮她完成夙愿。” 林间一怔,板着脸说:“第一,事情是你我还是范捕役三个人一同办的,就算有责任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还有,她又不是人,所以也就没什么帮人帮到底的说法。” “可是你也在我们团队里啊!况且朝廷有政策,要善待鬼魂,特别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你想想,人最可怜的下场不就是死吗?而鬼都是死过一次的,没谁比他们更悲惨的了,所以我们更应该去帮助他们,以展现人类的慈爱,陛下的仁德,大正朝的海清何晏!” 林间听完她的讴歌,心里冷哼:现在兵荒马乱的每天饿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皇上老子竟然更关心鬼的幸福!哼,真是活着不孝,死了乱叫。 他见太史鷟一脸不自然,眼神还有点小小地闪烁,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 哼哼,目测前胸一眼就知道你智商肯定抵不过我! “你那点小心思瞒不住我的,肯定是朝廷对这个事情下了专门的赏赐是吧?多少银子啊?让你这么上心?” “二百……不,你误会了,我真的是为了献爱心。” 太史鷟努力地躲闪着林间逼视的眼神。 “为了完成一个女鬼的心愿皇上竟然肯花二百两?”林间难以置信。腹诽:天下这么多灾民,也没见朝廷赈济他们的时候花这么多钱? 他张开一只手掌:“一百五十两。” “啥意思?你就给出个主意就想要走五十两。” 林间懵了一瞬:“想啥呢?我要一百五,剩下的才是你的。” 太史鷟气得胸前波澜壮阔,强抚平了心口,寻思半天摇头说:“不行,最多一人一半。” “成交。” “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用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得看运气,如果那宼货郎死了我们才能知道他的踪迹。” “那就希望他死了。” 太史鷟随口道。 林间诚然点头:“死了好啊!人只有死了之后才能在如此爱面子的统治者治下得到幸福。我问你,你哥有没有跟你提过扶乩追踪之法?” “提过啊!前几天还说的呢!” “我指的办法就是扶乩追踪之法。” 太史鷟听了后悔的恨不得找个胸大的一头撞死。 天妒红颜啊!自己一代天骄完美苏咋就没先想到呢?如果直接找哥哥太史鸑去就能少花一百两了。 林间看着她后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了笑眯眯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悠悠说道:“后悔够了吧?” “后悔够了。” 林间想了想,突然问她:“牛过独木桥是什么字?” 太史鷟一脑袋问号:“啥玩意?” 林间满意点头:“OK。” 太史鷟更加莫名了:“O什么?” “OK。” “什么K?” 林间更加满意了,如今连触媒的问题都解决了,不用再大老远去找范二了。 “谢谢,你比范二还合适。” 太史鷟:“???” 你丫有病吧? “走,随我去李靖大人府上!” 林间说完突然伸胳膊搂住了太史鷟,吓得她一把挣脱,满脸通红嗔怪道:“你干啥呀?” “飞呀!” “皇宫里不能飞行。” “哦,那咱们走着去。” 林间声音突然冷淡了下来。 太史鷟突然说:“别,还是飞吧!我还没飞过呢!” 林间心中促狭,揩油的机会来啦! “飞可以,不过我得先给你提个醒。飞行可是很危险,弄不好掉下来摔断胳膊摔断腿都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会搂紧你的。但你也得搂禁我,最后跟我贴在一起。” 他努力地告诫太史鷟,眼神里充满了恐吓。 太史鷟连声“哦,哦”,抱住林间就不放手了,弄得林间都张不开胳膊。 与深藏不露的绿萼相比,太史鷟自幼习武又常穿紧身衣,所以身材看起来更加健美,匀称。而且常年的锻炼筋骨也把她的骨架撑了起来,肩宽腰细的比例韵味儿十足。而且也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功,屁股溜圆。 第八十八章 神秘人再度现身 俩人腾云驾雾不多时就到了李靖府上,在承启处待了一会儿就接到了觐见的邀请。 见到李靖,二人行礼。 林间将此番的来意对李靖述说了一遍,李靖听了微微闭上双目,捋着胡须道:“娃娃,你可知道扶乩追踪之术是很耗费法力的,用了一遍之后短时间之内不能再用第二遍?” 林间道:“听说此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若是能解了封氏的心结可赏五十两银子呢!” “明明……” 太史鷟口中被塞进了一根香蕉。 李靖冷冰冰摇头道:“五十两?就是五百两本官也没兴趣。” 太史鷟急道:“李大人您就好人做到底嘛!” “对啊!我连触媒都带来了。” 林间说着瞥了太史鷟一眼。 太史鷟觉得他眼神不善。 触媒? 啥意思? 莫非是指蹙眉头? 好你个林间啊!竟然害我。 想到这里,她蹙着眉头朝林间狠狠地回敬了一记更加凶恶的眼神。 触媒需要的是缺心眼儿的人,李靖目测太史鷟胸前,估算的确合适。 正在这时,李府官家突然进来说:“启禀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打碧波门来的。” 李靖霍地站了起来,急道:“快快有请。” 跟着,他对林间二人说道:“实在抱歉,本官家里现在有贵客临门,不便招待。请二位自便。”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见状,林间跟太史鷟也无奈,只能打算先行离开。 可这时,那位碧波门的客人遥遥走进了书房,林间瞥见此人时蓦然一凛。 他不就是那个在天上不守交通规则,差点把自己撞到的御剑修士吗? 奇怪,这人不是去皇宫了吗?又来李靖府邸作甚? 太史鷟说过,皇宫里当差的人都十分遵守宫里的规矩,从不擅自在宫内滥用飞行之术。这人素质却如此低劣,林间遂疑心他根本不是宫内之人。 他瞟了眼那修士,对方没有察觉,自顾跟李靖见礼,而看样子李靖对他也特别客气。 林间低声问太史鷟:“你认识这个客人吗?” 太史鷟咬着香蕉,摇了摇头说:“不曾见过。” “那个擅自飞进皇宫里的人就是他。” 走出来后,林间对太史鷟道。 太史鷟猛地张大眼眸,听林间又说道:“原来他是李靖的朋友啊!可是,他去皇宫里做什么?” “或许就是去找李靖的?” 太史鷟不暇思索猜测道。 “不大可能。”林间皱起了眉头说:“我们若是想找人,肯定先去他家里,哪有先去皇宫的?” “呃……有道理。哎,你怎么不走了?” 林间莫名耸耸肩膀:“为什么要走?我根本没想走啊!要么咱两个就站在门口听听他俩说什么吧?” 俩人都是修士,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只是太史鷟觉得这样做不太光明正大。不过他并没有反对。 李靖的修为远在两人之上,偷听肯定会被他发现。所以俩人就选择堂而皇之地站在院子里侧耳倾听,即便被逮到了也可以名正言顺不会理亏。 不过,让他俩失望的是,李靖跟那御剑修士聊天的内容大都是客套的寒暄。原来,李靖与碧波门的门主是多年的至交,那修士不过是来替师父向李靖问安的。所以俩人的内容大多是礼貌用语,废话甚多,林间听得索然无味。 在他的印象里,修士在天上飞时速度极快,虽然有素质差不遵守交规的嫌疑,但也许还有着急的心态。 而他之所以着急多半是为了会见重要的人物。可以肯定这人不可能是李靖,谁可能冒着出事故的危险过来与人拉家常啊? 也就是说他真正要见的人在皇宫里,与李靖会面只是顺路而已。 林间好奇,那个与碧波门修士会面的人到底是谁呢? 屋子里的俩人聊了只有不到半个时辰,来人便起身告辞了。 修士走后,李靖在屋内道:“你二人为何还不离开?” 林间跟太史鷟知道说的是他俩,于是点头道:“事情没办成,我们怎能走?” 李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终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俩进来吧?” 二人一听他答应了,登时欣喜若狂,连跑带颠地进了书房。 “拿来要寻找人的生存八字吧?” 安鬼堂安置鬼魂有着很严密的制度,被收容的鬼魂都得填写一套严格的个人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属相,家属姓名,紧急联系人方式,配偶姓名,配有籍贯,生辰八字,属相,谋生手段,是否有前科,是否有滥用药物历史,是否有家族疾病史,是否有未还清贷款,是否经常行善,家庭不动产状况等等……可说是事无巨细。 太史鷟跟安鬼堂里某几个性别相同、爱好也相同的人关系不错,她又心心念念想得到那二百两银子于是早就抄录了一封封氏的资料,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从中翻找出寇货郎的生辰八字交给李靖,后者端详了片刻对她说道:“你坐下吧!” 太史鷟不明就以,坐在椅子上心里忽然心里咋就没了底呢? 她见李靖一一拿出了香炉,香灰,红绳,蜡烛…… “等等,”林间诧异道:“李大人,您上回用的不是香吗?” “上次我法力旺用香即可,现在我虚弱了,所以道具方面就得用更加刺激的。” 太史鷟“啊”的一叫,便被香炉里的香烟弄晕了。 李靖在她嘴里插入蜡烛,太史鷟竟然可以熟练地叼住并且在铺满香灰的茶盘中划出图案来。 林间忐忑的心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这说明寇郎中已经死了。 万幸啊! 他们夫妻终于可以团聚了。 林间仔细一看,太史鷟哪里是在画画,分明在写字。 “彭县,马陵山,刘家集。”他问李靖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靖答道:“彭县是苏南州最北面的县,至于马陵山跟刘家集应该是那里管辖的地方,查一查地图就知道了。” 第八十九章 去苏南州 李靖取出了大正朝的地图摊开。 大正朝幅员辽阔,南七北六共十三个州府,其中苏南州相对较小。但那里是广袤的平原,没什么高大的山谷遮蔽,极容易通行。加之那里紧挨着运河,被称为“九省通衢”之地,最是富庶的地方。 李靖指着地图道:“就是这里,按照路程算骑马也要五天。” 林间心头寻思:骑马是五天时间,若是飞得快一点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到了,一来一回都得四个小时,如果再加上寻找寇货郎的时间多半一天不够,可能得多飞几个来回。但也不咋要紧,毕竟自己过了“通幽境”好歹一千多年道行在手。天上也没有交警只要不遇到素质低劣的其他飞行者就没事儿。 李靖跟着说道:“追踪鬼傩也的确是你们天捕厅的责任。哦,对了,你不是天捕厅的。那待会儿等太史鷟醒了,我自会将事情告诉她。” 林间转念又一想:自己跟太史鷟谈的合作是他只负责出主意,并没说一定要继续寻找啊!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天捕厅人多势众,想找到一个货郎并不难,反正自己一百两银子到手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李大人说的是,那我告退了。” 林间走出李府,脚底生云,先飞去了京兆府,交了虎妖的妖丹换来八十两银子的奖励。 这银子是补贴绿萼经营了,一旦面馆生意遇到难处瓶颈可以用作保险资金启用。 回到熔魂匠铺,时间距离开工还早,奇怪的是同僚们都凑在一起唧唧咋咋地讨论着。 因为林间经常用《铸魂经》收集灵魂残渣,致使熔魂匠铺的空气十分新鲜。过去一天天头昏脑涨的熔魂匠都变得精神百倍起来,睡眠质量也都老好,精力旺盛,不用等开工就起床。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很是惬意轻松。 林间听他们闲聊的话题跟肖广出征苏南州有关,简单地说就是肖广又打了胜仗,很快就会班师回朝了。 熔魂匠都十分关心朝廷的战事,因为那会跟他们的工作量直接挂钩,而工作量一大起来,熔魂匠所吸收的恶煞之气也就跟着大幅度的增加。 肖广这次出征苏南州的战事规模远不比之前的征讨谢七,后者可是占领了帝国东部整整一个省的地盘。苏南州只是一群掌握邪秘的术士造反,数量也就只有一千来人,难对付在他们将自己身上涂上墨汁后可以刀枪不入。 对于朝廷大军而言,这点很可怕,熔魂匠只管驱魂,只要兵器上的恶魂数量少就行。是以这次他们并没像“磨盘山之战”过后那样人心惶惶。 “要说肖广这人还真有两下子,不愧被称呼为常胜将军,连苏南州的鬼术士都能消灭!” “啥鬼术士,那是邪教的人。” “也就千八百的造反者,能成多大气候?听说肖将军这次带去了好多黄门的修士,造反的那一小戳人又怎能抵挡住?” 林间边听他们交谈着边在心头估算。苏南州距离京城快马加鞭得用五天时间,这是李靖说过的,而军队里不可能都是骑兵,多半行路时间还得要翻倍,大概也得十天左右才能回京。 他这一回来只怕朝局又将生出动荡了。肖鼐之前被害,虽有他咎由自取的原因,但肖贵妃坚称肖鼐是无罪的,没必要非得越狱,他的死必有隐情。 景桢帝一来喜爱这位伴君已久的贵妃,再者肖广他也必须要倚重,所以景桢帝许诺给肖贵妃,一定会查明事情的真相。 皇上的服软对于黄门而言不是个好消息,不管肖鼐因何而死,肖家与黄门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如今朝野上下都在看热闹,用期盼的心理观望着大正朝最大的部门跟帝国地位最高的武将世家的掐斗。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不啻说这出戏一定贼好看。 林间则是得罪了肖家又不在黄门正式编制里的唯一一人。 本着让领导先走,有事情临时工去抗的官场规矩,估计肖家回来之后也少不了会找自己报仇。 第二天一大早,张都监就找到林间笑着说:“嘿,林间,有人找你。” 他笑得促狭,意味既明又不明。 林间莫名其妙。有人过来找我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吗? 他问张都监:“谁啊?” “就是上次来抓你进宫的小妞,天捕厅的,叫太史什么来的。” “太史鷟?” “对,对。” 张都监笑得更猥琐了。 林间明白了。熔魂铺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命格五弊三缺,个个都是光混杆子,肾上腺分泌物极度泛滥。 在他们眼里,有人来找正常,但有女人来找就太不正常了。 张都监印象里,林间是唯一有女人来找的熔魂匠,兴奋的同时也对他的手段感到好奇,甚至肃然起敬。 毕竟熔魂匠是不折不扣的高危职业,克天克地克空气,克父克母克四邻,女人见了都躲着走。 林间来到门口,见太史鷟凑眉苦脸地站在,样子很焦急。 “咋了?” 他带有一丝幸灾乐祸的语调问。 “林间,你可算出来了。” 太史鷟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昨天你走了之后,李靖大人把寇货郎的事情告诉了天捕厅。我当时昏迷不知道这事儿,等我回去的时候天捕厅已经开始挑选狂夫打算去找他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那样一来赏金就得分给那些人了,你那一百两也没了。” “不行。”林间正色地说:“那一百两可是你答应给我的,我只冲你要。” 太史鷟乌黑的眸子瞪得大而圆亮,急道:“我只答应赏金下来了分你一半,你别欺负人。” 她说着胸脯挺得老高,表现出一副绝不输气势的姿态。 “我才不会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你的,那样一来我就没有嫁妆了。” 林间愕然:“你居然还在给自己偷偷积攒嫁妆?” “是啊!有三百两呢!加上这二百两,不,一百两,我想差不多就够了。” 林间瞅着她傲人的曲线,诚然道:“其实,以你的条件根本不需要攒嫁妆。” 太史鷟听他赞美自己,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故意露出奇怪的表情,明知故问:“是吗?” “没错,你那臭脾气攒多少银子也嫁不出去的。” 第九十章 水鬼桥 太史鷟揪着他耳朵,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快带我飞去苏南州。那群狂夫已经出发了,不过走的是陆路,你这就飞一定比他们快。” “你还飞上瘾啦?” 太史鷟不满足地皱皱眉,柔柔地说:“上次飞的太短,不过瘾。大不了人家给你再加二两银子,不会让你白飞的。” “省省你的二两银子吧!”林间找借口道:“你太重了,我的筋斗云吃不消。” “哪里重啊?我这些天在减肥,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林间道:“还说不重?你低头看看。” 太史鷟捂着前胸,嘟着嘴难过说:“我也知道这俩是累赘,平时练功的时候就碍眼。可我有啥办法?你要是能帮我拿走我还谢谢你呢?” 林间:大妹砸,话说你也太蠢朴了吧? 太史鷟见他似还不愿意答应,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里面还闪烁着阴险地光芒。 这么不够朋友,那可别怪我使杀手锏了。 她忽然一把抱住林间,威胁道:“飞不飞?不飞我可喊非礼啦!” 林间顿感自己胳膊一阵可以使人麻酥酥的松软。他盯着太史鷟,嘴里蹦出俩字:“卑鄙。” 然后就飞走了。 太史鷟记得地图上的道儿,一路上指指点点,生怕他跑偏。一旦林间飞离航道,她就扭动身体对其进行纠正。当然,免不了的会摩擦几下。 所以林间故意跑偏了好几次。 “你怎么那么笨啊!在那里……” 一个时辰后,俩人精准地落到了刘家集的土地上。 在林间的印象里,苏南州最近一直打仗,理应民不聊生一片凄惨的地狱景象才对。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刘家集很安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隔江飘去千万里,混合着田野里飘荡的稻花香气,委实有种说不出的妙然温宁。 在乱世如烟的大正朝,会出现此等祥和的乡村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见村口的牌坊下围着几个人,仿佛在交谈着什么,时而还发生着争论。看起来像是在讨论很重大的事件。 俩人走了过去,老远就听清楚了谈话的内容。 原来刘家集要改名了,村里的几大家族正在为此争论不休。 太史鷟打断了他们的话,问道:“我们是打京城来的,能问各位老乡点事儿吗?” “什么事儿?” 一位端着茶杯的老汉反问。 “敢问你们这里有鬼吗?” 一上来就这么直奔主题,问人家有鬼没有,实在不是有一点孟浪那么简单。 当然,这很符合太史女侠直头直脑的脾性。 老乡们肯定鼻子都气歪啦!但气归气,二人见刘家集乡民的脸上除了愤懑外还有一层恐惧,似乎被说到了难以启齿的痛处。 林间料想刘家集肯定有鬼,但太史鷟问得唐突了,反倒使他们不悦,而从老乡们复杂的表情也不难看出,刘家集闹鬼的背面肯定还有隐情。 见没人回答她的问话,林间又道:“刘家集不是集市吗?怎么不见卖东西的?” 老乡们互相望着,最后一个后生答道:“集市每逢三,六,九才开呢!对了,你们是打京城来的?” 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林间赶紧点头:“对,对。” “可我听你俩说话的口音咋不像呢!分明有点像江那头的土鳖村。” 啥?我这可是标准地,字正腔圆地大正普通发啊!哪有土鳖的口音? 林间心中发气,暗忖:看起来这帮老乡也不会说话。 太史鷟正色道:“我俩真是打京城来的。” 乡民们又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瞟过来一眼,神色颇为警惕。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太史鷟愠怒。 低声交谈了一阵,乡民们都默契的做出了决定,不再搭理这俩外乡人,仍然急切地探讨给村子起新名字的事情。 听着听着,林间终于明白了个囫囵。 原来,江南有个刘家集,江北有个土鳖村。 苏南州一直靠地位优势发展经济,南来北往的货物都打此路经,每年仅通关的税银就有内陆地区四五个省份的财赋那么多,是大正朝最富裕的地区之一。 不过,最近苏南州的陆路跟水路都不太平,时常有强盗出没。最近又爆发了墨军起义的怪事,所以州府觉得过去的道路迟早得被人抢走,于是就想迁移国道。还选择了两条路径,其中的一条就有可能经过刘家集,当然也有可能经过土鳖村。 要想富先修路,林间所在前世地球里的那个国家就是个基建狂魔。靠发展铁公基到招商,提高房价,吸引房奴进行城市扩张,发展的速度极快。 大正朝这个世界的发展逻辑也是如此。苏南州要重修路可能会经过刘家集这事儿传来后立刻让当地村民乐疯了,敲锣打鼓,欢呼雀跃。 可是最近又传来了一条消息让村民们乐不起来了。苏南州的州府老爷嫌弃刘家集名字土,不够阳春白雪所以想放弃,该去规划土鳖村。 于是,刘家集的乡民赶紧凑在一起商讨改名的事情。这群乡民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五,没一个会写阳春白雪四个字的,只知道要把村名起得高雅一些,结果七天憋出六个名字全被否决了。 后生叹道:“如果穷秀才在这里就好了。” “别瞎说。”村长瞪他一眼:“穷秀才早就被……死了嘛!” 他说完,又不自然地瞟了林间二人一眼。 林间笑道:“我听明白你们的心事了,不就是为了想争取道路建设要给刘家集起个新名字吗?我刚才闻到归乡都是稻香,不如就叫稻香村吧?” 众乡民眼睛一亮,“这名儿好啊!既高雅还有种乡土气息。” 林间诚然说道:“其实,如果跟你们竞争的是土鳖村的话,你们没必要改名字。稳赢!” “不行,土鳖村已经要改名字了,都想好几个了。从王八村,乌龟村到绿毛村,赑屃村,最后改叫金龟村。俺们这才着急的。” 后生突然说:“村长,这俩人知道这么多咱们没听过的字,该不会真是打京城来的吧?” 太史鷟朗声说道:“我们当然是打京城来的了。现在你们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这里到底有没有鬼啊?” “有,就在江边的水鬼桥。” 第九十一章 水鬼真身 水鬼桥!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恐怖,所以林间两人看样子有些震惊。 村长跟着问:“你们总是问有鬼没有,到底想干啥?” 太史鷟诧异:“自然是捉鬼啦!我是从京城天捕厅来的。” “天捕厅是啥?” 太史鷟得意道:“巡捕听说过吧?” 村长疯狂点头说:“知道,那可是大官儿啊!” 大官?太史鷟想笑,但心里不禁也很得意,解释说:“天捕厅就是捉鬼的捕快。” “哦,”村长恍然:“你们小夫妻俩是来俺们这里捉鬼的?” 太史鷟脸一红,说:“我俩不是夫妻……呃……我俩是上下级的关系!” 她说完向前迈出一步,以显示出自己的地位。 村长赶紧跪了下来,叩谢苍天,感动道:“苍天有眼啊!肯定是列祖列宗知道俺们村要发达了,通知了两位大人,让你们神兵天降助我们刘家集捉鬼的。老实说啊,闹鬼的事情俺们可不敢跟任何人说,怕县老爷知道后不让国道从刘家集经过。这个月以来都死了四个人了。” 林间恍然明白,怪不得一提闹鬼的话题这些村民脸上就变颜变色的那么复杂了。原来隐情在这儿啊! 水鬼是被淹死的人冤魂所化,只有通过找替身的方式才能得到超生。 听村长陈述,刘家集闹水鬼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前,地点是通往江北的石拱桥。 苏南州江河湖泊众多,干天下间的大水行过此州的就有六条。河水的冲击带来的肥沃的冲积平原,使得沿江两侧出现了许多务农定居的村落。星罗棋布之中,刘家集的地理位置非常突出,与江北相连很窄,不需要舟船,只需一条拱桥即可衔接。 世世代代间,隔江两岸的百姓都是靠这座拱桥运送货物来往探亲的,有些住的远的甚至都愿意绕道来此过桥,因为这样可以省去很多船钱。 “但最近一个月来却没有人敢在晚上过那桥了。” 村长声音惊悸地说道:“因为很容易遇到水鬼。而且,俺们这里的水鬼跟别处的还不一样,是叫人鬼。” 林间问:“何为‘叫人鬼’?” “就是你过桥的时候,那鬼物在后面喊你。你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一张鬼脸,把你拖进河里。” 他仿佛身临其境一半,声音嘶怖骇异。 “那不回头不就没事儿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另一位村民说:“李家三兄弟有一次去对面城里贩卖柴火,回来晚了路经那座桥,就听见鬼喊他。他就记着别人说的别回头,一直朝前走。结果怎么走那座桥也走不完,无穷无尽一样,鬼叫的也越来越急迫,一直走到太阳出来了,鬼的喊叫才停歇。他人都给累堆了。” 林间轻嗤一笑:“要是遇到个体力不好的,或者身上有累赘的,不得累死啊!” 说完,他促狭地瞟了一眼太史鷟胸脯,却见她已吓得浑身不停发抖,头顶的绿色小帽嗡嗡颤动。 虽然她是抓鬼的狂夫,到底还是女孩子,可能不怕鬼,但特别怕鬼故事。因为前者只是目视的恐惧,后者才是精神上的摧残。 林间说道:“不如今天晚上我独自去抓鬼吧?” “好啊!呃……为什么?” 太史鷟愣道。 “你单单听到鬼故事就吓成这个样子!到了晚上,咳,我可不想被添麻烦。” 太史鷟急了,竖眉嚷道:“你害怕了,我可是天捕。你少瞧不起人。” “我是怕你跑不掉,毕竟你负担太重了。” 林间赶忙改变了措辞。 太史鷟的确心里面惴惴不安,听了这话正好可以下台阶。自然,她还想为自己讨回些面子,可又担心林间随时会变卦。她可以察觉出林间这小子似乎很喜欢捉弄自己,而且出其不意,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怪。单就智力层面来看自己想报仇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真的很窝火。 她故意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吧!既然你这么体贴我这位领导,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可要仔细把握好呦!” 林间嘴角扯了扯,表情不是很礼貌。 …… 刘家集的村民们说,太阳只要一下山,就没人再敢往桥那边走了。所以林间觉得天刚擦黑就过去那里。 水鬼桥自从闹鬼之后才有了名字。夜里,它如同一条白龙隐没在黑暗之中。 林间踏上了桥体石阶,他走了两步,心说:怎么水鬼还不出来叫我? 主动回头一看,后面却是一片漆黑,啥也没有。 他心头怪异,又迈了两级石阶。发现还是没鬼喊自己,心里不由得焦虑了起来。 距离熔魂铺开工还有几个时辰了,自己却还身在千里之外的苏南州。林间怕耽误上班时间,想快速将鬼抓住。于是,他走两步就停下,然后回头看看,可每次自己身后都是空空如也。 到底有没有鬼啊?老乡们不会骗我吧? 他这边正在疑虑着,躲藏在暗中的水鬼也一脸费解地在看着他。 林间两步一回头,三步一招手,举动太过怪异,吓得他没敢出来。 水鬼心说:介尼玛该不会是个精神病吧?水鬼可不同于其他鬼,那是需要智商的。我如果找了这个人当替身,他恐怕不会掌握这门技术,那不就得永生永世经受这刺骨寒潭之苦了吗? 可是,自打人们知道这座桥闹鬼之后最近都不来人了,好不容易出来个傻子,自己如果不下手下次机会指不定啥时候才能出来呢!远在京城的妻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原来,这水鬼正是那姓寇的货郎。他本想到富裕的苏南州倒腾货物赚钱复活自己老婆,可无奈命太苦,尽遇到倒霉事,最后还惨死在了异乡做了水鬼。 寇货郎想着远房的妻子,把心一横:我如果不找到替身就永远回不了京城,虽然你是个傻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怨就怨你自己晚上没事儿瞎逛,你做了水鬼多半不懂如何找替身,在这桥上恐怖的循环也将就此终结,对谁都好,皆大欢喜。 第九十二章 夫妻团聚 想到这里,寇货郎阴恻恻喊道:“站住……站住……把头转过来……” 声音空冥虚质,林间心一动,回头问:“你叫我干什么啊?” 水鬼一下子愣住了。 我去,这傻子居然不按套路走? 他懵然半晌,林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急火火地跑到他对面朗声问道:“叫我干啥?” “那个……呃……”寇货郎反而期期艾艾,语气也相当的没底:“我想……让……让你……当……当我的替身。你看看你愿不愿意?” 他一副商量的口吻。 林间盯着他那张鬼脸,露出满脸嫌弃。 “让我做你的替身?你以为你谁啊?吴彦祖?王一博?还是某签?那么丑的一张鬼脸还让当你替身,难道我长得很丑吗?给你当替身我宁可跑去当群演!” 林间感觉自己真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水鬼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博?什么签?又什么群演?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果然是疯人之言,自己一句听不懂。 转念一想,他暗叹一声:我怎么跟一个傻子叫了半天的劲儿? 也罢,也罢,这人放弃了,免得再讨气受! 水鬼转身就要走。 林间见状怎能让他逃?摘下随身携带的“镇傩印”扔向了空中。 “镇傩印”迎风就长,金光闪耀。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桥边分外耀眼并发出微微震动的威压声响。 法宝上的光芒都是克鬼的,而寇货郎化作的水鬼级别十分低微,在“凶、嗔、恶、煞”四个等级里连末等都算不上,只是个小小的游魂而已。好在“镇傩印”不是啥强大的法器,不然单单凭借光芒就能将其灼化。 但饶是如此,水鬼扔仿佛掉进了火堆里一样,周身炎热无比,大汗淋漓。 “焦死我啦!烤死我啦!” 他感觉自己只要撒上椒盐就能上桌了,于是撒腿就逃,但发现无论怎样都躲不开头顶的那方大印,那怪东西竟然可以随着自己的移动变大。 “妈呀,这啥玩意儿啊?吓死鬼了。” 林间突然叫道:“站住!” 弱小的水鬼登时立定。 “把头转过来。” 寇货郎心觉此话咋这样熟悉?艾玛,这家伙不是剽窃自己词儿吗? 他战战兢兢问:“难道你想拉我做你替身?” 林间叹息着摇头,坦诚说道:“你跟我在颜值这一项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见寇货郎随时都有被融化掉的可能,立刻祭出“摄魂袋”将他装在了里面。 鬼混被装进“摄魂袋”后只有巴掌大小,虽仍是惨森森的苍白脸色,看起来却已经不吓人了,甚至还萌了不少。 寇货郎知道自己是被收了,惊恐万状,不知道对方要带自己去何处,遭何罪? “你这傻子快放我出去。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在家乡还有妻子等我回去照顾呢!” 一听“妻子”俩字,林间心里一动,问他道:“你可姓寇?” 寇货郎莫名反问:“你怎么知道?” 林间终于舒了口气,说道:“还行,这次挺顺利,一上来就抓到你了。” 寇货郎吓得周身打颤,敢情对方是有目的的扮猪吃老虎啊!可大家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抓自己? “你说你啊!老婆都已经死了,你为啥不报官让将你老婆的尸体入殓?还弄个结界保护起来。” “你懂啥?我认得法师可以让她起死回生。” 林间一愣,震惊道:“起死回生?你所说的法师该不会是血魔老祖吧?” 那位玉王爷就是被血魔老祖复活的。但寇货郎如此市井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勾搭上那种魔教的护法? “啥老祖我不清楚,那法师叫空智和尚。他说只要我给他三百两银子,就能帮我复活娘子。可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就想来这富裕的苏南州赚些银子。谁知道……咳……” “这么说你不会法术,结界是那法师布下的喽?” 寇货郎点头:“布那结界要一百两银子呢!法师说只要布下了结界我娘子的尸体就不会腐烂,而且谁也找不到她。” 这话倒是真的。不仅别人找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别人。 林间挑眉一笑说:“你倒是对自己老婆挺好的!” “那是,我跟她可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的。”寇货郎口气坚决:“为了她,我就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愿意。” 林间冷笑:“还五洋捉鳖呢!一个河泡子就把你给淹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寇货郎感叹:“我这一路可遭罪了……” “你还遭了别的罪?不是刚来就被水鬼抓了替身吗?” “抓替身那是后来,前面还被抓壮丁了呢!” 林间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寇货郎嗟叹着解释道:“我半年前跑来这苏南州,本以为这里富庶可以发大财。岂料,苏南州突然爆发了动乱。就是‘琼墨造反’,我就是被他们抓起来反抗朝廷的。” “他们抓你做什么?你又不会打仗?” “根本不需要会打仗。领头的有种黑墨,臭烘烘的,涂抹在人身上可以刀枪不入。我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们抓住打了半年的仗。最开始还真是刀枪不入,打得官军节节败退。但最近也不知道官兵想了啥法子竟然可以破了我们的法术。我一看不好,就趁着战乱偷偷跑了。结果一路跑到了这刘家集被水鬼拿了替身。” 林间若有所思,心里好奇:肖广到底是想了何种法子破了琼墨反贼的邪术的?亦或许是他带着的黄门的人立下的大功。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有意思了,因为肖鼐的死,现在黄门跟肖家结下了仇,肖广打胜仗还得依靠黄门,真真讽刺。 不过,这也说明大正朝的时局也确乎复杂,混乱。 他边走边跟寇货郎交谈,被装在“摄魂袋”里的小水鬼心里既忐忑又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牢骚后奓着胆子问林间说:“你……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我家室的事情?还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带你回京城了,好让你跟老婆团圆。” 一听能何妻子团聚,寇货郎眸光骤然亮了:“当真?” 第九十三章 战局 “当然是真的。” 林间认真说:“我是朝廷里的人,现在就带你去见天捕厅的狂夫。然后送你去‘安鬼堂’,你老婆如今就在那里。” “不对啊!我老婆一直在家里来着。” 林间简单地跟他讲了一边事发经过,又说:“朝廷体恤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深,所以才派我们过来寻你的。” 寇货郎听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婆,是我没用,没能赚来钱救活你,自己还死了。” “你四不四傻?你现在跟老婆都死了,正好可以继续做鬼夫妻,免得再受阴阳相隔之苦。” “对啊!”寇货郎立刻破涕为笑:“死的好,死的好。拿我当替身那水鬼,我原谅你啦!” 林间:…… 突然,寇货郎又愁眉苦脸了起来,担忧道:“可我被琼墨军抓去服役过,万一朝廷知道了,会不会降罪于我啊?” 林间心中一闪念,说道:“呃……这事儿可大可小,这样吧,你得先详细跟我说说那琼墨叛军到底是如何输的。我帮你参谋参谋。” 寇货郎一听这话,哪里还敢不知无不言。 “在俺的印象里,琼墨军里一共有两位头领,一个叫殷善道,一个叫丛一龙,殷善道是总头领。听说琼墨军最早就是他创立的,二当家是后来领着一伙儿人加入的,但他俩亲如兄弟。平时打仗的都是丛一龙一路冲锋在前。最开始他们也不让我打仗,就是在厨房忙活。后来他们嫌打仗的人少,就把我给调到前线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但他们给我涂抹上了墨汁,说这样就死不了了。我起初不相信,后来发现还真如此。” 林间问:“殷善道怎么学会这种邪术的?你可知道?” “他哪会邪术啊?听说是一个王爷给他的。” 莫非是玉王爷? 林间心头一震。 话说那位狐狸王爷可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推翻景桢帝的统治啊! “那是位什么样的王爷?” 寇货郎直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都说了是听说,我哪里能见过。不过当王爷的居然会帮反贼对抗朝廷,看来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王爷。” 林间算了算,如果算上这位已经死过一次玉王爷的话,大正朝一共有三位王爷,其他两位分别是辽王跟庆王。这俩王爷反叛皇上的可能性都不大,想来多半又是那位狐狸王爷躲在幕后操控。 “大人,你可得给帮我跟朝廷说一声,我虽然被迫加入了叛军,可没杀过一个官兵啊!” 林间正想得出神,没听到他的招呼。 寇货郎急了,又叫了一遍,林间这才反应过来,也没听到他具体说的是什么,又问:“对了,这法术如此厉害,为何又被破了?” 寇货郎摇头:“不知道。当时的战局很微妙。朝廷杀不了我们这边,但他们也没有撤兵的打算,而且还不断的征兵。殷头领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就打算来一招擒贼先擒王。他花重金聘请来了三位刺客,让二当家领着他俩去刺杀肖将军。结果他们三个一个也没回来。然后,官兵就突然能杀动我们了……” 林间点点头,发现他回到了村长家门口。 太史鷟跟他约定就在村长家里等他回来。林间推开门对大家说道:“水鬼已经被我抓住了,大家以后可以安心过桥了。” 村长家里已经围坐了不少的人,都是等听信儿的,所以这则消息很振奋人心。 村长笑道:“太史姑娘,您可真是领导有方,手下去了就手到擒来。” 太史鷟美滋滋一笑:“我们黄门向来都是对属下高标准,严要求的,区区小鬼何足挂齿?” 林间:…… 他莫名其妙,太史鷟如何把这群村民忽悠得五迷三道的?难道刘家集百姓的智慧都在地平线以下? 见太史鷟一脸得色,大有抢头功的势头,林间遂大叫道:“哎呀,你们可不知道,这水鬼长得好怕人的。要不我把他倒出来大家瞧瞧?” 太史鷟被吓了一跳,赶紧抓过他手中的“摄魂袋”然后挤紧。 “这个水鬼就是寇货郎吧?” 林间点了点头。 太史鷟笑着将“摄魂袋”揣入怀中。 林间:…… 这妞果然不拘小节啊! “呃……太史姑……” “你叫我什么?” 太史鷟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压抑。 “大人,卑职觉得您将水鬼放在那里似乎不妥。” 太史鷟莫名:“为何不妥?” “寇货郎很爱自己老婆的……” 话音刚落,就听摄魂袋里传来了澄清的声音:“别听他瞎说,我是单身。” 太史鷟白了林间一眼,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二百两银子还是揣在我怀里安全!” 跟着,她对刘家集的乡民说:“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返回京城了。如今刘家集海清何晏,你们不必在担忧鬼怪作祟了。” “多谢太史大人,多亏你们来了。” 村长老婆端来满满一盘收货的农作物,笑道:“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太史鷟看着面前的蔬菜,表情索然无味:“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你们的心意,心意就心领了,蔬菜你们拿回去吧!” 她见乡亲们没有其他的表示,于是转身离开了。 两人走出门外,太史鷟像抱大树一样抱紧林间,一脸餍足命令道:“快带我飞。哎,你看,今天的月亮可真圆。你……” 见她不怀好意地欲言又止,林间瞪大眼睛:“难道你还要我带你飞到月亮上去啊?” “是啊!月亮多美啊?” “美?你知不知道月亮上没有空气,人会憋死,必须得是专业的宇航员才能去啊?还有告诉你,月亮其实很丑,上面都是陨石坑,什么嫦娥啊!吴刚啊!都没有。” 林间企图阴险地戳穿对方对月球那种小姑娘的幻想。 “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史鷟愕然:“什么是嫦娥?是很长的鹅吗?” “嫦娥是个很美的女人,传说她住在广寒宫里,每天抱着毛绒绒的玉兔。” 太史鷟露出了向往的眸光,趴在林间肩膀上亲昵着咕哝:“抱着毛绒绒的兔兔,那种感觉一定很好。哎呀……” 第九十四章 来自肖家的报复 林间将她头推开,责道:“你犯花痴啊?都是假的,骗人的。” 太史鷟不悦地打他道:“为什么要拆穿这种美丽的谎言?不行,罚你抱着我飞,我抱你太累了。” “太过分了吧?” 太史鷟对他抗议的表情视若无睹,仍是一脸冷色调:“不行,单罚你抱我也不行,你还得一边抱着一边给我讲嫦娥的故事。” 说完,她就霍地跳到林间怀里。 林间本来以为她这样婀娜丰腴的女子会很重,结果发现轻飘飘的。 “对了,你说那个月亮上的吴刚又是谁啊?” “哦,你说那个伐木工啊?听说月亮上有颗桂树,他每天就负责砍断那颗树,但树却永远也砍不断。而每次桂树上的枝叶掉落下来,嫦娥怀里的玉兔就会把它捣碎成枝叶。那枝叶可是无价之宝,据说能治疗百病。” “哇,那要是弄一瓶来岂不发大财啦?哎,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林间冷瞥她说:“都跟你说过了,这些都是骗人的。天下间所有美丽的传说都是骗人的,多数真像都是残忍的。” “哎呀!不听,不听。” 太史鷟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林间的耳根子也终于可以清净一点了。 回到皇宫门口,他稳稳落地。 太史鷟舒服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然后适闲地伸了伸懒腰,笑道:“你讲的故事可真好听,再给我讲会儿呗?” “少来了,我还得上班开工呢!没工夫哄你。” “那你就别上班了呗?” “不上班你养我啊?”林间转身边走边叮嘱她说:“别忘了那一百两啊?” 没听到对方的回应,林间回头一看,太史鷟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间一路溜溜达达朝镇邪司方向走去,其实距离开工的时间尚早,他还有闲暇时间到街上买些东西吃。 随着修行道行一天天的增长,林间每天都经历旺盛,不睡觉也不会困,不吃饭也不会饿。不过,他还是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 谁说吃饭是为了不饿的? 京城里今天很热闹,林间这才发现原来肖将军打胜仗的消息早已经传的街知巷闻了。他还以为只有熔魂铺里面的熔魂匠人才知道这种内幕消息呢! 他找了一家规模比较小的饭馆,里面客人也都在交谈此事,个个眉飞色舞的,喜形于色。 在都城的百姓看来,大正朝穷困地区百姓的垂死挣扎与他们无关,只要朝廷能打胜仗他们就开心。 这倒不是他们忠于朝廷,而是朝廷打了胜仗,京城才能安稳,房价才不会崩盘,大家的资产就有保全。他们都在共同地为维护这个繁荣而努力。 林间点了几样简单的小菜,都很朴素,只有一道杂鱼是肉菜,但他吃得津津有味,还喝了点小酒。 饭店里人声嘈杂,老板跟店小二忙来忙去。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官兵,手里捧着厚厚一摞彩布。 “店家,有事情找你。” 掌柜的赶紧走了过去,笑道:“兵爷,您吩咐。” “朝廷又打胜仗了,过几天肖将军就能凯旋归来。皇上有圣旨,沿街的挨家挨户无论是谁都得夹道欢迎,这是欢迎的彩布。你们待会儿挂在幌子上,饭店的幌子先摘下来几天。” “好,好。” 掌柜的接过来彩布,却不见兵丁有离开的意思,莫名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装傻是吧?”兵丁冷笑:“彩布难道不是花钱买来的吗?” 掌柜的面露难色,但还是掏出了二两银子给他。 当兵的却咧嘴,显然对这数额不满意,但也没在继续难为这小店儿,冷着脸转身走了。 送走了这位煞星,掌柜的才吐了口气。可怜他一天经营也赚不来这二两银子,不由得长吁短叹。 一位客人问道:“掌柜的,你为何要给他钱?” “朝廷的规定,敢不给嘛!”掌柜的愁苦道:“每次打胜仗都搞这种仪式,害的俺们商家都得掏钱。我这小本经营的真吃不消啊!” 客人皱眉道:“错啦,你错啦!刚才那人不是官兵,是冒充的。只要朝廷一有事情发生,他都会借机会乱收费。上一次他惹到了郑屠的买卖,结果被人揍的半死。那假兵还扬言去告官,结果也没下文啊!” 他本以为掌柜的会后悔,谁知对方只是苦叹了一声,说道:“我哪知道他是真是假?郑屠户认得朝廷里的人,打了人也没事儿,我能行吗?所以,每次有人来勒索就只好给他。” 林间喝干了杯中的黄酒,想起了那句诗: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肖广带兵凯旋返回京城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虽然此次的战事不如“磨盘山之战”,但迎接他凯旋的阵势却更大。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景桢帝心中确实对肖家有愧疚。 皇宫里的事情传不到民间,更传不到熔魂匠铺,但对于熔魂匠们而言却如临大敌。 肖广这次带去了一万兵马,虽然不是所有士兵都直接杀敌了,但武器按律是要先被驱魂后才能收入武器库中。 毫无疑问,这几天的工作量会很大。 每次遇到这样的大事镇邪司司空江崇鼎才会来熔魂铺,同时李靖也会驾到。 将武器登记,造册,分配…… 一些列流程自不必说,按规矩来呗! 熔魂匠们都被叫到一起开会,然后李靖讲话,跟着开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大、彪悍的将军走了过来。 他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九,四方大脸,面带凶相,厚重的身影与其说时移动,不如说时压过来了一只怪物。 “肖将军,您怎么来了?” 江崇鼎躬身问道。 林间一愣,这人被称为“肖将军”莫非是肖广的大儿子肖鼎?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肖广是大正朝现在最年轻的骠骑将军,为人跟他爹一样残暴好杀。 林间心说:古人成语诚不欺我,今天算是见到相由心生了。 肖鼎睨了眼江崇鼎,没回答却反问:“叫林间的熔魂匠是哪一个?” 江崇鼎认得林间,忙招呼他道:“快过来见肖大人。” 林间心头咯噔一下。 第九十五章 仇人让我发大财 “小人林间,见过肖将军。” 肖鼎目露凶光,咬牙嗤道:“小人,哼哼,果然是小人。” 林间心中忐忑,没有说话,整个熔魂匠铺气氛分外凝冷。 肖鼎阴阳怪气问道:“听说你本事很大呀,还是个修士,那你为何愿意屈尊留在这充满险恶的地方?” “回肖将军,我与镇邪司有身契,不敢离开。” 肖鼎心中翻起一阵怒涛,心说:不敢离开?我今天就让你永远离不开这里。 林间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没憋什么好屁,只是不知道肖鼎心中所想的内容,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笑着跟他说:“我谢谢你啊!” 肖鼎扫了一眼堆积成山等待被驱魂的武器,问道:“江崇鼎,这里有多少兵器要等着驱魂?” “呃……总共两千三百五十四件。” “才两千多件而已?用不了这么兴师动众的,我看这些活就交给林间一个完成就行了,他本事大。” 江崇鼎肩头一震,缩头缩脑地面朝肖鼎道:“肖将军莫要玩笑,两千多柄兵刃一个人得干到猴年马月去啊?这些武器还有用呢!别耽误了士兵们备战。” “谁说要他干到猴年马月了,本将军着急用,只给他一晚上的时间。” “一晚上!”江崇鼎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染了邪魂的武器都交给林间,一晚上下来,他即便不被累死,也得被毒死。 他明白肖鼎这是要公报私仇,但他惹不起肖鼎,又不想林间送死,只得赔笑道:“将军玩笑了,一晚上定是不够的,不如……” 肖鼎喝道:“本将军又不是要你去做,你跟我废个什么喉舌?” 江崇鼎心头巨震,只好看向李靖,希望他能出面解围。 但李靖却不为所动,只是眉头紧皱,面色陈冷。 林间知道这位黄门总管性格实在外强中干,怎么能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熔魂匠去得罪肖家人? 当然,他已经得罪了。只是没到被肖家逼急了的时候,他还不敢出手。毕竟以皇上对肖氏一门的依赖,自己还是要以忍忍为主来的安全。 林间早看透了这些,他不想江崇鼎再牵连进来。更重要的是,这些武器如果都被自己包圆,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一个晚上确委实有些短了些。 他笑道:“肖大人莫要再苛责江大人了,这活儿我接下了。” 江崇鼎微微蹙眉,本来是他想替林间解围,最后却成了林间仗义出手,所以心中有些汗然。 他指挥着其他熔魂匠说:“快,快把武器都运到五号熔炉去。” 同僚们心知普通的熔魂匠就是累死一个晚上也无法同时为两千余柄武器驱魂啊! 林间今天恐将必死无疑了。 他们平时关系处的不错,为此还挺伤心的,也知道事不宜迟,快点总能多争取出来点时间。所以不过五分钟所有的武器就被搬到了林间的五号熔炉。 林间到时优哉游哉地踱着步子走了过去。同僚们都觉得他是债多了不愁,已经自暴自弃了。毕竟这种工程量是个人都不可能完成。 只见林间不慌不忙地拿起镇魂锤,轻盈地击打在武器上,速度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火星四溅,星火乱舞,一个接一个的恶魂被快速吸进熔炉内爆炸,焚烧,燃尽。 烟光磅礴之下,《冥备录》缓缓打开,林间却无暇查看,手中的镇魂锤上下翻飞,只偶尔才扫视一眼《冥备录》上的火星文。 战场上的武器他早就驱过魂了,无非就是杀敌的数字而已,没什么值得人大惊小怪的。 除非出现特别浓郁的冤魂,就比如谢七的妹妹。 他腹诽了一阵肖家的人品,突然见到一股浓烈的鬼魂呐喊声音破空而出。 紧跟着,一道深蓝色的魂光被熔炉吸了进去。林间这才顿住心神,仔细观看起《冥备录》上的文字。 果然,这一次,他又看到了肖广获胜的“内幕”。 原来,殷善道派丛一龙和另外两名刺客前去朝廷军营里刺杀肖广。然而,他万没料到自己的兄弟竟然是叛徒? 丛一龙跟殷善道表面上亲如兄弟,实则却势同水火。殷善道嫉贤妒能一直暗中排挤丛一龙,后者对其大为光火。 所以,肖广的军队刚刚抵达苏南州时,丛一龙便与其暗中勾结上了。肖广答应他只要找到破解邪术的办法,朝廷便会封赏丛一龙一等候。 丛一龙返回“琼墨军营”之后就开始暗中搜集起这方面的消息,而肖广时而按兵不动,时而佯攻,目的是为了养精蓄锐,保存实力,以便最后的决战。 殷善道虽然得到了玉王爷所教的法术,为人却是个草包。他妒忌丛一龙比自己有头脑,却没派人暗中调查其行动,而对后者刺探自己法术破绽的事情更是毫无察觉。 终于,丛一龙暗中得到了破解邪术的办法。而这时殷善道又见肖广只围不攻,不知其用意,干到有些害怕,于是便派出两位得力刺客前去刺杀肖广。 丛一龙得知后立刻毛遂自荐一同前去,殷善道不疑有诈还认为此事极其危险,丛一龙多半回不来了,所以立刻答应了下来。 而那刺客则是一对父子,父亲名曰申永熙,儿子叫申允德。殷善道曾偷偷嘱咐二人刺杀后,无论成功与否都要找机会干掉丛一龙。申家父子果断领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丛一龙竟然先下了手,二人在肖家军的军营里遭到了伏击,双双被捕。 申家父子这才知道了中了丛一龙的阴谋。 本来申家父子必死无疑,但营帐里的肖鼎却突然产生了一丝恶念。 他说:“我可以给你们父子俩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只要其中一个人亲手杀了另一个人即可。” 让对方骨肉相残,这可是人世间最恶毒的要求!但在肖鼎嘴里说出来却轻松自若,还带着一股促狭的味道。 第九十六章 消失的枉死城 真是相由心生! 肖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跟他哥哥一比还能色厉内荏些,肖鼎简直就是一头毫无良知的渴血野兽。 可能他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已经不知人性为何物了,敌人的鲜血彻底激发出了他的残忍,而且是从内到外。 即便申家父子也是一生杀人如麻,对这种要求也相当愕然。 最后,申永熙说道:“好,公平起见,我选择跟我儿子决斗,活下来的那个留下来。” 申允德很不情愿,但没办法也只能答应。 可天下间哪有儿子杀老子的呢?申允德遂报了必死之心参加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斗争。 他本想让父亲杀死自己,从而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而父亲申永熙的刀锋也是异常凌厉,却没伤到他分毫。 申允德不解,难道父亲就这么怕死吗?为了活命连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几次三番之下,申允德也憎恨父亲起来,遂一改防守的态势迅猛刺出一剑,结果这一剑正刺入了父亲的胸口。 申永熙倒地毙命。 这时,申允德见父亲并无防御自己那一招方才明白,原来父亲正是为了激发自己的杀心才出手咄咄逼人的,他并无活下去的打算,只想让儿子杀了自己。 申允德强忍泪水,发誓要为父亲报仇,杀了肖家跟丛一龙。 肖鼎亲眼见到申家父子相残的好戏,满脸餍足。申允德得以活命,但却成了战俘。 真的活下来的就好吗? 《冥备录》上没在写申允德的事情。之后,肖家利用丛一龙提供的办法势如破竹,一举歼灭了为害已久的苏南州叛乱,“琼墨军”自上而下全部被杀无一幸免,只有申允德被押解回京。丛一龙也被加封一等侯爵,在吏部当差。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肖广仍然还是用策反这种好不光明正大的算计获得了胜利。 林间心哂了须臾,又继续低头为武器驱魂。已经过了“通幽境”的躯体好不疲倦,速度越来越快,本来担忧他体力的熔魂匠如今都怔怔愕然,就连一直面露得色的肖鼎也诧异不止。 这……这种体力……是人吗? 他给林间制定的要求是一晚上为两千多柄武器全部驱魂,可时间远没到黎明时分林间就全部驱完了,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 “这么想到,熔魂铺里还有这等身手的匠人?” 李靖瞪大双目,低声感慨道。 “林间,你这么快干完啦?好厉害啊!” 张都监走过来诧异地问道,音调都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林间摇头道:“别过来,这里魂气太重。” 他说着取出《铸魂经》,开始吸收灵魂残渣。《铸魂经》是透明的,他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搜魂成功:获得PM79 搜魂成功:获得PM85 积尸气+1 搜魂成功:获得PM82 积尸气+1 搜魂成功:获得PM94 积尸气+1 …… …… …… 林间揉着肚子,心中感慨:这下可吃饱了!肖鼎,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啊! 这时候,《铸魂经》上的第三章图案也浮现了出来,竟然是一座深灰色的城池。 林间现在无暇观看这些,又扫了一眼熔魂炉旁边堆得满满的金银钱币,心里美滋滋的。 哈哈,发财啦! 肖鼎远远站在一边,看着林间一脸得意之色,肺都要气炸了。 他冷飕飕说道:“好快的身手啊!但武器上的恶魂都驱干净了吗?可别只顾及速度,过犹不及啊!” 林间自信满满地笑道:“好,那肖将军可以检查。” 说完,他取来一柄武器用镇魂锤砸了砸,发现上面只有沉闷的回响,并无空冥之音,说明上面已经不再沾染上恶魂了。 肖鼎却不相信:“这可能是你运气好。” 林间于是又拿出了一柄武器,结果仍然没有冥音反应。 “肖将军,还要再试下去吗?” “试,试下去。本将军一旦发现你有一个造假,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肖鼎咬着牙,一副誓不甘休的嘴脸。 李靖终于出声了:“肖将军,这样你就太过分了。林间已经按你的吩咐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驱魂工作,你还让他再检查一遍。如果他检查过后还没有你想要的结果,你是不是还要让他继续检查下去?” 肖鼎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咬牙,胡子都跟着乱舞起来。 “林间,你给我记着,你害死了我弟弟,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跟着他又瞪了一眼李靖,意思不言自明。 李靖自然知道这份仇恨之血他也会分得一杯,心中虽然担忧面上却无动于衷,看不出喜怒。 肖鼐气哼哼地走了,其他熔魂匠也都过来道喜。 “咱们熔魂铺的匠人从来就没出现你下手这么快的,你真是个狠人啊!” 林间笑道:“别叫狠人,叫我狼灭。” 众人:…… 李靖笑呵呵走了过来,说道:“年轻人,你干的不错。不过,将来你要少出去走动,我看肖鼎的样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多谢大人提醒,可总不出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我的身契还有三个月就要满了。” 李靖点头:“皇上不是赏你可进入黄门为朝廷办事吗?” “即便是为朝廷办事,只怕也得跟肖家的人碰面,我恐他们又惹事端。所以……我想继续在这里任熔魂匠一职。” 众人愕然:他疯啦?这里哪是什么好地方啊!其他人都巴不得走呢? 李靖沉思良久,说道:“躲躲藏藏总不是办法,不过暂且也只能如此了。本官也为他们所记恨,怕是顾不了你了。呃……我这便与皇上述说,让你继续待在这里。你是人才,皇上也会体恤你,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让你跟肖家人正面对峙。” 林间一听可以继续待在熔魂匠里,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嘴咧耳朵根儿上笑道:“多谢李大人。” 李靖微微摇头,心说:这少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等人都走后,林间赶紧掏出《铸魂经》看看那第三个任务的图片。只见黑黢黢的城池上写着三个大字:枉死城。 我擦! 林间心一跳。他在前世的电影里不止一次看到过这座城,但也明白如今的这个世界跟前世地球不同,里面的东西多半也不相同。 他掏出《九幽总要》,搜索之后赫然发现关于枉死城的词条第一句话就是:枉死城,已消失。 第九十七章 幽冥四禁地 消失的枉死城? 林间莫名,《九幽总要》上又浮现出一大段文字。 他仔细阅读着,发现是对大正朝九幽冥界各地域的解释。 原来,大正朝这里的冥界势力除了太史鷟所说的天奇鬼国跟丰都鬼城外,还有四个禁地,分别是:鬼市,冥狱深渊,枉死城和化生寺。 这几个地方平时都被强大的结界守护着,每年只开门一次。 鬼市只有每年的三月三当晚才开市,日落而现月落而止。阴阳两界的商人可以互通有无,普通人也可以进入购买阴间的商品。但天上之前必须回来,不然就得在鬼市里待上一年。因为鬼市里没有给人吃的东西,所以肯定得饿死。 冥狱深渊是关押罪大恶极的恶魂之所,极是冰冷残酷,为北阴大帝执掌,无论何种鬼魂去了就永世别想出来。但冥狱深渊只在每年十月一当天开放一天,以便收监那些厉鬼。 至于化生寺也并非西游记里的那个,乃是为罪魂洗刷罪恶之地。负责管理寺院的也并非僧人,而是地官。 地官赦罪。每年中元节当天,他们都会广开化生寺的大门,身负罪业不得安宁的罪魂都会来到寺里恳求地官赦罪。地官则会为其举行祭礼,校戒罪福,为他赦罪。 林间看了以上三处禁地,琢磨着大正朝的幽冥界应该是按照鬼魂的种类提供他们所去的地点,有需求的鬼魂可按照所需自己前往。 枉死城亦是如此。 冥狱深渊关押的是罪恶滔天的恶魂,化生寺里的罪魂所犯的错误要低许多,若是虔诚悔过可以由神明赦免。枉死城里面的并非罪魂,正相反是被害的枉死之人。 他们身上含冤,受无妄之苦侵扰,无法自行解脱。心中的“恨,憎,怨”更容易使其入魔,而能让他们唯一解脱的方式就是报仇。 是以,每年冬至节那天,枉死城的城主隋玄师都会将害死那些枉死冤魂的真凶抓来枉死城,眼看着他们受血盆之苦,使遭害者以消忿恨。枉死之人解脱后就会离开枉死城去往该去的地方。 可以说,四大禁地都是善地,行的也都是善事,但如今却只剩下三大禁地了。 因为枉死城早在一千年前就消失了,至于是何原因没人知道,即便是神通广大的《九幽总要》里也没有记载。 难道,《九幽总要》给的任务就是让我找到枉死城? 林间思忖着。 《九幽总要》跟抽风似的,啥时候跳任务也不知道,他也只能等待。 至于任务内容到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奖励丰不丰厚。 如果像这次的筋斗云这般拉风跟实用就行! 想到奖励,他才终于记起来应该看看自己在《冥备录》里积攒下多少钱了。 一看之下,不由得吓了他一跳。 妈呀,这储蓄也太多了吧! 他蓦然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林间发现自己还没过冥光境,商城里大部分优质的法宝他都买不了,所以就一口气都买了淬体丹顿时增加了六百余年的道行。加上过去的一千余年,他发现自己的道行已经突破了一千八百钱,直逼两千年大关。 服用大量淬体丹后,他反而更加精神了。 抬眼,月挂中天,熔魂匠们本来都精神抖擞想卖卖力气,所以一早就养精蓄锐了,如今发现白蓄力了,一点没用上。 回到下方院,大家没谁困倦,也就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不久,林间也走了过来跟大家闲聊了几句,这时候,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三更半夜的,不如咱们讲个鬼故事解解闷吧?” 熔魂匠就是捞阴门的职业,不可能有谁怕鬼。 而人们听鬼故事最大的需求除了对阴冥界那种未知的探索,再就是获得恐惧刺激感了,所以,熔魂匠们都不感冒。 “说鬼故事还没说人故事吓人呢!咱们这屋子里的都是什么人?天天烧鬼的,谁会对那玩意还感兴趣?” 张都监也没去睡,听了他们的话却嗤之以鼻,冷声说道:“鬼可害人啊!如果你们当真不怕鬼,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个,保证你们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领导开口了,熔魂匠们的目光都围拢了过来。 更何况张都监表情认真,不想打趣的样子。 “张头,啥鬼故事啊?” “哦。说是故事,也不能算,因为这是个真事儿。” 地字号熔炉的曹猛并不以为然:“老套路了,好多人都这么说,其实一点都不吓人。” 张都监问:“那你知道我在来镇邪司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曹猛摇头:“不知道。” “我在钟鼓楼给看班。” 镐天城的钟楼跟鼓楼在城北,相距不足百米,但又高又大,仿若可手捞日月摘星辰。 “哦,那可比这边的差事好啊!” “好,我也不敢干喽!”张都监说:“我来镇邪司就是为了躲那里面的鬼的。” 林间惊异:“这么说那鬼是你的亲身经历了?” “怎么说呢!你听完就明白了。”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被勾到了张都监身边。 张都监说道:“看钟鼓楼的差事的确挺轻松,我当时还因为被分配到这里偷着乐呢!结果,有一天跟我一同当班的李老八跟我说钟楼里面有鬼。他资格比我老,说钟楼里过去当班的总能听见有女人的哭声,那些人以为有鬼,于是聚在一起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大家都瞪大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 众人听了都皱眉怨怒地看向他:“张头,你这不是拿我们打哈哈嘛!” “没有,我是真不知道。”张都监正色道:“这事儿吓人的地方不在这里,你们听我往下说啊!当时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儿小太监,让我去仓库给他们拿点祭祀用的东西。但等我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一具尸体就躺在钟楼下来,钟楼四周可立着一人多高的栅栏啊!李老八腿脚不好,怎么可能是自己掉下去的?” 第九十八章 肖家恶少 熔魂匠们都个个怔愕失色,心里惊忖着。 有人问道:“张都监,跟你值班的那个同僚是不是被那个女鬼害死的?” 张都监脸色怪异不解,摇头说道:“可我至始至终都没见到过所谓的女鬼是什么样子,也没听过一次鬼哭声。” 另一个仿佛是个大明白,嗤笑着说道:“咳,你们这还不懂?有些鬼最厌恶别人谈论自己,非议自己。那李老八定然是触犯了这忌讳才被她害死的。” 张都监意味不明地笑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奉行低调做人,把嘴闭严的原则,知道什么也不说,哪怕是烂在肚子里憋拉稀了也是。” 林间点头:“这很好啊!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林间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说所以没交下一个朋友,也没树立一个敌人,都没人记得我是谁。这不,到最后被朝廷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了个都监。”张都监目光迷离,感慨说:“你们可知道当年与我一同共事的同乡季平,就是因为能言善道如今已升到吏部主事了。我还有一个同年叫卜开宗的,也是巧舌如簧爱结交朋友,你们猜他现在如何了?” “恐怕已升做侍郎了!” 一位年轻的熔魂匠双目微微睁大了问。 “去年这时候在菜市口被斩的。” 张都监语气冷嗖嗖地说。 那人愣了愣,莫名不解。 被斩首了说他干嘛? 张都监眼神扑朔恍惚着,淡淡说:“所以说啊!宦海沉浮变幻莫测,朝披蟒袍晚睡牢房,事事都难把我。” 熔魂匠们一个个越听越糊涂,早已没了兴趣。 林间道:“张都监,你说的那些都是官场上的学问,我没兴趣。” 张都监冷道:“你对他没兴趣,但他对你可有兴趣啊!” 林间听了眸子一闪,旋即又黯淡了下来。 跟着众人也都散去了,一夜无语。 又到了第二天,林间起床后照例先去了伙食房准备吃饭。但他发现那里的饭食越来越恶劣了,比前世的民工餐都低廉。因为他已经是修士了,即使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吃饭也只是为了寻求美味佳肴而已。 如今佳肴不在那就只能到外面溜溜看啦! 李靖曾叮嘱过他轻易不要在街市上招摇,免得遇到肖家人,林间嘴上答应,心里却对此浑不在意。 不过,他可以不在乎肖家却不能不直面另一个重大的问题——他没钱了。 虎妖的妖丹换来的八十两银子是留给绿萼补贴的,绝不能用。自己的工钱如今也七七八八的花的所剩无几。 突然他想到,自己不是还有笔外快吗?寇货郎夫妇团聚的那二百两银子的赏金有他一份啊! 林间回忆了一下发现的确已经十多天没见到太史鷟露面了,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小娘们该不会打算赖账吧? 林间微微皱眉想。 且看她那种外苏内莲的样子多半就如此。不行,得去找她,如果太史鷟真敢赖账那就逼她拿别的抵债。 抬脚刚要走,只见对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肖鼎。 我擦,这特么冤家路窄! 要说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的狗血情节里最能跟现实匹配上的也就是这种故事设定了吧? 林间不想招惹他,就无奈地先躲到了暗处。 肖鼎身形巨大,比正常足足高出两头多,而且走路的时候耀武扬威,所以别人见了他都躲着走。生怕惹得这位煞星不高兴平白无故地白挨顿打。 肖鼎本人十分喜欢这种人见人怕的优越感,走得虎虎生风。偏偏好巧不巧,对面来了一位青年,穿得衣服破慥慥的,腰系麻绳,头上也绑着麻绳,样子丑陋,看起来像是个卖苦力的。 这样的穷苦人在街边遍地都是,原本并不稀奇,可肖鼎却看他十分的不顺源,原因无他,这人比自己高大。 肖鼎自认是大正朝第一武士,全因他身形魁梧,膂力过人。他自称十五岁的时候军中搏斗就无人能胜过自己,加上肖广平时的溺爱,让肖鼎逐渐养生了争强好胜的性格。 他觉得武士最重要的两大特点一个是丑,一个是高大,恰好这两点他都占。 昨晚在熔魂匠铺他之所以没过多为难林间,倒不是他怕了李靖的突然发威,而是林间这人长得清隽斯文,乃是典型的美男子。 所以肖鼎觉得这种长相的小白脸都没什么本事,跟不会有出息,最多靠阿谀奉承或者伺候女人发达,不可能拥有自己这般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英勇,那才叫本事呢! 但如今见到这苦力一比自己高大,二比自己丑,他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岂能容忍?于是大骂道:“这是条什么狗?敢碍老子的道儿,给我打!” 说完,身边两个武士抽出鞭子照着苦力不容分说就抽了下去。 十分突然的袭击,苦力又不会功夫,哪能躲得开?顷刻功夫身上就被抽了好几条伤痕,疼得他抱头鼠窜,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狼狈不堪。 肖鼎哈哈大笑,冷嗔道:“什么玩意?老子还当你是条恶犬,原来是个花架子,白长这么丑了,中看不中用。” 军中选择将军以三点最为重要分别是“丑,大,狠”,其中丑占首位。 对普通人来说“丑”是贬义的,但在军中却是十足的优势,一张丑脸可令敌人胆寒,达到震慑敌军的目的。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大正朝最看重丑将军。 苦力原本在给一家叫做“米升仓”的粮店抗米,而在店铺里干活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的伙计。 当街殴打店铺伙计粮店怎会愿意,只因打人者穿着官服所以伙计们虽然人多倒也不敢惹,而是找到了铺面的掌柜。 掌柜走到门口,看着肖鼎一伙人却毫无惧色,冷冷喝止道:“住手。” 肖鼎的手下没有主人的命令向来不敢主动停手,所以佯装没听见一般继续殴打。肖鼎冷眄着掌柜的,目光中尽是鄙夷之色,狂妄至极。 他本以为对方会没有办法,最后爬过来恳求。但即便如此,那也得看他肖鼎将军心情好不好,不然的话将那苦力直接打死对他来说也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九十九章 殴打恶少 然而,他没料到,掌柜竟然冷嗤道:“敢在‘米升仓’门口打我的伙计?你们还真不知道爬字怎么写?” 他说完,跟着又沉声喝道:“给我打!” 手下的伙计听了命令仗着人多势众都一拥而上了过来。 “米升仓”规模很大,抗米又是重体力活,所以米店手下养了许多壮实的年轻伙计。 论单打独斗他们不是对手,可毕竟人数上占优啊!肖鼎手下的官兵多半也都是纸老虎,疏于训练,平时吓唬老百姓行,真打起来也含糊,见三四个伙计围拢过来就乱了章法。 肖鼎有些惊慌,大声嚷嚷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肖广将军的儿子,大正朝最年轻的骠骑将军肖鼎。” “那又如何?”掌柜的毫不在意地说:“你们若是现在滚,我倒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 肖鼎愕住了,暗忖:这人要么是疯子,要么这家米店真有可能背景。可就是再有来历也不敢惹肖家啊! 他心中奇谲,暗中的林间看着来劲儿。虽然他也奇怪“米升仓”是何来头竟然将肖家都不放在眼里?不过看来肖鼎这回是遇到硬茬子的! 肖鼎示意手下停手,同时凝神戒备着,然后问道:“你这米铺到底是何人经营?” “说出来也不怕吓死你!你听好了,”掌柜的朗声说道:“这米铺是庆亲王在京城的产业。” 肖鼎听了又气又怒。 庆亲王跟他们家向来不对付,自己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了。如果早知道这米铺是庆亲王府的买卖,自己肯定带人过来拆了他。 可如今有心杀敌,奈何人手不够啊! 肖鼎心中直念叨“可惜”俩字,咬牙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上皇的产业?怎么,他儿子还没继位呢,庆王就惦记到京城来了?这里可是皇上的地盘!” “你别血口喷人!” 这掌柜的并不简单,他原是庆王手下的一位师爷,庆王派他来京城料理产业实则就是搜集皇上身边的信息资料。庆王远在帝国西陲,京城的事情他鞭长莫及。但却很想知道那里的一举一动,毕竟朝局每每微妙地变化在边疆上都会产生浓烈的蝴蝶效应。 肖鼎的话实则正说道了节骨眼上,掌柜的心里哪能不忌惮?他可不知道对方是位勇猛有余,智慧不足的铁憨憨,以为肖家已经看破了庆王的计划。 乖乖,这下可不能让你轻易走了。 掌柜的说着突然目露凶光:“你们肖家仗着有那么一点点的军功就横行京城,整天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算是惹到了真煞神。看我怎么教训你?” 肖鼎从他目光中看出了杀意,暗道不好。肖家如今就他一个子嗣了,若是自己死了,肖家岂不要断子绝孙?庆王最恨肖家,肯定不会放过杀掉自己的机会啊! 他被恐惧冲昏了头,思想也越来越极端,越来越惊恐,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们仗着人多,不怕传出去丢人吗?有本事一对一!” 掌柜的冷笑:“不怕丢人?你有勇冠三军的气势,我们人多靠人多杀了你也不丢人。” 肖鼎第一次发觉原来“勇冠三军”这称谓其实是负担啊!而且对方嘴里明明白白地吐出了“杀”字,他心里更惶恐了。 肯定是庆王早有预谋,知道自己弟弟死了,然后再找机会杀死自己,那么这样一来肖家就绝后了,在朝廷的势力肯定会跟着受到强烈冲击…… 庆王,你好狠啊! 他仓促地下了判定,又想:妈的,好汉不吃眼前亏,那自己就当一回好汉! “那你要怎样才肯让我走?” 掌柜冷冷地看向地面,指着一坨狗屎道:“除非你们把它吃了。” 欺人太甚啊! 肖鼎心想:这当好汉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林间在暗中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好笑。 肖鼎本是耀武扬威想殴打别人,结果遭到了反杀,掌柜的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庆王的吩咐断不敢如此对肖鼎“下狠手”。庆王如此不给肖家面子,看来他跟肖家也许有化解不开的仇恨。 但不管怎么说,肖家多一个仇人对他而言无疑说是有利的。 肖鼎那头正做着艰难的选择,他看向众手下,吓得他们都纷纷避开眼神。 “申允德,出来。” 他突然回头大声说道。 林间一惊。申允德就是《冥备录》里写着的还活着的刺客,当时肖鼎提出了一个惨绝人寰的要求,命刺客父子二人决斗,活着的才能离开。而最终导致申允德亲手弑杀了父亲。 可想而知这个人的心里得经受多大的痛苦啊?而造成这一切的仇人如今就站在面前,自己却不能报仇,还要听他任意驱使。 申允德或许被殴打过,显然身上带着伤,走路都有点费劲。 “别磨磨蹭蹭的。”旁边一位士兵照着他腿肚子就是一脚,申允德一个趔趄单腿差点跪地,踉跄了一下才站起来。 肖鼎指着地上狗屎冷道:“把它吃了。” 申允德惊大眼睛看着肖鼎,眸中泛着既恐惧又愤恨的怒火。 “不吃?我看你是皮紧,昨天二百鞭子打少了。惹我急了,现在就杀了你。” 申允德道:“肖将军,你当日可是说过不杀我的。” 肖鼎声音更加的阴阳怪气了:“哦,就因为这句话让你有恃无恐了是吧?好,我不杀你,我送你到宫里当阴阳人。来人,拿刀来!” 早有想看热闹的士兵递过来了刀,肖鼎抬脚将申允德踢翻在地,踩着他的脸狰狞道:“那坨屎你吃还是不吃?啊……” 话还没问完,他就杀猪似的惨叫了一声,刀也掉落在地。 肖鼎捂着红肿的手四下寻找,骂道:“他妈的,谁,谁干的?” 话音刚落,就见林间站在自己面前。 “肖将军这么对屎情有独钟,为什么不自己去吃?这么体恤下属,可不是你肖鼎的为人啊!” 看过《冥备录》的故事,林间就把肖鼎这人的性格深深记下来,残暴、歹毒,总之是个恶贯满盈的人物。 刚才他不愿意与其主动产生龌龊,并非是害怕肖鼎,只是他知道肖鼎这种人作恶多端,迟早会被天收。 但如今他改变了想法,与其等天罚那多没劲,还不如自己亲手收拾了来得痛快!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章 皇宫内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肖鼎发现打伤自己竟然是林间,目眦欲裂,怒哼哼道:“林间,昨天你侥幸从老子手下溜走,今天居然又敢来惹老子?” 他眉梢挑起,黑压压的两道眉毛聚起恶毒的阴骘。 手下会意,一股脑从林间冲来。 林间体内猛地荡出磅礴之气,碰撞在士兵们身上立刻将他们全部击飞。 肖鼎愕然傻了眼,惊容一时难定。 这时,被他踩在脚下的申允德发现有了逃跑的机会,马上连滚带爬的站起逃掉了。 肖鼎想追,但林间已然走到自己面前。 围着他们的米店伙计有不想放过申允德的意思,掌柜的见状挥手说道:“这人受伤了,放他走吧!我们不打伤者。” 话音刚落,其他士兵纷纷躺在地上叫苦连天。 “我有伤啊,我受伤了……” 掌柜的冷笑着嗤道:“如此鸡贼,难道这就是肖家军的精锐吗?肖将军真是好本事!” 对于他的嘲讽,肖鼎虽怒但不敢言。 掌柜的对躺在地上鬼叫的士兵道:“不管你们是否是装的!既然你们承认了自己受伤,就都走吧!” 这些士兵哪里是装的?刚被林间散发出的磅礴罡气打中,疼得五脏六腑都难受,叫得那般响天彻地也都是“发自肺腑”的。 听到这话,肖军的士兵们谁都没在顾及肖鼎,一溜烟儿全跑了。 肖鼎心一凉,惊恐地看着掌柜的,指着红肿的手道:“我……我……我也有伤。” 掌柜的却冷冷地摇了摇头。 林间冷道:“掌柜的,您放走了那些士兵,不怕他们找人回来救他们的主子吗?” “言之有理。”掌柜的冷冷道:“所以要尽快动手。” 甫一说完,伙计们撸着袖子便围聚过来。 肖鼎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彻行云,惊走了一片乌鸦…… 林间走后,米铺照常做生意,肖鼎如同血葫芦一样孤独地躺在地上。 很快,肖家就来人了,米铺却也是漠然不理会。肖家人自然气得不行,但也没过分声张,发现肖鼎还一息尚存,知道对方也没下死手,只有气哼哼把人抬走了。 只是庆王府与肖家之间的仇恨更浓烈的。 林间不难看出,从今天的事情上来看,肖家在大正朝并非没有对头。肖氏一门虽仗着军功跟后宫在朝廷里只手遮天,却也有人敢于当面对抗,而这人就是庆王。 赵太后一直劝告景桢帝早立皇子,而皇子的人选正是庆王的儿子庆郡王。所以,这其中的关系即便无法言明,细细品味也不难得出结论。 一路逶迤朝皇宫走去。皇宫禁地植被稀少,但东门五十米外还有片浓郁的绿植,·最近因雨水充沛而长势喜人,加上丛生的蒿草几乎成了绝佳的隐藏之所。 皇宫周围一般来说严禁出现这种空间,恐怕是没来得及剪出。 林间路过这篇草丛是忽然发现里面乱窣窣动了须臾,可是并没刮风啊!难不成里面藏了刺客? 这可非同小可,林间立刻扒开草丛,发现正好有个穿着黑衣的女人猫在里面。 她背对着自己,扎着一对丸子头,翘挺着圆实的臀部,似乎正在努力观察着远方的动静。姿势摆的难得让人不多看几眼。 林间一看就知道她是太史鷟。 这女人自幼习武,不拘小节,性格极其的随性洒脱还有点大条。 遇到这种机会自己岂能放过? 不给我钱咋的我也得占你点便宜! 想着,林间狠拍了下她屁股,整个人被弹得老远。 他知道太史鷟不会因为记恨自己,反而会因为心虚而胆怯。 果然,太史鷟警惕戒备地回头扫望着偷袭自己的人,一见是林间,又惊又怕,但还是强装镇静,嗔怪道:“你干什么?我在执行重要的任务,别打扰我,快走!” 林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低声冷道:“编,接着编!我信你算我输。” “我真的在执行任务。” 太史鷟一脸认真。 “那谁给你的任务啊?赏金多少啊?” 太史鷟哑了一瞬,眼珠一转,说:“是我自己给的,我怀疑皇宫里面有内鬼。” “我不管是你心里有鬼还是宫里有鬼,那一百两银子你没忘吧?” “你这么问我,莫非你忘了?” 林间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这丫头分明是要跟自己耍无赖了! “我死都不会忘,最鬼都不会忘。” 太史鷟咧了咧嘴,低声咕哝了一句:“财迷,一百两银子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一年能赚几个一百两?” 林间翻了她一眼,太史鷟忙笑道:“这事儿以后再说,不着急!” 突然,她眼底里闪过一丝紧张之色,道:“他们出来了。” “谁?” 林间惊讶问。 “内鬼。”太史鷟道:“是斩妖司的人。” 斩妖司是黄门中一个庞大的机构,顾名思义是给妖怪处刑的地方。不过,这个部门非常低调,司空绝少露面,林间只知道他名叫沙春志。 “林间你看,他就是沙春志。”太史鷟指着一列车队说:“我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他们最近总是拉出许多大箱子,但里面装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我问过我哥了,他派人去问了,得到的答复是里面装着被处死的妖的尸体。可奇怪的是,被杀后妖尸都是被扔进炼妖窟里的。” “所以你怀疑箱子里有鬼。” 太史鷟摇头:“斩妖司只斩妖,不斩鬼,那是你们熔魂匠的自责。” 林间:…… 好吧!是我用词不当! 太史鷟接着说:“最近奇怪的事情不少。五天前,通南县的村庄里闹狼妖,吃了好几个小孩子的心。我哥奉命捉住了狼妖,本来是已经被斩妖司处刑了,可是几天后通南县那里又出现狼妖了,行凶的手法跟之前一模一样。我哥感到十分奇怪。” “不会不是另一只狼妖?” “呃……妖这种怪物有很强的灵性,它们是动物幻化,虽然有了人形但仍然保留着动物的某种本能,就比如说领地意识。”太史鷟解释说:“所以,一般而言,一个地方闹妖怪,其他妖族就不会在涉足那片土地了,这是妖族互相之间最起码的尊重。所以,狼妖虽然被抓走杀死了,但它的气味仍然短期之内不会消散,其他的妖族闻到味道就会退避三舍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一章 斩妖司的勾当 林间问道:“所以你怀疑最近行凶的还是那只狼妖?” “可它一直被关在斩妖司里啊!”太史鷟莫名说道:“我哥说那狼妖正在准备渡小劫,所以疯狂吃小孩儿的心脏提高法力。而前后两只狼妖无论从害人手法还是挖心吃的目的完全一样,所以他怀疑它们是同一头狼妖。” 抓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旦妖怪成功逃跑则会变得更加狡猾。 “如果是同一头狼妖的话,那么斩妖司肯定失职了。” “我怕不是失职那么简单。” 太史鷟语气冰冷。 林间明白她的意思,太史鷟是怀疑斩妖司并非失职,而是涉嫌故意渎职。 “前几天,我在皇宫附近巡逻,经过斩妖司门口的时候经常鬼鬼祟祟的用马车拉这种大箱子,我就觉得其中有古怪。所以这些天一直过来偷偷观察。” 林间追问她说:“那你都发现什么了?” 太史鷟轻轻蹙眉说道:“他们看守的太严了,我没发现什么端倪。而且我跟斩妖司的人也不熟,贸然过去查问觉得会适得其反。” 林间沉吟着说:“他们看得这么严,本身就说明那些箱子有问题了。” “我也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我想跟踪,看看他们到底去哪儿?” 太史鷟说着突然拉住了林间的手。 这可是小树林里啊!公然拉拉扯扯不好吧! 林间知道她是想温柔地把自己拉坑里去,心里腹诽:我可是讨债的债主啊!哪有欠债的挖坑让债主往里跳的? 他轻声说:“查一查倒是可以,但我觉得你也挺奇怪的。你们天捕厅里的狂夫还有四处巡逻的任务吗?” “没有啊!” 太史鷟眨着星眸回答。 “那你为何这几天一直出来巡逻?狂夫们不都是每天都留守在皇宫里的吗?你为何天天出去,是不是想躲谁啊?” 林间语气夹枪带棒,讨债的意味很明显。 太史鷟嘿嘿一笑:“我能躲着谁啊?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是么?我记得有人自从欠了我一百两之后就再也没露面了。” “我当什么呢!不就是一百两嘛!我又没打算还你。” 太史鷟神色自若,似乎并没把自己欠的这笔钱当回事儿! 林间蓦地抓住她另一只手,嗔怪说:“气焰这么嚣张,你信不信我暴力催收?” 话音刚落,太史鷟还没等回答,林间突然将她抱在怀里滚入了草丛深处。 “你要干什么?” 女性本能的反应让太史鷟十分惊恐,颤声问道。 林间却捂住她嘴,做了禁声的收拾。太史鷟跟他滚了几圈草坪,脑袋顿时有点发昏,整个人尚在懵圈状态,哪儿会开口说话?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正要冲林间发飙,却听他说道:“小心,有人过来了。” 太史鷟定睛一看,果然有个人影从草丛边一闪而过,看身形似乎还挺熟悉的。 她说道:“这人我好像见过。” 林间冷道:“你何止见过,他跟你本就在一个地方当差。” 太史鷟怔愕道:“难道是天捕厅的人?” 林间摇了摇头说:“我说的是皇宫。那人是驱傩司的司空——屠江川。” 太史鷟眉间一紧,问道:“他来这儿边干什么?驱傩司平时都是待在宫里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 太史鷟冷沉着语气道:“那你得从我身上下去啊!哎,什么东西这么硬?” 顺手一摸,原来是跟树枝,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草跟泥,脏死了。 太史鷟想发飙,又怕被屠江川听到,于是连身上的草泥都不敢拍掉,跟林间紧挨着走出了树丛。 屠江川穿着一见常衣,身上并无任何官差的打扮,只是手持一柄轻剑。 他脚步安适如常,两眼角的余光却咄咄放光,可以看出很警惕。 见到了他的身影,沙春志并没理会他,而是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下令属下道:“走,启程。” 车队开始行进,后面的屠江川则保持着距离,但目不斜视紧紧跟随。 但他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着一对尾巴。 林间跟太史鷟一路尾随,见车队跟屠江川一路出了北城门,来到一片茂密的山林附近。 山势陡峭,起伏不平。 沙春志显然不想在往前走了,于是叫停了属下。 屠江川也跟了过来,说道:“妖气太大,恐怕会被黄门嗅到,在往北面走走。” 沙春志虽有些不大乐意,但没拒绝,继续走了约有一里路了才停下。 “他们到了吧?” 他问屠江川,声音压得很低。 后面藏起来的太史鷟因为修为太低根本听不见,便问林间:“他们在说什么啊?” 林间蹙眉道:“好像在等人。” 太史鷟一愣,又对林间道:“说话声音这么低一定没好事。哎,你离我近一点,小心别被发现了。” 林间好奇屠江川跟沙春志究竟有什么勾当,更好奇箱子里的装的是什么。 只见屠江川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差不多了。” 跟着,他掏出一块令牌,仿佛念了句咒语,令牌登时化作一道黑气飞向空中。 山影幽密间,几道灵动的黑影不停拂掠在其中,仿佛一道道鬼影。 林间仔细官网那的确并不是人,而是一阵阵妖风。 妖风飞抵到屠江川等人面前,化作人形,但五官毛发俱在。 它们有的是虎豹,有些是虫豸,一个个鬇鬡蓬貌。 能修成这个样子的妖族并非上品大妖,只能算是翎毛挂甲之辈。 为首的虎妖对屠江川道:“你们怎么来到这么慢?” 屠江川冷道:“你以为大正朝是没规矩的地方?京城守卫严密,我们干的可是掉脑袋的生意啊!” “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买卖才没人做呢!” 虎妖一副我懂的样子,戏谑说。 “妖呢?” “自然在箱子里了。” “那还不赶紧放出来?” 屠江川笑道:“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我把妖还给你,岂不是赔本了。” 说着,他伸出来手掌。 虎妖示意手下,旁边的一头豹子精取出两颗巨大的夜明珠呈给虎妖。 “这两颗夜明珠价值连城,是南方某大盐商的镇宅之宝,我们可是要不容易偷出来的。” 虎妖说道。 “彼此彼此。”屠江川眼睛亮了许多,道:“您要的妖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二章 屠江川的发财秘诀 他说着将其中的一颗夜明珠给了沙春志,后者冲着属下们朗声说道:“开箱,验妖。” 几名斩妖司差役将车箱子上的封印摘除,跟着打开箱子,只见从里面飘逸跃出几条狐狸,最大个的那只长了九条尾巴! “是青丘狐族!” 林间动容道。 太史鷟声音冷酷道:“九尾狐可是青丘狐妖中狐王级别的,朝廷抓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连杀都舍不得。没想到竟被沙春志放跑换钱了。” “怪不得屠江川这么有钱呢!原来作得一手好买卖。” 林间冷笑着说。 那天太史鸑跟他说屠江川为了能见上天香楼的头牌花魁竟然一口气就花费了五千两黄金,他人对此都觉奇异。单凭他一年当驱傩司司空的俸银就是攒一万年也不够五千两黄金的。 原来根结在这里,屠江川一直密谋与斩妖司合作偷偷放走朝廷捉拿住的妖族以此换得巨额钱款。 大正朝不太平,官场上也极度黑暗,官员能有机会捞油水都绝不含糊,一个小小的驱傩司空都能因为发财,看来朝廷已经烂到底了。 但这不是林间关注的。 他知道青丘狐族是妖界一庞大组织,在妖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狐王被抓可能会使青丘大乱。于是他问太史鷟:“你对妖族的内部情况了解多少,我可听说青丘不是小势力,她们的狐王被抓多年,只怕青丘内部以为此重新洗牌了。” “狐王有两个,是一对夫妻。” 太史鷟解释说:“不过男狐王早已经被仇人杀死了,因为那次血洗,青丘元气大伤,九尾狐涂媚儿……哦,就是她带着族人撤到青丘南界与我大正朝接壤的地方。我朝起初体谅她们,允许狐族进入我们领地交易跟生活,但她们不安分,时常害边疆的百姓,于是朝廷便派黄门大军镇压,最后抓住了涂媚儿。听说剩下的那些九尾狐被青丘公主带走了,如今不知所踪。” “哦!那青丘的仇人是谁啊?这么厉害,能将青丘血洗?” “是妖王算端。”太史鷟嘴角轻挑道:“你道如何?如果因为涂媚儿因此受伤,我们朝廷的驱傩人根本抓不住她呢!” 她指着涂媚儿脖子处的一块类似胎记的地方说:“你看她那里,那就是算端给她施加的妖族咒枷。在妖族里咒枷是最可怕的诅咒,涂媚儿脖子上的咒枷又是妖王亲自种下的,压制住了她许多法力,再加上黄门给她喝了许多抑制其法术的药物,现在的涂媚儿估计没什么危险了。” 林间点头,见涂媚儿眼色迷离,脸色苍白,显然在斩妖司里没少受苦。 她问虎妖道:“穆尔嫣去哪儿了?” 虎妖回答道:“公主去了西面,青丘如今住在沙漠里。” “我的子民怎能在沙漠中定居呢?”涂媚儿听罢伧然若失,眉间紧皱道:“三界这么广大,就没有我族人能容身的场所了?” 虎妖道:“女王殿下,若然现在我们地处偏远,可公主治理有方,许多算端的敌人都投靠了青丘。我想,未来青丘一定能重新统一妖族。” 涂媚儿深以为然地点头:“斒斓,你说的不错。人族常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对于我们妖族来说并非十年不晚,而是千年也不晚!况且还能有你们这些能妖志士加盟,青丘重整河山的时间定是不远了。” 斒斓等群妖登时下跪,表念着忠心,词语慷慨激昂,都有点向传销方向靠拢了,场面一时间甚是感人。 林间这才恍然,他一直疑惑青丘里为何会有虎妖?原来是青丘国的公主这些年收罗的其他妖族势力。青丘狐族向来在妖界特立独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如今都学会与其他妖怪结盟抱团取暖了,看起来他们与妖王算端的仇怨不可谓不小。 他低声感喟说:“真没想到妖族内部竟然也是乱糟糟一片。” “乱才好呢!” 太史鷟嗤了一句。 “哎,那位青丘国的公主你又知道多少?” 太史鷟摇头:“知不道多少。我只听说她是时间最美的女人,也就这点皮毛了,其他的关键消息一概不知。” 这还皮毛啊? 林间饶有兴致笑道:“世上最美的特点如果都只能算皮毛的话,那她关键地方得啥样啊?” 太史鷟见他的笑容甚是奇怪,怪异道:“你这种笑容怎么那么……那么……反正我说不好,但你们男人咋总是喜欢这么笑呢?” “我们?” “对啊!屠江川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会这么笑……” “很正常啊!你绝对配拥有那种笑容。” “还有我哥……” “什么?” 林间瞪大了眼睛。 太罪恶了吧? “我哥有时候也会这样笑,但在我面前没录出来过。” 这话说得太出其不意了,林间一直以为太史鸑那样,没想到是这样……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妖王算端呢?你又知道多少?” 太史鷟耸耸肩膀:“我只知道他是妖王。” 算了,还是待会儿自己搜《九幽总要》吧! 远处,屠江川打断了妖族人煽情的宣誓仪式,说道:“你们妖族内部的恩怨我们可没兴趣,但斒斓大人,我们与你的交易还没完成呢!” 斒斓道:“你放心,妖族人极重信用,说出去的话一定兑现,公主答应为你们偷取想要的东西。” 屠江川跟沙春志对视了一眼,均露出满意的表情。 斒斓脸色又变了,接着说道:“至于屠大人你拜托的那件事情……呃……不太好办。” “什么事儿?” 沙春志莫名一愣,看向屠江川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屠江川赶紧冲他摆了摆手,又对斒斓道:“此事我们以后再说。” 林间远望他脸上变颜变色的,知道他心里有鬼,只是不是到到底藏的是什么。 “既是如此,我等告辞了。” 斒斓道:“女王殿下,咱们走吧!” “走?只怕走不了了。”涂媚儿冷道:“难道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感应到被跟踪了吗?” 众人听了均慌的一批。 “跟踪?在哪里?” 屠江川虽然身居驱傩司司空高位,本身修为却不高,加上害怕被朝廷发现,情急之下乱喊起来。 林间跟太史鷟心中暗道不好。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三章 狐妖女王 涂媚儿果然不愧是千年的狐狸,即便法力大减竟然还拥有如此强悍的洞察能力! 虎妖斒斓拧眉,森冷问:“殿下,我们没用,竟没有察觉出来。他在哪里,我这就去杀了他?” 涂媚儿双目闪过灵光,冷冷对狐妖说:“以你的修为远不是他对手,还是别献丑了,快走。” 她说完,下意识施展妖术,凝起一缕斑驳黑气,混杂着灰紫色的狐毛,如同涣散开的混沌雾气。 林间看不出来她到底有多深的修为道行,只见涂媚儿身上妖雾气息翻腾,纵然是高阶的“望气术”怕也难以参透。 太史鷟惊呼道:“糟了,被发现了。” 林间说道:“你先走。” 话音刚落,涂媚儿化作一只巨大白狐漂浮在空中,脚下踏出数片花蕊。 涂媚儿在空中盘旋着,太史鷟即使想跑也不敢现身。林间只好试着将她引开,然后再给太史鷟离开的机会。 他拔出“千魂断魂刀”,嗡的一声,刀锋发出澄清的灵响,寒光绽放。 涂媚儿狼顾着盘于云端,眸光深幽,奇异说道:“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一位这么年轻的修士。” 林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双如同红灯一般的眼眸,突然周身一震。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正在被对手吸食掉。 这货居然还有这么逆天的技能? 林间心头惊忖着,手中三尺钢刃青光乍闪,咄咄逼向涂媚儿。 涂媚儿感到眼前一股威力礴至,面容微惊,脚下花瓣化作禁锢结阵如晚霞镀上了丹色浮光,封锁住刀上的罡风。 林间这一刀灌注了自身所有道行,罡风以极慢极慢的速度磨损着结界的外壳,很快结阵外壳便出现了裂纹。 撕拉…… 涂媚儿妖魂颤栗,瞬间只觉眼前一震青玄之光铺天盖地斩来。 芜湖! 涂媚儿警惕躲闪开刀锋,但身体为罡气所伤。 她一声长啸,九条尾巴化作九根擎天玉柱蓦然砸向林间。 林间并没站在云层上,眼见巨柱来势凶猛,砸向自己。他发现躲是躲不开了,只能硬钢迎接。 手中“乾坤断魂刀”蓦地勃发暴涨出天罡怒气,避无可避之下一击斩断了一根玉柱。 十尾连心,涂媚儿猝然剧痛之下很后悔自己揭穿对方的尾行。 事到如今只能抡圆了所有妖法将尾巴朝林间抽去。 因为她是青丘狐王,决不能输,更不能在一个籍籍无名、平平无奇的修士面前认怂,那样太没面子了。 诚然,若不是涂媚儿被算端跟黄门连番镇压,体内妖力大减,她的道行远在林间之上,林间与她硬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轰…… 青丘狐王数千载法力修炼出的九条尾巴化成的玉柱砸出一记深坑,紧跟着又是“轰”的一声,深坑的面子更大了。 涂媚儿面色因疼痛而扭曲,尖啸着将身体尽数妖力汇聚在其余尾巴上,一股脑朝林间砸来。 林间避无可避,奋力再度砍断了两条尾巴,被玉石击中,整个身体飞出十几米开外,难以爬起来。 涂媚儿也因为妖力损失太大从天空飘落下来。她努力维持着翩跹的姿态,化作一只侧卧的美狐悬浮在低空中,眼睁睁看着地上挣扎的林间。 而她自己实际上内里更加挣扎。 斒斓见状对她说道:“女王殿下,这人不能留,我这就杀了他。” 涂媚儿也知道这等祸患不除,将来必成大的障碍。但她衡量了自身的伤势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别过去,他伤的并不像看起来那般严重,你会因此而死。” 斒斓听后吓了一大跳,逡巡着还是退了回去。 太史鷟跑了出来,仗剑挡在林间面前,她一言不发,却满脸视死如归。 林间心里责怒,这小娘们搞什么飞机,那点本事脆得根本就是被秒的下场,还想强出头。 他脑袋被砸得很迷糊,踉踉跄跄站立起来,连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咳,如果不是担心为了保护这小妞,自己恐怕还起不来呢! 但是起得有些猛,五脏六腑都如同倒了个个。 众妖见这青年生挨了青丘狐王一击居然还能在短时间内站起来,又是佩服又是恐惧。 显然涂媚儿强用妖力已经使本来就虚弱的妖体更加虚弱了,恐怕已经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其他也都是送人头的命,于是斒斓看向涂媚儿道:“殿下,不如我掩护你离开吧?” “也算上我们。” 屠江川跟沙春志异口同声说道。 这俩人心叫道:太特么倒霉了!怕什么来什么!如果不把这俩人弄死,将来肯定没法在皇宫力混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是逃命要紧。 涂媚儿也再无法控制住体内的伤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点了点头。 双方简单对峙了一会儿,那些妖族的人便散去了。 林间长吐出一口气,乾坤断魂刀杵在地上,他指着地上的四条狐尾说:“你去把那几条尾巴捡来。” 太史鷟捡来尾巴问:“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林间笑道:“这狐毛色泽如此光亮,我打算找人做成裘皮送给你。” 太史鷟微诧,莞儿一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细心,放心,无论做成什么样的我都会喜欢。” 林间又问:“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在皇宫里面抓住了一只白狐?” 太史鷟思忖着说:“就是变成假太医害死林太医的那只白狐吧?” 林间点头:“你说它会不会也是青丘狐狸?” “所有的狐族都是青丘一脉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投靠玉王爷。” “恐怕那位狐狸王爷已经跟青丘暗中搞起了联合。” 太史鷟觉得很乱,玉王被血魔老祖救活之后便投靠了魔教,而如今他又得了青丘相助,恐怕更难对付了。 “先别说这些了,我带你会太医院疗伤。” 林间摇头道:“不碍事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只是你将来在宫里要多加小心一下屠江川他们。” “屠江川?他不是跟随青丘狐王走了吗?”太史鷟奇怪:“他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岂还有脸待在皇宫之中?难道不怕陛下降罪吗?” 林间还是摇头,冷哼一声:“你我虽然亲眼见到了他跟沙春志的勾当,却无证据,而且还暴露了。就是官司打到陛下那里也没用。”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四章 怪异缝尸人 太史鷟扶着林间返回了京城,过了城门的时候林间已经恢复多了,已经可以自己行走。 他叹了一声,有些后悔。 被涂媚儿狐尾化作的巨石砸中,现在看来原本伤的并不重。但林间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硬角色,怀疑自己伤得很重,所以收了手放跑了涂媚儿。 不然,若趁着她妖力大减的机会降住她,那样的话屠江川等人的事情也就好解决了。现在让他们跑掉恐怕以后又落下了仇怨由头。 因为他知道,屠江川跟沙春志肯定会再回皇宫。 几天之后,太史鷟果然又在皇宫中见到了屠江川。而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也一改往日的猥琐,有些目露凶光的意味,警惕、阴骘。 太史鷟十分忐忑,但她听林间的话没敢声张,只偷偷告诉了哥哥太史鸑。 太史鸑正为那狼妖频繁害人的事情困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她对妹妹说道:“这事儿非同小可,你把去把林间找来。” 太史鷟点头,直奔熔魂铺。 她走到门口时正巧碰到林间怀抱着一捧狐狸皮,仿佛抱着一只大狗。 太史鷟主动打招呼,咧嘴一笑:“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将这片皮毛做成裘衣送给你。但京城的皮匠要价都太贵了。” 林间微微皱眉。 “那咋办?” “没关系,我认识个朋友,他欠我钱可以免费帮我缝。” 林间笑得有些促狭,太史鷟摸不着头脑,应了一声然后跟着他一起走。 俩人来到菜市口对面的一条胡同前,林间顿住了脚步,咧嘴笑道:“到了,就在里面。” 太史鷟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条胡同她知道,里面都是缝尸铺。 菜市口每次砍头后,被杀的囚犯尸首都会扔给这里的缝尸人,然后让他们将尸体缝好。 林间该不会是要请他们给我缝裘皮吧? 话说貂这种服饰是人都喜欢,这的确不假,可缝尸人的阴间手艺…… 太史鷟吓得咽了咽唾沫。 缝尸匠所在的刑场胡同很深幽,暗黢黢的。林间旁若无鹜,大摇大摆地走着,太史鷟心存忌讳跟在他身后,只见林间敲了敲一间缝尸铺的门。 随着吱呀呀的一阵邪声,太史鷟心都跟着一滞。 门被打开了,一张如同麻风病似的老脸探了出来,那长相,估计扔到乞丐堆里都得被嫌弃。 “你小子怎么才来啊?” 老人不悦咕哝说,太史鷟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身上穿的姑且可以算作衣服,散发着难闻的腐烂霉味儿,脸上不是大疙瘩就是小麻子,更关键的是他竟然是个瞎子。 林间怪异的反问他道:“你知道我今天会来?” “艹,如果老子不欠你钱才不知道你哪儿天来呢?哼。” 老人冷声说道。 “哎,你怎么还带着个小妞过来了?还听漂亮的。” 太史鷟听了奇怪,暗忖:这人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还挺漂亮。 该不会是装瞎吧? 她用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老人立刻不悦了,嗔怪道:“晃什么晃?我是瞎子,又看不见。” 太史鷟吓得赶紧躲到林间身后,眼瞅着对方的确是一直闭着眼睛啊! 林间将狐狸尾毛捧起来说:“看你这幅样子怕也没几天活头了,我担心你该我的欠根本还不上,所以就给你找点活抵债。” 缝尸人冷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林间郑重点头,说道:“哼,谁欠我的钱都必须得还。” 然后,用力瞟了一眼太史鷟。 太史鷟又被吓了一跳,不满地推了一下林间:“都这个时候了,别说这些了。” 林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大姐,好像是你欠我钱吧? 他将狐尾仍在地上,太史鷟又是惊得跳了起来。 她怕的自然不是狐尾,而是旁边的那东西。 那是个什么怪物?狗头,猫身,耗子尾,还插了一对翅膀,像是老鹰的。 而且,她这才发现,整个缝尸铺卫生环境极其恶劣,蟑螂老鼠满地爬,还有许多死亡小动物的尸骸。 真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话说缝尸人不是给死人缝尸体的吗?弄这么多死了的小动物干毛? 太史鷟已经被恶心到了,脚下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踩到那具尸体亵渎了亡灵。 缝尸老人微笑着道:“姑娘别怕,那是我的试验品,练手用的。我是个缝尸人,总是喜欢缝缝补补的。缝不到死人的时候就用这些小玩意缝缝,毕竟手痒痒嘛!” 林间冲太史鷟挤眉弄眼说:“这地方辟邪,脏的鬼都不愿意来。” 老人哈哈大笑,跟着喝干了身边酒壶里的酒,然后嘴边还沾了一截耗子尾巴。 太史鷟恶心的脸都青了,而且她能清晰地闻到酒里散发着一股子腥气。 缝尸老人却笑道:“这是老鼠崽子泡的药酒,大补。你们干净人还无福消受呢!” 林间道:“快给我缝衣服。” 老人却摇头:“不缝。这活太大,我欠你那点欠不划算。” “好,那我过几天去山里给你再抓几条蛇来,总可以了吧?” “蛇胆泡酒,我的最爱,好,好我答应你。”缝尸人忧伤地看着地上的老鼠:“可这些东西都得浪费了。” 林间摇头:“老鼠泡酒,功效减半。人家东南亚人都是吃油炸老鼠,在老鼠身上裹上轻薄的面粉,放在油锅里慢慢的炸,尾巴炸得脆脆的……” 太史鷟恨不得去捂他的嘴:“我求你别再说了。” 敢情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啊! 缝尸人口水都流出来了,频频点头:“不错,不错,等哪天我试一试。” 跟着,他取出针线,在狐尾间飞针走线,手法精妙迅速。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件裘皮衣就缝好了。 只是,太史鷟穿着这件由缝尸人缝制的狐尾皮衣总觉怪怪的。 可是这衣服穿起来的确十分舒适,而且根本找不到任何缝过的痕迹。 她奇怪说道:“咦,那些线怎么没有了?” 林间笑道:“天衣无缝,你没听说过?” “天衣?”太史鷟惊异道:“这缝尸人手艺这么好?可看他明明是个瞎子啊?看都看不见,咋缝?” 缝尸老人淡淡一笑:“这算什么?无头之人都能拉二胡,我一个老瞎子为何不能缝尸体?你们俩走吧!别忘记了对我的许诺。”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五章 碧波门高手 林间笑道:“放心,不会的。” 从缝尸铺里走出来,太史鷟才敢长出一口气。 “这缝尸匠是谁啊?这么奇怪?” 林间道:“缝尸匠都很奇怪啊!咱们都是捞阴门的行当嘛!他叫冯无缝,江湖人称圣手无痕。听说他过去杀人如麻,被仇人挖去了双眼,最后才流落到镇邪司当了缝尸人的。” 太史鷟点头:“可这么脏的地方,你为何要带我来?” “分明是你来找我的好吧?” 太史鷟方才想了起来,说:“是我个要我来找你的,屠江川回宫了。” 林间早有预料,问他:“你跟你哥说了?” 太史鷟点了点头。 “也好,最起码咱们这边势力大了一些。”林间说:“如果真跟屠江川产生龌蹉,加上你哥胜算更大些。” 太史鷟突然蹙眉:“林间?听你的意思,这回我又把我哥拉下水了?” 林间:…… “可以这么说吧!但你是太史鸑妹妹,你万一出事儿了,你哥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早一点知道更好。” “那照你这么说,不如也像上次那样把李靖大人也拉进来吧?” 太史鷟挑眉道。 林间沉思着摇头说道:“听你哥说,他好像跟屠江川有些瓜葛,恐怕你哥不会答应。” 他见太史鷟披着厚厚的裘皮,又问:“穿的这么厚,三伏天的,你不热吗?” 太史鷟一直沉浸在兴奋中,对热度毫无察觉,如今才发现,这酷暑天里穿毛皮制的衣服确乎太违和了。 她脱下衣服,对林间道:“谢谢你啊!” “谢也得换钱,你还欠我一百两呢!” 太史鷟心里嫌恶,暗暗咧嘴。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给他这一百两,现在看来对方还挺难缠的。 不过,再难缠也无法动摇自己耍无赖的决心。 “切,看你这点格局……大不了我过两天陪你一起上山抓蛇。” “不用,我只要钱。”林间一脸认真说:“我要钱有急用。” “什么急用?” “花呗。” 太史鷟白他一眼。 俩人边走边说,一路返回到了皇宫。 …… 夜,皇宫,紫薇阁。 屠江川慢步走在宫院内,紫薇阁是钦天监祭祀的地方,平时鲜有人来。 龙禁道阒静一片。 远处,月下,一人影徐徐飞来。 屠江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那人飞来。 男人背后生长着一对白色羽翼,提着游灯,身着红衣,妖娆绝伦。 他徐徐落地,问道:“屠师兄,您叫我有何急事?竟然动用了本门的信物?” 屠江川叹息道:“恐怕我在这皇宫里要待不下去了。” 男人一怔,惊道:“你的行为被朝廷看穿了?” 屠江川摇头:“不,我的确暴露了身份,但非朝廷发现,而是被两个人发现的。他们目前没有证据,所以我暂时还算安全。但我怕夜长梦多……” “明白,我这就去干掉他们。” 屠江川又摇头说:“不行,你不是他们对手。” 男子如同受到了侮辱,语气激烈道:“什么样的人?我可是碧波门内十大高手之一。” “你的修为只有七百年,跟林间相比差的太远。我是亲眼所见,你可知道,就连青丘狐王涂媚儿都不是他对手,你去肯定是送死。” 男子脸色泛白,对适才的鲁莽言语有些羞愧。 屠江川跟着说道:“你赶紧飞回去让师父派高手过来铲除林间,至于我的安危先不必管,凭碧波门跟李靖的关系,他不能不插手。” 羽翼男子飞走了。屠江川望着深浓的月色,面露清冷。 朝中之人都奇怪,为何黄门里最关键的一个职位驱傩司司空竟然会让一个不足千年道行的人掌管? 黄门中人议论纷纷,甚至朝廷里那些不懂法术的官员也觉得莫名其妙,好在景桢帝浑浑噩噩的,十分信任李靖。 原来,碧波门的门主与李靖私交甚好,他托付李靖将自己徒弟安排在宫廷之中,李靖不疑有诈欣然答应。 但他不知道屠江川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只是,如今任务没有完成,他无法离开,而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旦泄露出去,他别说想在宫廷里继续混下去,就是命多半都保不住了。 所以他才编造了谎话让碧波门派人来刺杀林间跟太史鷟,对于屠江川而言,他俩必须得尽早铲除掉。 两天后的深夜,大正朝皇宫的黑暗之中飘然落下两人。 两人无声飘移着,同时用意念呼唤屠江川。 这是碧波门特有的联络法术。 屠江川听到唤声连忙露头,见到二人,他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笑容。 原来是门内修为最高的两位师兄席兴公跟司空红到了。 他走过去见礼,席兴公说道:“你不必再多言了,事情我已经知晓。但我们此番一来协助你,二来是替师父询问你完成任务的情况。” 屠江川面带难色,诚然道:“启禀二位师兄,其实我已经用了许多办法,连青丘公主那样神通广大的人物我都求了,可是依然没有发现有关‘枉死城’的任何信息。师父真的确定枉死城就在大正朝京都吗?” 席兴公目露冷光:“什么?你敢质疑师父?” 屠江川连连摇头,解释说:“不敢,不敢。徒弟必定尽心尽力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快一些,师父等不及了。” 屠江川连连应是,心中却十分狐疑。 师父当真确定“枉死城”就在这附近,毫无征兆啊! 他心底为难,又不敢露出来,只能再次转移话题说:“太史鷟是天捕厅的狂夫,每天都在这里,很好对付。至于林间,他身在镇邪司的熔魂铺,得想办法将他叫到皇宫里来。” 席兴公不解:“为何非得要在皇宫里动手?” “因为要取得斩妖司的帮助。”屠江川解释说:“林间道行很深,也不知是拜得哪门哪派,极不好对付,我恐怕二位师兄遇到棘手,所以跟沙春志提前通了气。” 席兴公跟司空红似有不满,但他们为人十分谨慎,并不轻狂,只面露不悦之色说:“知道了,既然师弟你考虑得周全了,我们也不必再费心思想办法了。就按你说的办,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我二人就什么时候动手。只是,你得先给我俩找个暂时安身的地方。” 屠江川点头称是。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六章 皇宫伏击 林间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这天清早,忽见一位身着天捕厅衣服的狂夫来到熔魂匠铺找自己。还是是受太史鷟的嘱托。 她自己怎么不来? 林间莫名其妙:难道她出了意外? 天捕厅的狂夫很多,林间也不可能一一认得,虽然发觉此人自己不认识,也没过多疑虑,就跟他去了皇宫。 来到皇宫之后,那名狂夫却并没带着他去天捕厅的方向,而是左走右拐,越走越偏僻。 林间遂开始疑心,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见太史鷟姑娘啊!她不在天捕厅,你随我来就是了。” 林间更疑惑了,突然说:“你不是天捕厅的人,因为那里的狂夫从不称呼太史鷟为姑娘。” 他本想诈一下对方,谁知那“狂夫”立刻面露狰狞,撒腿就跑。 林间发觉身旁有埋伏,犹豫了一番,感到附近邪气浓重,心想可能已经落入了圈套,于是睁大眼整肃警敏观望着四周。 很快,就见斩妖司司空沙春志带着人将自己团团包围。 林间面无惧色说道:“怪不得了,我早该猜到是你们。屠江川呢?他怎么没有出来?” “问这些干什么?你以为自己能跑掉?” 沙春志冷笑道。 他说罢,眼睛一动,一道黑云惊飞而起,将林间裹在里面,云雾内出现两张人脸。 林间挥刀掠过黑云,罡风隐没在其中玄光飞腾,霎那间黑云惊爆开来。 只凭这一刀,黑云中的二人便明白林间果然有两下子,从云中钻出,手中宝剑在修为涌动下金光闪闪。 林间见这俩人周身散发磅礴之气,知道修为都不断,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觉得与他们缠斗下去定会吃亏。 但他想全身撤离却没那么容易,云雾里的两个人根本不给自己机会。 正在相斗之时,忽然皇宫之中地动山摇,眩晕得让人头昏脑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是地塌了吗?” “太可怕了,怎么世上还会发生如何可怕的事情。” 是地震! 林间一惊。 通常而言,帝王所居住的宫殿肯定都选择建造在无灾祸的福地,大正朝的皇宫也不例外。 怎么会地震? 林间难以置信。 地震的时间不长,但一共发声了三次,且都十分强烈。 那些搞伏击的刺客谁也没经历过此事,都吓得要命,以为林间使了什么要命的妖术都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林间攒眉一看,有些宫殿因为防震较差已经坍塌了,还有些高大的也斑驳掉落了许多外墙。 他在前世没经历过地震,但在电视上过,估算着这次地震少说也得六七级。 好在这地震来的真是时候,帮自己吓退了刺客。 想到这里,林间立刻朝天捕厅的方向跑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加上宫廷里谁都没经历过地震这回事,面对如此都感到巨骇无比。 天捕厅的人隶属于黄门,本身也都是修士,但对此也从未经历过这种可怕的事情,眼见许多人被坍塌的房屋压死或者压得头破血流,手足无措,全都跪在皇宫的丹墀上上天祷告。 林间发现太史鸑跟太史鷟也都在那里,其中太史鸑受了轻伤。 “林间,刚才太吓人了,你没事吧?” 太史鷟惊眸乱颤,紧张地问。 林间摇头,抬眼看了看已经坍塌一半的天捕厅,说:“皇宫多长时间没修葺了?” 太史鸑答道:“从过来就没修过。” 太史鷟满脸忧色,说道:“咱们大正朝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老天会降下这样的灾祸?” 林间道:“这叫地震,不过是地壳板块移动造成的。” 兄妹俩没听懂他的话,扔自古嗟叹着。 半晌,太史鸑问林间:“你怎么来了?” 林间便将适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太史鸑皱眉:“屠江川竟然想对你灭口?这太可怕了。” 林间道:“他身边来了两个高手,修为都十分高强,如果不是这次地震,我恐怕难以脱身。” 他看了眼太史鷟跟着说:“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怕太史鷟有危险。你知道,屠江川除了想杀我,也想害死她。” 太史鸑沉思着点头,对妹妹说:“不如,你先出去躲躲吧?” “可是……我躲哪儿去啊?” “我到有个地方。” 林间想起来绿萼:“我在城北有个面馆,你可以藏在那里。我不要你房租,不过你得把欠我的一百两银子还我。” “我去,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记得这个?” 太史鷟越来越觉得自己那一百两是守不住了。 自己攒点嫁妆容易嘛! …… 景桢帝当时正在养性斋听曲儿,忽然到来的地震让他十分惊慌。 好在养性斋够结实,他才逃过一劫。 景桢帝走出殿宇,发现外面尽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这……这……” 他颤着声呐呐说道:“钦天监是怎么了?天出异相为何不提早测算出来?” 景桢帝身为帝王,对这种异相对在乎。 百姓通常将这种天灾归结为天罚,而皇帝是天子,自然得躬身自省。 景桢帝对此很是挠头,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偏偏得背这个锅。 所以,他只能将气撒在钦天监身上。 很快,钦天监司隶被叫来询问。 景桢帝问他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没早点看出来,好给孤一个提示?” 司隶连声叫冤:“启禀陛下!钦天监每天都在看天象,测算凶吉,最近没有凶兆啊!” 钦天监的确每天都在观测天象,虽说他们是报喜不报忧,可一旦真要出事儿了,哪个还敢不报?实际上,他也并没说谎,大正朝短期内的确并无灾祸。 “陛下治下的王朝,物阜民殷,海清何晏,怎能有灾祸降临?” “放屁!不……朕是说,你说在朕治下物阜民殷,海清何晏那不是废话,但你说不降灾祸,这又是什么?” “回陛下,这说明此番地龙翻身,阴阳失衡并非天灾。” “那你的意思是人祸?谁有这么大能耐?” 景桢帝冷冷说道。 司隶心里一沉,暗忖:倒也是,可自己总不能背这个锅吧!本来自己就没算错啊! 正想着如何应对陛下的话,忽然见白无党带着人风风火火过来禀告道:“启禀皇上,卑职等有发现。” 景桢帝皱眉:“发现了什么?” “回陛下,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七章 探地穴 景桢帝听罢,脸上浮出震惊之色。 当年大正朝皇宫选址也是颇费周章,掌握“堪舆”、“地相”、“乘生气”的术士们挑选了很久才最终确定在如今的镐天城大兴土木,建造皇宫的。 大正朝皇宫距今也沿用了上千年,期间并无任何天灾发生,属实是福地不假。 所以今天发生如此诡谲祸端更加使人人心惶惶,毕竟谁都知道如今的大正朝风雨飘摇,民间怨气难消。这次地龙翻身肯定又会给民间的反叛势力以由头了。 景桢帝紧蹙眉头,脸色沉得如同锅底,说道:“走,带朕去看看。” 一路带来白无党所说的地方,景桢帝发现那里围了一大圈的士兵。 白无党是有心人,提前命令士兵将地坑包围起来,一来以免伤人,再者也可保护消息。 但饶是如此,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消息岂能保护住? 见景桢帝走来,人群自然分出一条道路。 地穴的面积极大,本来建造在上面的两间殿宇都沉了下去。 白无党在身旁叮嘱道:“陛下小心。” 景桢帝远远地望着深坑,发现那并非深不见底,因为土地陷入进去了,反而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地道。加之那两座殿宇的面积,几乎不用担心有人会直接掉下去。 “你们有谁下去过这地穴吗?” 景桢帝左右环顾着问道。 众人心中奚笑:陛下您这话问的,谁敢呢?谁知道这 白无党摇了摇头,说道:“启禀陛下,您没过龙目,卑职没敢吩咐人下去。” “朕看过了,你现在派人下去探听一下。” 景桢帝急不可耐地挥手道。 白无党肩头一震,眼珠转了转说道:“回陛下,皇宫出现地坑必是有妖孽作祟,而降妖除魔是驱傩司的职责。” 景桢帝点头:“来人,去叫屠江川过来,他死哪儿去了?” 半晌,屠江川连滚带爬地跑来。 皇宫里发生深坑他理应最先出现,不过屠江川刚才忙着伏击林间,一时没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摊上了责任。 景桢帝呵斥了屠江川几句,指着地穴道:“朕恐怕地穴吧!” 屠江川心跳加速,暗骂怎么摊上这种倒霉事儿了。 不过按宫规,但凡宫内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儿一律归驱傩司管理,他责无旁贷,想推脱是玩不可能。 屠江川看了眼坑道,发现并不像想象之中的那么恐怖,于是咬牙说道:“陛下放心,卑职这就下去一探究竟。” 景桢帝点头道:“多带几个人下去,若是发现妖魔,直接处斩,不必在上来汇报了。” “是。” 屠江川应了声,挑选了几位驱傩司的护卫,沿着坑路走进了地穴。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一个时辰过后,景桢帝打着哈欠问道:“屠江川怎么还没出来?白无党,你带人下去看看他。” 白无党一头冷汗,心说:我都多余在这里待着。 他道:“陛下,卑职身为禁军头领,如此危难之际不能离开陛下身旁须臾啊!” 景桢帝微微蹙眉,瞅着天空说道:“这大太阳毒的,你就忍心朕这样待在这里干晒着?” 白无党心说:分明是你自己不走,谁能拦得住你啊? “陛下龙体要紧,应该尽快离开。若是底下真有邪祟,陛下距离太近,我空伤到您。” 景桢帝却道:“爱卿忠心可嘉,但朕还不能离开。最近朝廷里经常出现古怪的事情,天下妖魔邪祟有无数,但王城里因有祖先护佑紫气萦绕,怎么也出现怪迹了?难道真是朕治理无方才这样的?朕不走,朕就是想要问一问那妖魔为何要祸害朕的江山。” 白无党道:“既是如此,卑职在派遣几个人下去。” 得到应允后,他左顾右盼,寻找了几个平时跟自己有仇的下属去送死。 果然,那些人下去后都没再上来。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心里突突的只犯怵。 要说下去的人都够凑好几桌麻将的了,一个都没上来。 景桢帝眉头紧锁,眼看天快黑了,只能说道:“先回御书房,明日再议。” 天捕厅那头损毁的不是很严重,但也不轻,狂夫们正在修补。 当然,地穴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但太史鸑忙着修缮天捕厅,没时间去。 太史鷟十分好奇,问道:“哥,我能过去看看吗?” 太史鸑道:“陛下肯定会去,到时候发现咱们天捕厅的人擅离职守多半要发怒的。你还是别去了。” “可陛下不是说那坑里十有八九藏有妖魔吗?抓捕妖魔不正是我们天捕厅的职责?” “话虽如此,不是还是驱傩司屠江川他们嘛!” “太史大人,您说什么呢?我听说屠江川下去探地穴几个时辰了也没减出来,说不定凶多吉少了。” 一位狂夫说。 太史鷟一惊:“屠江川死了?” “十有八九。” “那不是挺好嘛!” 太史鷟悠悠笑道。 林间心中也是十分好奇。 九年制义务教育告诉他,地震是来自地壳运动,地震之后出现大坑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不过,他转念一想,在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里大抵不可以按照前世那种科学的目光判断。或许朝中的担忧之声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对太史鷟道:“如果屠江川真死了对我们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你等着我过去看看。” 林间面带兴奋地跑到了那地穴前,并没感应到里面有何妖祟之气。 景桢帝离开后,人们也都散去了,洞穴前只剩下林间一人。 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恍惚,脑海里冒出了一行字。 那是《铸魂经》给的任务。 “没想到在这里触发了任务?” 林间有些意外,只见文字的内容是:“枉死城”为鬼蜮四大禁地之一,已经消失一千多年。而“枉死城”如何消失,对于世人而言一直都是不为外宣的秘闻,只知道与城主隋玄师有关。现在,“枉死城”就在你的脚下,你要进入地穴一探究竟,而你的任务目标就是寻找到“枉死城”消失的真相。 任务难度:地狱。 任务奖励:《分身术》,附加任务道具:“分身马甲”。 任务限时:三十天。 若七天内你未能完成任务,则要被扣除三百年道行。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八章 地下世界 林间感到难以置信,大正朝皇宫竟然就建造在传说中的“枉死城”里! 不过,这“枉死城”可是四大九幽禁地之一,他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有点盗墓的感觉呢! 离诡! “扑……” 一阵彻骨凉风从洞穴里面吹来,吹得林间激灵打了个冷颤。 我的妈,可真是九幽禁地啊!虽说不是邪气蒸腾,但还是十分吓人。 坍塌的道路正好顺着洞口向内一路铺着,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色长蛇,看起来有点些微陡峭,但可以肯定正常人走起来并不会感到费劲。 林间平稳地向洞口走去,黑郁郁的洞里越走越暗。大约走了十五分钟,路就到了尽头。 他感到十分奇怪,展眼皆是断壁残垣,仿佛自己正置身在一座废弃的城堡前面。 漆黑之下,落针可闻。 林间仔细观看了许久,才弄明白在自己面前的原来是一堵墙。 这里没有门,让自己怎么往前走啊? 林间瞬间挠头。 墙上忽然亮了起来,林间这才发现原来墙上面竟插着许多火把。 火把闪着青绿色的光芒,火焰触手冰冷,似乎并非凡间的火。 听说阴间的鬼火人摸着不热,但鬼混触及就会被焚化,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幽鬼火了。 林间思忖着,发现没只火把间隔大约五米,只有一盏漆黑不亮,其余的都良好。 难道这把坏掉了? 不对,用法术点燃的火光怎能坏掉? 林间蹙眉摇头。他瞥了一眼这奇怪的火把,猜测这或许并非真的,而是机关。 所以,他选择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那火把。果然,只听嘎吱一声,墙壁上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见自己猜对了,林间非常兴奋,径自穿过了那道暗门。 结果莆一进去就感到一股强烈的鬼气扑面而来。 林间心下毛骨悚然,神情凝肃,脚步停顿了下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尸体,其中一个他认得,正是屠江川。 原来他死在这里了?这一地的尸体应该都是刚才皇宫里的侍卫。 林间皱眉猜度着。 突然,地上一阵骚乱,尸体直挺挺地原地站立起来,与拜月的僵尸如出一辙。 林间微一扬头,喝道:“这是什么鬼?” 屠江川等尸发出一阵凄厉的如同狼嚎一样的声音划破林间的耳畔,紧跟着便朝他袭击过来。 林间发觉这些尸体不太正常,仿佛不是真正的鬼魂,很可能没有灵魂。 难道又是活尸? 他心惊着挑了挑眉,目光微微具敛,唤出“乾坤断魂刀”朝这些异变突生的尸体看去。 天罡旋风在地窟内游走一阵后,屠江川等尸都倒了下来。 但他们很快又卷土从来,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疼痛。 林间心惊,暗忖:恐怕得彻底从肉身上消灭这些活尸才行了。 他爆喝一声,浑身法力骤然暴涨,刀上的罡风汇聚在一起。 一股波纹之气朝四周荡漾开来,卷起地上的砂石,刀锋伶俐,转眼间地上的血肉就一片狼藉,混乱不堪了。 活尸的四肢连接接不上了,终于彻底的不再发动攻击。 林间得以继续前行。 但他心头诡谲不已,这里到底有什么邪祟,可以让张都监们变成活尸? 在侦办裘子卿那件“养血池”案子的时候,林间听说了活尸这种法术。难道京城里还有人掌握这种邪恶的秘术? 正走着,林间忽然听到脚下咯吱一声,仿佛踩到了木制的东西。 他低头目光微微下敛,从地上碎石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半扇牌匾,写着:“枉死”两个字。 “难道这是枉死城的遗迹?” 林间心中惊忖着。 果然,他没找多久便又发现了另外写着“城”字的牌匾。 他感叹:真没想到,消失已久的鬼界禁地“枉死城”,竟然就在大正朝皇宫的 上面人皇土, 找到了牌匾,就说明城门就近在眼前了。 林间摸索着道路继续隅隅向前走去。 这次《铸魂经》给的任务说得不清不楚,只让自己寻找“枉死城”消失的真相。确实很令人捉急,好在此次任务时限比较长,至于奖励嘛!他感觉还是挺给力的。 如今的枉死城已经破败不堪了,林间也分不清那里是城门,反正遇到缝隙就往里钻就是了。 这里城不是城,房间不是房间的,有点像网络游戏里某个失落的世界,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啥样风格的建筑,但有点可以肯定,枉死城的建筑风格不太像大正朝的传统风格,甚至有些非中原的异域风格。 林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看起来像房子的地方,他走了进去,发现这里保持的还挺好的。 附近的房子都破破烂烂的没法进,就这间完好无损。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挺奇怪的。 林间走了进来,发现这里的装潢仍然比较完好,书桌上还摆着一幅画,但旁边并无笔墨,说明这话并非房主画的。 走进一看,林间登时被吓住了。 因为,这幅画上的女人他认得,正是那位一直在镐天城作乱的妖女鬼慈衍。 林间一刹那间迷离了,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离奇了。 自己来这地下世界冒险,说好了这是一座失落之城,消失了足有一千多年,可为何还有当世的人物出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新看了看画里的女人。 这次更加肯定了,跟鬼慈衍一模一样。 我去,这特么也太神器了? 莫非,鬼慈衍就藏在附近? 可她是如何进来枉死城的? 或许这附近还有其他的道路? 一顿胡思乱想,林间将画卷起来揣好。暗忖:这女人被我砍掉了一根胳膊,虽然复原了,但对我定是恨之入骨。不行,待会儿得多加小心。 走出房间,林间继续朝前走去。他不知道枉死城消失的真相是何?只能通过探索慢慢摸索。 走了没多久,城池突然被一分为二,由一座吊桥相连。 桥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忘川桥。 “莫非桥下就是忘川河?” 林间过去探头探脑瞥看着,哪里有什么河水啊!而是万丈悬崖! 忘川桥上的木板呈深红色,显得耐久性十足。 但这毕竟是一千年前的吊桥了,林间还是担心安危,试探着走了上去。 木板很稳,一点怪动静都没有。说明它很结实。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零九章 方相传说 安全地走过了桥面,林间看到了一座寺院,寺院完好无损,里面雕刻满满的都是石雕群。 石雕群栩栩如生,碑额上写着“上品上生”四个大字,左右两边分别也写着对应的“上品中生”和“上品下生”。 林间知道这是西方极乐世界用于——九品往生。指的是根据人的智慧功德有深浅的区别。可分为“上、中、下”三辈,每一辈又三成三品,共九品。 庙宇门口立有八角形的经幢,上面刻有经文,而且是由梵文书写,林间不认得。 越过了雕有脚踩祥云的仙人的石栏,林间来到了寺院的大殿。 他发现此处建筑群祥云笼罩,清净自在,既有佛家的详气又有道家的仙气。 大殿门口拴着一只霸下,不过并非真物而是铁铸成的。 霸下也称赑屃,传说是龙的九子之一。 那只霸下嘴巴微张,奋力昂头,看起来非常狰狞,似乎霸下很不情愿被锁住。 诚然,万物皆向往自由。但林间好奇,这头铁铸的霸下为何要被人用铁链拴着,难道它还会出来咬人不成? 不过,仔细瞅着这头霸下,的确能让人越看越心生恐惧。再细看,霸下脚踩着的竟然是一颗颗骷髅头。 这霸下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被人雕塑成这个样子,雕刻者意欲何为? 他赶紧又往前走,步入了大殿。 殿中跪着一个人。 林间一怔,这是他在枉死城里看到的第一个活物。 当然,说活物为时尚早。 那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林间站在门口望去,发现那人低着的脑袋后壳惨白惨白的,仿佛没有血液的死肉。 可若是他死了,不可能尸身不腐烂的,但若说他是活人,林间也万万不信。 佛堂供奉的是一尊不知名的神像,金色的,绚烂夺目。 神像两侧的柱子上写着一副对联:红尘不到真仙境,静土招提好道场。 横批是:神明照鉴。 林间又觉奇怪。话说这不是寺院吗?为何不供奉如来,观音这些佛陀,反而去供奉一尊不知名的神仙? 正诧异着,那跪拜的人突然抬起了头,背对着林间说道:“千年了,竟然还有人能找到这里?” “这里是枉死城?” “是的。” “枉死城不是消失了吗?” 僧人摇了摇头说:“不,是沉入了地下。枉死城生变,城主遇难。” “这么说是城主隋玄师死了枉死城才消失的。” 林间说完,认真地盯着他。 如果对方说是,那么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奖励顺便就能搞到手。 僧人仍是摇头。 “枉死城是乱于妖女,劫于内斗。” 这算不算是枉死城消失的真相? 脑海里没有出现完成任务的提示,所以,显然不是。 林间心里一凉。 “你指的妖女是谁?” 有女必有故事,枉死城的事故多半与此故事有关。 “你来时可否发现了一幢房屋?” “发现了。” “里面有一幅女人的肖像。” “没错。” 林间说。 “她就是那个妖女?” “鬼慈衍?”林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枉死城一千年前就消失了,鬼慈衍是当世人,如何左右的了一千年前的事情?” “什么鬼慈衍?莫非你认得那妖女?” “当然了。” 僧人听林间话语十分笃定,突然重重一叹,惊慌道:“糟了,天下的劫难又要来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林间不解,诚然道。 僧人沉吟片刻,说道:“那好,我就给你讲一讲枉死城的劫难因有。” 原来,枉死城在没成为枉死城之前是一个国家,名曰方相国。 方相国为古国。相传,洪荒时代妖孽滋生,民间对位侵扰。一位国王为了驱除邪祟违心迎娶一位丑陋无比的皇后。后来皇后诞生两个儿子,次子便是方相。 他自幼便掌握驱傩法术,在他的带领下,妖魔大量被杀,天下得以太平。 后来,方相继位成为国王,更改国家名为方相国。又经过了无数代的繁衍,方相国降生下了一位太子,他就是隋玄师。 隋玄师与其他君王不同,他认为天下之魔均出自一个怨字,只要取出了怨祟,天下可得太平。 于是,他开始搜罗天下冤屈之人,并抓住他们的仇人,在那些冤魂面前亲手处决自己的仇人,好让那些冤魂得意超生。 随着越来越多的冤魂被他“请”来,寻找仇人的速度却没跟上,冤魂深染怨毒经常化作厉鬼滋扰百姓生活。但隋玄师却不允许自己的百姓伤害这些恶魂。 久而久之,百姓们对隋玄师失去了信心,认为他更适合给亡魂做皇帝,于是开始反对他。 隋玄师十分不解百姓们对自己的看法,终于与之产生了芥蒂。 当然,他并非昏君,没有派兵镇压百姓,反而想要证明自己。于是他带着一众信徒离开了方相国,建立的枉死城。 后来证明他是对的,随着他对罪人的惩罚,许多冤魂得以解脱,甚至连天庭都褒奖了他,封他为驱傩神。 枉死城也因此成了许多冤魂愿意向往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开始,枉死城出现了许多因为同一个凶手而前来的冤魂。 隋玄师自然非常重视,他派出大量人手去捉拿这个凶手,而抓来之后他才知道这竟是个女人。 本来按照规矩,那毒女应该被判在枉死城前斩首,但不知何故,枉死城的人发现女人突然不见了。于是一位英勇的将军决定去追杀,却被隋玄师制止了。 那位将军很不解。后来,风言风语更多了,说隋玄师爱上了那女魔头。本来那位将军不信,可经不起别人总念叨。 作为枉死城最忠心的将军,他决定绕过隋玄师独自带人去抓那女魔头。可是,眼看他要成功的时候,隋玄师突然出现打伤了那将军,他这才知道人们传说的果然是真的。 那将军认为城主为色所迷惑,已经走火入魔了,于是纠集了枉死城的长老,判官等所有驱傩人合力将隋玄师打败,逼迫他交出那女魔头的下落。 可隋玄师就是不答应,众人一气之下便将他杀了。 而枉死城没了城主立刻一盘散沙,隋玄师的信仰跟愿望也付之流水。逐渐的,冤魂得不到解脱就打着仇怨离开了枉死城,枉死城的香火日渐萎靡,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就是那位孤独的将军。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章 鬼新郎传说 僧人讲述完后对林间道:“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林间笑道:“你把自己称作英勇的将军,太不谦虚了吧?” 僧人无喜无悲,对他的打趣只是报以淡淡的沉默。 林间微愕,沉吟着又问:“你说的事情发生在一千多年前?” 僧人摇头说:“非一千多年前,差不多三千年了。” “那就太奇怪了。”林间蹙眉说道:“若是发生在三千年前的事情,那画像上的女人我为何见过?” 僧人肩头蓦然一抖,颤着声惊恐地问道:“真的?你当真见过那女人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林间答道:“她现在叫鬼慈衍,也是一位恶毒的女魔头,死在她手上的无辜生命可不止一条。” 僧人点头,沉叹了一声,蚊声呐呐说道:“咳,造业啊!你动过那幅画了没有?” 林间掏出画卷说:“我都把它带来了。” 僧人无奈点头:“这下可麻烦大了。你说那女子定是那女魔头的转世,你现在又动了那幅画卷,多半已经使她又产生了前世的记忆。” 林间愕然:“没这么夸张吧?” 僧人道:“那女魔头名为辛旦,枉死城的修士花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其制服并且封印了她的灵魂。” 林间指着手里的画问道:“难道说他们将辛旦封印在了画中?” “不,”僧人摇头道:“画是打开封印的钥匙,所谓的封印就是她自己。” 林间似懂非懂,僧人也不再解释。 他急切说道:“你赶快返回人间,想到一切办法通知现世的那些修士,让他们捉拿鬼慈衍。” 林间道:“朝廷早已经这么做了,只是鬼慈衍太狡黠,现在还没抓住她。” 僧人不再言语,而是挥了挥衣袖,一团迷雾笼罩在大殿之中。林间感到一阵眩晕,在醒来时人已经回到地面上了。 脑海里并没有出现任务完成的提示。 奇怪,自己听了那僧人的讲述明明已经知道了“枉死城”是如何消失的原因啊!为何《铸魂经》还不让完成任务? 难道系统有延时?还活着系统认定这不算完成任务,自己还要继续冒险? 这煞笔系统! 林间腹诽着又速速来到了天捕厅,将自己的发现跟太史鸑兄妹诉说了一遍。 太史鸑听了自是十分震惊,但对林间所说的鬼慈衍的前世又好奇又莫名。 “你是说鬼慈衍的前世也是位女魔头?而且还跟枉死城有关?” “枉死城”的大名他当然听过,那可是幽冥界四大禁地之一啊! 只是,“枉死城”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留给后人的传说也很少,所以他对此感到好奇。 林间说:“这次自然,你若不信,咱们晚上再去地坑里看一看。” 当晚,三人来到了皇宫的地穴,意外的是那里围了一大群人,都是官兵跟太监,附近是一车一车的黄土。 领头的人正是白无党。 他语气焦急地命令道:“快,陛下有圣旨,今天晚上必须得将这地坑填埋干净了。决不能让事情泄露出去。” 手下们不敢不领命,只是他们都清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 现在民间肯定对这次“地龙翻身”的事情哗然了,纷纷议论呢! 地震之后,宫里的人起初都认为是京城遭遇“地龙翻身”,谁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竟然只有宫里有震感,百姓居住的地方无任何异动。 这就太尴尬了! “难道上天只想惩罚皇上一人?” 宫里面至上而下都议论纷纷。 景桢帝自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于是赶紧封锁消息,毁灭证据,要求宫里的人不要将“地龙翻身”的事情宣扬出去并加紧时间修缮破损的宫殿。白无党这才领命来到地穴进行填埋。 林间看着填埋的人群心里后怕:自己这要是玩出来一会儿,只怕就得被埋在里面了。 “白大人,这坑如此深,得多少土能填完啊?” 白无党喝道:“你管多少土?叫你填埋你便填埋,不够了土就去取,用光了就搬附近破损的殿宇石块继续填埋,务必要趁着今晚把坑填平。不然咱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手下一听这么可怕,赶紧干活起来。 林间跟太史鸑一见没机会,只好无奈返回。 回到天捕厅,他跟太史鸑兄妹又谈了几句,主要询问追捕鬼慈衍的消息。 太史鸑皱眉回答说:“不好办!鬼慈衍如今像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会将此事算成自己身上的第一要务进行侦办的。” 太史鸑虽然嘴上如此说,实际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林间返回了熔魂铺,发现并没耽误开工时间。 无聊的工作结束后,他翻开《冥备录》看了看并没增加多少的收入,跟着吸了一会儿魂气。心里暗忖:这次任务可真坑,要三十天周期,而且完成任务的标准都不清晰。 第二天,林间使用腾云驾雾的法术,脚底生风飞到了绿萼的面馆。 话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来探望绿萼了,不知道她那面的近况如何?有没有赔钱! 绿萼是位很勤快的姑娘,虽然面馆比之前大出许多,客人也多了不少。但她好整以暇,将面馆经营得井井有条。林间想帮忙都没地方下手。 他只好自己坐在座位上,看着绿萼忙碌的身影。 面馆的客人都在聊着闲天,其中居然还有几个是修士。 但看身份就知道他们是没进入黄门的散修,都在唧唧咋咋地谈论着赏金的事情。 原来,他们都在谈论有关“夕灵镇”那桩鬼新浪的怪事儿。 许多年前,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夕灵镇里有一对男女相爱了。 他们俩非常恩爱,只是男人家境贫寒,人长得也很丑,遭到了女方家里人坚决的反对。 少女想和他私奔,但被青年拒绝了。他留下了一句“等我”就离开了少女,只身出外闯荡赚钱了。 两年里,他历尽艰辛万苦,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终于发了大财,餍足而归。 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自己居然遭到了背叛。少女已经移情别恋,另有了新欢,爱上了一位英俊的男人。 丑陋青年悲痛欲绝,他到少女家敲了许久的门,但少女到底没给他开门。丑陋的青年只好伤心欲绝地离开了女孩子家。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路遇书生 第二天,女孩儿就要嫁人了,但家里人搜遍了整座宅院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未婚夫知道了此事,疑心是那青年把少女藏了起来,便报了官。官府对他严刑拷打,但青年就是不认。 过了几天,少女家人在附近的山里面找到了一具被野兽啃食过的遗骸,穿着打扮跟少女失踪前十分相像。官老爷认定就是青年因爱生恨才杀了心上人,于是对其用了大刑,把他活活给打死了。 在这之后,夕灵镇就开始怪事连连。总有少女被害,也有侥幸存活的。根据她们的回忆,原来,这些被害少女在晚上的时候会见到从天上飘来一位十分俊俏的白面郎君。 虽然少女们也怀疑他是鬼祟,却并不害怕,皆因他太漂亮了。 ………… ………… ………… 第二天早晨,那些少女无不入病不愈,有的嘴里口口声声呼唤“林郎,”,有的则喊“要精”,然后多半就死了,也有痴傻了几天才死掉的,总之能活下来的微乎其微…… 所以,大家据此推测害她们的是一个叫做林郎的妖精。 恰巧被打死的青年也姓林。于是镇里哗然,人心惶惶,都怀疑是那姓林男子化作厉鬼回来报仇了。 只是林姓男子相貌丑陋,远不如勾引那些少女的妖精隽秀华美。但不排除他变化了外形再对那些良家妇女施行勾引,毕竟厉鬼得了法力多半也善于变化。 到了后来,事情越闹越大,甚至连附近镇子里的男青年都出现了意外,晚上会被一些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勾引,然后被吸去真阳,沦为废人。 夕灵镇有鬼祟作乱的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散开了。那里原本是个不小的镇子,连同周边加在一起少说也有数万人,皆因被此事弄得人心不安,早已没人敢到附近去。就连路人打此处经过都绕道走,镇子里的年轻人也能跑就跑了,如今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留守定居。 …… 林间听了这个传说,觉得很有意思,凑过去一打听才知道个悬赏任务可以给到一百两银子呢! 这种发财的机会岂能错过? 林间将上次赚来的八十两银子交给绿萼,对她道:“你看,这是赏金,是我上次捉拿虎妖朝廷给的奖励。” “这么多?” 绿萼诧异说:“这些钱可够我赚一个月卖面的钱了。” 林间笑笑又说:“八十两算什么!刚才我听那些修士说夕灵镇闹恶鬼,等我去给除掉,就有一百两银子了。” “那恩主你可要小心些。” 林间点头:“事不宜迟,我得赶他们前面去。” 夕灵镇在京城西南,林间驾着香风很快就飞出好远。 相比其他修士,腾云驾雾的本领确实优势太大了。 ……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一位清隽的白衣书生走在烈日炎炎下的郊野荒地里。 土道很狭窄,四周蒿草丛生。 书生攒眉遥望着远方,暗自愁苦。 眼看就要到黄昏了,距离下个镇子差不多还有二十里路,且还有座大山横亘在途中,只怕今晚要在荒山里过宿了。 他环视四周,发现杂草密实,荒无人烟,不觉心头瑟瑟,嘀咕了一句:“若是突然冒出来拦路劫道的歹人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蓦见四五个彪形大汉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个个手持鬼头刀,敞胸露怀,黑黢黢的胸毛,一脸横丝肉,行业特征相当明显。 书生:…… 我特么这张嘴是开过光吗?说啥来啥? “各位大侠,我只是个收账的,身上没有钱财啊!” “收账的会没有钱,唬谁呢?” “我的账还没收到,的确没有钱。” 为首大汉一挥手,道:“你以为我们是劫财啊?” 听了这话,书生顿时感觉局部地区有些灼热,脸都吓白了,同时也十分愤怒。 士可杀,不可辱! 他鼓起勇气,摆出一副宁折不弯的架势。 大汉接着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狐狸?” 听了这话,白衣书生呆木了半晌才缓缓摇头。 “当真?”大汉欺上前一步,炯炯双目烁着贪婪的光芒。紧跟着,其余的汉子也都仿佛听到命令一般围拢了过来。 书生吓得咽了咽喉咙,一脸诚然的摇头说:“真的没有。” 他的长衫 好在这些大汉一直逼视着书生,并没有在意到。 眼看书生眸中泛出的只有恐惧,不像在撒谎,也就释然的相信了他。 为首的汉子又是一声令下,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他们刚走没多远,从书生的胯下掉落了一条红毛狐狸。狐狸很小,大约只有人手掌大,赤红眼睛如同莹润的宝石。 书生吓得连忙扑倒在地,用身体盖住红毛小狐。 红毛狐狸是他在路上捡来的。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巧的狐狸,疑心是灵物,又见它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正在被人追赶,便好心救下了它,放在腰间的暗兜里。 “都说不让你乱跑了,让那些坏人抓住你就完了。” 他轻轻捧起小狐狸宝贝似地抱在怀里,然而,这时他身后又传来了喧阗的叫喊声。 书生以为那群恶汉又追过来了,撒腿就跑。 但那些大汉比他跑得快,很快就赶上了他。 白衣书生惶然,以为必死无疑,却见那些恶汉显得比自己更骇异,更惶恐,跑得更快。 “有鬼啊,救命啊……” 他们下阪走丸,慌不择路,电光火石间就不见了踪影。 白衣书生莫名其妙,回头一看,一位俊俏的青年正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 他白皙的皮肤,丰神如玉,脸颊上洋溢着一丝略微狂野的微笑。 这青年正是林间。 “这位兄台,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 被问的少年一脸莫名,朝书生耸耸肩膀说:“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何要没命的奔逃?” “哦,”少年淡然一笑:“那些人想欺负我,我就略略地施展了一下小法术。就这样……” 说着,他用手抓住头顶的发髻一提,整个人头就被他拽了下来。 书生瞬间不省人事。 林间嘿嘿一笑,朝他嘴里仍一块翠色药丸,书生蓦然觉得一阵清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懵懂道:“真是奇怪,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只会飞的人头。但总是昏然记不清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古怪酒楼 书生不知道,自己的那段恐怖的记忆已经被林间抹去了,不过抹去的也只有适才他拔下自己头颅的画面。 未免书生还在纠结,他转移话题问道:“兄台,这是你养的狐狸吗?” 书生笑着摇头说:“不,这狐狸一直被刚才那群恶汉追赶,我见它可怜就暂且将它藏起来,以免落入那些坏人的手里。” 林间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种红毛狐狸极其稀罕,身上长有‘天灵血脉’,可以自然成精。” 白衣书生惊讶:“如此说来,它是只灵狐?” “倒不能这么说。它现在还小,若想修炼成精怎么也得再活两百年。”少年说道:“最近民间兴起了一股修仙热。有钱人嘛!整天炊金馔玉,活得滋润快活,最渴望的就是长生不老了。可修仙又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所以就有修士想走捷径,出高价买来灵物吃掉,你刚才看到的那群恶汉应该就是捕捉灵兽的猎人。” 通过灵兽滋补提高修为这种修仙方法源远流长,书生虽然不通此道儿却也听闻过这些传说。 他对红毛小狐道:“灵狐啊,灵狐!你可不能再乱跑了。应该待在山里修炼,等待化成人形有了法力再出来才好,最起码能保护自己。听到了吗?快走吧!” 红毛小狐被他放下却不肯离开,蹲坐着瞧书生,不时的摇晃着小尾巴。 林间笑道:“它喜欢你,不乐意走。” 书生蹙眉:“这可不行。我手无缚鸡之力,带着它若是碰到了有觊觎心的歹人也无法保护它啊!待会儿我到深山里给它放了,只是这一路还望兄台保护。” 林间道:“也好,那咱俩就此结伴而行。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书生抱拳说道:“在下陈采宁,浙江人士。” 林间:…… “那你认识宁采臣吗?” 书生摇头茫然道:“闻所未闻。敢问兄台大名?” “我叫林间。”林间答道:“陈兄你要去山里?” “不,我是去山后的镇子里为东家要账。” 林间愕然问道:“你要去夕灵镇?难道不怕那里闹鬼?” 陈采宁惊恐敛眉问:“什么鬼?” “无情鬼。” 陈金安见他仍是一头雾水,边走边说道:“好,那我就从头给你安利一下。” …… 说完了事情的大体,两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夕阳西沉,墨染天庐。 陈采宁深敛眉头,悸然问:“夕灵镇那么可怕,林兄去那儿作甚?” “因为我是捉鬼的修士啊!”陈金安道:“奉命前去那里捉住鬼新郎的,朝廷为此开出了一百两赏金呢!” 陈采宁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您是修士呀?” 林间谦然一笑,说道:“平平无奇,不足挂齿。” 他的确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穿越之前,只能用身份证去证明自己的身份。跟普通社畜一样早出晚归,为生计奔波,坦然撅腚承受社会毒打。直到某天“噗”的一声穿越到了这个怪力乱神的大正朝。 他在前世曾听老师说过,历史就跟童话故事一样,全是骗人的,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正说着,展眼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幢华美的建筑,如同金碧霓霞的宫殿一般壮美。偌大的匾额上写着“蓬莱酒楼”四个金漆大字,窗牖阖开,漂浮着一股魅香的味道,迷醉人心。 两人感到怪兀,深山老林如何会平地出现这样一幢高级的客栈? “哎呦,两位客官快里面请啊!” 只见一位通体风韵的中年妇人扭着水蛇腰聘聘婷婷地迎了出来。 在她身后,重重叠叠的帐幔间传来婉转的音乐声,好似一群人正在伴着歌舞饮酒作乐。 曲调妖痒,歌姬们媚姿绰约,娇小的身影柳亸花娇,软糯甜美,瞬间挠得人心轻拂。 林间眉宇一紧,低声对陈采宁说道:“太可疑了。荒山野岭的地方怎会出现这等堂皇的酒楼?里面歌舞升平,舞姬一个个腰肢软如柳条,红颜粉面,前凸后翘,世上哪有这样美艳的女子?” 陈采宁用力点头:“对,一看就不是人。只怕是碰到脏东西了,咱们快走吧?” “不,我是说身为驱魔人更应该进去看个究竟。”林间咽了咽口水,笑问妇人道:“你怎么把客栈开在这荒郊野外啊?” 妇人笑道:“这位客爷,您可别觉得我这小店儿地位偏僻客人就少?您看看,里面可都坐满了。今天开业大酬宾,一应酒水歌舞全都免费。” “真的?”林间听了顿时笑得合不拢腿。 酒楼内,舞姬们狂野地舞动着腰肢,朱唇粉面,笑靥间眉目含春。 舞姬将长长的薄纱甩袖了出来,几名长的五大三粗的客人争相去抢,正是适才山下那几个恶汉。 首位的大汉就势一拽将舞姬揽入怀中,狠狠地亲了一口,跟着放纵得意地狂笑几声。 龌蹉! 陈采宁用批判的目光怒视着眼前伤风败俗的场景。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然后死死地捂住了怀里面小狐狸的眼睛。 但在林间看来,眼前的情景并不龌蹉,反而十分让人恐惧。 那些客人在旁人看来个个红光满面,兴致勃勃。但入了他的法眼之后却是另一种样貌了。 有的肚皮腐烂破裂,恶臭的肠子洒了一地;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还有的头上破了好几个血洞…… 仿佛堕入了鬼市地狱一般。 再看那些舞姬,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具具白森森的枯骨,傀儡一般机械地舞动着。 看起来,女鬼死的时间要比那些男鬼久远许多,或许她们就是害死男鬼的凶手。可怜这些所谓的“客人”死后还得化作伥鬼,帮助厉魂继续索人性命。 不过话说回来了,能够驾驭驱使伥鬼的无不是大魔。这些女鬼身上的妖祟之气并不强盛,即便是迎客的妇人看起来也只是个低端小鬼。想来她们还有后台老板。 “客官,喜欢哪个姑娘,我叫她过来陪您?” 妇人满面春风问道。 林间却冷冷道:“你不必再装下去了,现形吧!我是修士,也就是驱魔人。” 妇人笑道:“驱魔人好啊!高收入群体,自然看不上楼下这些庸脂俗粉。客爷若不嫌弃,请到楼上雅间,我们有更好的姑娘。小倩……” 林间正色道:“我真的是驱魔人。”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驱化魔丸 “户啦!鸡道的啦!” “这么跩?我堂堂驱魔修士身处黄门不要面子的吗?再怎么说你也得给点惊恐的反应吧?” 林间对此相当不满。 妇人笑得更皮了:“原来客官您是喜欢角色扮演人魔大战啊?那小倩就不行了,姥姥……” 德玛!侮辱我的职业,还侮辱我的品味,简直叔可忍,婶也不忍。 淦! 林间不打招呼一刀劈下,妇人惨叫一声顷刻化作一摊腥臭的腐肉。 瞬间,鬼群骚乱,酒楼里沸反盈天。 林间手掐神诀,念道:“天圆地方,万鬼伏藏。敕!” 轰的一声,乾坤断魂刀热气四散,燃烧于空中,映得满屋通红。 群魔乱舞的酒楼眨眼间变成了破败的荒丘,霜月之下累累白骨,让人望之而生畏。 火气洒下万点火星点燃了白骨之地,然而那些骸骨却噼里啪啦只燃不烧,甚至怪异。 林间凝眉沉思半晌,明白了这些尸骨上都被人下了枷咒,如果没有破咒之法,万难将她们消灭,待天火烧尽后这群鬼祟又会卷土从来。 “啊!” 一声惊叫,原来荒丘土堆稳,最后竟将陈采宁拉进了深渊之下。 恢复平静后,地上多了个黑黢黢的大洞,林间站在洞口对里面喊道:“陈兄,你没事儿吧?” 不见回音,林间只闻洞内腥臭无比,知道 但他还是跳了下去。 瞬间,洞口如同一张大嘴瓮然闭阖,展眼面前一片漆黑。林间心头一凉,突然有种落入陷阱里的感觉。 他抓住一根枯藤顺势而下,却感觉那枯藤湿漉漉的,如同抓着人的肠肚。 落地之后,一股子臊秽气味儿满满扑面而来。 他缓缓步行向前,泥泞的地上蓦地伸出数条枯瘪的胳膊,死死钉住了他,同时发出鬼哭怨嚎的凄响。 林间面色倒是很平静,用乾坤断魂刀在地上划出两道火蛇,将地面照的灯火通明。 火蛇的尽头,一个男人悬浮于半空中。他满脸鲜血,表情诡异,浑身上下魔气蒸腾。 正是陈采宁。 林间微微蹙眉,恍然说:“原来你才是操控这些邪祟的鬼王。” 陈采宁说:“那些女鬼都是死掉的夕灵镇少女。” 林间惊讶道:“你是那个姓林的冤鬼?” 陈采宁点头。 林间明白了,他之所以要化作俊男祸害夕灵镇少女就是想报复,因为他痛恨那些只喜爱美丽皮囊的无知少女。 陈采宁道:“当年我赚够了钱回来找她,没想到她不仅变了心,还贪图我的钱财想伙同未婚夫害我。”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 陈采宁摇头:“不,杀她的人就是她的未婚夫。那男人自负生的俊俏,成日里拈花惹草,他也知道我赚了不少的银子,觊觎地起了歹意。我被她们差点害死,银子也被抢走了,不过那时候我虽然心灰意冷却也不似现在这般恨憎。后来,那登徒子杀了她还买通了官府嫁祸于我,可怜我被活活打死,又因怨念太重无法转世投胎,这才成了邪魔。” 林间紧锁眉峰冷道:“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冤屈,既然已入魔道就是荡魔师消灭的目标。” 他见陈采宁通身弥漫着森寒的杀意,浓郁的柳叶眉不禁一皱,在额间挤出一道峰峦,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宝刀。 陈采宁摇头徒然说:“这里是魔石黑绝阵,已经是魔域领地了,修士的法力会被大大削弱,而我的法力则会加倍。即便你是天庭的天官也不可能逃脱出去。” “魔石黑绝阵?这DEBUFF也太弱了吧?” 他的语气颇为不屑,陈采宁气得双眸凸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货是吓傻了吗?竟敢这般目中无人? 林间一副无力吐槽的表情,轻轻甩手挥出一道罡气,霎时亮如白昼。刀光闪烁着美丽的晶泽所携无穷的巨威,撼摄着瞬间击破了整个法阵。 陈采宁双瞳放大,难以置信眼前的巨威是一个年轻修士发出来的。 他有些后悔这般冒失。但是,晚了。 当林间收招的一霎那,陈采宁倒在了地上。 他死盯着林间,眼中充满了不甘。 自己还没有出手,就被对方一刀撂倒…… “你这……这是偷袭!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讲武德!” 林间缓缓地朝陈采宁已经死过两遍的尸体走了过去,却忽然被红毛小狐狸拦住了。 它朝林间奋力地呲着牙,仿佛在说:只要我再长大十倍,一定咬死你。 看着它凶戾的目光,林间顿时还真有点害怕,歉然说道:“对不起,我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恩鬼。” 他想解释魔鬼的概念,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算了,还是趁热先把魔丸带回黄门超度吧! 他想着从摄魂袋内取出慑魔瓶朝陈采宁探了过去。 陈采宁已经入魔了,就非寻常恶魂,虽然级别可达到“嗔”,但他的威力全在魔的精华上。 妖魔的精华全在内丹里。 妖有妖丹,魔有魔丸。 所以,只要取出魔丸任务就算完成了。 林间刚要取魔丸,小狐狸勃然怒叫起来,大概理解成了这是对陈采宁的伤害,声音里充满了暴烈和凄厉。 林间解释说:“不超度他的亡魂,他如何能解除怨戾,转世投胎啊?” 但小狐狸听不懂他的话,仍然愤懑地朝他嘶吼。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林间说着抱起小狐狸,整个人钻入了陈采宁的身体里。 无尽的狂风席卷着砂砾呼嚎着,近乎让人寸步难移。空气凝滞苦寒,如同到了冰冻荒原一般。 这冰冷刺骨,满目疮痍的不毛之地正是陈采宁的内心世界。 林间看着这荒凉的情景不禁感喟:看来消除他的怨念,从新修筑他的心灵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找了一块还算松软的土地,从摄魂袋里取出一颗魔丸种在 大概是缺乏水源。 林间浇了泡尿在上面。 依然毫无反应。 林间诧异:这可如何是好了? 那只红毛小狐幼小的身躯顶着寒风爬了过来,它绕着树种转了一圈,最后在上面滴下了一滴眼泪。 奇迹发生了,林间所洒下的树种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树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洗山庄 “原来你是她啊!”林间恍然:“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照顾树吧!这种树叫归情树,可以长出相思果。不过,若是结了果实你可不要吃,而是继续种下去。他杀过多少人你就得种多少棵树,等待这里变成森林了,他的怨念和罪业也就了清了。” 红毛小狐郑重地朝林间点了点头。 红毛狐狸本来就是灵狐,根本不需要他再来照顾。 结了这个魔祟,完成了一方功德,但赏金却得不到了。 折让林间心理仍然蒙着一团悲伤的阴影。 活儿算白干了! 从陈采宁的心灵里出来,林间发现尸体的身边还有一张白狐皮。 雪团一样绒绒的,上面还附了层荧光,如同闪耀着晶钻。 敢情这还是一张千年白狐皮! 林间这才明白,为何陈采宁敢于在白天行走。 百鬼只能夜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然,有些法力高强的鬼魂也敢于在阳光下抛头露面。只是他们虽然不怕烈日炙灼,却躲不过天雷那一关。 天有八部,雷部主掌录善罚恶。但雷部正神最怕脏东西,千年白狐终生以腐肉为食,就是为了躲避雷劫,它的皮毛是最能伪装的宝物。 怪不得自己与他走了一路都没发觉出异样! 只是,以陈采宁的法力不可能得到千年白狐皮这等顶级宝物,多半是魔尊赏赐给他的。 但不管是谁的,反正这东西现在归我了。 林间将白狐皮收入怀中。 爆装备了,嗯,没白来。 他打开《九幽总要》搜索千年白狐皮毛,发现给出的解释是:千年白狐之皮毛,能隐匿万物,避天罚,躲冥火,可隐身。 还能隐身?看来用处蛮大的嘛! 嘻嘻! 林间脑补了一下可用于的最佳场景。 绿萼?太史鷟? …… 冷月山庄,缥缈幽森。 庄主正襟危坐在山庄大殿内,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来人披着身黑袍,被帽子裹着的面部如同深渊黑洞,手持一根坠着红绸穗的金杖。 这人是雨潇山庄的庄主麦文迪。 “庄主,你可知道冥隐山庄全庄被屠的事情?” 冷月庄主轻轻颔首,说道:“是的,据说是位白衣女子所为。” “白衣女子?”麦文迪奇怪道:“从未听说过冥隐山庄的罪过白衣女子啊?” 冷月庄主混眸隽永,语气却十分肯定:“这并非寻仇。” “那是什么?” “你可还记得我们三大山庄的职责?” 麦文迪一凛,怔道:“你提这个干什么?我们要暗中守护那镇压了枉死城鬼王隋玄师的三块碎片。” “就是这三块碎片。”冷月庄主道:“我们世世代代的守护着封印隋玄师的封印碎片,但我派人去冥隐山庄调查过了,他们那里的碎片不见了。” “所以你怀疑白衣女子是为了抢夺碎片?” 冷月庄主沉沉点头:“不然,无法解释她在跟我们无仇无怨的情况下血洗了山庄。” 三大山庄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皆因为他们要守护这个秘密,对于他们而言越是保密越是他们要的。所以雨潇,冷月,冥隐三大山庄即使存在了上千年也不被外界所知。 但是,现在这种秘密被打破了。 冷月庄主声音忌惮道:“恐怕,那位白衣女子还会来你我这里?” 说完,他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狠狠地咬着嘴唇,取而代之的是悸然。 他们不知道那白衣女子是何来头,也不知她长得是何模样,但可以预感到她很可能将是自己的劫数。 …… 林间飞回了京城,没带回来银子,但却把魔头消灭了。 不过,他没带回来陈采宁的魔丸,京兆府贴在午门外的悬赏榜文也就摘不下来。 那些不明真相的修士还都傻呵呵地去揭皇榜呢! 林间心里好笑:只怕这些人找上一辈子也找不到那夕灵镇的魔头。 回到面馆,发现绿萼已经开始收摊了。 林间搜肠刮肚想诡计,如何能骗绿萼去洗澡,自己好可以大饱眼福。 话说真的已经好久没看岛国爱情电影了。 林间十分期待。 这时,忽然见范二走了进来。 “绿萼姑娘,给我来碗面。” 他吃过了几次就爱上了绿萼的手艺。 确实只爱手艺。 突然看见了林间,范二兴奋道:“林老板,你也在啊?太好了,我正找你呢!” 林间:…… 这人怎么每次都这个开场白啊? “范捕役,您找我是又遇到怪案了吗?” 他问道。 范二连连点头:“对,对。不过这次不是在京城。是我老家江镇,距离这头也不愿,骑马的话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林间诘问:“啥怪案啊?” “也不能算案子,姑且就算是怪事儿吧?”范二笑道:“江镇里的人最近有挺多人都做了差不多同样怪的梦,你说奇怪吧?” 林间点头说道:“的确挺奇怪的。哎,那是什么样的怪梦啊?” “反正每次都不大一样,但很有连续性。”范二寻思着回忆说:“就比如最近我的家人就跟我说,他们梦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假山、阁楼应有尽有,像极了大户人家。他们就在院子里一步一步地走着,却听不到有脚步的声音。” “那院子里虽然是深夜,但天空中却弥漫着雾气,看什么都费劲儿。而且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唱戏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大笑声,笑的很粗鲁,以及女人赔笑的声音。” “那会不会是个妓院?就是勾栏。” 范二摇头,苦着脸道:“俺又没钱,没去过青楼楚馆,不太清楚。” “可是到后来,他们就发现院子里跪着许多人,夜雾里齐刷刷一排,那个吓人啊!就像是要被处决的犯人一般。” 林间虽然不知道这怪梦意思如何,但同时有许多人梦见同一个地方确乎很奇怪。 范二跟着又说道:“可怕的还在后面。” “可怕?” 林间有被震惊道。 范二郑重点头,说道:“可怕的地方就是,但凡经常梦到那地方的人都死了。” 林间瞪大眼睛说:“那你家人呢?” 范二目光浑浊,叹道:“他们是刚刚才梦到的,我恐怕他们也会死。只要梦到娶亲的人都会死。” “娶亲?” 范二点头道:“对,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梦是连续性的,我家人梦到的还只是刚进院子,后来就会参加娶亲宴会,然后就会死。”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囍 婚宴?娶亲? 林间明白了,原来江镇的父老做的是个鬼娶亲的梦啊! 他们受邀请在梦中参加的娶亲的,但在婚宴结束后又被恶鬼全部留下了。那些跪在院子里的人应该是前一波客人。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老鬼为何这么好色,天天娶媳妇? 就冲这一点,林间就得管。 他对范二道:“范捕役,只怕这是一次勾魂的鸿门宴。如果继续任由恶鬼作恶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整个镇子里的人都得被他残害掉。” 范二为难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找你。” 林间道:“放心,这事儿我去处理。你说的赏金那事是真的吗?” “当然真的,黄门在江镇有个专管驱傩的道观,那里出价百两镇这梦鬼呢!” 范二道。 林间睁大眼睛说:“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范二笑道:“来得及,来得及,我得先把面吃完的。” 林间也笑道:“我家的面这么好吃。” “不是,”范二脸一红:“刚才我不小心把钱给付了。” 林间:…… …… 江镇距离京城虽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林间若是使用飞行之术很快就能跟飞到那里。不过他觉得带着范二一个中年油腻大叔怪怪的,只好跟他一起骑马去了江镇。 路上,林间问他说:“范捕役,你们江镇近些年有没有出现过一些不顺当的婚姻?” 范二不解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间解释道:“我觉得江镇的梦鬼并非没有来历。会不会是那个婚姻不如意的人死后化作了恶鬼在闹?” 范二想了想,诚然道:“老实说,我并不经常回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因为我休假太少了,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难啊!” 林间深有体会。 范二跟着又说:“江镇也不大,谁家发生个大事小情的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所以你想问的事情不难了解,我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江镇之所以江命名顾名思义那里紧挨着江水。 这样的地方一般都适合务农,是鱼米之乡,很富饶。 范二的老家就在江边,还没进城,他指着大片农田说道:“看见没?这些都是我家的地产。” 林间没想到,他家居然还是个地主。 金黄色的麦子随风飘摇,如同金色的波浪。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范二将枣红马栓到门前的大槐树下,跟着带林间进了家院子。 几个孩子正玩耍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发出悦耳的笑声。 “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五毛,六毛,你们都别玩儿了,爷爷奶奶呢?” “在屋里。” 孩子们欢快地回答,然后一股脑用了过来,开始翻找范二身上看看有没有糖。 发现没带糖回来,大家悻悻然都离开了,没一个再搭理范二的。 范二带着林间进了家门,范家老两口正坐在炕上谈天。 见儿子突然回来了,老两口有些意外。 “二,你咋回来了?” 林间心说:范捕役的小名儿真是言简意赅。 范二道:“前几天大哥来信说江镇出事儿了,我就回来了。大哥大嫂呢?” “出门了,这两天镇子上死的人多,参加葬礼去了。” 范二道:“那咱家没有谁出事儿吧?” 范老娘冷道:“我倒希望死俩,能把随份子的钱赚回来点儿。” 林间:…… 不过一会,范二的大哥范大回来了,哥俩长得很像,都随母亲,跟父亲完全不像。 范大嫂则出奇的胖。 林间偷偷问范二:“范捕役,你家弟兄几个啊?” “就我们哥俩啊!” “那你没娶老婆,院子里那几个孩子……” “哦,都是我大哥的。”范二道:“他属猪,能生。” 范二的哥哥范大属猪不假,但也杀猪。 江镇的人吃猪肉都是自己养活,几户合在一起养一头猪,宰猪的事情就是身高体大的范大来干。没人要的猪下水就给了他,范大的职业就是挨家挨户去杀猪,然后囤积猪肉跟猪下水再给范大嫂卤好去卖。 再加上范二在京城当差,逢年过节还能发点东西回来,所以范家小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倒也挺滋润的。 范大拎着一条猪大肠笑呵呵地看着范二道:“兄弟回来啦,今天晚上你可有口福了,刚宰好的猪。我拎了条肠子回来。” 范二问他道:“谁家杀猪了?” “镇上的崔大员外。” 范大回答:“他小妾死了,今天开丧宴,杀了一头猪。他妈的这老货可黑了,做菜的时候就用了几斤肉,害得我白白随了他一吊钱的份子钱。” 范大嫂将肠子掏干净,然后卤熟切好端到了盘子里,又炒了几个菜摆了一桌子酒席。 天刚刚擦黑,院子里点燃了火把,大家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一片喧嚣热闹。 范二向家人一一介绍了林间,林间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就问:“你们江镇有没有谁是因为感情枉死的人?” 范二一家人纷纷对视了一眼,思索半晌问:“啥意思?” 林间道:“就是为情自杀的人?” “为情自杀?” 显然这话太高深了,这屋子的乡下人根本听不明白。 “那好吧!你们家是谁做过那个怪梦。” “我。”范大嫂道。 “大嫂,您做了几次梦了。” 范大嫂声音有点悸然:“两次。一般人做过两次梦没多久就死了。” 林间道:“那可能是梦鬼会在人第三次做梦时要人的命。大嫂,您在想想,梦里的细节,你第一次梦见了什么,第二次又梦见了什么?” 范大嫂回忆着说道:“第一次我进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宅院,比城里的大商人家还大。然后我发现院子里雾气昭昭的,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到人们有吃有喝欢快的声音。第二次我就进正房了,发现一个人在成亲,台下高朋满座。我也被请到了桌子前,满桌子都是山珍海味,别提多香了。可惜的是,我刚想开吃,人就醒了。” 对于范大嫂这种体格的人来说,这个时候梦醒的确是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林间道:“我懂了,谁吃了那里的喜宴,谁家就得办丧宴。” 范大嫂庆幸地捂着胸口:“万幸我没吃啊!” “你是梦醒了所以才没吃,肯定还会做这个梦。”林间道:“除非你到时候也忍住不吃才能活命。” 范大嫂瞪大眼睛看向他,仿佛再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看我的体型就忍不住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墓匠 林间诚然看着她,明白食物对胖子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如果范大嫂再遇到那桌酒席,即使知道吃完就死多半也忍不住馋。 这时,范老头突然说:“该不会是那个墓匠吧?” “木匠?” 众人莫名,范老太却打了个哆嗦。 她立刻紧起眉梢道:“我这些天出门转悠了,村里人都说是他,咳,冤魂不散啊!” 林间问道:“什么木匠?” 范老太说:“我说的墓匠不是做家具的木匠人,而是挖墓的匠人。” “盗墓贼?” 范老头摇头说:“不是,就是给人挖墓地,修墓地的人。他是外乡人,逃难过来的。没钱,没地,没亲人,就他一个人打光棍,靠给人修墓地过活。四十多岁了也没讨到老婆。你也知道在俺们大正朝没房子的男人是讨不到老婆的,连丈母娘这关都过不了。” 他喝干了杯中的酒,又要继续倒。 范大连忙劝道:“爹你少喝点吧!” 范老头不悦:“怎么了?” “喝多了脑袋迷糊,容易做梦。” 范大解释道。 老头马上就放下了酒壶。 林间问:“他没房子,平时住哪儿啊?” “他不会修墓吗?就给自己垒了个墓地,平时住在那里。” 范二咧嘴道:“多晦气啊!” “谁说不是呢!”范老头咬着劲道的肥肠,满嘴油滋滋说:“乡里人都不愿意,但瞅着他太穷了,也没谁计较这事儿。” 范大偷偷地把酒壶移到了自己近前。 爹啊!酒喝多了容易做噩梦,所谓父债子偿,有啥事就让儿子替你担着吧! 范老头继续说:“不过这墓匠啊也该着走狗屎运,让他捡了个老婆。听说也是逃难的,还是个跛子,丈夫饿死了,自己也奄奄一息。好巧不巧让墓匠给她捡了回来,然后俩人就成了夫妻。” 林间道:“这也算是老天爷照顾他,不想让他家失了香火。” 范老头说:“本来是这么回事。可后来有一年江镇爆发了瘟疫,死了许多人。全镇上下就墓匠靠修墓地发了财,他很高兴,每天都喜滋滋的。你想想,这让别人看在眼里是啥滋味?后来就有消息不胫而走,都是对他不利的。有人说他为了发财买大房子偷偷给瘟神上供,才让江镇爆发了瘟疫。还有人说就是他们一家住在墓穴里,太不吉利,才使江镇闹灾的。” 死人钱不好赚,这点林间深有体会。 “随着非议越来越多,江镇的人都恨死了墓匠一家了。有人劝他们赚钱了赶紧搬走,但墓匠不乐意,还想多赚钱。老天爷也有意思,还就真成全了他,让江镇的瘟疫越闹越邪乎。这下乡民都恨透了墓匠一家,有一天几个年轻气盛的后生纠集起来商量着打算去砸了墓匠家。偏巧那天墓匠出门干活儿,年轻人就把他老婆拽出来打死了。出了气以后,几个后生方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就把尸体藏了起来。墓匠回来后见老婆死了哭得死去活来,满山遍野的寻找,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乡民们都知道这事儿是村里的后生干的,怕墓匠去报官,就……咳……” 范二怔了下问:“就把他杀了?” 范老头点头说:“对,最后还把他俩‘合葬’了。” 林间明白,这意思就是说墓匠二人的尸首被仍进了他们平时居住的墓里,然后封死。据说,民间称这种墓葬形式为“活墓”。 “范大爷,你还记得那墓匠叫什么名儿吗?” 范老头摇头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况且,他一个修墓的,那么晦气的人我平时不怎么跟他来往。” 林间又问范二大嫂道:“嫂子,你在梦里参加喜宴的时候有见过那鬼新郎吗?” 范大嫂点头。 “他有没有什么特点?” “长得挺普通的。” 谢谢,就当我没问过。 范大嫂突然又说:“我好像记得,那新娘子确实是个跛脚。” 席上的人都为之一振,那么看来这场勾魂喜宴的凶手肯定是那位墓匠了。 吃了宴席,林间跟范二走到院子里消化食,范老大的六个孩子正蹲在院子里折纸玩。 他笑着打趣说:“范捕役,你那六个子侄还挺心灵手巧的!” 范二却搔头奇怪说:“我大哥跟我大嫂都是粗手大脚的人,这折纸的技术应该不是他们教的。大毛,你叠的是什么啊?” “纸房子啊!” 大毛聚精会神地折着纸房子,头都不抬。 范二腹诽:读书的时候没见过你这么认真。 “你教给你们折房子的?” “梦里的叔叔。” 范二扑腾一下酒劲儿就被吓走了,赶紧惊声问道:“哪个叔叔?” 小孩子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俩人才算听明白。原来,江镇的孩子最近总能梦到一个男人教他们折纸房子,然后把房子带到一块墓地前烧掉,那男子就会在梦里给他们糖吃。 男人?纸房子?墓地? 林间突然觉得这些似乎都可以联系到一起! “大毛,你快带我去一下那个墓地。” 范二担忧道:“天太黑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林间摇头说道:“不,就是天黑了去才合适。” 大毛带着林间跟范二来到了那个墓地,发现那墓比一般的墓要高大许多,与其说是墓不如说是个房子。 他思忖着:多半这座墓就是那位墓匠的“家”。 墓地附近都是纸灰,显然有不少孩子来这里烧房子。可是,那墓匠要这些纸房子做什么呢? 他队范二说道:“范捕役,我有个计划,不如把这墓砸坏吧?” 范二惊骇道:“可砸人家的墓可是要犯死罪的。” “可是你就任由这里的恶鬼继续害人吗?说不定你嫂子明天就死了。” 范二想了想,说:“好吧,为了我那些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听你的。” 林间唤出刚硬无比的乾坤断魂刀,凿开了墓穴。二人走进去一看,墓穴果然如同房间一样,散发着一股恶臭。 俩人赶紧捂住的鼻孔,一眼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两具骷髅尸体,一男一女。他俩都穿着大红囍服并排躺着,女人蒙着盖头,如同新婚洞房一般。 再仔细一瞅,男的骷髅里爬满了蛆虫,两人的枯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林间问范二:“当年墓匠夫妇被杀后,村民就是这么摆着他俩的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囍堂 范二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同时,他指着地上说:“林间,你快看。这地上摆着的都是什么?” 林间低头,发现墓地中央的空地上摆满了纸房子,很是显眼。 那些房子被排列的井然有序,不仅有纸房子,还有纸围墙,纸假山楼阁,甚至花卉。俨然大户人家的庭院。 “这些应该都是墓匠叫孩子们折出来的。”林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在梦中被勾去宅院的人来的应该就是这里。” 范二点头:“我懂。” 正说着,就见那新郎红艳艳的身上突然一起一伏,无数蛆虫整齐划一地爬了出来,如同军队一般朝着那些房子蠕动而去。 范二看着心头麻酥酥的,对墓地门口的大毛说:“你可别进来啊!这里太吓人了。” 大毛用力点头,看眼神不自觉地总往墓地里瞟。 林间盯着地上的蛆虫若有所思,突然,他发现了一个胖乎乎的蛆,比别的蛆要胖很多,圆滚滚的蠕得很慢,但却努力地往院子里爬着。 林间蓦地伸手按住了那条胖蛆,对范二道:“如果我现在碾死这只蛆,你猜你大嫂会不会死?” 范二愕然道:“关我大嫂什么事儿?” 林间道:“我才不会,赌一把把,不然大毛就成没娘的孩子了。” 说完,他也不嫌恶心,一把按死了那只蛆虫。 二人进入墓地时天色已经很暗很暗了。乡下人都有早睡的习惯,日落而息,范大嫂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的她就听到耳畔似乎传来了唢呐的声音,曲调阴幽,但旋律欢喜高昂。 范大嫂安静地走着,一步一步,脑海中失去了思维,仿佛行尸走肉。 院子里的情形跟上一次梦见的一模一样,却更加清晰,真实了,因为浓雾逐渐的散去。 囍乐愈加高亢,急促,院子里的人如同被音乐操纵了般纷纷加快了脚步。 夜已深,清脆的女旦唱曲,宾客粗鲁的笑声,女客婉转的笑声也都越来越清晰。 席间饭香扑鼻,酒香四溢,看着一桌桌各色菜肴,范大嫂口水横流。 但她还有那么一点清醒的意识,边回忆起林间的话,边叮嘱着自己,千万不要吃这里的东西啊? 对,不能吃。你这么大块头的体格难道还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吗? “不吃,不吃……” 她不停地念叨着,坐在桌子上,席上都是熟人,有村东头的阿牛,村西的王寡妇,自己的表妹陈氏…… 大家一句话不说,呆板地面带微笑望着堂上的新郎新娘。 范大嫂心忖:这诗用的真好听,多么向往诗里的意境啊! 其他人也都是满脸被超度后的轻松、惬意,推杯换盏,了醉其中。 范大嫂盯着席间的菜肴,开始犯疑。 这些菜不可能有问题吧?该不会是警告我的那小子自己吃不到嫉妒我能吃到,所以才故意吓唬我的? 绝对是这个样子。俺娘说了,这年头人心都是坏的,他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闲心帮别人? 别人劝你见肉别吃表面是担心你胖,实际是自己想吃。 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啦? 想到这里,范大嫂大手一抓,抓住了一条大鱼上去就要开啃。 就在这时,她感到天上一道阴影蓦地压了下来。抬头一看,我滴妈呀!一根黑黢黢的擎天柱子正朝自己怼来。仓促之下范大嫂移动肥躯想躲,但猝不及防,她这才明白,原来胖的确是种劣势。 “救命……啊……” 范大嫂从噩梦中惊醒,眼底里闪过浓浓的惊恐。 范大被老婆吵醒,嘟囔骂道:“你这婆娘,这么晚了不睡,鬼叫什么?” “我……当家的,我刚才又做恶梦了。” 范大眼睛瞪大了,问:“还是那个梦?” 范大嫂点头。 “可是,你都做两次那梦了,再做一次不就得死吗?” “是啊!但是我没死。” 范大嫂奇怪道。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地呆了半晌。 不久,林间跟范二回来了。范二一进屋就大喊:“大哥,出大事儿了,你们快出来。” 范大听见自己喊自己,先出了屋问:“咋了?” 范二焦急道:“大嫂呢!她没事儿吧?” “没事,不过她刚才又做那个怪梦了。” 范二瞅了林间一眼,林间心道:果然那些蛆虫都是被邀请客人的灵魂意识。 范二大嫂听到话音也走了出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林间问道:“大嫂,你刚才参加了?” “嗯,对。但突然有根大肉柱子,从天而降把我怼醒了。” 林间偷偷攥紧了拳头。 范大莫名其妙:“啥大肉柱子?你咋总这种怪梦?” 范二笑着解释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嫂一定是馋肉了。” 范大嫂点头说:“有点,反正我看着桌子上的香肠啊,肉参的就想咬。你们没看到,那婚礼可热闹了。十里八乡的人都去了……” 范二道:“知道,他们都变成蛆了。” “蛆?” 范大跟媳妇又糊涂了。 范二说:“没错,刚才我跟林间去了那墓匠的活墓,已经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恶魂在背后搞的鬼。不过你们放心,他的墓已经被我跟林间焚毁了,想来墓匠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范大夫妇俩听了弟弟的话似懂非懂,但也能听明白个大概。 范大担忧道:“那他会不会来报复啊?” 林间说道:“这墓匠作恶害死了不少的人,我准备返回京城,请天捕厅的人过来将他的尸身带回去处置。这个鬼级别不高,连凶的都够不上,即便想害人只怕也没那个本事。大家请放心,明天天捕厅的狂夫就会到了。” “哎呀,那便太好了。” 范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打突突。 范二看出了哥哥的担忧于是道:“大哥不必慌张,林间他是修士完全可以对付得了墓匠的恶魂。”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赏金没领到 他说完,又对林间道:“其实也没必要麻烦天捕厅,江镇就有黄门,明天我去跟镇衙门老爷说一下,让他派人去收了那两具尸体。” …… 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早,范二就跑去了县衙门,过不多时几个衙役带着两个老道士去了墓地。 他们用草席将两具尸体卷成一团。 两位老道单手行礼,对范二说道:“此恶魂我俩会送往京城再作处理。” 范二笑道:“那就有劳了。” 江镇的百姓听闻抓到了在梦中残害乡民的恶魂都纷纷跑来观看,一打听才知道是范家的捕快捉住的都赶来道谢。 范二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赞誉,一时手足无措,笑道:“这个……其实也不只我一个人来,还我的好朋友林间。” 于是,一众乡亲又与林间道谢。还非开席邀请二人赴宴,盛情难却,林间跟范二只好去了。 在酒席上,范二喝大了,林间趁着对方还有思维的时候问了他最关心的事情:“范捕役,那个赏金在哪儿领啊?” 范二醉醺醺答道:“在江镇里面的灵官庙,那里的钱道长会给你赏金,你自己去领吧!我有点晕……” 不一会儿,江镇繁荣的街景就映入了林间的眼帘。 江镇是座小城,今天还下着绵绵阴雨,嫩绿的垂柳亲吻着他的额头,雨也轻细,洒在身上还挺舒坦。 街上都是慢悠悠走在雨里的百姓,闲庭信步地享受着这场温柔的细雨。 林间心头恬淡宁和,不觉兴致勃勃,嘴里哼哼着:“和我在江镇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铁齿铜牙两片嘴,百姓心中有了你……” 哎呦我去,我好像唱……啊不,走跑偏了! 他抬头一看,可不嘛!居然都走到城外了,抬头苍径秋高,松银遮天。 林间委觉怪异:自己明明是按着路线走的,怎么会走到荒郊野外来了? 正感怪诞不经,忽听远方传来了陶冶性灵的狂歌声。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只见一位樵夫模样的人从山间走了过来。走得近了,林间才看清楚他的相貌。那樵夫穿着一件蓝色的布衫,地瓜脸,胖乎乎的,头顶草帽。 他怡然自得,安步当车逶迤来到陈金安的跟前,陶情一笑,问道:“这位俊俏的小哥,天都快黑了,还敢往山里跑啊?” 林间匪夷所思,说道:“我并不想去山里,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边来了?” 若是普通人听说这样的话定然啼笑皆非,然而樵夫却是一脸的悸色。他转了转眼珠儿惊声说道:“你怕是遇到迷路鬼找替身了。快走,快回城里去!我边走边跟你讲。” 林间见他神色极其紧张,心中也是一颤。 迷路鬼?这小小的江镇居然有这么多鬼怪? 真实难以置信! 话说迷路鬼这玩意他第一次听说,倒还真想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樵夫说道:“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山里突然出来了一只迷路鬼。他会想方设法地让人迷路。比如,有时候他会变化成一位垂垂老矣的老翁让人背他回家,你若是好心背上他那就算完了,因为你永远也找不到他家,就这么背着他在山里乱跑,直到累死。有时候他也会变化成一位标致的姑娘,牵着人走让你跟着她回家,当然,肯定也是有去无回。” 林间奇怪道:“可我一直是在城里走来着,为何也会被他迷惑?” 樵夫说道:“整个镇江城都知道附近的山里闹鬼,谁还会跑去那里给他当替身?所以,有时候迷路鬼也会来到城里寻找倒霉蛋。比如变化成漂亮又风骚的大姑娘引人出城,怎么,你看到了吗?” 林间摇头。不过,他也承认迷路鬼用这个办法对他使肯定有效。 “樵夫大哥,你天天去山里砍柴也不怕被迷路鬼给迷住?” “没办法,我周怀生没别的手艺,也只好硬着头皮天天上山了。”周怀生眸光轻烁说:“还好没碰到过那玩意。” 林间暗忖:我信你个鬼!这厮一定是有什么独特的方法让迷路鬼不敢纠缠他。 跟周怀生告了别,林间也终于来到了灵官庙。 灵官庙内有两个道士,一个庙祝。 “钱道长,我来交任务。” 钱道长掏出功德薄,问:“哪个任务?” “就是江镇勾魂喜宴的那个,已经被我破了,恶魂的尸体也被俩道士抬走了。” 适才随同官差一同抬尸体的两位老道正是灵官庙的,所以钱道长知道此事。 这灵官庙的背景是朝廷,钱道长他们名义上是道士,实际上都是有品阶的官。 钱道长任职于“黄门”里一个名叫“阴阳阁”的机构。“阴阳阁”不仅负责降魔除鬼,还会测方位、知灾异,寻风水,画符念咒、施行祭祀,深受皇上重用。 不过,“阴阳阁”只是黄门的编外机构,在京城里寻觅不到,不过在帝国的各个州府都有设立。 钱道长就是隶属于“阴阳阁”的执事道士。 他笑道:“辛苦了。” 林间一笑:“能为朝廷效力不辛苦,实不相瞒我也是黄门中人,也算跟你是同门。就凭这种同门的友谊面前就是惊涛骇浪,我也会劈波斩浪一往无前。” “哈哈,您这话说的真够朋友。” 钱道长隽永一笑,在功德薄上用朱笔一挑,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见对方还张着手掌,钱道长会意,点头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间:…… “说好的任务奖励呢?” 钱道长笑道:“咱们不是朋友嘛!现在庙里有些吃紧,账先记着吧!” 林间听了这话差点与世长辞,恍然才明白自己着了道。 淦! 现在的社会真复杂,人际关系间充满套路,连朋友这词儿里都设了陷阱! 林间猝然感到自己那颗幼小,纯洁,粉嫩的心灵遭到了打击,怔怔地看着钱道长,眼中充满了愤怒。 钱道长反倒怨尤说:“你看看,刚才还说咱俩的友谊连惊涛骇浪都不怕,这么快友谊的小船就说翻就翻啦?” “钱道长,别说笑了,您这庙可是朝廷直属的国有庙宇,哪能缺钱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迷路鬼 “本来是不缺!可是朝廷划拨来的银子到现在还没运到,你让我有啥法子?”钱道长摊开双手无奈说道:“通常月中的时候就能运来,可这月到现在还没消息。要不我给你打张白条?” 林间见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可自己心里还是抱定了一个思想——跟你谈钱的朋友都不是好朋友。 他飙出十八线演技,哭诉道:“人家当铺恐怕不会承认白条。” 见钱道长仍一副徒然无助的样子,林间腹诽着突然说:“哎,运银子的人会不会被迷路鬼摄去当替身了?” 钱道长摇头道:“我知道山里闹迷路鬼的事情,可这事儿肯定跟他无关,因为方向不对。鬼在西面,送银子的打东面来。” 正说着,庙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衙役走了进来。 钱道长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问道:“发生啥事儿了?” 衙役笑道:“你们来买卖了,县老爷请你们去捉鬼。” 钱道长费解:“县老爷不管捉鬼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衙役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告诉你们可别乱嚷嚷!县太爷张大人的公子被迷路鬼给抓走了。” 虽然灵官庙隶属于“黄门”,可山高皇帝远,知府老爷才是此地最大的头儿。 所以,县老爷家的公子失踪了肯定不是小事儿,这个忙岂能不帮? 钱道长问:“张公子难道就不知道山里有迷路鬼的事情,还敢往山里跑?” 衙役摇头回答说:“张公子没去山里,他是在去了揽月楼后失踪的。” “揽月楼?那不是妓院吗?张公子去那里视察工作?” “是指导工作,提高她们的技术含量。”衙役更正说:“不过,我们问了揽月楼的头牌花魁田菊姑娘了,她说张公子是乐呵呵的尽兴而去,之后去哪儿她就不知道了。” 钱道长顿感诡谲:“不对啊!迷路鬼在山里,怎么会在城里把张公子掳走?” 林间插话道:“我听樵夫说,迷路鬼也会偷偷溜进镇江城里来化了形再迷惑人。” 钱道长又问衙役:“张公子是在白天失踪的还是在晚上?” 衙役一咧嘴:“你找田菊姑娘会在白天?” 钱道长莫名:“那金安碰到的就不是迷路鬼,鬼怎么可能在白天出来?” 林间摇头,正色说:“我真是在白天遇到的那玩意。你们也知道,法力高强的鬼是可以在白天出来的。” 钱道长仍旧费解:“可是,若这个迷路鬼真是法力高强为什么一直没兴起风浪来?” 跟着,他又岔开话题问道:“朋友,你刚才说的樵夫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现在还有敢到山里砍柴的樵夫?” 林间点头:“是啊!他说自己叫周怀生。本来我也起疑,山里面闹鬼,樵夫自然也就是高危职业了,周怀生居然还天天上山砍柴,委实挺让人奇怪的。” 钱道长问:“他是怎么说的?” “他只说自己没有法子,要糊口,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山了。至于为什么没遇到鬼,他只说是运气好。” 不用想也知道周怀生的回答是在故意敷衍搪塞,这家伙肯定知道什么能降服或者闪避开迷路鬼的方法。 钱道长对衙役说:“衙官大人,贫道认为应该细细盘问一下这姓周的樵夫。不过,一来我们没有这人的住址,还望您能帮忙到衙门里查一查。其次,捉鬼我们在行,但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他若是个狡黠之徒怕还真问不出来。” 衙役答应了离开灵官庙。第二天他就查到了周怀生家的住址,这时陈金安等人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原来叫段珲。 周怀生家住在城东角的那片破落坊隅里,邑里内巷破旧,都是乱糟糟的土坯房舍,墙壁污涂涂的腌臜不堪。 越过了几家昏暗的工坊就来到了周怀生家的宅院。 周怀生正在院子里磨砍柴刀。 段珲叫开了门,问道:“你是周怀生?” 周怀生看着他反问:“您是?” “看不出来吗?衙门口的。”段珲向展示了悬挂着的腰刀说:“今天找你问点事儿,你天天去山里砍柴?” “对,天天都去。”周怀生的声音有些发怯,又说道:“今天磨刀,就没去。” 段珲皱眉道:“胆子这么大?不晓得山里闹鬼?” 周怀生干笑一下说:“知道。我白天去砍柴,天不黑就回家了。我回去的早,他出来的晚,跟他不得拜街坊。” “不对,昨天这位小哥可是白天遇到迷路鬼的,说明这鬼也在白天出来啊!” 周怀生听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眸光轻闪了几下才道说:“我记得这位俊俏的小兄弟。至于迷路鬼白天出不出来我真不清楚,毕竟我一次都没碰到过。” 钱道长跟段珲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他不相信周怀生的话。 段珲嘿嘿一笑,说道:“这么说你没被鬼缠上全凭运气好喽?” “也……也许是吧!” 段珲忽然眼神中幽光一抹,里面闪现出阴险的光芒:“既然这样,我们还得沾沾你的好运。” 周怀生心中一猝,惧然问道:“官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姓段不姓关。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衙门现在要抓迷路鬼,想让你过去给帮个忙。” 周怀生听了这话吓得差点没窜上房,瞪大眼睛道:“抓鬼?我可不去。” 段珲声音里充满了威压:“衙门口请你去你都不去?” 周怀生顿时脸儿都吓绿了。 “怕了吧!”段珲喝道:“怕了还不说实话?快说,你天天上山去砍柴,怎么就没遇到迷路鬼?” 周怀生沉叹一声,终于说:“是马六给了我个宝贝,我才一直相安无事的。” “马六是谁?” “也是个砍柴的。”周怀生说:“上回他跟我赌钱,输给了我一袋子面,他说没有就给了我一块骨头,告诉我上山的时候带着,如果发现自己迷路了就攥住骨头心里默念‘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就行了。”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周怀生又说:“你们去找马六帮忙吧!他那人贪财,只要多给些钱,他肯定能答应。” 钱老道拍了下段珲的肩头,冲他点了点头。又问周怀生说:“给他一百两银子够吗?” 段珲肃然起敬地看着他:开口就一百两,道长您家里是有矿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章 搜山 周怀生连忙说道:“一百两当然够,别说他了,我都想去。” 他看了一眼即将要开口的段珲,补充说道:“随便说说,随便说说的。” 林间斜睨钱道长一眼,怨尤说:“你不是说庙里没钱了吗?” 钱道长说:“你以为这钱是我出啊?知府太爷富可敌县,为了找儿子拿出几千两银子算什么?你跟我们去把鬼给捉了,还愁你那点儿任务奖励?” 林间点头:说滴屎内! 他心动着笑道:“别说任务奖励了,说不定还能发笔小财。嘿嘿……” 马六家距离周怀生家不远,刚到他家门口时林间却突然觉得这户人家不对劲。 院里院外充满了鬼气。 他蹙着眉,觉得一阵阵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这户人家里有鬼祟蠢蠢欲动? 周怀生冲着大门喊了半天,马六才泱泱地走了出来。 只一下,林间就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鬼气。 他判定,这人肯定经常见鬼。 可是,常见鬼的人气色会很差,马六看起来倒是还可以。这让林间感觉很古怪。 周怀生冲着马六笑道:“马六,你发财啦!衙门口给你送钱来了。” 马六反嗤道:“衙门那地方就知道朝老百姓要钱,哪儿会送钱?” 段珲道:“是真的,一百两你要不要?” 马六见他一脸正经,忙问:“在哪儿呢?” 周怀生解释说:“衙门里现在悬赏重金让人帮忙去找迷路鬼,马六哥胆子大,这当向导的钱肯定得是你去赚啊?” 马六思忖了半晌,突然问了一个让众人都匪夷所思的话。 “你们要抓的是哪个迷路鬼?” 几人遽然间面面相觑,段珲问:“你这话说的,有几个迷路鬼啊?” “你们不知道。迷路鬼之所以害人全是因为他在找替身,就跟吊死鬼,水鬼一样。只有找到替身才能重新转世投胎,而那位被找的替身就得接着找新的对象。”马六解释说:“实不相瞒,我见过迷路鬼,他还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所以他没害我,还给了我两块骨头,能避开迷路鬼的纠缠。但是他早就找到替身了,新迷路鬼我也不认识,怕是说不上话。” 周怀生感喟说:“原来这两块骨头是这样来的啊?” 钱道长问他道:“那你愿不愿意去帮我们抓迷路鬼啊?” “只要你们答应给钱,我就愿意去。” 马六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 段珲道:“你放心,这回是张老爷的公子失踪了。他就一独子,能不心疼吗?你那区区一百两算不得什么?” 得到确认后,马六才笑着打开了院门说:“你们先进来坐吧!白天迷路鬼不出来,咱们再等几个时辰。” 林间诧异,说道:“不对吧!我昨天下午的时候还遇到迷路鬼了呢!” 马六偏头看他,皱眉问道:“昨天下午,什么情况?” 林间就把昨天遇到迷路鬼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马六越听越奇怪,最后摇头断定说道:“恐怕你昨天遇到的不是迷路鬼,他从来不这么迷惑人的。一般来说迷路鬼可以变化了去骗人,但是你走着走着就走岔道了也太离谱了,多半是你自己走错了。” 林间拍了拍脑袋,也感到匪夷所思。 他说:“我就是在粗心也不可能自己走丢吧!况且,城里就一条街啊!走直道都能走丢,太离奇了吧!” 他随着马六进了房间。就见马六的床上乱糟糟的,被子和枕头纠缠在一起,饭桌子上都是没洗的碗,有些干结在碗边,菜汤都有凝固住的,看起来很久都没有刷了。 不过,家里的衣物倒是叠放的很整齐,冬天的衣服,夏天的衣服都叠的规规矩矩,泾渭分明明显是个细心人操持的,与炕上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房间里的鬼气却丝毫不减。 “哦,你才吃完饭啊?” 钱道长干笑地问马六。 周怀生却嗤笑:“这你看不出来?分明是堆了好几天的碗没刷了,肯定是最近你娘没来是吧?碗都不洗。” 马六辩解说:“怎么?我妈不来我自己不会洗啊?我是准备攒几天一起洗,这样省水。” 周怀生感慨道:“哎呀,我要是有个娘就好了。还能隔三差五的过来给我收拾收拾屋子,咳,子欲养而亲不在啊!” 马六嗤道:“你就知道我娘对我好,不知道她有多唠叨。天天逼我成亲。” 他说着把没洗的碗一个一个摞起来,然后放到盆里用水泡着,等自己娘过来再洗。 其余的人围坐在炕边,商议晚上抓迷路鬼的办法。 一听到这个话题,周怀生赶紧起身告辞。 其他几人商量到天黑的时候也没弄出来个头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相比于抓住迷路鬼,找到他更困难。 毕竟这迷路鬼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倒是有不少人因此失踪,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 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做了替身,变成了下一任的迷路鬼。 于是乎大家想出的办法就是:还想毛办法啊!干就完了。 今晚就搜山! 夜里,山风狂野地呼啸着,宛如怨魂的呼嚎。 城西外山岭褶皱,江水横流,古树参天虬结纠缠,深幽得鬼气森森。 稀薄的青云浮游缓慢,阴阴惨惨的。几人脚下是层层积腐的枯枝烂叶,虽然准备得很充分,但心里还是不免发紧。 因为他们均没有料到山里面的鬼气会这样的重!且还凶残、暗昧了不少,仿佛坠入了魔域深渊。 林间脸色凝重,心中突兀:这绝不单单是鬼气。 而是——魔气。 众所周知,人修炼升仙,鬼修炼堕魔。 林间心里寻思着:难道迷路鬼已经堕入魔道了?若是那样的话,便太可怕了。 他问钱道长说道:“您嗅到了没有,这山里魔气蒸腾,我恐怕迷路鬼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 钱道长点头道:“嗯,我也有同感。” 林间跟着说道:“我有个提议,不如,撤吧?” 钱道长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朋友,你的主意太好了。我们几个先撤到后面去,你一个人走在前面。迷路鬼只会找一个替身,你形单影只的正好可以当作诱饵。等他出现了我们在将他一网打尽。” 林间:…… 呵呵! 道长您可真钓得一手好鱼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田菊姑娘 他干笑说:“不必这么冒险吧!其实遁着鬼气也能找到他,毕竟他身上的味儿那么重。” 这时,牛道长突然说道:“我们看不必了。你们没有感觉出来么?这些魔气正向我们扑来,好多好多。” 钱道长也紧蹙眉头道:“没错,好像不止一个鬼。” 陈金安说:“大概有一百来只。”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就在你面前!” 钱道长心猛地一沉,抬眼一看,不觉发出几声惊呼。 这哪里是鬼,分明是一群跟人差不多大小的巨形老鼠。 百十来只巨鼠凑在一起,猩红的眼睛在山间里闪亮,吓得其余的动物都不敢叫了。 它们倒是沙沙窣窣地发出摩擦着的聒噪声,甚是怪异。 作为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林间吓得几乎要瘫痪。 太特么膈应人了! 他头皮发麻,拔出宝剑,暗忖:杀不杀的是后话,先把这群大耗子打散了再说。 一只巨鼠蠢蠢欲动,伺机想扑向林间。 然而,它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被林间一刀削掉了头颅。 其余的老鼠悸然地都后退了一小步,不过很快又朝他们跐牙裂嘴咯吱吱乱叫起来。 被砍掉脑袋的那只巨鼠虽然头掉了,却仍还能搏斗,只是辨别不了方向,无头苍蝇的乱打一气。 林间心中既恐且慌,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与一群人大的耗子打架,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迅速地消灭他们。 这群巨鼠什么来头? 斯普林特?还是福岛来的? 挥手又是三刀,终于将那巨鼠砍成了肉段,耗子的鲜血混合着尸肉如同一块块脓包黑糊糊的看起来十分恶心。 林间最后砍中的是老鼠尾巴,而那被砍掉的尾巴在地上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倏地从里面窜出了一股子黑水。 他心头骤然一惊,眼见黑水扑面而来“啪”地就闪开了,很快啊! 鼠尾里的黑水正打在另一只巨鼠身上,那巨鼠“喀喀”、“咔咔”发出一连串痛叫瞬间倒毙。 林间恐惧得白毛汗都出来了,喘了几口定惊气后暗忖:还好自己没有大意,闪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黑夜之中,鼠群将他们半包围。林间问钱道长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器能将它们击退?” 钱道长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他说:“这群老鼠非鼠非人,我恐怕它们是修炼成魔道的八部天魔之一。” 林间也没工夫问他八部天魔是什么鬼?催促道:“那该如何消灭它们?” 马六道:“我擦,敌众我寡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削个屁啊!还不快跑?” 林间嗤道:“说的轻松!这时辰城门都关了,往哪儿跑啊?” 马六道:“这山里我熟啊!跟我走,我知道个能藏人的地方。” 林间刚才倥偬不安,一时竟忘记了他向导的设定,当下点头说:“好,钱道长,牛道长,咱们谁殿后?” 回头一看,三个人已经趁着夜色跑得快没影儿了。 老年人不讲武德! 林间腹诽着跟了回去。 第二天,他们照常聚在一起探讨迷路鬼的事情,谈了没一会,周怀生便来了。 这下打乱了原本谈论的气氛,马六嚷嚷着喊饿,还埋怨老娘怎么还不来给自己做饭。 马六跟老娘分开住,他住的新房子是爹妈省吃俭用了一辈子买给他娶媳妇的,但马六老爹直到死也没见到儿子娶到媳妇回家。 听了他的抱怨,周怀生怪嘻嘻一笑说:“你说你也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就不愿意成亲呢?是不是肌无力啊?” “呸,呸,呸!你知道什么是肌无力?我那是一个人习惯了。对吧,大师?” 马六说着朝钱老道坏笑了下。 钱道长双手合十说:“无量天尊,马施主一看就不是肌无力之人。肌无力乃是指骨骼无力,容易疲劳,马施主每天上山砍柴体格健壮,怎会是肌无力呢?” 俩人听了掩嘴吃吃发笑:“对,对,大师说的对。” 钱道长恍然对段珲说:“提起肌无力贫道倒是想到还有个重要的证人没去询问呢?” “谁啊?” “揽月楼的田菊姑娘啊!” 马六和周怀生顿时哑然。 艾玛!原来大师您身长不露啊!知道的可真多。 段珲说:“她我已经问过了,就不必再去询问了吧!” 钱道长急道:“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无量天尊,贫道是说到底田菊姑娘是最后看到张大公子的人,理应问得详细些。” 段珲道:“既然大师这么说了,那我们现在就去!” 马六道:“等我下,我去换件衣服。” 但他找了半天似乎也没找到自己想找的衣服,嘴里嘀咕:“哎,我记得有件宝蓝段子的长衫来着?哼,肯定是我娘收起来了,乱给我放衣服,想找的时候都找不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怀生冷嗤说:“一个问案,又不是去相亲,穿那么名贵干什么?” 马六没理会他,兀自说:“都怪我娘,我不去啦!你们抓鬼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说完就跳到了炕上蒙头大睡。 …… 田菊姑娘不愧是揽月楼的头牌,人美,身材巨棒,就一个缺点——有点口臭。 所以,段珲带着众人来的时候她正在嚼槟榔。 虽然是问案,但田菊姑娘又不是嫌疑人,所以见她一面还破费了些,起码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段珲拱手笑道:“又来麻烦您了,还是为了那事儿。” 田菊听了面色有些清冷:“不是都跟段大哥说了吗?怎么还来问?” “主要是县令家的公子走丢了,这事儿可太非同小可了,如今连阴阳阁的人都出面了。” 段珲说着朝两位道士努了努嘴。 林间就坐在他们俩人中间,田菊姑娘猛地瞧见了他,噗嗤一乐,笑微微道:“我听说阴阳阁里只有道士,没想到还有这么俊俏的美男子呢?” 林间笑道:“我不是阴阳阁的人,我是熔魂匠。” “熔魂匠?没听说过。” “你可以理解成熔炼恶魂的铁匠。” “现在的铁匠都靠脸吃饭吗?” 牛道长插嘴说:“过去也是。” “道长你的脸怎么了?” “蹭了一下,谢谢姑娘关心。” 田菊释然道:“哦,我以为道长跟我一样都有病呢!” 林间关切地问:“姑娘生病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压抑。”田菊姑娘说:“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胸口发闷,好像被压着一样,有些时候连喘气都困难。”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的线索 “很正常,你这是职业病。” “那公子会治吗?” “按摩倒是学过几天。” 钱道长听他跨服聊天撩得正起劲儿,轻咳一声打断他们说:“既然田菊姑娘身体有恙,那我便自我介绍一下,贫道姓钱,是灵官庙的道士。” 跟着,他不遑多让地瞅了林间一眼。 钱道长自觉毫无违和,田菊却对他的强行插入很不满,说:“道长,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张公子那天很早就走了。” “他没在这儿过夜?” “看您说的,我们这里只卖艺不卖身。” 咔嚓! 外面忽然雷声四起。 田菊姑娘赶紧改口低声说:“有时候也卖。” 钱道长诘问:“他走的时候是几时?” “好像是子时。” 钱道长和牛道长不由得对视一眼。子时正是阴邪之物最盛的时候,张公子这时候离开多半凶多吉少。 牛道长说:“迷路鬼是不会进城镇里来的,张公子失踪要么是他自己跑到了城外被迷路鬼摄了去,但他没理由这么做。另一种可能就是出了别的意外。” 林间问田菊姑娘说:“张公子那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特别的异样啊?要说异样的话,那就是张公子好像比以前更兴奋了。” “难道他之前不兴奋?” “嗯?”田菊姑娘寻思着说:“跟昨天相比不咋兴奋。” 钱道长恍然地“哦”了一声,说:“张公子这副体质竟然还总来勾栏院,勇气可嘉啊!” 田菊姑娘微微蹙眉,笑着说:“咳,道长您说什么呢?张公子他……人家可没病啊!我说的兴奋是精神上的。他好像有了新欢。” “新欢?” 牛道长道:“江镇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好像就你们一家妓院,莫非他看中了这里其他姑娘?” 田菊姑娘认真地摇头说:“这不可能。我们姑娘平时聊天的内容多半都跟客人们有关。哪位爷移情别恋了,我们瞬间都知道。再说,我田菊是什么人啊!哪会有人从我手中抢走客人?” 钱道长猜测说:“那就一定是暗娼。” 牛道长嗤道:“这里的人少的可怜,又不是啥交通要冲,南来北往的客商也不会来。一家妓院还坐不满呢!哪会还给暗娼留生意?” “牛师弟说的不错。” 钱道长纳闷说道:“既不是青楼也非暗娼,那张公子的新欢会是何人?” 林间推测道:“用排除法来说,多半是良家女子。” 田菊冷嗤说道:“良家女子可不会看上张公子那样的登徒子。” 钱道长不解说:“牛师弟,我觉得你的推理可能有破绽?万一江镇要是有暗门子呢?” “不可能,不可能。” 牛道长一脸笃定。 “师弟确定?” “贫道确定。” 林间心说:这牛道长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他扫了一眼正闷头吃菜的段浑,问:“段捕役,江镇有没有暗娼啊?” 段珲一门心思就是吃菜,根本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如今听了问话才说:“没了,没了。过去有一家,后来被举报了。被我带人去那里给查封了。” 钱道长皱眉说:“咳,暗娼也是为生活所迫,何人这样歹毒,竟然去举报告发?” 林间道:“同行吧?毕竟同行是冤家。” 田菊姑娘赶紧澄清说:“没有,没有。同时天涯沦落风尘人,我们可不干那种事情。” 牛道长却忿忿道:“要价高,服务态度也不好,不挨举报才怪。” 钱道长:…… 林间:…… 田菊姑娘:…… 段珲仍在闷头吃菜。 田菊冷哂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段捕役不愧是公门之人,真是好定力,即便进了勾栏院也只顾吃菜,都不看我一眼。” 段珲道:“就咱们这几个穷鬼,身上的银子加子一起也不够睡你一宿的,不吃干什么?吃些还能赚回点本钱。哎,再上一盘白切鸡。” 林间突然说:“我肚子不舒服,想去趟茅房。” 钱道长跟着也说:“我肚子也不舒服,也要上茅房。” 牛道长道:“牛喝多了憋不住,你俩等等我。” …… 江镇,知县张大人的府上。 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张大人眄着他问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有几个狱卒在监狱里把……把吴老头打死了。” 张知县蓦然瞪大眼睛说:“打死了?谁让他们打人的?本官不是交代明白了吗?只抓人不打人,等韵娘抵耗不住了再把她爹放了。你们怎么把人打死了?” 他语气焦急,额头上青筋暴露。 管家说:“老爷您有所不知,听狱卒说吴老头在牢房里对您破口大骂……” 张知县打断了他,狞声问:“他骂本官什么?” “骂……他骂您是狗官……还……还说您胡乱冤枉良民,就是为了……为了霸占人家女儿。” 管家嗫嚅着解释说:“您也知道牢房里还有别的犯人呢!人多嘴杂的,狱卒也是担心对您的名声不好。本来就是想打一打吓唬吓唬他,可谁知道吴老头那么不禁打,两鞭子就死了。” 张知县沉吟不语。 在牢房里屈打成招的情况很普遍,打死了人也很常见,本来这是件小事情,写个口供给“尸体”画押认罪就算了结了。可这事儿要是被韵娘知道可就不好办了。 张知县问管家说:“韵娘不知道这件事儿吧?” “这事儿怎么能让她知道?”管家自信说:“韵娘现在在您府上的事情都没人知道,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她的爹的生死了。您不妨以此要挟她让她嫁给您做妾,只要她答应就把吴老头放了。” 张知县皱眉说:“可是她爹已经被打死了,你叫本官如何放人?” “我有个办法。”管家低声说道:“咱们可以带着韵娘去趟牢房,探望她爹。” “你疯啦?她看到自己爹死了怎还能从我?” 张知县呵斥道。 管家不慌不忙说道:“老爷您听我继续说,我们找个假的吴老头,给他弄得满脸是血,就像刚刚收到折磨一样。而且咱们就让韵娘远远地看上一眼,牢房昏暗她指定看不清楚,到时候咱们再吓唬吓唬她。您想想,一个未经过市面的小丫头哪会不上当。到时候还不是您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刑具熔魂 张知县春风满面点头说:“好主意,你不愧是本官的狗头军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办成了老爷我少不了奖赏你的。” “多谢老爷。”管家谢了赏,又蹙眉说:“可是少爷的尸体怎么办?搁在府衙里都臭了,万一被发现了……” 张知县想了想说:“少爷死几天了?” “明天就是头七了,还无法下葬,我真害怕闹出什么尸变。” 管家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张知县思忖着,悠悠说道:“要不就放在祠堂里吧?” 管家惊道:“没下葬就放祠堂里可是容易弄出大凶之灾的啊!” 张知县道:“可少爷这件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韵娘。不如,你们暗地里埋了吧?” “可夫人那头……”管家紧张道:“这个不好交代。” 张知县道:“先瞒着,就跟夫人说少爷失踪了一直找不到。你假装多派人去寻找,赏金也再订得高一些,反正也不可能有人领走。过两个月韵娘过门后再找个机会说少爷出意外死了,到那个时候随那婆子或哭或闹。” 管家点头说:“好,小的这就去办。” …… 林间没解决迷路鬼的案子,只好先悻悻返回了京城。 转眼就过了好几天。这期间太史鸑传来了消息,称找到了鬼慈衍的线索。 林间听了连忙找机会去了一趟天捕厅。 太史鸑对他说:“经过多日来的追踪,我发现鬼慈衍最近虽然不在露面,但行为很诡异。她血洗了武林里的三个门派。不过都是小门派,我过去没听说过。” “什么门派?” “雨潇山庄,冷月山庄和冥隐山庄。” 太史鸑回答说道。 林间莫名摇头:“没听说过。” 他对大正朝这片古怪大陆的武林派系并不了解,当然,这里没什么少林啊,武当啊,峨眉之类的门派,毕竟块鬼蜮森森是仙侠大陆嘛! 太史鸑说道:“别说你没听说过,就是我这个常年跑江湖的人也没听说过。真不清楚她为何要血洗这三座山庄?” “那她现在人呢?” 太史鸑耸了耸肩膀,说道:“难以置信,听说他去西域了。” 大正朝的地理跟林间所在的前世蓝星很像,也有西域这样异族人生活的地方。而中原人跟西域人之间因为没什么贸易上的接触,文化上也有隔离,平时并不怎么来往。所以太史鸑对此感到意外也不足为奇了。 他说道:“如果说鬼慈衍去逃难的话,那么她临走前为何要血洗了那三座山庄?这点很难解释,所以我认为她去那里应该是办事情。可惜西域并非大正朝的管辖范围,我不能到那里去追捕。” 林间道:“我有预感,她此行的目的或许就与对付我们有关。对了,你知道豚鼠精吗?” 那天在搜寻迷路鬼时,林间跟钱道长他们意外的发现了许多硕大的老鼠精,密密匝匝地聚集在一起,看得人都能起鸡皮嘎达。 林间后来查阅了《九幽总要》,发现那种大老鼠叫做“豚鼠精”,其实是种挺低劣的精怪。豚鼠精本人威力不大,但它们成群结队的聚在一起也有些威力,如果遇到它们的人道行不够很容易被豚鼠群起攻之的战术撕毁。 但林间这种突破了“通幽境”的修士其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它们歼灭,之所以林间逃跑主要还是对密集恐惧症这关过不了。毕竟数百只人一样大的老鼠站在面前单单气势上就能把人吓尿了。 而且《九幽总要》上面还记载了,“豚鼠精”这种怪物一般都是依附于强大的魔灵存在,也就是说命令它们是个十分可怕的恶魔。 太史鸑看着林间,莫名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间如实说道:“我在江镇,也就是京城旁边的小镇子见到了数百只那东西。” 太史鸑愕然道:“果有此事?豚鼠精是动物成精失败的劣变,属于异种。真是奇怪,前两天天捕厅的狂夫曾在京城南城城门口见到许多巨大的蛇足鸟徘徊飞行,如今又出了豚鼠精!咳,我大正朝的异相越来越多了。” “蛇足鸟又是什么?” 太史鸑解释说:“蛇足鸟是一种怪鸟,没到天下末世的时候就会出现,它们的头上,鸟上以及翅膀上都缠绕着许多蛇,也被称为不祥之物。还有豚鼠精也属于不祥之物。如今这些东西频繁出现,只怕我朝江山要危在旦夕了。” …… 林间返回了魂匠铺,太史鸑的担忧他并不挂怀,毕竟谁做天子他都是大耳朵老百姓,默默生活就是了。 他是穿越的人,对身处的这个朝代还没产生出多大的感情。但鬼慈衍却叫他有些惊慌,这蛇蝎美人如今行为如此怪谲,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林间隐隐感到一股危险正在迫近。 当晚开工的时候,林间发现今天的雇主也是位差役。 他问道:“敢问您是哪里的差人啊?” 因为跟范二比较相熟,所以林间对差役态度很好。 “哦,您问我,我是江镇来的。” 林间眼睛瞪大了说道:“巧了,我前几天刚去过那里。对了,县老爷家的公子找到了吗?” 来人一听到这话就明白对方没说谎,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呢!不过县老爷不愁。” “不愁?”林间不解道:“前几天我跟段捕头可一起找过他呢!张太爷可是出了赏金一百两。” “是有这么回事儿。”差人一笑说:“阁下您也是黄门中人,可能知道的比我还多。不过,俺们县老爷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孩子丢了肯定心急火燎的啊!可现在不会了,俺们老爷又要娶来妾侍过门,这不就有人给他生孩子了吗?” 林间点头:“原来如此。” “您看,尽说题外话了,您赶快我这些刑具驱驱魂。” 差人指着地上的鞭子,烙铁,钩子等刑具说道。 林间低头一看,真真恐怖如斯! 而且,给刑具驱魂他还是第一次干。毕竟刑具不是武器嘛! 他心中一叹,暗忖:大正朝也太尼玛黑暗了,刑具上都沾染恶魂了,这得刑讯逼供逼死多少人啊? “差大哥,您确定这些刑具上有恶魂?” 差人立刻点头道:“对,没错。如今牢里的狱卒一拿这些刑具就手发抖,脑袋迷糊,镇里的黄门说怕染上了脏东西,就让我带来镇邪司给驱驱魂。”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红衣厉魂 林间诘问:“那这些刑具是否在严刑拷打时打死过犯人?” 差人讪讪说道:“你也知道。用刑嘛,多多少少有手轻手重的时候,难免有体质不好的犯人被会打死。” 林间道:“如此说来这些刑具还真是要驱驱魂怨了。” 他说着将刑具归拢到了一起,放在铁碾上。镇魂锤拍在刑具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紧跟着便被熔魂炉吸了进去化作万点星火。 《冥备录》徐徐打开,上面的火星文记录的事件竟然与张县令之子的失踪有关。 林间停下了工作,细细观瞧着火星文。 吴叟,年愈五旬才得一女,名唤韵娘。父女俩靠摆摊卖粥点度日。江镇张县令公子偶然路过粥摊,见韵娘年轻貌美便动了色心,几次三番上前调戏。韵娘不从,吴老汉不知张公子身份用扁担将张公子赶走。 一天,吴老汉去米店赊米,只留下韵娘一个人看守店铺。张公子率领家奴赶来,将韵娘掳走至附近树林中。然而,张公子却因兴奋过度突发心脏病死去。 张县令知道此事后便将吴老汉与吴韵娘抓来,他将吴老汉投入监牢又见韵娘生得标志也起了色心,于是将韵娘关在自家府上以其父亲性命未必韵娘做自己小妾。 韵娘心中不情愿,张县令便称若是韵娘愿意下嫁他可隐瞒住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若是不愿意让就让吴老汉赔命。在这期间,张县令一直隐下了张公子死去的消息,而是谎称他失踪了。 但吴老汉在监狱里却“不老实”,大骂张县令冤枉自己,还想逼迫霸占自己女儿。狱卒本想教训教训他,不料将其打死了。 看完《冥备录》上的内情,林间这才清楚怪不得他跟钱道长他们一直寻找不到张公子的踪迹呢!原来他早就死了,张县令来了一招告失盗的就是贼的戏码! 林间看着自己手里的皮鞭寻思:这上面沾染上的恶魂应该就是吴老头的。 “差大哥,魂都驱干净了,刑具您都拿回去吧!” “好嘞。” 差人笑着说道:“您干活真麻利!” 林间也笑着问:“张县令哪天纳小妾啊?” “明天,怎么,您不讨杯喜酒喝?” 林间轻笑道:“我跟县老爷又不熟,哪里敢去叨扰啊!” 他心中叹息着。这位韵娘不知道对于自己父亲的死因了不了解,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差人走了,林间让他替自己向段珲问好。 又过了两天,林间突然想起来应该去看看绿萼的近况了,于是飞去了永定河畔。结果刚到那里就见范二风风火火赶来。 “哎,林间,好巧你又在啊?我正找你有事儿呢!” 林间:…… 范捕役,这是你日常的开场白吗? “你怎么每次找我都有事儿啊?” 范二正色说:“这次是大事儿,还是在江镇。” 林间问道:“可是迷路鬼找到了?” 范二摇头,对绿萼说道:“先来碗油泼面,多来些辣子。” 说完,他将林间拉倒饭桌旁说道:“不是,张县令被人杀了。” 林间错愕,莫名道:“他不是前两天刚刚小登科吗?” 范二睁大眼睛道:“嗬,你也知道了?没错,就在当晚张县令赤。身露体死在了床上,而他娶来的那位小妾上吊了,还穿着红衣服。” 红衣诅咒? 林间一惊,说道:“会不会是他新迎娶的小妾干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间思忖着说:“你难道没听说张县令的小妾其实是被他霸占来的?” 范二摇头:“此话怎讲?” “那小妾不是叫韵娘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范二怔怔点头:“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唉!” 林间跟着说:“我还知道韵娘跟他爹过去是在街边摆摊卖粥的,张县令的儿子也没有失踪而是死了。” 跟着,他将在《冥备录》上看到的事情对范二说了一遍。 范二听罢一愣,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我先不与你说,”林间道:“咱们最好去一趟江镇,先把张公子的尸体找出来,另外也是为了防止韵娘化作厉鬼继续害人。” 身穿红衣自尽,死后会化作厉鬼索命这个传说一直流传于民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可不防。 “晚了。”范二语气凉凉道:“昨天就有人被恶鬼害死了。” “可是张县令的家人?” 范二摇头说道:“不,就是个普通百姓。” 林间皱眉诧异:“那就奇怪了。一般来说恶鬼害人只会寻找仇人跟仇人的家属,与路人无关啊!” 范二道:“她都化作厉鬼了哪里还有良善之心,多半逮谁害谁。” 两人边走边说离开了面馆,骑快马赶赴了江镇。 他二人率先来到了县衙门,正巧今天值班的是段珲,见二人到来段珲道:“哎呦,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啊?” 范二指了指林间说:“这人你认得啊?” “可不?我跟他一起查过案。”段珲笑笑说。 林间道:“你先说说张县令家怎么样了吧?他家有没有再接着死人?” 段珲纳闷地看着他:“张县令家为何要死人?没有啊!所有人都好好的。” 范二解释说:“他怀疑张县令是被那新收的小妾害死的,还怀疑那小妾带着怨气自杀会化作厉鬼。” 林间道:“先不管她是否会化作厉鬼,张公子失踪的事情咱们得先解开。” 段珲惊道:“你找到张公子了?” 林间冷道:“他根本就没丢,而是死了。不过张县令向外界隐瞒了这个消息,偷偷将儿子埋掉了。” 段珲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范二说道:“我知道你奇怪,但老段你也别问了,我觉得林间他知道不少事情,至于咋知道的我不清楚。咱么俩还是跟他去县令老爷家里吧?” 段珲一听有道理,于是就纳罕着带着二人去了张县令家里。 由于还没到出殡的日子,县令府上并不喧闹,人来的也不多,多是县里的头面人物听闻噩耗先过来探听实情的。 段珲也是衙门口的人,纵使林间不说他也得来看看,一是吊唁同时也得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活儿没有。 灵堂里点燃长明灯,布置得庄严肃穆,张夫人坐在椅子上痛苦不绝。 林间心头一震,暗忖着该不该将她儿子死的消息相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红衣诅咒 张夫人见段珲来了便招呼人给几位客人上茶,段珲瞅了林间一眼,然后跟张夫人寒暄几句。 他对张夫人道:“令郎还没消息吗?” 张夫人摇着头,哭得更伤心了,说:“也不知道这孩子去哪儿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老爷原说他是自己出远门玩儿了,待几天就能回来。可谁承想到现在也不见踪影,连他老子去世都没回来。” 段珲嗫嚅了半晌,跟着看向林间。 林间对他说:“段捕役你无需再隐瞒了,直接告诉张夫人事情的真相就行了。” “真相?”张夫人遽然张大眼睛,问道:“是何真相?我儿子他到底怎么了?” “他……张公子他可能已经遇害了!” 饶是他说的很委婉,张夫人惊厥得抽搐起来。 旁边的管家眼底流出一丝冷肃,呵斥段珲道:“段珲,你胡说什么,瞅把夫人给吓的。夫人,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能相安无事的。” 林间冷道:“果真如此?管家你吃人家张家的饭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误导张公子。张公子早已经死了,你们却隐瞒了消息想必也是秘不发丧。要知道尸体如果不尽早掩埋掉极有可能发生尸变,到时候张公子化作毛尸祸害乡里你担待得起吗?” 毛尸是僵尸的最初形态,这个传说管家也曾听说过。他当时奉劝张县令时就是以此为借口希望尽早将张公子掩埋掉。只是张县令还希望找到借口大张旗鼓地为儿子办葬礼,所以一直不忍心草草掩埋。 段珲惊道:“尸变?会不会昨天的凶案就是张公子所为?” 听了他的猜测,管家强辩道:“什么尸变?我们已经将公子的尸体埋了,咋会出尸变?” 他急不打自招,说完就后悔了。 张夫人怔怔地望着他,欲言又止,虽没说话但表情溢于言表。 见状,管家不敢在相隐瞒,唯跪在地上道:“夫人,这件事情不怨我啊!少爷的死是老爷一直不愿意公之于众,我也只好听他的。” 张夫人问道:“他为何不愿公之于众?” 管家想了想说:“主要还是担心怕您听到,您身子骨不好……” 林间打断了他的话,冷道:“真的么?管家你可不要再性口开河了。” 管家肩头一颤,心道:这小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他说道:“老爷自有老爷的难处。” 林间冷笑道:“这个难处我可以替他说。第一你们少爷死的不光彩,是调戏民女的时候心脏骤停。而张县令又将受害人父亲绳捆锁绑押赴的牢中,还将人活活打死。” “张县令也是……也是丧子心切失去了理智?” “胡说八道!他分明也看上了吴老汉的女儿,想通过她父亲要挟韵娘。所以才将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隐秘不发。” 管家怔怔地望着他,难以置信道:“这些事情,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间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县令的龌蹉事情我也不想多提了,毕竟这是他的灵堂。” 张夫人又气又怒,对着张县令的灵位一通数落,还长跪在地不愿起来。 管家因为一直帮助老爷蒙蔽太太感到心惊后怕,不敢过去相扶,担心挨骂。只能傻怔怔站在一旁观瞧。 张家的内部离乱林间不愿意参与,便对管家道:“你还是带着夫人去看看张公子的墓地吧!张公子多日不葬心里怨气定然不小,而且还吸了许多人间的烟火浊气,如果你们是草草掩埋的恐怕还会有危险。” 张夫人对管家怒道:“还不快把公子的尸体抬出来好好安葬。” “是,是。”管家唯唯诺诺说道。 林间又对段珲说道:“段捕役,我觉得你还是去叫钱道长带着他一起去为好。我担心弄不好张公子会诈尸,有个修士在身边总能安全些。” 段珲蹙眉说:“林师傅你不去吗?” 林间摇头道:“张公子的事情不算是大事,因为管家说他已经被掩埋了,昨天害人的恶魂应该就不是他。” “那会是谁?” “韵娘。” 管家骤然吓了一激灵,张夫人骂他道:“都怪你这个狗头军师乱给出主意,老爷一把年纪了你还让他讨小妾,这下可好,触怒了厉鬼索命来了。” 林间又道:“不过,如果是韵娘的厉鬼索命,那她应该只对张家人下手啊!为何要还无辜的路人?” 他转头问范二道:“范捕役,你知道被害的是个啥样的人吗?” 范二指着段珲说:“老段在江镇当差,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段珲道:“死的是衙门牢房里的一位狱卒。” 林间震惊道:“该不会是对吴老汉动刑失手打死他的那人吧?” 所有人都傻了眼。 原来绕来绕去韵娘还是想报仇啊! 管家心头惊骇着带领一众家丁跟衙役去了墓地,其实所谓的墓地就是城边的黄土堆。张县令起初的想法是等韵娘那头答应了自己后才将儿子的死因说出去,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韵娘就是不愿意也没辙了。 所以,张家对张公子只是草草下葬,坟头上都没敢立牌位,只是简单地做了一点记号。 由于担心张公子随时可能会尸变,段珲还叫来了钱道长跟牛道长,打算开棺验尸。 刨去坟头土,露出了张公子黑亮亮的棺材。 毕竟是自己儿子死了,张县令即便不愿意发丧,棺材倒是选用了上等的杉木,十分昂贵。 “起棺。” 管家吩咐一声,早有精壮的汉子将棺椁从坑里抬出来。 “开棺。” 管家又继续吩咐。 家丁们又将棺材撬开,钱道长探头一看,张公子的尸体竟然是白中透红的,而且指甲很长很长,手背上还生长出了黑色的毛。 “是毛尸!”他惊叫道:“不行,张公子的尸体必须尽快焚烧了,不然将危及乡里。” 管家赶紧点头道:“那……不出殡了。” 钱道长冷道:“出殡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况且现在尸体的样子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你看!” 钱道长指着棺材的四壁跟棺材盖说道。 管家定睛一看,棺材盖子上面密密麻麻均是手指甲的刻痕,十分狰狞。 “难道,我家公子真尸变了?” “你说呢?”钱道长肃声反问:“他现在气力不够,再等上几天只怕我都难以对付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计策 管家哪里还敢怠慢,一边派人回张府禀告张夫人一面听从钱道长的吩咐将张公子的尸体烧毁了。 之后众人才长吐了一口气。 但夜里的张家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林间担心韵娘的冤魂会来报仇,这个消息本来只有张夫人跟管家知晓,但下人却将事情以讹传讹,神乎其神,愈加恐怖。 吃过晚饭后,许多丫鬟跟仆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都害怕韵娘的冤魂会来报仇。虽说她的复仇目标是张府的家眷但难免自己不会惨遭殃及池鱼之祸,是以大家都十分害怕。 如果不是这些下人跟张府签了卖身契,他们肯定都逃之夭夭了。 不过,下人们虽然害怕韵娘,但真正看到她的却没几个人。 韵娘被抓进张府后一直被秘密关押着,只有管家知道她具体的地方。大家虽然都害怕冤魂索命,但也觉得跟自己无关,总之都十分纠结。 管家自打年轻时就跟随张县令了。张县令不是什么清官,靠着搜刮百姓钱财发了大财,然后用这些钱买通上级官员,一旦自己遇到了弹劾在朝中有人替他说话,所以虽然张县令经常受到皇上责骂,位置倒也没丢,只是被一个地方的百姓厌恶了他就去另一个地方继续搜刮。 诚然,这需要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所以张县令在世时非常倚重管家。他也没少给张县令出馊主意,就包括如何欺骗韵娘下嫁给张县令,他便软硬兼施,连唬带吓。 现在韵娘化作厉鬼了,他是最如坐针毡的那个。因为管家知道,一旦韵娘想来报仇,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他。所以他便找了个借口到镇里的灵官庙跟钱道长他们住在一起了。 钱道长听了林间的话也心知这位管家不是啥好玩意,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慈悲为本,他也不好拒绝。 晚上,管家吃了饭,喝了茶便早早的睡下了。钱道长跟牛道长倒还在发愁,他们愁的并非韵娘的事情,而是迷路鬼。 上次朝廷送来的银子半路被迷路鬼劫走了,连押送银两的兵丁也失踪了,如今朝廷以此为借口不在送银子过来,灵官庙都快揭不开锅了。 钱道长跟牛道长商量去朝廷讨要,毕竟路程又不远。但他们也心知即使这么做了也不大可能要到银子,原因很简单。大正朝如今这局面各个地方的税都收不上来,朝廷正好能找到借口不给划拨银子呢!为啥要给。 恐怕他们多半去了也会给打发回来,至于借口嘛就是得先让他们抓住了迷路鬼。 可这个鬼到现在连影子都没有,时有时无,信息也全无,实在难以追捕。 牛道长道:“师兄,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还是在京城里找找熟人吧?托托关系说不定能把银子要来。” 钱道长一摊手:“我们哪儿认识京城的官员啊?” “刚刚不是才来了两个嘛!一个林师傅,还有一个捕役,听说在京兆府任职的。”牛道长道:“我看他就挺合适。” 钱道长点头说道:“嗯,林师傅据说只是个熔魂匠,但范捕役倒是可以跟京兆府说上话,说不定能一直传到朝廷耳朵里。就是他没这个能耐起码也能帮咱们打听一下黄门的消息。” 俩人觉得相比林间,范二的人脉更广些,于是就打定主意次日将范二请来。 可是第二天,范二跟林间却不请自来了。 只见二人沉着脸,表情都是愁苦。 钱道长问:“二位这是怎么了?” “他奶奶的,昨天韵娘又出来行凶了,看起来她已经化作了恶鬼。” 钱道长跟牛道长顿时一惊,说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张家守候吗?” 林间道:“不是张家,她杀的是别人。” 范二跟着补充说:“就是茶铺的伙计,我猜韵娘知道有人守在张家所以不敢靠近。但她心里憎恨所以见人就杀,目的就是在跟我和林间示威。” “岂有此理。”牛道长喝道:“贫道起初还挺可怜她的,如此看来绝不能饶恕她了。” 林间道:“我猜测,韵娘就是因为我跟范捕役一直待在张家而无从下手所以心中恼恨才胡乱害人的。她的目的是想逼我们离开张家。” 钱道长问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林间道:“我想,既然她这么想那我就离开张家。” “可那样一来张家可就没有人保护了。” “所以我想让你二位偷偷过去守护张家人,”林间推测说道:“我想,韵娘今晚仍然还会出来害人,我想守株待兔。” 钱道长点头道:“嗯,好主意。我跟牛师弟这就去一趟张家。” 管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惊慌地跑出来说:“二位道爷,您俩要是走了,我可咋办?” 林间冷道:“没事,这里是灵官庙有神官守护,她不敢进来。” 他的话其实也是胡思乱想,主要是为了唬住管家。 这家伙跟着张县令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这些年没少干坏事,林间觉得他就是被韵娘害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管家将信将疑,但也无可奈何。 所以,傍晚的时候等钱道长跟牛道长都走后,管家到街上打了两壶酒,买来猪头肉,酱牛肉等一干小菜回到灵官庙打算喝得烂醉如泥,不管是死是活,总之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他拎着酒食打算趁着天黑之前赶快回去,但转念一想,庙里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万一韵娘的鬼魂不怕自己上当了岂不是白白丢掉了性命。 算了,还是别回去了。 正巧,附近是一家小客栈,人还挺多。 管家心想:这里阳气重,鬼祟就怕阳气重的地方,那就住在这吧! 他走进了客栈对老板说道:“还有客房吗?” 老板认得他,笑滋滋说:“有啊!管家大人您怎么突然想住店了?” 管家轻咳一声,说:“这不用你管,你只管给我做好的上房,银子少不了你的。” “好嘞。” 店老板赶快吩咐店小二给管家安排上好的房间。 江镇这种小地方即便是最好的客房也不如张府的家宅一般舒服,管家心想:凑合着住吧! 店小二关上房门,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后悔自己突然产生的决定。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七章 镇冤魂 先不说灵官庙能不能辟邪,这里肯定不是不能。 管家慌忙起身想走,可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若是走出去只怕马上就会遇到那红衣女鬼。 算了,还是喝酒吧! 酒喝了没几口,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传来。 管家心头一紧,暗忖:难道鬼来复仇了?不对啊!哪有这么客气的鬼啊!索命之前还先敲门? 他透过门缝一看,原来是店小二站在门口,可能有事情。 但即便如此管家还是不敢开门,生怕万一韵娘的恶魂冲进来。 于是他问店小二道:“什么事儿啊?” 店小二不答,还是敲门。 管家心里腹诽他没礼貌,跟着提高嗓音问:“到底有什么事?别只敲门。” 店小二还是不答,继续敲门。 管家真怒了,但同时也觉得害怕了起来。 这店小二的行为太反常,太怪异了。 正所谓反常必有妖啊!或许这里不仅有妖还有鬼! 管家思忖着。 门外店小二的敲门声更加急促了,力道也更大,如同在砸门。 管家反而更加不敢为其开门了,颤声说:“你……你要干啥?救命啊!救命啊!” “噗……” 店小二嘴里竟然喷出了一口血,透过门缝直接喷到了管家脸上一条血线。 管家更加胆寒,店小二分明已经死了,如今已经是恶鬼了。 他吓的赶紧要逃,可发现自己住在了二楼。 客房每层修造的都很高,站在二楼掉下去以管家的年纪不死也得骨折。可是没办法了,管家担心门随时会被店小二撞开,只好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还好稻草摔在上面也没受伤。 不过,管家刚刚落地,就感迎面扑来一阵阴风。阴风里一个红衣女子正冷森森地看着自己。 管家一见她果然是韵娘,吓的屁滚尿流,连声求饶。 韵娘冷道:“你害死我父亲,还骗我嫁给那糟老头子还想让我饶过你?” 管家哀求说道:“老爷已经被杀了,你还有什么冤屈啊!我不过是个下人,一切听命于老爷的,其实按理说我根本算不上你的仇人。” “助纣为孽,帮他害死我的人难道不是你?” “这……这……” 韵娘道:“我之所以变成今天的样子你逃不掉干系。受死吧!” 她说着带着阴风冲着管家扑来,手中的指甲又尖又利。 就在这时,一道罡风蓦然冲她袭来。 韵娘只感一阵撕裂的疼痛,赶紧后退数步,发现是一个手持黑色钢刀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又是你。”韵娘怒道:“就是你一直待在张家害得我不能下手。” 林间道:“所以你就害死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本来不需要接受惩罚的,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还想如此就玩不可能了。” 韵娘道:“报不了仇,我更加痛苦。” 她之所以身着红衣自尽就是为了复仇,而红衣诅咒虽然可以为她带来强大的法力却也是有反噬的,若是她不能成功报仇自己就要经受十倍的痛苦。 所以,即便韵娘知道自己不是林间的对手也要强行报仇。 林间无奈,从腰间掏出镇傩印抛向空中,“镇傩印”迎风便长,韵娘眼睛里充满了惊异,想逃跑却哪里能逃掉。顷刻间就被压在了 不过,林间知道她也是为人所害,所以并没有将其压死,而是用摄魂袋将韵娘的灵魂装入其中。 他对韵娘道:“我要带你回京城交给天捕厅,到时候他们如何责罚你是他们的事情了。不过,大正朝鬼权主意兴盛,想来他们也不会过多的为难你。” 韵娘摇头,叹息道:“我化作厉鬼复仇,罪孽深重,只怕会被打入冥狱深渊,只恨我的仇未能报得。” 林间冷道:“冥狱深渊是你能去的吗?呵呵,差远了!” 韵娘一听自己不用去冥狱深渊大喜过望,说道:“真的?” 林间郑重点头道:“真的,你还不够资格。” 其实,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女鬼体内怨念太重,如果不想办法清除将来必成后患。 当然那些都是天捕厅的事情了。 这桩案子办完,第二天钱道长又找到了林间,说道:“如今韵娘的冤魂已经被抓,但江镇却还有一个大患。” 林间问道:“你指的可是迷路鬼?” 钱道长点头。 林间耸了耸肩膀说道:“那我便无能为力了。因为我根本找不到他,到哪儿去抓他呢?” 钱道长说道:“不如您去跟黄门里面认识的人谈谈,我停你嘴里总念叨着天捕厅,贫道知他们专门捉鬼。” 林间还没开口说话,范二那头就说:“没用的,天下的鬼祟太多,天捕厅根本忙不过来。你以为朝廷不知道迷路鬼的事情,告诉你吧!那是因为迷路鬼太小了,朝廷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就是你求了天捕厅人家多半也懒得管。” 林间道:“不如你们凑些银子给京兆府,让他们发个榜文找民间的在野修士去捉他?” 钱道长为难道:“我们希望抓住迷路鬼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劫过路的银子,我们小庙里哪来的钱。” 范二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他们当时正坐在茶棚里喝茶,林间突然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明显心中有鬼。 而让林间更加的惊异的是,自己竟然认识这个人——他就是马六。 马六肚子里明显藏着东西,如同十月怀胎一般。 见状,林间冲着范二努嘴说:“你看见那家伙没有,他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钱道长一怔说道:“他不是那个砍柴的樵夫吗?还帮我们寻找过迷路鬼来着。” “就是他,马六。” 林间说道:“你看他这幅样子,我怀疑这人没干啥好事儿。” 钱道长道:“好吃懒做,这么大了连老婆都讨不到,还不如贫道呢!” 林间肃然:“道长您?” 钱道长道:“你惊讶个什么?贫道是有老婆的?” “那您还出家?” “就是因为娶了老婆才出家的。” 钱道长声音听起来很悲凉。 林间同情地眨了眨眼睛,又说:“那你应该认可马六不讨老婆的做法啊!” “凭啥?”钱老道急了,说道:“凭啥他就这么逍遥自在,贫道总得替天下间那些身处水深火热的男同胞找想找想吧!”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密藏邪僧 钱老道忿忿说着跳出门外,正站在马六面前。 吓得马六一哆嗦,腹下藏掖着的东西差点没掉出来。 他叫道:“哎呀,道长,您可吓死我了。” 钱道长眉目阴骘问道:“马六,你肚子 马六惊得后退几步,赶紧摇头否认说:“没啊,我肚子好好的,能藏什么?” “你自己瞅瞅,跟孕妇一样,该不会是人头吧?” 钱道长冷声质问道。 马六更吓得魂不附体,脸刷白刷白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钱道长冷哼一声,走过去一把抓住他将他提了起来,而他腹中的东西因为失去保护自己掉了出来。 林间等人一看,白花花还圆圆的跟人头还真有些类似。但可以肯定不是人头,大抵是一种面食。 这东西马六为啥要藏着掖着的?也不是什么违禁品啊? 林间走过去仔细一瞅,突然发现这东西像是馒头,但还有鼻子有眼的。看样子是画上去的,不过是弄弄的红色,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儿。 他心头一阵,暗忖:这五官该不会是用血画上去的吧? 范二等人也皱眉瞅着马六,一脸谨慎外加疑虑。 林间鄙视着马六问道:“马六,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六没回答,旁边的钱道长吃惊地说:“这是鬼馒头。” 林间一凛,只听钱道长继续解释说道:“鬼馒头是给鬼祟吃的东西,多用于招魂。马六,你拿着这东西干什么?莫非你有什么阴谋?” 他的眼神咄咄逼人,马六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说:“不关我的事儿啊,不关我的事儿啊!” 林间听明白了,原来他是受人指使的。 “那指使你的人是谁?” 马六表情便秘,又是半天的没言语。 林间说道:“该不会是迷路鬼吧?” 范二跟着吓唬道:“我就觉得他这人奇怪了,原来是跟迷路鬼一伙的,怪不得你小子没事儿呢!哼哼,快老实交代,这些年帮助迷路鬼害死了多少人。说实话我还可以向朝廷给你求求情,至多判你个斩首。” “不要啊,不要。”马六连声求饶说道:“我还有老娘要赡养呢!捕役大爷您就饶了我吧!” 钱道长冷哼说:“你对自己老娘那么不孝顺,这回又抬出人家来挡挡箭牌。不过念在你能说出这种人话来的份儿上,贫道就姑且饶你一次,快说,迷路鬼在哪里?” “根本就没有迷路鬼。”马六说道:“害人的是个藏密人。” 藏密人? 林间皱眉问钱老道:“道长,藏密人是什么人?” “外族人,他们居住在昆仑虚的西面,因为天高路远所以平时很少来中原一带。”钱道长解释说:“传说密藏一代有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法术跟信仰,但也有许多邪教盘踞。听说最近就经常有密藏一代的邪僧来到中原作祟。” 他说完又问马六道:“你说的那密藏人是何模样?” 马六道:“跟道长您说的一样,也是位邪僧打扮。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他……他抽走了我一魄,我怕死才听从他的。” 钱道长又诘问:“他都让你做什么?” 马六说道:“那人说要摆阵,做什么‘血月引魂幡’,经常要我给他弄东西,都是很稀奇古怪的,比如今天的鬼馒头。” 钱道长震惊道:“血月引魂幡?我的天呐,这邪僧到底要干什么?” 林间又问他说:“血月引魂幡又是什么?” “引魂幡分成许多种,血月引魂幡是其中的一种,与别的引魂幡不同,他招来的都是顶级的鬼祟,最低也是恶这个级别的,甚至还有煞。” 听了钱道长的解释,林间惊忖:看来这个密藏邪僧不简单啊! 他又问马六:“那名邪僧叫什么,你可知道?” 马六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天的人口失踪都是他摆阵给拘过去被害死的,他说是为引魂幡聚集血气。他还让我给他准备香炉,长明灯啥的,我买来了都放在家里准备跟鬼馒头一同送过去。” 钱道长道:“原来如此,快带我们去你家看看那些法器。” 马六点头说:“好,我这就带你们去。” 到了马六家,林间发觉他家的阴气更重了。他第一次来马六家就感觉他家阴气很重,于是他说:“钱道长,你能否感受到马六家的怪地方?” 钱道长修为比较低,只说道:“贫道发觉这里好像有股阴气。” 林间点头说:“没错,很浓烈。” 钱道长道:“莫非是那名邪僧?他要的那些东西带来的阴气?” 马六马上辩解说:“我可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 林间摇头道:“邪僧也是人啊!他哪里会有阴气?” 范二突然说道:“我刚才听马六这小子说他被那邪僧抽走了一魄,会不会这小子自己死了不知道啊?” 林间道:“他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没死。” 钱道长道:“缺魄没什么?一般过段时间自己就能缓过来,无非缺心眼点。” 马六松了口气。 钱道长跟着对马六道:“唉,你家可比过去干净整洁多啦?” 马六道:“我老娘来了,帮我收拾的。” “你看看,你娘对你多好!” 马六却不满道:“有啥用?难道我自己不会收拾?她总逼我成亲,害得我上次又跟她大吵了一架。” 钱道长乜他一眼,说:“成亲有什么不好?” “道长您说这话?” 马六纳罕说。 莫非这老道士有了还俗的念头? 钱道长一摆手,跟着说:“算了,先不提这些,今晚咱们就进山吧?” 林间问马六说:“对了,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些豚鼠精也是那邪僧搞出来的吧?” 马六摇头说:“这事儿我也问过他了,他说不是。他还说自己会三阶的‘望气术’可以预知未来,他说这里之所以出现豚鼠精是上天下了异兆,大正朝将会发生巨大的灾变。” 这话跟太史鸑担忧的一模一样,让林间心中一沉。 钱道长对马六说:“今晚你带路,咱们进山去找那邪僧。” 马六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夜里,万籁俱寂,几人再次迎着狂野的山风去了城西的那座无名山峦。 江水横流,云层稀薄,似乎使天色更加阴恻恻的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血祭 牛道长担忧道:“会不会还能遇到那些豚鼠精啊?” 林间道:“那东西破坏力不大,其实很容易对付。” 牛道长说:“我知道豚鼠精是低劣的精怪,但它们聚在一起还是让人心里害怕。” 几人边走边说,钱道长问马六道:“那邪僧在哪儿?” “山顶。” 马六回答道。 果然一路上都没遇到豚鼠精,山顶上远远就可以看见一个法坛,一位身着类似喇嘛的僧人正在遥指天空。 马六指了一下他就跑得老远:“就是他了,就是他抽走了我一魄。” 林间等人来到山顶,钱老道指着邪僧喝道:“你是何恶僧?为何要祸害江镇?” 恶僧挑起锋眉,冷道:“你们这是来降我的?” 钱道长道:“正是。不过,在此之前你这恶僧得回答贫道为何要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炼那‘血月引魂幡’?” “这并非我的目的,我土巴也是受人所托。” 恶僧答道。 “你叫土巴?” 钱道长问道:“可是那密坛圣火教的恶僧?” 土巴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在中原一带的名声也这样的显赫?” 钱道长冷道:“错,是臭名昭着。” 土巴狂笑:“臭名也好,美名也好,只要是出了名我就开心。等我炼成了‘血月引魂幡’引出煞魔,大正朝便会土崩瓦解了。” 煞魔! 众人听了无不心头一颤。 “凶嗔恶煞”,煞排在第一,林间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到一个煞级别的鬼祟呢! 至于钱道长、牛道长就更不可能见过了。 林间问道:“你刚才说了做这些都是受人所托,那托付你的人又是谁?” 土巴说道:“鬼慈衍。” 林间遽然大惊失色,他一直就疑心鬼慈衍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一看果然在憋大招了。 不过她竟然有实力引来煞魔也还是让林间十分意外。 林间问土巴道:“鬼慈衍到底有什么阴谋?你跟鬼慈衍到底是什么关系?” 土巴回答道:“我跟她并无关系,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 钱道长问道:“那你收了她多少两银子?” “不少,五百两。” 钱道长惊愕,骂道:“你这恶僧太贱了吧?区区五百两就把你买通了,而且还让你干祸害大正朝江山的事情。” 土巴冷怒道:“说我贱?你可知道五百两是多少钱?在密藏五百两银子可以盖一座宫殿了。” 钱道长哼了一声道:“没见过市面,我禀奏给你一万两你可否收手?” “一万两?”土巴道:“当真?” “自然当真了。区区一万两银子对中原王朝而言不算尔尔。” 土巴道:“可惜啊!你们来晚了,我先收了鬼慈衍的钱。我们密藏人最讲信用,答应了人家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钱道长惊讶:“一万两也不反悔?” 土巴坚决道:“不悔。” 钱道长腹诽:怪不得你们那里那么穷了! 牛道长道:“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就完了。” 土巴狞笑一声,胸前祭坛上风声烈烈,在他身边的地上突然晃动起来,紧跟着一根根鬼手从地面探出。 马六吓得大叫:“哎呀,他身边的鬼祟都是,都是江镇里被杀的人啊?” 这时,土巴身边已经聚集起了许多恶鬼。 听了马六的叫喊,钱道长道:“看来他的‘血月引魂幡’快要完成了,多亏咱们早来了一步,不然天下就会因此大乱了。” 土巴狞笑道:“早来一步也是死,晚来一步也是死,没什么区别。” 林间突然挑起,挥动“乾坤断魂刀”,一刀掠了过去。刀锋上舞出一阵罡风,磅礴朝着土巴冲去。 “这……这是什么?” 土巴难以置信,自己生平居然还会遇到此等强劲罡风? 他身旁的鬼祟发出骇然无比的惨叫,顷刻间便被罡风掠得烟消云散了。 罡风呼啸而过,土巴身上均是伤痕,连都站不稳了。 “中原地带何以出现了如此强悍的修士?” 他睁睁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说道。 林间轻轻一嗤道:“我以为多厉害呢!这么不堪一击。” 土巴却冷笑,恶毒地说道:“我土巴邪术天下第一,只是我不看重修为,所以才会被你击败的。等鬼慈衍唤出大魔头,你们都得死。” 说完,他奋力向天怒吼一声,整个人的身形化为一滩血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听空气中有人说道:“我答应了人家必须要炼成‘血月引魂幡’,我绝不会食言。现在血月引魂幡已经炼成,你们这些中原人就等死吧!哈哈……” 钱道长惊怔道:“他竟然用自己的肉身血祭,为此炼成血月引魂幡,这……这也太讲信用了吧?” 林间叹息道:“不管怎么说,鬼慈衍还是达到了目的,只怕大正朝要大难临头了。” 回去了路上,他简单地跟钱道长师兄弟讲述了自己跟鬼慈衍的恩怨。 众人一路反悔了马六家,可林间还是觉得他家阴气很重。 这让他非常奇怪。 马六家阴气很重,但却可以肯定没有闹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马六担忧道:“我缺的那一魄该怎么补上啊?” 钱道长道:“我都说过了,你不用担心,自然而然就能补上了,你没事儿的时候多锻炼锻炼就行了。” 马六点头:“我天天都锻炼身体。” 钱道长道:“不去看看你娘?” 马六跟他娘不住在一起,他现在住的房子是老两口含辛茹苦积攒下钱给他买来娶媳妇的,可马六到底还是单身。 “我娘经常来看我,我还看他干什么?” 钱道长叹息说:“你啊!怎么就不懂你娘的辛苦呢!应该没事儿多去她家看看,买些东西尽孝心。” 马六撇嘴说:“我每天砍柴也赚不了钱,还得娶媳妇呢!” 钱道长道:“你不是说不娶媳妇吗?” 马六蹙眉沉吟:“呃……这个嘛……” 林间突然说:“马六,你还是听钱道长的去看看你娘吧?我们都去。” 马六皱眉道:“你们去干什么?” 林间道:“我怀疑,你娘已经死了,这里的阴气就是她留下来的。” 马六瞪大眼睛喝道:“你特么胡说什么?你娘才死了呢!” 林间一脸严肃,认真说道:“我没胡说,你去看看就知道。我们一起去。”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章 魄关 马六厌恶地瞪了林间一眼,还是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家的祖宅。 其实两家隔着的也不远,只有两条街路而已。 马六推开自家祖宅大门一股腐臭的味道登时涌入了鼻子里。朴素的房间床上躺着一具老太太的尸体,尸体的肉已经开始腐烂了,几乎露出了枯骨。 “娘,娘……” 马六怔忡着说,感到心悸不已。 林间说道:“你娘早已经去世了,但她放不下你这个儿子,执念上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死,还在继续为你奔波。可能是你少了一道魄的原因,所以跟正常人不大一样,能够看到你娘的鬼魂。” 牛道长说道:“这么说马六也死了。” 林间道:“我才他也算不上是正常人,所以才能看到母亲的灵魂。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马六放声大哭道:“我倒希望自己真的死了。娘啊……” 跟着,他扑倒母亲身上哭道:“这世上就只有娘一个人对我好,为什么娘你会死……我……我讨老婆还不行吗?娘,娘你活过来好吧……” 马六母亲一动不动。 林间摇头说:“现在马六知道母亲去世了,她的灵魂也不可能出现了。这里并无甚凶恶的阴气,想来你娘已经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马六在地上打滚说。 钱道长皱眉摇头叹道:“这人还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娘一死,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马六哭得死去活来,他其实一直知道娘最疼他,但这人心智不成熟,一直过不了叛逆期,所以总跟自己母亲顶嘴。但以后再也没有吵架的机会。 他对林间怒目而视,说道:“都是你,你为何要拆穿我娘死了的事情,现在我无法在见到她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那六死死地搂着自己娘的尸骨咆哮道。 林间想了想,突然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可人死了总会要离开阳世的。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娘安葬了吧!” “我不要,你滚!” 林间将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离开了马家。 钱道长他们也都跟着走了出来,他们一打听邻居,邻居们都感到愕然。 自打十多天之前马家祖宅就不开门了,邻居们都以为马老太太搬去儿子那边住了。 遽料,原来是这样。 因为马六从来不回祖宅,邻居们也说不清楚。 众人只能摇头叹息,然后两位道长反悔了灵官庙,林间跟范二则朝京城归去了。 …… 魄关,大雨如注。 这座关隘是古方相国的边关,但在一千多年前方相灭国时魄关也被毁坏了,如今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关口箭楼。 当年方相国四海臣服,即使边关修造得也十分宏伟。 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箭楼屹立着。 一匹白马潇潇奔袭而来,马上一位白衣女子,长发飘飘,白衣如雪。 她就是鬼慈衍。 鬼慈衍望着魄关关口箭楼上斑驳的牌匾下了马。她踩着荒蛮的荒草走到城下,登上了箭楼。 这箭楼年久失修,似乎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箭楼顶上的枯叶层层积腐,踩在上面仿佛时刻会掉入陷阱之中一般。 鬼慈衍走进了箭楼,取出一只荷包打开,荷包内散发出一阵香气,几只小飞物飞舞而出,他们似幻似蛾,带着香味儿随风摆舞。 鬼慈衍顺着它们翻飞翩跹的方向走着,一路走到了最 墙壁上有一块阵型的图案,看起来犹如一朵雪莲,鬼慈衍轻轻一碰。雪莲闪现出一层火光烫的她手又收缩回来。 鬼慈衍被灼伤了手指,却不怒反笑,因为这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她仔细观察着阵型图案,终于发现了阵的规律。 原来,阵型上有三处凹槽,正对应这一个三角形。 鬼慈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心说:土巴的“血月引魂幡”果然厉害,还真让自己找到了隋玄师。 她取出三块封印碎片,挨个放入了阵型内。 阵型立刻泛出一层光亮,十分光彩夺目,待亮光消散,墙壁缓缓塌陷。 一具棺材陈列在墙壁内的正中央。 鬼慈衍走进房间,她推开了棺材,发现里面躺着一具干尸。 干尸奇黑无比,十分丑陋,看着让人恶心。 鬼慈衍露出嫌恶的表情,跟着又从荷包内取出一把粉末洒在干尸上。 那粉末是她千辛万苦从西域带回来的迷药。 干尸吸收了粉末,竟然可以清晰地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音,声音越来越急促,仿佛立刻要爆炸一般。 终于,干尸的心脏跳动平稳了,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辛旦,真的是你?” 干尸眼睛里充满了动情:“没想到,是你又唤醒了我?” 鬼慈衍点头:“我是辛旦。” “太好了。”隋玄师激动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现在是什么年月?” “大正朝。” 鬼慈衍道:“方相已经灭国了。” 隋玄师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既然方相人都不在了,我也没必要继续做方相人了。当年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方法去证明我是正确的,因为,是你给了我信心。” 鬼慈衍哑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说。 隋玄师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是我还是被他们几个封印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死后最担心的还是你,我怕你被他们杀了。” “我是辛旦的转世。” “我知道。”隋玄师并不意外。 他说:“你肯定转世了几次,但你现在拥有了辛旦的记忆,就等于她又回来了,不管你再生过多少次,你都是辛旦。” 隋玄师说着张开了怀抱,说:“来,到我怀里来。” 鬼慈衍心里一惊,让她跟一个干尸拥抱,这让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但为了报仇,她还是选择紧紧跟干尸相拥在一起。 隋玄师并不清楚,虽然鬼慈衍恢复了辛旦的记忆,但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是这一世的鬼慈衍,至于辛旦仅仅是多了她的记忆,甚至她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感情。 而她选择妥协于隋玄师仅仅是为了复仇。 隋玄师问鬼慈衍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鬼慈衍答道:“当我恢复记忆之后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我去了西域获得了能够招魂的药粉,同时我还托人做了血月引魂幡。只可惜那人死了,不能帮殿下夺回肉身只能让您的灵魂复活。”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重夺金身 隋玄师道:“这不重要,即使血月引魂幡的力量可以让我恢复肉身那具皮囊也是无用的。” 鬼慈衍惊道:“为什么?” 隋玄师道:“因为我的法力大部分都集中在金身里,只有找到金身我才能恢复如初。” 鬼慈衍惊讶地眨了眨眼,问:“那您的金身现在哪里?” 隋玄师答道:“就在枉死城里。当年,那几个反叛者镇压封印于此,我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将金身藏于枉死城的嫫母像 鬼慈衍道:“可枉死城早已经消失了一千多年……” 隋玄师浅浅笑着,平淡说道:“对于别人而言是消失,但对于我而言,它不过是沉睡了。我可以唤醒他。” …… 大正朝皇宫。 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大雨倾盆。 林间来到天捕厅。他找到太史鸑跟他说了土巴的事情。 “我一直担忧鬼慈衍正在盘算谋划复仇的事情,如今看来她要做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太史鸑微微沉思者低头说:“鬼慈衍去了西域现在看来是去谋得为那煞魔招魂的东西,西域十分神秘有着许多我们都闻所未闻的奇妙异术。可是,她要复活的煞魔到底是谁呢?” “你看看这幅画。” 林间取出辛旦的画递给太史鸑说:“这画上的女人叫辛旦,是枉死城里的女人,也是枉死城城主隋玄师的最爱。” “枉死城?隋玄师?” 太史鸑震惊说:“林间,你这话是何意?难道鬼慈衍要复活的人跟枉死城有关。” 枉死城乃是鬼界四大禁地,寻常人都十分骇怖,太史鸑听得眉头皱起。 林间道:“太史大人还是先看看那副画吧?” 太史鸑低头一看,更加震惊了。 “这……这画的女人不……不正是鬼慈衍吗?难道……” “不错,鬼慈衍就是辛旦的转世。”林间说道:“上一次皇宫坍塌下了一个大洞,我曾经进去探究过,结果发现那是枉死城的入口。这幅画就是我在那里捡到的。” 他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对太史鸑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既然鬼慈衍的前世与隋玄师有夙愿,那么她要复活的魔煞应该就是隋玄师了。” 煞是所有鬼祟里级别最高的一种,其能力远远大于黄门诸修士,如果鬼慈衍要复活的真是隋玄师的话,大对于大正朝而言无疑于一次特大号的灾难。 林间道:“只可惜,那个洞口已经被埋起来了,不然咱们还可以下去继续探个究竟。” 太史鸑点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陛下绝对不会答应的。” 林间明白,他穿越至此这些天来虽然没跟大正朝的这位景桢帝直接见过面,但也从他平时下的圣旨看来他是个胆小怕事的无能君王,最迫不及待的肯定是将通往枉死城的路口封死。一旦知道那是通往鬼界禁地的路口怎能还允许别人打开? 太史鸑继续说道:“而且,洞口被掩盖起来也好,隋玄师已死,且多半死于枉死城内,鬼慈衍本事不高,恐怕即便手中有复活隋玄师的药也不没能力进入这皇宫之中,即使她能够进入皇宫之中也没能力进入枉死城。” 但他们错了,就在二人商谈之时,隋玄师跟鬼慈衍已经浮在大正朝皇宫的云端上了。 隋玄师伸出干尸枯枝对着皇宫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堂皇?” 鬼慈衍道:“这里就是大正朝的皇宫,如今的君王就在这里。” “可恶。”隋玄师咬牙说道:“他怎敢将皇宫建造在我的王城之上。我要毁了他的王宫。” 鬼慈衍惊喜说道:“殿下您是说您找到了枉死城的位置?” 隋玄师点头,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干枯的尸身上面突然鬇鬡地出现了无数爪牙,如同触须一般。 那些触须听从隋玄师的命令一起涌向了大正朝皇宫,仿佛千万条毒蛇一般。 触须砸在地面上瞬间瓦解出一块洞口,隋玄师抱紧鬼慈衍飞冲了进去。 守卫皇宫的白无党听见这声怪响知道不好,赶紧召集人手过来查探,他看见洞口时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出现这种天坑了?” 他紧皱眉头说道。 旁边的侍卫道:“回大人,这次不同,这次没有地龙翻身。” “可这个洞口跟上次好像还是同一个位置啊?你们看,这里面还有咱们的填埋物呢!” 白无党道。 “对,对,的确有。” “禀报大人,有人说刚才看见两个人飞进洞里去了。” 一个侍卫禀告道。 白无党怔愕说道:“当真?” 侍卫点头:“那人说好像是一男一女,但他们飞进去的太快了,没看清楚。” “白大人,咱们不如下去查一查吧?” “你疯啦!下去不是找死吗?” “那该怎么办?” “你们继续把洞口埋了,我去禀告陛下。” 白无党说着火急火燎地跑了。 洞穴深处,隋玄师已经带着鬼慈衍步入了枉死城。 他指着如同虚空破败的城镇说道:“辛旦,你对这里还有印象吗?” “有一些,但很模糊。” 鬼慈衍圆滑地回答说。 隋玄师叹息道:“咳,真没想到,我苦心经营建造的枉死城竟然破败到了如此模样?” 二人一路来到大殿。 那位跪着的僧人仍然在神像前打坐。 听到了脚步声,他肩膀微微一抖。 “您……您回来啦?” 僧人用带有些微恐惧的声音问道。 隋玄师目光拧视着他说:“我回来了,毛心道,还带回来了辛旦。” 僧人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说道:“我早就预感到有这一天了,殿下,您如今已经获得了自由,还来找卑职作甚,难不成是要报仇?” “报仇?”隋玄师冷道:“你们当年将我镇压于魄关,本来以为我死定了吧?” 僧人诚然说道:“没错,不知殿下如何脱困的?” “因为我的金身如今还藏于这里。” 僧人惊怔道:“这如何可能呢?我……我们当时分明没给你这个机会。” 隋玄师冷笑道:“的确如此,你们哪能给我这个机会,是我趁着你们不备,用灵相碎片偷偷藏的金身。你们没发觉到,你们三个在镇压我时只镇压了三块灵相碎片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翻天覆地 毛心道恍然,点头道:“对啊!我们的确只封印了三个灵相。我还以为陛下只有三个灵相呢!” 隋玄师嗤道:“真正的煞怎么可能只有三个灵相?灵相都是满的。” 毛心道说:“可是我奇怪,你既然能用灵相将金身藏起来,为何他不帮你解脱封印?” 隋玄师目光黯淡道:“他叛变了我,去找他的自由了。” “叛变?” “没错,真没想到,我的灵相竟然会背叛我?”隋玄师难以置信道:“我竟然被我自己背叛了!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毛心道:“殿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隋玄师目光森然道:“你说!” 毛心道说道:“殿下,我等追随您这么多年,很了解您。您觉得自己的做法对吗?” 隋玄师不解问:“什么做法?” 毛心道解释说:“您建造了这座枉死城,替枉死之人解脱宿孽,但这种方式真的好吗?” “为何不好?”隋玄师激动道:“枉死之人最痛苦的就是心里有魔障,如果不解除的话,恶疾越累越多就会成为恶鬼。我替他们洗涤痛苦有何错误?” 毛心道说道:“可是,您也因此杀了那些‘凶手’啊?”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害了人就得付出代价。” “殿下所言极是。”毛心道说:“可救一人杀一人这种方式您不也在纠结吗?” “没有,我没有纠结,我做的对。” 隋玄师强辩道。 毛心道摇头说:“不,殿下你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我跟随你多年,知道您心里还有这层顾虑,只是这层顾虑并不高,大约只占四分之一。” 隋玄师道:“可我现在一点这种纠结也没有了。” “那是因为你那层顾虑已经化作了灵相离开了您。” 毛心道解释说。 隋玄师恍然了悟,他这才明白那块灵相为何要背叛自己? 原来他跟自己本就是一体二心,是自己内心的纠结所化。 隋玄师咆哮着大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过去也有想错的时候?但现在好了,那灵相已经离开了我,我也不必在纠结了。毛心道,你跟随本殿下那么多年,最后竟然背叛了我?你心里有没有为此有一点后悔?” “回殿下。”毛心道如实说道:“卑职每天都在后悔。属实说,我当年跟随殿下创立了这座枉死城一点不后悔,即便殿下的做法有不近人性情的地方我也不后悔追随陛下。同时,对于镇压陛下我也不后悔。因为是您背叛了自己的初衷。” 隋玄师无话可说。 枉死城的规矩是他定下的,但因为辛旦的原因他想破除。 “这是我的私心,我承认。但我并没有背叛我的初衷。我在枉死城的所作所为我一直坚信都是对的。” 毛心道摇头说:“我指的初衷并非您因为私心破坏了规矩,而是原则。殿下在我眼里是个讲原则的人,我不希望你为了一己私情破坏了这个原则。” 隋玄师冷哼一声,说:“好啊!你大义凛然,想做救世名臣。我不与你争辩,我现在回来是要拿回属于我的金身。你让开,我对你之前做的事情既往不咎。” 毛心道摇头说:“殿下,您没看清楚吗?如今的世道已经不属于您了,枉死城长埋于地下千余年,你就让它继续睡下去吧?” 隋玄师道:“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并且我绝不允许有人在我的头顶上建立皇权。” 他说着汇聚法力一道真气打向了毛心道。 毛心道却是不躲,硬生生被打得飞灰湮灭。 隋玄师向嫫母神像恭敬叩首,紧跟着催动咒语,整个大殿顿时颤动不已,神像后面浮现出一道金光并摄入了隋玄师的体内。 他因为恢复了肉身,一具刚毅健硕的躯体。 隋玄师笑着对鬼慈衍道:“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鬼慈衍问:“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隋玄师说道:“我要覆灭了大正朝,重新让我的枉死城重现人间。” 他说着发出恐怖的笑声,登时地动山摇,鬼慈衍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地下的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呼啦啦的将大正朝的宫殿全部摧毁。 景桢帝正在御书房里百无聊赖,忽然又觉得地龙翻身袭来,心头莫名惊恐。 怎么又出这种异象了? 而且,这一期似乎比上一次要严重许多。 他惊恐着,赶紧呼喊白无党。 白无党带人过来护驾,并且对景桢帝说道:“陛下,外面出事儿了?” 景桢帝一脸震惊道:“发生何事了?” “好像,好像有一座宫殿拔地而起。” 白无党难以置信,惊慌无措道。 景桢帝愕然,带人出去一看果真如此。一座破损不堪的城池正在吞噬着自己的宫殿。 他大惊失色,喊道:“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白无党猜测道:“这会不会跟上此的地龙翻身出现的洞口有关?” “陛下,速速撤退吧!那是枉死城。” 太史鸑跟林间说着赶来了。 一听枉死城三个字,景桢帝吓得魂儿差点都没了。 他最怕的就是那个死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无党问太史鸑道。 太史鸑道:“林间上次进去过那个洞,发现了里面的枉死城。” 林间跟着解释说:“我想是枉死城城主隋玄师回来了,他可是煞一级的魔魂,我们肯定不是对手,所以,您快带着陛下撤退吧!” 白无党点头:“陛下,咱们走吧?” 景桢帝呐呐说:“往哪儿走啊?这是朕的家啊!他居然把朕的家都给拆掉了。” 只见云层之上漂浮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黄门总管李靖。 “陛下,这里实在危险,您快些离开吧?” 景桢帝一听连李靖都这么说,更慌了,赶紧对白无党命令道:“块带朕走。” 林间使出腾云驾雾之法也悬浮在空中,对李靖说道:“李大人,枉死城里的魔煞已经复活了。他现在这么做肯定是想颠覆大正朝。” 李靖点头。这些天京城之中出现的怪现象他已经听闻了,预料到了大正朝有此一劫。 只是,如此强大的煞鬼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果对方真有颠覆大正朝的目的,那肯定无须说不好对付。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洗碧波门 阴暗的枉死城如同一个巨大怪物,取代了大正朝的皇宫屹立在地表上。 镐天城的百姓都被如此奇景惊呆了。紧跟着,天空洒下无数的纸,只见上面写着的竟然都是对大正朝的檄文。 “大正君王,昏庸无度,枉死城城主隋玄师奉诏天命取而代之……” 景桢帝躲藏在皇宫后面见到檄文气得说不出话来,而老百姓则瑟瑟发抖。枉死城众所周知是鬼蜮,怎能统治人间? 隋玄师站在枉死城城顶端,睥睨着眼前的情形。 “大正朝?看起来人口比方相国之前多了许多。”他冷道:“可也总感觉弱了许多,居然连修士都没有。” “谁说没有了?” 这时,李靖等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隋玄师冷道:“你们的修为真弱。” 他随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威压冲着李靖袭来。 李靖使出了浑身修为才抵挡住了这一击。 他身为黄门总管,深知自己的道行在黄门之中已是最强,但在隋玄师面前竟然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战,大正朝黄门使出了全力,无奈还是从始至终被隋玄师压制,对于黄门来说,对方实在太强悍了。 林间自从穿越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对手,跟上一次在皇宫作祟的玉王爷相比,隋玄师可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说都无法预估他的修为。 没办法,李靖只有率领众人逃离皇宫。 隋玄师并没追赶,因为他清楚,以对方的实力永远不可能打赢自己。 景桢帝四处东躲西藏,起初他先安置在了李靖家中。但他听闻整个大正朝在隋玄师出现之后都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天下百姓认可的是方相王朝,也就是消失了几千年的朝代。 那些过去一直山呼海啸地对景桢帝表示忠心的臣子都以极其快速的行动倒戈了隋玄师,包括他倚重的肖家,甚至还有赵太后。 气得景桢帝大怒,骂道:“快带孤去辽王那里,不,去宁王那里……” 他思来想去都觉不太好,辽王跟宁王也都拥兵自重,说句不好听的俨然是国中之国,自己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更何况他二人就算真愿意勤王恐怕也不是隋玄师的对手。 想到这里,这个念想只好作罢! 这时候,宫里突然来人包围了李靖家里,吓得景桢帝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隋玄师发现李静等黄门众人还在拥护景桢帝,于是便派人过来捉拿。 李靖无奈,只得舍去了家眷护送陛下离开。 景桢帝全然没料到,自己身为一代天子,竟然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 最后还是林间称自己在城北的永定河还有一座宅子,那里表面上是家面馆,内里却很大,足够住下几十个人了。 于是李靖挑选了包括太史鸑兄妹在内的一干亲信住在那里保护皇上,自己则召集黄门修士某图反击。 景桢帝安顿好了之后,李靖迅速派人去调查隋玄师的动向,却发现他突然失踪了。 对此,景桢帝感到意外,还想回到自己的皇宫,但一想自己的宫殿如今都没了也只好作罢。住在这狭小的面馆里真是分外的憋屈,还好做面的丫鬟长得很漂亮到样他又愉快了起来。 有钱人的性格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 隋玄师带着鬼慈衍一路朝南飞翔,速度快如流云。 鬼慈衍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隋玄师答道:“当然是去找那位叛徒了。” 鬼慈衍问:“殿下指的可是那块灵相碎片?” 隋玄师点头说道:“不错,他背叛了我,以为我找不到他。但现在我已经通过灵识探索到他的位置。他如今是碧波门的门主莫青雪。” 碧波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出现的也很突然。 仿佛是一夜之间就降临了人间,碧波门与一般的玄门中人不同,他们不谙权利从不过问天下大事,只是扶危济困,也十分厌烦打斗,所以名声很好。 可是碧波门确实太厉害了,惹得天下人都担忧,甚至就连朝廷都感到畏惧。 景桢帝曾经起过剿灭了该门的念头,还派人去打听动向。不过李靖对此反对,他觉得可以招安。 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李靖终于跟莫青雪交上了朋友,让碧波门投靠了朝廷。 所以,为何屠江川那种低级修士可以稳坐大正朝皇宫驱傩司司空就不足为奇了。 隋玄师傲立于天空,睥睨着下方的小岛。 那里就是碧波门的所在地。 隋玄师凝视着碧波门,突然俯冲了下去。他落在地面,发现整个碧波门的弟子正在练习剑法。 发现有陌生人闯入,弟子们都相当谨慎,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碧波门?难道不知道这是玄门禁地吗?” 隋玄师摇头道:“禁地?就这里也没称为禁地?哈哈,真是笑话。” “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弟子们更加愤懑,喝道。 “隋玄师。” 隋玄师冷冰冰地回答了这三个字,那些弟子如同脑袋被刺了一般只感觉头晕目眩,纷纷倒在了地上。 “莫青雪,出来。” 隋玄师再次冰冷说道,整个小岛几乎塌陷。 “莫青雪,背叛了我的灵相。” 隋玄师喊了几声,终于见到了半空中浮现的一个中年道人。 “王子殿下,没想到你居然复生了。” 隋玄师冷道:“王子殿下?殿下可不是你称呼的,你本是我的一部分,却背叛了我。” 莫青雪道:“不错,但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背叛你吗?” 隋玄师冷道:“知道,你不过是认为我的方法太过残忍了。” 莫青雪点头:“是的。为了救一个人而去杀一个人,这根本不是行善,而是善恶并存。” 隋玄师道:“我要的非善也非恶,而是能够驱除枉死之鬼的冤屈,这样他们才不会堕落。” 莫青雪道:“但那些被你杀的人呢?” 隋玄师朗声说道:“那些人,哼!他们是罪有应得。” 莫青雪诘问道:“殿下您杀害了他们,难道他们救不会因此堕落成魔吗?” 隋玄师不屑答道:“他们在人世的时候本就是魔了,根本不需要堕落。你替他们辨别还算心存善念吗?” 他说完不再给莫青雪说话的机会,骤然发出一道磅礴的真气将莫青雪击倒在地。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嫫母像前 隋玄师走到莫青雪面前,冷道:“自由的代价是残酷的,你的征途结束了。” 他说着手触摸到了莫青雪身上,只见莫青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消融,整个躯体顷刻间就只剩下了一个头颅。 隋玄师声音更加冷酷,说道:“我用我的金身洗涤你罪恶的念头,我会把你重新淬洗让你变得跟我的意志相同。” 莫青雪摇头,挣扎着说道:“不……我不会再服从与你……” 说完,他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晶莹剔透的晶片。 鬼慈衍发现这块碎片与自己在血洗山庄后找到的那三片残片碎片一模一样,她这才明白,原来这四块碎片都是隋玄师的灵相。 灵相复位,隋玄师笑道:“这才是我最强大的形态,如今世间都被我踩在了脚下,没有人再敢反对我的意志,我要从新建造枉死城!” “你错了,我并没有死。” 隋玄师的身体里竟然传出了莫青雪的声音。 “我的意志还在。既然我已经背叛了你的意志就不会消散。” 鬼慈衍惊愕,说道:“是……是莫青雪。” 隋玄师也惊讶问道:“莫青雪,叛徒,狗贼,你在哪里?” “我在你身体里面。”莫青雪道:“你的最强形态的一部分。” 隋玄师冷咩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污染我的意志吗?” “不,但我可以知道你的弱点。” 一张人脸从隋玄师的胸前冒了出来,正在他的心房处,那张脸正是莫青雪的脸。 隋玄师自信说道:“你错了,我是没有弱点的。” 莫青雪冷道:“殿下你忘记?你的法力是谁赐予的?” 隋玄师一凛,沉吟着道:“是嫫母,她赐予了我法力。” 莫青雪冷道:“我想,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这么做了吧?害得你杀孽满身,虽然救了鬼却杀了不少的人命。” “不会,嫫母不会怪我,因为我没有错。” 隋玄师强辩道。 莫青雪冷道:“那你敢到嫫母的面前与我对峙吗?” “有何不敢!” 隋玄师仍然自信满满。 …… 景桢帝每天待在林间的面馆后院的正房里,十分的百无聊赖。 同时他还焦急地等待着李靖等人带回来的消息。 消息倒是有不少,可没一个是好消息。景桢帝更加闷闷不乐了。 这一天,他们正围坐在一起探讨未来的计划,究竟以何种方式反击夺回江山,亦或者就此逃亡。 景桢帝当然不愿意选择后者,可大正朝黄门的修士在隋玄师面前实在过于的不堪一击。夺回江山只怕最后也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的虚妄了。 正在这时候,一股妖风突然席卷了过来,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带风停止的时候,众人发现自己被刮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只有林间对这里感到熟悉。 景桢帝吓得哇哇大叫,说道:“这里哪儿啊?这么的阴森诡异,朕好害怕!” 林间说道:“这里就是枉死城的主殿。” “枉死城?难道我们都被隋玄师抓来了?” 李靖惊道。 景桢帝那头几乎被吓死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连喘气都困难了。 “他……他会如何处理朕啊?” 景桢帝担忧道:“护驾……护驾……” 正在这时,就见隋玄师跟鬼慈衍走进了主殿。 隋玄师道:“你们别在吵闹了,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同时,他的身体里竟然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说道:“你们都不要怕,你们今天能来到这里都是嫫母的意志,是她控制了那股狂风将你们摄来的。”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一个人的身体里如何能有两个声音。 难道隋玄师是一体二魂。 隋玄师吼道:“你给我闭嘴。” 那声音却冷道:“你们不要害怕,我是隋玄师的灵相。李靖大人,你还认得我的声音吧?” 李靖一怔,随即说道:“你……你是莫青雪,莫门主?” “正是。”莫青雪道:“你我交情匪浅,我绝不会欺骗于你。待会儿隋玄师会在嫫母面前与我做辩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错?如果他错了自会归还大正皇帝的江山。” 嫫母像前,隋玄师跪在神像面前,赤城地说道:“嫫母,我当年曾经就是这样跪在您面前虔诚祷告。你赐予给我法力,让我建造了这枉死城。几千年来,我都恪守原则兢兢业业超度了不下几万位枉死的亡灵,您说我有错吗?” 嫫母不语。 莫青雪得意一笑,说道:“你只捡好听的说。你的确救了不少枉死之魂,但也杀了不少的人。” “他们该死,他们是坏人。” 隋玄师固执地争辩说。 莫青雪道:“坏人也是人。你杀人就是造业!” 隋玄师仍然坚定不移道:“不,我不是造业,我是除障。消除孽障,乃是善举。” 莫青雪冷冷说道:“杀人永远不是善举。嫫母,我说的对吗?” 嫫母还是不语。 莫青雪一怔,隋玄师那头仍然固执地说:“不,这是惩罚,并非杀人害命。是惩罚……我替上天在惩罚……” “可那些罪魂有许多都投靠了魔教,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王……” 二人一通争辩,实在难分难解。 景桢帝听得直迷糊,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隋玄师似乎做的不错啊!杀生害命乃是恶人行径,即便是凶徒也非是必死不可,只好诚心悔过留下一条命也非不可以啊!毕竟应该以人治国嘛!” 林间一愣,心说:这个糊涂皇帝此时的话还真不糊涂了! 嫫母像前的两人无论如何争辩嫫母都是一言不语,毫无动静,真如同神像一般,让人怀疑她根本就无法通神。 然而,就在这时,主殿的地面忽然之间变成了一滩泥潭,仿佛沼泽一般将众人死死困住了。即便如同隋玄师这般的顶煞也无法挣脱。 “这……嫫母,你这是何意?” 他颤声说道。 嫫母还是不语,泥潭放入产生了吸引力一般死死求困住了众人,仿佛要将他们带入地狱。 “嫫母,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朕还不想死啊,朕才六十多岁,这么年轻就要夭折啦……” “陛下,保护陛下……” 李靖大喊着,但无济于事,因为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似乎都要被嫫母一波带走。 不,有一个人没事。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隋玄师的真爱过往 这个人就是鬼慈衍,只有她脚下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鬼慈衍对此也是莫名其妙,一脸费解。 只听嫫母的神像终于开口了,声音十分狰狞。 据说嫫母是世上最丑陋的女人,乃是天帝的第二任皇后,但她法力无边可以镇压鬼邪。方相过之所以称为此名就是因为她的儿子名为“方相”。 “你们都得死,你们都背离了初衷。你们全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罪大恶极! 林间愕然,暗忖:这嫫母神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吧?隋玄师虽然杀人无数,但目的也是为了就枉死之人,替他们报仇,算不上罪大恶极吧? 景桢帝也虽然昏庸无度,将江山治理得乱七八糟,可本人并非动手杀生害命啊!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李靖大人,太史鸑兄妹对大正朝忠心耿耿,根本就是好人,跟罪大恶极全然不沾边。 至于自己,那就太冤枉了。 要说罪大恶极的,这间主殿里只有一个,那就是鬼慈衍。 这只美女蛇杀人如麻,手上都是鲜血,可以说恶毒至极。 为何偏偏她没事儿? 嫫母这尊神难道三观这么极度不正确? 鬼慈衍心悸,吓得朝后退了两步,发现果然只有自己无事。 隋玄师那头半个身体已经沉入了地下,他可不想刚刚恢复原身就又要死了。 他大喊:“我没错,我无罪。” “你有罪,你罪大恶极,你们统统都要下地狱。” 嫫母的声音更加狰狞了,让人难以置信这居然是神的行为。 林间心头觉得怪异,但他的身体一样也是一动不能动。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 “辛旦,救我。” 隋玄师大喊着朝鬼慈衍伸着手。 鬼慈衍迟疑片刻,就听嫫母说道:“你救他你也要死。” 鬼慈衍一怔,摇头说道:“我没想过要救他。” “你?辛旦?” 隋玄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情木讷。 鬼慈衍冷酷说道:“殿下,其实从始至终你都没搞明白我的身份,我并非辛旦,而是鬼慈衍。” “我知道,你是她的转世,你就是辛旦。” 鬼慈衍冷笑道:“不,我是鬼慈衍。这点我心知肚明,从来没有该过。我之所以选择做辛旦就是为了能够想让你替我报仇。如今,我的仇人都在这里,都要死去了。我的仇也就报了。虽然我不想让殿下死,但我也不想因此为殿下而死,因为你我本无关系。” 隋玄师脸色变得极度难道,摇头着道:“不,你把辛旦还给我。” 鬼慈衍道:“辛旦已经死了,死人又怎能复活?” “可你……你是辛旦,你有着她的记忆。” 鬼慈衍继续摇头:“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懂,我就是鬼慈衍,辛旦是我的前世,但也仅仅是前世。上一辈子的恩怨我不想参与。” 说完,她转身就走。 林间突然觉得自己脚下的沼泽变得不那么强烈了,毫无拖拽力。于是,他轻轻挣脱跳了出来。 真是奇怪! 不过,他现在也无法想那么多了,立刻飞奔过去抓住了鬼慈衍手臂,冷道:“这一次,就算你再将自己胳膊砍掉也没用了。” 鬼慈衍巨骇,大叫一声,挥动匕首就要刺向林间。 然而,二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坍塌了下来,紧跟着俩人一同掉了下去。 俩人都以为现地下的景色竟然十分的瑰丽,眼前是一座不比镐天城逊色的大型城池。 白色的墙体透着一股阳光的鲜艳色调,整座城池物华天宝,雄伟异常。 林间看着城门上写着的三个大字不由得眉毛一挑。 只见上面写着“平安城”三个黑色的字迹。 鬼慈衍问他道:“你这幅表情,怎么来过这里。” 林间没来过,但知道这是那里。 他在《九幽总要》里见过,古方相的都城就是平安城。 “这里是方相国。” 林间解释说。 鬼慈衍诧异道:“什么?那个消失的古国?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林间说道:“我想,这是嫫母的意志,是她让我们来到这里的。” 说完,他就朝城内走去。 城池里的人摩肩继踵,来来往往,两人发现自己可以自由穿梭过那些百姓的身体。 原来是镜像啊! 皇宫的牌坊 一个青年站在尸体前,皱眉仔细观察。他的模样与隋玄师极其相似,可以肯定就是年轻时候的他。 这时候,一个侍卫走来说道:“这就是那恶鬼害死的人。” “那恶鬼的身份查到了吗?” 隋玄师问道。 侍卫答道:“回殿下,已经查到了。他是个孩子。” 隋玄师惊讶道:“孩子,多大的孩子?” “大概七八岁大。” 侍卫回答说:“而且,好像万阳公主知道此事。” 隋玄师一凛,说道:“万阳?她知道孩子在哪儿?” 侍卫道:“具体的卑职不清楚,不过卑职听说她最近新交了个朋友,不是人。” 隋玄师冷着脸色走了。 林间跟鬼慈衍感到错愕。紧跟着身旁的场景变得明灭不定了起来,转身就换做另一番景象了。 那里是方相国的皇宫。 隋玄师看着一位扒橘子的女孩子,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 鬼慈衍看着女孩儿的脸不禁一凛。 因为那女孩与自己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不仅辛旦是她的前世,她的前世的前世竟然是万阳公主。 万阳公主扒掉橘子,然后将橘子上面的白丝也都小心翼翼地摘掉,然后递给了哥哥,说:“王兄,你能不能别伤害小虾米啊?” 隋玄师听完眼神就冷淡了下来,问道:“他叫小虾米。” “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我给他起的。” 隋玄师道:“可他是恶鬼,按照我们方相国的规定,遇到恶鬼必须诛杀,这是我们千百年来的法律。” 万阳公主喂给他一块橘子说:“他很可怜的,满门被强盗所杀,他也成了恶鬼,被风吹来的方相国。” “可怜又能怎样?那小鬼害死了那么多人。” 万阳公主问道:“可是王兄你知道他杀的都是什么人吗?” 隋玄师摇了摇头。 万阳公主跟着道:“那些都是地痞流氓,欺男霸女,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人命。” 隋玄师愕然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切如故 万阳公主答道:“当时我就在他身边啊?小虾米说他们杀过人,我起初不信,后来发现他们把一个少女抓来侮辱,然后还杀了她。” 隋玄师震惊了。 万阳公主跟着说:“所以小虾米想替她报仇。而且,小虾米从来不曾害过我。” “看来这小鬼还挺有正义感的。”隋玄师笑着说道,又担忧:“可是我就担心长此下去他会堕落成魔,这种例子不少见。” 正在这时,一群侍卫过来禀告道:“启禀王子殿下,那个害人的小孩儿我们找到了,可是他有帮手,我们打不过。” “什么帮手?”隋玄师疑惑地问万阳公主:“万阳,那小鬼还认识其他恶鬼吗?” “据我所知,没有了。” 万阳公主也十分意外。 隋玄师又问道:“什么样的帮手?” “回殿下,是位少女。两只鬼联手,我等不是对手啊!” 隋玄师道:“我去看看,你们留下来保护公主。” 画面又是一转,林间跟鬼慈衍已经来到了二鬼面前。 隋玄师问小虾米道:“小鬼,那鬼跟你什么关系?是你家人吗?” 小虾米摇头:“不,她是我新交的朋友,他是被人奸污而死的。我替她报了仇,我也会保护她。” 女鬼说道:“我感谢小虾米替我报了仇。我刚刚做鬼的时候怨念非常的深,时刻都想着要害人,可当我发现小虾米帮我报了仇之后,我整个身体都轻盈了不少,毫无怨气了。我一点也不痛苦。” 隋玄师发现这个女鬼的脸色却确实与其他鬼祟不同,毫无怨毒的戾气。 他命令道:“来人,拿净瓶来。” 据说,净瓶里面装着的圣水可以焚灭任何恶鬼,但若是鬼魂心中无恶念便没事。 女鬼坦然地让净瓶里的圣水洒在自己身上,果然毫无疼痛感。 隋玄师愕然,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这时,万阳公主赶来,她对隋玄师道:“王兄,我觉得与其杀掉这些鬼,倒不如帮他们清洗掉怨气,那样才是善莫大焉。” 隋玄师看着小虾米问道:“小虾米,杀害你一家的人你可还记得?” 小虾米身体上登时腾盛出一股怨气,说道:“我记得,他们就是山里的强盗。” 旁边的侍卫道:“回殿下,山里的强盗只有一股势力。” “搜山,杀强盗。” 隋玄师果决地下了命令。 紧跟着画面闪动的更快了,林间跟鬼慈衍不停地在不同的场景越过。 强盗被灭,小虾米得以报仇雪恨,魂中的恶念也被荡涤…… 隋玄师将自己的发现禀告父皇,方相国皇帝点头称是。 但大臣们反对:“我们方相国立国以来就以斩杀妖邪魔鬼为己任,如今王子不杀鬼反而杀人,这是何体统?” 隋玄师向他们辩解,但大臣们不听。 跟着方相国出现了分裂,不同的声音相互谩骂,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战乱。 宫廷之中,隋玄师站在血泊之中,他身旁的护卫们已经所剩无几。 很明显,这一场仗是他败了。 一道冷箭须臾射来,隋玄师毫无防备,眼看就要被射中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挡在他面前。 正是万阳公主。 射箭的侍卫震惊了,包围的人也吓得后退。 隋玄师抱着妹妹的尸体痛哭,但万阳公主却笃信地对他说:“王兄,我知道你做的对,我会一直坚持地支持你……” 林间明白了,原来隋玄师之所以会爱上辛旦全因万阳公主。当年他听从了万阳公主的话选择该杀鬼为超度,但这却犯了方相国的大忌。 不过,隋玄师却抱定了妹妹给他的信念建立了枉死城,而万阳公主,辛旦跟现在的鬼慈衍都是他心中的最爱。 林间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人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他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嫫母像仍然静静地矗立着,景桢帝等人也恢复了自由,只是都一脸的莫名其妙。 而他们的对面是一对石像,一个女人在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一个男人,他们是隋玄师跟鬼慈衍。 枉死城逐渐的落回地表之下,众人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的地表,面前是大正朝皇宫的断壁残垣。 太史鸑看着眼前的情景感慨说:“修缮皇宫只怕又得花费不少银子了。” 景桢帝却摇头说道:“不用修缮了。朕这些年挥霍无度,也该吃点苦头了。传令下去,重新召集重臣,朕要收复回那些被叛贼们占领的土地。没收复一块领土朕就修一座宫殿,不然朕就住在这废墟之中。” 卧薪尝胆! 没想到景桢帝还因此长进了不少。 林间心忖道。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字:任务完成,恭喜。获得奖励《分身术》,并获得法宝:分身马甲。 林间一愕,如果不是系统提醒,自己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任务了。 毕竟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扫了眼《分身术》,暗忖:以后可以使用分身出熔魂匠铺了,方便了许多。 至于分身马甲那法宝,跟林间起初像的也差不多,橘黄色的一个小马甲,跟小品里本山大叔穿的原款没啥区别。 …… 大臣们听说景桢帝又从新夺回江山了,都又喜又怕。 喜的是他们终于不用再被鬼王统治了,怕的是当时他们可都是齐刷刷背叛了景桢帝的,不知道会不会遭到惩罚。 虽然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们都懂,可遭到皇上记恨总是不好的。 景桢帝对此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他只是命令白无党带人清扫出一处殿宇,每天就谁在这破损的宫殿之中。至于群臣们上早朝,那都的在露天的环境之下进行,若是遇到下雨天那算倒霉了。 仿佛景桢帝变成了一位励精图治的帝王一般。不过,对于李靖等忠心耿耿的臣子,景桢帝也没过任何奖励,只是做了口头上的表扬。当然,对此大家都不介意。 林间辞别了太史鸑兄妹跟李靖后独自返回了熔魂匠铺。因为发生了宫廷剧变,镇邪司已经封了熔魂匠铺好几天了,见林间回来了甚至司空本人都过来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林间道:“还能怎么样?现在的大正朝跟过去的无二,你赶快打开熔魂铺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惦念的是他在《冥备录》里的那些存款。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分身出世 经过多日的修缮,大正朝的局势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关闭许久的镇邪司机构从新开张,这其中就包括了熔魂铺。 对于林间而言,他也没闲着,利用这段时间修习了《分身术》的内容。 因为他已经过了冥光境,学习起来十分容易。 没过多久,他就掌握了《分身术》的要领。 林间发现分身术有几个特点。第一,就是要循序渐进。 与“腾云驾雾”不同,“分身术”需要慢慢培养熟练度,起初熟练度不够的情况下,分身很有可能会消失。 所谓的熟练度就是在有分身状态的情况下持续时间越长熟练度就越高,所以千万要保持分身的持续状态,不然就要重新练习,十分的浪费时间。 林间原地打坐,心中默念分身口诀。 果然,只见他面前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道虚影,虚影起初很淡,逐渐浓郁起来,与人越来越接近了。 他刚刚练习“分身术”,所以还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 大约过了五分钟,虚影已经化作了实体,跟林间多少还有几分相似的。 帅得有几分相似。 按照《分身术》上的记述,分身与大概最多可以获得本体六层左右的修为,也就是说林间所召唤出来的分身可以达到“通幽境”。 但如果分身熟练度不够,法力便会跟着减弱。 所以最好不能让自己的分身遭到攻击。 林间担忧:现在坏人这么多,万一有人见我的分身这么可爱,打起了他的坏主意可咋办? 可分身又不能不出去,不然离本体太近会被吸收掉。 思来想去,林间觉得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那就是天空。 按照《分身术》上的描述,分身只要挨过十天熟练度就可以达到高级,那样的话法术就算练成了。 分身与本体意志相同,也就是说分身的所见所闻本体也会经历。 这就等同于林间可以足不出户就能随时随地地游览这片大陆。 这岂不爽歪歪? 林间的分身驾着云雾飞到了天空,觉得在这种形态之下待上个十天,等分身术大功告成了才美滋滋的游览人间。 可以只待了不到五天,林间突然发现自己虚弱了很多。这才发现在天空上掌握法术十分耗费分身的体能,于是他只有先飘落下来。 决不能前功尽弃! 他落到了地面,发现是块陌生的土地,面前是幢庙宇,但没匾额,也不知道供奉得是哪路神仙。 林间走进了庙里打算先住在这里恢复体力。 体力恢复得很慢,但可以感觉到在恢复。 于是林间打定注意先住在这里,按照他目前的熟练度还不可以使用飞行术。 …… 夜里,邪风汹涌刮起,吹得寮房大门吱呀呀怪响连连。 林间蜷缩在破道观的竹床上瑟瑟发抖。土胚墙四面透风,瘦一点的人都能从墙壁的裂缝里钻进来。凄风苦雨,除了冷外腹中饥饿也着实令他难耐。 邪风汹涌刮起,吹得寮房大门吱呀呀怪响连连。 丁寒蜷缩在破道观的竹床上瑟瑟发抖。土胚墙四面透风,瘦一点的人都能从墙壁的裂缝里钻进来。凄风苦雨,除了冷外腹中饥饿也着实令他难耐。 林间发现自己的分身竟然没带钱,而且如今委身在这个破地方,整座破道观除了一件道袍此以外身无长物。 没办法,他只好先将道袍披到身上御寒。 这里是哪儿啊?跟大正朝的天气完全不同,冷多了。 林间觉得自己可能是飞得太快了,导致自己迷离。 他翻找了许久,发现整座道观除了压笔的一文钱外,就只剩下了一炉香灰。 林间盘算着明天就到山下的集市去买些吃的果腹。可估计一文钱最多也就能买个烧饼而已,想要活下去怎么也得想到能自力更生的办法。 观里倒是有两本泛黄了的老旧玄门心法,林间也知道道士的营生一般都是给人家看看风水,做做蘸醮法会啥的,但他对此却一窍不通。 可总不能饿死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吧?如果真的如此,那他一定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因为没有牌匾,连林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处的道观名字,更不晓得它的来历,不过看样子这里过去应该是有人居住过的。 就在他翻箱倒柜寻找吃食的时候曾找到两件青布道袍,只是那道袍很旧,做功也十分粗糙,仍给山下镇子里的当铺也就换来了十文大钱,勉强靠此糊口几日。 林间不知道过去在此修行的前任道长为何要离开,但从道观的凌乱程度看他走的时候应该很匆忙。 此时,观外寒风中正漂浮着三具幽魂,两大一小,两男一女,都是愁眉苦脸,怅然忧伤。 “爹,咱们为什么好几天都不回家啊?” 胖乎乎的小鬼眼巴巴望着道观问。 男鬼苦叹着摇头:“爹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咱们回不去啊!” 旁边的长舌女鬼跟着说:“住在里面的道士身上阳气太重,离他近一点就像被火烧一样。” 小鬼道:“那我进去把他吓跑。” 男鬼赶紧抓住孩子:“别过去,他会烤化你。这道士是万载难遇的纯阳刚体,人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对我们鬼来说就是劫难。咳,真是倒霉,在这破道观里住的好好的,偏偏来了这么个煞星。害得我们有家难回,太欺负鬼了。” 长舌鬼劝道:“算了,惹不起躲得起,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别的地方住吧?” 三鬼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道观,转身缓缓飘走了。 …… 忍了一宿的饥馑,第二天醒来时林间已经双眼发昏,两股战战了。 床上那张破旧不堪,漏洞百出的蔺草席不知铺了多久,散发着一股让人恶心霉臭味。 他急切地取下那压笔的最后一文钱,恋恋不舍地握在手里,犯愁吃了这顿以后怎么办? 忽然,就听见有人“咣,咣”砸门,报丧一样。 林间推开门刚想臭骂,结果发现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挡在了门口。 俩大汉一身横肉,面目狰狞,活像讨债的。 “你是这里的道士?” 大汉庞大的身影将门给遮得严丝合缝,一点阳光都射不进来那种,完全将林间笼罩在了阴影里。 林间心里一颤,干巴巴点头。 “会捉鬼么?” 林间眨眨眼睛,刚刚被这俩壮汉吓得有点发懵,如今脑袋飞快地转动着。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任家集鬼事 他思忖着:道士不就是捉鬼的吗?难道是有生意上门了? 林间遂问道:“额……二位大哥问这个干嘛?” 其中一个大汉回答说:“我们老爷是山下黄记肉铺的掌柜黄天霸,最近我家老爷被鬼祟缠身,每隔一天恶鬼就来吓唬我家老爷,还望大师能去一趟帮忙消灾解难。” 我去,黄天霸!而且还是开肉铺的。 林间脑海里马上勾勒出那人的相貌,心中暗忖:这活可不好干。一般来说古代的肉铺都是屠夫开的,而屠夫是什么形象,什么脾气看过《水浒传》的人应该都清楚。 他可不想帮这种人,却又不想拒绝,至少这是一次赚钱的机会啊!况且想拒绝也不容易,黄天霸之所以敢叫这个名字想来也不是啥良善之辈。 林间脑袋快速飞转,收肠刮肚的想着对策。门口的两个壮汉等的不耐烦了,催促说:“道长别有顾虑,只要您有本事将鬼除了,俺们老爷断少不了银子给你。” 林间看着家徒四壁,破洞漏风的道观,此时,俩大汉过来就要架他的胳膊。 林间后退一步,笑着说:“二位大哥且先听我,啊不,贫道说……” 他不是真道士,但觉得自称贫道没错,毕竟对于那个贫字他是当之无愧的。 林间说:“让我去做法捉鬼很容易,但你们得告诉我黄老爷家鬼祟的具体情况吧?” 俩大汉深觉有理,便将闹鬼的始末跟他娓娓道来。 原来,黄天霸被鬼祟纠缠的起因是他新纳的那房小妾。 跟一般土豪劣绅差不多,黄天霸也是五毒俱全的主儿,尤其好色。最近他发现邻乡冯铁匠的老婆长得胸丰肤白,特别是一双勾魂媚眼让人难以忘怀。黄天霸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满满都是冯妻的样貌。 于是,他软磨硬泡,出了高价半买半抢从冯铁匠那得到了人家老婆。 自从将冯妻收成填房后,黄天霸如今最爱的就是她。但他之前已经有了四房妻妾了,这其中四姨太也是美人胚,同时嫉妒心也非常强。眼瞅着丈夫对自己的宠幸转移到了,四姨太整天又哭又闹,磨得黄天霸耳根子疼。 黄天霸哪是什么善茬?一气之下就命令恶奴把四姨太打死了。同时他害怕走漏风声还将四姨太的尸体仍进井里又压上了巨石。 他本以为这下耳朵可以清净了,不料黄家其后便怪事连连。 最早是每天吃饭的时候,黄天霸总能在自己碗里吃出来头发丝。他起初以为是下人粗心,叫来了丫鬟臭骂一顿,命令她重新给自己盛饭。 可新盛的饭里还是有头发,丫鬟吓得跪在地上发誓自己检查过了根本没有一根头发。黄天霸将信将疑地来到饭锅前,却发现里面只有白生生的米饭,哪里有什么头发? 他亲自盛了一碗走回饭桌前,然而怪事却又发生了,好端端的米饭里不知从哪儿又多了好几根长头发。 但其他人的饭里明明一点怪异都没有啊! 大夫人将自己的饭推给老公吃,黄天霸只吃了几口就又咬出一撮头发丝来。唬的黄天霸整个人惶恐不安,吓得好几天没敢吃饭。 但更怪异的事情却接踵而至。黄天霸晚上睡觉的时候莫名听见房间里总是出现嘀嗒,嘀嗒的落水声音,像是下雨了。 可瞧窗外分明是月朗星稀,晴空万里啊!哪儿来的雨点? 不仅如此,他盖的被子,枕的枕头也都潮呼呼,湿漉漉的,整间卧房充斥着阴冷的水汽。 嘀嗒!嘀嗒! 黄天霸觉得今晚的落水声里似乎还参杂着喘息,听得叫人心中紧迫发毛。 喘息的节奏沉缓,且越来越近。黄天霸判断声音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虽然恐惧却不由自主伸出手掀开了挡着床铺的床单。 他窥头一看,就见黑黢黢的床底潜伏着一张森白的女人脸,披头散发,正是四姨太。 “啊,救命啊!” 黄天霸吓的凄惨嚎啕,结果惊到了外面的护院跟管家。 他们冲了进来,发现自家老爷脸色惨白,失了魂般兀自地在鬼叫。 “鬼,床下有鬼。” 护院是习武之人胆子很大,他过去掀开床单,只见里面空空的哪有啥鬼影子? “老爷,床底下啥都没有啊。” 管家也跟着问:“老爷您是做恶梦了吧?” 黄天霸听了狐疑,又把头向床下看了看,果然黑漆漆一片,当下才有些安心。 应该使出幻觉了。他吩咐下人们都出去,自己也放松了下来,迷迷糊糊就要睡去。 这时,滴水声跟喘息声又响起来了。 黄天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又看了下床底,见四姨太那张惨白的脸正冲着自己笑,笑容怪异又恐怖。 黄天霸连滚带爬下了床就想往外面跑,然而刚跑到门口突然感觉自己两条腿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可不是四姨太吗? 她一面抱着自己的腿一面凄厉地叫道:“把我拉上来,把我拉上来!” 黄天霸此时早已魂不附体,想叫救命,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 黄天霸被吓到极点,双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虽然没被吓死,但至此之后黄天霸就被四姨太的冤魂缠住了,隔一天就会过来骚扰黄天霸一整晚。 黄天霸精力体力都受不了。 但四姨太好像没有杀他的念头,就是不停换着花样去吓唬他。吓晕,吓哭,吓尿,恐怖等级也是节节攀升,一波比一波惨绝人寰。 黄天霸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整天病恹恹的。 他曾让家奴轮流保护自己,但守护的家奴都根本看不到四姨太的阴魂,只能看见家老爷嚎丧似的呼救,时而脸憋的青紫,时而四处乱跑也都跟着惊悸不已。 有人提议让黄天霸赶紧将四姨太的尸体从井里捞出来风光大葬,或许能求得她的谅解。 黄天霸马上照做,并且花费巨资给四姨太补了出殡仪式,还在她墓碑前焚香叩头。 本以为会没事了,然而四姨太仍阴魂不散,照旧隔一天过来吓唬他一次。 相比于肉体折磨,精神折磨其实更加让人痛苦。黄天霸就是再傻也明白,四姨太是想慢慢摧残死自己。 直到有人提议让他请法师驱鬼,黄天霸才想起来山顶上正住着一个道士,于是遂派人来请。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卖了张道符 听完二人的话,林间开始蹙眉寻思。 这事儿听起来有鼻子有眼的,多半黄家真在闹鬼。 他问道:“为何黄老爷不去请别的道长,偏偏来找我?” “整个任家集就你一个道士,不找你找谁?” 大汉见他还在迟疑,于是通牒道:“黄老爷可是吩咐过我俩了,务必要请道长过去。不管是请,是背,是抬,是拖,总之您得跟我俩走。” 嗬,这是横竖都得去了? 林间心想也别跟这俩凶神矫情下去了,这鬼事儿还挺有意思的。 去就去吧!就算挣不来银子,至少也能混顿饱饭吃。 他四下瞅瞅,发现穷逼道观连法器都没有,就几张黄纸而已,被林间无奈地揣进了袖子里。 这黄纸可是大有用处的! 黄天霸家相比其他乡民的房舍要堂皇许多,别家都是篱笆墙,最多是土墙。黄家却是砌的白砖墙,黑飞檐,院子里还栽着招财树。 三人径自看到客厅,大汉对黄天霸道:“回老爷,人给你带来了。” 林间见黄天霸五大三粗,豹头环眼,满面愁容,正病恹恹靠在椅子上。 黄天霸怏怏地问:“大师来了,怎么称呼啊?” 林间听他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想来被恶鬼折磨的不轻。 他回道:“贫道姓林。” 黄天霸马上道:“林道长请坐,来人,看茶。把我刚泡好的普洱茶端过来。” 林间听了差点没晕过去。 我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喝你一碗普洱茶,估计别捉鬼了,我直接就成鬼啦! 于是他连忙摆手说:“多谢黄老爷好意,贫道不善饮茶。” 这时,丫鬟已经托着茶盘和点心走了过来,黄天霸说道:“既然大师不善饮茶,那我也不喝了,你们下去吧!” 林间闪闪地泪光目送着丫鬟手里的点心,无限悲凉,怅然若失。 我是说自己不善喝茶,没说不善吃点心啊! 黄天霸问道:“大师过去可捉过鬼啊?” 林间心想:既然来了就不能露怯。 他目光微阖,淡淡道:“捉鬼不过小事情。而已,鬼分成凶嗔恶煞四种,待我看看您家的鬼祟就明白了。” 黄天霸感慨道:“大师知道的真多,那就有劳大师了。” 林间道:“贫道捉鬼的收费却与别人大不相同。不知黄老爷选择哪种啊?” 黄天霸纳闷:“道士捉鬼咋还这么多说头?” “当然啦!贵的五千两,便宜的五两。” 黄天霸一听相差这么多,感到诧异,遂问:“有什么不同?” 林间解释说:“五千两是我亲捉鬼,不过这样有个不好的地方。那恶鬼知贫道法力高深多半不敢出来,等我走了之后再害你。这样一来我就不能走,黄老爷也就得花钱养活我。虽说我生活俭朴,一年起码也得要五十两银子。我估摸着自己还能活100年,这样算来要五千两不为过吧?” 黄天霸马上又诘问:“那便宜的呢?” 林间眼珠儿骨碌一转:“便宜的就简单多啦!黄老爷买我一张符箓,一旦遇到鬼祟纠缠就贴在她脸上,那恶鬼自然就魂飞魄散了。不过这得先付钱。” 黄天霸心中合计:五千两的选项不用问肯定被否决了,于是说:“那就有劳大师画符了。” 林间又暗自挠头。黄纸倒是带来了,可是自己根本不会画符啊! 不过既然收了对方银子,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取过纸笔,装模作样地在黄纸上画了几笔,希望能蒙混过关。 他暗忖:这里都是杀猪的屠夫,各个五大三粗应该是不通文墨的。 他猜的没错,黄屠夫自然看不出来。不料,这时候管家走了过来,甚觉怪异,生怕有猫腻。 他虽没见过道士画箓,可谁家道长会在黄纸上写字啊? 管家费解说:“大师,如果我没看错您的符上写的是字吧?碧池。” 林间:…… “对啊!碧乃碧游宫,通天教主知道吧?”林间轻咳一下,端起姿态强行解释说:“池就是瑶池的意思,这两都是神仙住的地方,难道不够臭屁吗?还不赶紧接纸!” 管家听了也就没再起疑追问。一来他的确不懂得玄门之法,更重要的是黄天霸在任家集这么多年来一直横行无忌,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胆敢骗黄家。 黄天霸将符贴身揣了起来,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好在四姨太的冤魂都是隔一天才过来吓唬他,黄天霸当晚倒是可以安稳入睡,所以也并没提心吊胆,吃完饭,喝完茶,早早就上了拔步床睡下了。 子时刚过,空气中突然散发出湿漉漉的气息。 滴答,滴答,滴答。 黄天霸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怔了一瞬,果然感应到了悠悠的寒气漂浮在空气里。 他脸色霎时苍白,冷汗不自觉的就冒了出来。 难道四姨太今天又来了? 不是隔一天一来吗?咋突然不讲武德了? 正惊恐万状着,四姨太的幽灵已然欺到了自己身前。 黄天霸咽了咽干瘪的喉咙,恐惧道:“你昨天才刚吓过我,今天怎么又来了?” “因为老娘今天不高兴!” 四姨太阴笑着眼角一抽,像条蛇似的蜷住了黄天霸,随即眼睛一瞪,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个腌臜畜生,对我始乱终弃,我真想将你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 黄天霸瞥着她苍白又有些发皱的脸皮,期期艾艾的央求说:“过去……过去的事情……是……是为夫的错,可我已经……给……给你风光……风光大葬了,你干……什么还不……还不放过为夫我啊?” “臭男人!你以为花点臭钱给我办了场葬礼就能解除我对你的憎恨?休想。”四姨太尖声咆哮道:“我会永远纠缠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她早已看透了黄天霸其实是个色厉内荏,怯懦软弱之辈,就像市井泼皮一样欺软怕硬。一旦遇到危险胆量比普通人要小得多。 其实,黄天霸早就知道四姨太只想从吓唬自己中得到快感,并不想害他性命,本来被吓唬多了,对于这种恐惧应该感到麻木。但他虽然明白这些,只是一看到四姨太那张森森僵白的鬼脸心里就禁不住发颤,哪里会不恐惧? 霎那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就只剩下了恐惧。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度牒 黄天霸心惊胆裂地嚎啕:“救命啊,救命啊!” 外面的管家还没睡下,听见老爷呼救,急忙提醒说:“老爷,快用符。” 黄天霸早被吓慌了,如果不是得到提醒根本记不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符纸。 他恍然大悟,拿出符纸往四姨太惨白的脸上狠狠一贴,紧跟着就听见四姨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黄天霸还从没听到这么惨的叫声,简直比自己的嚎啕还恐怖还难听。 惨叫声瞬间戛然无踪,而四姨太就这么眼睁睁地在自己眼前化作了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黄天霸怔了半晌,眼里满满都是疑惑。 四姨太哪儿去了? 难道…… 他思索良久才慢慢缓过神来,暗忖:大抵是符箓起了效果,四姨太已经飞灰湮灭了。 这山上的大师好厉害啊! “老爷,您怎么样了?” 门外传来管家焦急喊道。 黄天霸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没事了,四姨太被我用符贴在了脸上,之后化成一道烟不见了。” 他跟着感喟了一句:“山上的大师真乃高人呐!” 管家推门进来,满脸堆笑说道:“恭喜老爷脱灾消难。” “可算是过去了。”黄天霸不停地感叹着:“这些天可把老爷我折腾得生不如死啊!嗯,真该感谢天奇观的那位大师,没想到咱们这儿还真来了位神人!” “老爷您说的是,我明天就差人上山给他送些谢礼。” “不,”黄天霸摆手说道:“这回老爷我要亲自去感谢他。” …… 这边林间昨日拿着五两银子顺利离开了黄家,突然腹中又饥饿起来。 有钱啦,先吃饱了再说! 林间遂怀揣五两银子大摇大摆到山下的集市里美美吃上了一顿。 第二天,阳光透过门缝射在林间脸上,清风渐渐吹散了睡意。 昨天吃了个饱,只感觉浑身慵懒,回到观里倒头就睡。 如今一看天时早已日上三竿了,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听见外面传来吹唢呐,敲锣鼓的声音,好似十分喜庆。 林间猜测应该是哪家在娶媳妇,可听声音明明是从山下向山顶传来的啊? 山上就只有这间破道观,娶亲的队伍为何要往这头来? 总不会是给我娶亲吧? 他推开窗户探出张望着,果见一群人从山下逶迤而上,有敲锣的,有打鼓的,有挑担的,还有抬轿子的,好不热闹! 但见人群浩浩荡荡,他有些狐疑。 此时,黄家人已经将天奇观门口糊得水泄不通了。 黄天霸正襟危坐在轿子里,整了整衣领才缓步走下来。 他走到人群前面,朗声问道:“敢问大师起床了吗?” 跟着,昨天见过的一位汉子说道:“大师真乃神人也!您给我们老爷的符箓已经把鬼除了,今天他是过来拜谢的。” 黄天霸笑道:“还请大师移尊步出来受我这厢一拜。” “老爷,大师该不会不在观里吧?” 黄天霸想了想说:“那就先把礼物抬进去,老爷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林间寻思着推开门,端着腔说道:“何人在外大声喧哗?” 黄天霸连忙后退一步,躬身拜道:“在下黄天霸,幸亏您的那张符箓才救了我一命啊!所以今天特备薄礼前来拜谢。” 林间手一挥:“哦,这都是小事儿。方外之人,除魔卫道乃是本分,不能见死不救!” 他不会画符,但画符箓最重要的是画符者将自己的精力布在箓上,法随精至,符箓的强弱全在于画符师投入的精力。 诚然,这极其耗费法力,但凭林间的境界这点太容易了。 即便如今是他的分身亦是如此。 林间脸上不动声色,黄天霸落座后问:“大师不是本地人士吧?来天奇观修行多久了?” 原来这道观叫天奇观啊! 他回答说:“才刚来十天而已。” 这时,旁边的管家插嘴说:“您可发觉了这道观里的怪异?” “怪异?”林间莫名不解。 管家又跟着说:“难道您没发现这观里面的邪祟?” “你是说,我的道观里闹鬼?”林间瞪大眼睛问:“那你们还敢来?” 管家:…… “现在清辉映室,屋宇澄明,我们才敢过来。”他轻轻皱眉说道:“大师莫见怪。这座天奇观乃是供奉东岳大帝的庙宇,牛头马面,四大天王都曾一应俱全。过去这里住着一位姓黄的老道士,后来却突然离开了道观。乡里的人都传言这里闹鬼,所以这里一直都没人敢来。” 林间听了后背一阵起寒,莫名说:“真的?可我真没见过什么鬼啊?” “大师法力无边,邪祟怎么敢靠近你呢?”黄天霸早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想就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我这管家也没扯谎。有人亲眼见到天奇观里藏有三个鬼,一个长舌头,一个女鬼,还一个小鬼。但这三个鬼并不害人,却时不常下山捉弄人一下,或者在夜里有人上山的时候蹿出来吓唬人。” 林间料想这几个应该是不成气候的小鬼儿,可自己却并没看见啊?如果不是听黄天霸说,他根本不知道,也不会害怕。 黄天霸跟着笑道:“不过现在好了,大师出马,鬼祟害怕。我们任家集以后可以太平了。” 林间冲他讪讪一笑,黄天霸又问:“大师过去在哪里修行啊?” 被他突然一问,林间立刻不知所措了:“这个……呃……我……” 黄天霸张大了眼睛:“大师不会身上没有度牒吧?” 林间想了想,知道这事儿没法再瞒着。自己没有度碟,也不可能私自做一张,一来他不会,况且听说在古代私印出家人的凭证可是大罪! 自己得用这具分身修炼很久,不然就得前功尽弃。地方不比京城,自己身为道士没度牒可不。因为僧道有许多豁免权,比如不用服徭役,不用纳税,如果不查得严些就会出来很多假的出家人。 所以历朝历代官府对出家人的度碟文书都控制得极严。 黄天霸跟管家对视一眼,说道:“没有度牒可不好办!那大师有没有大小路条啊?” 林间憋了半晌,最后问了一句让二人都意外的话:“大小路条是何物?” “小路条就是本州本土的路条啊!朝廷规定但凡跨越县城乡村的都要有小路条。”黄天霸解释说:“至于要过境州府那就得要大路条了,必须得由州府上报户部审批,少说也得要等一个月才能下来。” 林间如实摇头说:“我没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章 这是什么鬼 黄天霸诧异,同时也感到疑惑。 没有路条在大乾王朝寸步难移,他又是怎么到了这任家集的? 管家双手一摊,惊道:“坏了,大师可能不怎么出门,所以附近乡里没在意。可时间长了,丐头跟里长就会来找你,朝你要路条或者度牒。没度牒好办,还俗就可以了。但没路条可是会被当成流贼或者盲流处理了。” 盲流这个名词林间是知道的,即便在现代也是要被关进收容所里的,古代的刑罚肯定会狠过现代不少。 于是,他问:“那能怎样?” “听说按现在的政策是抓起来做苦役。” 林间登时脸色青白,黄天霸又摆手不以为意说:“唉,对我来说这都是小事儿。我跟县太爷关系不错,大师放心,只消我跟他说一声,度牒马上就能办下来。” “如此说来,多谢黄老爷了。” “不客气。你待会儿把姓名,生辰写给我的管家,他自会去办理了。” “好。” 又简单聊了几句,黄天霸便起身告辞了。 林间寻思黄天霸应该不会骗自己,闹鬼传闻多半属实。可自己好歹也在道观里住了十来天,的确也没被那东西纠缠,这点确乎蹊跷。 跟着,他起身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于是打开箱子眼睛不眨地搜寻着。 箱子里多是元宝蜡烛,被林间皱眉地吧啦开,闷闷不乐地继续翻找。好在最终找到了一盒喜饼,只是那饼子毫无滋味又干巴巴的几乎把他的嗓子都快呛冒烟儿了。 一脸嫌弃地啃完饼子,林间揉着喉咙泡了壶苦芥茶,边润着嗓子边闭目休息。 今天的夜色来的异常早,林间发现自己只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外面就全黑了。 山风呼啸而起,将油灯吹灭,屋里窗外俱是一片晦暗模糊。 住在山上就这点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起风。 林间赶紧去关门,结果被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暗忖:这风跟往常有些不同啊!透着股邪性跟诡异,吹的人骨髓发凉。 林间心里打了个哆嗦,同时隐隐感到一阵恐惧。 山下灯火通明,依稀的看得出来还挺热闹。 林间蹙眉,感到奇怪。 古时候人们都是日落而息,天一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通过观察他发现任家集也是如此。可现在怎么还跟白天一样热闹? 除非这个时辰还不应该黑天。 林间怪异地仰头瞅了瞅的天象,然而却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门口的铁桅杆上赫然竟蹲着一个小孩儿,正冲着天空发呆。 庙宇的铁桅杆一般是挂旗或者避雷所用,都有十米来高,那孩子是怎么爬上去的?而且,仔细一瞅,这哪里是小孩儿?分明是个小鬼儿啊! 小鬼通身黢黑,没任何其他颜色,林间后退一步,赶紧悄悄地把门关上顶好,突觉一阵惊恐袭上了心头。 观里果真闹鬼啊! 哎,可黄天霸不是说有三个鬼吗?另外俩个呢? 林间暗想:可能这个小鬼儿之所以蹲在铁桅杆上就是在等同伴吧?一定是他们三个最近出门了,而自己正在这时候穿越过来才没有碰到。 这时,腐朽的木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似有人在用力想把门扒开。 林间惊悚地瞪大眼睛,知道是黑皮小鬼想破门而入,暗骂:死小鬼,你怎么偏偏今天回来啊! 对付这小鬼不难,可是他想查一查这小鬼的来历,最好不要那么快的现身出来。 林间四处扫望,发现只有水缸跟床底下有躲藏的空间。但缸里水还满满悠悠的,他怕被呛死,所以也只能选择钻到床底下了。 门外的声音倏尔停止,林间舔舔干瘪的嘴唇,迟疑片刻还是没敢出来。 事实上,他的做法是正确的。黑皮小鬼并没走,因为房顶上很快传来了卡啦,卡啦踩瓦的声音。 林间知道黑皮小鬼此时就在屋顶,他发现门打不开就起了揭瓦的主意。 他遁着声音掀开床单抬头观瞧,只见一块瓦片被缓缓掀了起来,黑皮小鬼哧着牙正冲 林间的心砰然一跳,忙缩回床下,同时担心是不是被对方发现了。按照角度自己刚才正与他对视,只是屋子里没有灯盏烛火,只希望黑皮小鬼视力不好没看见自己。 小鬼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也是四处观瞧着,看样子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正在判断附近的环境。 林间起疑:这小鬼不是这里的前住户吗,为毛要有这样的表情? 黑皮小鬼像条小狗一样将脸贴地嗅着,林间担心他是在闻人的气息。可小鬼却没有反应,脖子伸长又探望了一阵,紧跟着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很快,不大的房间里就狼藉不堪了。 黑皮小鬼似乎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显得很是急躁。 林间不解他在找什么,天奇观多年未受香火可谓家徒四壁,选择来这儿盗窃只能说明作案者不开眼。 黑皮小鬼还没找到目标,更急切地翻箱倒柜。终于让他发现了放在供桌后面半截塑像前的包袱。 那可是林间的全部财产,里面有黄纸笔墨,一件备用道袍,香油火石,最重要的是黄天霸为答谢他又给了十两银子,连同上回剩下的都在里面。 他暗忖:小鬼啊小鬼,我知道这道观过去是你的地盘,我也只是趁你不在暂住了几天而已,你该不会想跟我要租房子的钱吧? 黑皮小鬼已经跳上了供桌,正用漆黑的小手去抓包袱疙瘩。 林间这下急恼了。你拿什么我都能忍,唯独钱不行! 他发了疯一样扑了出去,举拳就打。 黑皮小鬼也非常机灵,感受到拳风像猴子一样灵动侧身躲闪。林间这拳没打中他后身,只轻轻扫到了他的臂膀。 耳畔忽听见劈裂的声响,紧跟着黑皮小鬼发出一声骇怪惨叫,一条胳膊被林间胳膊打掉了。 黑皮小鬼不知疼还是愤怒嘴里咔,咔地不住怪叫,听的人毛骨悚然,他盯着林间,眼里全是恐惧。 黑皮小鬼满脸惊骇,呲着牙却不敢上前,受伤的胳膊兀自滴下黑糊糊的液体,但他看起来却浑然没有感觉。林间心头惊奇,暗忖:这是什么鬼?这么奇怪,连疼痛感都没有?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人一鬼对峙半天,黑皮小鬼突然回身跃上墙壁,像壁虎一样快速游走,顺着来时的“路”逃跑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遮眼 林间捡起来地上小鬼的胳膊,感觉比正常人的要干巴,伤口没有血腥味却散发着阵阵恶臭。 他重新点燃了油灯,昏暗光线下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手里的胳膊枯化的很快,没过多时就变得又干又硬,如同树根一样,只有中心部位还有点血肉。 难道黑皮小鬼不是真鬼而是树精? 林间不禁又怀疑起小鬼的来历及他到底又要偷什么? 他皱眉,心里莫名其妙。 看了眼包袱,发现还好自己出手迅速,小鬼还没来得及打开。 没有破财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间将包袱抱到床上,搂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才发现阳光已经可以从各种角度射进来了,万幸没遇到下雨天,不然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来到供桌前见黑皮小鬼的胳膊已经完全变成枯木干了,但还能看出来手臂的形状。 中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他料想是黄天霸遣人来送度碟了,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黄府的管家。 对方开门见山便恭喜说道:“大师,度碟已经给您办好了。” 黄天霸果然是豪爽的江湖中人,办事干脆利落。 林间开心地打开度碟,见上面写着“右给付道士林间收执准此”的字样,以及关州府的大印。 管家解释说:“这是本府衙门钦定的,有了它您在关州各地都可通行,所有官家的客栈以及各大小道观都必须要无偿的接纳您,提供给您吃住。除此以外,还免除一切徭役杂税。” 林间张大了嘴,吃惊道:“在大正朝当道士有这么多好处啊?” 管家笑着说:“对啊!我们大正朝最笃信三清,敬道爱贤。” “那太好了。” 林间还担心往后的盘缠不够呢!如此看来这度碟简直就是无限额度的信用卡啊!还不用换钱。 “那我要是离开关州行吗?” “这就得提前通知州府,让他们上报礼部下批文。不过批文肯定会下来,就是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管家指着度碟说:“州府的就快多了,关州城距咱们任家集也就二十里,老爷命小厮快马加鞭一天的功夫就办下来了。” 林间点头,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管家,还有一件事。您昨天不是跟我说这座道观里闹鬼吗?其中还有个小鬼。” 管家一怔:“对啊!” 林间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昨天晚上又来了。” 说完伸手拽住管家手腕,将他拉进屋子里。 林间指着供桌上的枯树干道:“这就是他昨晚被我打下来的胳膊,但奇怪的是今早就变成枯树干了。” 管家捋着胡须道:“嗯,看着倒像是人胳膊。但鬼也是人变的,胳膊成了树实在匪夷所思。” “所以我怀疑这天奇观闹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妖精。” 管家突然叹了声说:“别管是鬼是妖,咱们这小小的任家集怎么一下子突然来了这么多鬼?” 林间听了一脸愕然:“咋了,你也遇到鬼了?” “不是我,是山下刚刚有辆马车把人给撞死了,赶车的说自己被鬼遮眼了。” 林间虽然没听过鬼遮眼,但顾名思义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啊?还有这样的稀奇事儿?” “可不?赶车的原也是我们老爷的朋友,家住在附近的永安城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因为家业庞大,人称赵半城。”管家解释说:“大师,要么您下去看看吧?赵半城家里有钱,即便摊上这种事儿也容易摆平,可就是他言之凿凿的说自己是中了鬼遮眼这点确乎奇怪。要在以往,大家肯定认为他在说疯话,可自从四姨太冤魂索命的事儿发生了之后,咱们老爷算是见过鬼的人了,所以对赵半城的话也就变得深信不疑。” 敢情是黄天霸是想让他下山去为朋友解决事情,好给自己长长脸。 要说黄天霸为办下来度牒可说是帮了林间大忙,这个面子确不好驳,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随你走一遭。” 街上仍旧乱作一团,马车横倒在路边,好像拉车的马也受了伤,四周都是沾满鲜血的菜叶子。 早在下山的路上丁寒就知道了被撞死的是个老太太,二人来到现场的时候老太太的儿子儿媳也都赶来了,正在跟衙役交谈着,看表情愤怒大于伤心。 拨开人群,就见黄天霸坐在街边的一家油条摊前,旁边坐着一位白白胖胖的绅士。 胖绅士跟古装剧里的地主富翁很像,穿着锦缎纬花的袍子,林间一打眼就知道那是赵半城。 黄天霸一脸无所谓泰然自若样子,安慰了赵半城几句,还不忘卖派道:“老弟放心,我最近认识了个高人,收拾任何鬼祟都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管家便说:“老爷,林大师来了。” 黄天霸一脸桃花灿烂,胡子都快飞起来了,指着他对赵半城说:“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大师。” 赵半城那张苦瓜脸轻轻扯了扯,似乎想努力挤出笑容,可无济于事,很快就怏怏了下来。 “大师,您相信我,我拐弯的时候明明看到这边是岔路,拐完才发现不对,突然冒出来个老太太。” 林间扬眉,瞧了瞧他的面相。当然,这是在装模作样,他根本不会看相。 不过既然是在装大师,表演水平可一点不能马虎。 他说道:“看面相赵老板最近挺倒霉啊!” 林间说完,自己心里都啐了一口,暗道:这不废话吗?都鬼遮眼了,还不是倒霉? “您看您,印堂发黑,周身阴气环绕。脸上……呃……嗯……” 他一本正经地正在编词儿,赵半城脸色早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说:“大师您说的太对了,我这几天一直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样配合的客户林间很喜欢,不用费劲儿,自己就往里钻。 他点了点头,为难道:“哎呀,驱鬼之事我倒是有些办法。可赵老板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却不是这些啊?” 赵半城愕然:“还有比撞鬼更大的问题?” 林间顿了顿,看着另一头的捕快说道:“衙门口的事儿都解决了吗?” 黄天霸一拍大腿,说道:“咳,我当你说什么呢?老蔡,过来!” 捕快一听招呼自己,连连快步走了过来,用寒暄的口吻说道:“黄大爷,最近买卖不错吧?”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赵府怪事 “一般,一般。先不谈这个。”黄天霸说:“怎样?那头儿搞定了吧?” 老蔡皱了下眉:“人家不相信赵老板,觉得他那借口有些荒诞。” 赵半城急道:“我说的可都真的啊!我跟那卖菜的老太太无冤无仇,为何要故意撞死她?” 老蔡道:“这些话我都说了。也多亏我有根三寸不烂之舌,那两口子如今终于被我说服了。” 黄天霸坏笑道:“老蔡你可学坏了啊!” 老蔡也是戏谑一笑:“这种小门小户死咬不放无非是想多讹点烧埋钱而已,赵老板你舍出来二百两也就没事儿了。” 赵半城忙道:“好,我答应。只是县老爷那面还望蔡大哥多多替我解释。” 老蔡道:“都是朋友嘛,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最近县衙门里闹耗子,磕出来好多耗子洞,县老爷打算修修墙,可能需要个三千两,五千两的银子……” 赵半城赶忙又道:“这钱包在我身上。” 林间心说:好家伙,县衙门得闹多大的耗子啊? 老蔡满意点头,乐呵呵地离开了死人现场。 黄天霸问赵半城:“赵老板,你刚才说最近经常遇怪事,什么情况?” 赵半城一叹,说道:“要么咱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谈吧?” “好啊!” 林间却摆手说:“这里就挺好。” 黄天霸皱眉:“油条铺子有啥好的?” 林间心说:我一个出家人,又不能吃荤腥,大酒楼小饭店对我来说有啥区别?就近吃还能省点劲儿。 赵半城一听可以少花钱,立刻说:“好,好,那就在这儿吧。” 要了三碗豆腐脑,一盘油条,外叫小菜一碟。 别说,这油条铺原是经年累月的老摊位,手艺很老道。豆腐脑咸滋滋的,油条也软硬适中,看着油汪汪的吃起来还不腻。 林间将油条掰开扔进豆腐脑里,然后咚,咚喝了两口。就听赵半城用发牢骚的口气说:“最近我是家里外面都不顺,屡屡受挫。我就花大价钱请来一尊神仙在家里供奉。” 黄天霸扒拉着咸菜里的花生米问:“是尊什么神仙?” 赵半城摇摇头:“心到神知,我哪儿知道是啥神仙?可怪事儿就怪在这上面了。前些天啊,我去庙堂里给神仙上香,结果发现神像竟然背对着我坐在那里。” 他说着满脸惊诧:“要知道,把神像请回家我可雇了六个力士啊!千斤之重,就这么背过去了,您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林间诚然摇头:“肯定不是人干的,谁没事儿费那个劲儿啊?” 黄天霸笑道:“是不是他不想受你的香火,所以自己背过去了?” 赵半城道:“我开始也是这么合计的。神龛所在的庙宇平时没谁进去,神像又那么大谁能挪动?所以我以为是自己心不诚,于是又是上香又是叩头,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上的香全都熄灭了。正想再点着,火折子又找不到了。 “又过了几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脸。我把皂团摸在脸上,方到木盒里,结果洗完脸才发现,木盒里的哪里是什么皂团,分明是前几天丢的火折子。” 林间此时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他说:“你怕是遇到促狭鬼了吧?” “啥是促狭鬼?” 促狭鬼也是丁寒在网络小说里看到的,他回忆着小说里的设定解释说:“就是喜欢捉弄人的小鬼,一般并不害人。” “不害人我还被弄成了这个样子?”赵半城咧嘴说:“还有,这几天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那双眼睛有种能寒进骨子的阴冷,后来终于有一天让我看到了一个影子,是个人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黄天霸问:“什么样的人影子?男人女人?” 赵半城却摇了摇头:“看不清楚,瞅着像人又不像人。” “你看花眼了吧?” “没有。”赵半城果决说道:“影子肯定存在,就是太虚,花花一团,比一般影子要肿。” “这简单。”黄天霸拍了下丁寒肩膀说道:“待会儿让大师给你化几张符,什么鬼都能给驱走。” “那就有劳大师了。不知您的仙符要收多少钱?” 林间笑道:“什么钱不钱的!赵老板是黄老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多少意思意思就行了。” “那我就给您一百两吧!” 林间吓了一跳,他本想说“就给十两银子吧”,不料对方开口就是一百两。 多亏没说出来! 林间暗暗后怕同时也暗暗欣喜,当道士在大正朝哪点都好,可出家人必须戒除五荤三厌,实在太幸苦,连老婆都不能讨,就只剩下赚钱了。 他自忖并非真道士,只是碰巧穿越在道观里而已。大正朝户籍制度严格,自己一没身份证二没户口本,很容易会被当成流民抓住,道士的身份只是用来打掩护的。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黄纸,问赵半城:“你不必惊慌,贫道多给你画几张符,你过去贴在墙壁,房梁,大门以及窗户上,即可鬼魅尽除。” 黄天霸跟着说:“对了大师,您这回想几个厉害点的字,让那些鬼一看就害怕。” 林间点头,在黄纸上写下两个词。 黄天霸皱眉说:“绿茶,白莲!大师,这也太清淡了吧?” 林间诧异。 哦,对了。古代人不知道这俩词的恶毒! 他冥思苦索,又换了张黄纸,写了“还钱”俩字。 这回黄天霸满意点头:“这下子倒是挺吓人,我经常拿这俩字去吓唬那些佃户。” 跟着,林间又笔走游龙,写了:“恶鬼,你臭不要脸”,“恶鬼,你还我血汗钱”,“大威天龙”等字样。 看得赵半城既茫然又懵逼。 黄天霸充满自信地得意笑道:“老赵,拿回去吧,你家的鬼死定了。别忘了给钱。” 赵半城“哦”了声,刚想掏银票。忽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无量天尊,你这假道士休要再骗人了。” 要完,被揭穿了。 林间吓得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腰间系着大葫芦的青袍老道现在街边。 老道发须花白,钓尾眼,牛鼻子。 黄天霸沉着脸喝道:“你这牛鼻子说什么呢?” 老道脚步橐橐,龙行虎步来到近前指着桌子上的“符”说:“符箓有头,有脚,有胆,哪有写字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贞道士 他乜着林间,目光锐利说道:“当年麹子发明丹书,是为了厌鬼杀神,祛病消灾,时至今日已发展出多个流派。有复文,云篆,灵图,但这些流派没有一个写字的,敢问道兄你是哪个门派的?” 林间哑然,暗忖:写字确实有些low是吧? 见他答不上来,老道颐指气使地冷哼一声,然后叼住了赵半城手腕说道:“赵老头,快跟我回家,你儿子要没了。” 赵半城全然懵逼,喃喃问:“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儿子快死了。” 老道又冲他喊道。 黄天霸见老道眸中充满了厉色,好似想吓唬住赵半城,于是蓦地过去抓住他脖领子,眼睛瞪得比牛都大:“你个老杂毛,满嘴里胡说八道。大师的本事乃是爷爷我亲眼所见,你却说他是假道士,现在又敢恐吓赵半城。哼,赶紧告诉我你是谁,来自哪所道观,不然我就不让你走。” “贫道法号玄贞,出自玄道宗。” 黄天霸转头问林间道:“听说过这个流派吗?” 林间自然摇头。 “哼哼,”他冷笑:“原来你才是假道士,走,跟我见官去。” 林间可是他黄天霸介绍给赵半城的,还把他吹得浓墨重彩,居然被臭老道说成是假道士,不是也在打自己脸吗?于是不容分说拽着老道就走。 他自幼就是屠夫,下手粗重,那玄贞老道虽然个子不矮,但瘦如竹竿,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赵老头,我没骗你。你说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身边有人在跟随?” 赵半城心一跳,赶紧说:“快放开他。” 黄天霸神色也是一怔,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心说:他怎么知道的? 赵半城赶紧跑过去,哭求说道:“求道长救救我,给我指条明路吧!” 玄贞见状,眉目绽开,眸中皆是得色。 他轻轻点头说:“这么说,你是相信贫道了?” “自然相信。道长,您快给我解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稀奇的,恶鬼缠身而已。” 赵半城唬的通体一颤,神色惊恐不安,眼睛小心翼翼地左右阒着。 “不用看了,那鬼如今不在你身边。” 赵半城沉吟了片刻问:“对了,适才我撞车的鬼遮眼也是他干的吧?” 玄贞蹙眉:“还有这种事儿?那应该也是他所为。” 黄天霸冷嗤道:“你都说他是恶鬼了,怎么能在白天出来?” 玄贞老道哼一声:“鬼之所以在白天不敢出现是因为他们害怕阳光。但今天乌云压顶,阳气没那么灼热,况且行使鬼遮眼这种法术也不需要现身。” 赵半城倒抽一口凉气,玄贞跟着又说:“赵老头,贫道今天是特意来为你渡难的。如果你再晚回家的话,您家里那位九代单传的公子很可能可就活不成了。” “道长是说那鬼要将我儿子害死?”赵半城脸色一僵:“可我与他有何等的冤仇啊?” 玄贞点头:“恶鬼的来历颇为复杂,令郎性命危在旦夕,不如先除掉恶鬼我在同你讲。但你要拿一万两白银贫道方肯出手。” “我去,一万两?”黄天霸惊声揶揄:“你是老道啊还是强盗啊?” 赵半城虽然惶恐,却毕竟是生意人,央求着想讨价还价。 玄贞却果决摇头,不容置辩说道:“一万两银子,少一文钱都不行。” “没见过你这么市侩的道士。”黄天霸嘴一撇,对赵半城说:“老赵,还是请大师吧!就要你百两银子。” 林间正想找机会脱身,就说道:“还是不了,既然这位道长敢出口就要万两白银,想必有十足的把握。” 赵半城却道:“林间大师也还是一起去吧!我相信黄老板的眼光。” 黄天霸嘿嘿一笑:“还是老赵明白事理。” 赵半城心说: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况且也就多花百两银子而已。 要论精打细算,他在十里八乡可称巅峰。 赵府在任家集西面的永安县城里,坐上租来的马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府院堂皇,楼阁交错。 几人径自过了二门,一路上青松拂檐,玉栏绕砌。赵半城虽然是商人身份,但家里书卷气还挺浓,自己也有个书房,书架上列满了书。 然而赵半城不太识字,除了压箱底的《春宫图》外完全不跟书本打交道。书房通常只作为客厅使用。 玄贞道士也不客气,没听到赵半城的邀请就径自落座。赵半城命下人上茶,同时问了下人一句:“少爷可在府上?” 下人答道:“回老爷,正读书呢!” 玄贞诧异:“没看到啊!” 赵半城解释说:“他在后院自己的书房里读,这里是我的书房。” 玄贞笑着点头:“您是儒商啊!” 赵半城没听懂,吩咐下人说:“把少爷唤来。” 几人坐在书房里喝茶润喉,不多时赵公子便到了。 林间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的,只是有些瘦,毫无他爹的富态样子。 赵半城吩咐儿子说:“给几位客人见礼。” 赵公子咕咚就跪下了。 几人暗挑大拇哥,赵家不愧名门啊!规矩真大,孩子见客人都得下跪。 哎,不对,赵公子怎么突然眼窝深陷,嘴唇发紫,枯瘦得如同骷髅面鬼一般? 赵半城也傻眼了,忙跑过去查探自己儿子究竟怎么了,一探鼻息,竟然是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玄贞紧张道:“不好,厉鬼正在吸食贵公子的阳气。这房间阴气太重,门口还种了可槐树,正所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还有你家的主轴房子都太矮,附近亭台楼阁环绕,阴气散不出去,正所谓门前有阻,前途未卜……” 赵半城急道:“大师,您就别说了,我儿快没气儿了。您快些做法吧?” “好!”玄贞大喝一声:“天圆地方,万鬼伏藏,律令九章,赵老头欠我一万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他手中飞出一道符箓打在赵公子肩头,一股白烟儿腾空而起。 白烟散尽,赵公子仍旧脸色僵紫,显得越来越虚弱了。 玄贞额间已经泛出细密的冷汗,咬牙说道:“没料到啊,恶鬼竟然这么猛!看来一万两不够,赵老头你得再加一万两才行。” 我靠,坐地起价啊! 这是出家人该说的话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厄化 赵半城眼泪都快下来了:“道长,敢情你……你比我会做生意啊!” 玄贞眉头一皱,声音里毫无感情,冷酷道:“给不给?若是不答应,贫道这就走。” 赵半城立刻惊恐不安起来,嘴角抽动着,咬牙就要答应。 “走就走呗。”黄天霸却朗声道:“我们还有林大师呢!” 赵半城这时方才想起来,这边还一个备胎呢!于是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丁寒。 黄天霸得意地拍了拍丁寒肩膀,笑道:“终于轮到我们大显身手了。” 林间嘴唇微动,默念口诀,之所以默念是因为他根本不会。 “敕!”他也学着老道的样子想用符纸驱鬼,然而这才发现符箓都落在油条摊子那里了,只能权且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赵公子的肩头。 谁知,赵公子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跟着就不省人事了。 赵半城又探了探儿子鼻息,发现竟然凉凉了,大嚷道:“我儿子死了,道长,你是怎么弄的?” 林间:…… 草率了! 黄天霸低声对他说道:“大师,这回下手也太狠了。” 林间也低声辩解说道:“我就是轻轻碰了他一下啊!该不会因此吃上官司吧?” 正在忐忑着,赵公子却又睁开了眼睛,满脸奇怪的看着众人,莫名问道:“爹,怎么家里来了这么多人?” 赵半城见儿子脸上多了层血色,破涕为笑,急忙问道:“吾儿啊!你没事儿啦?” “没事儿啊!”赵公子莫名:“就是有点儿饿。” 玄贞道长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黄天霸冷道:“傻眼了吧?知道么,这才叫本事,学着点吧!” “不可能。厉鬼怎么就被他……不对!”玄贞大喝一声:“赵老头,这恶鬼被驱散根本不是他的本事,明明是我老道的功劳啊!刚刚我洒下符箓与那恶鬼缠斗,正在对峙不分胜败。而这假道士碰你家公子的时候,恶鬼刚刚被我的符箓打败。所以,那一万两你应该给我。” 林间:…… 这位道长,你是从车迟国来的吧? 赵半城道:“可是,我们都看见是林道长驱散附在吾儿身上的恶鬼啊?” 玄贞老道一噎,强横跺脚道:“他,他分明是假道士。不行,我要揭穿他,我要跟他比斗法。” 林间问道:“比什么斗法?” “比求雨。” 林间赶紧摆手:“算了,如果你输了该又说那四位神仙不在家了。” 玄贞怔愕,暗忖: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你想比什么?隔板猜物还是砍头?” 果然还是从车迟国来的啊! 林间冲黄天霸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伸出蒲扇大的手像提小鸡儿似的将玄贞扔出房间。 他跟着又对赵半城说:“老赵,对付这样的神棍可不能留面子。我看最好派几个家丁给他乱棍打出去。” 玄贞吓的后退一步,恨恨道:“赵老头,你以为事儿就这么完了吗?你……你就等着瞧吧?” 他自知已经无力再挽回声誉,只能愤愤离开。 林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皱眉说:“这老道怕是来厄化的吧?” “厄化?” 黄天霸跟赵半城都莫名其妙,异口同声说道。 “我也是在评书里听说过厄化这个词的。有些个出家人心存恶念,想发横财,就偷偷的给富户人家下咒让这家出事,再装模作样的去给那家消灾,朝人家要巨额资金。” 赵半城咋舌:“道长的意思是说,那老道跟适才附在吾儿身上的恶鬼是一伙的?” 林间点头。 黄天霸恨道:“我看这老杂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要惹的是我,早把他脑瓜子拧下来了。” 赵公子听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嚷嚷着喊饿。 黄天霸道:“老赵,林大师帮你这么大个忙,快弄桌好吃的来款带人家啊!” 赵半城赶紧点头:“要地要地。” 林间摆手说道:“算了,我一个出家人,又不能吃荤腥,就别铺张浪费了。” 赵半城诧异:“大师,大正朝律法规定玄门道长是可以不用忌口五荤三厌的。” 哪尼? 林间大喜过望。 黄天霸也笑道:“走,喝酒去。” 稍顷,厨房里溢出烹炒的香气。 赵公子却是等不了了,先吃了好几盘子点心。 林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感慨:什么恶鬼吸人阳气居然还能将人吸成这么面黄肌瘦?看着仿佛叫人给掏空了。 恩!他猜测那应该是个女鬼。 赵公子吃饱后起身告辞,又返回书房继续读书去了。 不多时,菜肴陆陆续续都上齐了。 林间可算又看见肉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两眼直冒红光,什么牛腱子,哪个叫火腿,统统贪婪地夹进自己碗里,就着俩人惊讶的表情下饭。 正吃得十分满足,就见一位丫鬟慌慌张张跑来,满脸都是惊惧之色,冲着赵半城喊道:“不好了老爷,少爷被人给害死了。” 骤然,席间一片死寂,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赵半城一秒钟前还喜气洋洋地推杯换盏,遽料转眼又遇碰头丧了。 他脸色苍白,颤着声说:“你再说一遍。” 也许是感受到了空气里的紧张,丫鬟回复也是期期艾艾:“少爷……被……被人给杀了。” 啪嗒! 赵半城酒杯落地,整个人死鱼望天般昏倒在地。 黄天霸见情形一拍大腿:“完,赵家要灭门。” 林间虽也大惊失色,但同时感到疑惑,皱眉问丫鬟:“赵公子真是被人杀死的?” “可不么,心都给掏出来了。” 此话一出,连黄天霸这种杀猪不眨眼的狠人都禁不住吓的一哆嗦。 “你确定他是被人杀的?” 丫鬟似没听懂,说道:“自然是人杀的了。” 林间心终于稳了下来,那就不关自己事儿了。 赵半城起身嚎啕起来,黄天霸身体微微前倾,凑在他耳边提醒说:“该不会是那老道干的吧?你可还记得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了?” 赵半城如今脑海里已然被丧子哀痛填满,其他浑浑噩噩什么都不记得了。 黄天霸给他重复道:“他说,你以为事儿就这么完了吗?等着瞧吧!” 赵半城气得手直哆嗦,恨恨地瞪着眼道:“恶道啊!赵某与你何仇何怨,你要这般害我?” “咳!你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快报官抓那恶道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五章 蹊跷的尸体 赵半城点头恨道:“好。老黄,我晓得你道儿上的朋友多,发动一下也帮我打听打听。” “这容易,”黄天霸拍胸脯保证:“只要他敢在方圆百里之内出现,准保擒拿归案。” 赵公子住在三进院落里的东厢房,书房就在厢房外屋。 书房里,一位中年妇女跪在赵公子尸体旁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赵公子的尸体则呈现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像是努力地想展开成一个字。 而地上的血也流淌的很规则,条条笔直,这就非常奇怪了。 正如丫鬟所言,赵公子的心被挖走了,胸前的确有块大大的血洞,胆小的看了肯定会作呕。 很不幸,林间就属于这部分人,且还刚刚吃完饭。好在吃的是一桌子山珍海味,他不舍得吐出来,这才保全了面子。 看着地上一条一条均匀流淌成线的鲜血,林间兀自起疑,喃喃说道:“真奇怪,按理说,赵公子被人猛地挖去心脏,应该鲜血四溅才对,可你们看看地上的血流淌的样子明明是个图形啊!” 黄天霸皱眉点头:“嗯,看起来像八卦。” “还有他的尸体,姿势也很古怪。”林间又说:“很像是被人故意摆成这个样子的,血应该也是那人故意弄的,多半就是凶手。” 赵半城问:“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猜测应该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林间猜测道。 现代的恐怖片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所以他不自觉就想到了这个。 “如果凶手果真是玄贞道人的话,他为何要这么做?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离开了赵府,是怎么去而复返又来到少爷书房里的?” 赵半城怔怔发愣地眨着眼睛,听了这话方才回神,叫来阍人说:“你当真是亲眼看见那恶道走了的?” 阍人一脸忠厚,诚然点头说:“回老爷,我的确是看他气哼哼走远了。” 奇了,莫非他会穿墙术? 林间寻思:不过若那玄贞道士真是妖道的话,他会穿墙术甚至隐身术也不奇怪。 可他又为什么要挖走赵公子的心?还把他摆成那么古怪的样子? 这就匪夷所思了。 “老爷,衙门里的班头来了。” 赵府管家风风火火跑来说,后面跟着的正是永安县的衙役老蔡。 “赵老板,节哀啊!”老蔡说着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把人残害成这个样子! “刚才您家管家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说您怀疑害死令郎的是个道士?” 赵半城阴骘着眉宇:“他叫玄贞。本来听他说我家闹鬼,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就请他来家里捉鬼,谁承想他坐地起价?我怀疑他事先与那鬼物串通,所以一气之下就将他赶了出去。谁知他怀恨在心,临走前放了狠话,说事情还没完。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不料一顿饭的工夫吾儿就被害死了。” 老蔡皱了皱眉,沉吟了下,没有再问下去,说道:“知道了。案子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可翻案人特殊啊!大正朝的律法有明文规定,但凡涉及道门中人的案子都得集中发到黄门里啊!” “还有这样的法律?”黄天霸跟赵半城俱是一怔。二人有钱是有钱,但不通文墨,对国家法度也不甚了了。 林间知道老蔡说的不错,因为道门中人有许多也是黄门里的狂夫。 况且山高皇帝远,国都里发生的事情,传达到永安县也都成七八手的消息了,二人自是不懂。好在自古皇权不下县域,他们也没因此吃亏。 老蔡诚然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老道的嫌疑的确不小,但无确凿的证据,就这么发了海捕公文县里需承担很大的责任,只怕宋大人未必会干。抓住了若是个假道人还好说,若是真道士还难定罪呢!万一反咬一口……嘶……” 他自觉都舌头都些发凉,顿住了嘴。 赵半城听的心感悲凉:难道自己儿子就这么死不瞑目了? 他沉看着老蔡说道:“那老道自称叫玄贞,出自什么玄道宗。” 老蔡马上瞪大了眼睛,嘴角一抽:“他真说自己是玄道宗的道士?” 表情吓的赵半城蓦地瞳孔缩小了半寸,轻声道:“玄道宗又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玄道宗乃是黄门里的一个机构。”老蔡解释说:“能入那里的人无不都是大能高道,深得朝廷信赖。” 黄门机构林林种种,京城的几个林间倒还熟悉些,到了地方又多出了许多州府的机构,林间就没听说了。 不过,老蔡所言肯定非虚。 赵半城脸色沉重,就连一项天不怕地不怕的黄天霸眼底都露出了惊恐,拍了拍赵半城,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说:看来你儿子白死了。 赵半城哪能看不出来? 他翁动嘴唇,半天才十分不情愿地说:“那我不报案了?” “老爷,你说什么?难道我们的儿子就白死了?”中年妇人立刻瞪大眼睛嗔怪道:“我都四十的人了,才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你怎么忍心就这么让他白白死了?” 赵半城看了眼儿子的那具惨尸,心里也在滴血。但此案涉及到了玄道宗的人,知县老爷已经摆明不想插手了,若是自己在这时候选择继续追究,岂不是在跟县老爷硬刚? 虽然说玄道宗不是镐天城的机构,但一扯上了黄门就变得举足轻重了。 任家集地位偏远,赵半城虽说是这里的首富也根本惹不起人家。 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可他无可奈何,只能沉着脸呵斥老婆说:“你个妇人,懂什么?”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儿子没了。”赵夫人哭的越发凶悍了:“老爷这么多年积攒下如此大的家业,将来留给谁啊?” 黄天霸瞅着老蔡也沉叹一声:“老蔡,你还是跟县老爷再说说情吧!老赵早年家境贫寒,拼搏了一辈子才攒下这么大的家当,如今儿子死了,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老蔡皱眉:“我岂不知道这些道理?不过此案牵扯到了京城的玄道宗,必须得按规律来,等天听传来消息,看看哪里是否真有这位老道。有的话您家还真得咽下这个哑巴亏。” “难道这世道就没有公理了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六张 老道要跑 赵夫人哭声绝望:“老爷,不行我们就去京城里告御状,砸锅卖铁也要讨回这个公道。” 老蔡表情讪讪,没有反驳,但满脸都是“想作死,请自便”的表情。 林间突然说道:“这事儿奇怪啊!玄道宗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想必是来自州府中央。那里的人突然来任家集这种小地方做什么?而且一般来说,从京城过来的大员不是都要提前通知么?以方便地方接待,玄贞却不声不响,来了径自找到赵半城,开口就要一万两,真不像高道的作为。” 几人一听,这话说的有条有理,心里也都疑窦丛丛。 黄天霸问道:“大师,您怪异玄贞身份可疑?” 丁寒还未答,赵夫人抢着说:“他能不可疑吗,蔡捕头赶紧去抓他啊!莫要让他跑了。” 赵半城呵斥老婆说道:“妇人,休得再胡言乱语!” 丁寒忙道:“赵夫人说的没错,如果赵公子真是玄贞道人所杀,他又是假的玄道宗人,逃跑肯定势在必行。等黄门的批文下来,只怕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赵夫人听到有人赞同自己,立刻面露得色说:“大师都说我的话没错,你还是当老爷的呢!遇到事儿一点主意都没有,只会畏畏缩缩,胆小怕事,连我一介妇人都不如。” 赵半城懒得跟她抬杠,扫了眼老蔡,后者也虽然知道丁寒的话有理,还是颇有顾虑,说道:“话是这话,理也是这理。可他万一真是玄道宗的冒然抓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间道:“我并未让蔡捕头去抓他啊!我是让你请他回来。玄道宗的人大驾光临永安县,你们身为公人的不去接待算来也是失职啊!” 老蔡眼睛豁然一亮,暗忖:这个请字用的妙啊!以接驾不利为借口将玄贞“请”来,若他真是玄道宗的也好有借口搪塞,即便对方大发雷霆也不怕。若他是假的那可就别怪衙门里的水火棍无情啦! 他说道:“多谢大师提点,我这就跟老爷说去。” 林间又叮嘱了一句说:“若玄贞果然与赵公子被害案有关,你们留心他会的那些法术,比如穿墙术,说不定他还会隐身术。不知道永安县有没有跟他一样修炼法术的人?” 老蔡道:“永安县没有玄门道人,但关州有。我这就让县老爷禀告州府调来。” 赵半城擦擦眼泪,命人将赵公子的尸体收走。 林间走到他身边问:“赵老爷原是打算让令郎考取功名吧?” “可不是吗?我那儿子上劲要强,是块读书的料。”赵半城指着满书柜的书说:“他爱读书,每天五更不到就起来钻研,十年寒窗,就等着金榜题名的那天到来,谁成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边说着又潸然起来。 林间又诘问道:“大正朝科举考什么?” 赵半城诧异,莫名说:“四书五经呗!” “不考道门法术吗?” 赵半城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怔怔摇头。 旁边得黄天霸是个急性子,他问:“大师为何这样问啊?” 林间皱眉说:“我感到奇怪,既然科考只考四书五经,为何赵公子的书房里却藏了许多道门密法?” 他说着拿出两本书,一本写着《还魂咒》,另一本写着《魁蛊秘术》。 “这是我在赵公子那些圣贤书 赵半城惊诧,赶紧看了下发现果然如此。 他费解,其他人也费解。 如果书房里只有一本法术书籍可以解释成是赵公子买来消遣解闷用的,但一下子出现出现这么多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赵公子一介书生为什么要看这种书籍? 正在这时,就见一位家丁慌张跑来说:“老爷,不好啦!” 赵半城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如今最怕听这句话,可偏偏却接二连三的听见。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爷,庙堂里的神像又背过身去了。” 赵半城深深皱眉。那神像千钧之重,少说也得七八个人才能挪动,所以他背过身去不大可能是认为的,最起码府里的下人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怀疑是神像故意跟自己作对,如今再也hold不住了,跑到庙堂对着神像就是一顿臭骂。 林间也觉得匪夷所思。看吨位,这尊神像的确很难移动,也难怪别人会怀疑是他自己动的。 可神像是不会自己动的,除非上面的神仙真的下凡了。 他问赵半城:“赵老爷对神仙供奉挚诚如何?” “天天三顿香火,顿顿不落。可他还是这个态度,不受我祭拜。” “不,也许恰恰相反。”林间说:“你感动了他,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在指引你。” “指引?” “对。其实他不是背对着你,而是在告诉你线索或许在墙壁里。” 墙的背面? 赵半城寻思着,深觉有理。 他仔细想一想,正所谓当官不打送礼的。自己这些天如此虔诚上供,神仙没理由对自己待答不理啊? 对,肯定是在给自己提暗示呢! 他攒眉看着墙壁,发现那面墙光秃秃的,确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赵半城问林间:“丁道长,你说神仙在暗示我,可墙上却什么都没有啊?” 林间反问他:“您家那扇墙里面是空的吗?” “自然不是了。”赵半城道:“若是空的,寒冬时得多冷啊!” 林间啧嘴道:“赵老爷若是相信我的话就请将这扇墙壁砸开,我想里面或许有对您有帮助的东西。不知赵老爷可否舍得?” “既然是神仙的指引那断断呼错不了。一扇墙而已,有什么不舍得的。” 赵半城又感喟说:“这庙堂原本是我家的祖屋,乃是祖传下来的。咳,实不相瞒,我过去穷的叮当三响。当年这间屋子破败不堪,墙都漏风,是我发达了之后从新修缮的。” 虽然感情上有些不舍得,赵半城还是吩咐家丁将墙砸开。 噼里啪啦,一通拆迁队式的洗劫后,庙堂的后墙被砸塌了。 赵半城问道:“都找找,仔细找找,看看里面有东西没有?” 下人们于是乎仔细寻找起来,片刻之后有人喊道:“回老爷,有东西。” 赵半城忙问:“什么东西?” 下人答道:“回老爷,是一双绣花鞋。”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双绣花鞋 赵半城一愣,说:“拿过来我看看。” 家丁将那对绣花鞋呈给了他,旁边的林间扫了一眼,发现绣花鞋做工比较粗糙,一看就是廉价货,若放在现代只怕在最穷的农村集市上都买不到。 但他发现赵半城看着绣花鞋的表情却非常怪异,甚至惊恐。 林间知道有部恐怖小说就叫《一双绣花鞋》,听说当年曾吓得不少人都不敢睡觉。如今赵半城看鞋的样子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似乎也在看一本恐怖小说,双手都颤颤巍巍的了。 他不禁有些怔愕,看赵半城的表情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又十分费解。 黄天霸也看出了不对劲,问他:“哎,我说老赵,你这是怎么了?这双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啊?” 赵半城仿若在沉思,半天才回答他的话:“啊,没……没有。” 听他语气含含糊糊的,林间跟黄天霸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出了赵府的大门,林间问黄天霸:“赵半城过去真的那么穷吗?” 黄天霸扶着胡须道:“老赵过去是永安县里出了名的穷人,只是在最近十几年才靠贩卖药材发达的。” 林间奇怪道:“药材可是名贵的买卖,没有本钱可不好办。赵半城哪里来的本钱?” “呃……”黄天霸茫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二人分手后,林间突然觉得赵府的凶案或许不简单。玄贞老道,神像显灵,一双绣花鞋,还有赵公子死时候莫名诡异的姿态,这一切都很难解释。 他边走边想,独自返回了山顶的天奇观。 此时天色将黑不黑,黑皮小鬼昨晚被自己打掉了一只胳膊,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报仇。估计应该不会,但黄府的管家可说过,天奇观里一共闹三个鬼呢!如果他们联手的话那可不好办。 林间皱眉,同时突然对这个鬼事连连的小集子感到惊异。鬼祟接二连三出现,方圆十几里的小县城鬼蜮森森,人鬼杂相共处,真可谓是个明暗未分的时代。 难道这种万界诸天之聊斋世界都这么奔放吗? 林间索性往床上一躺,越想越糊涂。解决心烦最好的办法就是睡一觉,如果不行,那就再补上个回笼觉。 林间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那是他偷偷从赵府“带”回来的。 不过那本书挺让他失望,里面只有几百个字值得看,其余整整水了一本。 果然是标题党! 林间忿忿。本来想将书扔了,但他突然发现,书页的边角处都是细小的文字。看起来应该是读书人记录的读书心得。 字密密麻麻的,几乎每页都有,林间不由得敬佩起那位读者,读书笔记记得那么勤奋。 他忽然记起来这本书是赵公子买来的,这么说记录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奇怪,赵公子怎么会对玄门法术类的书籍这么感兴趣?他应该苦读的不是圣贤之书吗? 林间又仔细回忆起白天在赵公子书房内看见那些书的情况。当时他就发现那些法术书许多都被赵公子做了笔记,而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大部分都是崭新的,说明赵公子买来后根本就没看。 莫不是赵公子每天装模作样废寝忘食的读书,读的竟都是道法秘术?那些《论语》《中庸》不过是用来放在上面掩人耳目的。 难道赵公子想出家当道士? 林间现在觉得赵家的这位死者也十分的奇怪了, 古代的繁体古文书本就晦涩难懂,林间又对文科类不对胃口,没看几页就迷糊了。 他真心佩服赵公子的毅力,居然能将这种书读完并且做出阅读笔记! 突然,三个字出现在他眼前。 血咒术! 血咒之术,纳恶能,炼业障,威蕴无穷。施咒者必失心,然后血流纵横,行山川缚掠之势。敌毙家室消亡,万劫不复。 林间深蹙眉头,拿出吃奶的文言文功底思索半天,朦朦胧胧的感觉上面的描述自己很熟悉,仿佛与赵公子死时候的姿态很像。 血流纵横,山川缚掠之势。 他过去以为,杀害赵公子的凶手是故意将他摆成那种怪异姿态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赵公子早就知道血咒术这种禁术啊! 赵公子一直在钻研密法,会不会这些事情就是他自己做的? 虽然想想有些荒诞,但一个痴迷于法术的年轻人在自学成才后肯定也想做做实验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学有所成? 比如赵府发生的那些怪事?赵半城在给神像上香时火折子神秘消失,之后又在盥洗时突然出现。这些恶作剧只怕都是他儿子在用法术与他开玩笑。 后来,赵公子见自己小有所成就试着研究大法术,比如失传已久的血咒术。 可他也不至于用自己做实验吧?要知道血咒术是用自己身体才能发动的禁术,而且一旦诅咒成功,赵府将永世败落,家破人亡。但凡赵公子还有脑子就断然不会这样做。 林间又翻阅起手里面的书,发现只看那些禁术的名字就会让人毛骨悚然。 上面记载的哪是什么禁术,分明就是邪术啊! 他曾见过赵公子一面,看举止不是个古怪的人,但他的行为怎样如此怪异? 不仅偷偷修炼邪术,还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这时,林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种可能。 真正心怀奸诈的是给赵公子这些书的那个人。试想想,一个饱读诗书的富家公子如何突然会对修炼邪术感兴趣?定是被人蛊惑了。 而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个背后诱使赵公子走火入魔的人应该就是玄贞。 他知道赵家有钱,一直想寻找机会厄化,所以便诱骗赵公子修炼邪术,从而控制住他。再使其招惹鬼祟上身,自己好以驱鬼的名义朝赵半城索要巨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咒术 难怪赵公子死的时候那么诡异,原来他的精神已经玄贞控制住成了一具虚壳。 林间一直以为玄贞是通过穿墙术的方式害死赵公子的,原来他早就心怀不轨,蓄谋已久了。 但玄贞道人没料到,事情会被自己撞破,他便恼羞成怒控制赵公子发动血咒术残害赵家。 且玄贞一定对自己也恨之入骨,要是找机会报复自己该怎么办? 看样子他懂得不少秘术,自己断然不是对手啊! 不行,自己得赶紧跑去赵府相告自己的发现。 林间二话不说也顾不得黑灯瞎火,心急火燎的朝山下跑去。 永安县城西南有座八云山,密林深邃,沟壑纵横,平时少有人来。 玄贞道士如今正盘膝坐在半山腰一块平坦的青石上,他攒眉用道门的“望气术”俯瞰山下灯火阑珊的永安城。 黑沉的空中毫无半点星光,黯淡夜色下永安县城凶气缭绕,鬇鬡着盘旋在一户人家上空。那便是县里最大的宅邸——赵府。 玄贞道士掐指一算,已知道事情八九。他叹了口气,暗忖还是被那邪祟得了逞,赵家公子已然丢了性命。 他脸色铁青,目光锐利着心中嗔怪了一句:都是被那假道士害的,如果不然自己断可救了赵家的性命!不过,也是赵家命中有此一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愁云惨淡下的赵府泛着幽幽的邪气,玄贞道士不觉一怔,才知道原来那恶鬼竟然发动了血咒禁书。这是要将赵家赶尽杀绝啊! 他赶紧起身,打算再去赵家一躺,通知赵半城他的家已是凶宅了,须尽快搬家。 然而,玄贞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就在自己身边,冷飕飕的,甚至附近的阴阳之气都紊乱了。 他心头一跳,暗忖:八云山里竟然也潜伏着鬼祟! 嘻嘻…… 一阵萌萌的儿童嬉笑声传来。 虽然声音里毫无恶意,跟普通孩童无异,但让人只感凉风飒飒,毫无疑问,这不是正常孩子的笑声。 紧跟着又是一阵咽口水的声音,玄贞眼神冷酷,沉眉喝道:“何方邪祟,还不现出原形?” 嘻嘻…… 笑声更加顽皮了,玄贞神情严肃,眼中微微烁芒。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不止一个鬼,于是掏出符箓,口中念道:“日为帝王鬼神惊,月到诸侯将相迎,日万千兵随日下,时为剑子斩妖精,吾奉,降魔太上急急如律令……” 符箓发出一声飒然低吼,金光荡漾开来,立时锁住了两道虚影。 在符气的灼烧下,那两道虚影逐渐现出形状,原来是一个长舌女鬼跟一个留着口水的男鬼。 二鬼受不了符箓的炽灸,鬼身呈出黑色,不住哀嚎饶命。 “不要杀我爹妈。” 一个胖乎乎的小鬼儿浮现在夜空中,飞冲地朝玄贞道长掠去,跟着抱住他的大腿露出尖尖的小白牙一口咬了下去。 玄贞就觉得小腿一痛,这才发现那白白胖胖的小鬼。 他下意识抓住小鬼扔到一边,跟着就要射符,那小鬼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呜呜哭了起来。 玄贞这才发现那不过是个孩子,心就软了下来,将符箓收回。 “孩子,快跑。” 两个大鬼被驱鬼金光死死缠绕,浑身虽疯狂发抖,却根本无法挣脱,但魂飞魄散前却更加顾及的是自己孩子的安慰。 那小鬼目露狠冷,奶凶奶凶的朝玄贞吼道:“放开我爹妈。” 玄贞被他稚嫩的声音触动得泛起彻隐,于是收了符箓。 两个大鬼的残躯倒在地上,一半已经泛黑。 小鬼跑过去,幽幽唤道:“娘,娘,你没事儿吧?” 女鬼身上的金光已经消退,好似不那么疼痛了,长长吐了口气,柔声说道:“娘没事。” 玄贞瞥了三鬼一眼,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鬼祟,为何要盘踞在这山里害人,怎不去地府?” 男鬼流着口水莫名说道:“去地府?也没有鬼差来拘我们的魂儿啊!况且,我们也不认识去地府的路,只能终日瞎跑。” 长舌女鬼跟着说:“道长,我们可没害过人啊!相反,我们被人赶出家门的。” 玄贞蹙眉,奇道:“你们过去住哪儿?” “我们过去就住在任家集山上的天奇庙里,本来一家三口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小道士,他身上阳气可重了,就像数万壮士站在一起一般。稍微靠近一点,我们就感觉如同进了火焰山。” 女鬼哀叹一声道:“没法子,我们一家三口只能搬出来四处打游飞了。” 玄贞点头:“原来如此。” 他回忆了下,发觉那任家集似乎就那个假道士一个玄门中人,于是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道士?” “是个年轻的道士,约莫二十来岁,穿着一身湛蓝色的道袍,长得还挺好看的。” 就是他! 玄贞明白了。怪不得在赵府,赵家公子鬼上身的时候他只用一根手指碰在赵公子身上就将鬼祟驱掉了,原来是他是身上阳气太重,鬼祟不敢靠近造成的。 他不知道林间的道行,还道对方是天生体质特殊造成的,了然点头,跟着问三鬼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男鬼道:“我叫马三,是个馋鬼,她是我妻子王氏,是吊死鬼,孩子叫谢小狗,是促狭鬼。” 怪不得总流口水呢! 鬼会按照生前的性格或者死因化作各种各样不同特点的鬼,这点玄贞清楚。 但他又奇怪道:“你们一家怎么三个姓?” “回道长,我三个本不是一家鬼。是成了鬼后才认识的,就这么一直搭伙过日子了。” 馋鬼一脸忧伤,明显是在卖可怜央求:老道你怎么忍心拆散我们一家鬼? 玄贞说道:“既然你们没有害过人,贫道便饶了你们。不过你们久留于人世必然会生出害人的想法。正所谓人无害鬼心,鬼有伤人意。” 他取下腰间系着的葫芦,拔开塞子说道:“快到葫芦里来。” 马三脸一阵僵:“道长,我听说有人会将鬼装进葫芦里炼药,您那宝贝葫芦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吧?” 玄贞说道:“葫芦有装人的,装天的,装鬼的,我这就是个专门装鬼的葫芦。但你们放心,我的葫芦可以隔绝阴阳,你们进去了待会儿就不会害怕那个阳气重的道士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相(一) “道长要去找那小道士?” 玄贞点头:“如今地府正忙着迁都,管理混乱,不少孤魂野鬼逃脱了鬼差的拘拿而滞留人间。你们便是如此。好在你们属于善良的鬼魂,那些恶鬼,厉鬼就会残害百姓。我等玄道宗门人如今游方人世间正是为了驱鬼为道,匡扶社稷。” 他说完,对着小胖鬼笑道:“小孩儿,你叫谢小狗?” 谢小狗刚“啊”了声,就被吸进葫芦里。 玄贞又同样依次吸入了另外二鬼。他看着葫芦点了点头,心道:先去山下打壶酒,再去赵半城家解决鬼祟的问题。 永安城外阡陌纵横,树影婆娑。 林间快步穿梭在狭窄的乡间土路上,天太黑,土道晦暗不明,虽然有昏暗的月光,但根本就借不上什么力。 林间这才知道生活在古代是多么不便利了。 要是有路灯就好了! 他心中感慨,哪怕手里有个火把也是极好的。 正想着,身后突然明亮了起来,并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 林间回头一看,见是一团人马呼啸奔来,他们高举火把照得四周灯火通明。 前面高头大马上的人正是赵半城,四周则是家奴院工高声唱道。 林间刚想打招呼,唱道的家奴突然爆喝一声,骂道:“哪个狗不识的不长眼睛,连赵老爷的路也敢挡?” 说完就是一拳,正打在他胸前。这拳力道不重,多半是在推搡。 林间站立不稳,差点没摔倒,倒是把路让了出来。赵半城则目不斜视,只当踢走了条野狗,根本不在意。 瞬间,赵府人马便走远了。 林间心中奇异:这么晚了,赵半城要去哪儿啊?看样子好像是有要事在身,心急火燎的。 对了,自己不是应该趁机告诉他,赵公子是被人控制住了,暗中修炼邪术。 赵府这些天发生的古怪事情都是因此才产生的。 林间知道这些事情非比寻常,须臾要通知赵半城。除此之外还有件更重要十倍的事情他得跟赵半城说。 那就是他帮赵家驱鬼的100两银子赵半城还没兑现呢!适才赵府里乱哄哄的他竟也给忘记了。 真是该死! 展眼望去,赵半城等人的身影已经远去,但还可以依稀分辨出去向,于是加快步伐追赶起来。 永安县县城外都是荒郊野岭,越走越阴沉。 夜色越来越重,赵半城终于在一片幽深延绵的山林间勒马停下。 下人道:“老爷,祖莹到了。” 赵半城缓缓点头。赵家本没有祖莹,在他发迹之后才重新修造的,里面现在只埋葬了他娘。当然,过不了两天他儿子也会埋进去。 但他这次过来却不是为了料理儿子出殡一事的。 “叫夫人下车。” 活不多时,赵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缓缓走来。 她皱眉说:“老爷,不是三天后才给悦儿出丧吗?怎么如此早就来祖莹了?” 赵半城沉着脸说道:“谁说是来安排出丧了!我来祭拜我娘。” 赵夫人诧异。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干嘛拜祭老太太啊?莫不是老爷丧子之痛太深,脑袋都混乱了? 赵半城对下人肃声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不许进来。” 然后抓着赵夫人手说:“跟我进来。” 赵夫人一愕,心头莫名其妙跟着丈夫朝坟地走去。 赵半城跪在母亲的墓碑前,哭道:“娘啊,孩儿不孝,是孩儿害死您老的孩儿该死,孩儿该死。” 赵夫人蓦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全然没料到丈夫突然会说这些话。 赵母并非寿终正寝也非病死的,而是悬梁自尽。 那时赵家还很穷,赵半城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苦力。因为窘困,生活倥偬,年近三十了都还没有讨到老婆。也算是老天爷可怜,让他遇到了一位逃难到了永安城的病恹恹的女人。 赵半城发现女子气若游丝,就将她带回了自家草房,悉心照料下那女子方才捡了条命。而她便是赵夫人。 两人成亲一晃二十余年,斯情斯景她都历历在心。 年轻时候,二人极其恩爱。赵半城瞅着老婆衣着寒酸,总想给她买件衣服,奈何没有钱。 直到成婚第三年她生辰那天赵半城才送给老婆一双颜色浓郁,手工笨拙的绣花鞋作为礼物。 虽然这双鞋瞅起来老土,但好歹也给自己的日子增添了一抹鲜艳,赵夫人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可赵母偏偏也相中了这双鞋,说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都没穿过这么漂亮的鞋,就求儿媳妇将鞋交出来先给自己穿。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最后鞋还不是会传回给她? 赵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赵母央了几次见儿媳终究还是不肯将绣花鞋叫出来,也生了一肚子闷气。整天碎碎叨叨,啰嗦媳妇不孝顺,骂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赵半城也被母亲烦的苦不堪言。 赵夫人实在不舍得把绣花鞋孝敬婆婆,就把鞋藏到了草屋裂缝的墙壁里,谎称鞋丢了。 她想,这回老太太不会再逼自己交鞋了吧! 可没想到的是,丈夫竟然怀疑是赵母把鞋偷走了,还跟她大吵一架。 赵母被儿子冤枉,心里赌的憋屈,当晚竟然就上吊了。 遽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着实出乎了赵夫人意料,心里惴惴就没敢将鞋取出来。 后来赵家发达了,那双绣花鞋也就被赵夫人给遗忘了。 她对赵半城道:“老爷,你何故这样责备自己?婆婆的死与你无关的。” 赵半城气得哼了声,骂道:“贱婆娘,你还有脸说!我问你,当年那双绣花鞋果真是丢了吗?” 赵夫人惊怔,定定不动地看着丈夫那张暗魆魆的脸,眼神闪烁。 半天她才垂着眉目,低声回答:“是,是丢了。” 赵半城掏出那双绣花鞋扔在地上恨道:“是丢到墙缝里了吧?” 看到绣花鞋,赵夫人脸色登时煞白,一屁股栽坐在地,哭道:“老爷,妾身当初也不知道婆婆竟然会因为一双鞋赌气自杀啊?” 赵半城指着赵母灵位道:“你快给我娘磕头赔罪。” 赵夫人应了声,马上连磕三个响头。 “娘啊!您看见了吧?您不肖的儿子儿媳给您赔罪了,您就消了怨气吧!”赵半城也跟着跪下来求道:“悦儿是您的亲孙子,您何必要害死他啊!现在弄得我们赵家都绝后了。” 赵夫人大惊失色,忽然问:“老爷,您说什么?悦儿是婆婆害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真相(二) “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这是神仙说的。” 赵夫人越想越觉得奇怪:“不对!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虎毒不食子,虽然婆婆的死跟咱俩有关,可悦儿再怎么说也是赵家的嫡孙,她能下得去手吗?” “你懂什么?”赵半城冷嗤道:“咳,我娘怨气重,多半是化成了厉鬼。听人说厉鬼心里只有戾气,是不讲亲情的。” 赵夫人瞳孔瞬间收缩,紧跟着发了疯似的扑向赵母的灵位,举拳就打。 赵半城赶紧从后面抱住她,怒斥道:“你敢打你婆婆?” “我不管她是谁,害死我的悦儿,我都不饶。” 正在争执着,下人跑来说道:“老爷,白天给咱们家驱鬼的林道长在外面,他说要见你。” 赵半城一听,赶紧说:“快带我去。” 见到林间,赵半城努力展颜微笑,赵夫人神色也恢复正常,抿唇不语。 林间讪讪一笑,说道:“我这次是来讨要驱鬼银两的,不料刚刚在外面听见赵老爷跟令夫人在争执,我也是无心听见的。” 赵半城木然了下,跟着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他,又问:“这么说,林道长已知晓我娘的死因了?不瞒您说,我倒是觉得是我娘怨恨我才害死悦儿的。因为这毕竟是神仙的只因。” 谁知,林间却摇头道:“不,令堂大人并未责怪你。天下间最伟大的爱莫过于父母疼爱子女,您想想,如果令堂怨恨您为何还会保佑您发达,将买卖做得这么大?” “那神仙要这样指引我?” 赵半城仍然莫名。 “这我不知。”林间又语气果决说:“我认为害死令郎的就是那位叫玄贞的老道士。” 他刚想跟赵半城解释赵公子修炼邪术的事情,忽听一声高喝:“居然污蔑贫道,简直胡言乱语。” 林间眉心一跳,见说话的人果真是玄贞道士。 他面容冷肃,脸色青白,胡须迎风微微扬起,透着股峻厉之色。 林间面色骤变,心道:自己找上门了。 他强横道:“恶道,你别仗着自己会几手旁门左道的邪术就觉得了不起。我们这里人多势众,你现在跑还来得及。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跑,我就跑了。” “跑?” 玄贞冷笑,突然欺身以“迅让之速”来到丁寒面前。 林间手已经被老道抓住,心头一颤。 玄贞嘿嘿一笑:“我已经盯上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跑。” 他目光沉沉,林间只感信息量太大,好像还听出一股纯爱的味道。 玄贞又是冲他隽永一笑,问:“你是不是正经道士?” 越来越像了! 他正色怒道:“我当然是正经的了,所以你别痴心妄想。” “那有没有度牒?” “自然有。” 玄贞“哦”了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若是没有度牒,我可以帮你办理一张。” “为什么?” “因为你将来要跟我走。” “跟你走?” “对,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果然是这样啊? 过去以为你只贪财,没想到还好色! 林间正在腹诽,玄贞跟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先帮赵老头解难。” 赵半城冷嗤道:“哼,说的好听,我家的灾难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玄贞诧异反问:“你此话何意?” “别装了。”林间冷道:“不是你暗中控制了赵公子,让他读禁书的吗?” 玄贞更莫名了:“哪有此事?我也是受人之托才过来帮赵老头消灾解难的。” 赵半城问道:“你受了谁的托付?” “是家师。” “你师父又是谁?” “庆云山碧霞真君。” 赵半城茫然摇头:“没听说过。” 林间提醒他说:“会不会是你每天都拜的那尊神像啊?” 赵半城想想恍然说:“原来他是碧霞真君啊?拜了这老多天我才知道。” 林间:…… 他突然觉得发财其实并不是一件门槛很高的事情,最起码不需要智商。 玄贞道人调侃:“赵老板真是不拘小节。” 赵半城尴尬一笑,解释说:“那尊像是青城观里最大最贵的,我这人买东西的原则就是挑贵的买,其他一概不问。” 他一副土豪腔调,满满都是老子买的不是东西,买的是身份般的桀骜。 青城观是关州最大的道观,里面供奉着所有诸天玄法天尊,同时也向外出售神像。但价格非常昂贵,赵半城舍得花费巨资将神仙请回家供奉不可谓不诚心。 但他奇怪:“既然道长是来帮我的,那害我的又是谁?” 玄贞道人皱眉说:“家师与我托梦说你命中有此一劫,需要破财免灾。他之所以帮你就是因为你花了大钱买来了他老人家的神像,这才触动了仙缘。” 天上的神仙可不会随便帮人的,要么诚信供奉若干年,甚至有些家族要连续供奉几辈子,后人才能获得神仙指点。还有就是靠机缘巧合触发仙缘,使神仙有帮助人的借口。 赵半城就是后一种。 他感喟了声说:“原来如此啊!其实也怪大师您不早说,还一上来就朝我要一万两白银。我哪里知道你是想让我破产啊!还以为你是前来厄化的呢!” 玄贞解释道:“神仙不能在人前显身,所以他们渡化世人,为人解除厄运都是让弟子代为出马。甚至要对凡人保密,这是天庭的规矩。家师若是让你知道是他在帮你就是犯规,虽然不会损害仙德,但其他神仙会骂他沽名钓誉。” 林间心下感慨:原来神仙都是活LF啊!做好事不留名。 玄贞跟着又道:“不管怎么说,赵老头你一定是做了亏心事才导致被恶鬼纠缠的。” 赵半城脸霎时就苍白起来,喃喃自辩道:“我也没做过亏心事啊?” 轰的一声,天雷滚滚。连震带吓,赵半城一屁股栽坐在地,满头冷汗。 玄贞眄着他冷道:“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林间问道:“赵老板是不是卖过假药啊?” “真的假药我没卖过,以次充好嘛,或者缺斤短两的倒是有那么几次。” 天雷没在响起,看来他没说谎。 玄贞摇头说道:“这种小恶即使做过也断不会为你惹来邪祟的。” 林间思索片刻,道:“既然碧霞真君称他的劫难可以破财消灾,那会不会他此番遭劫也跟这财字有关呢?”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章 招魂 玄贞道人认真点头:“嗯,有道理。” 林间蹙眉看着赵半城道:“赵老板,有件事情我一直奇怪。贩卖药材要许多本钱,可你过去一穷二白,本钱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 见他期期艾艾,半天回答不上来,丁寒沉声道:“你可要说实话,不然我们都帮不了你。” 赵半城怔木半天,才叹气说:“咳,我说,卖鞋的货郎是我杀的。” 玄贞惊愕道:“什么卖鞋的货郎?” “就是卖绣花鞋的货郎。”赵半城说。 后面的赵夫人吓得倒抽了口冷气,悸的面容一下子苍白。 赵半城声音听起来也很害怕:“那个时候我穷,最大的愿望就是给我老婆买件好看点的衣服。但挑来挑去就属那双绣花鞋最便宜。只是那货郎要二两银子,后来好说歹说愿意一两银子就卖。可我只有半点吊钱,他听了不但不卖,还骂我是穷鬼。我一气之下就打死了他,因为天黑没人看见,我见他摊子里还有差不多十两银子,就都拿走了。” 货郎走南闯北,特别是诸如永安县这种穷乡僻壤,他们就是垄断经营者,别看穿着寒酸,实际上非常富有。 林间问:“你就是靠那笔钱作为启动资金经营药材生意的?” 赵半城缓缓点头。 玄贞又问:“那位货郎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赵半城答道:“十里八乡就他一个货郎,我当然知道。他叫冯二。” 玄贞道:“有他的名字便好,待会儿我去招他的魂来。” 林间却道:“恐怕他已经魂飞魄散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公子早已经被冯二的灵魂夺舍了,我们见到的赵公子其实就是冯二。我见他书房里除了有四书五经之外还有许多邪术禁咒,书上满满登登都是阅读心得。也就是说,赵公子这些年表面上是在寒窗苦读,实则在暗中修炼邪法。这本《十八J》就是在他书房里找到的。” 他说着将书递给了玄贞。 玄贞顿时瞪大眼睛,惊道:“六朝禁书?” 见林间眸中闪过一丝莫名,他又解释说:“传说,曾经有六个朝代以左道门法立国,出现了大量的旁门邪术,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大正立朝以来,逐步销毁邪魔心法,如今这样的书已经很难找到了。” 林间说:“我看过这本书,感觉上面介绍的血咒术跟赵公子死时的状态很像,所以我认为冯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诅咒赵家。” “血咒术我知道,是种危害很大同时较容易掌握的邪咒。”玄贞老道解释说:“但凡中此咒的家庭无不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但你说施咒者会魂飞魄散却是未必。” 赵半城脸吓得青中透白,颤声问道:“那这种诅咒能解除吗?” “能,但这不是关键。”玄贞道:“需得消灭那害人的鬼祟,你方才能脱难。现在贫道已经知晓那冯二虽为你害死,但他死后修炼禁术已然堕成邪魔,即便不害你我也要铲除他。” 赵半城连忙拜谢道:“只要道长能救我赵家,我必然重重酬谢。” 玄贞郑重说道:“贫道要你的钱,却不用你谢。你速去福寿居买来引路牛,报晓鸡,一字招魂幡,还有长明灯,芭兰香,都要最贵的。记住,你多花一文钱成功驱散厉鬼的可能就多一分。” 赵半城买东西向来专挑贵的买,这点根本不需要玄贞的提醒。 次日天明,他便派出家丁到县城力的福寿居买来了一切应有之物。同时切忌玄贞老道所言的,散财可解难的忠告,吩咐家丁回来的时候若是看见街边有乞丐就多施舍点银子。 他自己则在赵府的广亮大门前搭了一座粥棚,向县里的穷人施给。 看见粥棚,老百姓都怀疑自己眼花了。谁人不知道赵半城是永安城里出了名的老抠,今天居然大张旗鼓的给百姓施粥,莫不是儿子死掉发了疯? 他们担心赵半城随时会好起来,都扶老携幼赶来领粥。喝过之后才确定赵半城是真疯了,竟然在他家的粥里喝出了皮蛋,冰糖,瘦肉跟当归,比自家的年夜饭还香。 百姓喝过粥后纷纷感慨:如果赵老爷还有个儿子,一定将他…… 这种皮蛋瘦肉当归粥丁寒喝了足足三碗,才腆着肚子走进了赵府。 赵公子书房门口挑着黄色的一字引魂幡,迎风招展。 林间脚踏进屋内就见引魂牛跟报晓鸡正盯着自己,蓦然后脊有些背麻酥酥。 玄贞老道坐在灵桌前,身旁是一对纸扎的金童玉女,手中各挑了一条对联:“金童玉女招魂引路,牛头马面阴府把关。” 林间看着有趣,对他抱拳道:“道长几时招魂?” 玄贞答道:“现在阳气正盛,需等到日落黄昏才可。还有,林师弟你身上阳气也重,贫道招魂时也不要离的太近,我恐他不出来。” “那你为何还叫我来?” 林间莫名。 玄贞道:“贫道开坛做法与那鬼祟谈判,一旦他不听我的教诲只怕须臾之间便会闹得出手。冯二心中忌恨的是赵半城,执念也是他,我怕他有危险,所以叫你来保护。” 林间淡淡“哦”了声,赵半城特别倚仗他,听了这话舒心道:“道长您这么安排,我就放心了。” 玄贞又问:“林师弟,我见你驱鬼的威力大是大,态度却很玩世不恭,不知你到哪段修为了?” 林间心想:告诉你怕吓死你!今天不过是驱个小鬼,何劳烦我动手? 玄贞费解道:“老道我今年寿岁170,也只刚过了化罡,你年纪轻轻应该达不到此等修为吧?” 林间笑而不语。 “还没到筑基?” 玄贞略显失望。 听了这些,玄贞老道心里已经不对林间抱有任何希望了。暗忖:原来他只是依靠身上阳气重这种特殊的体质!对修道者而言,天赋确乎十分重要,这点不假。可那是在通常情况下,今天遇到的厉鬼凶险异常,他这个修道多年的尚且都不敢说有把握应对,单靠天赋毋须说是在找死。 他心觉林间这种天才修道胚子若是出师未捷实在可惜,自己还想将他培养成玄道宗的一流法师呢!于是说道:“鬼按照凶恶程度分成凶,嗔,恶,煞。冯二怨念深重,虽不知是哪一等,但料想很难对付。师弟还是带着赵老板到后院躲避去吧!” 林间又“哦”了声,心笑: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一章 驱鬼 黄昏来临,日色浅薄。 玄贞道长迈步将报晓鸡拿在手里,又踱步返回灵桌前,将纸鸡的脖子割开。遽料那鸡竟然也喷出血来,老道将血洒在引路牛背上,而后用黄纸将鸡颈包好。 赵半城惊讶道:“纸鸡竟然也会流血?” 玄贞解释道:“这鸡现在是叫魂鸡,待会儿送鬼的时候还得用上,叫送魂鸡。” 他跟着一摆手说:“时辰已到,贫道要开坛了,你们走吧!” 夜色逐渐深浓,朦胧如同深渊。 玄贞老道取出一把香灰擦在牛眼上,跟着踏罡步斗,禹缓着走了几圈后,耳畔便传来了门外挂在招魂幡上的风铃波动之声。 老道鹰眼顿时锐利,书房的空气逐渐阴森起来,墙上隐隐结出一层明霜,地窖般冰冷。 灵桌上的长明灯左右飘忽,几欲明灭。整个房间被浓浓的阴气笼罩,却根本找不到鬼祟的身影。 玄贞努力观察,想提前判断出厉鬼现身的地点。但四周都是阴纯的鬼气,强弱均同,根本无法感知。 他凝滞了下,忽然感到后心发冷,一道阴风蓦地袭来,赶紧回身想抵挡。 但厉鬼来势汹汹,玄贞老道刚探出桃木剑手腕上便血肉翻飞,瞬间被剥下了一层皮。 玄贞捂着伤口痛叫一声靠在墙上,面前一张惨白的鬼脸狰狞地盯着他。 “你是冯二?” 玄贞瞪大眼睛问。 冯二声音幽冷地嗤道:“牛鼻子,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来惹冯爷爷?” 玄贞强忍伤口疼痛说道:“赵半城一把年纪了,你杀了他儿子等同于断绝了赵家的香火,他杀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你又何必还苦苦追杀?” “这不用你管。” “你可知我是谁?”玄贞道:“我乃庆元山碧霞真君的弟子。” 冯二冷声蔑道:“什么碧霞真君?我修炼多年禁术,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玄贞蹙眉:“放肆。” 着说,一道驱鬼符射了出去,紧跟着手中桃木剑穿过了符箓。想利用这股合力将面前的鬼祟铲净。 遽料,冯二竟不躲闪,直直抓住桃木剑,冰冷的鬼火自剑尖泛起,片刻便将木剑焚灭。 “这样的法术还死撑?还是我收了你吧!” 冯二狞冷笑着,屈指一勾,叫魂鸡兀自飞起,朝玄贞冲击过去。 虽然鸡是纸扎的,但打在玄贞身上却如同千钧铁砣,叫魂鸡秒变送终鸡。 玄贞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心灰如湮灭的火花。 他万没料到自己跟厉鬼的差距竟这样大? 这厉鬼起初并没急于报仇,而是苟在赵府多年,潜心修炼邪法禁术,如今只怕已然达到了“恶”的地步了。 冯二则冷冷眄着他,轻嗤嘴角说:“我不过是浅尝则止的耍了几招,你就受不了了?真是不堪一击。” 猫在后院正房里的赵半城跟林间此时都在焦急等待着。 赵半城想派下人过去看看,但下人哪里不怕?都纷纷表面领命,然后人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个个有来无回,赵半城见状更忐忑了。 窗外云昏月幽,透着清寒的凄冷。蓦然传来一声惨叫,吓得赵半城心底怔忡了下,说:“老道长成功了?” 林间皱眉,赵半城跟着又道:“你听这叫声,惨绝人寰,我想应该是玄贞道长正在殴打那恶鬼。” “可是听起来惨叫声挺苍老的,还有点像玄贞道长。” 赵半城费解地轻蹙眉间。他见玄贞行事态度稳如老狗,料想镇压冯二冤魂应该不在话下。 开口就敢要一万两的道士怎么能没有能耐呢? 他猜测道:“我想应该是那冯二的冤魂被镇压了心有不甘,临死前故意学老道的声音,想最后在吓唬吓唬我。” 林间:…… “赵老板的思路还真是清奇啊!” 话音刚落,乌蒙蒙的窗外突然黑云欺天,邪风乍起,吹得门窗轧轧作响。 房间里点着的油灯忽明忽暗,左右摇曳,赵半城也吓得不住摇头,肥厚的两片腮帮子赘肉仿佛乒乓球一样晃来晃去。 油灯终于被风吹灭了,房间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林间看着在风中抖动的窗户,眼底浮现出惊恐之色:“糟了,老道失败了,咱们赶紧跑!” 他说着抓住赵半城的手腕,想拉他离开房间。 但门窗刹那间就猛地关闭了,妖异诡异的房间里布满恐怖气息,如同漆黑的棺材。 丝丝缕缕的阴气环游在赵半城身畔,他就是再自欺欺人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老道驱鬼失败,冯二的冤魂已然朝自己索命来了。 “林道长,赵某人如今可就全靠你了。” 但林间回答的声音却异常冰冷,如同邪佞鬼魅。 赵半城心里微微一悸,责备道:“都这个时候,道长您就莫要在装鬼吓我了。” 说着,下意识抱住林间胳膊。 但对方的胳膊却毫无人的体温。 耳畔一记打响指的声音,油灯复又亮了,赵半城就见自己面前的是一张森森鬼脸,正是冯二。 他吓得六神无主,大喊:“林道长救命啊!” 冯二心里一跳。他本身也很忌惮林间。昨天他附于赵公子身上,听说玄贞要来驱鬼时就故意晕倒,打算试一试玄贞的本事。 一试之下他便知道,玄贞的能耐不过尔尔。但林间在黄天霸的怂恿下也用手指碰了自己,冯二就觉得如同被针扎一般,滋味儿极其难受。 他眸喊悸色看着林间,稍一出神,赵半城就躲到了林间后面。 冯二不免焦急起来,他知道林间不好对付,就缓声说:“这位小道长,我与赵半城的恩怨跟你无关。他当年图财害命,如今官府昏庸,只帮有钱人,我无法按照正路伸张正义,才选择修炼邪术靠自己报仇的。你若是心怀正义就不要插手,自己走吧!” 他暗咬嘴唇,心里也发了恨。突然一闪,鬼影倏然不见了踪迹,只留下满屋子逼促的阴气。 “道长,他……他……他要干什么?” 赵半城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离开,毕竟房间里满满的阴气谁都能察觉出来。 他颤声道:“周围阴气森森。道长,您得把他的恶灵消灭啊!不然我永生永世都得被他骚扰。” “呔,何方恶鬼,赶快现出原形!你不出来我也不走,看你用什么办法害人?” 冯二苟在赵家多年,潜心修炼邪术,才达到了近恶的程度。旁门邪术虽有极强的力量,但也极具危险性,不仅容易反噬,走火入魔。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奇庙的来历 即使能顺利成功,每天受到邪术本身的折磨也非常痛苦。 而他之所以愿意承担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林间的阻挡让冯二恨得牙根痒痒,如今见他表情也有怯色,且不像装出来的,便起了侥幸心理,突然现身冲着丁寒袭来。 林间蓦觉面前阴气浓度迅速上升,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唤出断魂刀,一刀劈下。 一刀下去,顿时点燃一阵火团,烧的冯二撕心裂肺的惨叫。 “烧死我啦,烧死我啦!” 他就地打滚,好不容易才压灭了火焰。 冯二知道远不是对方对手,突然跪在地上绝望地嚎啕大哭。 “我的仇……报不了了……” 声音撕心裂肺,林间起了彻隐之心,莫名问道:“你为何非得要报仇?难道报不了仇就不能投胎?” 冯二摇头:“我修炼邪术,已堕入魔道,如今发现报不了仇,怎会不痛苦?我不甘心啊!” 林间的黑眉皱成两条毛毛虫:“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比如超度让你往生极乐世界。” 冯二不解:“何为极乐世界?” “就是佛门所说的净土啊!” 冯二还是摇头。 既然没听过,那就好办了。 他开始描绘极乐世界的美好:“极乐世界又叫做安乐国,那里没有众苦,不受尘世污染,故名极乐,也叫伊甸园。生活在那里的人没有烦恼,不生疾病,每天就是寻欢作乐,青楼酒楼遍地都是,一个男人最多能娶八个老婆。还有巧克力房子,白云,洗澡时有仙女按摩,陪你玩游戏的是性感荷官。” 他心想:这够童话了吧? 冯二难以置信:“还有这种地方?” 林间郑重点头。 “在哪儿?” “西天。”林间说:“以后我每天都让赵半城给你超度,然后你就能上西天了。怎么样,答不答应?” 冯二立刻点头。 林间心头窃喜,瞥了眼赵半城。 赵半城问:“那极乐世界活人能不能去?” 林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活人不行,只有死人能去。” 他说完拍了拍冯二肩膀:“便宜你了。” 然后拉着赵半城就走。 冯二看着二人的背影,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骘。 我信你个鬼!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地方?听起来就不可信。这么会忽悠人,不去当官儿可惜了。 他发现此时二人没防备,正是机会,遂张开手掌,指尖锋利如同钢刃,冲着赵半城飞了过去。 只有这一次机会! 赵半城没反应过来,但林间却察觉到了,挥拳砍在了冯二身上。 “砰”的一声,鬼身竟然将地砸了个坑。 “胆儿肥啊!”林间一手握拳一手抓着冯二脖领子,怒目而视:“现在的鬼都这么不讲武德吗?就会来骗,来偷袭,这样好吗……” 他每说一句便出一拳。结果,一拳下去,冯二胳膊焚灭,两拳下去,大腿熔掉。三拳两脚之后,冯二的鬼躯已燃烧殆尽了,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脑袋浮在空中。 林间抓着脑袋轻轻一按,鬼头登时化作一团青烟。 赵半城吓得一激灵,道:“这是怎么了?” 林间道:“他不相信我的话,又过来偷袭。” 赵半城惋惜地摇了摇头,跟着又问丁寒:“冯二死了,那他去极乐世界的名额能不能卖给我?” 林间:…… 他拍了拍赵半城肩膀,眼神里充满同情:“这鬼之所以魂飞魄散是因为他智商在线。走,去看看玄贞老道还活着没有?” 玄贞老道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受伤太重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 他面色凝重,心中焦虑不安,暗喟:自己突破了辟谷境居然不是那恶鬼的对手,一来有辱师门,再者赵半城跟丁寒那小道士估计也已经命丧黄泉了。 可惜那后生天赋绝佳,自己本想将他纳入玄道宗悉心传授衣钵,使其能将本宗发扬光大。如今这一切都成水月烟雨了。 玄贞心中一阵清寒,皱眉拔开了腰间系着的大葫芦,对里面的马三一家鬼魂说:“我身受重伤,自身难保,无法带你们去阴司了。你们一家三口速速逃命去吧?记住,未来要心存善良,不可危害人性命。鬼魂滞留阳间所做的恶事,将来到了地府会遭到加倍处罚的。” 他语重心长,一通说教,但葫芦里的魂魄却没有飘出来的意思。 玄贞急道:“你们也害怕那冯货郎的恶灵吗?放心,他现在没工夫害你们,快快跑吧!万一他回来就麻烦了。” 马三道:“我们知道道长您是好人,但我们现在不敢出去,外面阳气实在太重了。” 阳气?太重? 玄贞一时没缓过神来,愣了下。 马三急道:“阳气越来越重了,道长,您快把葫芦盖上吧?我好热,像进了烤炉里一样。” 难道冯二的恶灵被丁寒干掉了?只有他阳气重得让鬼魂害怕。 正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他的疑虑。 是赵半城的声音。 “林道长果然好本事,待会儿我得好好请你大吃一顿,不知道玄贞道长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玄贞道长已过辟谷,无需再吃东西了。” “修道还能修出这么无赖的技能?嗨,天底下的老百姓因为吃不着饭造反的比比皆是,如果让玄贞道长交出心法卖给朝廷不就能断绝这种危险了吗?到时候肯定能赚不少钱。” 玄贞赶紧盖上葫芦嘴,看着二人有说有笑,逶迤走来。 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震撼,实在难以置信这二人竟然还能活着过来。只是眼底里还有一丝狐疑。 不过,他已过了辟谷,通过望气之术可以判断出二人确实是正常的活人。 见玄贞匍匐在地,弓着腰一副想起来却无力的架势,姿态相当销魂。赵半城瞪大眼睛说道:“玄贞道长还活着呢!” 玄贞愕然问道:“你们还活着,没被冯二的冤魂索去了性命?” 林间摇头说:“没有,那鬼太不抗揍,几下就打没了。” 一旁的赵半城连连点头。 玄贞心中苦叹一声,身为碧霞真元的正式弟子,竟然被一介凡人搭救,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长你伤的好重哦!” “是啊,玄贞道长您是得道真仙,怎么会被冯二的恶魂伤成这样?” 赵半城问。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皮小鬼又来了 林间恍然解释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打冯二的时候那么轻松,肯定是道长先跟他恶战过消耗了他大量的法力。”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玄贞遮羞,但在玄贞看来却满满的都是揶揄。 为了遮掩尴尬的神色,他面无表情,微微皱眉说道:“呃……是那恶鬼不讲武德……我中了他的计。” 林间诚然点头:“没错,这鬼的确不讲武德,希望他来世能好自为之,好好反思。” 得知赵府的鬼祟被消灭了,阖府上下的家丁,丫鬟,院工也都纷纷露出头来。 赵半城吩咐下人将玄贞扶起,一面找郎中为他治伤,同时大排筵宴,敲锣放鞭,以示庆贺。 适才府里阴翳跟紧张的气氛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半个时辰后,黄天霸得到消息也跑来祝贺。 尽管此时已到深夜,赵半城还是决定设宴款待,永安县这种小地方找不到山珍海味,但也是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 席间,玄贞告诫二人道:“赵老板,黄老板。您二人都是附近的乡绅,但我听说你们名声可不好。需知阴阳交泰,乾坤混元的道理。” 俩人一脸懵逼,显然对方的话太过深奥,完全不懂。 玄贞眼角变得锋锐了,他说:“我道门的八卦鱼就是阴中藏阳,阳中含阴,人世间的事情也是如此。二位经常欺负乡里,必然遭来怨恨,而鬼祟之物最喜欢的就是怨气。如果二位不纠正过去的行事方式,怨气重了邪祟自然也就不请自来了。” 两人先是怔松,黄天霸马上笑道:“道长所言极是。自从四姨太的事情后,我已经看破了红尘,如今已将四房妻妾全部遣散,人也搬到青楼去住了。” 林间挑着大拇指道:“黄老板好身体,有魄力。” 黄天霸道:“青楼的姑娘好啊!人常言表子无情戏子无义,青楼楚馆的姑娘可不会争风吃醋,安全呐!” 他说完,满足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半城那头奇怪道:“哎,最近咱们永安县怎么闹出这么多鬼祟啊?是不是风水不好?” 玄贞摇头道:“非也。大正朝是乱世,永安县倒是没有遭战乱的灾。皆因为从前这里的人都是善人,所以老天爷才让这里的百姓有了避祸之缘。但如今天下间游魂过多的滞留人间,各地都妖魔四起,永安县算是少的了。” 他说完,又问林间:“师弟住在天奇庙里,可否知道这庙的来历?” 丁寒认真摇了摇头,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玄贞老道解释道:“天奇庙是供奉东岳大帝的庙宇,而东岳大帝正是掌籍幽冥,惩处厉鬼的阴间72司主宰。” “原来庙里的半尊神像是东岳大帝啊?”林间恍然,又费解道:“奇了,按理说东岳大帝统阴魂,应该为老百姓敬仰,可我所住的天奇庙却非常破败。” 玄贞道:“我想是因为那里闹鬼,没人敢去,时间久便破败了。” 林间心中冷嗤:堂堂东岳大帝的庙宇竟然闹起了鬼祟,而本尊却并不知情,真是可笑。 他惊异道:“道长连这都知道?” 玄贞得意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没错,听说是三个鬼。”林间道:“其中有个黑皮小鬼那天还现身了,被我打掉了一根胳膊,负伤逃走了。” 玄贞皱眉:“什么黑皮小鬼?” “那三个鬼魂是一家啊?”玄贞跟着说:“其中的确有个小鬼,名叫谢小狗,白白胖胖的,非黑皮小鬼。” 林间既意外又诧异,问:“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玄贞面露得意之色,跟着交底说:“如今这三个鬼都装在我葫芦里。他们恐惧你身上阳气太重,所以老道不能放他们出来见你。” 林间怏怏一笑:“好歹我跟他们也是一起睡过觉的关系,又不会害他们。也罢,哎,那黑皮小鬼又是怎么回事儿?我那天见他鬼鬼祟祟跑来道观好似想偷东西,就打掉了他一支胳膊。然而,那条胳膊第二天就变成了一根腐朽的木头。” 玄贞思量着说:“如果贫道猜的不错,你打伤的那个并不是鬼祟,而是傀。” “傀?可是傀儡?” 玄贞点头,解释道:“傀儡之术虽说是旁门左道,却有不少人在修行。他们通过所控制的傀儡为自己服务,就比如偷东西。” 林间奇怪地摇了摇头:天奇庙破风漏雨,家徒四壁,有什么可偷的? 玄贞老道浅浅喝了口酒,说:“丁师弟天生异体,可谓我玄门的奇才。捉鬼之道天赋占据十之八九,而如今妖鬼横行,邪佞滋生,丁师弟窝在这小小的永安县岂不屈才?” 林间莫名:“道长这话何意?” “鬼祟滞留人间,毋须说将造成大患。我玄道宗正是为此而诞生的,贫道意思是丁师弟为何不为朝廷效力,助玄道宗荡平世间的邪祟?” 哦,原来是想诏安我做公务员啊? 我早就是镇邪司的人了! 不过自己的分身还需修炼,陪他去玩玩儿也挺有趣的。 玄贞见他眉目舒展,察觉出了他的心思,就跟着说道:“玄道宗乃隶属于朝廷黄门,宗门内的弟子在关州特别受人敬仰每个都是官员,至少也是五品。加入玄道宗若是干好了,还可以去京城黄门天捕厅啊,镇邪司等机构当差呢!师弟年纪轻轻就能由此机遇,实乃造化啊!” 黄天霸听了一怔,肃然道:“五品?那可是俺们县城宋老爷的官阶啊?” 天奇观的泥坯墙早已斑驳不堪,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实在是不折不扣的危房。林间自然不愿去住。 “若是丁师弟愿意入我玄道宗,未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好!”林间一拍大腿:“既是如此,我愿意加入玄道宗为民除鬼。” 老道微微一笑,心中窃喜。 原来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玄贞在玄道宗的地位不高也不低,他跟丁寒说玄道宗的门下弟子都是有品阶的官员,此话倒不是扯谎。但正如朝廷里朋党之争一样,玄道宗里也是派系林立,互相间勾心斗角。 玄贞道长所在的一派一直因为捉鬼少,捞不到功劳而被另一派打压。 如今若是林间能加盟,他那一派自会实力大增,未来在宗门里也就不用过得那么郁闷了。 夤夜十分,林间辞别了玄贞等人,返回道观收拾行李准备踏上去京城的路。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去关州 本来前晚林间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跑路了,可中途遇到赵半城到坟地祭祖,跑路一事就暂时搁浅了。 之后他知道玄贞道长并非坏人,也就放弃了跑路的念头,将包袱放回了天奇观。 刚到观门口,他又目露出怪诞之色。 自己离开道观时候明明没有点灯啊,为何观中能看见依稀的烛火? 林间心中起疑:难道道观又来了新的道士落脚? 倘若是这样,这座道观便留给他了。 林间思索着来到门口,发现门是阖开的,刚想迈步走进去,忽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道观里果有他人,可并不是什么落脚的道士,而是那个跟他打过一次照面的黑皮小鬼。 小鬼依旧是在房间里四处乱翻,似乎很执着地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的胳膊已经复原,想是他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傀儡师用树枝给接好了。 这破道观里有什么东西,让这小鬼几次三番过来偷寻? 林间早已不怕黑皮小鬼了,只是心中满是诡谲奇异,想一探究竟,便躲在门后面暗中观察。 他知道真正想偷道观里东西的其实是操纵小鬼的傀儡师,但自己打算跑路时已经将天奇观翻找了许多遍,可以肯定这里连根耗子尾巴都找不到。 这时候,就见黑皮小鬼望着供桌后面的那尊半截神像直直发愣,似乎在打那里的主意。 果然,他跟着跳上供桌,来到东岳大帝神像旁边摩拳擦掌,伸出枯木干般虬结的胳膊冲着神像狠狠一推,竟将神像推倒了。 神像虽然断截,但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林间没料到小鬼劲儿居然这么大,心中惊异暗叹。 观里的黑皮小鬼此时显得很兴奋,手舞足蹈的。因为他发现神像 他掏出一块被蓝布包裹着的东西,丁寒见拿东西薄薄的猜测像是本书。 他冲进屋里。黑皮小鬼还沉浸在兴奋之中,蓦地看见丁寒出现吓得“咔,咔”直叫,牙齿打颤。 他被丁寒打掉过一根胳膊,所以非常怕他。 俩人本来距离就不远,丁寒跑的又快,黑皮小鬼想逃跑根本不可能。 林间一手抓住他胳膊,另一只手举拳作势欲打。 黑皮小鬼连连摇头,看起来是在求饶。 “拿来!” 林间摊手朝他要蓝布包里的东西。 黑皮小鬼面露难色,在林间再度威逼,恐吓几句后才不情愿交了出去。 林间见黑皮小鬼虽生得暴齿獠牙,十分狰狞可怖,但太小了,所以心里根本没有伤他的想法。冲着黑皮小鬼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吓得小鬼使劲儿后退想挣脱。 刚刚几百斤的神像他都能推动,力道不可谓不大。可不知怎地,在林间面前就是使不出来。 林间就势松了手,小鬼立刻光速般飞檐走壁爬走了。 比上次还快。 林间盯着黑皮小鬼逃遁的背影,眼里满是疑惑。 诚然,这黑皮小鬼更确切地说应该被称呼成黑皮小傀,不过是被主人驱使来这里偷东西而已。从这两次打交道上可以看出来,他有比较初浅的感知能力,可以判断周遭的环境,一旦危险降临能够像人一样表现出惊恐的神态,这说明他已经具有很强的灵力了。 不过他不会说话,更没有复杂的思想,多说只能达到类似到动物的地步。 真正在打道观主意的是那位神秘的背后主使。 林间想着打开了蓝布包,不禁眼睛一亮,原来布里包着的是一张地图。地图的材质柔软,应该是用羔羊皮纸制成,四角处还绘有云纹,看起来很精美。 只是地图上标记的山川,河流的名字他一个都未曾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描绘的哪里? 越看越迷糊,林间索性将地图从新包好,放进包袱里。 他思忖着:不管这张地图究竟有什么用途,总之能被那位神秘的背后主使盯上就一定有它的作用。说不定还是藏宝图啥的? 第二天,旭日高升,云起渺渺。 林间来到了跟玄贞道长相约的地点,老道士雇来一辆驴车,对林间说道:“穷乡僻壤的只能雇佣到驴车,寒酸了些,等到了关州城再换辆乘马车吧?” “不妨事。”林间笑着上了驴车,又问:“去京城要走多久的路程?” “少说也得一个月吧!” 林间心头怪异,突然问:“玄贞道长是从关州启程过来永安县帮赵家消灾解难的?” “当然不是。”玄贞捋胡须道:“我奉宗门之命捉鬼,师父知道我距离永安县近所以才派我过来的。如今我的行李还在那里。” 他解释完又加了一句:“以后不要呼我玄贞道长了,叫玄贞师兄。” 林间心里忧伤。这老道一百七十多岁了,还让自己喊他师兄,身为小鲜肉的自己岂不吃大亏了? 转念一想,也好,毕竟若是按照年龄自己得称呼人家老祖了,那样岂不更吃亏? 这么一合计,他立刻释然一笑,恭敬地叫了声玄贞师兄。 永安县城之外阡陌纵横,房舍间落排列着,绿油油的农田散发着春的香气。远山峰峦叠嶂,云雾缭绕,风光秀丽旖旎。 在聒噪,吵杂的前世地球绝对找不到这般让人惬意的风景,但大乾朝却随处可见。 林间心中畅快,驴车在车老把式的驾驭下稳健又奔放,没过一天的工夫就到了另一个城镇。 车夫歉声说道:“二位道爷,前面的路俺不认识了,只能送二位到这里了。” 林间展眼看着城门上的牌匾,阳光照耀下有些刺眼,不过还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上面写着“云松县”三个大字。 玄贞道长付了车钱,跟着又问道:“这云松县里可有馆驿?” 车夫答道:“京城的皇帝老爷喜欢喝闽南的一种苦茶,还专门为此开了条官道,正好经过云松县。您想想,有官茶路过的地方怎能没有馆驿呢?” 玄贞满意点头,对丁寒道:“有了馆驿就好,可以让他们出马车驮我们走接下来的路了。” 进了城门打眼一看就能发现云松县比永安县繁华不少,因南来北往的客商居多,这里的店肆装潢也奢华不少。 不仅酒楼堂皇考究不少,还有永安县所没有的商垣。二人来时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云松驿里话怪案(一) 虽是午时,日头却温吞慵懒,照得城墙呈出浅褐色。 玄贞跟丁寒都不爱热闹,先找了家小荤铺子坐了下来,一来果腹,顺便也问问驿馆的位置。 大乾朝的道士没有忌口,便是“三厌”也照吃不误。 玄贞道长跟丁寒解释说,禁食“三厌”是因为仙家认为天地间有鸽,牛,狗,三秽,所以禁止食用。但大正朝道法博爱,从不厌弃万物,所以没有忌口。 林间感慨:这借口找的真尼玛够逼格,够高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铺掌柜又送来一壶茶。 俩人此时也吃饱了,会了账后顺便跟掌柜的打听了驿馆的地点,又喝了会儿茶才走出了饭铺。 街上已不像午时那般喧嚣了,卖东西的商贩大都赚得盆满钵满,买东西的百姓也满载而归。这时留在街上的多是卖艺的或者撂地说书的,一天的娱乐生活正式开始了。 青楼姑娘也推开了窗户,慵懒又适闲地扇着扇子,别有目的地瞄着街上,也给街边增添了一道风景。 忽然,姑娘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吸引她的是个敞着白布衫的汉子。他将挑担撂地,壮实的胸膛下是一块块清晰可见的腹肌,胳膊粗壮虬结,肌肉仿如莲藕。 但姑娘的目光聚焦的却并不是汉子那身健美的腱子肉,而是他从担子里拿出来的东西。 但见汉子打开担子上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五个白花花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五个小骷髅。 他将骷髅一一摆放在地上,然后打了个唿哨。说也奇异,五具小骷髅竟然齐刷刷都站了起来。 小骷髅年岁都在两岁左右,萌萌的一点都不吓人,好多路人都感到新奇,走过来一看究竟。其中也包括林间跟玄贞道长。 那汉子突然一声令下:“孩儿们,操练起来。” 五个小骷髅很听话,立刻活泼地玩耍起来。有的举大石头,有的倒立,有的摔跤,有的吹喇叭。憨态可掬,引得路人哈哈大笑。 林间看着好玩儿,知道这汉子应该就类似于旧社会在天桥打把势卖艺的百戏人,还扔给他一两银子的赏钱。 “多谢这位道爷,”大汉作揖谢道:“祝您万福永寿。” 正所谓“道不言寿”。玄门中人追求长生,喜生恶死,除了玄贞道人那种经常将“贫道今年一百七”挂在嘴边的炫耀者外,都对寿数避而不提。 汉子也不愧是走江湖的卖艺人,谙熟三教九流的规矩,他用“永寿”俩字道谢,对于道士而言最无疑是讨喜。 玄贞呵呵笑着说:“这汉子还挺会说话。” 林间却低声问他道:“可我奇怪,光天化日之下这几具小骷髅怎么还敢堂而皇之的出来?就不怕太阳吗?” “哦,这几具骷髅不是鬼,只是傀。”玄贞道人解释道:“傀分成两种,血傀跟线傀。这几个小骷髅就典型是线傀。只不过这汉子有一定道行,可以不用线去操控,但到底也是低端的小法而已。据说,傀儡乃宫廷里的百戏人发明用来取悦君王用的。后来被江湖野术士借鉴,他们发明了更可怕的血傀。顾名思义,就是用人血修炼出的傀儡。这种傀儡人不人鬼不鬼,类似于精怪,力大无穷,有的还掌握特殊的技能。比如会飞,或者身上奇毒无比。” 林间脸上一僵,盯着玄贞道长问:“那来我道观里偷东西的黑皮小鬼就是血傀了呗?” 玄贞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普通的线傀最多也就是这几个小骷髅的水平,完全没有思想,也没有喜怒哀乐,跟会动的石头,树木没什么区别。丁师弟遭遇的黑皮小鬼都会偷东西了,肯定属于血傀。” 俩人一问一答,地摊里的大汉眉目扫视着地上百姓们的赏钱,心里喜滋滋的。 今天可发达啦! 不过,对于他而言,赚钱的手段还在后面呢! 他又打了个唿哨,几个小骷髅开始低头捡钱,惹得旁边的围观百姓又是开怀大笑。 “列位云松县的父老乡亲,大哥大嫂。我宋某人路过贵方宝地,身无分文,无奈只能在此处摆摊卖艺换几个糊口钱,各位倾囊相助宋某人真是感激不尽。” 汉子冲着围观百姓抱拳道:“不过,我今日卖艺绝不只图让大家一乐,不才我还有些本事。有人问你有什么本事啊?算命!不是我算,是这几个小鬼儿算。” 一个百姓问:“你家的小鬼都会算啥啊?看起来也就两三岁,还没断奶呢吧?” 汉子却正色道:“我这几个小骷髅虽非真鬼,可也是用灵骨制成的,灵验得很。不如这样,咱们先算一卦,不要钱的。哪位先来,也算帮帮老弟我开个张。” 围观百姓大多以乡民为主,都是老实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一个人好意思站出来。 汉子心中发急,脸上略有尴尬之色。于是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位村姑身上。 “这位大姐,要么您先来?” 不等村姑应该,他搬来凳子道:“来,坐,坐。” 村姑不愿意违拗他,便坐了下来。 汉子又问:“您想测什么啊?” 村姑不答,只是面色微微红润起来,一眼就能看出来想测什么了。 汉子了然一笑:“大姐您二八年华,肯定是想测姻缘。” 这时,小骷髅端来签筒,但里面装着的并非签子,而是卷起来的纸条。 小骷髅空空的眼洞望着姑娘,然后将签筒向她那头儿又探了探。 村姑会意,随便捡起一张纸条。 小骷髅将纸条摊开对着众人展示。围观的百姓见过之后纷纷皱眉纳闷,纸条上什么都没有,分明就是白纸一张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 此时,另一个小骷髅捧过来两只碗,将纸条扣在里面,又点燃火折子,只见忽的一下,碗竟然被点着了,熊熊大火烧了足足一分钟。 火焰熄灭后,小骷髅打开碗取出纸条,再次摊开纸条后,众人发现上面竟然出现了字迹——上上签。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都睁大眼睛,惊讶着称赞:“太神奇了。” 汉子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对村姑笑道:“恭喜姑娘,大吉大利,您的姻缘很快就会到了。” 村姑见纸条上出现字迹,深信不疑,展颜欢笑起来,粲道:“多谢,多谢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云松驿里话怪案(二) 跟着,汉子如法炮制又给好几个人算了命,无一例外,都是上上签。 他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林间心中也是啧啧称奇,只是所有人都得到了上上签这点倒是让他有点怀疑。 忽听身旁的玄贞摇头低声道:“太假,太假。” 他脸色微嗤,显得很是不屑。林间对他道:“玄贞师兄,您也看出这里有古怪?” 玄贞笑道:“江湖伎俩而已,乡民眼浅,容易被蒙蔽。那汉子先在纸条上用白蜡写出上上签三个字,因为颜色跟白纸一样,可以蒙混过关。但纸上的白蜡一遇到火焰的高温就会融化,上面的字也就显现出来了。” 林间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人不过是神棍。” 玄贞眉间轻皱,说道:“神棍不假,但你不要拆穿他。他不过是博人一乐而已。走江湖本就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只要他们不过于作奸犯科,骗些小钱也是无妨的。这汉子面色忠厚,听话语也懂得人心世道,还是别砸人家饭碗为好。” 林间本来也没想过这些,纵使他对大汉没啥怜悯之心,几具小骷髅那么可爱,为什么要伤害它们? 玄贞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林间道:“我这里有本介绍法术的册子,上面的法术都很浅显易懂,几天就能学会。那卖艺人所掌握的几种戏法上面也都有,我送与你了。师弟是纯阳刚体,鬼祟断不敢靠近,但若是有人害你可就危险了。学了上面的法术遇到危险的时候施展一两手,可以保命。” “多谢玄贞师兄。” 林间话音刚落,忽听近处一声高喝:“张知县驾到。” 百姓们纷纷散开一条道路,姓宋的汉子因是外地人,加之怯官,便跪在地上给张知县磕起头来。 张知县生得黑瘦,留着山羊胡,一脸精明之色。 他冷眄着汉子说:“刚才本官闻听见有人说你的小骷髅会算命,那就让他给本官算一算吧?” 跟着便自顾坐在凳子上,伸手左掌让小骷髅看。 小骷髅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对空眼洞莫名望着张知县。 张知县则威严肃穆地冲他狠狠挤了下眉毛,结果,小骷髅蓦地发生了异变,整具骷髅身体一僵,哗啦啦就塌了。 其他几具骷髅也跟着如出一辙,也都哗啦啦塌掉了,成了五堆白骨。 张知县豁然变色,甩袖起身,质问汉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汉子表情十分惊恐,看了看天紧张道:“大人,小的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快说!” 张知县喝令。 汉子一咬牙:“回大人,草民的这几具小傀骨身上有灵力,可以感知危险。他们在大人您面前塌碎是要警告大人,云松县将面临大灾难了啊!” 围观百姓闻言色变,张知县也吓得退缩一步。 但他身为父母官,心头最看重的便是维稳二字,于是怒斥道:“大胆妖人!你妖言惑众,恐吓我云松县乡民百姓,肯定想企图趁火打劫。来人,给本官拿下。” 卖艺的汉子也隐隐预感到自己若是说了这些很可能惨遭抓捕,毕竟那是在当众否定张知县的政绩。乡民愚昧,淳朴,但凡县里遭殃首当其冲会认为是县老爷治理不利,人言口口相传最是可畏。张知县岂能不记恨自己? 他立刻高声辩解道:“草民冤枉啊!我虽然私自傀儡,但朝廷律法里也明文规定,百戏人是允许制傀娱乐大众的!” 张知县冷道:“律法确有此条,但本官恼的是你胡说八道。云松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怎能任由你这妖人肆意污蔑?” 说着,抬脚就要去践踏地上的骷髅堆。然而,脚却停在半空中无法下落。 张知县心中惊异,眉头微皱,心想肯定是有人搞鬼!面带愠怒地瞪着卖艺汉子。 玄贞道长道:“知县老爷无需动怒,这卖艺人所说的原也无错。山野精怪本就生有粹灵之气,可以预感大灾大难,能卜吉凶祸福。” 大正朝敬道爱贤,特别是在关州更是如此。 张知县见说话的是位道士也就不敢造次,和缓脸色道:“本县见过仙长。” 玄贞稽首回礼。 “知县老爷,贫道见你眉宇间戾气深重,想是公案缠身日夜操劳所致的暴躁易怒。若长期如此,将折损你的寿数。” 张知县点头,苦着一叹:“重任在肩,本县不敢有片刻怠慢。咳,特别是最近府里出了件棘手的案子,离奇怪异,犯案手段又极其残忍。” 关州远离战乱,十分太平。身为一方知县,平时料理的事务实并不太多。张知县长得精明却是个懒人,通常县里发生小偷小摸,寻衅滋事他都懒得去管。山高皇帝远,只要不出现人命大案他的乌纱帽就是安稳的。 可一旦出现人命案子便大不一样了。 人命大于天!历朝历代对命案都最是敏感,甭管州府郡县,穷乡僻壤,只要发生命案,当地官员就必须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将案卷复本送到镐天城。 每隔一段时间朝廷都询问案件的调查进度,是否侦破了,有没有头绪等等。如果得到的消息不尽如人意,那地方官就擎等着挨处分吧! 云松县在张知县治下光景还算太平,最近十来年都没出现大的天灾饥荒,百姓的日子虽不富裕却也殷实,他因此还沾沾自喜过。 遽聊,突然之间就出了这档子怪案,破案毫无头绪,一时间张知县如坐针毡。 玄贞问道:“张老爷今天来此就是想让这几具小骷髅为你算命吧?” “正是。” “其实,这几具骷髅已经为您测算过了。” 张知县莫名,瞪大眼睛:“仙长所言何意?” “贫道猜测,卖艺人所言的云松县将有大灾难十之八九与此案有关。” 卖艺的汉子心头一怔。他没说谎,但也不清楚云松县到底会经历什么灾难。不过有这位道长解围,想来知县老爷不会再治罪于自己了。 张知县突然一辑到地,求道:“仙长乃是方外高道,您可要帮帮下官啊!” “既是如此,你便将案子细细说与我听来。” 张知县沉默片刻。因为担心此案会在百姓中造成恐慌,他一直捂住消息对外界保密,于是便说:“仙长风尘仆仆驾临敝县,还是先到府里喝了茶再听吧?” 玄贞摆手说道:“府衙就不去了,咱们还是直接去馆驿下榻吧!” “也好。”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诡异尸体 卖艺的艺人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抚着胸口寻思: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这云松县的钱虽然好赚,却也不能留了。五具骷髅小傀同时塌掉,这种可怕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云松县面临的肯定是灭顶之灾。 他赶紧将小骷髅的骸骨放入扁担中,打算离开后再去修补。复原小骷髅傀儡需要不短的时间,好在今天赚来的钱足够自己的花销了。 云松县的驿站很清冷,除了驿丞、侍者、轿夫、马夫和一个兽医外鲜有人出入。 张知县解释道:“本县每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接待闽南苦茶入京的人马,平时没什么来。这里是官驿,普通客商不予接待。” 玄贞说道:“这样很好,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最喜的便是清静了。” 厅屋不失整洁,装潢也很考究。 驿丞端来清茶,展眼暮色西沉,便道:“几位请先慢用,我招呼下人预备饭食。” 他走后,玄贞道:“先谈正事。知县老爷您所说的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知县道:“是三天前发生在本县的一桩凶案,被害的是俞家的丑女阿珠。这阿珠长得相貌平庸,脸上还有块天生的胎记,所以一直嫁不出去,二十多岁了才经人介绍嫁给了老樵夫冯秃子做了续弦,也算门当户对。可是就在二人新婚第二天,冯秃子他爹见儿子媳妇一直不过来给自己请安,便主动去了二人新房。结果新房里却不见儿子踪迹,只有阿珠躺在床上,胸口被掏了个大大的血洞,五脏六腑被吃掉了大半,四肢也不全。” 林间悸然皱眉,张知县见他反应剧烈便专盯着他道:“那冯老爹起初以为是野兽入室干的。可野兽只在山里有,从来不进城的。还有,那冯秃子凭空消失也无法解释。” “会不会就是冯秃子干的,他畏罪潜逃了?” 张知县道:“本官也曾经起了这个念头,但转念想想又觉不可能。冯秃子为何要杀妻,为何又要吃掉妻子?冯老爹说他儿子老实本分,脾气很好。咳,先在本官也是毫无头绪,衙门里的差人给的说法也都奇形怪状,还有说是鬼怪所为。本县担心这种恐怖传说会不胫而走,惹得人心惶惶,所以就将案件捂住不传。” 正说着,忽见护送张知县的一位差役跑了进来,说道:“启禀老爷,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 “就是刚才在街边撂地令骷髅小傀给人算命的百戏人。” 张知县莫名其妙,蹙眉道:“本官好意放了他,又找我来作甚,莫非还要本县赔他的骷髅?” 差人摇头道:“不是,他说自己要报案。” 张知县咧嘴皱眉:“报的哪门子案?” “他说自己在山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啊!”听了这话,张知县一声惊呼,顿时头就大了。 一桩凶案就够他喝半壶了,这又来了一具无名尸。 咋了?还想给自己添一道下酒菜啊! 这时,他猛地想起来卖艺汉子曾称自己治下的云松县将有大灾难降临,难道被他一语成谶? 张知县赶紧问道:“他人现在哪里?” “就在驿站外面,刚才他去了县衙,但您不在,我就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快带本官去看看。” 林间见玄贞道长也紧蹙双眉,眸锋闪露,就说:“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听了他的话,玄贞缓缓点头。 残阳西斜,山色将暗。 张知县带着一行人来到卖艺汉子所指的山脚下。 这座山叫黔山,荒蛮高大,晦暗幽深,传说山里面还住着山君,所以平时除了樵夫外很少有人来此踏青。 据卖艺汉子所讲,他得知云松县将面临大灾祸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但他不认识路,出了城就恍惚了。本想沿着羊肠小路离开,岂料一脚踏空差点摔下山坡,定睛一看,绊倒自己的赫然竟是一具男尸。 他吓得这才报官。 张知县听得沉默不语,心里却惊诧连连。 他本县太爷,即使出了命案一般也不会亲自勘察,端坐在大堂里听捕快禀告即可。但云松县民风淳朴,凶案绝少发生,现在却连续出现,怎能不使他心焦犯愁? 卖艺汉子也是个细心人,一路都做了标记,所以一行人未走弯路,天将黑不黑的时候便发现了尸体。 那具男尸已经高度腐败,五官分辨不清,更别提相貌了。 一位捕快诧异道:“听说山里闹山君,怎地没吃了这男尸?” 玄贞莫名道:“什么山君?” “回道爷,是山里的精怪。” 传说老虎自行修炼成精后都会自称山君,意为山兽之君。除此以外,某些熊精跟野猪精也会自称山君。 黔山不大,即使有山神,土地多半也法力有限,制约不了山君崛起。如果成精的山君不为非作歹的话,上天庭也不会派兵下界镇压。 林间突然道:“那个少女阿珠是不是就是被山君吃掉的?” 玄贞道长摇头道:“山君虽是精怪但事实上,他们成了气候不仅不危害一方,反而会保佑附近的山民,人们还会为其立山君庙供奉。” 这话不假。张知县在得知那起新娘被蚕食的命案后,也曾动过“诬陷”山君的念头。 但他也懂得,山君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入城吃人,那样太过罪大恶极,容易引起天上的纠察灵官的注意。 但他心中怪异满满,张口问玄贞:“敢问仙长,下官一直以为那樵夫家的凶案乃是妖鬼所为,不然为何这般离奇?恰好黔山里又闹山君,所以下官想求道长一个忙!” “什么忙?” “不知道长可认得玄道宗?” “巧了,我们正是玄道宗的。” 张知县大喜过望,连连作揖道:“那还请仙长回关州府禀告玄道宗,让他们做法问问此案可与那山君有关?” “倒是可以。只是即使问了,多半也不能如你所愿。”玄贞诚然说道:“到时候州府仍旧会给你压力。” 张知县苦着额头卖惨道:“仙长您也知道,我大朝最重视人命大案,下官偏偏一连摊上了两起,实在愁煞死人。” 林间盯着尸体,突然说道:“不,也许只有一起。我怀疑这具尸体就是那位失踪的新郎。” 张知县等人倏然瞪大眼睛。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百变戏法 只听林间解释道:“你们看,这具男尸手里拎着斧子,身上还缠着绑柴火用的麻绳。明明就是樵夫扮相嘛!” “对啊!” 张知县恍然。诚然,他非常希望林间的推理是真的,这样一来两起案件就能合并侦办,即便最后无法破案自己最多也就承担一个责任。 他道:“我们云松县里只有四位樵夫,且为了避免互相抢夺山林资源,县里专门为他们划分了砍柴区域。你们谁知道,这片山林可否就是那冯秃子的地盘啊?” 无人作答。张知县猜测差人应该是都不知道,于是说道:“那就回到府里再做调查吧!” 跟着,张知县又遣差人送林间跟玄贞返回馆驿,自己则回县衙继续研究案情。 最可怜的是那百戏人汉子,因为发现尸体被牵扯了进来,暂时走不了了。 吃罢了晚饭,玄贞正与驿丞聊天,林间急不可耐地拿出玄贞送给自己的法术手册返回了卧房。 打开书册,瞥见上面记载的法术名目繁多,甚至每一页上面就记载了数种。 林间本对阅读繁体书籍十分排斥,满页的子乎者也让人头疼。好在这本文笔还算可以,简练而详细,说白了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懂的那种。 林间选择性阅读,只挑短的看,很快就找到了令他心动的法术——点金术。 脱贫致富的法术! 现代人可以通过化学方式改变某些矿石的原子序列号,将矿石改变成黄金,也算是变相的点石成金!只是那些黄金核辐射性极强,剧毒无比,即便炼出来也无法流入市场。 他看了一遍点金术,发现比现代科学能达到的高度还要牛逼,可点万物成金。 林间装模作样地依样画葫芦,然后手点桌子上的茶杯。 奇迹出现了,茶杯果不其然成了黄金。 林间惊喜欲狂,这是他第一次靠个人努力挖掘出人生第一杯黄金。 发财了。 有了这法术我还当毛熔魂匠啊!找个地方买上几百套房子,再取几千房老婆,美滋滋地过下半生。 老道是不是缺心眼儿?竟然将这么宝贝的书送给自己? 正想着,手上的黄金杯突然逐渐失去了光泽,又变回了原先的茶杯。 原来只是障眼法! 林间心一下子摔落到谷底。 就是嘛!自己哪有当富翁的命啊! 他失落地哀叹了声,又翻找起来。 林间心里很喜欢卖艺汉子制成的那几个活泼可爱的小骷髅,也想弄两个陪自己玩儿,所以细细留心翻找有关傀儡师的法术。 傀儡术分成三六九等,博杂多元,仅玄贞道长送给自己的这份法术手册里就记载了好几种。不过,丁寒并没找到骷髅小傀的傀儡术。 入门级的傀儡术是多以操控偃偶进行战斗的一种法术,某些强大的傀儡师还可以操控尸体。 林间心想:我去,比湘西赶尸还牛逼! 手册上讲,天下万物皆可成傀,制傀最为关键的要素是注灵,即在傀中注入灵气。 傀的强弱就在于灌注灵气的多少,而灵气则多源发自人身上。 一般而言,与人体相关的东西都含有灵气,其中血液为长。这也解释了血傀为何是最强的原因。 傀儡术也是机关术的一种,依书上所言天下万物皆可成傀,什么木头啊,纸片啊,尸体啊,碎骨头渣子啊等等。 而且灵骨做成的傀儡灵性最强。所以,如果你哪天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傀儡师带着一群羊蝎子出来遛弯千万别害怕,那不过是傀儡。 林间寻思着:在天齐庙里出现的黑皮小鬼应该就是木头傀儡,做得可真逼真啊!甚至都还有面部表情,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傀儡术的出品。 高级傀儡师出品,必出精品。 按照玄贞道长给的书上的戏法,林间目前只能学习最简单,最基础的傀儡术,各有优劣,无强弱之分只能说是技能不同而已。 傀儡几乎无所不能,可以像人一样被驱使,而且从无怨言。 这不就是机器人吗? 只要没有原力觉醒技能,就等同于给傀儡师当牛做马了。 林间开始琢磨,到底先做一个什么样的傀儡好呢? 诚然,这得看附近有啥原材料了。 尸体,骨头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些灵性比较高的傀儡肯定是做不成了。 况且他也不想当个赶尸人,那玩意多吓人啊! 突然,他发现了屋子里的扫把跟木头戳子。 就是他了。 林间下定主意,按照书上的技法说只要用傀儡师身体上的灵物进行粘合,傀儡就算做好了。 能粘合东西的只能是液体了,难道是血! 林间可舍不得,当然人身上除了有血液是液体外还有其他的液体,比如唾液。 林间按照书上所写念诵咒决,然后将戳子掰断,扫把也掰断,做成人性用唾液粘合好。 嗯,看起来样子粘合的挺草率的。 凑合着用吧! “起。” 林间喝令道。半晌,傀儡终于有反应了,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左摇右晃了半天。林间试图继续命令他,那货竟然自己又倒下去了。 就跟那百戏人的小骷髅一样是坍塌掉的。 难道这木头傀儡也有灵感?认为这里将有大灾难降临? 他试图唤醒傀儡,发现无济于事。 可能是哪里搞错了! 林间自忖着,又翻开书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是粘合的灵液不够用。 难道非得让我舍身用血? 不干,不干! 哎,除了唾沫以外不是还有另一样东西也是液体吗? 林间突然灵机一动。 很快,木头傀儡又做好了。 而且很活跃,上蹿下跳的,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就是身上有一股味儿,林间甚至都不敢让他给自己端茶倒水。最后只能忍痛消灭掉。 不过,林间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傀儡术弄得算是相当成功了,恐怕跟那个沿街卖艺的百戏人都不相上下了。 就是有点脏! 林间将木头全部丢出到了后院里,又通风了许久,味道这才渐渐散去。 他心头奇怪:哎,玄贞道长去哪儿了? 按时间算,这都已经到两个时辰了。 抬眼望向天空,整个天穹墨染了一般漆黑一片,毫无星光月色。 月黑风高啊! 万籁俱寂,玄贞道长却还没回来。 林间耸了耸肩膀,忽听门咯吱被推开了,原来是玄贞道长归来了。 但他一脸凝重,嘴上嘀咕着:“怪哉,怪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青头鬼 “怪事啊,真是喋喋怪事。” 玄贞道长嘴里不住嘀咕着,眉毛都快挤到了一起。 林间问道:“玄贞师兄,发生何怪事了?” 玄贞道长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费解我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确实是这样?您跟知县老爷聊的时间也的确太长了些。” 林间道。 玄贞叹息一声说道:“本来闲聊两句而已,可是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何事?” “还是有关于云松县的拿起命案,知府大人又发现了新的疑点。”玄贞道长解释说道:“我们在山里面发现的那具尸体的确是樵夫的。” 林间道:“冯秃子?这不意外啊!” 玄贞道长凝眉道:“尸体本身的身份不让人奇怪,但他死亡的时间却着实很让人费解。” 林间也将眉宇皱了起来,向玄贞道长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玄贞道长道:“云松县的仵作勘验了尸体后说那尸体已经死了起码三天了,可前天冯秃子刚刚结婚。照这么说来,他结婚的时候至少已经死了有一天的时间了。” 林间惊讶地轻声“啊”了下,眉头皱得更深了。 “玄贞师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冯秃子结婚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吧?” 玄贞道长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仵作勘验是出了差错。” 玄贞笑道:“他说的死亡时间肯定会让人惊讶啊!所以县老爷立刻就令他从新勘验,结果仵作还是认定冯秃子已经死去好几天了。所以我们才怀疑冯秃子在婚礼当天就已经死了。” “那么说,那位被害的女子竟然是在跟一个鬼魂在拜堂了?” 玄贞道长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而且还是个恶鬼。” 林间又皱眉道:“可婚礼好像是个黄昏进行的吧?他不怕阳光吗?” 鬼是不能在白天出现的,只能夜行,这是常识。如果冯秃子已经死了,他在白日里堂而皇之的出现确乎让人起疑。 玄贞道长说道:“的确有些鬼怪可以在白天出现,比如伥鬼。但他们必须在自己主人的领地里才可以。可冯秃子竟然不会掣肘于这种局限性,这点确乎可疑了些。” 他思忖着,跟着又说道:“所以贫道推测,这里面应该是有两种可能。第一,假冯秃子不是鬼,而是妖精。妖精吃人符合常理,而且擅长于变化。可现在的情况是,妖族虽然嗜血,最近这些年却很少主动伤害百姓。因为他们害怕与人族产生龌龊,毕竟他们在少数,如果太过猖狂很容易被灭族。” 这话说的不错。妖族虽然天生具备法力,但人族的修士也极其的不好对付,而且数量众多,若是群起而上,妖族根本占不到便宜。 一场大战过后的代价就是人族受重伤,而妖族则会全军覆没。 人族可以通过修生养息慢慢回复,但妖族就很难再度崛起了。 人妖之间历史上爆发过不止一次的战争,最后都是一次收尾的,所以妖族对此很忌惮,如今大部分都龟缩在山野之中。 玄贞道长道:“所以在贫道看来,这不大像是妖物所为。” 林间道:“那就还是鬼干的喽?可问题是鬼不可能在白天现身啊!” 玄贞道长摇头道:“也并非所有的鬼都不可以在白天出现,有一种鬼可以,就是青头鬼。” 林间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恶鬼,但听起来就挺凶的。 “青头鬼是什么玩意?” 玄贞道长道:“是一种恶鬼,专门食处女,具体的贫道不太清楚。听说是身体健壮的青年男子在没行房之前就被害死了,他们心中有怨气,所以专门残害处子之身的少女。这种鬼不能投胎,也不能附在人身上,所以他才害死了冯秃子,自己变化成他的样子再去残害少女。” 林间莫名道:“青头鬼掌握变化之术?” 玄贞道长摇头说:“一般不掌握。但变化之术是可以学的,只要有秘籍任何魔怪都可以学习,甚至连人都可以。” 林间点头。 掌握变化之术的青头鬼化作冯秃子的样子替他拜堂成亲,然后在当夜害死了新婚的新娘,这就符合逻辑了。 林间道:“青头鬼这玩意会不会继续害人?” 玄贞道长道:“按照那些傀儡骷髅的预测,肯定会继续害下去。” “这可就难办了。”林间道:“我见这县城里有许多年轻的姑娘,好像都未出阁的样子。肯定都会成为青头鬼的饵食。” “贫道也是这样担忧的,”玄贞道长说道:“所以贫道给县老爷出了个主意,叫云松县最近不要举办婚礼,也不要有女子出嫁。结果他不答应。” 林间:…… 换做谁都不会答应的好吧! 玄贞道长跟着说:“而且我还听说最近行婚嫁的黄道吉日又非常多,我恐怕这才是引来青头鬼的原因。” 林间道:“这有何难?婚照娶,舞照跳,咱们可以去婚礼现场帮忙捉鬼。” 玄贞脸色一沉,语气中颇为无奈:“可青头鬼不好对付啊!虽然我已经通知了玄道宗,但他们赶来怕是要不短的时间。” 林间自信道:“不碍事,你我二人足以。” 青头鬼再厉害能过冥光境吗?他可是冥光后期的修为,就算只是分身大概也能有冥光初期的修为,对付一个青头鬼肯定不在话下。 他最担心的是每天都参加婚宴,自己会不会被吃胖? 胖就胖点吧,为了百姓的安慰,他就是再吃点这种辛苦也愿意的。 云松县很富庶,跟永安城一样都远离战乱。林间后来才清楚,原来这里已经是庆王的领地了。 原来庆王的封地就在关州,所以那里很富裕,甚至当地的百姓只知道关州府不知道镐天城。当然,这些都是传言了,京城里的人都清楚庆王对大正朝对景桢帝都是忠心耿耿的。 玄贞道长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林间去了云松县的县府,与县老爷提及了自己的想法。 张知县一听就拍手称快。 “太好了,能有二位玄道宗的道长助力,本县便不用再害怕、担忧了。” 林间问道:“今天谁家办婚礼啊?” 张知县想了想,说道:“婚礼这种事情一般小门小户的都不会向县里汇报,所以具体的本官也不知道。不过二位请放心,本官这就派人去打听。”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章 婚礼 隔了一会儿,衙役回来禀报说:“回老爷,县城南头开面铺的张家正娶儿媳妇呢!” 玄贞道长道:“好,林师弟,咱们这就去吧?” 张知县道:“要不要我拍衙役保护您二位?” 玄贞道长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以贫道看不必了,如果那恶鬼果真想在婚礼上害人,看见那么多的衙役只怕也会疑心有诈,对我等捉拿他并无帮助。况且,衙役不过是凡胎肉体,经不住恶鬼攻击,娶了多半也是送死,闹不好我跟师弟还得分心去保护他们。” 张县令觉得玄贞道长所言极是,于是只派遣了一个差人前去张家,与张老太爷说明捉鬼的情况。 张家是开面铺的,很富裕。但是他家的丫头人长得又胖又丑,年岁也大了,一直嫁不出去。张老太爷就害怕有说闲话的,非常迫切地希望女儿快点嫁出去。 可媒婆都踏破了县城里各户公子家的门槛了,硬是没人愿意去。直到最近才来了个外乡人,自称是难民,拎着几斤烂菠菜就去张家提亲了。 张老太爷一听有人愿意娶自己女儿,别说烂菠菜了,就是倒贴彩礼他都愿意? 恨不得赶快办婚礼,于是就定在了三天之后。 小伙子说自家没房子,张老太爷拿钱张罗着去给买,家具啥的张家也都包办了,为的就是想让女儿嫁出去。 真是ZG好岳父啊! 小伙子当然高兴了,张家女儿也喜滋滋的,每天都逛着肥胖的身躯在街上溜达,逢人就说自己的婚礼,甚至连乞丐她都发去了请帖。 林间估计她就是这样招摇才把青头鬼惹来的。 这两天张家一直美滋滋的,所以林间觉得如果贸然告诉他们家自己的女婿是恶鬼恐怕太打击他们的自尊心了,特别是张胖小姐。 多亏了张知县派来了个差人,不然以玄贞道长的性格,一定会直莽莽地警告张老太爷:“你家女婿是恶鬼,赶紧让开让我除了他。” 恐怕其结果就是二人被张家一顿好打! 差人跟张老太爷说明了情况,张老太爷很是不悦。 一张冷峻的脸上明显在说:“为何我们家嫁女儿就这么多事儿?难道你们是不想让我张家好了?” 不过,因为这是知县老爷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只是冷声说道:“既然是县老爷的差遣,那么二位道爷就落座吧!不过,我们乡下人胆子都小,二位在席间可别乱说了。” 玄贞道长正色道:“张老头,你家女婿真是恶鬼……” 林间忙捂住了他的嘴说道:“张老爷我们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在婚礼上乱说的。您只要给我们安排一个好位置就行了。” 原来是冲着吃来的! 张老太爷满意一笑,说道:“嗯,这没问题。来人,将二位道爷请到上座。” 满桌子菜香。张家真挺富裕,桌子当中摆着炖着脱骨的肥鸡,肉旺旺的,连肉汤都被用来卤煮了花生,香飘四溢,这是馋煞人了。 林间毫不客气地先撕掉一只鸡腿含在嘴里,鸡肉入口即化,味道简直美得不行。 虽然云松县也属于鱼米之乡,但满桌子的菜肴却都是陆地走兽,家禽家畜,没有河鲜海味。 林间吃的满嘴冒油,看着玄贞道长直眼馋。 白吃的东西果然就是美味啊! 他道:“我说林师弟,你吃这么多待会儿打起来不反刍吗?” 林间:…… “玄贞师兄,听说老张家的胖丫头长得又丑又胖,谁也不愿意娶。而新郎官又是个外地郎,身份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玄贞道长压了口米酒,点头说道:“现在兵荒马乱的,流民遍野都是。张家有个外地女婿不足为奇。” 林间思忖着说道:“的确不足为奇。可是这新郎行为不太正常,好像故意为这门亲事来的。” 玄贞道长一凛说道:“师弟此话何意?” 林间想了想,道:“您想,老张家的女儿是最不容易嫁出去的,可以说是最容易就能提亲成功的。偏巧现在又在闹青头鬼……” 玄贞道长点头:“贫道也是这么猜测的,那新郎多半就是青头鬼。” 林间说道:“咱们现在都有这个想法,但千万不能说出去。一来张老太爷听了不悦,再者也容易引起青头鬼的怀疑。” 婚礼之所以被称之为婚礼,主要是因为是在黄昏时间举行的。但即便是黄昏,日头的能量仍然很充足,对于鬼祟的危害很大。 所以当张老太爷听说张知县的猜测后,根本就是嗤之以鼻的。 这青天白日的,自家的女婿怎么能是恶鬼? 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婿,说道:“张知县派来了两个道士,说今天的婚礼上有恶鬼。” 新郎脸色微微一变,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张老太爷听女婿这般回答,便放了心,说道:“谁说不是呢!女婿啊,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怀疑的对象就是你啊!他们还说你是青头鬼。” 新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愤懑道:“岳父大人,小的真是流民啊!只因这连年的战乱饿死了家小,所以才逃难来此的。” 张老太爷点头道:“知道,知道。兵荒马乱的,有流民岂不是太正常了。我看是县太爷糊涂了,一天总是疑神疑鬼的。” 新郎点头,然后他暗暗来到婚礼现场,扫了一眼酒席的客人,果然看到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在推杯换盏。 这时,端菜的下人走来,新郎拦住了他说:“这是端给哪一桌的?” 下人道:“就是那二位道士的那桌,老爷说不能亏待了他们。我说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菜给我看看,”新郎道。 他接过了菜肴,暗中在手上挤出了一滩毒液在下人不注意时洒在上面。 青头鬼很会炼制毒药,随时随地都能弄出毒来。 新郎满意地朝下人笑道:“没什么了,送去吧!” 下人不懂得他暗中的猫腻,端着盘子来到桌子前,林间笑着刚要下筷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猫将盘子打碎在地。 只见那盘子里的菜与其他菜叠加在一起时忽然将整桌子的菜都弄黑了。 玄贞道长瞪大眼睛,惊讶说道:“不好,这菜里有毒。” 林间也是一惊,若不是那只猫,他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现场捉鬼 玄贞道士心中窜出一股恶寒,厉声问上菜的下人说道:“这菜谁做的?” “厨子啊!”下人吓得有些发愣,半天才回答说:“这桌子菜肴都是厨师做的。” 一听这话,满桌子的客人都以为菜有毒呢!唬得个个脸色发青,林间说道:“大家放心,其他菜都没有毒。” 他扫视着面前桌子上那盘有毒的菜,诘问下人说:“这菜是不是有人动过?” 下人答道:“是姑爷,他刚刚让我将菜拿给他瞅瞅。我虽然不解他为何要提这样的要求,但因他是姑爷,也不好违抗,就给他看了。” 林间跟玄贞道长相视一眼,说道:“果然是他。” 玄贞道长道:“我恐怕他就是青头鬼,不然,他为何要害我们?咱们这就去捉拿住他,以防他再度害人。” 林间道:“可现在是婚礼时段,如果咱俩贸然出手,恐怕会对张家的名声造成不利的影响啊!” 玄贞道长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难不成还要等他完成了婚礼,那就晚啦!” 正在这时候,忽听有人喊道:“良时已到。” 林间睁大眼眸说:“好像是拜天地仪式要开始了。” 果然一对新人从张家大门口缓缓走来,都穿着喜服,女的身宽体胖盖着红盖头。 外面传来了放炮仗的声音,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旁边则是小儿们嬉笑的歌谣声:“高翥啄黍黄鸡没骨肥。绕篱绿橘缀枝垂。新酿酒,旋裁衣。正是昏男嫁女时。” 果然是要拜天地了。 玄贞道长眉头深深皱起,仿佛随时都会发飙。林间将其按住,说道:“你看到新郎的没有?白白净净的,一点不像难民的样子。” 下人说道:“姑爷来到俺们家是可凄惨了,多亏了老爷供他吃喝,才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玄贞道长道:“你家这位新姑爷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下人想了想,回答说:“最近他总带着帽子,我们说天热让他摘了,他总是推脱不愿意摘。咱们也拿他没办法。” 玄贞道长若有所思,突然说:“哎呀,他该不会是为了掩盖青头吧?林师兄,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说了。就是青头鬼虽然可以千变万化,但头顶的青色发丝却无法更改,所以才叫做青头鬼的。那个叫冯秃子的人,他结婚之前也有这种异样。” 林间这下更加怀疑这位新郎了,不过他仍然阻止玄贞道长打算在婚礼上突袭青头鬼的做法。 张家的婚礼很热闹,红妆十里,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拜了天地,张老太爷还特意请来县里的举人老爷写了手诗,花费不可谓不小。 举人研磨挥毫,写道: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太阳已落山,这对新人已被簇拥着进了洞房。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居然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林间与玄贞道长二人也混迹在其中,他俩早已经商量好了计策。那就是找机会偷偷地揭开新郎官的帽子,一旦他露出青头那么他二人就算是找到了证据。到时候在捉拿青头鬼就不会担心受到阻力了。 新郎新娘正在被四邻亲友闹洞房,哪里能顾及到他们? 林间趁机不备窜过去一把摘下了他头顶的帽子,果然露出了青黢黢的发丝。 新郎见被戳穿,吓得一惊。 玄贞道长喝道:“大家看,他是恶鬼,青头鬼。” 青头鬼知道这样的场合,张家最顾及的无非是面子二字,说道:“二位道长从何而来?为何要诬陷于我?” 张老太爷声音沉沉地道:“道长,您真断定我的新姑爷就是青头鬼?” “自然肯定。”玄贞道长自信道:“你若不信,待我用法宝验一验他。” 青头鬼心里惊悚着,突然说:“什么法宝?你分明是神棍,我不验。有本事咱们去老爷公堂上对峙。” 玄贞道长冷道:“县太爷可不管捉鬼,那是我们修士的事情。你是不是怕了,不敢让我验证。” 青头鬼吓得后退跳到了床上,玄贞道长步步紧逼,突然像是撞到了墙上一般。抬头一看竟然是张家胖丫头那巨大的身躯。 如同一头大猪般壮硕。 玄贞道长看到这么巨大的身影心理也有点害怕,心道:这青头鬼可真重口味啊!连这种女人都能下咽。 “夫人,夫人救我啊。” 青头鬼慌张喊道。 玄贞道长道:“姑娘请让开,莫要让青头鬼跑了。” “不让。”张家胖丫头道:“我好不容易能嫁出去,岂能让你坏了好事儿。他是我丈夫,谁也不能碰。” 林间一怔,暗忖:这头猪还挺护食。 玄贞道长虽然会法术,但不敢使用在人身上。而如按普通打架来说,他跟林间合在一起也未必是胖丫头的对手,正在危难之际,青头鬼已经跳窗户跑了。 “不好。”玄贞道长大叫一声,就要冲出去追。林间也想过去帮忙,却被胖丫头一把抓住,说道:“你不许走,放走了我的丈夫,你得赔。” 林间愕然道:“放走你丈夫的是那老道,你为何要抓我?” 胖丫头理直气壮道:“不行,他太老了,就得你赔。” 林间:…… 敢情你放走青头鬼是别有目的啊! 玄贞道长一路追赶青头鬼,却发现他早已没了踪影,但天空上却落下了几根青丝。 他心中一震,毫无疑问这是青头鬼的头发。而青头鬼之所以要这么干,完全是出去愤怒。他嗔怪玄贞道长坏了他的好事,留下发丝的目的就是警告他,自己定会找他报仇的。 当然,报仇的事情玄贞道长并不惧怕,他反而更希望青头鬼能够早一点出现,省的他自己出去找寻了。 不过,没追上青头鬼,玄贞道长也只好怏怏不快地返回了张家。发现林间正被张家人团团围住,大有要强迫代替青头鬼入洞房的架势。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二章 路遇鬼店 玄贞道长一看,这还了得? 林间可是他看中的人啊!那是要继承玄道宗衣钵的传人。 岂能被这些山野村夫掠夺了去? 他赶紧一把拉住林间,同时洒下一股迷神粉带着林间逃之夭夭。 二人返回了县衙门,跟张知县说了此事。 张知县很是震惊,急忙派人去了张家对张家人说服教育。 但这件事情因为已经宣扬了出去,闹得云松县里人心惶惶,老百姓晚上都不敢出门了。甚至一切婚丧嫁娶都宣布停止。 黄昏时分,云松县显得分外宁静。 两位身穿道袍的小道士慢悠悠逶迤地走进了县城。 “师兄,这座城池为何这般寂静啊?” 其中一位小道士问道。 二人是从龙虎山而来的天师观弟子,奉师父之命下山游历。 师兄说道:“小县宁静,远离大城市的喧嚣,不正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吗?” 师弟道:“正是如此。可是我总觉得这里透着一股诡异。” 师兄心头也是一颤,其实他也对此有预感。 宁静的小小县城里似乎危机四伏,甚至有些鬼气森森的。店家大都关门闭户,实在怪异。 师兄弟俩心里面感到诡谲,找了许久才发现一家客店正在开门营业。 不过,虽然说是在营业,可客店的门只是虚虚地打开了一角,好像随时都会关上一样。 这哪里是做买卖的客店啊? 师兄皱眉对师弟说道:“师弟,我看天色不早了,咱们俩今晚就在此处歇息吧?” “好。”师弟道:“咱们走快些,我恐怕他们会随时关门。” “嗯,这里真是奇怪,太阳还没落山各家店铺竟然都关了。” “可能是风俗所致。” 师弟猜测着说。 推开店铺的大门,只见伙计跟掌柜的具是吓得通体一颤。 俩道士心哂:我们又不是土匪强盗,你怕个甚?打开门做生意还怕这怕那的,你能干啥? 道士中的师兄说道:“我二人是打龙虎山而来的,见天色已晚所以打算来此处住宿。” “原来如此。”掌柜的满脸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见二位是出家人,也不与你们多要,没人一晚十文钱就是了。” 师兄笑道:“如此多谢了。” 他暗忖:这人挺会做买卖的啊!为何刚才要将门关上? 掌柜的招呼伙计说道:“小立本,去给这二位道爷倒茶。” “是。” 店小二连跑带颠地去了厨房,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黄铜茶壶,里面是滚烫滚烫的开水。店小二也是细心人,知道出家人只爱喝清茶,于是跑的是龙井,虽然不是名贵的那种,但香飘四溢,两位道士闻着连连点头。 师弟喝了口茶水,问掌柜的道:“老板,你们这里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吗?” “早睡?过去俺们云松县可热闹了,我每天不到子时绝对不会关店。” 听了掌柜的话,两个道士莫名,问道:“那为何现在却挨家挨户的闭门歇业呢?” 掌柜的道:“多亏你俩来得早,再晚来一会儿我这小店也要关门了。你们就得露宿街头,这倒没什么,可是最近俺们云松县可闹鬼啊!到了晚上谁都不敢出门。” 师兄一惊,反问道:“闹鬼?闹的是哪路的鬼?” “好像叫什么青头鬼。” 掌柜的说,店小二补充道:“那种鬼听说特别恐怖,专门残害黄花闺女。后来玄道宗派了两个道士将他打跑了,可也正是如此惹恼了那恶鬼,最近经常在街市上出没,残害老百姓,如今都没人敢出门了。” 这么吓人? 俩道士听罢之后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师兄道:“我曾经听师傅说过,青头鬼是种十分难对付的鬼。我跟师弟修为尚浅,法力低微,虽然有心帮助你们铲除鬼祟,但到底还是爱莫能助。” 掌柜的说道:“铲除恶鬼之事自然有县太爷跟关州城里的玄道宗管着,二位住店了即刻。” 师兄弟二人跟着店小二进了客房。师兄祝福师弟说道:“师弟,你的符箓可带在身上?” “带着呢!” 师弟回道。 “那好,待会儿将符箓贴在床头。”师兄说:“我恐怕今晚会有不测。” 师弟道:“师兄是说今晚青头鬼回来害我们?可我们与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这样做?” “你没听适才掌柜的说了么?曾有两位玄道宗的弟子将他打跑了,他记恨玄道宗,自然也会记恨我等道士。”师兄解释说道:“刚才我们俩不知此事,走在街上目标很大,我恐怕已经被他盯上了。” 师弟点头道:“我懂了。” 他说着摸了摸怀里,突然说:“坏了,我的符箓好像丢了。” 师兄惊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丢了。咳,还好我的还在。不过已经不能够贴在床头了,还是贴在门缝上吧!” 他说着掏出符箓贴在的门上。 龙虎山的天师符很有名气,一般的鬼怪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虽说这俩道士法力低微,但符箓上却画着龙虎山的印记,想来他们认为那青头鬼如何也得给天师些面子。 跟着俩人没在理会,烫了腿脚就上床歇息了。 夤夜过半,忽然刮起一阵邪风。 师兄觉浅,登时被惊醒了。 他惊叫道:“师弟,你听好像有动静。” 师弟也被这话惊醒了,左顾右盼,突然听到门在剧烈的晃动。 “好像就在外面。” 俩人胆战心惊地取出了法器,透过门缝一看,只见一个青头恶鬼正在门口尝试着推门而入。 那符箓不停放射出金光,那青头鬼起初惧怕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师兄仗剑喝道:“何方恶鬼,还不快速退下,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地方的符箓?” 青头鬼不答,仍然奋力撞门。 师弟心道:这恶鬼只怕他兄弟二人都无法对付。 当下对师兄说道:“师兄,我看符箓抗不了多久,这恶鬼并不想给我们龙虎山面子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师兄也点了点头,转而又向青头鬼怒道:“好你个恶鬼,居然连龙虎山都敢得罪。” 说完,跟着师弟跳窗户离开。 他们刚刚落地,就见青头鬼已经探头出了窗户。 两位小道士顿时大惊失色,赶紧逃命。却觉得身背后风声鹤唳,似乎是那个青头鬼正在紧追不放。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的任务 正在这时,忽见一凛罡风从天而降,正朝他二人身后砸去。 目标不言而喻正是青头鬼。 罡风扑面而来,青头鬼想抵抗,却发现对方的修为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高多了。 特别是这股罡风,简直可以驱散一切邪祟。 林间落地,手中的摄魂袋里已经多了一具鬼魂。 玄贞道长愕然地看着他,惊讶道:“林师弟,没想到你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啊?” 林间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黄门中人。” 玄贞道长更加惊愕了。 林间又说道:“因为我已经黄门中人了,所以不能随你回玄道宗了。” 玄贞道长叹息一声,显得很是失望。 “林师弟这是要回京城吗?” 林间说:“不错,我要将青头鬼呈给天捕厅再做处理。” 玄贞道长点头道:“本来贫道还想让你作为玄道宗衣钵的传人,留在关州效力,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是黄门的人了。” 林间自然不能跟他说自己只不过是镇邪司熔魂匠铺里的一个熔魂匠,于是只能干笑笑。 玄贞道长道:“那林师弟又为何事来我们关州的?” 林间想了想说道:“我是在学习法术,打算出来历练历练。在永安城里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就暂时休息在天齐庙里。未能与您如实说明,还请见谅。” 玄贞道长了悟,点头道:“不愧是京城中的大修士,果然修为高深,贫道佩服。” 林间想:这一路修炼的分身也差不多成功了,他觉得也是时候返回镐天城了。 与玄贞道长作别后,林间使用飞行之术腾空而起,朝着镐天城的方向飞去。 飞了一天,镐天城已经到了眼前。 林间收了分身,顿觉法力又强大了不少。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熔魂匠铺里忙碌,别人根本不知道他同时还在用分身出外游玩。 随着一天天的积累,林间发现熔炉里积攒的钱已经很多了,他将钱全部都够买了淬体丹服用之后已经破了元仙境。 哈哈,我现在的修为已经都超过黄门总管李靖大人了。 皇宫里仍旧十分忙碌,虽然景桢帝不允许大费铺张地兴修宫殿,但皇家的礼仪却是不能缺少的。而皇宫之中还有许多宫廷衙门需要修缮,其中也包括天捕厅。 林间将装有青头鬼的摄魂袋交给了太史鷟。 太史鷟愕然道:“你这是从哪儿弄来这只恶鬼的?” 林间神秘一笑,说道:“很远的地方。” 太史鷟道:“你可知道,这种恶鬼朝廷都是有缉捕公文的,抓住了会重赏。不过以皇宫目前的情况,恐怕你也得不到赏金。” 林间根本就考虑过赏金的事情。毕竟大正朝因为鬼慈衍的事情已经破败不堪了。 他问道:“你哥呢?” “忙着修缮天捕厅呢!”太史鷟说:“你可不知道,咱们大正朝又丧失疆土了。东南一带尽数都被‘混天会’的人掌控了。” “混天会?是邪教吗?” 太史鷟摇头说道:“不能说是。但他们也很暴力。混天会最初都是已经快要饿死的老百姓造反组成的,后来出来了一位能人叫做陈金安的,在民间十分出名,甚至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他在东南一带高举大旗招兵买马,现在朝廷如此局面实在是无力对付他。” 东南一带,可以用分身术外加飞行术去看看。 林间心想。 太史鷟跟着又说道:“你可不知道,现在整个闽省都被混天会的人给略去了,皇上为此十分的忧虑。” 闽省? 林间好像有些印象,他记得好像大正朝的茶就是那里盛产的。 他辞别了太史鷟,回到下方院,当晚照常开工。 林间刚刚用《铸魂经》搜集完灵魂残渣,就发现《铸魂经》里的图片已经合成好了。 竟然是一副饿殍遍野的景象。 话说这种景象在大正朝的战乱地带屡见不鲜,不过这张图片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画面上的人都是乞丐,浑身发黑躺在地上,显然都已经死去了,可是却不像是饿死的。 因为尸体是黑色的,谁饿死会是这种颜色啊? 林间疑心这些乞丐都是中毒死的,正在这时,忽然脑海里又浮现出一行字眼儿。 原来是铸魂经发任务了。 话说这次可是够快的! 林间惊愕地看这那行字。 任务内容:闽省将出现一连串的乞丐被害事件,另外闽省省内的百姓也会惨遭毒害。请前往闽省找出凶手。 任务限时:十天。 任务奖励:《变化之术》。 如果任务失败,将扣除一千年道行。 我去!任务难度升级了,一扣扣除千年道行啊。 林间惊讶。 《铸魂经》这时候又发来了提示:该任务无法删除,如果不能成功完成会继续自动接受。如还不能完成将扣除两千年道行,以此类推…… 林间:…… 我特么修炼点法力容易吗? 闽省不就是白天听太史鷟所说的那个被“混天会”占据的地方吗? 嘿嘿,还真巧! 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掌握了飞行术跟分身术,时间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用这两样在走一趟闽省吧! 他想着唤出筋斗云,又唤出了分身马甲,驾云飞翔去了南方。 林间如今的分身术已经学到了大成,与本体的法力无法,甚至连人都一模一样了。 不过多时,他就飞到了闽省。 相对于京城,这里可真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这时已经是黑夜了。 危月高悬,漠烟如织。 空寂的阡陌荒蔓离离,萧索的让人望而生畏。 林间发现这里果然跟都城不同,守城的兵丁都与镐天城的官兵穿着迥异,当然也略微寒酸了些。 毕竟是农民起义军嘛!哪里会穿着得那样的堂皇。 但虽说是在打仗,但守卫并不阻拦百姓。 林间轻易就走入了城内,随便先找了家旅店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旅店外有人大声喧哗着,声音很是惊恐。 “哎呀呀,你们看看,这是谁干的啊?真可怜。” 林间走出旅店大门,发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着。 他凑了过去,发现地上正躺着一具乞丐的尸身,那尸体呈现极黑极黑的颜色,明显与《铸魂经》上描述的别无二致。 难道这就是任务里所说的尸体? 按照任务描述,整个闽省省城会死许多这样的尸体,而且是中毒而亡。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狐族少女 “最近这是怎么了?总出怪异的事情,这已经是第四具尸体了吧?” “可不是,死状这么惨,会不会是妖魔干的?”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林间查看了一下尸体,发现的确死的奇怪。 寻常的恶灵在害人时一般只露出凶残与狰狞,所以被害者大多死状凄惨,似这样怪异的并不多见。 况且听百姓们交流得知这种黑色的尸体已经发现好几具了,只怕还有没被发现的,那样一来便更多了。 闽省的首府因为已经被起义军占据许久,所以相对太平安全些,最起码不用担心战乱发生,所以城内有许多流亡到此处的乞丐。 林间听城中的百姓们讲,这里发现的黑色尸体全部都是乞丐,这又让他非常奇怪。 为何妖魔非得专门朝乞丐下手? 起义军负责管事的军人将尸体抬走了,众人随即散去。 林间回到客栈里,掌柜的准备了大馒头、小米粥,小咸菜,他吃得很开胃。 其他客人还在谈论城中发生的这些怪事。 碰巧三个新客人走了进来,三个身着粗布青衣的汉子,均头戴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手中还提着纤细的轻吕。 在他们露出不多的面庞上,可以看出瘦削、布满风尘的面容。这三人都是南人的相貌,但似北方人一样魁伟,虽是如此,他们的鞋履踩在地面上却无半分动静,看得出都具备很深的下盘功夫。 看起来不像是行脚的客商,反而是绿林人士。 他们三个听到客店里的这些闲谈,便冷道:“你们这里才死四个啊!那是没去高阳县,都死几十个了。” 众人无不惊讶,诧异,房间内落针可闻。 一个人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我们就是从高阳县来的。” 高阳县是闽省为数不多还在朝廷控制下的城池,如今大正朝的官兵以及官员家眷都搬去了那里。 林间一听,心说: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高阳县吧! 跟着他会了店账,离开了省城。 空郊寂寂,孤月生冷,只有野禽不时的嘶鸣声划破长空。 林间走在低凹狭窄的土泥路上,夜风徐来,还夹杂着阵阵的腥臭。 林间知道这是死人的味道。果然不远处一具死尸倒卧在地,穿着邋遢褴褛,很像一个乞丐。他暗暗心惊快步走了过去,果见死者是个枯瘦如柴的小乞丐。 跟着,他挑开了乞丐的衣服,只见他心脏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黑点。 林间马上明白了这乞丐是被所杀,只是杀人手法过去怪异,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想必是个手段非凡的高隐之士。 他狐疑地约莫走了两里,突然又闻到了死人的腥臭味儿,不觉定住脚步,果见路边又蜷缩着一具乞丐的尸体。 林间跟着上前先挑开死者衣衫,果见尸体上仍是密密麻麻的无数黑点。 “前面会不会还有?” 他突然心说,跟着抬脚就走。 果然,每隔一两里地就会出现一具尸体,且均是乞丐死因也相同。 方圆十里渺无人烟,却遍地乞丐尸体,着实诡谲! 这是什么凶手,为何专杀乞丐? 顺着尸体林间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山下,才发觉这种用尸体的“引诱”方法才是凶徒的真正目的。 果然,在崎岖的山路上仍可见到乞丐的尸体,他亦是不顾径朝山顶蹬去。 此时天空黑云密布,似要大雨倾盆。 不多时,已抵达峰顶。让三人意外的是,山顶竟是平的,上面矗立了一座巍峨的山庄。黑云压盖之下,庄门前一片幽深、茂密的幽篁沙沙作响,灰暗朦胧的牌匾已然断得只剩下了半截,写着“沁剑”二字。 林间蹙眉,于是掏出《九幽总要》细细搜索。 《九幽总要》给出的解释是:沁剑山庄,闻名遐迩。庄主高柏剑法雄劲,大开大合,可后沁剑山庄不知为何得罪了清廷,遭至朝廷派兵围剿,一夜之间满庄上下无论老幼尽被屠杀。 林间盯着牌匾沉吟半晌,才迈着步履缓缓走进庄内。 但见断壁残垣之中倒也可依稀判断出这里过去的繁华景象,庄中建筑均是坐北朝南,园山雄伟,梁架粗犷,屋顶上的厚檐和吊顶上铺着厚厚的泥灰,到处一派北方园林的厚植景色。 山庄建筑奇多,委婉连绵着。骤然风气,堂门大开,他环顾四周信步进入前门后的一座用黑石堆砌的高大建筑中。 厅中黑沉沉地并无灯烛。 林间点燃了火折子,登时闻到一股子沁人心魄的清香。 蓦地风声飒然,他还未缓过神来,忽听得砰的一声响,大门竟然关上了。 林间心念一动,反手抓住门把手,但大门已紧紧闭上,且上了横闩。 房间里有人! 只见一道白影从天井上一闪即过,瞬间落在房梁之上。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位白衣飘然的女子,她穿着纱袍白巾,脸颊也被白纱遮住。 少女凝目瞧着他,乌黑的眼瞳中夹带着无限的恼怒,问道:“你可是丐帮的?” 林间一愣:原来大正朝里也有丐帮! 他知道大正朝里也有武林势力,其中不少都是修士。 “明显不是。” 林间反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少女没回答他,却是衣袖一挥,轻捷迅盈间人已飘出数尺,缓缓落在地上。 “既然不是丐帮的人那就赶快走吧!不然性命不保。” 林间见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这般狂妄,笑道:“你是与丐帮有仇吗?” 女子却白了一眼说道:“这不用你管!” 说罢,她身子弹起,跃入半空,兀自轻晃,登时满屋都溢满了香气。 林间心中怪异,暗咐:人身上的香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占满一间大堂啊!这小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他突然觉得头昏眼花,咽喉之后仿佛被塞住了,这才明白原来这少女身上的香味有奇毒。 少女咯咯冷笑,道:“这是我狐族的毒法,再不快走肯定没命。” 狐族? 莫非她是妖族的? 林间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心忖:这少女看来修为不低。 少女一声清啸,窜跃起来,手中银光闪闪,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支匕首。 只见她凌空下击,捷若御风般朝林间袭来。 林间瞅准时机突然出手抓向她手臂。姑娘想不到他中毒的情况下还有如此快速的身手,当下一怔,人向后推出数尺。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城外山寺 少女凝目瞧着林间道:“中原确实卧虎藏龙,不过,今日你坏了我的局,我将来定是要报复的。” 说毕,她腾身一跃冲出窗外,携着香风离去了。 屋内的林间将门窗俱是打开,散去屋内毒香,之后席地而坐闭目排毒。 好在这种香虽然剧毒无比,但会随风飘散,来去极快,只要毒素不进入脾脏稍时也就无恙了。 他端坐至夜晚,又吐了几大口污秽,这才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之后,他又到山间深处吐运吸纳了半晌,将体内的毒气彻底排除干净,又顺便打了几只野兔。 林间还在山庄的厨房内找到了一口破旧的铁锅,舀来清泉水煮熟后盘腿坐着吃了起来。 几口野兔肉下肚,身体以全然恢复。 一夜无语。次日天明林间便被山门外的阵阵呼啸声震醒,听动静外面好似来了千军万马一般。 林间凑近门缝仔细端瞧,只见门外黑压压聚满了无数乞丐,抬着尸体呼呼喝喝的走来走去。当下三人熄灭屋内的篝火,推门走出。 门口的乞丐见有人出来,纷纷静了下来,莫名地瞪眼睛看着他。 为首的丐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林间抱拳回道:“在下姓林,昨天路经此处时凑巧看到一位少女接连杀害了多为丐帮弟子,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丐头如隼的锐眼掠着他,对他的回答暗感诧异,但见对方说话时神色从容并不像在说谎,便兀自奇怪道:“区区一个小姑娘就能害死我丐帮这么多人,这……太蹊跷了!” “她说自己是狐族的。” “妖族?”丐头听了愈觉他的话怪诞不经了。 他一时不敢肯定这人究竟是否在说谎,遂道:“我丐帮如今遭了难,小英雄正是目击人,从您的话语中我感到你必是常走江湖的人。小弟不才,江湖阅历浅薄,还望您尊驾能够随我去见帮主,他老人家见多识广。” 林间当下点了点头。 附近的丐帮弟子纷纷过来将三人簇拥着包围成了月形。 他心中虽有不悦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径自跟着丐头走出了“沁剑山庄”。 原来,那丐头所说的据点不过是座破庙而已,林间步入陋室禅堂,见正中央摆着茶案,案上还摆着竹簧精美的茶则,与残垣破庙毫不匹配。 茶案前端坐一中年男子,并非乞丐穿着,却是身穿袢甲绦,腰系狮蛮带,头顶员外巾的富贵打扮,模样也甚是斯文。 丐头朝他恭敬地打千儿说道:“禀告帮主,我等并未捉到残害我帮弟子的凶手,但这位大侠却是目击证人。” 姚仁通霍地一亮,上下打量林间一番,说道:“我见大侠器宇轩昂,从衣着上看想必也是常行走江湖的人。最近附近总有丐帮弟子被凶徒残害,所以我才来到这里调查,实在来得仓促,只有找到这座破庙作为临时据点,真是寒酸得紧,还望海涵。” 林间却毫不见怪,说道:“丐帮弟子本就是衣着褴褛,住在破瓦寒窑里,这破庙原正符合丐帮的身份,又哪来寒酸之说。” 姚仁通面似秋水,半晌才问道:“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林间通报了姓名,又说道:“昨天那女子自称是狐族,可我看她并非是妖。” 姚仁通问道:“阁下是说她是人?” 林间点头道:“她身上并无妖气,但修为法术却与妖族很像。实不相瞒,我曾经与妖族激战过,的确与那少女很像。” 姚仁通道:“原来她本是人,却加入了妖族。” 人堕落成妖,按照大正朝那个时代的规矩仍属于人。按照林间前世的规矩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妖,属于人妖。 林间问道:“像这样由人投靠妖族的,算是叛变吗?” “自然,妖族的事情我们管不到,但是如果有人投靠妖族了,她不害人还可以,一旦害人无论如何我们人都要杀了她。” 姚仁通解释道。 林间空中的弯月洒下淡白色的光芒,笼罩在山路上,平添了几许萧瑟和惨淡。 他信步走出城外,忽然见一个少女慌慌张张地跑来,看模样像是个丫鬟。 林间奇怪:城外都是山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丫鬟? “救命啊……” 那少女边跑边呼救着。 林间叫住了她问:“发生什么事了?谁要害你?” “不是我,是我家小姐,她被人绑架了。” “在哪儿?” “就在山外面的报恩寺。” 林间撒腿就跑。 待来到山门时分,天色已晚。 但见山上里里外外密匝匝地站满了官兵,四周也尽是车马队伍,仿佛一条长龙直插入山涧之中。 见此情形,林间心道:这阵势好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仗呢! 忽见前面不远正停着一辆富华的马车,车顶还铺着厚厚的华盖。 林间不暇思索地潜至车边,好在附近并无官兵,他偷偷拉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只见里面烛影婆娑,光色温润,看起来暖暖的十分堂皇。 林间还从来未曾见过如此漂亮的陈设,心中十分赞叹,又担心被人发现索性钻了进去。 进去后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个房间。 床铺,书案应有尽有,车窗边还摆着一瓶鲜花。 林间一时猜不出这究竟是男人的房间还是小姐的闺房,因为他从未曾见过这般华丽的地方。 他轻巧地坐在床脚一边儿,感觉喧腾无比,如果不是被追杀他真想在上面睡上一觉。 对面的茶几上摆着茶点以及干果子,他将果子在身上擦了擦,遂放入口中。 正在吃吃喝喝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呜,呜”的叫唤,林间毕竟是在偷东西吃,听到车里还有别人不由得猛地打了个激灵,回头瞟了一眼床上,却没有发现人影。 “难道有猫?” 林间暗咐。 “呜,呜。” 声音又来了,仿佛呼喊者是确定车里有人所以喊得声音更加大了。 林环顾四周,他最终确定声音是从被子里发出来的,适才天黑,他不曾观察,如今看来这被子确实有些高,但看拱起的高度他断定这里面可能藏着的是个女人。 他慢慢地掀起了被子,果然见到里面躺着一位少女。 林间见少女穿着一身白衣,身体纤弱,窄额小脸,两只大眼睛却生生地望着自己。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罗刹 少女嘴已经被堵上了,连身子也被绑着。 林间讶然,心道:这应该就是那丫鬟所说的被绑架的小姐吧! 想到这里,林间轻轻地拿下了堵着她小嘴的手帕,少女起初还略还怕,但她见云林间的相貌漂亮也就释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林间问她:“你是被他们绑在这里的吗?” 少女点头,声音细如蚊呐,她道:“我是被乌桓抢来的。” 林间诘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卿若。” 林间搔了搔头,问道:“抢你来的乌桓是什么人?” 少女答道:“我是巡抚的女儿。我们与乌桓自小一起长大,但他一直想对我不轨,我几次都不答应,又因他爹是总兵乌尔善,我家不敢得罪,不想今天他竟绑我到这里来了。” 云豪点头,说道:“总兵的儿子啊!怪不得这么大的阵势,外面的官兵都快把山压塌了。” 正说着,忽听到车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步履声,紧跟着只听来人问道:“苏家小姐人到了吗?” 另一位下人的声音回答道:“回公子,已经抓来了,就在马车里面。” 林间料想先头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乌桓无疑了。 只听乌桓说道:“好,待我进去看看。” 林间吃了一惊,回头说道:“不好,他来了。” “那,那该怎么办?” 苏卿若吓得眼中盈满泪水,惊恐的看着林间。 林间看见车窗上悬挂着一把宝剑,顺手摘下。 苏卿若见他这般鲁莽,惊道:“你要去杀他?他们人太多会把你斩成肉泥的。” 林间笑笑不语,心说:如果那人真是总兵儿子,还真不好得罪。 他倏地抽出宝剑挑开车帘,乌桓正欲上车,眼见里面钻出一个男子,吓得他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惊叫一声,说道:“哪来的人?快来人,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林却一剑刺入马的臀部,那马惊嘶一声,顺着山路疾奔而去。 林跟着用剑隔断了苏卿若身上的绳子,他展眼向马车的后窗望去,只见黑黢黢的山路上布满了叫嚣的官兵,有步兵也有骑马的。随着马匹的快速奔跑,那些步兵已经被落下很远,只有一部分骑马的兵丁还在奋力追赶。 却见为首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颚下两尺白髯,手持一根黄金拐杖。 苏卿若说道:“这下糟了,后面的大胡子很厉害的,听说还是位修士。你自己先走吧,别管我了。” 林间微微沉了脸说:“你怎么这样说?我怎会撇下你不管?况且他的马根本追不上来。” 苏卿若点了点头,像受惊的小刺猬一样蜷缩着,目不斜视地望着林间。 林间话虽如此说,但他们的马车本就沉重,车中又有两个人,拉车的马早已精疲力竭了,眼看着缓缓地慢了下来。 他仍出了车里所有东西,但仍眼瞅着就要被吴六一的马追上了。 忽听一声唿哨,山路中的所有马仿佛是被点了穴道般瞬间停了下来。 由于疾奔的太快,许多官兵被这阵急停甩出好远,连吴六一也差点从马上摔落。好在他下盘功夫稳重,用力死死地按住马背,竟将马蹄按进了泥土当中。 “是哪路的神仙跟我吴六一过不去?出来亮个相吧!”吴六一鼓足中气遥喊道。 他这一声重如洪钟,又在其中注入了内力,声音犹落时竟惊起一片飞鸟。 只听一声清脆玲珑的女声答道:“我们草原人天天与马为伴,无论什么样的马只需我一个唿哨,让它停它就停。” 吴六一环顾四周,并无人迹,只有前面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不由得喃喃自语说道:“莫非这马会说人话?” 就见一位少女从树上轻盈地翻身下来,正落在马背上。 微风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吹得那张白丝面纱摇晃不定,在她落在马上时竟然还能看到她那张精巧的小下巴。 林间认得她,不就是在沁剑山庄里见到的狐族少女吗? 吴六一见她轻身功夫了得,又戴着面纱,遂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阻碍我抓人?” “我叫夜罗刹。”夜罗刹道:“我从没阻拦过你,只不过车里的是我的人,你想抓可不行!” 林间回头瞅了瞅苏卿若,问道:“你认识她?” 苏卿若摇了摇头。 吴六一哼了一声,道:“你居然敢跟朝廷为敌,恐怕你是看上了车里面的男人了吧?” “白胡子都一大把了,还满嘴污言秽语。”夜罗刹嗔道:“我是要那男人做我的排毒工具,将他制成毒人,这样我不仅可以保持功力,还能将体内的毒素排除。” 林间听了这话不由得周身一紧,原来她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肯定是在山庄里自己将她打跑,她心生憎恨了。 旁边的苏卿若也恐惧的捂着嘴恐道:“这少女也太残忍了。” 就连吴六一听了这话都为之动容,沉默半晌,他点头问道:“我听丐帮帮主姚仁通说最近有位妖女四处残杀丐帮弟子,想必就是你吧?” 夜罗刹怒道:“你胆敢称我妖女?” 吴六一不慌不忙,坦然说道:“敢不敢另说。你是妖女的事情人尽皆知,这是事实。况且,我与你要抓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车里的女子是我家公子梦寐以求想得到的人,本来我俩也不应该产生结缔。不如这样,你抓走男的,我抓走女的。你看如何?” “好主意,公平合理,我答应了。”夜罗刹满意地点头,紧跟着又说道:“这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你刚才骂我是妖女我却决不能饶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吴六一冷哼一声,道:“即是如此,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说毕,他右臂一甩,一道金芒朝着夜罗刹压去。 夜罗刹见他来势很猛,纵身轻跃躲开。 然而吴六一的金杖虽然势大力沉,却也是迅速无比,练化至臻。 夜罗刹只得不停地蝴蝶穿花般躲开他的锋芒,但她每次闪避后原地都会留下一团香毒。 她的原意是随着吴六一不住的进攻必然会吸收大量毒香,一旦用力过猛肯定遭到反噬。 然而,吴六一却越战越勇,金杖的光芒如同霹雳一般赫赫生风。夜罗刹不由得纳罕,问道:“你怎么没有中毒?”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逃亡 吴六一却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伎俩还伤不到我。” 夜罗刹惊讶不已,于是一个纵身跃至树梢。 吴六一却哪里肯给她逃跑的机会?用金杖用力一击,那树干竟自被金芒打断,夜罗刹立足不稳一个趔趄摔了下来,好在她的轻功也极是了得,一记蜻蜓点水利用树枝弹起,又飘然落在马上。 夜罗刹掏出随身匕首倏地打在马车上,紧跟着一带自己马匹的缰绳,两匹马瞬间冲出数丈开外,朝着山外绝尘而去。 吴六一怒喝一声,手中攥紧了金杖跟着跃入马上,对前面的马车紧追不放。 马车疾驰在密林之中,车中的林间和苏卿若也不知自己是否脱险,正兀自惊疑不定。 苏卿若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憋得青紫,显得十分痛苦。 林间也感到有些不适,夜罗刹见状足尖一点马背,人已然跃入马车内。 她对林间说道:“她这是中了毒香,你也中了,只不过你是男子身体结实,加之毒香弥漫在空气中对人身子伤害并不大。然而,她一介孱弱女流稍微有一些毒的话便有生命危险。” 林间一惊,问道:“那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有解药。”夜罗刹答道,紧跟着又惊呼道:“不好,这个赖皮冷面鬼又跟来了。” 正说话间,吴六一挥动手中的金杖向前用力直刺,正刺在马车的后窗上,猝然间马车上的人都没有防备,林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猛击震得站立不稳,身子直朝前面栽倒。 夜罗刹捡起他掉落的宝剑,钻出车外,纵身跃回自己的马背上青扬长剑,声音橐橐地与吴六一切招恶斗起来。 然而,面对吴六一手中的金杖,单薄的宝剑却哪里能抗衡?稍不多时剑上便已被金杖击出多处裂纹。夜罗刹越战越挣扎,只得佯攻几招进而瞅准机会催马扬鞭就跑。 吴六一担心她随时能杀个回马枪,暂时放弃了车中的云豪和苏卿若,跟着追了上去。 不稍时分夜罗刹便被他追赶上了,吴六一张狂地大笑,说道:“你这姑娘若是在给你二十年的时间我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了,不如现在杀了你除了后患,免得日后麻烦。” 夜罗刹知道他已起了杀心,再逃是没有机会了,只能提剑硬拼。 然而,她的本是不如吴六一,加上武器也不在一个层面上,劣势更加明显,战得自是愈加被动了。 吴六一见她斗得挣扎,知道她一会在情急之中必会慌了手脚,当下自己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希望一口气能够打出夜罗刹的破绽。 果然,夜罗刹在猛攻之下动作越来越慢,吴六一瞅准时机举杖便朝她的大腿根部砸去,这一击若是得手夜罗刹的腿骨必然粉碎。 突然之间吴六一只觉得背后风声赫赫,回头一看,林间正挥动一柄刚到射出一道劲力十足的罡风。 吴六一挥动金杖橐地一档,电光火石,如同惊雷。 吴六一被这一撞之下连人带马滚出一丈开外,口中呼呼地喘着粗气,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不过看起来却并未受伤。 林间心想:这个吴六一比自己过去遇到的敌人都难对付,甚至都看不出来是何等修为? 他觉得不应该恋战,于是上了马车绝尘而去了。 马车奔驰在宛如荒蛮的旷野中,车中的夜罗刹不住地喘息着,良久才慢慢地缓过气来,低声感慨道:“没想到你也这样离开,中原果然卧虎藏龙。” 林间望着她微微起伏的前胸,上面竟沾了血迹,道:“你受伤啦!” 夜罗刹见他直直地瞧着自己的前胸十分气恼,本想骂他几句,被他一点受伤,才兀自感到脸颊生疼,急忙将手探到面纱中去擦拭。 但马车之中又十分颠簸,伤口上的血不但没擦干净,反而弄得面纱上都沾满了血色。 夜罗刹也发现了,“哎呀”一声,显得很是惋惜。 林间问她:“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纱啊?不如摘了吧!” 夜罗刹却怒嗔道:“戴面纱怎么了!戴着面纱的难道都是丑八怪吗?” 林间急忙摇头:“你肯定不丑。” 夜罗刹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间回答:“因为你的下巴很美。” 夜罗刹一惊,阴沉着脸似冰一般的声音问他:“你见过我的面容?” 林间正赶着马车,并未察觉她的形容表情,随口回答道:“没有,我只看到了下巴。” 夜罗刹思咐片刻,从袖口中取出随身匕首打算刺死林间。 然而,这时车后的苏卿若又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比上次更加强烈了。 林间问夜罗刹:“你的解药呢?” 夜罗刹回答道:“在我身上。” “那你快去给苏小姐服下啊!” 夜罗刹却道:“我只说过我身上有解药,可没说过要救她啊!” 林间蓦地把头转向了她,说道:“你不救她,她会死。再说,他是因你中毒的,你不救她良心上过意的去吗?” “良心?人只有死了心才会凉。”夜罗刹反唇相讥,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她?她是你的心上人?” 林间没有回答她,只是沉着脸,嘴角犹犹豫豫地眨巴着,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夜中的星星已渐次升起,亮的有些耀眼。苏卿若又不停地咳嗽了,夜罗刹自是不顾,只管欣赏着天上的繁星。 林间怒急道:“你怎么这样不通人情?你看看她都快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看星星,真是妖女。” 夜罗刹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扶稳马车,快些跑,官兵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林间冷道:“现在车里有三个人,车又这么重,马又怎么能跑得快?” 夜罗刹笑道:“马跑的不快是它心里不着急,我看你比它可心急火燎的多了,不如你下去拉吧?” 林间刚想反唇相讥,夜罗刹却制止他道:“别说话,看天空。” 原来,一颗流星如同银色的细线般缓缓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贯穿了七颗明亮的星星,显得它们更加明亮了,仿佛盛极的光华。 夜罗刹凝视着浩瀚的星空,指着那七颗明星问道:“你看那七颗星星,你见过这样的星象吗?” “从来没见过,”林间抬眼摇头,但又赞叹地说:“不过,真的好漂亮。这是什么星象?”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带口信 夜罗刹亦是摇头:“我不知道,但在西域时我曾见过一次这种星象。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林间听说星象可以暗示天下兴亡甚至个人生死,所以他虽不懂,但也对此十分敬畏。 他觉得夜罗刹要说什么大事了,就摇了摇头,说:“是不是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情了?” 夜罗刹却眼眶中沁着泪珠,她哽咽的说道:“那天我和圣女在这星阵下许愿,我是孤儿,在教派里圣女是待我最好的人。那天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圣女也不会……本来她是有机会逃跑的。” “圣女?她怎么了?” 夜罗刹想了想,咬着嘴唇说道:“她被人玷污了,失去了做圣女的资格。” 林间一怔,问道:“是谁玷污了她?” 夜罗刹嘴里狠狠地吐出了三个字:“妖王。” 林间听到这两个字,起初感觉有些熟悉,但转瞬间他猛地记起来了。问:“我听说过,好像叫算端。” “你怎么知道的?” “听涂媚儿说的。” “你见过涂媚儿女王?” 林间想了想,知道她也是狐族的,于是道:“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她现在怎么样了?” 夜罗刹道:“她死了,被算端害死了。” 林间一怔,跟着问道:“那你们的青丘公主呢?好像叫穆尔嫣的。” 夜罗刹道:“她就是圣女啊!” 林间恍然。 夜罗刹跟着说:“现在的青丘已经被算端征服了。” 林间道:“如此说来,他就是你们的大王了?” “没错。”夜罗刹道:“不过公主不服他,如今已经带着自己的族人脱离了算端。所以算端现在正在追杀我们。” 林间明白了,跟着问道:“对了,你说自己是狐族。可我并没有发现你身上有妖气啊!” 夜罗刹严肃地说:“我是人族,虽然我很不愿意。因为我爹妈就是死于大正朝官军的手里,是青丘收养了我,将我养大成人的。” “原来如此。” 马车在无垠广袤的阡陌里奔袭了一夜,日出时分,那马已不愿在挪动一分,任凭林间如何驱使。夜罗刹回头望了望逃难的路途说道:“算了,我们下车吧!官兵一时半晌追不上来了。” 三人下了马车,夜罗刹将解药给了林间,说道:“咱们就此别过吧!” 林间笑道:“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 夜罗刹道:“但我毕竟救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间身子一震,暗忖:她该不会还要把我练成毒人吧? 夜罗刹噗嗤笑道:“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去送个口信。” “什么信儿?” 夜罗刹道:“是送给丐帮帮主的,你告诉他说最近丐帮死的那些人都与我无关。” 林间惊讶道:“真的?那些人果真不是你杀的?” “不是啊!”夜罗刹道:“我虽然与丐帮有恩怨,但是那些人真不是我杀的。” 林间问道:“你与丐帮有恩怨,什么恩怨?” 夜罗刹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冷道:“这你就别管了,总是人肯定不是我杀的。你只需要帮我送给口信即可。” 林间点头道:“我跟丐帮帮主姚仁通见过一面,感觉他斯斯文文的很好说话,我可以转告,但就怕他不相信。” “相不相信是他的事情,你只管送信。” 林间给苏卿若喂了药,她却不见好转。 林间刚想问,夜罗刹却先开口说道:“解药因个人体质不同药效会有差异,她这样的弱质女流起码要两个时辰才能有效。” 她说完凝视着远方,但见广袤的丛林中似乎漫起了阵阵烟尘,便对林间说道:“快走,我们上山,好像官兵追来了。” 林间知道她说的在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又随他策马驱出数十里,说道:“好,那我们就此别过。”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夜罗刹说着眼含喜色的看着林间,也不等他回答,纵马驰骋着离开了。 苏卿若悠悠转醒。 林间对她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苏卿若点头。两人骑马走了半日又返回到了保定府,云豪问她:“你家住哪儿?” “你送我去总督府就行。”苏卿若轻声回答。 来到总督衙门后,在黑漆漆的光亮大门前,林间驻马停下,苏卿若下马后急匆匆地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对他说:“千万别走啊!我还有东西给你。” 林间点了点头,只见门口微微地张开一条小缝,苏卿若走了进去,半晌门被打开了,苏卿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翠衣的小丫鬟。 苏卿若指着丫鬟端着的木雕盘子说道:“这有些碎银子,聊表谢意。我刚刚昏迷的时候听你跟那位夜罗刹姑娘谈的事情,你要去丐帮替她送口信。但你可知道,无论丐帮的人是否真是夜罗刹所杀,丐帮人都会怀疑他,恐怕会对你不利。这些钱你买些东西送给丐帮帮主。” 林间心想:若是送东西去反而会让丐帮觉得是心虚,于是便婉言谢绝了。 跟着他来到了丐帮的据点,发现丐帮的人仍然还在谈论着关于本帮弟子被害的事情。 见林间来了,姚仁通很是愕然。 林间道:“帮主还在谈论那女子的事情?” 姚仁通惊讶道:“林大侠为何驾临?” 林间道:“正是为昨天那少女而来的,实不相瞒,我又遇到那狐族少女了。她自称夜罗刹,是青丘的弟子。但她否认杀了贵帮地弟子。” 姚仁通皱眉,又问道:“那她说凶手是谁了没有?” 林间摇了摇头说道:“夜罗刹昨晚救了我,她只跟我说她的确与丐帮有仇,却没说是何仇恨。我今天到此就是受她的委托转告这条消息的。” 姚仁通冷道:“你昨天一路顺着本帮弟子的尸体找到的她,她居然否认杀人,真真荒谬。” 林间思索着道:“我回忆了一下,夜罗刹的确没在昨天说过她杀害贵派弟子的话。但是她的嫌疑我觉得也的确无法洗清。” 一位长老这时说道:“哼,那就还是她做的。” 林间道:“办案得讲证据,姚帮主,您说对吗?” 姚仁通点头道:“话是如此。不过瓜田李下,昨天的事情我觉得就是证据了。” 林间一惊,看着姚仁通说道:“这……这只怕太过牵强了些。”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发现秘密 姚仁通瞥他一眼,没吱声。 这时,就听身后一人说道:“姚帮主,你如何敢窝藏朝廷侵犯?” 林间回头,赫然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吴六一。 他一愕。 吴六一阴森着一张马脸道:“小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适才说话的那位长老冲着吴六一怒道:“狗官,我们丐帮不欢迎你。” 吴六一冷道:“你以为我本将军愿意来你们这破庙里?腌臜不堪的地方。但我现在要捉拿朝廷侵犯,丐帮最好别碍事。” 能流落成乞丐的人莫说谁都对朝廷不满,是以丐帮的弟子恨急了朝廷里的官员。 姚仁通对吴六一道:“你指的朝廷侵犯是谁?” 吴六一指着林间道:“就是他。” 姚仁通冷道:“他并非我丐帮弟子。” “姚帮主的意思是丐帮不会袒护他了?” 姚仁通反问:“我为何要袒护他?” 林间道:“吴将军,敢问我犯了哪条王法?你这么急着抓我?” 吴六一冷肃道:“难道昨晚的事情你都忘记了?” 林间道:“我说晚上只记得救了一位姑娘,她说自己是被人掳走的,而那人叫乌桓。” 丐帮中人一阵骚动。 “乌桓,乌尔善总兵的公子?” “居然干出强抢民女的事情!” “狗官家的公子,不足为奇……” 吴六一喝道:“你们是想造反吗?” “造反,早已经造反啦!”一位弟子道:“我们只等混天会过来立刻就会响应。” 姚仁通眉宇一紧,喝止道:“住口。吴大将军,你的事情我们不管,但别毁坏了我这破庙,我还要靠此歇息呢!” 吴六一心里气啊! 这庙宇破风漏雨,谁愿意住啊! 他冷道:“如果这人不跟我走,那我便拆了你这庙宇。” 吴六一大喝一声,忽然身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几个修士,都是蒙面黑衣的打扮。 姚仁通惊愕道:“隐身术?这不是魔教的法术吗?” “不错,算你有眼力。” 姚仁通更加震惊了,说道:“想不到堂堂朝廷竟然勾结魔教,真是善恶不分,是非颠倒。” 吴六一冷道:“这本来就是善恶不分,是非颠倒的世道。他们能弃暗投明,投靠朝廷是他们的造化。” 林间心惊。暗忖:怪不得吴六一这般能打?原来是投靠了魔教! 魔教那些人的力量林间曾见识过,单单是那位狐狸王爷就不好对付。 现在一下出了四个,真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林间笑道:“诸位,在这里打斗的确太过不妥,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 吴六一冷哼一声道:“哼,我怕你跑了。” 说毕,一金杖照着林间打了下来。 林间也不躲,正被打中了天灵盖,登时死尸倒地。 吴六一冷笑道:“不堪一击。哎,不对,他昨天使出的道行远比现在高。难道……” 身后一位黑衣人道:“大将军,他改不会用了分身术了吧?” “分身术?那不已经失传了吗?” 黑衣人道:“的确已经失传了,但天大地大,高人有的是。我等的隐身术也曾失传,不也被血魔老祖再度研究出来了么?” 吴六一恨道:“别让我在找到他。” 林间使出腾云之法,飞出好远,跟着脱下分身马甲,暗忖:如今乌尔善身为朝廷的总兵,居然跟魔教的人勾勾搭搭,他有什么企图。 这闽省距离京师山高皇帝远,说白了,他乌尔善就是个土皇帝,他在这里偷偷干什么勾当景桢帝都不会晓得。 林间打算去乌尔善那里看看,可惜他不会隐身术,只能多加些小心了。 他一路打听,再次返回高阳县的县城里面。 高阳县最多的就是官兵跟乞丐,百姓几乎全逃难去了,连店肆都不多。只有几个专为官兵做饭的小饭馆还在开张。 “大爷您行行好,赏给我些银子吧?” 一见到陌生人,那些乞丐就都围聚了过来,纷纷伸手讨要。 林间还没应答,就听身后一个人说道:“要饭的,饿多久了?” 俩乞丐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富态的人。 “回大爷,已经五六天滴米未进了。” 俩乞丐哭诉道。 “想不想吃东西啊?” 乞丐忙点头:“当然想啦!” 那富态人又说道:“想吃我可以给你们吃一顿美餐,但我的东西也不白给人,你们得帮我忙。” “什么忙?” 富态人道:“你们要是愿意就随我去我家里,可以先让你们吃东西。” 俩乞丐喜不自胜,急忙跟着他走了。 旁边饭店的老板看着这一幕却低声叹了口气。 他说道:“咳,又去了两个短命鬼。” 林间听了奇怪,问他说:“掌柜的何出此言啊?” 老板吓得脸色一变,立刻摇头道:“没什么,我瞎说的。” 林间更怪了。 他在饭店里点了好几道菜,又喝了些酒,目的自是为了套话,然而老板嘴很严实。 不过,还好林间还是打听出来了那富态人的身份,他跟乌尔善有着很深的关系。而且还打听到了他家的位置。 林间跟着来到了那富态人的家宅,发现大门紧闭。 他腾空浮在天上暗暗观察里面的动静。 结果,没过多久就见两个士兵抬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那尸体正是乞丐的,身上有些发黑。 林间遽然睁大了眼睛。 这尸体的样子跟其他被害乞丐的样子一模一样,难道凶手就是那富态人。 或者是他背后的主子,乌尔善! 林间落在房子上面,他掀开房顶的瓦片,暗暗观察 只听一位将军说道:“我的‘黑死祭’功法增进了不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你赶紧快些去给我找人来。” “回禀乌大人,可是城中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乞丐,丐帮已经察觉了,听说他们的帮主都来了。” 回话的正是那身着富裕的人。 林间听他称呼那将军“乌大人”,当时便明白了那人果然正是乌尔善。 不过“黑死祭”又是什么呢? 或许也是一种邪术吧? 林间掏出《九幽总要》仔细搜索。 《九幽总要》上给出的结果是“黑死祭”是一种邪术,发明者是魔教的护法血魔老祖,参照了青丘狐的毒术,可以大规模使用。 又是血魔老祖! 林间心道。 现在的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并非魔教投靠了乌尔善,而是乌尔善投靠了魔教。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章 真正的凶手 乌尔善又问道:“吴六一呢?” 富态人答道:“吴将军好像是去替少爷抓人去了。” “还用抓吗?人不是来了?” 乌尔善冷冷地瞅着天花板道。 林间心头一震,暗忖:这人修为好高啊!原来堕入魔道后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魔教费尽心机拉拢这些地方派系,并且交给他们邪魔法术,用意不言自明。 现在看来,这闽省最严重的威胁或许并不在混天会,而是魔教。 见被发现了,林间知道这些魔教的人修为都不差,担心会吃亏,于是起身驾云飞了出去。 然而,他却发现身后一直紧随着几个刺客,为首的正是乌尔善。 原来他们的驾云之术不比自己差。 林间很快就被几人追了上来,他只好抽出乾坤断魂刀与这些人展开厮杀。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林间虽然也有三千年的修为,但还是抵不过他们的群狼战术,身上多处负伤。 他使尽全力才杀掉了乌尔善身边的随从,乌尔善本身也受到了重创。 乌尔善心里掂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敢对林间继续下手,逃离了。 而林间也伤得不轻,很快落在了地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清醒时已是傍晚。 林间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的土炕上,炕上很暖,似乎烧了很多柴火,但家徒四壁,看起来很是冷清。 忽听见一位村姑的声音说道:“你醒啦!” 随着话音,只见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走了过来。 林间见她身材健美,匀称许多,肤色也更加白皙,更是全无饥馑的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乡间姑娘。 “你得罪了谁?怎么被人射得像刺猬一样?”姑娘笑道:“我已经帮你敷过伤口了,你暂时不要乱动?” “这是什么村子?” “马家村。” 姑娘答道。 “这附近的的人不是不是都逃难要么都饿死了吗?”林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住在这儿?” “我是前几天饿死的,现在去不了阴间,只有暂时回家了,” 姑娘灿烂地笑着说道。 云林间嗤笑:“我见你也不是面黄肌瘦,不像饿死的呀!” “哦,大概是我昨天刚吃了个人的缘故吧!”白衣少女说道,筦尔间噗嗤一笑。 林间暗咐:这是什么女子?性格这么古怪? “你饿了吧?” 少女问。 林间点了点头。 “真巧,我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 “胡说”林间用鼻子努力地嗅着道:“你不是在做烤鸡吗?” 村姑诧异道:“烤鸡?你饿糊涂了吧?” 林间径自下炕,边说边往外走去,道:“还说不是,分明味道越来越浓了。” 村姑随他走了百余步,果然看见一处火堆上烧架着一只烤鸡,不禁赞叹道:“我说你这只鼻子,一般的狗可比不了。” 林间哈哈大笑,取下架上的鸡,剥去上面的泥巴,顿时一股子油香散发了出来。 他吃了口鸡皮,赞道:“又酥又脆,看样子这应该是丐帮闻名遐迩的叫花鸡,肯定还是个熟练的老乞丐。” 他撕下一只鸡腿给了少女道:“来,我请你吃鸡腿。” “偷别人的东西请客,你不羞吗?” 少女质问他道。 林间不以为,大言不惭地吃了起来。 俩人狼吞虎咽地将鸡吃了大半,就听一人怒声呵斥道:“哪来的两个小杂种,光天化日偷鸡。” 林间一抬头,见面前现在一位破衣烂衫的老乞丐,胡子气得都支棱了起来。白衣少女则急忙掩面。 老乞丐见她此举,骂道:“偷东西也知道害臊,还把脸蒙起来了!” 说罢抬起手中的短棍就去打她,只听村姑疼得“哎呀”了几声,后背,胳膊都被打了。 林间有些恼怒,说道:“不就是一只叫花鸡吗?至于气的炸了毛吗?连女人都打。” 说完,挥拳就要去教训他。 岂料,这老丐身法甚是高明,林间半天竟打不着他一下。 老丐手中的短棍却几次三番打在林间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老丐边打边骂道:“小小的年纪不走正路带着婆娘出来偷鸡吃,你哪怕去大户人家搬砖,掏粪也行啊!这样不走正道儿,你媳妇还能跟着你过下去吗?我孙桐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家偷,我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要是传出去,我不得让人笑话死啊!” “等等,你是谁?” 少女突然问道。 “孙桐,怎么了?” 林间问:“孙桐是谁啊?” 少女冷着脸说:“丐帮帮主。” “丐帮帮主不是姚仁通吗?” 孙桐道:“姚仁通是我女婿,是我把帮主位置传给他的。干帮主太累了。” 他说着兀自哈哈大笑,却见白衣少女猛地一掌击出,孙桐毫无防备,后退数步,口吐鲜血。 林间一惊,他早觉得这村姑有些古怪,刚想询问她的来历,只听她已经脱口而出道:“我是夜罗刹。” 紧跟着夜罗刹又质问孙桐道:“孙桐老贼,你可还记得沁剑山庄?” 孙桐捂着胸口,看来这一掌伤得不轻。他喃喃地说道:“你跟沁剑山庄什么关系?” “我是沁剑山庄的后人,想必您也听说过沁剑山庄的事儿了吧?” 孙桐听罢后仰天长叹,半晌无语。 林间曾去过那沁剑山庄,发现山庄已经成了废墟。 他奇怪问夜罗刹道:“你跟沁剑山庄又有什么关系?” 夜罗刹道:“我是庄主的女儿。” 她跟着又问道:“孙桐,你为什么当年面对沁剑山庄危难时竟置之不理?” 沁剑山庄二十年前被朝廷所灭,这点在《九幽总要》里记述得明明白白的,但夜罗刹是庄主的女儿却出乎了林间意料。 孙桐回道:“咳,这二十年来我一直躲避仇人的纠缠,根本无暇顾及帮中的事物,就全都交给姚仁通了。我想,姚仁通与沁剑山庄也没有交情,他是不想惹麻烦才不愿出手相助的。其实当我知道沁剑山庄被灭门时,心里也是非常愧疚的。” 原来夜罗刹所谓与丐帮的仇是这么回事儿啊? 夜罗刹冷冷地问道:“这么说你对此一概不知喽?当年沁剑山庄曾向丐帮求救过,这些你真的没听说过?” 孙桐郑重地看着她,摇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姚仁通,如果丐帮果真是在当年见死不救的话……”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比武 “我和姚仁通都会向你以死谢罪。” 他顿了顿,又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说罢,他拄着短棍就往前走去。 三人行走了约莫一刻钟,孙桐站在一处破庙前停住了,他指着庙前那口破烂流丢的铁钟问林间道:“你叫什么名?” “林间。” 孙桐点头道:“我见你也是膂力过人,你去帮我钟移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林间点头,径自走到钟前,竟发现钟上居然布满了人的手指印,不禁心中惊讶。他掀开铁钟,拿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碗狗肉。 孙桐看着端过来的狗肉才有了一丝笑容,他说道:“如果姚仁通真的做过对不起沁剑山庄的事情,我真的要以死谢罪了,最后能吃上一碗狗肉也算够本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冷冷地说道:“这碗肉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慢慢吃,没这碗狗肉还引不出来你呢!” 孙桐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僵,不由得“哎呀”一声,叫道:“吴六奇啊,没想到你还是找来了。” 几人也不知道这吴六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见他身材高大,却是一脸菜色,如同久病初愈一般。吴六奇看着孙桐,不无遗憾地说道:“咳,原来你受伤了。” 孙桐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追着我决斗,可惜今天你就算是赢了我也胜之不武。不如你等我治好伤后咱俩在比划比划吧?” 吴六奇问道:“那你要养到什么时候?” 孙桐道:“我这人内力修得不好,又中了毒掌,一时半晌是好不了了。让我养上二十年,等我彻底养好了伤咱们再比。” 吴六奇冷笑:“我早知道你这老要饭的想耍无赖。” 孙桐道:“你苦苦找我比武不就是想报当年的一掌之仇吗?如今这位小姑娘已经替你报了,你也就安心了吧!” 吴六奇惊异地看着夜罗刹,笑道:“孙桐,你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打败了?好,今天我就会会她。” 林间挡在夜罗刹身前。 吴六奇挑衅地问道:“怎么?想英雄救美。” 孙桐道:“人家本来就是两夫妻,哪像你练了一辈子武,连个媳妇都没混到手。” 林间:…… 夜罗刹:…… 吴六奇双手掐腰,哈哈大笑道:“丐帮的如今都娶媳妇了,看来你真真教导有方啊!” 孙桐道:“废话少说,你可以跟他俩比武,但是你们本身无冤无仇,点到为止即可,不可伤人。而且,如果你输了就不能再找我麻烦。这只是其一,其二,你还得加入丐帮。” “让我加入丐帮?”吴六奇一愣,心想:这可是打败孙桐的最好机会,两个小孩子自己难道还打不过?他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只和他们其中的一个打。” 林间上前一步,道:“我来。” 吴六奇道:“行啊,为了表示我关怀晚辈,我先让你三招。” “多谢了。”林间随手一扬,唤出乾坤断魂刀。 刀锋在阳光下粼粼发光。 吴六奇一怔:这小子恐怕不好对付吧? 但他还未缓过神来,林间已经杀到了,只能急忙躲闪。 吴六奇也是高手,勉强躲过去三招,刚要还手,林间又已经杀到。 孙桐都不由得惊叹:“这小子这么厉害!” 林间却皱眉问吴六奇说:“你的功夫好像吴六一。” 吴六奇答道:“他是我哥哥。” 夜罗刹诈闻这句话,眼神倏地闪过一抹厉色,说道:“你是吴六一的弟弟?那我今天必须杀了你。” 说罢,也冲了过来。 几招之后,吴六奇便破绽百出,手忙脚乱了。他大叫道:“过分了,玩赖了。说好了一对一,怎么俩人一起上啊!还有,你们用的根本不是丐帮的手段。” 孙桐对夜罗刹说道:“小姑娘快回来吧,我们确实说了一对一,你若是帮忙只怕又要赖账了。” 夜罗刹明白云豪如今已经胜券在握了,自己确实不必再出手相助,旋即抽身回来。 林间手中的钢刀占尽上风,打得吴六奇身前险象环生。 吴六奇只能步步退让,终于被他抵到了树前。 他见再无退路,只能说道:“算了,算了,是我输了。” 孙桐道:“你既已认输,是不是应该信守承诺加入丐帮啊?” “当初说好了一对一,可他俩还同时一起上了,所以这个不算,我最多替丐帮做三件事。” 孙桐暗自开心,说道:“好。” 林间道:“吴大侠与你哥哥性格不太一样啊!” 吴六奇听后点头道:“的确不一样。当年,我与大哥吴六一一同参加朝廷的军队,因为我不服军中管教,打伤了上级将军,只能解甲归田,但我哥哥却官位越做越大。” 说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孙桐望着他的背影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黑血。 夜罗刹低着眼睑,说道:“我不该不问清楚就打伤你。” 孙桐摇头,说道:“我们去找姚仁通,希望他还能干些人事儿。” 据点门前有几位弟子进进出出,三人欲抬脚进入,正被守门的新弟子拦住。 孙桐气急,喊道:“快去告诉姚仁通,就说孙桐回来了。” 那弟子一听孙桐两个字,知道是老帮主,急忙吓得回去禀告了。 不刻功夫,只见姚仁通亲自出来迎接,躬身施礼道:“老帮主,您回来啦?” 孙桐冷冷地冲他说道:“进去说话。” 姚仁通不明就以,只能跟在后面。 落座后,姚仁通命人奉上茶点。 孙桐仍冷道;“老叫花子可喝不起这高雅东西。我问你,十八年前沁剑山庄之事你还记得吧?” 姚仁通答道:“老帮主您与高庄主曾义结金兰,他满庄上下尽被官兵屠杀我知道您定是非常难过,诚然,我也痛心疾首。可此事毕竟不关丐帮之事,沁剑山庄被屠我丐帮也不知情,孙老帮主又何必为此一直无法释怀呢?” “可据我所知,丐帮并非不知情啊!” 孙桐突然说道。 姚仁通一怔,问道:“孙老帮主此话何意?” 夜罗刹道:“沁剑山庄在被屠门之前曾派遣使者来丐帮求救,难道姚帮主你不知道?” 姚仁通反问:“你又是何人?” “这个你不用管。”孙桐肃道:“我问你,丐帮的使者你到底见是没见到?”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灭庄真相 姚仁通郑重地摇头道:“回老帮主,我确实从未见过一位沁剑山庄的人。或许他未曾找到我,亦或许他途中出了变故。” 夜罗刹冷道:“不可能出变故,我身上有血书可以证明。” 姚仁通回道:“血书?姑娘一提到沁剑山庄便这样激动,会不会与沁剑山庄有关?” 夜罗刹回道:“我就是沁剑山庄的后人夜罗刹。” 姚仁通一怔,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他朝孙桐道:“老帮主,我丐帮弟子被她杀了几十人,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林间道:“夜罗刹已经说过了,她虽然恨急了丐帮,但并未作出残害丐帮弟子的事情。” 孙桐正色说道:“我曾在这姑娘面前许下承诺,如果沁剑山庄之事果然与你有关的话,那么我将带着你一同以死谢罪。夜罗刹,你把血书给我。” 夜罗刹从怀里掏出血书递给孙桐。 孙桐看罢说道:“不错,这的确是庄主高柏的字迹,姚仁通,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姚仁通道:“我无法自证清白,不知老帮主的意思是?” “你是我提拔上来的,如今你走上歧途我也有责任。”孙桐道:“我们只有自绝于天下,才对得起世人。” 姚仁通仰天狂笑,声音有悲伤,有嘲笑,有恼怒,凄厉无比。 听到笑声,门外的弟子纷纷闯了进来欲保护姚仁通。 孙桐朝他们喝道:“你们打算造反吗?” 姚仁通却冷冷说道:“你已经不是帮主了。” 孙桐还未缓过神来,姚仁通早已出手向他“谭中穴”打去。 林间知道孙桐受伤急忙过去保护,激斗的人影飘摇间,一道道银色光点从门外飞射而出,快如闪电,那是丐帮弟子飞出的“袖箭”。 “啊”的一声惨叫,夜罗刹腿上中了一箭,她只感觉小腿发麻,如同铅块一般,大叫道:“小心,他们射的箭有毒。” 林间见夜罗刹中箭,也不顾与姚仁通缠斗,打算拉他到安全的地方。 但姚仁通哪里肯让?好在孙桐虽然身受重伤,仍旧抖擞精神说:“快去救她,我来拖住姚仁通。” 然而,他虽然竭尽全力,却因伤速度缓慢,被姚仁通一掌打中天灵盖。 孙桐锁住眉间,后退数步,最终仍没挺过这一关,嘴角颤荡了几下,可叹一代盖世英雄就此殒命。 林间这边已然无法顾忌孙桐的尸体,他背上夜罗刹利用掩体飞跃数个天井,来到院子里,正奔跑着忽听身后一阵雄浑厚重的破空风声,紧跟着夜罗刹再次惨叫一声从他身上跌落下来。 姚仁通冷道:“都给我围起来,别让他们其中的一个跑了。” 夜罗刹对林间道:“他怕我们出去坏了他名声,想赶尽杀绝。你先走吧,别管我。” 林间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 夜罗刹点头,又凄然一笑:“我今天报不了仇,还希望你能去西域一趟,帮我状告穆尔嫣圣女,如果她有心可以过来帮我报仇。” 说完,夜罗刹整具身躯腾在空中,放出浓郁的香气。 林间知道这香风有毒,急忙捂住口鼻。 夜罗刹大喊道:“快走。” “这妖女施毒了,大家屏住呼吸。” 姚仁通命令道。 见此情形,林间不由得浑身僵了一下。 他知道夜罗刹用尽最后的力量为的就是给自己找到逃跑的时间,心中又愧疚又愤懑,虽然他很想为夜罗刹报仇,但也明白今天不可能有报仇的机会,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急速奔出庭院。 林间心中被气恼的思绪折磨得如同心中生出垢块一般,他一路奔跑了十余里路,方才停下。 然而,愤懑之情却仍不可能退却。唯有奋力砍断了几棵古树泄愤,眼泪夺眶而出。 浑浑噩噩地哭到傍晚,林间才想到应该将夜罗刹的尸体抢回来。 不然,太对不起她了。 想到这里,林间抑制住内心的彷徨和无助,按原路折回丐帮据点。 此时,阴恻恻的天空也跟着下起了小雨,仿佛是苍天落泪。 但见门口守卫甚严,丝毫没有进去的可能,急的他在外侧连转了数圈,又担心被发现,不敢过多造次。 直至夜半时分,雨已经停了,天空中乌云散去,终于露出点点繁星。 赫见那据点大门被打开,几个裹着夜行衣的人走了出来。 林间见为首的正是姚仁通,而他身后的四人则抬着一张门板,上面用白布盖着,看样子像是一具尸体。 “莫非是夜罗刹的尸体?” 林间心中不解,也不知姚仁通到底这是要干什么。 只听姚仁通说道:“跟紧我,不要出声。” 后面的丐帮弟子依言跟着,走了约莫一刻时分,姚仁通来到了城中的义庄。 义庄是由旧土祠改造的,很是简陋,竟连守夜的都没有。 姚仁通吩咐弟子将木板放下便叫他们离开了。只见他肃穆而立,眼中充满了苦涩,半晌,他突然跪在石板前痛哭道:“女儿啊,没想到你第一次见面就被爹害死了。” 林间听得一怔。只见姚仁通仰望上天,不住地咯咯冷笑,用近乎绝望和荒诞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应啊!我就知道这一切迟都早要来的。当年我被官兵追杀逃至沁剑山庄,高庄主起初并不愿意收留我,是你娘偷偷的将我藏了起来,后来我逃往丐帮深得孙桐赏识,还娶了他的女儿。本来你娘对我恩重如山,我原不能跟丐帮结这个亲。只可惜你爹贪图丐帮帮主的位置,不但答应了孙桐,为了不被朝廷发现我要犯的身份,在沁剑山庄使者前来求救时我竟不敢相助,只有杀了使者,任凭你娘被官兵残忍杀害。” 林间正猫在一抬棺材后面,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心头一凛,替夜罗刹伤怀不已,她竟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 他从棺材后面走了出来。 姚仁通一见是林间,凄然一笑,说道:“这么说你都听到了?” 林间点头。 姚仁通叹道:“这都是报应,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姚仁通从身上取出一只穿云弹掷入空中,登时狼烟四起,云豪知道这是纠集丐帮帮众的信号。 云豪冷冷的反问他道:“你也想杀我灭口吗?” 姚仁通摇头道:“我罪无可恕。但我死后丐帮群龙无首,定会被乌尔善消灭。”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三章 砸场子 “你要听我两句劝告,第一不要主动与朝廷兵戎相向,因为他们人多势众,第二你要善待净衣派弟子,以免帮众内部发生争斗。” 林间皱着眉头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选你做下任的丐帮帮主。” 姚仁通郑重地看着他说道。 林间吃了一惊。 这时,丐帮帮众看到信号纷纷赶来。姚仁通对他们道:“今日召集本帮弟兄主要是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我姚仁通从现在开始辞去丐帮帮主的职务。” 众人闻言均是大吃一惊,几位弟子激动地问道:“为何?” “因为我在治理丐帮上出现了重大错误。” 姚仁通怅然说,突然用短剑刺入自己胸膛,紧跟着踉踉跄跄倒在了地上。 弥留之际,他掏出打狗棒交给林间,说道:“从今以后康云豪就是丐帮的下任帮主,你们都得听从他的调遣。” 林间怔怔地拿着打狗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见姚仁通冲着自己点头示意。 他的表情很痛苦,林间心里知道丐帮帮主责任重大,有心退却但姚仁通将死之身他又不忍心,于是点了点头。 姚仁通终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丐帮弟子见姚仁通去世,纷纷痛哭了半晌,有弟子上前拥护林间,但净衣派弟子却原地不动,有的甚至自行离开了。 林间对他们的举动并未加责怪,只是命人好好看管姚仁通和夜罗刹的尸体,准备三日后将两人一同下葬。 不过,对于丐帮帮主这个位置,林间倒很不愿意胜任,感觉这是在赶鸭子上架。 可是想要脱离也不那么容易,毕竟自己亲口答应了姚仁通。 这天,林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恭喜任务完成,任务奖励:《变化之术》。 原来是《铸魂经》传来的信息。 林间兀自欣喜着,忽闻有客人造访丐帮。 林间问道:“是谁啊?” “回帮主,是混天会的总舵主,陈金安。” 听到混天会三个字,林间惊诧道:“他来做什么?” 报信的说道:“自然是想与我丐帮联合,共同对付朝廷了。” 林间有心不想见,但丐帮如今也是征讨朝廷的一份子,他于是只得说道:“既然如此,快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陈金安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人,经过介绍林间也知道了那两人一个叫马超兴,一个叫胡德。 陈金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问道:“混天会如今已经占据闽省大半,而丐帮人才众多,不知可否愿意联合?” 林间想了想,回答道:“联合倒是愿意,只是陈总舵主若是想让丐帮出兵打朝廷却不可能。” 陈金安摇头道:“不是出兵。我来此与帮主商讨的是另一件事情,不知帮主可否听过一个人?” 林间问道:“是谁?” “玉王爷。” 林间点头。他何止听过,还见过呢! 陈金安道:“这个玉王爷已经死了三十年了,据说被魔教的血魔老祖救活了。他反对景桢帝那狗皇帝,所以民间有许多人相信他。所以打着他旗号招摇撞骗的也有不少。我最近就见到了一个假的玉王爷。” 林间错愕。 只听陈金安跟着说道:“这人本姓杨,具体叫什么不知道。他冒充玉王爷招摇撞骗获得了大量的支持者跟金钱,但这些钱全部都被他挥霍掉了。如今那假玉王爷还准备召开武林大会,邀请天下的人一同抵抗朝廷,其实是在忽悠人,我打算请您一起去把他拆穿。” 林间对玉王爷很感兴趣,但对假玉王爷不甚了了。 不过既然陈金安前来邀请,他也正好想找借口离开丐帮遂答应了下来。 林间将帮中的事务做了处理,都交给了各位长老,跟着便与陈金安出发了。 假玉王爷打算在圣井寺召开武林大会,其目的就是想号令武林。 若是让他得逞,毋宁说将是对百姓的一次浩劫。 所以,几人此去的目的就是打算让那个卑鄙的假玉王现现丑。 算算日子,还有两天就是立夏了。 圣井寺就在九龙山里,依山傍水,清净安逸,乃是极佳的清修圣地。 陈金安和马超兴一路盎然地交谈着。 几人悠然地骑着马,一路走走停停,逶迤慢行。 走了半日,他们眼前出现一座秀丽的山峰,那便是九龙山。 山内飞鸟翱翔,蜂蝶乱舞,溪泉顺着山涧流淌,聚成一眼青绿色的湖水,犹如一片碧甸子。 走至山腰处时便发现零星的一些马匹,想是来与会的各路英雄的坐骑。 马超兴问道:“不知这假玉王到底都请了那些人来参加这武林大会?” 陈近南思附一阵儿,答道:“据我探听来的消息,此次参会的都是反朝廷的人士。” 三人说着来到山门。 圣井寺号称“佛国清境”,就藏与这九龙山最深处,始建的年代已经不可考了。虽然寺庙在天宝年间被修缮过,但由于过于僻静,香烟稀少,浓郁绿意下到处都是断碑残铭,破败不堪。 不过,这山庙的建筑亦是面阔三楹,飞檐抱厦,蔚为壮观。 三人将马匹栓好,步入寺门,这才发现原来圣井寺已经沦为了一处荒寺,莫说修行的和尚,即便游方僧人也寻觅不到。 他们穿堂过院,直奔大雄宝殿。但见殿中供奉着一尊青石雕成的佛祖释迦牟尼像,造型古朴,妙相庄严,双手合十端坐在莲花宝座上。 林间四下望去,发现并无人迹,说道:“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陈金安说道:“明日才是立夏,按说今天正好。咦,适才漫山遍野驻停马匹想来寺中应该有不少人啊!” 正在疑虑,忽听后院处传来人窣窣飒飒的交谈声音。 三人遂遁着声音步入了后院。 只见柳荫下一群人围聚在一起,正兴趣盎然地观瞧着。走进一看原来那里有两眼水井,人们此时都围在北侧的井边,被簇拥在中间的果然正是那假玉王爷。 孟夏已经颇近,他却还穿着一件明黄锦缎的龙纹劲袍,头戴皮貉帽,身后坠着一件白色大麾。远远望去整个人却也显得丰神俊朗,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劲儿。 陈金安轻声蔑道:“哼,这人就喜欢靠富华的排场撑场面,不过世人愚昧,喜欢为华丽溅迷双眼。”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华阳公主 林间见这位假玉王的相貌与真玉王爷大相径庭,一眼便知是假冒的。 假玉王脚下的锦靴正踩在一块青石上,显得比别人都高出一筹。 他朝众人朗声说道:“这眼井名曰‘圣井’,此井之水清甜甘冽,一年四季无论冬夏、旱涝,井水始终不落不溢、随汲随涨、永不干涸。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缓缓摇头。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民间传说这里面潜伏着一条龙,如果遇到大风大雨便会腾空飞出。这就叫‘蛰龙潜伏,待时而飞’。” 假玉王身边的手下听到此处,马上接道:“这就是太子爷之所以选择此地作为武林大会地点的用意啊!” 麒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群豪当即恍悟,纷纷惊呼。 陈金安突然笑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看来朱三太子这是把自己当做真龙喽?” 假玉王一见陈金安,心中咯噔一下,但仍面不做色说道:“景桢帝荼毒天下,身为皇室血脉,这种事情我能坐视不理吗?” 林间道:“您说自己是玉王,有何凭证?” 假玉王不语,却解开了衣袍,指着里面一块古朴沉郁的墨玉说道:“这便是先帝留下的玉牌。” 玉牌一般都是皇家的象征,可以说哪个王爷都会有,假玉王这么说实在难以服众。 群豪不禁纷纷露出惊疑。 林间道:“我听说玉王爷有着狐狸王爷的外号,因他常常披着一只白狐,为何王爷身上没有?” 假玉王见状,轻摇羽扇道:“那不过是别人口口相传,您可亲眼见过?” 林间点头说:“见过。” 假玉王眉目突然阴鸷了下来。 “你在哪里见过的?” 林间道:“皇宫里。” 陈金安道:“林帮主所说的可是玉王爷大闹皇宫的事情?” 林间点头。 假玉王爷冷笑道:“市井流言蜚语层出不穷,你们所说的那个根本就是道听途说。本王相信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假不了。” 马超兴揶揄道:“你说的不错,假的确实也真不了。” 双方正在唇枪舌剑,忽见假玉王爷的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道:“王爷,外面来了好多的陌生人。” 假玉王爷忙问:“你没问他们的来历吗?” 手下摇头嚅嗫道:“他们……他们是硬闯进来的。” 他说完,顺手一指,霍见院门处竟多了十来个人。 这些人虽然穿着汉人的服饰面貌却与中原人略有不同,很可能来自藩外之地。 只听其中一位老妪说道:“哪位是假玉王爷?” 假玉王爷朗声答道:“你来错地方了,这里只有真玉王爷没有假的。” 老妪怪兀了一下,说道:“不对啊!这圣井寺不是假玉王爷举行武林大会的地方吗?我见你们的穿着打扮也都是中原人,怎地会不认得假玉王爷?” 又来一群砸场子的! 陈金安冷笑。 假玉王爷眉间一阴,冲她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来这里搅局?” 老妪不慌不忙,冷道:“要说别人对这个假玉王爷自是没有质疑的资格,但我们却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假玉王爷一脸阴鸷地诘问。 老妪缓缓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华阳公主?” 人群又哗然起来。 “华阳公主?” “玉王爷传说中的女儿?” “她不是还在襁褓里就被当今皇上害死了吗?” 众人交头接耳着。 陈金安点头说道:“您与华阳公主是何关系?” 老妪答道:“我是她的奶母。” 众人莫不遽然一惊。 陈金安跟着嗤声说道:“华阳公主刚生下来就夭折了,哪里来的奶母?” 老妪咯咯笑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其实华阳公主并没死。” 陈金安惊异,诘问道:“没死?那她在哪里?” 老妪回答道:“她流落到了西域,并且安全地长大。” “华阳公主去了西域?还顺利的长大了?” 群号又是一阵的交头接耳。 假玉王爷听了冷笑道:“真是怪异!既然她是本王的女儿,那你就让他出来见见父亲。” 群豪听了,内心一阵悸动,但表情上大多仍不动声色,想看看这华阳公主到底是何样貌。 老妪朗声说道:“有请华阳公主。” 话音落下,只见西域人群有序地缓缓分开,从后面迈步走出一位红衣女子。 见到她林间不由得惊呆了,何止是林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这女人实在太美了,美得如同传说中仙女一般,倾国倾城,甚至即使是仙女也不一定比这女子美艳动人。 众人望着红衣美女怔了好一阵儿,有的竟失声惊叹出来。 如果是寻常女人被夸赞美丽都会兴奋不已,然而这小公主脸上却毫无喜色,也许是因被夸赞的太多麻木了。 她只是朝众人莞儿一笑,眼眸转对假玉王爷幽光一抹,喝道:“你一直冒充我皇室后裔,表面上组织反景帝,实则在贪敛钱财。” 假玉王爷纳闷儿地看着她那张灿烂华美的面庞,整肃警敏地问道:“你肯定不是华阳公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小公主并未回答他的话,转而对陈近南说道:“还有你陈金安,你总是在欺骗别人说混天会力量是如何的强大。但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已经是外强中干了。现在正在四处游说民间势力加入你们给你们送死。” 说完,她轻声冷笑两下。 声音虽然悦耳动听,但在陈金安听来却如同风中的利刃一般。 马超兴见这小公主出演攻讦,哪里肯让?怒声喝道:“管你是不是公主,居然敢侮辱陈总舵主,先吃我一招。” 他抽出短剑向公主袭去。 公主吓了一跳,连忙闪身避让,马超兴又是连连出招打得她手忙脚乱。 众人发现这小公主虽然也会些手段,但并不高明,断不可能是马超兴的对手。 然而,她身旁此番来得人数众多,见此情形哪里肯让?早有人过来格挡住马超兴的进攻。 马超兴见多方人多势众遂退身出离了战场。 小公主却恨道:“你们中原人就喜欢人多欺负人少。” 马超兴冷笑着反问:“明明是你们仗着人多打我一个,你还这么说,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戳破身份 陈金安觉得这小公主身份可疑,问道:“你说自己是玉王爷的女儿,那我问你,当年玉王爷几乎尸骨全无。但当晚有人来抢了他的残骸,据说偷尸体的人即是他的部下。你说你是他的女儿,那你必然知道当时玉王爷的尸体葬于何处喽?” 小公主毛嘟嘟的美眸骨碌碌一转,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现在不能带你们去看,你若是想看我改天带你去。” “为何?” “因为……”小公主皱眉思附着:“因为墓葬年久,得先进行修葺。” 马超兴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女娃娃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一流,真真吓了我一跳,原来你才是招摇撞骗的假公主。” 小公主遽然一惊,刹那间面露慌张之色。 陈金安冷哂:“当年玉王爷死后尸体是被魔教劫走的,这点人尽皆知。你口口声声自称皇家后裔,如何连自己爹埋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这样与其他打着皇室旗号的骗子有何区别?” 假玉王爷听他借机讥讽自己,忙跟道:“难怪人都常言,江湖险恶,真假难辨,也就是你这样的妖人太多了。甚至还污了我的名号,我岂能饶你?” 假公主见被识破,激灵灵一颤,呆立在原地,面露仓皇。 只听假玉王爷邪魅一笑,说道:“你若真想当公主又何必冒充呢!我就是皇子,你嫁给我不一样可以成为皇室吗?” 假公主怒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我一剑。” 说罢,剑锋已直朝假玉王爷的咽喉处刺去。 刹那间,她带来的其余人手便与陈金安等人混战在了一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陈金安在纷乱芜杂的战场中蓦见假公主欲抽身逃离,想追击但眼前碍手碍脚的脱不开身,便对喊道:“林帮主,别让假公主跑了,快去追。” 林间朗声应道。 快步追驰过去,稍时便赶上了那假公主,朝她连出数招,分别打向她神阙,风池,鸠尾等诸个穴道。 假公主急的手忙脚乱,“哎呀呀”地连叫了几声,惨叫道:“要死啦,要死啦!” 林间笑道:“早知道现在的下场当初就别假扮公主啊!” 假公主更正道:“我是说陈金安要死了,不信你看。” 林间没那么多鬼心眼儿,轻易地就被她骗了,待他回头张望之际,假公主顺势转身就跑。 缓过劲儿来,知道上当了,林间又急又悔,于是更加紧追不放。 却见红衣女子已经骑上一匹枣红小马朝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这女人虽然功夫不咋地,但骑术却是一流。 林间奋力上马追赶,发现那枣红小马的速度之快却超出了他的想象,不一会就将自己所骑的高头大马落下了好远。 很快,红衣女子却越奔越快,冉冉地消失在了地平线里。 林间遂弃马,使出飞行术在天空了望。 他一路向北朝绝尘而去。 迅疾风迈,林间快飞至大漠边境,山河秀色为之一变,多了些许沙漠的风貌。 这时,他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丛林边上站着匹枣红马,不正是自己要找的红衣女子的坐骑吗? 林间展眼一看,这枣红马无论大小,毛色都与那红衣女子所骑的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又仔细察看了一番,喃喃确定道:“没错,正是这匹。” 他又奇怪:假公主怎么把马停在这里了,她人呢? 这里快到大漠了,没了马寸步难行! 还在纳罕,忽听一个女人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救救我啊!” 林间一听正是那假公主的声音,于是便遁着走了过去。 他眼尖,突然看见一棵大梨树说红衣少女被倒栽葱似的吊在树上,兀自地在那儿唉声叹息,发出哀怨的求救声。 看见林间来了,她呼救的更来劲儿了:“大英雄快救我!小女子中了陷阱,可能是哪个猎人抓捕野兽用的。你若是救下我,我天天给你做祈祷,保佑你每年都生大胖小子。” 林间咯咯讥笑:“哎呦,堂堂公主怎么这样狼狈啊?” 红衣女子哀叹道:“你还揶揄我,我哪儿是什么公主啊!我不过就是个小女人而已。” 林间感慨:“连公主都敢假冒,还妄称自己是小女人?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冒充公主?还有你的来历又如何?” 红衣女子见他一下子问了这么多,就使着小性子,撒娇道:“哎呀,大英雄你就别在问了,你看看我胳膊都快被勒断了,你想知道什么,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 “胳膊快被勒断了?你可是大头朝下啊!”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在乎那些细节上的小问题了。我这样子也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你就过来救下我嘛!” 是不是大奸大恶林间可不管,他只知道如今应该将这红衣女子抓回去交给陈金安处置。 然而,他刚走两步忽觉脚下被什么绊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已经悬起,倒挂在半空中。 “嘿嘿!”红衣女子得意地看着他,眉开眼笑起来,冁冁的眉眼儿如同盛开的花朵。 只见她从树上跳了下来,原来那竟是个活结。 红衣女子吩咐魅罗刹道:“我知你是丐帮帮主,哈哈,打狗棒在这里。” 林间听了这话,登时一惊,自己原来中圈套了。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红衣女子,眼中充满了怨尤。 “哎呀,还敢这么看着我?怎么,被我抓住不服气啊?” 林间脑袋昏然,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没搭理他,而是转身释放了一支穿云箭。 不多时,一位蒙着面纱白衣少女骑着马奔袭而来。 林间惊讶她的穿着居然跟夜罗刹一模一样。 红衣女子对少女道:“魅罗刹,现在本公主命令你把这人带去青丘。” “是。” 红衣女子又道:“你可得小心些,他是一帮之主,手段很厉害。这下可好了,有了打狗棒丐帮就可以听我的吩咐,到时候我就可以利用他们的实力完成我的计划。” 林间一怔,猛然问她说:“你要打什么鬼主意?” “要你管?”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魅罗刹,这个人未来也许还有用,你就先把他带回部落里关押起来。不过,这人功夫太高,咱俩得给他绑起来。” 俩人山下五除二将林间五花大绑。然后红衣女子怡然地拿着打狗棒,骑上枣红马朝南边疾驰而去。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丘部落 魅罗刹见红衣女子走了,便对林间警告道:“你可别乱动,我有刀的,戳死你。” 林间道:“你认识夜罗刹吗?” 魅罗刹一凛,说道;“你怎么知道夜罗刹的?” “我跟她是朋友。”林间道:“不过她为了救我已经死了。” 魅罗刹表情很是悲伤,她叹道:“多亏没让公主听到,不然她肯定得伤心死。她最疼夜罗刹了。” 林间皱眉道:“公主?莫非她就是青丘公主穆尔嫣?” 魅罗刹点头:“是西域第一美女。本来她过去还是我们尔萨教的圣姑,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她被师父驱逐了,但她仍然是我们部落的领袖。” 林间大概听过夜罗刹的话,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能将事情的大概归拢清楚了。 原来她还真是公主! 林间又问:“你们尔萨教又是什么教啊?” 魅罗刹答道:“尔萨是西域的神,青丘败北逃去西域之后便开始信仰尔萨神了。” 当年中原地带人族妖族大战几百年,最后妖族落败逃去了西域。西域人与中原人不同,他们很喜爱动物,同时也认可精怪的存在,双方也能够和谐共处甚至互相帮助。 在西域的部落里生活着许多妖族,他们可以正常的像人类一样生活,加入人类的社会,从来不会遭到歧视。 而且大西域包括草原人一般除了干净的牛羊肉外绝不杀生。 在妖族进入西域后,他们的妖术帮助西域人实现了快速的强大,而妖王算端也在西域找到了自己的地盘——玄都山。 林间感弗道:“西域第一美女!嗯,这点我倒认可。只是我觉得这穆郡主的外貌跟她的内心不太一样。” 魅罗刹却摇头说道:“不,穆郡主是好人。她待我们族人就像亲人一样,她之所以想要成为武林盟主为的也是青丘能够强大起来不再受妖王的欺负。” 林间道:“我不太懂。你跟夜罗刹都是青丘的人,为何身上都没妖气。” 魅罗刹道:“青丘也不都只有妖族,人族也可以加入青丘。我是草原的子女,草原一代的部落战火连天,我加入青丘就是要学法术对付敌人的。” 林间明白了,青丘并非单指一个种族而是指门派。 但他也糊涂了,说道:“妖王算端不是你们的大王吗?理应是他的臣民。他又为什么要欺负你们?” 魅罗刹叹了口气:“其实草原上的部落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联盟与从属,算端强大,我们必须要依附于他们,但同时还要他献祭以保我们族人的安全。而向他贡献其实是我们不情愿的。所以,公主希望青丘能够强大起来,至少可以摆脱妖王的残暴统治。” 云豪轻松地说道:“你们不喜欢妖王,离开他就完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为什么非得要使自己强大去跟他对抗?” 魅罗刹眼睑深沉,微微凝眉说道:“没用的,西域的各种势力纷繁复杂,就拿我们青丘来说吧!部落周边就有许多敌人,比如最强大的就是卡塔部。所以,我们要得到妖王的保护。” 她话确实让林间蓦感草原势力纷繁复杂,因为他听了就迷糊。 “我听不懂,不过,好像还有点道理。” 魅罗刹笑道:“你是被吊的时间长了,一直大头朝下,所以就没有了正常人的思维。” “那你快救我下来啊!” 林间马上急道。 魅罗刹应了一声,将吊着他的绳索砍断。 林间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马上就要去追穆尔嫣。 魅罗刹急忙拦住他道:“你不能走,你得陪我回青丘。” 林间道:“可我担心你们那个公主拿着丐帮的信物去那里将毁了丐帮。” 魅罗刹道:“可你现在去追她也晚了。你还是同我回西域吧!公主办完了事到时候自然要返回部落的。” 林间想想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了丛林,他问魅罗刹道:“去草原还有多远的路?” “不远也不近。”魅罗刹如实地说道。 两人骑上了魅罗刹的马,魅罗刹跟着说道:“因为草原的部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迁徙到新的草场,所以我们都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说着,她踢了下马刺朝草原方向奔去。 这个世界也有一座长城,但并非抵御外族入侵建造的,朝廷亦有驻军,城门按时开放,所以此番魅罗刹和林间很轻易的就翻越了长城。 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他们终于来到了漠南的草原上。 晨雾如云,袅袅片片,缓缓地遮蔽着金色的太阳,只将光泽洒向万里旷阔的青翠草原上。 林间望着被阳光滑过,正闪烁着金色光泽草场,又望了望天上晴朗的苍穹蓦然感到心旷神怡。 远处的纯白色毡包和茸茸的长草似乎在无穷无尽的延伸着,也不知道尽头有多么的遥远。 他问魅罗刹道:“这草原有多大啊?” 魅罗刹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听说草原和天际是一样的,都是无边无际的,亘古不变。” 她又正色地说道:“这里马上就要到卡塔人的营地了。所以很危险,因为卡塔人对陌生人的到来都很警惕,如果被他们看出我们是青丘人肯定会偷袭我们的。” 林间不解,但他知道这里是草原,他必须要听魅罗刹的,所以就没有开口询问。 这一路上,他也知道了魅罗刹所在的部落只是青丘的分支叫沙狐,部落里大部分是人,也有少部分狐族。 他们生活的草场经常遭到卡塔人的洗劫,所以两个部落交恶了多年。 好在,他们所经过的路段并没有发现卡人。 一路平安,两人在三天后终于返回了青丘的部落。 草原部落多是逐水草而居的,但是青丘现在的草场显然并不丰美。 魅罗刹告诉林间,他们之前的部落地域很大,甚至曾经立国。但是因为与卡塔人的连年征战,部落一直落败,最后才不得已并入了青丘。 这里四周皆为沙漠戈壁包围,四周又环绕着群山,嶙峋蛇曲,天候干燥。 由于缺少河流,所以部落领地里的植物也生长得都很矮小。 为了争夺水源,青丘的沙狐族经常与附近的部落发起战争。特别是在沿河一代,那里因有大雪山雪水滋润,田肥土沃,气候温宜。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招 青丘沙狐的领地上流淌的河流叫做松党河。 听魅罗刹说那条河很宽阔,但流淌到部落时便成了涓涓细流。 松党河的草场一直被卡塔人控制着,所以两个部落势同水火。 青丘族人见魅罗刹回来了,十分高兴,忙预备了羊肉,胡萝卜,洋葱、清油、羊油和大米为他们做了一顿香喷喷的手抓饭。 本来林间一路劳顿累得很虚弱,但一见这油亮生辉的手抓饭顿时食欲大开,足足吃了一盆有余,美美地吃了个饱。 只是,林间因平时很少吃羊肉,不知道羊肉倒包的道理。待到夜晚肚子就像灌风了一样胀了起来。 他腆着肚子,来到毡房外散步。 天上的星空闪闪发亮,月色宛如银蛟。 正走着,忽听有人哭泣,林间疑惑着走了过去,却见是位少年正躲在马厩旁低声地抽泣着。 林间问道:“哎,你为什么要哭啊?” 少年望着面前被点燃的牛粪堆答道:“我把马弄丢了,百夫长肯定要责罚我。” 林间诘问道:“在哪儿丢的?” 少年回答道:“就在马厩旁边,其实是被卡塔人给偷走的。” 正说着,魅罗刹走了过来,林间便将情况告诉了她。 魅罗刹一听气急败坏道:“真是岂有此理!卡塔人一直欺负我们,占了原本属于我们的河流和草场,如今还要偷我们的马?” 她又问那少年道:“你是什么时候把马弄丢的,为何不告诉大人?” 少年答道:“马是刚丢的,我跟几个部落里的大哥哥说了,可他们都怕卡塔人,不敢去追。” “这帮懦夫!”魅罗刹骂道:“我去追。” 说罢,窜上了一匹马,飞逐而去。 林间见状,立刻也跃上了另一匹,说道:“等等我。” 紧跟着魅罗刹疾驰而去,魅罗刹眉头深锁,不住地催马,可以看出她内心情绪的激烈。借着皎白的月色,两人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前面似有几匹马在跑动。 “都史,又是他。”魅罗刹说着纵马横插了过去,朝都史一记纵切,那都史登时一声惨叫翻落马下。 林间纵马过来,发现偷马贼已经死了,心中一惊,对魅罗刹说道:“他不过是偷了你的马,为何要杀他呢?” 魅罗刹道:“你不知道马对草原人的重要性,草原是浩瀚辽远的,如果没有马我们就等同于瘸子。” 她说着套住了丢了的几匹马,又跟着下马去翻都史尸体,但翻了半天似乎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就将尸体上厚厚的狼皮扒了下来扔给了林间,说道:“西域晚上冷得很,你呀还是多穿点吧!这个就送给你了。” 林间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感谢,但很快又为难道:“他偷了好几匹马,我们两个人怎么赶回去呢?” 魅罗刹笑道:“你们中原人对马没有感情,靠你肯定是赶不回去了。这样,你先回去报信吧!马我自己来赶回去。” 林间也心知肚明自己不懂赶马的技巧,留下来说不定反而弄得魅罗刹手忙脚乱,就点了点头,掉转马头离开了。 返回的路上,他的速度也不像来时那么快了,只是不紧不慢地驾驭着前行。 正走着,他忽然发现路旁点燃了火堆,居然有三位赶羊人坐在那里吃着烤羊肉喝着酒。 林间抬头看了看星空,约莫时辰差不多已经过了子时了。 不免感到奇怪,这么晚了,这三个人居然还在这旷野里喝酒? 他素闻草原人豁达,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来,来,来。远方的客人,请停下你高贵的脚步与我们一同畅饮几杯吧!”那三人端着酒杯,一边摆出朝林间敬酒的姿态一边说道。 林间觉得这三人有趣,就下了马说道:“好啊!我还没喝过蒙古人的酒呢!” 喝酒的老者撕下一块羊腿,递给林间,热情地说道:“小伙子,先吃块羊腿。这是羊羔肉,鲜美着哩!待会儿再尝尝我们蒙古特制的马奶酒,保证你会眷恋这里的。” 林间见他这般爽快,毫不犹豫地咬下一块羊肉大嚼起来,确实鲜美无比。 老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舔了舔上嘴唇,又为林间倒了一杯递给他。 林间接过酒杯也是一饮而尽,还学着他的样子舔了舔上嘴唇。 忽然之间,他只感觉头晕目眩,紧跟着眼前一黑,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酒里很可能有毒。不过,若是有毒五脏必然会剧烈翻腾,但此时他只感觉晕厥,想来这酒里只有蒙汗药。 他晕晕乎乎的,只听这几个人窃窃私语着,似乎正在商讨是杀了自己还是要把自己的带走。 林间挣扎着想起身,但迷药的药劲儿不断涌入脑中,最后仍然晕厥了过去。 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后了,林间感觉脑袋仍旧昏沉沉的,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猛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 他坐起身来仔细一瞅,竟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件富华的毡房里。 房里点着长明灯,亮如白昼,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金色的帐幔,上面画的都是华丽的宫廷图景。 林间正在诧异,忽然门帘子被挑开,一位身形壮硕的汉子走了进来,只见他虔诚地单腿跪地,说道:“巴特尔不知道大侠是公主的朋友,我手下的人冒犯了您,请康大侠恕罪。” 他说完朝门外呼喝了几声,就见昨天给自己投迷药的三个人却生生地走了进来,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在林间面前,像是等待被处决的俘虏。 巴特尔说道:“这三个败类就是昨天给大侠下迷药的人,您发落他们把,是打是杀由您定夺,就是把他们仍到草原上喂狼也行。” 林间听了他的话,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公主的朋友?” “当然是卡塔公主了。”巴特尔解释说道。 卡塔人以自己的领袖命名。 林间愕然:“我不认识卡塔公主啊!” 巴特尔也微微诧异,道:“不会吧,待会儿公主还说会过来看您。” 那三人这时齐声说道:“我们真不知道您是卡塔公主的朋友,我们以为您是青丘沙狐族呢!昨天有人看见一位身穿白衣的青丘女子杀了我们部落的都史,所以我们就设下了陷阱等待青丘人自投罗网。没想到认错人了,真是该死。” 巴特尔答道:“她一会儿就到,这三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卡塔公主 林间道:“他们三个又没给我下毒,只是下了迷药。况且你们又是卡塔公主的族人,我就不计较了。” 三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叩头。 巴特尔赞道:“大侠心胸宽广巴特尔非常佩服,今晚为了迎接卡塔公主归来,我们卡塔部要举办宴会,大侠一定要参加。” 云豪点头道:“好啊!” 四人满意地向他点头致意,接着离开了。 稍顷,便有侍女进来给云豪斟了茶。 林间淡淡地缀了几口,仍觉百无聊赖,好在约莫一个时辰后卡塔终于来了。 林间问道:“我与公主认得?” “我是魅罗刹,我变化了她的样子。” 魅罗刹道。 林间恍然,青丘狐族最擅长的就是变化了。 他对她笑道:“你还真有办法,若不是你我这次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魅罗刹朝他得意地挤了挤鼻子,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你可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吗?这里是卡塔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们对卡塔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熟悉,我费了好大的心力才混过来的。” 林间听了她的话,琢磨了一下,果然感觉两人现在的处境确实很惊心动魄。就说道:“我们赶快走吧,以免被他们发现。” 魅罗刹却道:“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赢得了他们的信任,我还要利用这一点呢!” 林间不解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魅罗刹说道:“卡塔人与我回鹘人交战次数最多。我要在今晚的宴上将他们都灌醉,然后再通知部族将他们一举歼灭。” “一举歼灭?”林间惊愕道:“这得死多少人啊?” “没错,我就是要把这群人全部杀死。”魅罗刹眼中闪着寒光,如同利刃一般。说完,她挑开毡房门帘走了出去,似乎想办法去通知青丘人发动进攻去了。 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平时聚少离多,为了加深彼此的友谊往往经常进行宴会。 且节日也特别多,诸如用九十九匹白马的奶祭奠腾格里的四季节,抓马驹的僵节,迎接大雪的白节,祭奠火神的火节,还有黑苏力德节,那达慕等等,甚至每个月月圆当日还要设宴祭奠中月节。 晚上的时候,林间走出毡帐,这才发现卡塔部确实较之青丘人要富裕许多,部落里的人正在宰杀活牛活羊准备“诈马宴”。 林间信步走在部落中,听着卡塔人欢快的笑声,他觉得这笑声是那样的淳朴,和善,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这些卡塔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活不过今晚了。 这时,他忽听有人在叫自己,一看正是魅罗刹。 她将林间叫到身边坐下,只见巴特尔赤城地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苍天朗诵道:“至高苍天之上,统领万物众生,光辉普照瞻洲,恩赐十方百官千职。圣哉!大神创建的诺颜们之宴,崇福二岁不毛全羊诈马宴,呈祥瑞举献矣!” 他说完,又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保儿赤。” 说完,就见一群伙夫模样的人右手持着银制的小刀,左手拿洁白的餐巾,先是分立两侧紧跟着单腿跪立,不住地鼓掌。接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摆上了桌面。 巴特尔又朗诵了一遍赞词,说道:“现在开始举献全羊!” 紧跟着诈马师将献盘举过头顶,一步一步地虔诚地进行着诈马礼仪程序,最后把烤制的精美的全羊做成各种举献的姿态。 林间还没参与过如此隆重的宴席,感觉无比的兴奋。 他听着悠扬的马头琴,望着面前九支铜鼎状火盆中金色的火光不停地闪烁,台下约有二十几名小伙子正在跳萨满舞。月至中天时,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了,魅罗刹突然按了一下林间。 林间从她犀利的眼神中看出了杀意。 正在这时,忽听毡房外面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魅罗刹对林间说道:“我的族人来了,跟着我里应外合,把这里的人都杀光。” 林间见她目露凶光,知道今晚的杀戮不可避免了。 卡塔人虽然此时已经酩酊大醉,但也知道外面来了刺杀者。只见巴特尔突然护在林间和魅罗刹身前,说道:“无论有多大损失也要先保护好公主。” 听了这话,林间心中很是感叹这人的忠诚。巴特尔又道:“公主,您和您的朋友先撤退,放心,我们会誓死保护您的。” 魅罗刹一面应答他,一面偷偷地抽出了匕首,打算朝巴特尔后心刺去。 林间连忙拉住她,暗示她不要下手。只见魅罗刹眼含怨意,但终究还是听了林间的话。 巴特尔见他们还不走,急道:“快走啊!青丘沙狐马上要杀过来了,我顶不了多久的。” “好,好,我们马上就走。” 林间边应答着边拉着魅罗刹离开了。 他纵马带着魅罗刹奔出数里远,魅罗刹一脸的不情愿对他的举动很排斥。 她埋怨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林间说道:“因为他对你的忠心是真诚的。” 魅罗刹喊道:“他的忠诚是针对卡塔,不是我。” “可是你在他面前就是卡塔啊!”林间道:“他这样待你,你杀了他于心何忍?” 魅罗刹冷冷地说道:“卡塔部跟我们是世仇,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林间想了想,道:“而且,经过今晚的偷袭,卡塔人必将死伤大半,他们也肯定不再是回鹘人的对手。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魅罗刹说道:“你不知道草原的地貌。这里与中土不同,遍地沙漠,如果他们躲起来很难追踪。虽然回鹘部现在一时成功,但是一旦卡塔人躲在某个绿洲中繁衍个几十年到时候又会壮大起来,他们一定会报仇的。所以,对于卡塔人我不能放过一个活口,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做很残忍,但这就是草原人的生存法则。” 林间见她目光决绝,也明白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方式,自己不该强加干预,于是便没有阻止。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魅罗刹变回了本来面目。 当林间返回卡塔部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果不其然是青丘沙狐族大胜。 这时,一位青丘族的百夫长告诉魅罗刹他们抓住了部落的头领巴特尔。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灭卡塔部 魅罗刹说道:“好啊!把他押上来。” 不会儿,就见巴特尔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魅罗刹质问他道:“巴特尔,你可知道你们人这些年做了多少恶事?” 巴特尔答道:“草原上的人只尊重强者,我输了,你要如何惩罚我悉听尊便。” 魅罗刹道:“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你们全族都要被杀死。可是现在有人不同意我这样做,我也只好放了你。不过,你们卡塔人以后一定要安分守己,远离党河居住,要把这里最肥美的水草留给我们青丘人。” 巴特尔一怔,说道:“没想到你们青丘人居然会放了我。好,我对尔萨天神里发誓,我们永生永世都会做青丘人最忠诚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侵占青丘人的一寸草场,伤害他们一只牲畜和一个人。” 魅罗刹点了点头。巴特尔又说道:“我能否见一见你说的那个阻止你对我们灭族的人?” 魅罗刹手指林间说道:“就是他。” 巴特尔先是一惊,紧接着他疾首蹙额,咬牙切齿地对林间破口大骂道:“卡塔公主待你那么真诚,你为什么要要背叛她?难道就为了回鹘人给你的一点点好处?你不配做草原人的朋友,你把卡塔公主怎样了?” 说着,他如同暴怒的野兽一般朝林间咬来。 这一变故林间始料未及,魅罗刹起初也感到不可思议,良久才反应过来,刚要向巴特尔解释,那看押巴特尔的百夫长只认为巴特尔要伤林间的性命,抽刀直插入巴特尔的心口,巴特尔应声倒毙。 魅罗刹埋怨了百夫长几句,说他过于毛躁,倒也没把此事当回事儿。 紧跟着与林间返回了毡房。 由于青丘的大敌已经被杀,她显得非常轻松,对林间说道:“卡塔部一直是我们回部最大的敌人,公主一心想尽快剿灭他们,但迟迟无法成功。没想到你一来就帮我们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 林间唉声说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对了,你说卡塔部很大,你不怕他们其他的分支过来报复吗?” 魅罗刹道:“通常来说不会,因为他们距离都太过遥远了。而且,我们杀光卡塔部的人就是为了占据他们肥美的草场,现在做到了,我们明天就搬到卡塔人的领地去住。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在此之前最好先去卡塔人草场附近转转,看看会不会有他们的其他盟友闻讯赶来的。” 次日清晨,两人就带了些黑黍,清水和牛肉干去了卡塔人的草场松党河。 林间问魅罗刹道:“这里距离松党河有多远?” 魅罗刹坦然说道:“其实我也没去过那里。但我知道它在喀拉峻草原附近。据说那里清丽脱俗,空谷幽兰是西域最美的地方,我听说只要沿着乌孙古道就可以到达了。” 正说着,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了数十骑白马,瞬间将两人包围。 林间一个诧异,以为对方是强盗。却听魅罗刹说道:“你们卡塔人果然不讲信用,我已经答应放了巴特尔部,你们居然还恩将仇报。” 卡塔人说道:“我们来这里不是因为巴特尔,你们回鹘人灭了他的事情我不过问,但是你们杀了卡塔公主,我们却要为她报仇。” 他话刚说完,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箭正中魅罗刹后腰。 她痛苦地叫了一声,眼瞅就要从马上摔下,林间急忙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骑在自己马上。紧跟着他狠狠踢了一下马刺,企图甩开那些卡塔人。 魅罗刹嘴唇青紫,幽幽说道:“箭上有毒,你现在知道卡塔人的可怕了吧?” 原来,那些卡塔人并不知道卡塔是魅罗刹假扮的,所以当魅罗刹露出本来面目时,他们找不到卡塔,自然认为她已经死了,又见林间与魅罗刹在一起,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杀了卡塔,这才来追赶。 林间叹了口气说道:“你肯定是中毒了,别着急,我带你去找郎中。” 魅罗刹道:“这里又不是大正朝,哪里来的郎中?你往西北方向跑,哪里是辉狐人的领地,他们懂得医理,又跟我们友善,大抵能救得了我的。” 这时,身后的卡塔追兵又射出数支冷箭,但林间已经有了防备一一隔开。 他见这些追兵追得甚紧,心中亦是恼怒无比,突然勒马停驻,紧跟着峨眉一立,唤出钢刀高高举起横切,如一阵浩大的风吹了过来,前头的几个卡塔人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其余追兵见状哪个还敢上来?都纷纷慌张地撤离了。 林间急忙看了看怀里的魅罗刹,发现她脸色已变得铁黑,整个人也气若游丝了。 所以,林间当下也不再去追赶,而是按魅罗刹所说的路径朝辉狐部策马远去。 辉狐部是个很小的部落,毡房矮小,甚至没有高大的牙帐,而且漆黑无比。 云豪赶到时,那里的人早已经睡下了。 这时,魅罗刹弱弱地说道:“你去找乞颜大叔,他懂得解毒。” 云豪赶紧按她说的挨个毡房叫人,终于让他找到了那位乞颜大叔。 乞颜为魅罗刹涂抹了一些解读的草药说道:“好在送来的及时,她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让她先睡会儿吧!如果你明天才来,我们就迁走了。” 林间听了暗自庆幸。 果然,翌日黎明时分,就见辉狐人开始动手搬迁了。 他们有的解开苫毡的带子和尾绳,一根一根盘好,放在牛粪筐里。有的拆卸蒙古包的架木,取套瑙,摘乌尼,拆哈那。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族里的壮丁赶着骆驼和牛车将行李运载走,女人跟着检拾粪便,老人和孩子则驱赶着小牲畜。 快要启程时,辉狐人熬制好了新茶,乞颜大叔分别递给林间和魅罗刹一人一杯。 林间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但魅罗刹没有喝,而是将茶洒在路上。 林间不解,觉得自己可能孟浪了。 果然见魅罗刹朝自己嗤嗤发笑,说道:“这茶是祝福茶,要洒在路上,祝福我们一路平安的。” 接着,她又向乞颜大叔说了几句吉利的话,突然咳嗽了几声,乞颜大叔说魅罗刹体内的毒性还未清除干净,容易感染风寒,就叫林间将魅罗刹送到帐车里。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章 盗令牌 林间坐在车里,听得驼铃悠扬的声音,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沙丘,感觉很是惬意。 魅罗刹身体仍十分虚弱,适才又受了风寒,不觉困倦起来歪斜在林间宽阔的臂膀上睡去了。 林间怕吵醒她,任是山路不停颠簸也挺着身子不敢乱动。 然而,魅罗刹还是被吵醒了。 只听车后有人喊叫她的名字:“魅罗刹姑娘,我是巴别台吉。” 台吉是草原的爵名,意为首领的意思。 说话间,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骑着马来到了车的旁边。 首领有人有妖,巴别是人族。 魅罗刹忙露出微笑说道:“巴别台吉,您还好吗,身子骨可还硬朗?” 巴别台吉点头说道:“就是今天掉了颗牙,其他地方都像牛一样精壮。” 魅罗刹又问道:“这好像不是你们平时迁徙的路径,你们这是要往哪儿走?” 巴别台吉语露无奈之意,说道:“说是迁徙,其实就是逃亡。” “逃亡?”魅罗刹不解,诘问道:“你们要躲避谁?” 巴别台吉叹息地说道:“还能有谁?算端大王呗!他命令我们从明年开始每年多给他进贡五百妖丹,五百张地鬼灵,我们是个小部落哪有这么多东西!” 魅罗刹一惊,说道:“巴别台吉,你可知道这样擅自离开去躲避妖王是多大的罪孽啊?” 巴别台吉眼中满是愁苦,说道:“我这一把年纪怎能不知这些?不逃我哪儿来的那么多贡品?” 林间突然说道:“既然算端大王对你们这般残暴,你们这些小部族为何不合起来造他的反呢?” 巴别台吉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来这里肯定是受到了穆尔嫣的唆使,来劝我加入卫拉联盟的。” 魅罗刹不解道:“卫拉特联盟不是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吗,巴别台吉为何要说这些,难道公主找过您?” 巴别台吉盯着她的好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谎的样子,就反问道:“你们当真不是穆尔嫣派来的?” 魅罗刹答道:“公主去中原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见过她。” 巴别台吉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大概在一个月前,穆尔嫣突然找到了我,说要从起已经土崩瓦解百余年的卫拉特联盟。共同对付算端。她跟我说,妖王大人现在要去被原去征讨土特巨人部,玄都山的事务就交给了他的侄子索木料理,穆尔嫣说她已经诱惑了索木,如今的索木已然听从她的吩咐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穆尔嫣计划唆使索诺木反叛他叔叔,然后再率领卫拉特联盟攻打玄都山,双管齐下杀了算端妖王。诚然,我并非不想造反,但穆尔嫣虽然长得可说是惊为天人,但她仅仅想靠自己的美色就打败算端妖王太过异想天开了。” 魅罗刹问道:“所以您没有同意?” 巴别台吉点头,说道:“我不能轻易的拿我族人的性命赌博,特别是对手还是妖王这种级别魔鬼。” 林间问道:“卫拉特联盟是什么?” 巴别台吉答道:“是西域各族群的统称,但早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 魅罗刹接道:“我们青丘沙狐和辉部虽然也在卫拉特联盟之中,但都是小部落,只是我听说辉特部的伊克明大王却拥有卫拉特联盟的令牌,真的么?” 巴别台吉点头。 他眼望辽远的天空,似乎还在无限遐想着当年卫拉特联盟的强大。 半晌,他继续说道:“只可惜,先父去世后,我的兄弟们为了争夺家产互相攻打,盟主令牌根本没有谁在乎。后来,我还是在一堆羊粪里找到了这块令牌,就把它收藏了起来。” 他们一路边走边说,中午时分巴别台吉下令宰杀了几只源羊,烤熟了当做午饭。这种羊肉肉质很低劣,又膻又柴,肉比骨头都硬。 林间只啃了几根羊肋骨,就吃不下去了。 魅罗刹因为身子还很虚弱只喝了一碗羊奶。 下午,当他们刚要动身启程的时候,林间忽然见到一个黑影一掠而过。 他忙对魅罗刹说道:“有贼。” 魅罗刹点头说道:“我也感觉到了,而且这个人很厉害,像是中原人。” 云豪道:“我出去看看。” 他说完,下了帐车。 只听几个族人发出一声声尖利怪叫,林间暗咐这些人肯定是被杀了。 他跃跃欲试地看着绰绰人影,希望能够锁定凶手。 忽然见巴别台吉纵马赶来,林间对他说道:“这里进来贼人了。” 巴别台吉点头,急切地说道:“是的。那人要抢走我的卫拉特盟主令牌。” 林间惊诧地问道:“他在何处?” 巴别台吉摇头说道:“那人行动像秃鹫一样敏捷,我们根本逮不到他。现在往东边逃窜了。” “我去看看。”林间说着跃上一匹战马,他目光如炬想找到那贼人。 果然,奔跑了约一里地就见一个黑影不住地跃上落下,如同黑色的灵狐一般。 林间刹住战马,驻目观看了一阵儿,发现这人像个修士,而且确实很厉害。 紧跟着就奔着黑影的方向直冲过去。 待到近处,林间喝得一声道:“你是什么贼人,敢来这里抢卫拉特盟主令牌?” 那人从容地跃上一辆牛车,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林间。 两人都不由得一怔。原来,这人云豪认得,正是吴六奇。 吴六奇看着他说道:“你不就是跟我比武的那人吗?我听说你做了丐帮的帮主,怎么在这里出现了,真让我出乎意料。” 林间点头道:“我的确做了丐帮帮主。而且你让我也出乎意料,你为什么要来抢卫拉特盟主令牌?” 吴六奇奇道:“怪哉!我是听你们丐帮的命令让我来偷卫拉特盟主令牌的,你反而问我为什么?” 听了这话,林间更加诧异,问道:“我何时给你下的命令,让你来偷卫拉特令牌了?况且,你为什么要听从丐帮的吩咐?” 吴六奇道:“那天,我见你年轻没有全力出手,所以才与你打了个平手。但不管怎么说,我没能赢你就应该履行当时承诺。” 林间暗咐:这吴六奇真好面子,明明是输给了自己,非要说打成平手。 林间现在想起来了,当时吴六奇确实说过输了就替丐帮办三件事情的话,但当时林间并未在意。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一章 土堡之行 他对吴六奇说道:“这事儿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吴六奇得意说道:“江湖中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自然。” 林间说道:“可我并没有下令让你帮助丐帮啊!” 吴六奇道:“前些天一位相貌极美的红衣女子叫做穆尔嫣,她拿着你们丐帮的打狗棒找到我,说她是你的特使,让我听从她的命令。” 林间心道:果然是穆尔嫣搞的鬼! 他对吴六奇说道:“我的打狗棒是被她设计骗走的。她根本不是我的特使,所以你不需要听她的。我现在就命令你离开她,愿意去哪就去哪吧!” 吴六奇一掐腰,说道:“你们丐帮还要命令我多少次?我只答应帮你们做三件事情,现在已经做完两件了,这第三件就是帮她重整卫拉特联盟。所以,我不会再听从你的命令。” 说着,他人已朝林间逼了过来,两人过了十几招,斗得很畅快。 吴六奇听了赞道:“没想到你的功夫现在精进的如此之快,既勇悍又凶猛。” 林间说道:“你我的本事已经不相上下,而且这里还有许多勇士,你想抢走卫拉特盟主令牌可不容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况且,虽然我手中没有打狗棒,但我仍是丐帮帮主,你既然答应替丐帮办事,就应该听我的。” 吴六奇想了想,向后一记纵跃,说道:“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不如你得跟我去见穆尔嫣,把事情说明白我才能离开。” 林间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得先向我的朋友道个别。” “真是好麻烦!”吴六奇双手环抱着对林间说道:“去吧!我等你。” 林间点了点头。 他返回了车帐,发现巴别台吉也在那里。巴别台吉见云豪归来,马上询问情况。 林间笑道:“来人我认得,他叫吴六奇,我曾经与他比过武。他输给了我,所以答应为丐帮做三件事。结果我把这事儿忘了,穆尔嫣就拿着我的打狗棒找到了吴六奇,让他来抢盟主令牌。” 魅罗刹说道:“圣女一心想完成重建卫拉特联盟的大业,但是许多人都不理解她。” 巴别台吉说道:“螳臂当车又如何能够成功?我们这些小部落多年来已经被欺负习惯了,穆郡主年轻气盛,她怎么能是妖王的对手呢?” 魅罗刹低声说道:“你们不理解穆公主,其实她很可怜,她做的事情也都是有原因的。” 林间冷道:“我可不管什么原因,她偷了我的打狗棒,我必须要回来,不然,她会把丐帮弄得支离破碎。你伤还没有好,就别跟我一起去了,省得我跟她说的相反,让你为难。” 魅罗刹听了这话后畅然一笑,道:“你倒是挺替我着想!老实说,我也不愿意去,我不想夹在你们两个中间。” 林间点头道:“我很快就回来,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时,帐外空中一个人影飘然落下,正是吴六奇。 他朝林间喊道:“我说林间,天不早了,路程还挺远呢!” 林间点点头走了出来,与他各自骑上马,说道:“穆尔嫣现在何处?” 吴六奇道:“她在土堡。” 林间一怔,他虽没去过那里,但也听说土堡在长城以南,距离大漠很远,即便快马加鞭日夜不息也要跑上一天一夜。 就问吴六奇道:“穆尔嫣去那里做什么?” 吴六奇道:“她要说重启卫拉特联盟,就选择在那里召开盟约大会。” 林间明白了,他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她是不是要推举自己做盟主?” 吴六奇笑道:“你倒还挺聪明!穆尔嫣召集了许多漠西蒙古的小部落,合起伙来对付妖王算端。但她想做卫拉特联盟的盟主,就必须要卫拉特联盟的令牌。” 林间道:“即是这样,我们快些走吧!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要去天山去寻找龙树菩提给人治疗毒伤。” 他想了想,又说道:“而且,你要答应我,在我将打狗棒要回来后你必须离开穆尔嫣,不能在跟着她为非作歹。” 吴六奇道:“这儿我可不能答应你,不论你俩如何交涉,我一定会跟着她。” “为什么?”林间不解,说道:“莫不是你被她的美色给吸引了?” 吴六奇哈哈大笑,说道:“我对女色毫无兴趣,我只是听说她要对付算端,算端可是妖王啊!如同能跟他斗一斗肯定畅快。” “跟妖王打,你可真不想活了。” 吴六奇又道:“我想妖王不可能把穆尔嫣当回事儿,他手下有位马骏号称时间第二修,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林间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武痴一定是想找马骏比武。” 果然,吴六奇说道:“哈哈,不错,最好他能来。我已经跟丐帮老帮主孙桐斗过了,现在应该挑战更高的难度。” 林间神色黯淡了下来,说道:“孙老帮主已经被姚仁通暗害死了。” 吴六奇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林间,突然唉声叹气道:“我还没跟他分出胜负呢!这孙桐怎么就死了,要死也得被我赢了之后再死啊!我不管,你是他的徒弟,改日你得替他跟我比武。” 林间听了这话,心中十分不舒服,暗咐:这人武痴得怎么到了这种地步?当下也不理他,快速纵马奔袭而去。 吴六奇见他跑了也是一怔,急忙加鞭追赶,口中还不住喊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这武学还有许多深奥之处,你听我慢慢给你讲。” 两人奔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翻越了长城,进入了中原的地界。 土堡就在怀来关,本是一座堡垒,曾经是防御的重要咽喉,但如今已经不再具有防御功能,也没有军队镇守了。但高高的箭楼和瓮城却仍然保留着。 两人一前一后奔入城中。这堡垒连接着长城,远远望去延绵千里,城墙墙壁斑驳,青藤蔓蔓。 只见城内栓着无数马匹,看来是来了不少人。 林间一眼就望见了穆尔嫣所骑的那匹枣红色小马,当下拴好马匹朝城墙上走去。 果然,这土堡里聚集了许多关外的草原部族,有人族还有妖族,他们议论纷纷,异常喧阗,都在探讨关于卫拉特联盟重建的事宜。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二章 商谈 吴六奇带着他去了穆尔嫣的房间。 穆尔嫣一见林间来了,既惊讶又郁闷。她知道林间必然跟吴六奇说了自己欺骗打狗棒的事情,那双机灵、圆亮的眸子不住地滴溜打转。 林间明白她自然又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就把脸色绷紧,说道:“穆尔嫣,当天你设诡计抢走了我的打狗棒,想必丐帮已经被你弄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了。还不快将打狗棒交出来,不然即便你是魅罗刹的主上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穆尔嫣听了却不以为然,说道:“打狗棒我只是借来用一下,又没抢你丐帮帮主的位置。不过,这跟打狗棒我不小心弄丢了,但你放心我肯定赔给你。只是,这打狗棒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我总得找能工巧匠细心打造一下吧!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好不好?” 林间一直压着怒气,听她仍然毫无归还的想法,不由恼怒,挥拳就要打她。 穆尔嫣知道自己那四门斗的功夫根本打不过林间,就躲在吴六奇身后,说道:“你这人如何这么粗野?打狗棒我确实给弄丢了,你爱信不信!不过,为了弥补我弄丢打狗棒的过错,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用来交换。” “我才不稀罕什么秘密呢!”林间说道:“况且,你嘴里的话哪有真的?” 穆尔嫣却轻轻摇头,巧妙地说道:“这个秘密别人可能不在乎,但你却一定非常有兴趣。” 林间听这话僵立了一阵儿,还是问道:“什么秘密?” 穆尔嫣神秘地看着他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死了,有个人救了你?” 林间嗤之以鼻说道:“不知道。” 穆尔嫣冷冷一笑,说道:“那我告诉你,害你的人是陈金安,救你的人就是我。” 她跟着又说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他带你去参加假玉王的大会是在利用你。” 林间忍无可忍,吼道:“妖女,事到如今你还敢满嘴胡言乱语,又妄图挑唆我和混天会的关系……” “哎……”穆尔嫣忙打断他的话,也气急败坏地说道:“如何是我挑拨?陈金安的确就是一代枭雄。你别被他的伪善骗了。” 她说完,故意白了一眼允浩。继续说道:“你这人江湖经验尚浅,很容易被骗。所以你之前狗咬吕洞宾,怀疑我在伤害丐帮我本不和你计较。只是,江湖险恶,丐帮若一直在你手里迟早会被陈金安这样的枭雄利用,那才是真的伤害了丐帮。我本不是丐帮中人,打狗棒迟早也是要还给你的,而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考虑,不想让丐帮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棋子使用,最终毁在你的手里,让你成为被丐帮唾骂的人。” 她的这话林间听得云山雾绕,似懂非懂,但也觉得似乎颇有些道理。 况且他知道这女人伶牙俐齿,自己断断忽说不过她,当下也不敢言语。 穆尔嫣眼见林间被自己的话箍住了,心里自是十分得意。她说道:“你这人若论人品倒是可可称得上侠客,就是笨拙了一些。” 接着,她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外面一人说道:“穆尔嫣,我是鄂齐,和哲里木来看你了。” 穆尔嫣一听,如醍醐灌顶般周身打了个激灵,忙推开门拱手恭敬道:“两位大汗驾到,有失远迎。请进。” 这鄂齐和哲里木分别是两个大部落的首领,在西域一代声望甚高。 穆尔嫣笑巍巍地问道:“二位大汗都是草原上寥若晨星的英雄,不知到土堡是不是来参加卫拉特盟军起义的?” “起义?”鄂齐冷笑道:“我听说你与那算端的侄子索木有染,还说服他背叛自己的叔叔,可有此事?” 穆尔嫣淡然一笑,说道:“不错,现在的索木已经完全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我叫他做什么,他必然会去做。包括背叛他叔叔。” “可你知道他叔叔是谁吗?那是妖王,有多强大?” 哲里木突然问道。 穆尔嫣不以为然,胸有成竹地说道:“就算他再强大又有何用?他人已经去征讨北原巨人去了,根本不在这头,我怕他作甚?” 鄂齐点头道:“算端的确是去攻打巨人去了,巨人族不好对付,想必会拖上他一段时间。” 穆尔嫣莞儿一笑,说道:“所以,现在趁着他北征的时候进攻玄都山,端了他的领地,这毋宁是对他最沉重的打击,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哲里木汗点了点头,认可了穆尔嫣所说的道理。 可他的脸色却显得十分惊讶,奇怪地说道:“青丘沙狐本是小部落,即便算端想要对其他部落下手也不可能选择你们,穆郡主为何如此激烈地反对他?” “妖王不仅是我的杀父仇人,更玷污了我的贞洁,使我失去了成为尔萨教圣女的资格。” 穆尔嫣的明眸中似放射出怨怒的毒火。她的这番话使在场的人都惊讶无比。 穆尔嫣则紧皱眉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我们不过是一群奔跑在草原上的快乐青狐。我儿时的梦想就是成为尔萨的侍女,因为只有尔萨教的圣女死后才能成为七大圣灵之一。” 哲里木说道:“你因为被妖王奸污失去了做圣女的资格才要与他为敌的,那你父亲是不是也是因此被他杀害的?” “没错。” 穆尔嫣愤懑地点头道。 哲里木汗道:“你为了一己私仇就要挑起战争,让整个草原陷入刀兵相戈的血池之中,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穆尔嫣飒然狂笑:“你说的没错,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我自己。但是妖王对你们的暴虐统治难道你们没感受到吗?你们过去都是卫拉特联盟的大部落,特别是你鄂齐尔图汗,你爹还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你在他死后不足十年就被他将整个领地毁灭,自己只能在北地荒原一代逃亡,你难道不恨妖王吗?” 鄂齐气得咬着自己脱落得所剩无几的牙齿,沉沉地说道:“我不是不恨他,可像我这样的大部落领袖尚且不是妖王的对手,单凭你一个小女子那点床上的功夫,哼哼,只怕还差得远呢!” 穆尔嫣冷道:“好色是你们男人最大的弱点,我不过是利用了这个弱点而已。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反击 “索木也非常害怕他叔叔,但为了跟我上床他还不是照样敢反叛他?你们两个如果也有这种要求,我现在就能答应,可以随时和你俩上床。” 她语气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鄂齐和哲里木更是哑然失色,暗咐:这失去了节操的女人思想竟如此的可怕! 林间也失声咳嗽了下,对她的博爱不禁——肃然起敬。 哲里木说道:“青丘公主,你且不要想歪了。我们草原人虽然出了无数英雄,但没有一个是女人。所以,你想靠自己带领我们去对抗妖王,我们万不能答应你。” 穆尔嫣冷道:“难不成让我听从你们两个垂垂老矣的人?” 鄂齐尔图汗摆手说道:“正像是我说的,我们俩都是过了风华正茂的年龄,自是不能再统领雄兵。但我听到了一个人选,他或许能带领我们打败妖王。” 穆尔嫣一愣,忙问道:“还有这样的人?他是谁?” 鄂齐尔图汗道:“听说他叫林间。据说此人单枪匹马闯入卡塔人的部落,杀了他们的公主。如今卡塔人都在追杀他,但却无论如何都寻他不到。穆郡主你想想,这样的人如果能够成为我们的领袖,打败妖王指日可待了。” 林间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几个谈论事情,他对这些自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想,他们居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时惊讶住了。 穆尔嫣更是大跌眼镜,怔怔地盯着林间,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吴六奇拍了一下林间肩头,赞道:“兄弟,没想到你还有此等功绩?” 鄂齐听了这话,立时站了起来,打量着林间问道:“你就是那个只身刺杀察哈尔公主的林间?” “你们误会了。” 林间忙解释说道。 穆尔嫣一听这话,明白林间肯定是打算要推辞出任卫拉特盟主,就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们说的不错,林间确实有本事做卫拉特联盟的盟主。但他恐怕没有时间帮我们去攻打妖王算端,因为他是丐帮帮主,还要料理丐帮的事务。” 她说完从身上抽出打狗棒说道:“这就是统领丐帮的打狗棒,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打狗棒会在我手里。这是因为我们回鹘部已经和丐帮结成了联盟,所以丐帮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同样卫拉特联盟的事情也是丐帮的事情,我照样可以管。” 紧跟着,穆尔嫣迅捷地伸出手臂死死地挽住林间胳膊,莞儿问林间道:“对不对啊?” 林间则反问道:“你不是说打狗棒丢了吗?” 穆尔嫣一脸正色,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如今整个草原危在旦夕,只有你能够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我知道你日理万机,但这也是功德一件啊!你就答应他们做这个盟主,具体的事情由我来料理。” “这可不行。”鄂齐和哲里木忽然齐声说道:“算端可不是泛泛之辈,林间帮主不亲自出手只怕很难取胜,我的想法是……”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接连发出多声惨叫,好似有人在外面厮杀。 众人连忙来到城池之上,只见对面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妖族士兵,他们手搭弓箭,腰悬马刀,居高临下已然控制了战争的局面。 而瓮城中的卫拉特诸部则纷纷跪倒叩首,显得极其谦卑。 “是妖王算端来了。” 哲里木谈虎色变,声音异常颤抖地说道。 果然,就见堡垒的大门口一匹黑黢黢的骏马上一人头戴尖顶盔,身披铠甲,肩上虎颅,腕上银蛟,模样不怒自威。 “他就是妖王?”、 林间问穆尔嫣道。 穆尔嫣摇头:“他叫绰罗斯是妖王的左膀右臂。不过他不厉害,你应该可以对付。” 她给了林间一个自信的表情。 只见绰罗斯手中提着一只黑色的口袋,对穆尔嫣说道:“穆尔嫣,我原以为你是一只美丽温顺的山羊,不料你居然像狼一样冷血。趁大王出征之际,挑唆索木发动叛乱。大王把索木当成我的亲儿子,将来会把汗位传给他。没想到你居然引诱他来刺杀大王,现在大王已经将他的人头带来了,大王下令,要我在这千万英雄的面前把你们两个人的头颅放在一起再用马蹄踏烂。” 穆尔嫣毫无惧色,说道:“绰罗斯,别人怕你我不怕你。我根本没有指望索木这个废物能够成功刺杀算端,他是算端唯一的传人,如今他已经死了,正达到了我的目的。而且这里是中土领地,我是故意把你引来这土堡的,我现在已经与中原人联合了,你现在插翅难逃。” 她又朝跪在瓮城中的诸部头领说道:“站起来,你们都是草原上的英雄,为什么要对妖王这样的恶魔卑躬屈膝?现在正是我们推翻他的大好时机,中原的志士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够杀了绰罗斯。” 绰罗斯哈哈大笑,讥蔑道:“你以为你这骗小孩子的把戏能够说服这些部落领袖陪同你造反吗?” 他说完挥了挥手,身旁的士兵立时放出几支箭羽,朝穆尔嫣射去。 穆尔嫣吓得赶忙躲闪,又怕躲不过去,就伏在林间身后。 云豪抽出“乾坤断魂刀”轻描淡写地将箭矢隔开。 绰罗斯眼见此人有如此身手,不由得一怔。 却见一旁的吴六奇轻身一跃,从城墙上下来,飞奔入院,几个翻身人影已经到了绰罗斯面前。 绰罗斯虽是妖族,却法力地位,完全靠谋诈生存。 吴六奇取出身上短刀,伸手便要朝绰罗斯切去。 忽然就觉面前一阵凛风扑来,当下一怔,不敢怠慢,迎了一掌便回身一跃,连连高纵。 他只觉双臂里的血脉如同浪间翻腾一般,问道:“你是何人?” 只见那人五短身材,面上干干净净,眉眼也都十分的细小,即便不说话也可以感觉肃穆之中蕴含着腾腾杀气。 他冷喝着答道:“马骏。” 吴六奇点头道:“哈哈,我还真就是来会你的。” 说罢,使出毕生所学全部功力朝马骏袭来,却被马骏看似轻松地一一化解。 吴六奇略微一噤,不禁皱眉,暗自惊叹这人确实厉害,自己恐怕真不是对手。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盟主夫人 马骏则毫不言语,手腕一抖便是冲冲杀气,团在吴六奇周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要了他的命。 吴六奇亦是惶恐不安,催出全力与之缠斗着。 城墙上的林间也看明白了,再这样下去吴六奇必死无疑。 于是也跳下城墙,疾跑几步,朝马骏举刀就劈。 他轻身功夫不如吴六奇,但膂力无穷,巨剑劈下虽未打到马骏,却将地砸出一道裂缝,饶是马骏下盘功夫极稳,仍震得他心中发凉,不由得颤了一下。 忽见林间和吴六奇一同袭来,一个蛟龙越江想跃出战场。 但刚翻过身来,吴六奇掌风就已然追了过来,马骏知道躲不开了,当下死死踏在地面上运足内力硬顶了他这掌。谁知,吴六奇却在关键时刻收了招,真正的杀机来自身后林间手中的钢刀。 马骏知道这刀锋无论如何不能用内力挡,瞬间双手合十,紧扣住剑锋。 但吴六奇这第二掌却是万万躲不开了,被他重重打在了璇玑穴上。这璇玑穴属于任脉,乃气之根本,而马骏习练最多的正是内家功。他只感觉气血上涌,头晕脑胀,也不管绰罗斯了,转身就跑。 吴六奇想去追他,被林间拦住说道:“他已经身负重伤,没几个月养不好的,你若现在还追杀他,反对你的名声不好。” 说完,林间疾跑数步,人已经掠至绰罗斯身畔。如此迅捷的身法绰罗斯哪里能躲过?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被林间掳住。 林间命令道:“快让你的人离开。” 绰罗斯哈哈大笑,语气刚逆地说道:“你以为我绰罗斯是怕死的吗?有本事你就砍掉我的头颅,你们这里的人都会给我陪葬。” 他话音刚落,突然脸色变得铁青,紧跟着浑身痉挛,表情极其痛苦地从马上摔落了下来。 绰罗斯蜷缩了地上,不停地痛哭呻吟着,口中念道:“这是什么妖法?” 吴六奇笑道:“我现在点的是你的紫宫穴,你在两个时辰之内都会这样痛苦。一会儿我还会点你的中庭穴,你会痛苦的更加难看。到时候你的部下和这些被你欺压的小部落领袖都能看到你楚楚可悲的样子,你认为以后在他们面前还会有威信吗?” 绰罗斯疼得难忍,说道:“我……我愿意退兵。” “干退兵怎么能行?”鄂齐说道:“你要保证以后要和平对待我们卫拉特联盟的各个部落,不再出兵攻打报复我们。” 绰罗斯立即道:“我答应。” 这时,一直喏喏得不敢做声的那些部落领袖霍地欢呼起来。 有的高呼“卫拉特联盟万岁”,有的对绰罗斯破口大骂,要求他归还霸占过他们的草场。 绰罗斯只想尽快离开便一一答应了下来。但他心中暗想:“你们这些蝼蚁,我肯定会报仇的。” 穆尔嫣见部落首领想放走葛尔单,感到不安,对林间说道:“别放他走,杀了他,不然他一定会报复我们。” 鄂齐则道:“盟主大人,不能杀绰罗斯大汗!一旦绰罗斯死了,到时候妖王一定会倾其所有兵力来攻打我们啊!” 绰罗斯嘿嘿冷笑道:“小子,那女人蛇蝎心肠,她为了报自己的家仇要将整个卫拉特人民推入火坑。你可不能上她的当啊!” 穆尔嫣急道:“林间,绰罗斯反复无常,又心狠手辣,你决不能放过他。” 鄂齐听穆尔嫣一直再三请求林间杀了绰罗斯,又恐又怒,斥道:“你这个妖女,如何这样不懂事理?我们这些部落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今已有盟主保护我们,妖王肯定不敢再欺负我们了。但他如果死了,他的部落能不报仇吗?我们现在虽然不怕绰罗斯,但也没必要为了杀他而使整个联盟都陷入战乱的泥潭中。” 林间点头,对绰罗斯说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以后都不可以踏入卫拉特联盟的领地。” 绰罗斯满口答应。 穆尔嫣见林间一定要放走葛尔单不禁急出了莹莹泪水,委屈又哀怨地盯着他。 林间看着她眼中汩汩的泪珠,心中突然颇不是滋味。 纵然放走绰罗斯从大势上来讲是对的,但也许是可怜穆尔嫣遭到的凌辱,所以看见她满脸的失望时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绰罗斯被放走后,林间被卫拉特诸部落首领拥到瓮城中央,他们欢呼着要推举林间为卫拉特联盟的盟主。 林间仍想推辞,但吴六奇对他说道:“你就答应下他们吧!这样他们才能放心。我呢,也该离开这里。虽然已经与马骏交了手,不过是与你合力才赢下的他,干凭我的功夫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要找个地方勤练武功,改日再找他一决胜负。” 说完,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与群雄热闹了一阵儿后,林间在堡垒中找了一间房睡觉去了。 睡至子夜时分,忽听得有人轻声的叠指弹门,林间问了一声:“谁啊?” 就听外面一女子声如莺啼,洋洋盈耳的问道:“盟主大人啊,您睡下了吗?” 正是穆尔嫣的声音。林间心中怪异,暗想道:这女人这么晚来干什么? 土堡本是个被遗弃的城堡,所以即便有房间也十分粗陋,门也只能虚掩,根本关不上。 穆尔嫣也不听他应答,径自走了进来,手中还托着一支金色的酒壶。 她狡狯一笑,说道:“我是来给你庆祝的,祝贺你当上卫拉特联盟盟主。” 林间只想赶紧打发了她,于是说道:“这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天色不早了,再待一会儿明天的太阳都快出来了,你还是走吧!” 穆尔嫣却噗嗤一乐,眨着美眸说道:“你要赶我走,至少也得喝了这杯祝福酒啊!” 林间哼了声,冷道:“我可不敢喝。” 穆尔嫣皱眉问道:“怎么?你怕这美酒里有毒?” 穆尔嫣说着一饮而尽,紧跟着又倒了一杯,朝他走来。 林间正思量着是不是该接这杯酒,忽见穆尔嫣向自己扑来,一下子将他扑在床上。 林间不想她计中藏计,又闻着她那沁人的体香,竟不觉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穆尔嫣嗤嗤地冲着林间笑道:“还一直以为你对我像是块冷冰冰的石头呢!现在看来,你呀,原来一直在装腔作势。”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回草原 林间知道她诡计多端,但一直猜不透她此行来的目的。就说:“快从我身上下去。” “哎呀!怎么,你还想告我非礼不成?”穆尔嫣耍无赖道,接着又将身子向下压了压,人已经死死地贴在云豪身上了。她捂着头说道:“刚才酒喝得有点莽撞了,大官人,就让奴婢为您侍寝吧!” 林间怒道:“你再不下来,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穆尔嫣却一点也不害怕,说道:“你叫得大声一点啊!好让别人都听见。” 林间突然一用力,双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将穆尔嫣举了起来。 穆尔嫣眼见如此变故,不由得慌了神儿,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忽听门外有人说道:“盟主,发生什么事儿了?” 正是那些部落首领的声音,穆尔嫣见林间分神,纵身跃下,吹灭了房间里的油灯,说道:“没什么,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那些头领一听穆尔嫣的声音,又见她吹灭的灯,不用脑补也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敢多问,纷纷自觉地离开了。 林间见此反倒担忧了起来,穆尔嫣却得意地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说道:“好了,我现在终于是盟主夫人了。也不枉我这一晚上的折腾。” “盟主夫人?我可没同意。” 林间反驳她道。 穆尔嫣却不以为然,说道:“你同不同意可不重要,现在这种情形大家都会这么认为。” “是么?”林间冷道:“我这就去向他们解释事情的真相。” 说完,他推开门抬脚就要走。 穆尔嫣却不紧不慢地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我现在就脱衣服,等他们来了看见我光着身子,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到时候有口难辩的人可是你啊!” 林间被她这话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半晌,他指着穆尔嫣,既懊恼又无可奈克地说道:“你这个女人,不仅无耻还很无赖。你这种人我惹不起,躲得起。” 说完,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就听身后房间里穆尔嫣用胜利者的语气笑着说道:“慢走,不送啊!” 林间知道她的目的就是要赶自己走,然后就可以以“盟主夫人”的身份控制卫拉特联盟了。 他心中惝恍不快,边走边埋怨自己笨,根本斗不过穆尔嫣。 想到这里,林间无奈地骑上马奔纵在朗星下朝大漠北面呼啸而去。 奔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跑到了关口,但见城门紧闭,附近也没个人烟。无奈,只有在城下蜷屈了一夜,次日天明方才穿越了长城。 又奔驰到次日傍晚,林间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迷了路,暗叫不好。 原来,他一心想找到辉部的营地,但草原人都是四处迁徙的,加上大漠的景色都是千篇一律,他作为中原人在这里迷路自是再正常不过了。 林间无奈,只有捡了些干树枝笼了一堆火出来。 但这大漠旷野却根本找不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他随身并未带干粮,看来也只能饿上一天了。 他翘着二郎腿席地躺下,远处的霞光将大漠溶出了千层彩晕,风一吹来,仿佛泛起了海浪一般的波涛。 林间凝望着那里,仔细一看却是滚滚沙尘朝自己这边扑面而来,带起沙尘的是一群马队。 他们在沙海里急速奔袭,远远望去汇成一片,这才带起了阵阵沙涛。 林间眼见头前跑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他肤色黝黑,稚嫩的脸上面黄肌肉的。后面追赶他的是三个白衣女子,居然都是和魅罗刹,夜罗刹一样的装束。 只见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倏地掷出一条绳索,正捆在少年的马腿上,白衣女用力一拉,那马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马上的少年也摔落下来。 白衣女子纵马将他包围,口中骂道:“该死的达日阿赤,你倒是还跑啊!快将你姐姐夜罗刹交出来,不然就带你去见国师。” 林间一听夜罗刹三个字,不由得蓦然一怔。 只听达日阿赤说道:“我姐姐根本不在家,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姐姐不会偷东西的,小时候即便族人丢了一只羊羔她也会帮助找回来,她怎么能偷东西?” 那白衣女子不听他解释,上去就是一鞭子。达日阿赤“哎呦”一声惨叫,但刚毅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惧色。 林间心想:这少年莫非就是夜罗刹的弟弟?他知道夜罗刹虽然生在沁剑山庄却在西域长大,那里应该会有收养她的家庭。 于是,他操起武器直朝三个白衣狐族女子迫去。三个白衣狐族女子眼见来了一位怒气冲冲的男子,顿时惊了一下,但还是提剑相迎。 然而,这三名女弟子都是妖族里地位较低的弟子,根本不是林间对手。她们也心知这点所以不敢恋战,找了个机会就逃跑了。 林间扶起达日阿赤,问道:“你是夜罗刹的弟弟?” “是的。”达日阿赤点头道:“你是什么人?” 林间想了想,答道:“我是夜罗刹的朋友。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 达日阿赤回答说:“还有我母亲。” “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达日阿赤点头。 林间和他一同骑上了马,又问他说道:“你们是青丘部的吧,为什么不跟着部落一起住?” 达日阿赤含着泪回到说道:“国师说我姐姐偷了她的龙树菩提,要抓她。部落里的其他人都怕国师,所以就把我和母亲赶了出来。” 他俩驰骋到了一片青翠的草原上,幽幽的草香迎面拂来,一只孤零零的蒙古包竖立着,附近围着几只瘦骨嶙峋的牝马和蝎羊。达日阿赤挑开毡帘,对立面的一位老妇人说道:“母亲,我把姐姐的朋友带来了。” 老妇人正在炒糙米,抬眼一看林间,问道:“你是中原人?” 林间点头道:“是的。” “这么说我女儿还是去中原了?” 林间道:“没错,她去中原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不过您放心,夜罗刹并没有偷龙树菩提,因为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四个字,想来她根本不知道。所以我认为她极有可能是被人诬陷了。” 老妇沉沉地叹了口气,问道:“她还好吗?” 林间自然不敢说夜罗刹已经死了,就说道:“她还在中原。”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丘国师 “做个中原人挺好的,你告诉她别回来了。”夜罗刹母亲说着给林间舀了碗汤,说道:“给,喝碗蕨根汤吧!” 林间正好饿坏了,接过有些残破的碗,赶紧喝了一大口。 可那汤又苦又涩,毫无油星,很难下咽。他不知道,蕨根就是植物埋藏在地下最深处的根茎,有时候牛羊啃不到那里,一些穷苦的人就会把它们挖出来当做人的食物。 夜罗刹的母亲见他喝得艰难,就说道:“喝不惯吧?我们家里穷,只有这些东西,要不让达日阿赤去给你抓两只老鼠回来吃?” 他听了这话吓得周身一激灵。 妖族的饮食太奔放了! 他赶紧摇头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跟着快速地将汤喝了下去。对达日阿赤说道:“你们还吃老鼠吗?” “是田鼠。”达日阿赤更正道:“它们的肉很柴也很腥,不过已经是我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了。我们是脱离的部落的家庭,只能捕杀小动物,所以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肉。”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归部落呢?” 林间不解地问道。 夜罗刹的母亲回答道:“国师因为怀疑夜罗刹偷了她的龙树菩提告诉了妖王,于是青丘族里的人担心降罪到自己的头上就不跟我们打招呼迁徙走了。这段时间只有穆公主有时会来探望我们,给我们送些牲口和家当。不然我们早饿死了。” 林间说道:“你们现在不用怕算端了,青丘部已经加入卫拉特联盟了,你们可以回到部落里去了。” 夜罗刹母亲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这儿哪有人不惧怕妖王大人呢?就连国师都怕他。” “国师是谁?” 夜罗刹的母亲做了回答,林间这才知道原来现在青丘分成两部,国师法玛蒂控制一部分族人,她依附在妖王身边。穆尔嫣则带着另一部分人出离了。 而夜罗刹母亲所在的正是国师的部族。 夜罗刹的母亲说道:“法玛蒂是妖王的国师,当时夜罗刹有幸被她选做徒弟我们家别提多开心了。谁知道现在竟因为这个招惹了祸患!” 这时帐篷外面已经全黑了,柔淡的月亮被一层浓浓的雾气包裹住了,使得这黑夜变得更加惨淡。只见十几个绰绰身影冉冉而至,她们都穿着白衣,脸带面纱,很显然是冲着报仇来的。 只听为首白衣女子朗声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国师法玛蒂的弟子,你们得罪了国师还不赶快把贼人交出来?” 达日阿赤和母亲一听到这些,吓得抱在了一起。 林间则提剑说道:“你们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他说着站起身,挑开毡帘走了出去。 白衣女子质问他道:“你是何人?为什么白天要欺辱我们青丘部?” 林间道:“明明是你们追杀夜罗刹的家人,我跟夜罗刹相熟得很,岂能见死不救?” 白衣女子喝道:“夜罗刹偷了国师的龙树菩提,死有余辜,她的家人也应该被连坐。” 林间道:“我可以担保龙树菩提不是夜罗刹偷走的。” 白衣女子道:“好,既然这样就请你回去跟我师父说这些吧!” 说罢,她一使眼色,其余弟子一拥而上。 林间见状,问道:“这就是你们国师请人的方式?乖乖,就你们这般态度,八抬大轿请爷爷也不去。” 说完,他忽见一个白色的东西迎面袭来,担心是暗器,挥手一剑将其劈碎,登时一股白烟蓦地炸出。 林间心叫不好,但为时已晚。 原来,那暗器中包裹着浓浓的迷烟,林间头晕目眩,恍恍惚惚间就听见那些白衣女子正互相窃窃私语,但此时他的意识已然模糊,根本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 …… 待恢复意识后,林间一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头顶上如同冰穹似的的巨大穹顶。 而且,自身仿佛处于一幢冰宫一般。 周围十分耀眼,每个棱角都如钻石闪耀光辉。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的死死的。只听旁边的白衣女子冷冷地喝止道:“别动。” 林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如同冰雪宫殿一样,但并不寒冷?” 白衣女子没答他,就听一女人燕语莺声地说道:“这里不是冰宫,是我铸造的炼丹房。” 随着声音,一位半老徐娘似的女人走了进来。 白衣女子急忙单腿下跪,尊道:“国师。” “原来你就是法玛蒂?” 法玛蒂笑道:“你还知道我?我倒要问问你,你说夜罗刹没有偷我的龙树菩提,可有什么证据?” 林间答道:“夜罗刹对我无话不谈,她如果手中有龙树菩提不会不跟我说。” “龙树菩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它乃是玄都山上的圣物。”法玛蒂说道:“我本来希望用它为自己延年益寿的,你想想,这么珍贵的东西夜罗刹可能会告诉你吗?” 林间问道:“你说龙树菩提是被夜罗刹偷走了,也可有证据?” 法玛蒂冷冷说道:“要什么证据?不是她偷的,她为什么要失踪?” 林间道:“你有所不知,夜罗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中原沁剑山庄的弃婴。她背负血海深仇,才返回中原的。跟龙树菩提毫无关系。” 法玛蒂道:“你说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龙树菩提不见了,现在为了保持青春我不得不自己炼药。好在我手中‘还颜丹’,不过这丹药得需要一副药引子。你既然是夜罗刹的朋友,那她欠我的账你就替她还了吧!” 林间不解,一脸悬惑地看着她。法玛蒂突然命人剥去了他的上衣,她看着林间壮硕的臂膀,激动得欣喜若狂。说道:“好结实的蹄髈啊!真想咬上一口。” 这时,就见旁边的白衣弟子递给了她一支匕首。林间又惊又恐,说道:“我听中原人说你吃人,没想到果然如此啊!” 法玛蒂不答,只是贪婪地盯着自己的臂膀。半晌,才说道:“男人肉这么臭,我怎么会吃呢!我不过是想要你的血来做药引子。” 说着,她将匕首轻轻划在云豪身上,接了一碗鲜血,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他,”便满足地笑着离开了。 法玛蒂走后,只见那名白衣女子从怀里去出一支白色的小瓶儿,将里面的粉末状药物倒在手心中。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玉罗刹 顷刻间,手心的温度就融化了药粉,白衣女子又将手敷在林间伤口上,林间只觉得凉飕飕,麻酥酥的,待女子将手移开,伤口居然瞬间愈合了,就像没出现过伤痕一样。林间不禁惊异,问道:“这是什么灵药?” 白衣女子笑道:“这算什么灵药啊!在师父的丹房里随处都是。” 她想了想,又问道:“哎,我问你,你当真认识夜罗刹?” “我骗你做什么?” 林间诚然说道。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和夜罗刹也是相好的,可是我对不起她。自从师父责怪夜罗刹偷走了龙树菩提后,我也一直寝食难安,我……” 她想了想,又欲言又止了。 林间问她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衣女子说道:“算了,不告诉你了。反正告诉你也是让你心烦,因为你也出不去了,待你的血放完了,师父就会把你像牲口一样扔掉。” 林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如果真是夜罗刹的朋友,就不应该见死不救,你这么把秘密藏下去,时间长了一定会抑郁的。” “我叫月罗刹。”月罗刹将眼睑垂得很低,无助地说道:“夜罗刹确实是被人陷害的,可我知道又有什么用,陷害她的人我又惹不起。” 林间听了不禁问道:“那人是谁?” 月罗刹寻思了一会儿,凑过来低声说道:“是师父的大弟子玉罗刹。她是狐族的贵族,跟葛尔单大汗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师父从蒙古的各个部落挑选女子加入尔萨神教,所以她的弟子千千万。但只有一个能当上圣女,她就是玉罗刹。” 林间挤了挤眉头,问道:“我听说圣姑是穆尔嫣啊!” “那是过去。”月罗刹说道:“师父说穆尔嫣不守教规,勾引了大王,所以就把她赶出去了。其实,这一切都是玉罗刹的阴谋。族人都知道穆尔嫣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妖王又怎能对她不动心,于是就设计让大王奸污了她。师父明知道这些事情,但摄于大王的淫威只能处罚穆尔嫣。等穆尔嫣被逐出教后,玉罗刹自然而然就是圣女的最佳人选了。” 听了这些话,林间眼睛突然亮了,说道:“我想起来了,夜罗刹曾跟我说过,那天本来穆尔嫣有机会逃掉的,但算端却抓住了夜罗刹用她来要挟穆尔嫣,穆尔嫣因为姐妹之情就没有反抗算端。想想,这个女人也挺重情重义的。” 月罗刹说道:“夜罗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她总想找机会杀了玉罗刹,替穆尔嫣报仇。但她根本没机会,反而被玉罗刹陷害了,只能逃去了中原。” 林间释然地点了点头。 月罗刹说道:“这些事情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就是你说了也只会害了你自己。因为师父根本不敢责罚玉罗刹,到时候一旦追究下来万一查到了我,我可吃罪不起啊!” 林间点头道:“放心,我当然不会说了。” 之后的日子,法玛蒂隔三差五就要给林间“放血”,以作为自己服药的药引子。 林间虽然年轻,但长此下去也无法吃得消,渐渐地开始晕头目眩,嘴唇发青。暗咐:再放两天血即便自己有逃脱的机会怕是脚也走不动了。 他想求月罗刹找机会将自己放出去,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月罗刹那样胆小,又怎能答应自己? 这一日,突然之间法玛蒂的炼丹房里涌进了许多妖族士兵,他们手持刀刃,大喊着让法玛蒂滚出来。 林间诧异:这法玛蒂不是妖王的国师吗?这些妖兵竟敢这样对待她? 正在纳闷,就听法玛蒂说道:“高贵的算端大王啊!我这是犯了什么样的过错,惹得您雷霆一般的震怒?” 一名士兵说道:“你当真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你这里窝藏了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吗?” “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啊!” 法玛蒂畏葸道。 “前几天你是不是抓住了一个中原人族男人?” 士兵质问道。 法玛蒂摇头,佯作不知,说道:“什么男人?”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女人冷幽幽的声音说道:“师父,您可知道您藏的是什么人吗?” 法玛蒂惊讶地看着徒弟,质问道:“玉罗刹,你居然胆敢告发师父?” 玉罗刹却从容不迫地回道:“私藏个男人本来没什么,但你藏的那人可是卫拉特联盟的盟主,也是大王的死对头。” 士兵冷哼一声,说道:“你居然敢窝藏这样的人,真是胆大包天!还不赶快把林间交出来?” 法玛蒂听了惊恐万状,瞠目结舌地赶紧带着士兵们来到关押林间的地方。 那些妖族兵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将林间押上了囚车。 林间感慨:自己这回怕真的要死了,他双眼昏花地跟着囚车一路颠簸来到了玄都山城。 城墙上镶嵌着银蛟,白虎,苍狼,巨象等猛兽,看起来既强悍又威严,仿佛妖王要将世间的猛兽都伏于他的脚下一般。 林间被妖族士兵押进了妖王王宫,黑黢黢的宫廷里只见妖王正坐在汗王椅上,用石子一般坚硬的牙齿撕扯着一只烤羊腿。 他见林间来了,就嘿嘿冷笑说道:“你就是那个重振妖族联盟的人?你是让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感到过害怕的人,你说,你这样的人如果还留在这世上我能安心吗?” 玉罗刹一听这话,登时拔出宝剑,说道:“我这就替大汗了结了他。” 妖王喝止说道:“住手。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 玉罗刹一怔,说道:“可是大王刚才不是说……” 妖王说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现在是卫拉特联盟的盟主了,你可利用盟主的身份让卫拉特联盟去攻打察中原的大正朝。” 林间说道:“你想通过你的两个敌人互相厮杀,即可以打败仇敌还能消耗卫拉特联盟的实力。果然是一条妙计。只可惜我现在虽然是卫拉特联盟的盟主,但权力早被穆尔嫣架空了。如果你认为自己想的真是条妙计的话,就去找穆尔嫣吧!不过,你杀害了穆尔嫣的父亲还奸污了人家,她会答应吗?” 玉罗刹一听“穆尔嫣”三个字,脸色骤然变得煞青。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劫牢 她对妖王说道:“启禀大王,你那最爱的妃子也定是穆尔嫣杀的,然后她陷害我,将我的匕首留在杀人现场企图造成我是凶手的假象。” 妖王沉吟不语,紧跟着命人将林间押进了牢房。 林间对妖王此举颇感意外,暗咐: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也许是担心卫拉特联盟会因此叛乱吧!思来想去,他也琢磨不透妖王的用意。索性也就不去寻思了。 他又回思:月罗刹曾对自己说过,夜罗刹是被玉罗刹陷害偷了法玛蒂的龙树菩提,那么真正偷走龙树菩提的会不会就是玉罗刹呢? 林间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他独自在牢里一直寻思着这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 牢外月已初升,晚风习习。 林间的脑子里正不住地寻思,忽然听到牢房门口有人对自己说道:“盟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呆在牢里寂不寂寞啊?” 一抬头,发现来人正是穆尔嫣。只见她手中提着一串钥匙,嫣然地瞅着自己。 林间一怔,怪道:“穆尔嫣,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救你这个大英雄啊!” 穆尔嫣揶揄着打开了森然的牢门。 “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的?” 林间问道。 穆尔嫣答道:“是玉罗刹告诉我的。” 林间费解地看着她,说道:“可我听说你跟玉罗刹势同水火,是她串通妖王玷污了你,让你失去了当尔萨教圣女的资格,她如何会与你说这些?” “谁说她主动告诉我的。”穆尔嫣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不会偷听吗?本来我是有机会杀死玉罗刹的,但一听到你这头大笨牛被关在牢里,我就放弃报仇的打算来救你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林间一个诧异,他没想到自己在穆尔嫣心中的分量这样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穆尔嫣的话可不能全信!就说道:“那我岂不是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穆尔嫣被他的憨厚逗乐了,说道:“你以为呢!就你这么笨!将来欠我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林间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因为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大了,万一哪天这女人不高兴,自己就得给她当牛做马了。 她们走出狱门,林间突然说道:“玉罗刹很可能偷了法玛蒂的龙树菩提,我得从她手里抢过来,只是不知道现在玉罗刹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忽然就见一个男人从黑影里闪了出来,猴急似的一把搂住了穆尔嫣的腰肢,伸手就摸她丰腴的前胸,笑眯眯地激动道:“我地小宝贝儿,你可算来了……” 林间见这人是个妖族侍卫打扮,眼里尽是邪淫地猥琐。 穆尔嫣却拍着他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样?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玉罗刹现在庆宁殿里。”侍卫笑答道。 穆尔嫣亲昵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 侍卫笑道:“那你是不是应该赏我点儿什么?” 穆尔嫣嗔笑道:“才办这点事儿就想要好处,你看看人家巴尔古,为了我连人都敢杀,你做得到吗?” 侍卫正色道:“那有什么,我敢啊!巴尔古不就是帮你把大王的妃子杀了然后嫁祸给玉罗刹吗?我也可以啊!” 穆尔嫣问:“那我要是让你去杀妖王本人呢?” 侍卫吓得眼珠子凸起,似乎要把眼眶炸开一般。半晌,他嘿嘿笑道:“你哪能舍得让我干这么危险的事儿啊?” 穆尔嫣鄙夷不屑地看着他:“对啊!你放心,你这功劳我记着呢!将来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我可等着那一天呢!”侍卫激动地说道:“我先走了。” 林间面无表情地看着穆尔嫣,穆尔嫣也察觉出了他的反感,就说道:“你也听到玉罗刹在哪儿了,你去找她要龙树菩提吧!” “原来林间的胭脂真的是你杀的?” 林间问道。 “是啊!”穆尔嫣道:“只可惜这些侍卫都是窝囊废,没一个敢杀妖王的!” “妖王是什么人物,那些侍卫又怎敢对他动手?”林间说道:“不过听你适才的口气,好像并不想跟我去杀玉罗刹。” “谁说的?玉罗刹必须要留给我杀。”穆尔嫣肃道,她抬眼望了望闪耀的星海,以及那黑黢黢的苍穹,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她说道:“而且,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林间明白了,他回想起夜罗刹曾告诉过自己,穆尔嫣被妖王奸污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星象。 两人看了星海许久,林间说道:“夜罗刹告诉我,妖王要奸污你的当天,你本来是有机会跑掉的,但你为了夜罗刹甘愿被他奸污。” 穆尔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认得夜罗刹?” 林间点头:“她是为我死的?” “啊!”穆尔嫣惊讶得几乎不能说话,“她为什么要为你死?” 她紧紧抓住了林间的胳膊,许久才说道:“你只认为我轻浮,没想到你居然才是个花心大萝卜,一定是你骗了她。而且,你对我还有非分之想……” 她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可把林间吓得惊喊了出来,说道:“你别栽赃陷害啊!我哪里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穆尔嫣冷哼一声:“你忘了在土木堡的那晚想非礼我,把我死死压在了床底下,当时我分明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都跟其他和我上床的男人一样。” “明明是你压着我。” 林间不想她居然真敢颠倒黑白,蓦感身心俱撼,忙更正道。 穆尔嫣却不以为然,轻声说道:“这重要吗?” 林间正色道:“怎么不重要?我本来觉得你其实并不坏……” 穆尔嫣立刻打断了他,质问道:“这么说在你眼里我一直是坏女人了?” 林间诚恳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你为了姐妹之情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救夜罗刹倒是很令我感动。别说夜罗刹并不是你的亲姐妹,即便是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愿意这么做。”穆尔嫣痴痴地望着他,表情上似乎百感交集,但口中却平淡道:“这算什么?刚才为了救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不也是陪那牢房里的侍卫上床了?” 她说完,昂然地看着林间,表情如冰铁,但林间却分明可以感觉到她眼神中的悲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偷听 这时,穆尔嫣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不要再说话了,这里开始侍卫就要变得多了。” “那你知道庆宁殿在哪儿吗?” 林间问她道。 “知道。” 穆尔嫣点了点头,带着林间来到了庆宁殿门口。 只听里面传来了玉罗刹的声音,她说道:“金罗刹,银罗刹,你们两个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将来如果我真的做了圣女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银罗刹说道:“可是大师姐,现在师父恨死了你,说不定她会将你逐出师门,到时候你就无法成为圣女了。” “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穆尔嫣杀害了大王的妃子然后嫁祸给我,我只能向大汗通报师父关押了卫拉特联盟头领的消息,将功抵过,这样大王才不会杀我。”玉罗刹说道:“师父那面如今我自是回不去了,但她想将我逐出师门怕也不容易。这里最大的是妖王大人,并不是她国师法玛蒂。只要得到大王的许诺,封我为圣女,谅师父也不敢不奉命。” 金罗刹说道:“可您又要如何得到许诺呢?” “这就得靠龙树菩提了。”玉罗刹说道:“听说这龙树菩提不仅可以延年益寿,甚至还能起死回生增加法力,妖王一旦得到了龙树菩提他能不感谢我吗?” 金罗刹笑赞道:“对啊!真是条妙计!” “没错,的确是条妙计!只可惜被人发现的太早了。” 忽然就见从大殿的侧门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法玛蒂。 她阴冷地看着玉罗刹三人说道:“没想到我尔萨教居然会出叛徒,而且一下子就出来了三个。” 银罗刹忙说道:“师父……我……” 法玛蒂一摆手,毫无感情地说道:“别在师父、师父叫得这般亲密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不再是尔萨教的弟子了。” 说完,她一挥手,几名弟子顷刻间围了过去乱剑砍死了玉罗刹。却见玉罗刹捂着胸口,颤声说道:“师父,我……我……我不……” 话未说完便倒地而毙。 “怎么,你还想说对不起吗?” 法玛蒂得意又傲慢地问道。 就听身边的一位弟子提醒法玛蒂说道:“师父,她是在说她不是玉罗刹。” 法玛蒂蓦然一怔,纳罕地瞅着说话的弟子,猛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但为时已晚。就见那弟子已经提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众弟子对这番变故始料未及,就见那刺死法玛蒂的弟子说道:“我才是真正的玉罗刹,这法玛蒂不仅是非不分,连她亲自交给弟子的变化之术都看不出来,死的也真是活该。” 她话音犹落,就见弟子阴罗刹说道:“玉罗刹,你在众弟子面前残害师父,究竟想要干什么?” 玉罗刹此时最怕的就是有人针对自己,听了这话又惧又恼,二话不说,挥剑就朝阴罗刹刺去。阴罗刹巧妙地闪开,朗声说道:“虽然玉罗刹曾经是我们的大师姐,但她现在毕竟是叛徒,我尔萨弟子不能视本教危难于不顾。” “阴罗刹,你想造反吗?” “是你先造师父的反。” 两人不由分说地斗在一处。紧跟着,几名弟子帮助阴罗刹去刺杀玉罗刹,也有投靠玉罗刹的反剑相击。一群白衣人乱斗在了一起,互相混战残杀,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 穆尔嫣见状峨眉一立,说道:“法玛蒂的徒弟们在狗咬狗了,待会儿等她们两败俱伤,找个机会把龙树菩提抢来,然后杀了玉罗刹。” 林间点了点头。两人在窗外又暗中观看了一阵儿,发现玉罗刹毕竟是反叛的一方,势力逐渐被压住,身上也已多处受伤。却见她且战且退,瞅准机会推开殿门拔腿就跑。其余弟子轻身功夫没她好,同时又遭到玉罗刹同伙的阻击。 林间和穆尔嫣见状,哪里肯让她轻易逃脱?紧紧地跟在玉罗刹身后。 诚然,这玉罗刹乃是法玛蒂的首席弟子,自是了得,只是她如今身负多处重伤,心中又只想着逃命,不愿意过多与二人缠斗。 她跑至宫廷主殿前,却见宫墙之上飘扬着妖国旗帜,广场之上许多身披甲胄的卫兵来回巡逻,就大声喊道:“有人要刺杀大王!” 因为玉罗刹常来宫廷,那些侍卫都认得她,急忙问道:“在哪儿?” 玉罗刹手指了下林间二人,自顾逃跑。 林间知道她想借刀杀人,好为自己赢得时间。但见士兵们已经合围过来,手中宝刀亦是闪出咄咄利芒,瞬间便砍杀了近前的两名侍卫。 妖族侍卫虽然骁勇,但见此情形却不敢近前,林间和穆尔嫣此时若想突出重围也是不易,只能与侍卫们对峙着。 眼见玉罗刹的身影即将消失,穆尔嫣心机一动,捡起侍卫尸体上的弓箭,一箭直朝玉罗刹背心射去。她掌握着娴熟的射术,精于骑射。虽是夜晚,但由于两人相距并不遥远所以这一箭正中玉罗刹要害。 林间见玉罗刹已死,心中也没了急躁和顾虑,剑气凌风朝侍卫们杀去。穆尔嫣激动得眼中泪光滚动,也抽出宝剑架住一名侍卫颈上,用力一切,那侍卫登时毙命。两人顷刻之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林间捡起玉罗刹尸体上的龙树菩提,带着穆尔嫣朝这宫廷大门跑去。 草原处处离不开马,即便是宫廷之中也如此。然而,这却应了林间和穆尔嫣的意,两人原本正发愁如何逃离这似铜墙铁壁般浑然坚固的宫廷堡垒,当下夺过两匹骏马,驰骋着绝尘而去。 漫天的星辉如银色的大海,缓缓划过天穹。星空之下,两匹马呼啸着向前而去。身后响起不绝的嗖嗖破风之声,弓箭从两边射来,妖族的追兵奔腾地追随着,蹄声隆隆,嘶鸣着向东奔袭,时而追近,时而又被拉开。 两人策马转缰,纵跃折回,奔袭了整整一夜,这才甩开追兵,当曙色滑过草叶时,两人终于看见了如同从天空跌落的云彩般洁白如洗的毡房。 羊群正在追逐在鲜嫩的水草,牧羊的少年们打着唿哨企图将羊群聚在一起。一位披着羊皮袄的老者正淡定地巡视着这一切,林间一撇之下发现正是巴别台吉,便朝他打了声招呼。 巴别台吉兴奋地下了马,走到林间前施礼。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章 返回部落 他说道:“前几天,我听说你当上了卫拉特联盟的盟主,起初我不敢相信,还听说你和穆公主抓住了妖王的得力干将,逼得他跟我们签订了和平契约,看来西域终于要迎来和平了。” 林间蹙眉说道:“哎呀,我并没有逼他签什么契约,妖王也只是口头上答应了会平等对待其他部落而已。他会不会反悔啊?” 穆尔嫣冷道:“这个人狼子野心,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早就提醒你应该杀了他。” “不。盟主你没杀他是正确的。”巴别台吉诚然道:“他毕竟是妖王,他在那么多首领面前说的话就等同于誓言,所以他不会轻易再做出伤害联盟的事情。” 林间听了他的话,终于放下了心。 巴别台吉捋着胡须,紧跟着他用力地抓住了林间的手腕,郑重地说道:“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林间跟着他步入毡帐,巴别台吉命人取来一支湖翠色的锦匣,递给他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卫拉特联盟的令牌,你如今已经是盟主了,配享有这块令牌。” 林间打开锦匣,发现里面装着一块银色的令牌,上面还刻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他猜测应该是外邦西域文字。 穆尔嫣一旁瞧着惊讶地说道:“原来这就是卫拉特盟主令牌啊!给我看一看好吗?” 林间知道给她看就要不回来了,于是赶紧将令牌揣如怀中。 穆尔嫣见状,白了他一眼,咕哝着说道:“小气鬼,我又不会真要!” 林间也不理她,忽听帐帘一挑,魅罗刹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说道:“我刚才听说穆郡主和康云豪来了,就过来看看。” 巴别台吉笑道:“你现在应该称他为康盟主了!” “这个我听说了。”魅罗刹笑道:“恭喜你了,盟主!” 林间朝她笑着打趣道:“我能够当上这个卫拉特盟主主要还是靠你哩!” 他见魅罗刹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继续说道:“你道如何?那些部落首领之所以推举我做盟主,原来是怀疑我杀了卡塔,觉得我很厉害。” “我明白了。”魅罗刹点头,继而又嫣然一笑说道:“这也是命中注定该着你能当上这卫拉特盟主,只是卡塔人只怕将来不会放过你。” 巴别台吉正色说道:“你个盟主不必担心,我们卫拉特族人誓死也会扞卫盟主的生命。如果卡塔人来了,我们一定会团结起来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穆尔嫣问道:“巴别台吉,魅罗刹,你们两个除了听到他做了卫拉特联盟的盟主外,有没有听过关于盟主夫人的消息?” 两人听了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缓缓地摇了摇头。穆尔嫣乍一听,惊得瞪大了原本就明亮的乌眸,呆呆地望着林间,粉垫儿一样奶白色的脸颊气得鼓鼓的,看起来既郁闷又心烦。 林间见状,冷笑道:“这人的心跟人的眼原本都是清明的,任你机关算尽,也难保事事都能得逞。” 穆尔嫣霍地站了起来,命令魅罗刹道:“魅罗刹,你跟我过来。” 魅罗刹见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心中有些忐忑,还是跟着她走出帐外。 林间知道她一定又要依靠部落郡主的身份去欺负魅罗刹了,也挑开毡帘站在帐口驻足观瞧。 就见两人走了很远,穆尔嫣开始对魅罗刹指手画脚,像是在命令她,但魅罗刹显然是不同意。 于是穆尔嫣急的手舞足蹈,双脚跺地,魅罗刹则深锁眉头,显得异常纠结。但她们说话的内容,因为距离太远,风又过大,听不清楚。 约莫过了一刻钟,穆尔嫣讪讪地转身离开,骑上来时从准葛尔部偷来的黑色骏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绿色的草原里。 魅罗刹凝望了她很久,最后蹲在地上似乎哭泣了起来。 林间走了过去,但不知道应该安慰她还是问询,最后问道:“穆尔嫣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魅罗刹赶紧擦干了眼泪,整好面纱,摇头道:“没有,穆郡主她待我很好的。” “我也知道她这个人并不坏。”林间轻轻点头道:“就是活得太累了些。” 魅罗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眨眨眼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为了报仇,付出的太多了,甚至包括她自己。” “你是指她跟别人……”魅罗刹说着面色稍红,轻叹道:“原来你因为这点看不起她。” 林间连忙摆手说道:“我没有任何看不起她的想法。她是个可怜的人,虽然她有着绝美的容颜,但她所有的祸端也是因此产生的。而她又企图利用自己的美貌进行复仇,甚至不惜让西域妖族跟人族的部落陷入战乱。” 魅罗刹点头说道:“原来你是真了解她的人,难怪穆郡主对你跟对其他男人不同。我见过穆郡主的许多男人,无论她表面上对那些人多么缠绵,态度多么肉麻,但我能看出来她心里对那些男人的警惕和不信任。但不过她对你却完全没有这些,这点从她刚才跟我说的话中我就能听明白。” 林间心里好奇,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这你就不要多问了。”魅罗刹轻叹了一声,说道:“只可惜在关于盟主夫人的事儿上我欺骗了她。巴别台吉年岁大了对男女之爱没有兴趣,所以也不打听有关盟主夫人的那点事儿,但我却特意的留了心。才知道你跟穆郡主原来已经……” 她说着可以清晰地看到面纱下绯红的双颊,眼中却留出无限的哀怨。 林间觉得事态不对,忙解释道:“我跟穆尔嫣什么也没发生过啊!” 魅罗刹嗔了他一眼,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现在卫拉特联盟的人都说,你当了盟主的当天喝了酩酊大醉,非得要穆公主侍寝。她起初不从,但又不敢违抗你。你就把人家死死压在床上,还当着那些盟主首领的面将灯吹灭,你啊!你准是当天喝糊涂了……” 听了魅罗刹的埋怨,林间冷汗都吓出来了。他知道穆尔嫣为了当上“盟主夫人”一定费劲心机四处宣传,但他没想到事情会传得这般邪乎。 他连忙对魅罗刹解释说道:“这是颠倒黑白!当晚分明是她压着我,不是我压着她,而且吹了灯的人也是她。”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冰释前嫌 魅罗刹气恼地看着林间,堵住了双耳急道:“你承认就承认了呗!为什么要说的这么详细?早知道你们两个已经成了好事儿,我刚才就应该听穆夫人的命令。” 林间不解,刚想再做询问,魅罗刹已然悻悻地离开了,留下他兀自戳在那里不住冥思苦想。 第二天就不见了穆尔嫣的影子,甚至连她那匹小红马都不见了。 林间奇怪,问魅罗刹道:“穆尔嫣呢?怎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 魅罗刹嗤笑道:“看看,你果然还是惦记人家吧?公主她回中原了。” “回中原做什么?” 林间问着,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魅罗刹道:“自然是帮你去打理丐帮的事宜了。” 林间心里一跳,心道:这可是大麻烦了,丐帮在她的带领下非得成为一股动乱势力不可。 他声音焦急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返回中原去。” 跟着,他便辞别了魅罗刹跟巴别台吉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两日就到了中原境内。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尽是荒林旷野,枯草在地上被冷风卷逐着,显得格外的阴森,萧索。 林间寻到了一座破庙,打算在此处歇息。 借着昏暗的月色,他摸进了庙门,只觉得附近的杂草又多了不少。赫然间林间发现破庙的地上横陈了一具尸体,但见苍白的尸体上,深深的伤口犹在,只是再滴不出一滴血来。 他知道附近常有豺狼野狗出没,这尸体并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想来是死的时间并不长。 林间寻思:这尸体上的伤口这么多,肯定是被人杀害的。且杀他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人声说道:“回杜堂主,是丐帮的人干的。他们现在联合了许多西域妖族,见到混天会的人就杀,我们堂有许多弟兄都被他们杀害了。” 杜堂主奇怪道:“丐帮究竟是怎么了?过去他们跟天地会最是和睦,怎么如今闹到如此相杀的境地?戚堂主,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戚堂主说道:“杜堂主常在江南,少来塞北,并不知道这边的事情。我听陈总舵主说,丐帮帮主如今被一位西域妖女迷惑,一心想统治天下。而且他还成了西域什么联盟的盟主,我想,他下一步的目的极可能是带着这些人杀来中原抢夺武林盟主。” 杜堂主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曾听陈总舵主提过丐帮的这位帮主,当时陈总舵主对他那是赞不绝口,称他可说是一代少年豪杰。也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想他竟被美色所迷惑做起了残害中原人的事情来。戚堂主,陈总舵主对此是什么态度?” 戚堂主答道:“陈总舵主此番已经调集了天南海北所有前后五房的堂主,想来这次要与丐帮刀兵相向了。本来总舵主还希望能与林间面谈,但他却总是避而不见,只让那妖女出面,弄到如此这般田地实则都是丐帮的责任。” 林间听得他们谈论自己的话竟如此让他“触目惊心”,心中一阵阵触痛。 他曾听穆尔嫣说如今她将丐帮打理得“井井有条”,“愈加壮大”之类的话,当初只认为她只是野心驱使,想将扩大丐帮在武林的名气而已,不想她居然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想道这里,他赶紧站出来说道:“丐帮帮主在此,混天会的兄弟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与我面谈,丐帮与你们的确有误会。” 戚堂主跟杜堂主一听见此话,不由得一凛。 只见林间从庙内走出,对他二人说道:“两位堂主,你们在外面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们所说的那位西域妖女叫做穆尔嫣。我因不小心被她抢走了丐帮的打狗棒,才让她以此来对丐帮发号施令。我与陈总舵主交情深厚,他还曾救过我的命,丐帮与贵会在大义上也志同道合。所以今天我请求两位堂主能够带我去见陈总舵主说明事情原委,以防止两派再有杀戮发生。” 两位堂主听他说得合情合理,纵然还有疑虑,但因为他们心中都明白丐帮与混天会再厮杀下去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使,于是点了点头。 杜堂主说道:“陈总舵主最近一直身在北方处理与丐帮的关系。然而,丐帮一直得寸进尺,我会因此死伤了好多弟兄,如今帮主若说的是真的,那便是善莫大焉了。” 接着,二人带着林间来到了混天会的据点之中。 但见据点内人头攒动,沸反盈天,密密麻麻许多人,看起来就知道正在商议要紧的事情。 陈金安一听林间来了,心中突兀不解。 这些天他对于丐帮的关系日夜忧虑,精神显得很是萎靡。其余的会众本来都吵吵嚷嚷,喧阗异常,一听林间俩字到忽又变得十分安静下来。 林间知道现在不比再向陈金安说什么客套的话,于是直接向他述说了一遍那天武林大会之后穆尔嫣如何骗走了自己的打狗棒,自己如何去了草原,又是如何当上卫拉特盟主的事情。之后,他又告诉他穆尔嫣是什么人,丐帮在这段时间被她掌控时的所作所为自己并不知情。 陈金安听了,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下来,对林间说道:“这些天我十分忧愁,感到昏昏沉沉的。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武林中人要互相残杀。实话实讲,我之前的确想成为武林盟主,这样可以团结江湖中人。可事实上我却不曾料到这武林盟主之位竟成为了被武林同道竞相追逐的一块肥肉,不但无法团结,反而使之陷入一片乱糟糟的境地。所以,这武林盟主一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马超兴说道:“可如果没有武林盟主,江湖门派各战各的,狗朝廷本来势力就大,又如何对付。只怕惹得那景祯狗皇帝急了,把我们各个击破,那么大业不就功败垂成了吗?” 陈金安听罢沉吟良久,最后说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他眼神迷离地说道,却也隐藏着一股坚韧。 胡德说道:“我老胡虽然鲁莽无知,却也看出来,如今中原武林的各方势力谁都不服谁。天地会虽然成立的时间早,但还没建立太多的功劳,所以陈总舵主武功再高他们也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等将来我们多建立功业,其他门派的自然就认可我们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南下 听了他的话陈金安脸色轻松了许多,他笑着摆了摆手,对胡德道:“老胡说的对,但不管怎样此事到止为止吧,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陈金安说道:“本来我请诸位堂房的堂主北上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商讨如何解决与丐帮的争端。现在林帮主已经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于丐帮虽然互相伤害了许久,但现在看来那都是误会,所以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杜堂主说道:“我还道陈总舵主叫我们来只是因为丐帮的事情,难不成北面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金安冷笑了一声,说道:“此事还不小呢!我在北方打听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人感到匪夷所思,说道:“什么事?” 陈金安道:“你们可知道方相国?” 林间心里一震,马超兴道:“我听说过,那是一个很古老的朝代。但早已经亡国了啊。” 陈金安说道:“不错,方相国已经亡国一千多年了,但是你们可知道这个国家是怎么亡国的吗?” 众人均摇头。 陈金安道:“就是被如今的王朝,大正朝灭掉的。不过方相国在此之前也经历了诸多的变故,一位太子曾发生过政变,最后带着自己的追随者离开了国家不知所踪了。” 林间明白他所说的那个王子就是隋玄师。 陈金安接着说道:“之后,方相国的皇权一度换来换去,最后在明家失落,被大正朝的君王夺取了权力。而明家人则一度想要反击,还组织起了军队,无奈最终败北。” 胡德问道:“总舵主,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啊?” 他一头雾水,陈金安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太心急了。明家的人想要组织军队肯定需要钱啊,但他们最后败了于是人家就留下了一笔关于明家宝藏的传闻。我要与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如果我们混天会得到了这笔宝藏那我们就发达了。” 众人听了无不兴奋。 马超兴一拍大腿道:“太好了,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推翻狗朝廷的统治了。哈哈……” “可是,总舵主,那笔宝藏现在哪里?” 陈金安叹了口气,说道:“关于宝藏,明家曾绘制了一张藏宝图,如今那宝图正在魔教的手里。” 众人一听,心凉了半截。 魔教岂是容易对付的? 混天会虽然反抗朝廷,但也是替天行道,对嗜血的魔教尤为反感。 所以,他们之间并无交集。 “让魔教交出藏宝图无益于天方夜谭啊!” 陈金安道:“我知道这些,但是我们也并非没有机会。” 他跟着又说道:“魔教的势力如今遍布的是南方一代,而那里有传统势力。魔教凶残,对待那些传统势力都采用了残暴的方式,让当地人恨之入骨。如果我们能够联合当地势力就能够对付魔教了。” 马超兴道:“好主意。” 陈金安冲着林间抱拳道:“还望林帮主这次能够帮我们一同对付魔教。” 林间道:“这倒是可以,但总舵主要我怎么帮呢?” 陈金安道:“南方分成西南跟东南,我们混天会实力有限只能对付一面,另一面就由您来负责吧!” 林间随口道:“那样的话,我对付东南一代的魔教。” 陈金安点头。 林间在混天会待了一晚,次日便辞别陈金安南下了。 他游遍大江南北,过得无比逍遥快活。 这天,行至一片群山境内,举目远眺都是高山环绕着云海的景象,风一吹拂,如云龙受惊扰般时隐时现,散出一抹抹仙境气息似的彩晕。 在山石阴影之处,林间居然发现了一间茶摊,惊异如此境地还能又能卖茶? 当下走了过去买来一大碗,坐在茶摊上喝起来。 他边喝边问茶博士道:“这山如此险峻,是什么山?” 茶博士答道:“此山叫做鹤顶山,是武当山的分脉。只因这山如同仙鹤的头颅,再加上鹤顶山庄就在上面故此得名。” 林间说道:“想必鹤顶山庄跟武当派也有些渊源喽?” 茶博士摇头道:“这倒没听说过。我只知道鹤顶山庄的老庄主过去是给人保镖的镖师,后来赚了钱,嫌跑镖辛苦、危险这才在山上盖了一幢红色的大宅子,远远望去就像仙鹤的头顶。” 林间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茶,正打算起身离开,就听见从山上传来了一溜惨叫声,似乎是许多人发出的,听起来十分是瘆人。 他心下怪异,就见这雾霭山涧之中隐隐走来一群白衣书生,大概有十来人,鱼贯走来。 林间蓦然见这些书生双手下垂,两袖中不断地滴出鲜血,这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没有手。 他大为惊骇,走过去问道:“你们这些书生莫不是遇到了强盗,怎地手都被人砍掉了?” “是鹤顶山庄,”一位书生答道:“那庄主逼我们帮他参详一幅画和一首诗,说出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果答不出来就砍断我们的手脚,如今已经有许多书生被他们抓去了。” “什么诗?” 林间问道。 “那诗写的是‘七溪流水皆通谷,一派青山半入城’。” 林间心中奇怪,思虑着这些书生的话,他打算探一探鹤顶山庄,就对书生们说道:“你们走吧,其余的书生我来去救。” “可是鹤顶山庄里有许多练家子修士,很凶险的!” 书生悸然说道。 林间道:“就是龙潭虎穴此时也要去闯一闯了。” 他说完朝山顶走去。 天空阳光灿灿,但山里却是云雾狂卷,林间不知走了多久,发现自己脚下已经是一片云海了。又走了约十里山路,深郁的山谷才豁然开朗。峰顶上树木稀少,却横陈着一幢巨大的红色别院,如同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嵌在山顶。 林间走到院门口,发现院子里点着无数火盆,院子正中央摆着一条常常的青石板。几名壮丁正押着几个书生走到青石板前,壮丁喝声让书生们跪下,举刀便要砍断他们的手掌。 林间一声大喊,声音石破天惊,唬得壮丁不住摇颤。 “你是什么人?赶来鹤顶山庄撒野?” 那壮丁喝问林间道。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三章 鹤顶山庄 林间答道:“我是丐帮帮主林间,赶快通知你们庄主放了这些书生,另外我有话要问他。” 一听“丐帮帮主”四个字,几个壮丁不由得一怔。忽听一声说道:“原来是丐帮帮主驾到了,还不有请!” 说话间,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林间问他道:“你就是鹤顶山庄庄主?” 青袍人答道:“不错,在下贺墨,正是这山庄主人。” 林间凝视着他道:“你这般严刑逼问书生,我怎能见事不理?我劝你还是把书生都放了,不然我会血洗你这鹤顶山庄。” 贺墨听了他的话,不禁微微地倒吸一口冷气,道:“我小小的鹤顶山庄自然不敢与丐帮为敌。但我奉劝康帮主最好不好管此事,因为贺某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出自本意,而是奉命行事。至于是谁给我下的命令,为了您的安全就不要问了。” 林间撇了他一眼,郑重地说道:“我偏要问。” 贺墨道:“好,我可以告诉你,是魔教。” 他说着,眼中泛出冷冷寒光。 “果然是魔教。” 林间并不惊讶,淡淡地说道。 贺墨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轻轻颤动了一下,说道:“前些天魔教的人给我一幅画,让我破解画的含义,如果我无法回复他们就要拆了我这山庄,将我从悬崖上扔下去啊!” 林间诘问道:“贺庄主跟魔教是何关系,为何这般惧怕他们?” 贺墨苦笑一声,说道:“这附近几省的人哪个不怕魔教?如今他们已经联合了南方的玉王密谋夺取天下,魔教也开始搜罗附近的门派山帮为他们效力。” 林间一怔道:“玉王,可是那位被血魔老祖复活的狐狸王爷?” 贺墨点头道:“不错,他一直想推翻大正朝的统治,如今退居到了南方一代积蓄力量。” “有了魔教的支持他可谓如虎添翼,莫说我这小小的鹤顶山庄,就是点苍,崆峒,全真教都已经对他们俯首称臣了。这方圆五省除了武当派以外都已经听命于魔教了。” 丐帮虽然遍布天下,但如今主要还是在北方一代活动,对南方的格局一直都不太了解。听了贺墨的话,林间这才释然。他说道:“你糊涂啊!这画又岂能是书生们能够参详得了的?” 贺墨思虑半晌,反问道:“帮主你也对此有了解?我倒可以让康帮主看一看那幅画。” 林间呵呵笑道:“那也没有用,我大字不识几个,还不如那些书生呢!” 贺墨叹道:“可三天之后一个月的期限就到了,我若还是得不出答复,只怕我小命难保啊!” 林间道:“这我倒是可以帮你。魔教不是什么好教,我愿意与他们会会。” 贺墨吓的浑身打颤,说道:“帮主不知道魔教的厉害,您当真愿意让丐帮与他们为敌吗?” 林间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你如果不愿意让我出手,就等着被他们扔下悬崖吧!我们丐帮未来如何贺庄主不用过问,你只把那些书生放了即可。” 贺墨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说的遣散了书生。三天之后,魔教果然如约而至,不过却只来了一个人。那是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高高的额头,纤眉毛,丹凤眼,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机灵,可爱。 但这小姑娘的表情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冷着脸,盛气凌人地说道:“贺庄主,魔教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贺墨看年纪差不多要大上她二十多岁,却对她如同长辈般毕恭毕敬,说道:“回玉玲珑特使,还望您能宽限几天。” 玉玲珑冷道:“我宽限了你,师父会宽限我吗?你知道今天是我来这里,便胡搅蛮缠,若是纳兰真人到了,你还会这般无理吗?” 贺墨忙道:“贺某不敢造次,贺某对三清教犹如对日月一般敬仰。” 玉玲珑嗯了一声,伸出手来说道:“把画给我。” 贺墨忙叫人取过画卷,亲手交给了玉玲珑。玉玲珑道:“其实纳兰真人在我来之前已经吩咐过我了,她体恤你尽心办事。不过,你的能力过于平庸,三清教交给你的任务你全都没有完成,所以,真人对你的责罚是免去你鹤顶山庄劫难,但你贺墨本人必须自我了断。” 贺墨一听,吓得冷汗直冒,赶忙下跪求饶。 林间说道:“魔教果然是魔教,怎地这般残忍?人家尽心为你们做事,事没成就要被杀,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玉玲珑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丐帮帮主林间。” 林间如实回答道。 玉玲珑蔑然大笑,道:“丐帮?你们也太过自大了吧,竟敢管魔教的事情?虽然江湖上称呼你们是天下第一帮,但在我们的眼里,你们不过是群蝼蚁罢了。” 她蔑视了林间之后,又对贺墨颐指气使道:“贺墨,看来你当真是要造反了,既然你不愿意自我了断,那么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说完,手中一抖,冷剑已然出窍,凝聚出杀气直刺向贺墨。这一剑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但见电光火石之间银光乍闪,“砰”的一声,玉玲珑手中的剑已经折断成了半截。 玉玲珑又惊又惑,四下扫视,就见门口站着一位白袍僧人。 僧人沉声说道:“玉玲珑,你让我找得真不容易。你手中的画原本属于南少林了然大师的,物归原主本是天经地义,拿回来吧!” “你要我就给你吗?那魔教岂不是太没面子了。”玉玲珑傲然道。 僧人叹道:“若是我出手抢的话,你们岂不是更没面子?” 玉玲珑也不示弱,道:“那你就来抢好了。” 她话音刚落,僧人已经飘然迫至她身前。玉玲珑吓得忙后退数步,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林间看出来凭玉玲珑的功夫哪是人家的对手?不过,这丫头倒狡猾的狠,每当要被打中时她便故意露出死穴,僧人不想伤她性命,只得收手,一来二去,玉玲珑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心理,根本不怕,灵魅般地与他周旋,僧人反倒对她无可奈何。 林间心想:玉玲珑古灵精怪,人又狡黠,只怕文觉这种慈怀之人无法应付,不如自己帮帮他?想到这里,他冲了过去,说道:“这小姑娘狡猾得紧,还是让我来抓她吧!”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四章 纳兰真人 玉玲珑道:“来抓啊!两人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怕传出去丢人吗?” 林间道:“你可是魔教的,那样厉害的门派被我们抓住了,丢人的应该是你们三清教吧?” 玉玲珑倏地一闪,回身抖了抖披风,此时手中竟多了一个马蜂窝。只见她用手捏破蜂窝,朝二人掷来,顿时里面群峰乱舞,瞬间便将两人包围。 林间下意识挥拳想打跑马蜂,忽然只觉僧人手上迸出一股气流将自己击退数步,林间呆立原地却并不觉得疼痛。只听僧人说道:“不要伤了这些马蜂。” 林间见他脸上已经红肿不堪,说道:“这蜂有毒。” “我知道。”僧人点头:“我可自行排毒。劳烦你去帮我抓住玉玲珑,将那副画送去南少林交给了然大师。” 林间应了一声,但见玉玲珑已经跑远,于是拔腿便追。 玉玲珑宛如一条灵蛇般在山间游走,林间紧追不舍,很快就见她钻入了密林。大山之中,林深难行。林间花了半日,才穿过山腰的森林,却哪里还见玉玲珑的身影?更可怕的是,他一路跌跌撞撞,此时举目远眺早已不知东南西北,而眼前的景致既熟悉又陌生。 他看着千篇一律的丛林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否来过这里,知道自己迷路了,心中既焦急又担忧。直到天色幽暗时分,他仍未走出密林。好在随身带着火石,林间点燃火堆,权且打了几只野味果腹,月至中天时分便沉沉睡去。就这样过了几日,云豪才走出密林。 如今,他既不知玉玲珑的去向也无法找到回鹤顶山庄的路,只能信步往前走。然而,苍茫千里的山路忽上忽下,越走越险。四周不是悬崖峭壁便是陷落盆地,且岩石突兀,峭直难攀。 林间绕着山壁行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笔直的大路,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武当山。他听闻少林,武当乃是武林两大圣地,博大精深,声名远播。 只是,如今的武当自隐仙派离情道人出任掌门以来一直澹然无为,清净自守,隐逸于山野之中,游离于江湖之外,对武林事务敬而远之。 林间走到玄岳门前,只见烟淼缭绕的山林中,目光可达之处尽是武当弟子。他们摆开架势,严阵以待,似乎有强敌迫近一般。 他走了过去,自报家门说道:“在下丐帮帮主林间,不知武当派发生了什么,如此肃杀?” 武当弟子答道:“魔教要趁我武当掌门离情道长闭关之际突袭武当,我等正在防范。” 林间心头不由得一震,思附着不知道玉玲珑会不会来。正在这时,就见山脚下一队人马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这些人俱是穿着黑衣,步伐稳健有力。 林间定睛一瞧,果然在其中看见看玉玲珑的身影。 魔教的队伍走到玄岳门前,就听头前的一顶黑轿中一女声示意道:“停。” 林间听这女人声音颇冷,如同裹了一层凌厉的坚冰。只听她又说道:“武当派鼎立武林百年,英雄辈出,然而自离情道长掌门以来却一落千丈,只顾炼气,全然忘记了立门之本。林峰,你出列。” 人群中一位青年男子走出人群说道:“林峰在。” 女子说道:“你去给武当派的弟子们练一段‘太极剑’。” 林峰道:“谨遵纳兰真人吩咐。” 林间瞅着轿子,暗咐:“原来她就是纳兰真人,没想到居然是个女人?” 只见林峰大摇大摆地走到武当派众弟子前,轻灵地挥动起佩剑,催劲柔和,动作刚柔并置,绵绵不断演绎了一遍太极剑法。 “这套剑法你们看的可还熟悉?”纳兰真人问道。 一位武当弟子回道:“纳兰晴雪,你这是在显摆魔教徒学武的庞杂吗?” 纳兰晴雪冷笑道:“非也!我们魔教对武当的武学非常敬仰。不过,那是之前。如今的武当只注重呼吸吐纳之法,一年当中竟要有半年时间闭关修炼。依我看不应该叫武当派,应该叫‘龟派’才对。” 那弟子怒道:“纳兰晴雪,你竟敢侮辱武当,好,既然你们自诩太极剑法高明,我风不二倒要领教一下。” “原来是武当派的掌门大弟子!难怪口气这么硬!”纳兰晴雪冷蔑道:“想见识我教的本事可以,但太极剑毕竟是你们武当派的功夫。我知道所谓的名门正派最好虚名,一旦输给了林峰就会扯说是自己学艺不精,‘龟派气功’输给了太极剑,总归是自己输给了自己,并非输给魔教。所以,既然是比武,那就门派对门派,我自会让你们看看三清教的高深武学。” 风不二道:“废话这么多,还不快从轿子里滚出来应战我。” 纳兰晴雪幽幽冷笑道:“想跟我决斗,只怕你们武当还不配。先过了本教最简单的阵法‘玉隐阵’吧!” 风不二眉间一紧,就见魔教教徒每五人分成一组,列成梅花行的阵式,心中弗然。 他明白这种剑阵攻中带守,守中藏攻,流动起来密不透风,特别是剑气汇成一片精芒,更加威力无穷,阵下少有人能余生。 只听纳兰晴雪说道:“我这玉隐阵,亦是出自你武当派的大五行剑阵。只是家师认为大五行剑阵虽然在理论上完美无缺,但杀伤太小,所以将其增强,才改成了这玉隐阵。现在的武当弟子只练习凝神调息之法,注重风火文武,恐怕早已忘记了武当派当年剑法的精髓了。” 风不二目透厉芒,说道:“说了这么半天,你就是瞧不起我们隐仙派,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罢,他提剑一跃人已飘落在剑阵中央。武当派弟子如今虽然还在用剑,但多是辅助,主修的还在气功,也有像风不二这种可将气功溶于剑中者。隐仙派之气,起于穴道,流于经络,充于全身,到时即可打通奇经八脉,全身生机勃勃,气机激荡。 风不二凝神吐息,将充气释于三焦,只见他眼光恍惚,面色红润,似乎已然心神合一。魔教的玉隐阵亦如同绽放的花朵,落点有序,一攻一防间张弛有度,配合默契。风不二手中的剑气均匀而细长,似御似功,看着缓慢却蓄涵阴阳维络。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五章 山门大战 只见他轻身一纵直朝中间那朵花瓣袭去,三清教其余剑阵瞬间归为一体,如同虎口咬合般企图将风不二吞噬。却见风不二轻身跃起,足尖踏着一名教徒肩头借力翻到黑轿面前,原来他的目标竟是里面的纳兰晴雪。 纳兰晴雪没料到如此变故,心中一惊,手掌握紧,立时寒光一闪,一支梅花镖正射在风不二身上。 风不二虽然有气功护体,却也受伤不轻。云豪见状,说道:“果然是魔教,还要暗箭伤人?” 纳兰晴雪冷冷的反唇相讥道:“他偷袭我的时候你的眼睛在看什么,难不成你们名门正派口中的江湖道德都是给别人定的?” 风不二捂着胸口,想退回玄岳门。然而,三清教的玉隐阵却又要朝他攻击。风不二心下一凉,他明白自己此时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再破阵,于是闭目等死。 但轿子中的纳兰晴雪却下令撤阵。她朝风不二道:“你已经输了,我没必要杀你。不知武当派是否还有高人敢挑战玉隐阵?” 她见众武当弟子纷纷畏缩便笑道:“没想到,堂堂武当派竟然连我三清教最低级的阵法都破不了,简直有辱中原武林的名声。” 林间突然说道:“我愿意试一试。” 纳兰晴雪问他道:“你是武当派的人吗?” “不是。”林间摇头道:“我是丐帮帮主林间。” 纳兰晴雪冷道:“丐帮的不要着急,三清教自会去挑战的,今天要解决的是武当派。既然武当派已无人能够应战,也就是说你们投子认输了。既然认输,那就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算是拜在我教的门下,以后我就算是你们的师父了。” 她身旁的玉玲珑跟着笑道:“让你们拜纳兰真人为师真算是便宜你们了,如果还不拜魔教今天可就要血洗武当山了。” “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忽然间,一道强力的传音声响彻在山谷之中。 武当众弟子不觉一阵骚动,林间身边的一位武当弟子兴奋地说道:“是师父,他老人家出山了。” 只听那声音在天穹中扬声吟唱道:“公孙冲脉胃心胸,内关阴维下总同;临泣胆经连带脉,阳维锐眦外关逢;后溪督脉内眦颈,申脉阳跷络亦通;列缺任脉行肺系,阴跷照海膈喉咙。” 随着声音,一位鹤发童颜的文静老者从山上飘然而下,正是离情道长。只见他气息均匀,双目炯炯有神,对纳兰晴雪说道:“布阵吧!也让老道士看看你教的厉害。” 纳兰晴雪见他亮剑,也不甘示弱,下令教徒布下玉隐阵。离情道长双眉舒展,豁然长啸一声,从天突穴聚齐呼吸,高声念道:“天若泰然,百体从命。神是性兮气是命,神不外驰气自定。” 跟着一拂,顺入微风飘落在玉隐阵内。魔教教徒顷刻间合围而至,离情道长神定自若,运用“胎息之法”经络间兀自形成太极炁气,紧跟着拂袖长往,其行如飞。 纳兰晴雪端坐在轿中,不由得惊得瞠目结舌。 却见离情道长挥掌入刃,气风滚滚,口中扬声念道:“尔等小辈不知我武当有十七门分支,隐仙派的绝学‘扶阳功,回春功,辟谷术’都是意道之法,道法自然。教人无所有,无所为,无所执,虚之极而无之极,从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内不见我,外不见人,一无所见,则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与天地,似契似离,同于大通。” 他定身收气,缓缓落地,脸色仍入云霞吞火般辉锦灿烂。而魔教的玉隐阵却已经人仰马翻,挣爬不起。 离情道人又高高跳起,直扑纳兰晴雪的轿子掠去,纳兰晴雪随手一抖,几只梅花镖亦是朝离情道人纷至掠来。离情道长随手一抖,掌风如同吸盘般将梅花镖吸住,紧跟着甩手将梅花镖回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打在轿子的榫卯之上,小轿登时如碎裂版坍塌了。 坐在里面的纳兰晴雪这才露出真容,离情道长神情肃穆地看着纳兰晴雪说道:“你这晚辈好生无礼,竟然冲撞这千年古刹。” 纳兰晴雪未待开口,旁边的玉玲珑抢道:“是我们冒失,冲撞了仙人。不过本血魔老祖想来仙长会给他老人家一些薄面吧!” 离情道长冷笑道:“又用他来压我?或许我的武功不如他,此生也可能无缘再与他一战。” 纳兰晴雪听得疑惑,问道:“怎么?道长与家师比过武?” 离情道长说道:“何止比过武?我与他自幼在这武当山一起修炼,他没与你们说,他过去正是武当派掌门人吗?”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骤然一怔,玉玲珑登时磕头说道:“那您岂不就是我们师叔了?弟子玉玲珑给师叔磕头。” 离情道长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倒真是个机灵!” 玉玲珑做了个鬼脸,调皮一笑道:“今日之事,还望师叔见谅,饶过我们这一次。” 纳兰晴雪跟着问道:“我师父为什么要离开武当山?” 离情道长神情黯淡,叹息道:“不知道是他背叛了武当还是抛弃了武当。血魔老祖自幼就对武学有着近乎痴迷的疯狂,励志要成为天下第一。不过,后来他在与一位高人的比武中落败。胜败乃兵家常事本不必介怀,只消勤学苦练增进功力即可。谁知他却说输了并非是自己学艺不精,而是责怪武当的功夫太差,便辞去了掌门一职,甚至表示有生之年都不会在用武当派的功夫。” 离情道长顿了顿,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背离了武林道义,还助纣为虐妄图控制天下。我离情道人虽然不多过问俗事,但此生最恨之人便是野心勃勃的玉王。” 离情道长对她说道:“我知道玉王想控制天下,血魔老祖正在帮他寻找遗失的明家宝藏。你手中的画本属于莆田少林寺,还望你能归还。” “不行。”纳兰晴雪立时拒绝说道:“画是我师父的,决不能给另外的人。” 玉玲珑急道:“纳兰真人,求你就把画交给师叔吧,好让他放我们走!” 纳兰晴雪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他是你师叔,不是我师叔。我要把画带回去交还给师父。”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南林寺 玉玲珑“啊”的一声,惊吓得后退数步,手脚乱抖,喊道:“我们没有完成任务,回到教里是什么下场你知道。我不回去。” 纳兰晴雪也喊道:“那也是我们笨,受到责罚也是应该的,你要是走了就是背叛师门。” “我宁愿背叛师门我也不回去。”玉玲珑惊恐地颤动着,边说边往后退。 纳兰晴雪盯着她说道:“背叛师门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来人,把她押起来。” 然而却没有一个弟子听她的命令。 纳兰晴雪怔怔地望着教徒们,喝道:“你们想造反吗?” 玉玲珑嗤嗤冷笑,说道:“你以为回去只有我会被受罚吗?包括你,包括他们谁都跑不了。纳兰真人,你得分清楚什么是忠诚什么是傻,所以,你别再提回去的事情。从今以后我们浪迹天涯,谁都不认识谁。” 纳兰晴雪突然愤怒地抓住了玉玲珑的胳膊,想阻止她离开,却只觉得背后一凉,原来一把短刀已然插入自己的后心。 林间见状,一掌打晕了偷袭纳兰晴雪的教徒,又伸手想去扶她。却被纳兰晴雪冷冷地推开,说道:“走开,不用你管。” 紧跟着,她另一只手死死叼住玉玲珑的手腕。玉玲珑气急,抓起别在腰间的毒蜂窝抛在纳兰晴雪脸上,纳兰晴雪捂着脸惨叫一声,玉玲珑已然趁机逃走了。 林间知道玉玲珑的毒蜂比一般的马蜂要毒上十倍,她见纳兰晴雪的脸被蜇得全是细小的红斑,浑身不住颤抖,口中还喃喃说道:“不能背叛师父……” 林间眼见其余教徒纷纷四下逃散,径自不管,抱起纳兰晴雪对离情道长说道:“道长,您能救她吗?” 离情道长看着纳兰晴雪,面色凝重,迟缓地说道:“出家人善念为本,救自然是要救的。只是,武当不比其他门派,不懂药学医理,我只能试着用真气帮主她疗毒,但她身上还有刀伤,所以我并没有把握。” 之后,他让林间将纳兰晴雪抱到玉虚宫,先用真气为她疗毒,之后又治疗外伤。 反反复复几次,林间这才发现纳兰晴雪已见血色,自己的脸色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离情道长问他道:“她是你的朋友吗?” 林间忙摇头道:“不是。” 离情道长不解道:“可我见你瞅她的表情如同故交。” 林间诚然说道:“实不相瞒,纳兰姑娘想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离情道长释然点头道:“她体内的毒多半已经被我用真气压住,但她身上有伤,我不敢用气过猛。但这样一来,只怕她体内的毒素又会从新爆发。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蜂毒排出去。这点我还做不到,还请你带着纳兰晴雪去南林寺用找了然大师为她排毒。” 就听纳兰晴雪冷冷的声音说道:“我不和他去。” 林间费解地朝她道:“你现在伤的这么重,难不成你想自己去。” 纳兰晴雪道:“没错,去也是我自己去。我与你素不相识,用不着你陪我去。” 她说罢,又冷冷地瞅了一眼离情道长,说道:“你让我疗毒,无非是惦念我手里画,我怎能上你的当?” 她说完话,强挣扎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朝门口走去。期间,她几次都险些摔倒,但还是固执地走出了玉虚宫。 离情道长看着她的背影,摇头道:“也罢,还是由她去吧!” 林间朝他示意感谢,也跟着走了出去。他一直跟在纳兰晴雪身后,见她一路踉跄着返回了玄岳门,又朝南走去,就叫住她说道:“南林寺在东面,你往南走这是去哪儿?” 纳兰晴雪倔强地说道:“寒峰岛祥慈观,我回去找我师父。我师父血魔老祖什么毒不会解?死牛鼻子,还想骗我去南林!” 她说完一个趔趄,终于摔倒在地。 林间知道她一定是走得过于剧烈裂了伤口,这才导致被压制的毒气再度攻心的。他走了过去,发现纳兰晴雪已经昏迷不醒了。当下抱起她,返回武当山朝武当派借了匹马,驮着纳兰晴雪前行。 行至傍晚,林间发现了一间大抵是猎户搭建的简易窝棚,便牵着马走了过去。此时,马背上的纳兰晴雪仍旧没醒,林间将她移到窝棚里面,怕她着凉又在她身边点燃篝火,自己出去寻找食物去了。 武当山一代野趣盎然,动物也甚多,林间很快就射杀了两只野鸽子。 返回窝棚时,他发现纳兰晴雪正坐着盯盯地瞅着篝火发愣。 “你睡醒啦?” 林间问她道。 纳兰晴雪却仍旧不理会他。林间皱皱眉头,接着,他清理了鸽子,将肉串在树枝上,外面又裹上树叶和泥巴。武当山草木葱郁,鸟兽不缺食物,所以长得很肥实。 林间烤好了叫花鸽子,剥去外面的泥巴和树叶,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油,兴奋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油多肉满的烤鸽子呢!” 他说着递给了纳兰晴雪,但她却厌恶地甩开了脸。 林间恍然说道:“对了,你教真人可能没入魔教前是个道士!听说老道要忌‘五荤三厌’,鸽子肉,狗肉和王八肉都不能吃。怪我,怪我。” 他说着,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纳兰晴雪冷冰冰地摇头道:“不是。我自幼吃素,从不沾肉味儿。” 她说着从身上取出几块精美的糕点,搁进嘴里。 林间点头,说道:“那从明天开始,我给你摘野果子吃吧!” 纳兰晴雪又没搭理他。 夜里,纳兰晴雪一直守在火堆边上,警惕地瞅着林间。 “你为什么不睡觉啊?” 林间问她道。 纳兰晴雪紧皱眉头看他半晌,终于用命令似地说道:“你去门口睡。” 林间不解,诘问道;“为什么?” “因为火堆要留给我。”纳兰晴雪理直气壮地说。 “我在火堆旁边睡火也一样热啊!” “但跟你这种轻浮浪子一起,我会感觉冷。”纳兰晴雪说道:“你不必对我这么好,因为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可是有意中人的。” “意中人?谁啊?” 林间下意识地问道。 纳兰晴雪面露难色,说道:“这你就不要管了。要么你先走吧,我自己去南林寺。” “你不是说死也不去南林吗?” 林间揶揄道。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靖王 纳兰晴雪急道:“不去你救我啊?” 林间一愣,反问说道:“那你以为我现在干什么呢?” 纳兰晴雪噗嗤一笑,道:“总之你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喜欢我。” 两人一直向东走了半个月,才终于抵达九莲山。这些时日纳兰晴雪的毒伤又有些反复,所以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嘴唇发青,自到了南林寺时走路都有些松软了。 南林寺就被这如同九瓣莲花一般的山包围着,外围山势峻峭,远远望去如卧虎藏龙一般迷魅。但走到山上,地势突然平坦了,山路两侧多是林木和一垄垄,一片片的油菜花,缕缕淡黄,野香芬芳。 两人走到寺山门前,但见这里以河护寺,建筑巍峨壮观。两侧楹联上写着:“少室禅风,一枝锡杖来中岳;林泉灵气,九品莲花涌上方。” 过了山门和莲花池,两人来到了天王殿前。打扫殿宇的小沙弥见来了陌生人,便移步过来,稽首道:“二位香主,今天不是法会之日,还等初二,十五再来吧!” 林间说道:“我们有要事要见了然大师。” 小沙弥回答说道:“住持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可能会谈到很晚,不如二位跟我去禅房等待吧!” 他带着两人过了偏门,只见钟鼓楼外盖了一排寮房。沙弥将两人迎入寮房,设了茶和香炉后便离开了。两人只端坐了等着,忽听窗外有人谈话的声音。 只听一青年问道:“了空大师,这世上为何要发生战乱?” 了空大师答道:“因为欲念。人的一切行为都在一念之间,但这念就不同了,有欲,有贪,有邪淫,有仇恨,所以念为心中之令,所以人要彻底断绝这些杂念。” 青年道:“照了空大师所说,念是心头恶,是罪业喽?” “不错,二世子果然慧根灵敏。”了然说道。 那青年继续说道:“我在书上常看到胜者为王,败者贼。胜者总说败者是业障,可我觉得胜者也是。” 了空大师点头说道:“无论胜败,战争本身即是大无赦的罪业。” “大无赦?”青年苦笑道:“如此说来,我家岂不是罪业最大的了?” “何以见得?”了空问道。 “我家替朝廷征战,战功卓着,按您所说的岂不是罪大恶极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窗前。只见这世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大大的眼睛,瓜子脸,英朗中透着一股秀气,真真是个美男子。 了空听了神色不免有些黯淡,问道:“但听说陛下要靖王送一个儿子去皇宫,而他选择送你去,你恨靖南王吗?” 耿世子摇头说道:“不恨!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救靖王府的办法。不然皇上就会疑心我们家。” 了空大师点头道:“人人都说二世子是菩萨心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原来他就是耿世子!” 纳兰晴雪听了两人的谈话后说道。 林间问道:“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纳兰晴雪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对他感什么兴趣?只不过跟他将来会很熟。” “说的像你会未卜先知一样。” 林间不肖道。 纳兰情绪得意道:“我说是就是,你没听我说过我有心上人的事儿吗?” 林间诧异地问道:“就是他?” 纳兰晴雪气道:“我都没见过他,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心上人?” 林间一脸懵懵的,追问道:“那他跟你的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纳兰晴雪道:“靖王其实暗中也投靠了玉王爷,所以景桢帝对他家有疑心,我教与玉王爷关系甚密自然将来也会跟靖王的儿子熟了。” “那你还是没说自己的心上人是谁啊?” 他话音刚落,纳兰晴雪手里的茶盅已经打在了他脸上。 林间哎呦一声,不觉叫了出来。纳兰晴雪却指着他说道:“佛门清净地,闭嘴。” 了空大师也听见了响动,走了过来。耿世子问道:“不知二位怎么了?” 纳兰晴雪脸一红,转了过去。林间则说道:“我们两个是来找了然大师的。” 耿世子道:“了然大师正在跟我爹聊天,你们跟我来吧!” 接着,二人随着耿聚忠来到了迦蓝殿,在那里他们见到了靖王和了然大师。 让林间吃惊的是,了然大师居然只有一只眼睛。 原来,这了然大师年轻时竟是流寇飞贼,为人也好勇斗狠。终因一次失手被对头打瞎左眼,之后皈依佛门。由于他看事态辨是非很准,所以得了“一目了然”的称号。 林间朝了然大师说道:“素问您可解除百毒,我这朋友如今身中蜂毒之苦,还望了然大师施救。” 了然大师望着纳兰晴雪说道:“可否让老衲给姑娘号个脉?” 纳兰晴雪神色冷淡,沉默不语。 了然大师又说道:“我见姑娘面色苦黄之中带着青黑,似乎体内的毒性被某种硬力强压住了。只是,这种硬力虽然雄厚却只能暂时压住蜂毒,一旦被蜂毒冲破顿时就会毒气攻心。” 林间道:“大师所言极是,她身上的蜂毒是被武当掌门离情道长的内气压住的。离情道长称若要彻底解毒只能用少林寺的易筋经。” 了然大师面起微澜,说道:“即是离情道长所言老衲自当尽力相助,不过姑娘似乎并不情愿让我施救。” 纳兰晴雪问道:“大师可知道我体内的蜂毒来自何处?” 了然大师摇头。 纳兰晴雪说道:“那是丹霞山鹤雪翎的秘制之毒。” 了然说道:“鹤雪翎并非名门正派,江湖上名声很差,听说他已经加入了魔教,不知姑娘因何事得罪了他?” 纳兰晴雪声音冰冷地说道:“我也是魔的人,并非你们口中所说的名门正派,大师还会救我吗?” 了然大师说道:“姑娘是何身份与老衲是否施救没有关系,命是姑娘自己的,是否愿意让老衲施救全凭姑娘个人意愿。只是,老衲与魔教还有一些旧瓜葛,想必姑娘也心中有数。” 纳兰晴雪问道:“大师说的可是藏宝图的事情?” “姑娘果然聪明,一点即通。”了然大师说着看了一眼靖王,继续说道:“其实,这明家的藏宝图本为靖王府之物,只是暂且存放在我这里,老衲却无能将宝图弄丢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八章 疗伤 “如果姑娘知道那幅画的下落还望能够归还!” 纳兰晴雪还未开口,一旁的靖王听了了然的话面如清水,语气平静地说道:“魔教与玉王府结盟。诚然,本王对此一直纠结,究竟是将画送给皇帝还是送给玉王。如今看来,本王还是觉得顺应天意的好。” 了然大师的神色被他的话撩起了一层微澜,道:“靖王可是打算将这幅画送给玉王了?” 靖王点头说道:“虽说是被偷窃,但既然魔教能在您这里这样屹立千年的门派中成功偷走画也可算做事天意,本王不愿违拗。” 了然大师跟着说道:“可画到底还是被偷的,并非您亲自赠送,玉王或许不会领这份情儿。” 靖王却道:“若是如此那边最好。玉王与朝廷的仗现在看来不可避免,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如果玉王获胜他自会心中感激我,如果赢的景桢帝到时候追查起来我也不用承担责任,如此一来可保靖王府的安全。只是却苦了我那小儿子,这孩子天生敦厚、善良,如今玉王已得知宝藏的下落,他获胜的可能性更大,只怕到时候他在皇宫里要受苦啦!” 世子微微一笑,说道:“孩儿觉得皇宫也并非那样凶险,皇帝毕竟也是人,既然是人便有感情。我纵然是人质,但若对他好他岂有不对我好的道理?” 靖王不语,只是叹息着达观一笑。 纳兰晴雪倒是冷哼了一声,嘲笑耿世子的天真。 父子走后,了然大师用易筋经为纳兰晴雪清除了体内的蜂毒。 只是因为她中毒之前受了刀伤,离情道长又用内力强将蜂毒抑制在她经络之内,再加上一路颠簸骤使蜂毒越聚越沉,即便是易筋经这般上乘的调养之法也难在短期内疗好纳兰晴雪的毒。 靖王听了了然的话面如清水,语气平静地说道:“魔教与玉王府结盟。诚然,本王对此一直纠结,究竟是将画送给皇帝还是送给玉王。如今看来,本王还是觉得顺应天意的好。” 于是,两人在南林寺住了半月有余,纳兰晴雪每日都只将自己关在房里用了然大师教她的方式易筋、洗髓,其余的时间也是在打坐,对林间完全不理半分。 林间无趣,每日除了习练功夫之外就是游玩山间。 这日一早,他刚走出寮房,就见纳兰晴雪站在门口倏地朝他扔过来一只卷轴。林间顺手接住,打开一看原来是幅山水画。 “这就是藏宝图的画,落款上还写着他的名字。不信你自己看。”纳兰晴雪朝他说道。 林间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把画给我?” 纳兰晴雪说道:“我要你帮我将画交给了然大师,再跟他说声谢谢。我走了。” 说罢,转身就往山下走去。她一路头也不回一直走到山脚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正是林间。只见他牵着马朝自己橐橐走来。 纳兰晴雪奇怪,问道:“你叫我干什么?” “这个还给你。”林间说着顺手将画仍给她。 纳兰晴雪惊讶道:“怎么,了然大师没要这画?” 林间摇头说道:“不是,我没给他。” “为什么?”纳兰晴雪不解道。 林间诚笃道:“我觉得这幅画对你还是更加有用。你说过你那心上人是玉王,就拿这个去讨好他吧!” “谁说我的心上人是玉王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纳兰晴雪看起来一脸幸福地说道。 “所以我才要将画还给你啊!”林间诚然道:“你看看,他很可能要跟朝廷开战,到时候一旦这幅画没有落到他手中,甚至落到皇上那里,他因此得到了宝藏玉王必将落败,自然也在劫难逃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还挺好心的!”纳兰晴雪笑道。 林间笑了笑。 纳兰晴雪笑道:“可我什么时候说过玉王是我的心上人了?” 林间一愣,见她又要离开,就马上追了上去,说道:“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而且适才我说他时看你的样子分明一脸幸福啊!” 纳兰晴雪倒是一脸的费解,说道:“谁跟你说未婚夫就必须得是心上人了?” 林间又急切又关心地问道:“那你的心上人是谁?” 纳兰晴雪不耐烦道:“我心上人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真是笑话。” 说完人又走出数十步,回头一看,林间还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就嗔怒道:“你真是够贱!整天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她朝林间吼完,气鼓鼓地盯了他许久。 却见林间一脸的失意,说道:“魔教那么远,走回去会累死你,这匹马你带走吧!” 他说着将缰绳递给了纳兰晴雪。 纳兰晴雪轻声问道:“那你呢?” “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走吗?” 林间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纳兰晴雪接过缰绳,顺势上马。她想了想,又说道:“这一路风餐露宿,没人牵马坠蹬,铺床烧水也着实挺辛苦的。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就给我当个管家吧!白天给我开路,当保镖,买东西,晚上给我烧水,做饭,赶蚊子。” “原来你是想让我给你当杂役啊!” 林间不情愿地说道。 纳兰晴雪端坐在马上,养神似的眯着眼睛说道:“不愿意你可以随时走。” 林间叹了口气,还是按她说的牵着过了缰绳。 两人一路向西逶迤而去,越过数不清的山坳,林野,集市和村庄,这日来到华山脚下。突然间大雨滂沱,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激起阵阵雨烟。两人无奈,只能权且叩开山门打算进入华山派避避雨。 华山派弟子听说林间是丐帮帮主不敢怠慢,忙将二人迎入厢房设茶款待。 稍不多时,只见一名华山弟子急匆匆地赶来,神色紧张地问林间道:“阁下真是丐帮帮主?” 林间笑道:“要饭的头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会用这名头来骗你?” 弟子点了点头,急火火地离开了。倒把林间和纳兰晴雪弄得不知所措,不知发生了何故。 果然,不久后只见一位身着乌发黄衫的老者徐徐走入厢房,朝二人拱手道:“在下华山掌门吴清风,见过林帮主。” 林间与他回了礼。只听吴清风又指着纳兰晴雪问道:“不知这位女侠是?”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四章 玉隐阵 那些布阵的教徒想追,却因玉隐阵攻中带守,守中藏攻,需要配合默契,不能离开阵地一步。云豪曾在武当山见过纳兰晴雪摆出过一回此阵,明白这剑阵需要在开阔的地方布置。于是就虚扰了几招,转身便朝密林深处跑去。 林深木密,风声沉沉。林间飞快地朝密林深处跑着,如同一支失控的箭羽一般。他的想法是将三清教的人引入狭促之地,使他们没有空间施展剑阵,这时却发现魔教的人赫然竟都不见了。 林间顿住脚步,四下扫视,确认那些魔教徒没有跟来,心中怪异。暗咐:那些教徒会不会去追穆尔嫣她们了,要是这样的话可就糟了! 他心叫不好,急忙按原路返回去寻找。可是,路去越走越迷茫,越走越陌生,这种感觉就跟那天在鹤顶山庄追踪玉玲珑时如出一辙。林间心叫不好,自己定是又迷路了。 这岭南的丛林虽不如鹤顶山庄的那般密植,树木也生得矮小,但辨认起来也十分困难。 林间心中焦急,且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逐渐的,四周的树木开始变得迷离恍惚了起来,心想:难道我中了迷毒?可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哪来的迷药啊!对了,常听人说南方的那些荒蛮地带常伴随瘴气,人吸了会致命,莫非自己就是中了瘴毒? 他对南方山林间的湿热瘴毒知之甚少,只听说这瘴厉特别可怕,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只觉得头越来越混沌,人戛然间倒了下去。 恍惚之中,林间听见有人呼唤自己,那是穆尔嫣的声音。他睁开双眼,发现果然是穆尔嫣,不由得又惊又喜。 穆尔嫣揶揄道:“自己没本事就知道乱逞能,如果不是我来把你救出树林,你肯定会被瘴气给毒死。” 林间问她道:“其他人呢!只你一个人来救我的吗?” 穆尔嫣反问:“那你看到其他人了吗?” 林间诘问道:“你知道这里有瘴毒,为什么还要冒这样大的危险来救我?” 穆尔嫣瞅着他,没有作答, 林间突然感觉心中愧疚,穆尔嫣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而自己却为了想见纳兰晴雪将她骗走。 林间看着穆尔嫣的双眼感觉无措不安,于是转移了话题继续问她道:“对了,你一个人是怎么把我抬出树林的?” 穆尔嫣哂笑道:“难道我像你一样那么笨,不会骑马吗?” 她说着将水袋递给了林间,林间拔开塞子,咕咚咚喝了几大口,立时感觉舒爽无比。 穆尔嫣笑道:“也亏得你年轻,仗着身体精壮,不然即便能逃出密林,也活不了两天。” “你以为现在你们两个就能多活下去吗?”就听见空旷的原野中一个女人突然说道。跟着从灰暗的密丛之中“倏,倏”地窜出若干黑影,如同一片黑潮冲向二人,正是三清教的那些弟子教徒。 穆尔嫣立眉怒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魔教弟子并不答话,扬剑掠来。林间拔出“乾坤断魂刀”砍在那弟子剑上,“砰”地将剑砍成两截。那弟子惊哗道:“好有力道!” 其余弟子列开剑阵,虚扰实击,只见剑影黑密密的如同一掌幕布般将二人覆盖。林间身上的瘴毒刚渐消散,体力并不充沛,在三清教徒不断疾风骤雨的侵扰下逐渐落入了下风。 穆尔嫣本就没林间功夫好,抗衡了一阵儿就显疲惫了。 林间对她说道:“这些三清教徒对我们紧追不舍,看来是得了欧阳修的死令,必须要杀了我们。欧阳修对徒弟就像畜生一样,只要交给的任务没完成回到教里必然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教徒宁愿浪迹四海也不会再返回魔教。所以,他们今天大概不会放过我们了。” 那魔教弟子听罢眼睛不由得一亮,奇问道:“没想到你对本教还挺了解的,你是听谁说的?” “纳兰晴雪。” 弟子听了神色一凛,道:“你居然还认得纳兰晴雪那个叛徒?哼哼,她就是害怕被师父责罚而独自逃走的,而且还带走了师父一件重要的东西。” “你说的可是那幅画?”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弟子说道:“看来我们还真不能杀你,应该把你们交给师父发落。” 穆尔嫣听了长长叹息一声,对林间说道:“纳兰晴雪肯定就是那天的狐狸精喽?真没想到我居然被给她救了。” 弟子一声冷笑:“救了你?只怕到了师父那里你们死的更惨!” 穆尔嫣也知道血魔老祖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吓得浑身一震,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晌,林间说道:“你说纳兰晴雪带着画逃得无影无踪倒真让我感到纳闷!那日在武当山,玉玲珑那伙人因担心被责罚都想四下逃串,只有纳兰晴雪坚持要回魔教接受处罚。她这样对血魔老祖忠心耿耿,怎能叛变?” 弟子嘿嘿冷笑道:“玉玲珑那小崽子委实精怪得紧,嘴里吐不出半分真话,只是她伶牙俐齿,说起来滔滔不绝,真假难辨。属实说,我与纳兰真人交情也算匪浅,原本不相信她能做出离经叛道之事。可是她确实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与玉王的婚事只怕都要因此搁浅了。” 林间听了紧皱眉头,他自然也不清楚纳兰晴雪为何要失踪! 难不成是那天被穆尔嫣赶走后路上出了变故?林间胡思乱想,突然霍地记起纳兰晴雪曾说自己的心上人是她的未婚夫玉王,后来又反悔了,只说还有别的心上人,又没有说是谁! 林间寻思:莫不是纳兰晴雪去寻找他了? 教徒们将两人带回了魔教,一路之上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林间一直深锁眉头,沉默不语。待到了寒峰岛祥慈观,林间这才发现,原来魔教竟如山寨一般,房屋沿山而建,各处都有栈道相连,无数黑旗随风四散飘扬。 林间二人被带至一间木板房里,教徒们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似乎完成了艰巨的任务一般轻松畅快。林间一心只想着纳兰晴雪的事情,在房中不住地橐橐踱步,边走边思索,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穆尔嫣是何等的聪明,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道:“女人的心思你又怎么能猜得中呢?”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三章 路遇埋伏 穆尔嫣道:“那我们就把钱给丐帮呗!而且你还是丐帮帮主,可以代丐帮把银钱给收了,就等同于你自己把银子施舍给你自己了。而我又是你老婆,你的钱也就是我的钱,所以说银子现在都属于我的了,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间这才明白自己被她绕进去了,哪里会听她的?他命令卫拉特联盟的人将银子装起来驮在马背上,再准备找个穷地方将银子散出去。 林间过去对钱财一直没什么概念,但现在有了,那就是很沉,沉到他连马都骑不了了。 穆尔嫣望着这一切,狠狠地哼了一声。她牵着马随同众人走出清水县,进入一片茫茫林野,嘴中不住地抱怨没有马骑,自己快累死了之类的话。 林间责备她道:“银子这么重你也知道,当时要银子时声音最大的不也是你吗?” 穆尔嫣道:“那你就不会用银子买几匹马骑吗?” 林间严肃地说道:“不行,这些银子我答应要送给穷苦百姓的,不能用来买马。” 穆尔嫣望着这个“死脑筋”简直无语了,她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这一路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她又溜到了林间身边,问道:“你打算待会儿怎么把银子散发出去啊?” 林间说道:“那有什么难的,见到穷人就告诉他们来我这里领银子呗!” 穆尔嫣冷道:“说的倒是轻松,你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吗?这么鲁莽的善财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还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你明白吗?” 林间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给他两条鱼让他自己挑的意思吧!” 穆尔嫣白了他一眼,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出自《淮南子》里的典故,我一个外族人都知道,你身为中原人不知道吗?” “就是说你给别人一条鱼只可以管他一顿饱,但是他终究还是会饿,所以你就不如教给他钓鱼的手艺。”穆尔嫣解释道:“你固然可以把银子分发给穷人,一旦他把银子花光了不还是要变穷吗?所以你就应该要么永远养着他们,要么教给他们一门生存的手艺。” 林间想了想,说道:“我只能教他们保护自己,但这不当饭吃啊!” 穆尔嫣得意地说道:“我有个办法啊!你可以把那些穷人组织成军队,然后占地盘,在当地收税,与民生计。慢慢的扩张势力,最后打向草原。” 林间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去打妖王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可能去进攻他,永远都不会。” 穆尔嫣听了这话如同冷水浇头一般,脸色蓦地变得惨白无比,更多了一层深深的忧郁,声音失望地问林间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痛苦。”林间真诚地说道:“我曾跟你说过,现在的你一直被仇恨包围,就像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中一般。所以,我不想帮你复仇,因为你只有远离仇恨才能解脱。” 穆尔嫣冷道:“那你就不想想我的感受吗?” 林间道:“你的感受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可你一直被你的感受折磨着,陷害着,你的感受才是你痛苦的根源。” 穆尔嫣朝他怨愤地喊道:“林间你听着,我不需要你对我好,也不需要你对我做任何主张,我只需要你帮我报仇。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能力帮我报仇,我连认识都不愿意认识你,大笨猪!” 她说完,将马缰绳甩给了林间,自顾地跑了。云豪望着穆尔嫣的背影,沉沉地叹了一声。他知道,对于穆尔嫣而言,报仇就是她的全部,或许也是她的唯一,看来凭自己根本无法劝解她。 林间怀疑这回穆尔嫣真的不会回来了,不想,他很快就见到穆尔嫣慌慌张张的身影,边跑边喊道:“林间,救命啊!” 林间心中诧异,怀疑她遇到了野兽,想过去搭救,却见穆尔嫣身后此若干人影起彼伏地纵跃着。这些人都穿着黑色禁装,黑色绒氅,且衣服上都写有“魔教”二字,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是魔教的人,当下仗剑走了过去。 穆尔嫣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些人跟假玉王是一伙儿的,要替他报仇。” 林间对魔教的人说道:“你们与假玉王是什么关系?” 一位教徒回答道:“他本来就是我们的人!” 林间冷道:“真没想到假玉王竟然投靠了魔教?” 教徒说道:“你既然知道魔教,就应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你杀了假玉王已经是死罪了,识相的就交出银子,我会考虑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林间道:“魔教那么贪财吗?手中有了藏宝图还不算,连假玉王区区十万两也要计较。我只听说血魔老祖是个修魔痴,没想到还是个财迷。” 教徒怒道:“你害死假玉王已然是罪无可赦,如今还敢对我师父不敬。既然如此,我也不再与你废话,拿命来吧!” 说着,他手中长剑冷光闪烁,与其他教徒摆开梅花形的剑阵。 林间笑道:“原来又是‘玉隐阵’啊!” 那教徒一愣,问道:“你居然知道‘玉隐阵’?” “当然知道,这阵法原出自武当派的大五行剑阵,后经欧阳修的改良而来。对吗?”林间说道。 教徒赞道:“原来是高手,看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了。” 穆尔嫣听了面色一紧,责怪林间道:“你瞎逞什么能?如今让人家知根知底了,他们定会认真对待的。” 林间却胸有成竹道:“想知我的根底,只怕还没那么容易。你们先走,别让魔教的人把银子抢了。” “你一个人留下来行吗?”穆尔嫣紧张地问道。 林间盯着她道:“你还不相信我?” 哲里木说道:“帮主英雄盖世,那天和吴六奇联合起来不是将西域大侠都战败了吗?这点小喽啰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诚然,林间根本没有破玉隐阵的信心。他让众人先撤退其实是有私心的,因为他打算借机会问一问魔教的人有关纳兰晴雪的消息,穆尔嫣在恐怕不方便。 穆尔嫣自然不知道纳兰晴雪是魔教的人,对林间的话信以为真,就先跟其他卫拉特联盟的首领离开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夫人又来了 林间答道:“她是我的朋友纳兰晴雪,我正要送她回南方,不巧天降大雨,这才来华山派避雨的。” 吴清风点头,又问道:“帮主离帮远游,不知帮里的事务都交给谁料理呢?” “暂由几位长老料理。” “是否也交给帮主夫人料理了?” 林间一愣,诧异道:“实不相瞒,我还并未成婚。” 人的回到让吴清风既意外又震惊,说道:“可是令夫人就在我这里啊!昨天晚上,她带着一伙儿西域装扮的人来到华山,要代表丐帮与我共商大计。她还说丐帮要召开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一旦我们支持丐帮,等帮主成为武林盟主,丐帮就让我华山取代全真教位列道派的‘上三门’。” 江湖上以道教为分支的门派多如牛毛,但总体上道派弟子都以三门居长,它们分别是茅山,武当和全真。只因这三派要么系武林望门要么出自玄门正宗。三派之中又以茅山居首,然而茅山派不谙武林事事,主要以画符捉鬼为业,基本上远离江湖,只是相传他们是三清之首元始天尊的嫡系传人所以品位极高。武当和全真都因在江湖上赫赫扬名而位高权重。 除此以外,诸如华山,青城,崆峒等派虽有小名气,却并非主流。因华山派是全真分支,所以时至今日还要拜全真教为宗主,甚至派中大事小情都要受全真教掣肘,这样吴清风甚至不满。 林间一听吴清风所言,立即明白是穆尔嫣在捣鬼,不仅愤懑涌上心头。 他问吴清风道:“她是不是穿着红色的衣服?相貌还极其漂亮。” 吴清风听后兴奋地连连点头,问道:“这么说她真是您夫人?” 林间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 吴清源说道:“难道她手里拿的打狗棒是假的?” 林间道:“打狗棒倒是真的……” 一旁的纳兰晴雪一听,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行啊,林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情种,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情种。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夫人!” 林间解释说道:“穆尔嫣不是我老婆,我已经说过了。” “不是你老婆你还把打狗棒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打狗棒是被她骗走的。” 纳兰晴雪冷冷地揶揄道:“帮主这个骗字用的好啊!我想您一定是双眼被什么漂亮的东西迷住了所以才被骗的。” 林间这才明白纳兰晴雪是在故意找茬,也就不再与她争辩,说道:“穆尔嫣这个骗子,每次我离开丐帮她都会借机来抢班夺权,我去质问她。” 纳兰晴雪叫住他说道:“我也去看看,什么样的漂亮女人能把丐帮帮主迷得连丐帮最重要的东西都丢了。” 二人随着吴清风走到一间静室,果然在里面看见了穆尔嫣和卫拉特联盟的人。穆尔嫣一见林间有点吃惊,紧跟着单腿下跪说道:“参见康盟主。” 其余卫拉特部落的首领见状也跟着纷纷跪拜下来。 “你们都先起来吧!”林间说,又猛地一指穆尔嫣,喝道:“你,不许起来。” 穆尔嫣面露惊诧,林间则居高临下的喝道:“为什么你到处跟别人说是我夫人,还拿着打狗棒到处煽风点火?你今天就在这里跟大家说清楚,我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说着看了一眼纳兰晴雪。穆尔嫣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他的心理,也瞟了一眼纳兰晴雪,一对大眼睛泛着酸楚地泪花,却生生地哽咽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啊!我们俩都两年没见面了,我虽然天天想你,也担心你一天天的会出去鬼混!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问。只能努力地帮助你照看丐帮和卫拉特联盟的事情。没想到你真的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而我天天还在为你的事业操劳,你对得起我吗?” “你少来这一套,你这女人的手段我都明白。”林间怒道:“你心机重,野心大,鬼点子也多,我承认玩不过你,但是你也别欺人太甚。” 穆尔嫣心说:这小子今天怎么了?敢跟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断定此事肯定跟纳兰晴雪有关,当下也没好气地嚷嚷道:“你明白,我也明白。你不就是怕领回来一个小的我不接受嘛!我是那么心胸狭窄的女人吗?可是你不能喜新厌旧啊!有了狐狸精就忘了糟糠之妻了。” 纳兰晴雪一听她骂自己“狐狸精”登时恼羞,冷道:“论容貌你可胜我百倍,所以狐狸精这三个字我可担当不起。可你美若天仙为何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难不成你做过对不起帮助的事情,还是本身就是个人皆可夫的娼妇?” 她说完最后一句,穆尔嫣恶狠狠地瞪了林间一眼,吓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穆尔嫣跟谁都上床这事儿在草原上的确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林间和她俩之间却一直把这个当做禁忌。所以,林间赶紧解释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跟她说过。” 纳兰晴雪哈哈大笑,道:“你这话不就等同全都跟我说了吗?没想到我还真猜对了。” 穆尔嫣瞪了林间一眼,冷冷地骂道:“废物。” 林间却想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低头不语,适才盟主的威严也荡然无存了。 穆尔嫣指着纳兰晴雪骂道:“你这小老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大婆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她说着,回头命令其余卫拉特联盟的首领说道:“你们还都傻站着什么,还不快给我打她。” 草原上的族人都是生性淳朴的人,他们如今只知道现在跟随的卫拉特盟主是林间,穆尔嫣跟林间同房他们也都“看见”了,所以穆尔嫣肯定是大老婆。 即便未来盟主也收了面前这个女人,她也只能是小老婆,所以听穆尔嫣的不吃亏。于是,纷纷举起武器朝纳兰晴雪打去。 纳兰晴雪一见这么多人哪里还敢留下来,回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林间知道她心里肯定会迁怒于自己拔腿就想去追,却见穆尔嫣几个箭步死死地抓住他手腕说道:“你……你这人也太没轻重了吧!卫拉特联盟发生了这么大事情,你身为盟主却只顾着自己快活,害得我们还把你当成救世主呢!”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章 联盟被毁 林间一怔,问道:“卫拉特联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穆尔嫣说道:“你看看我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有多狼狈!” 她说完,巴别台吉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算端背信弃义,居然偷袭了卫拉特联盟。穆郡主带着我们逃了出来,但好多部落都被他吞并了。” 林间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么说卫拉特联盟死了很多人?” “就连吴六奇吴大哥也被杀了。”穆尔嫣点头说,紧跟着又埋怨大家道:“他是个畜生最不讲信用的。可是你们都怕他,不敢杀他,如今他平定了北地巨人族,已经有了时间跟机会攻打反叛势力了。” 哲里木饱经沧桑的脸多了一丝悔意,他说道:“我们的确应该听盟主夫人的,虽说我们这些男人都自称草原英雄,但判定大事,辨别是非的能力却还真不如盟主夫人这一介女流。虽然说您是盟主,但其实联盟一直是夫人管理着的,这些我们都看到了。我们这些个老骨头现在并不是力量而是累赘啊!所以,还望盟主能够看在卫拉特联盟的情面上能夫妻二人同心协力,重振卫拉特联盟。” 鄂齐尔图汗这时跟着说道:“林盟主你就忘了那个狐狸精吧!” 之后,那些首领便你一言无一语的“劝告”林间,连华山派掌门吴清风都被感动了,也出来相劝。穆尔嫣抿着嘴,但表情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误会了,我并不会阻止盟主娶小老婆,世上哪个大英雄不是三妻四妾的。” 她说着看了看门外,确定已经没有纳兰晴雪的身影了,就说道:“没关系盟主,你去追她吧!” 说着,手抓的更紧了。 林间慨叹了一声,但心里仍挂记着纳兰晴雪。他对穆尔嫣说道:“你说的武林大会就不要召开了,我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况且,现在的中原武林各方势力盘踞交错如同犬牙似的很难统一,就连陈总舵主他们都不愿意推举,我就更不要想了。” 穆尔嫣还想争辩,希望继续“鼓励”他,但见林间已然下定决心也就不言语了。就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林间灵机一动,说道:“虽然你们没被杀死,但妖王肯定想斩草除根,所以为今之计我们要跑得远远的,不如就去岭南吧!” 哲里木为难道:“可我听说南粤一代荒蛮无比,山林之间遍布瘴气,当地人又茹毛饮血,而且不论男女都不穿衣服。因为天气委实太热了,即便不穿衣服身上的皮肤也会被太阳烤糊。” 穆尔嫣恐惧地咧着嘴说道:“天底下哪里有那样的地方?” 林间见她害怕,立刻说道:“哲里木说的没错,那里确实奇热无比。你这么漂亮,如果皮肤被晒黑了那怎么见人啊!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 穆尔嫣听了当即说道:“不行,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林间则因为“奸计”没有得逞显得有些郁闷。他们在华山派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启程赶赴岭南。到得岭南已是一月之后,只觉那里确实炎热异常,甚至连吹的风都是让人燥热难耐。 信步来到一座集市,穆尔嫣望着街市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说道:“这里的人哪里茹毛饮血,哪里不穿衣服了?恐怕是有人就是不想让我来吧,也不知道肚子里憋什么好屁?” 她说着,故意纵马到林间身边与他并辔而行。林间却呵呵一笑,说道:“没想到我们这里会碰到老朋友!” 见穆尔嫣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林间手指着前方的人群。只见那里黑压压聚集了无数人,人群中央搭着三尺高台,台上站着一人正在侃侃而谈,定睛一瞅正是假玉王。 穆尔嫣惊讶道:“咦,这不是那假玉王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林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定是在欺骗那些无知百姓给自己募集‘军款’喽!他假借玉王的名声在多省欺骗汉人让他们给自己的起义军捐款,结果那些钱都被他喝花酒,逛妓院通通挥霍光了。” 穆尔嫣啐了一口道:“我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鸟,真真是个无赖!” 林间揶揄了一句,说道:“呦,他连你都能骗过,果然是无赖。” 众人说着已经逶迤至近前,只听假玉王说的投入尽兴,唾沫横飞。说道动情处,不仅潸然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朝廷的暴政和国家民族大义,直说的那些百姓也跟着泪眼婆娑,纷纷慷慨解囊。 穆尔嫣突然大喊一声,说道:“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污蔑这盛世太平,招摇撞骗?” 假玉王一凛,看见穆尔嫣和林间二人骤然一惊,暗咐:真是晦气,居然碰到了这两个冤家!可他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林间对穆尔嫣笑道:“你不认得他?我可认得,他就是假玉王啊!” “林间,你不识好歹。”朱三太子眉间阴冷地喝道:“各位大汉的黎民百姓,这个林间原本是丐帮帮主,也曾与我并肩作战。可是后来脱离了反对朝廷的队伍。如今又与西域妖女在一起,得到了外族势力的支持。你说,你到底想对中原人做什么?” 林间答道:“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替百姓感到可惜,他们捐给你的那些用来反朝廷的银子只怕今天晚上就会流入某个妓院头牌姑娘的床上去了。” 假玉王身旁的恶奴听了这话登时朝林间暴吼道:“竟敢当众污蔑殿下,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接着,其余恶奴一同猛冲过来。穆尔嫣凌空翻起,衣袖一挥,人已掠到恶奴近前,狠狠地打了那恶奴一巴掌,紧跟着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虽然假玉王身前的护卫有几十人,可卫拉特联盟的首领少说也有十几人,虽然他们年纪偏大却也曾是叱咤草原的英雄,筋骨硬朗,再加上有林间这样的高手,所以稍不一会,假玉王的恶奴纷纷“哎呦”,“妈呀”苦叫着竭蹶倒地。 假玉王见状慌了神儿,转身要跑,却哪儿能跑得了? 林间一个健步过去猛地抓住他后心,说道:“乖乖,你可是前明的太子爷啊!你可知道朝廷为了捉拿你发了多少悬赏吗?足有十万两白银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一章 岭南之行 穆尔嫣兴奋地拍手笑着说道:“这么说你只要一刀下去我们就有十万两啦?那你快动手啊!” 假玉王一脸的惊慌,狼狈道:“兄弟,看在咱们过去都是同道中人的份儿上,你放了我这回,将来我必有重谢。” 穆尔嫣道:“你当我们都傻,不会算账?再重谢能多得过十万两吗?林间,快动手,杀了他咱们好去衙门领赏。” 假玉王忙道:“别说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两我也给得起。” 林间冷道:“只可惜这些钱都是老百姓募捐给的军款,我怎么敢要?” 假玉王见他毫无诚意,心里又急又愤,但也不敢发作。正在这时,就听一群人呼呼喝喝的叫嚣着走来,原来是一群衙役。只见为首的是个身才圆滚滚的小眼儿官员,大腹便便地腆在那里,叫道:“什么混账东西赶在清水县撒野?” 林间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不出官服吗?本老爷是这清水县的知县。”知县一脸鄙夷地说道。 穆尔嫣道:“原来是知县老爷,您的赏金带来了吗?” 胖知县一听赏金两个字,顿时一愣。 只听穆尔嫣继续说道:“我们可是给朝廷立下了大功劳,抓住了造反的玉王。” 胖知县叫人拿来了一张画像,又眯着小眼睛对着上面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儿,说道:“这哪里有什么玉王嘛?不信你们自己看看。” 他说着让手下衙役将画像递给云豪众人。云豪发现画像上的人胡子拉碴如同个江洋大盗,哪里是风度翩翩的玉王?便问道:“大老爷,你敢确定自己手里画的正是玉王?” 那胖知县瞥了他一眼答道:“这可是朝廷从京城里发到岭南的,怎能有假?” 假玉王见状,跟着说道:“我早说过我不是玉王。” 穆尔嫣质问道:“你现在说你不是玉王,适才全街上的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你叫自己玉王来着,还号召别人给你捐银子呢!” 假玉王说道:“适才你已经说了,我本是个招摇撞骗的浪荡之徒,假冒玉王无非是骗几个钱花花。还望知县大人赶紧把我抓回衙门,打板子也好,关进牢房也好。我都心甘情愿。” 胖知县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诚恳,想来有悔过之意。” 跟着他吩咐身旁的衙役将假玉王押走,穆尔嫣想阻拦,林间却放开了假玉王任由他被衙役带走。他对穆尔嫣低声说道:“中原一带贪官污吏甚多,说不定他俩本身就是一伙的。你再纠结下去也没有用。” 胖知县又问道:“我见你们的穿着不像中原人士,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穆尔嫣答道:“不错,我们是从草原部落过来的西域人。” 胖知县笑嘻嘻地说道:“常听人说西域人女的极美,男的极丑,今日一天果然如此。不知你们千里迢迢来到岭南一带所谓何来啊?” 穆尔嫣冷着脸,心中骂了他一声“色鬼”。她扯了个谎,说道:“我们是打算到南地采买些药材返回蒙古草原贩卖。” 胖知县注视着她的美貌,霍地眼睛一亮,说道:“按照朝廷规定外省的客商来岭南境内都得住在驿馆里,一来方便管理,二来也可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林间见他一脸猥琐的神情便猜出他心中在搞鬼,当下说道:“不必了,我们没有勘合,没资格入驻驿馆。” 胖知县连忙摆手说道:“这有何难?我派几个衙役送你们去就是了。” 穆尔嫣低声对林间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这肥猪知县定是没安好心。所以,我认为咱们更应该住在驿馆里,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林间觉得她的想法略有些冒失,但也知道穆尔嫣不仅人美,更是聪明绝顶,既然她敢冒这个险,想必是胸有成竹。于是点了点头。 林间带着卫拉特联盟众首领来到驿馆下榻。驿馆不大,只如别邸一般精致,却也有门楼、驿楼、厅堂、回廊,甚至还有个不大的院落。众人安顿好后,林间却突然发现穆尔嫣杳然无踪,就问众首领,竟无人知道她在哪里?他突感惊恐,心中埋怨穆尔嫣如何敢再这个地方乱跑。 群雄见他从来没有这般焦急过,就劝他出去寻找。林间遂走出驿馆,正巧碰见驿丞迎送宾客,便过去询问是否见到一位红衣女子。 驿丞回答道:“我刚才确实看到一位身穿红衣服的女人想走出驿站,却被门口的官兵拦住了,之后她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林间看了一眼门楼,发现门外果然站着俩兵丁,心中不觉怪异,问道:“你们清水驿为何还要设官兵站岗把守?” 驿丞也是一脸疑惑不解,说道:“本人做了二十年驿丞,也是第一次看到门外有人看守的情况。” 林间心中咯噔一下,隐隐间觉得不安。他转身想回到驿楼,可是刚走几步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疼得“哎呦”地叫出声来,捡起来才发现竟然是只黄杏。却听见旁边的树上有人嗤嗤的发笑,一抬头正是穆尔嫣。 只见她手中还拿着颗黄杏做瞄准状,见被发现了忙换了姿势招手叫云豪过来。林间愤怨地走了过来,说道:“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到处乱跑!你没看出来,刚才的那胖知县对你有意思吗?” 穆尔嫣从树上跳了下来,说道:“对我有意思的人多去了,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满足一个条件我就能让这个人喜欢我。” “什么条件?” “只要他是个男的。”穆尔嫣自信地看着云豪说道。 林间反问道:“是吗?我也是男人,对你有意思吗?” 穆尔嫣噗嗤一笑,道:“对我没意思为什么刚才那么紧张我?” 林间强辩道:“我这是关心朋友。” 穆尔嫣哼了一声道:“关心朋友?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喊我名字喊了可不少遍呢!” 林间窘然地脸色彤红,他搔着脑袋说道:“不对啊!我喊你名字说明我梦到你了,可你在我梦里并没有出现过啊!我倒是梦到纳兰晴雪了。” 他刚说完,又是“哎呦”一声痛叫,因为自己的右眼睛也被另一只黄杏打肿了。 只听穆尔嫣看着他熊猫一样的脸怒嗔道: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二章 十万两银子 “好歹我也是挂名的盟主夫人,你居然这么不给我情面,搂着我睡觉的时候还想别的女人。快说,纳兰晴雪是谁,是不是那天的狐狸精?” 林间满脸冤屈之色,辩解道:“我什么时候搂着你睡觉了?” “没错,不是你主动搂的,是……是我钻进你怀里的。”穆尔嫣眼神闪烁不定,却又一脸郑重地解释道:“你可别觉得是因为我对你有意思啊?其实是冷的原故。” 林间一脸的匪夷所思:“冷?这里可是最南方了啊!” 穆尔嫣急道:“你别总那些无关紧要的!我叫你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你没见外面都被人包围了吗?”、 林间坦然道:“肯定是胖知县干的呗!” 穆尔嫣说道:“刚才我在那边的堂轩里听到了那胖知县跟师爷的谈话,果然他跟假朱三太子是一伙的。一会儿朱三太子就会来,我们这就过去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林间点了点头,跟着她来到堂轩。这堂轩在回廊附***时常有人来回走动,两人担心被发现便纵身跃上房顶,穆尔嫣掀开屋顶的瓦片,只见那胖知县正在悠然地缀着茶。 稍时未晌,就见假玉王走了进来。两人像是老朋友一样寒暄了几句,那胖知县说道:“今天在街上打你的那些人如今被我请进驿馆里去了。” 假玉王马上说道:“大人应该抓住他们啊!” 知县边喝茶边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假玉王想了想,又说道:“只是,这些人功夫极高,寻常手段恐难以应付。我这里有一包迷药,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他说着掏出一只白色纸包,胖知县点头收下,又逸然地淫声笑道:“只是,那些西域来的红衣女子长得是又美又风骚,若是能与她春风一度定然会欲仙欲死。” 假玉王跟着笑道:“怎么,知县大人对她有兴趣?” 胖知县捋了捋胡须,淡然说道:“我这个年龄对女人自是没什么兴趣了。只是玉王手下的熊将军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尚未娶妻,一定会对她着迷。” 林间一听“玉王”三个字心中凛然,喃喃说道:“玉王不就是纳兰晴雪口中所说的她的心上人尚之信吗?” 赫然,他发现穆尔嫣正冷冷地眄着自己,眼中甚是怨怒。意思仿佛在说:你等着,这事儿咱们没完。 “妙极,妙极!如果大人将穆尔嫣送给熊将军一定能大受褒奖啊!”假玉王拍着手说道:“而且,大人升官发财的机会还不止这一点。穆尔嫣身边的人其实就是丐帮帮主,大人您是南方的官员不清楚北方的局势,丐帮在跟朝廷对峙对年,已经成为朝廷的心头之患,如果把他交给朝廷必然加官进爵。” 胖知县听了却叹道:“我倒真不想加官进爵,我在清水县做了十多年的知县,深知这清水衙门油水足啊!不论皇上那边还是玉王这头都不敢得罪我,我是两头捞好处,如果回到京里还有什么可捞的?” “当不当京官您可以运作,退一万步讲您对玉王和皇上都立了功,还害怕没机会发财吗?”假玉王说道。 他见胖知县一脸得色,知道正是话缝儿,立刻跟着说道:“小人告诉大老爷这些也算立了功吧!还望知县大人能够向玉王多多美言几句,最好能将我每年二十万两银子的岁贡能少给一些。” 胖知县听了这话,笑容渐消,沉吟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你原是跟玉王大人说好了,每年缴纳二十万两岁贡,尚之信大人则允许你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但你前年跟去年可都没交齐,今年又只交了一半。实话跟你说吧,玉王对你很失望!” 假玉王闻言周身打了个激灵,赶忙说道:“这不怪我啊!两年前,丐帮联合混天会的在北方排挤我,搞坏了我的名声。为了对付他们,我花了大把的银子,而且现在相信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募集军款也更加困难。这都是因为这俩人,我必要将他们两人碎尸万段。” 他话音刚落,只听房顶扑簌簌地掉落好几片碎瓦,紧跟着林间穆尔嫣已经跃入屋内。假玉王见状,登时大骇。这人虽然胆子奇大,但功夫很差劲,又因为平时太爱狎妓纵酒以至于搞坏了体质,哪敢跟他俩对战,脑中仅剩一个念头就是尽快逃命。 但林间却没给他机会,几个健步逐了过去,刀切在他脖颈上,假玉王登时人头落地。 胖知县被他尸体上的鲜血喷了一脸,本就猥琐的相貌看起来有些瘆人,他也顾不得擦拭,只管跪地求饶道:“两位大侠饶了我吧,假玉王每年进贡给尚之信二十万两白银,但今年只送来一半,我还没有上交,二位只管都拿去,饶我不死就行。” 林间哪肯听他的话,举剑就要劈,穆尔嫣突然说道:“你没听到有十万两银子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间不以为然地说道。 穆尔嫣急道:“你不想要这十万两吗?” 林间诚实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想啊!” 穆尔嫣听他的声音里毫无感情,知道这人对钱没什么概念,就说道:“有了银子我们才能招兵买马重振卫拉特联盟,打败妖王算端。” 林间给她泼了盆冷水,说道:“十万两银子就打败妖王,你太异想天开了吧!” 穆尔嫣的大眼睛又转了转,灵机一动,说道:“这些银子都是来自这里的百姓的捐款,你应该帮他们要回来啊。” 林间恍然大悟,紧跟着就逼胖知县把银子都交出来。胖知县一听要银子觉得应该不会杀自己了,立即感恩戴德地带二人去了银库。 林间对穆尔嫣道:“你去通知首领们,让他们过来银库把银子取出分给老百姓。” 穆尔嫣却摇头说道:“这里这么富裕,老百姓不缺这点银子。我们要把银子施舍出去就得给穷人,对吧?” 林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穆尔嫣又问道:“那你说,世上什么样的人最穷呢?” 林间摇了摇头。 穆尔嫣急道:“你可真笨!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是丐帮帮主啊!” 穆尔嫣继续引导他道:“那丐帮是不是最穷的呢?” 林间诚然点头道:“丐帮里都是乞丐,肯定是最穷的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五章 去魔教 诚然,林间知她聪慧过人早想开口询问。但也知道此话一出,必然会引得穆尔嫣一阵“腥疯血语”,给自己一顿臭骂。所以只是心中盘算,闭口不语。如今见她主动开口,便笑嘻嘻地说道:“纳兰晴雪确实是个古怪的女人,她的话后些时候前后矛盾,你能帮我参详一下吗?” 他搔着头,满脸堆笑地看着穆尔嫣。谁料,穆尔嫣却没答话,反而朝他瞪大眼睛,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我问你,你刚才让我跟卫拉特先走是想向那些魔教的人打听那只狐狸精吧?” 她说着,一对毛嘟嘟的大眼睛力透纸背般死死地盯着林间。饶是穆尔嫣美艳无双,但此刻她的眼神却只让他感到刺入心魄般地恐惧。 林间这才明白,不管多么漂亮的女人,一旦恶狠狠地针对自己,模样亦是非常可怕的。 诚然,林间就是再傻这件事情也绝不能承认。于是,他故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道:“你们女人就是喜欢瞎想,我对纳兰晴雪确实有些特别的感情。” 穆尔嫣一脸诚恳地看着他说道:“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她那种女人的心思可不是你这种笨男人能想出来的。” 虽然吃了个憋,但她的话林间自是万分的认可。他思附片刻,说道:“其实,纳兰晴雪在我的生命里也无非就是个匆匆过客而已。” 这么一想,林间的心也跟着豁然了。 穆尔嫣问他道:“这么说纳兰晴雪她没我重要喽?” “没有。”林间不暇思索地回道。 穆尔嫣心头一喜,却听林间又说道:“可充其量你我只能算是假夫妻,我爱不爱谁你为什么要管?” 穆尔嫣倒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当挂名老婆啊?只是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卫拉特盟主夫人和丐帮帮主夫人的头衔。我还要靠这些报仇呢!你想撇开我,没那么容易,除非你帮我把仇报完,杀了妖王,我就离开你。要么你就得娶我,不过娶我也得给我报仇。” 诚然,当穆尔嫣听说林间可能喜欢纳兰晴雪时,心里是非常不爽的。因为林间还没说过喜欢她呢!当然,即便林间说了穆尔嫣也未必会答应他,她之所以缠着他无非是冲着卫拉特盟主夫人和丐帮帮主夫人的名头而已。 但这是过去穆尔嫣的想法,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对林间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一旦她发现林间有喜欢的人时,自己就会不自觉的醋意大发。 而且,这个人穆尔嫣也觉得非常奇怪。过去,穆尔嫣但凡要找男人帮忙都得陪先他们上床,唯独康林间只要直接欺负他就可以了。 穆尔嫣明白,能做出这种事儿的男人只有一种,就是真心爱自己的人。但林间却并不像这种人,因为他明确拒绝娶自己,也不跟她上床,只是任由她欺负,占便宜。 傍晚时分,突然来了一位魔教弟子,倨傲地对两人说道:“我师父要见你们。” 穆尔嫣苦道:“跟着你有什么好处?明明想让你替我报仇,现在自己是死是活还都不知道呢!” 林间低声对她说道:“我尚且不知这欧阳修功夫到底如何?如果待会儿真打不过他,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纳兰晴雪你又不认识,说不定他还会放了你呢!” 穆尔嫣眄了他一眼,正色说道:“我们草原人最重视的就是誓言了,我早说过会缠着你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休了我,不过谅你也不敢!” 林间吐了吐舌头,知道穆尔嫣这人内在秉性是非常淳朴、善良的,虽然她在草原上的名声不好,实则却是个真性情的人,特别是在情谊方面比普通女人更加高洁。 寒峰岛原是一座靠山的岛屿,在海中突兀了出来,岛上遍布钟乳石洞,鸟瞰如同蜂窝一般。每当有海风吹拂山洞便会发出猎猎响动,且常年温度偏低,在炎热的岭南算是叫人心怡的地方了。 那教徒带着二人来到一座长满芭蕉的洞前,径自走了进去。林间和穆尔嫣跟在他身后,发觉洞内比外面更加阴凉畅快许多。洞内点燃着长明的火把,亮如白昼。 长长的洞穴走了足有一刻钟,才见豁然开朗。三人来到一处洞庭,那弟子对端坐在莲花台上的一位老道垂首说道:“师父,人来了。” 说毕,也不等对方答话便径自离开了。林间沉默矗立着,知道莲花台上之人就是血魔老祖。不过,他见血魔老祖如同饥民一般精瘦精瘦的,仿佛饿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如今正在闭目养神。 血魔老祖开口说道:“来者何人?报下身份吧?” 林间抱拳道:“在下丐帮帮主林间。” 血魔老祖嘴唇微微一触动,奇道:“丐帮帮主不是孙桐吗?” 林间语气黯淡道:“孙老帮主已经驾鹤西去了。” 血魔老祖缓缓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我很想与他交一次手,你是他徒弟吧?” 林间摇了摇头。 血魔老祖点头,说道:“这么说他没传授你一招半式了?你可知道丐帮最厉害的永咒术?” 林间说道:“曾听帮里的长老说过,但据说早已失传。” 血魔老祖手指一弹,就见一道白闪突向空中,林间抬眼望去,赫见洞顶竟悬吊着许多书籍,大概都是武功秘籍!那白闪正中其中一本。 血魔老祖接住秘籍,说道:“这本便是永咒术,你拿去习练,十年后来此与我比武。” 林间一怔,问道:“如此说来,我们可以走了?” 血魔老祖冷道:“谁说让你们走了?我的话还没有问呢!听我的徒弟说,你认得纳兰晴雪?” 林间点头。 血魔老祖继续说道:“纳兰晴雪本是我最中意的弟子,只可惜她背叛了师门。” 林间道:“凭我对纳兰晴雪的了解,她不会做背叛师门的事情。一定是玉玲珑欺骗了你。” 血魔老祖毫无兴趣地说道:“我每天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考虑如何增进修为,没时间分辨这些。你跟纳兰晴雪是好朋友,你的话也许她会听。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找到她,让她把画交出来我便既往不咎。” 林间说道:“我倒是愿意答应你。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敢保证能找到纳兰晴雪。”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六章 受伤 血魔老祖道:“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内你找不到纳兰晴雪的话,我便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 林间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血魔老祖干笑两声,说道:“你最爱的女人,不就站在你身边吗?” 穆尔嫣听后盯着林间,等待他的答复。 林间则说道:“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血魔老祖哂笑道:“你是想与我比武吗?好,好,好,我不还手,如果你能伤到我,哪怕只是一根头发,我也认输。” 林间问道:“可以用武器吗?” “你愿意用什么都可以?” 血魔老祖说着竟将眼睛闭上了。 林间心中愤懑:这不就是目中无人吗? 想到这里,他按紧手中刀霍地朝他掠去。血魔老祖竟不闪避,被他一刀直刺进前胸。然而,血魔老祖却一滴血都没留。 林间匪夷所思,又仔细看了看剑确实插进了对方胸口,但剑上也的确没有血色。 他心中惊恐无比,暗咐:这样的修为,连乾坤断魂刀都伤不了? 于是,他打算将刀拔出看个究竟。然而,乾坤断魂刀却如同长在肉里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出来。林间几乎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累得他满头大汗,仍无法撼动龙血剑半分。 血魔老祖问道:“你认输了吗?” 林间固执地说道:“我已将刀刺在你胸口里了,就是拔不出来。” 血魔老祖冷笑两声,说道:“那我就让你拔出来。” 林间只觉一股气流儿涌向自己,登时连人带剑被冲出数步。他曾见文觉使用过这种武功,不想,血魔老祖竟然也会? “你用的可是少林易经?” “嗯,你这晚辈还懂得些上层功夫!不过你已经输了。”血魔老祖说着,手中又是白光一闪,穆尔嫣“啊”的一声捂住了胸口,人也倒在了地上,口中幽弱地说道:“林间,我的胸口像火烧一样。” 林间急忙走过去查探,只听血魔老祖说道:“我点中了她的死穴,一个月以后你拿画过来,我可以为她解穴。” 看着泪水莹然的穆尔嫣,林间的心如同撕裂了一样,痛苦无比。 他朝血魔老祖道:“好,我答应你,如果我一个月找不来画,就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血魔老祖摇头道:“不行。你十年后还要与我比武,不能死。” 林间怒道:“我不会与你比武。如果你不替她解穴我就不帮你找画。” 血魔老祖面色一沉,冷道:“你敢威胁我?” 林间昂然答道:“怎么不敢?” 血魔老祖叹了一声,双指又弹出一道白光,射落下洞顶的秘籍。他对林间道:“我怎样说也是天下第一高手,不料今天却被你这般威胁。也罢,这本秘籍叫做‘清髓合静功’,可以解你爱人的死穴。不过,正常人起码也要练上十年才能练会,但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林间怒道:“十年才能练会的功夫,我如何能够在一个月之内练会?” “谁说一个月之内不能练会了?有人就做到了。” 林间知道他在说自己,冷哼一声说道:“你是天下第一,我与你的天赋又怎能一样?” 血魔老祖道:“你以为我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声靠的是天赋?你见我这般瘦小也知道我并非适合修炼的人,当年在武当我本是寂寂无名之辈,师父之所以将掌门之位传给我看中的就是我的勤奋。在别人游玩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我都在刻苦练习,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一个月之内无法练会‘清髓合静功’呢?” 血魔老祖的话让云豪无言以对,此时,穆尔嫣似乎也不那么痛苦了。她轻喘几声,对林间说道:“你背我出去吧!” 林间点了点头,背上穆尔嫣走出了山洞。路上,魔教的人都没有阻拦他们的,甚至都没人理会他们。 寒峰岛并非独立在海中的孤岛,在它身后是一座高山名唤清源山。山廓不高且路也平坦,林间虽然背着穆尔嫣但走起来也并不费力。 穆尔嫣突然问他道:“如果你找到纳兰晴雪,她不把画交出来你会不会出手打她?” 林间哑然,隔了半晌才回答:“不会,但画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即便抢也要把画抢来。因为画没有你重要。” 穆尔嫣在他背上发出一声轻笑,突然又问道: “对了,你打算到哪儿去找纳兰晴雪?” 林间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抓住我们的魔教弟子说过纳兰晴雪跟玉王的婚事吗?纳兰晴雪也曾与我说过玉王就是她的未婚夫,我猜测纳兰晴雪的失踪很可能跟这桩婚事有关。” 穆尔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间道:“纳兰晴雪起初说他的心上人是玉王,但后来又反悔了。也就是说她的心里另有他人,她之所以失踪很可能就是找那人去了。” “说了不等于白说吗?你知道那人在哪儿?”穆尔嫣幽幽地叹息一声说道:“每当我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月就要死了,心里真的是很难受。真希望就这么趴在你背上一个月,然后静静的死去。” 她说着,声音变得孱弱无力,仿佛真的要死掉一样。林间郑重道:“你放心,就算找不到纳兰晴雪,我也要练会那个什么‘清髓合静功’,把你的死穴解了。” 穆尔嫣自失道:“算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既要找人,又要练功,哪能学会啊!” 林间脖子一梗,说道:“血魔老祖说他都能一个月练会,我为什么不能?” “他骗你的。他是江湖第一高手,自然比别人事半功倍。”穆尔嫣解释道:“就像富人跟穷人一样,富人总嘲笑穷人懒、不努力才受穷,其实目的不过是在暗示别人自己的富裕是来自自我的努力。可你也知道富人只需要付出穷人万分之一的努力就能获得跟穷人相同的回报,为什么穷人还要相信他们的鬼话,因为穷人到底还是傻!” 林间脸色黯淡了下来,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去找玉王吧!他在这边势力这样大,不难打听的。”穆尔嫣笑道:“如果按你所说的,纳兰晴雪果真是为了逃婚在失踪的话,那玉王也定然要找她喽!他手下人手众多,找到的希望自然比我们大。我们到他府上守株待兔不就行了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七章 玉王府 林间眼睛一亮,笑赞道:“还是你聪明!” 他说着迈开脚步,走得又快又稳,果然一路背着穆尔嫣行走。 走了三日,终于来到岭南府,但见街市繁华,商铺林立。一打听玉王府很容易就知道了方向。 虽然玉王的势力远离朝堂,但在岭南却都是他的地盘。 此时,王府张灯结彩,门口高搭彩棚,挂着喜幛,门左右双挑羊角大灯,布置的很是喜庆。林间心知,这是玉王在筹备与纳兰晴雪的婚礼,但纳兰晴雪现不知所踪,他又如何办得了这场婚礼? 正想着,就见地平线尽头街路上尘土飞扬,浩浩荡荡涌过来一派车队。这车队仅大轿便十余乘,另有若干小轿,高头大马无数,骠骑威严,竟比皇帝出巡还要气派!又见走在头前的士兵穿着黑色的皮甲,盔上飘荡着红色的长缨,手中高举旌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耿字。 穆尔嫣惊异道:“这是什么队伍?” 林间答道:“好像是靖王的队伍。” “他们来干什么?” “莫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林间略略一想,说道。 果然,那浩荡的队伍走到王府时停驻了下来。就听队伍里有人高声呼喝道:“靖王大世子到。” 门口顿时喝嚷喧乱了起来。只见从为首的华盖轩顶呢轿中走下两位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当天看见的耿二世子。 却见他俩下轿后便朝王府走去,只见玉王府大门瞬间打开,走出几个人,林间一看领头的面貌普通,小小的眼睛斜挑眉,乍一看有些凶相。 而他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正是玉王。 玉王眄着二人,并未叫他们起身,而是冷冷地问大世子:“你们的爹怎么没来啊?” 耿大世子答道:“回世伯,家父染病所以未能前来。” 玉王轻咳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心病吧?听说他还要把二世子送到京城做官,北方那样干燥,他又生得白白净净的,能受得了吗?” 兄弟俩听了这话,怛然失色,大世子回道:“家父的命令我弟弟不敢违拗。” 玉王说道:“我们也许久没见面了,待会儿多亲近亲近,多聊聊。” 二世子问道:“不知新娘子是何身份?” 玉王答道:“她是魔教的弟子,名叫纳兰晴雪。” 大世子不觉皱了皱眉,说道:“玉王娶的人即便不是金枝玉叶,起码也要是达官显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为何要娶个江湖子弟?” 玉王说道:“你有所不知,岭南偏僻,杂夷混居,魔教虽在江湖和庙堂都无甚好名,但势力庞大,南方的豪杰多半被他们控制。我之所以与之联姻,实则是想壮大实力!” “哦,那新娘在哪儿?” 玉王哑然了一阵儿,最后如实说道:“不瞒桂公公,纳兰晴雪现不在我府上,可能还在魔教中。” 大世子不解地皱眉道:“可能是什么意思?” 玉王道:“实不相瞒,本来魔教早应该将纳兰晴雪送来府上,可直到今天小王也没见到她。” 众人听后遽然一惊,大世子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玉王笑道:“不必惊慌,血魔老祖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不会变卦。” “可惜啊!可惜!” 因为距离很远,他们说的话穆尔嫣一句没听到。但林间耳力也已强过普通人数倍。即便相距半里之远,他们的对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二世子突然说道:“纳兰晴雪会不会还在南林寺?” 玉王一怔,反问他:“你怎地知道?” “前些日子我在福建见过她,她中了蜂毒,一个叫林间的人带着她来南林找了然禅师疗毒。” 玉王关切地问道:“纳兰晴雪中毒了,你可知是谁给她下的毒?” 二世子回道:“好像叫鹤雪翎。” 玉王奇道:“鹤雪翎本就是魔教的教徒,教主欧阳修已经将他送给了我当护卫了,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我这里,怎可能跑去投毒呢?” 二世子见他一脸狐疑地望着自己,就解释道:“可这是纳兰晴雪亲口说的。她确实中了蜂毒,起初她不想交出那幅有关藏宝图的画,了然大师还不愿意给她疗毒呢……” 大世子听到这里,马上扣住弟弟的手腕,示意他闭嘴。吴三桂也一脸铁青地看着他,二世子知道自己语失,吓得大骇,不敢说话了。 气氛引入了尴尬。玉王忙打起圆场说道:“看看,我们居然在门口谈了这么久!怪我没尽到地主之谊,快快入府,今晚我要大摆夜宴,咱们把酒言欢。” 说着众人鱼贯而入。 穆尔嫣盯着林间问道:“他们说的话你都能听见?” 林间点头说道:“这平南王府戒备森严,白天想溜进去比登天还难,不如咱俩晚上再来?” 穆尔嫣点了点头。两人跟着找到一家酒店,简单吃了些酒菜天就已经擦黑了。再返回王府时街上早没了行人。两人翻墙而入,见里面重楼高阁,楼台红亭无数,极尽园林之胜。 二人躲到一株大槐树下,放眼望去,此时夜色已深了,院内花影朦胧。只见来来回回不断有侍从送酒送菜,又听远处原来一声声喝彩。 林间心想:难不成这些人在看戏? 当下随同穆尔嫣跟在那些侍从后面,见他们纷纷鱼贯进入一幢华丽的殿宇中。 此时,明月已渐渐移到头顶。林间和穆尔嫣站在月下,纵身一跃,人影已将房顶的月色遮蔽。林间轻轻掀开瓦片,见里面众人又吃又喝,气氛甚欢。 玉王说道:“这鹤雪翎虽是江湖中人,但用毒是把好手,却不甚会其他的,肯定不是靖王身边高手的对手。” 大世子意犹未尽道:“适才王爷可说了,魔教的修行冠绝天下,怎地也得让他们露两手吧?” 玉王环顾殿中,喝了一声道:“杨溢,出列。” 杨溢抖擞精神橐橐地走上前几步,众人不禁都感到地上震颤。 玉王指着杨溢说道:“他就是魔教的弟子,修为天赋十年难得一遇,又得血魔老祖独门真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怕当世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不如让他露两手给桂公公看看。” 大世子笑道:“一人独武如何好看,不如让他与我的人比试比试。”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八章 宴席间的比试 他说完,轻轻挥手,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动的老者走到他跟前。 林间一怔,暗忖:这人不是吴六一吗? 大世子道:“吴六一,你与杨兄弟切磋一下,点到为止即可。” 吴六一毫不含糊,抱拳道:“杨兄请。” 杨溢看了一眼玉王,见他轻轻点头默许,朗声道:“就请吴大侠出招吧!” 吴六一登时扬手朝他袭来,杨溢并不慌乱,随手切掉了他的攻击。 吴六一心中一怔,却见杨溢的反击已至,急忙后退一让。 林间在房顶盯着两人切磋,他发觉吴六一实在是用力,杨溢的出手似乎有意在放慢速度,不然早已击中吴六一命门。 他暗咐:难道杨溢在故意让着吴六一,若是这样下去他根本没有胜算! 忽然,林间蓦地发现玉王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就见杨溢似乎领会其意,招式虽并非加快,但口中不断呼喝着,声若雷轰,震颤大地,众人不由的都纷纷堵住了耳朵。 吴六一亦是有些经受不住,脸色渐渐变得煞白。杨溢突然近前伸拳朝他胸口击去,这一拳若是打中,吴六一只怕有性命之忧,好在杨溢及时收住了。 胜负虽已见分晓,但打输了的大世子却并不遗憾,反而拍手叫绝,赞道:“好,玉王手下果然卧虎藏龙。” 玉王亦是真诚地开怀道:“大世子见笑了,定是桂公公麾下的高手让着杨溢,他才侥幸获胜。” “自叹弗如。”大世子诚然摇头说道:“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玉王能够答应将杨溢大侠送给我!” 玉王哑然失色,半晌,他期期艾艾地说道:“这……杨溢是……魔教的弟子……他只是来替我办事,我若将他送与您只怕不好对血魔老祖交代。” 自然,玉王也不想因此寒了他的心,就又说道:“不过,您尽管放心,我这边还有高手可送给您。” 当下,他喊了一声:“伍千秋,出列。” 只见一个体态瘦弱,身材矮小的老头走了过来。林间见这人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疑心他也是丐帮中人。 只听玉王介绍道:“此人乃是铁掌派掌门伍千秋,伍千秋,把手伸出来让大世子过过目。” 伍千秋听罢,得意地伸出双手,竟小的如同婴儿手掌一般。 大世子不觉好笑,说道:“您是铁掌派掌门人?我手下也有一位掌力雄浑的高手,名唤性音。他的那双手如同芭蕉般巨大,只因他练了大力金刚掌。你这双小手又如何敢称铁掌呢?” 伍千秋听了有些不悦,声音洪亮地说道:“既然大世子不识我广大本领,那我就露两手。” 他说罢,走出门外捡来一块青砖,回到殿内。伍千秋运气吐纳,对着青砖就是一掌,但见青砖却是毫无异样。伍千秋又拿着青砖递给大世子道:“请您将砖头掰开看看里面是何样子?” 大世子反问道:“我如何能掰断这砖头?” 伍千秋自信满满地说道:“您只管掰,肯定能掰开。” 大世子听他说的轻轻一掰,那青砖居然段成了粉末,洒了他一身。却见伍千秋满脸自得地看着自己,大世子笑道:“果然是高手,只可惜性音没随我来,不然倒可以与你切磋一下。” 玉王笑道:“如蒙不弃,伍千秋以后便跟随您左右了。” 大世子连连称谢。 玉王朝伍千秋使了个眼色,伍千秋也跟着朗声道谢。跟着,大世子掸去了身上土灰,对玉王说道:“多谢玉王的礼物。” 跟着,众人继续闲聊了几句,又各吃了些酒菜,大世子以酒力不胜为由告辞了。 此时早已酒过五旬,众人也已吃得意兴阑珊,玉王命人撤了宴席,命人为耿家世子的人整理房间。跟着他喝了一会醒酒茶后也跟着出离了殿宇。 林间和穆尔嫣没听见他们谈及纳兰晴雪的事情心中很是遗憾,又观察了一阵儿玉王的坦言,发现他也未向人提及有关纳兰晴雪的任何只言片语,便讪讪地跃下殿来,打算找机会出去。 然而,正当他们来到后花园时,蓦地看见一人神色诡异地顺着雕墙朝馆阁走去。 林间定睛一瞧,这人是个和尚,手掌大的出奇,不觉心下怪异。 此刻已近子时,王府内一片寂静。林间一抓穆尔嫣的手腕,努了努嘴,穆尔嫣自然会意与他一同跟随和尚而去。 只见和尚性音来到馆阁处,信手捅破窗户纸,林间侧耳听见房间里是耿靖王兄弟的声音,但不知性音来这里干嘛。 穆尔嫣对他附耳说道:“这大和尚只怕会对他俩兄弟不利,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林间低声答道:“他应该就是性音。” 这时房间的灯这时被熄灭了。 性音突然喝道:“是谁?” 林间不禁暗叫糟糕,二话不说挥刀就朝他砍去。 性音猛地一见云豪心下不禁一阵慌乱,躲了数下。 性音刚要呵斥,突然感觉耳畔风声鹤唳,原来是穆尔嫣已然朝自己袭来。 此时,他们的打斗声也吵醒了正在附近房间睡觉的玉王。 玉王道:“熊将军,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熊将军把房门推开,正巧看见三人站在一处。当他看到穆尔嫣的面容时惊得他浑身颤动不已,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儿?” 王府的侍卫也听到了响动,摆开阵势搭弓射箭要射杀三人。熊将军害怕他们射死穆尔嫣,急忙走出房间喝止道:“住手,住手。不要伤了这位美人。” 穆尔嫣听罢朝他微微一笑,熊将军简直魂儿都要随着笑容飘走了。 穆尔嫣抓住林间手腕,说道:“我们快走吧!” 二人跃过围墙,一路跑了六、七里地,才找了座荒庙住下休息。 翌日一早,穆尔嫣忽然感到胸口疼痛,云豪认为是她因昨日动武触动了被点的死穴,心中十分焦急。他一面让穆尔嫣在庙中休息,自己打算出去找些草药来。 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林间又心急火燎地返回破庙,然而,走到半途时突然发现迎面掠来一支飞镖,急忙躲闪,那镖正打在一棵树上,原来是支梅花镖。 林间觉得这梅花镖看起来好熟悉,不禁回头张望,原来在对面的树下正站着一个女人,不是纳兰晴雪是谁?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零九章 抢劫宝 纳兰晴雪朝他招了招手,林间便走了过去。 “我找你找的好苦,你为什么不回魔教?” “我不想回去。”纳兰晴雪淡淡地摇头说,跟着又反问林间道:“你是不是知道关于那幅藏宝图的两句诗?” 林间点头道:“七溪流水皆通谷,一派青山半入城。” “太好了,有了我手里的这幅画还有你知道的两句诗,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明家的宝藏。”纳兰晴雪笑道:“我想过了,这宝藏关系重大,无论谁都不想让他们得到。不如你我联手一起把宝藏找到然后分给天下的穷人,你看如何?” 林间点头说道:“主意确实不错。” 纳兰晴雪笑着掏出画卷递给林间。 林间接过来说道:“可是我不想去寻找这个宝藏。” 纳兰晴雪满脸不解,问道:“为什么?” 林间语气郑重地说道:“因为这幅画太重要了,它能救穆尔嫣的命。” “穆尔嫣,就是那位美女吧?”纳兰晴雪的声音突然冷淡了。 林间点头道:“她被你师父点了死穴,如果一个月之内我找不到这幅画她就得死。” “难道她的命比天下黎民苍生还重要?”纳兰晴雪甚是不快,朗声反问道。 林间诚然点头说道:“我跟你说过,我确实也有大仁大义的情怀,只是跟儿女情长比起来这些就不重要了。” 纳兰晴雪突然问他:“那究竟是我重要还是画重要,还是穆尔嫣重要?” 林间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儿,他说道:“反正画没有你们两个重要。” 纳兰晴雪紧跟着追问道:“那我跟她谁重要?” “这怎么能比?你是玉王的女人。” “这么说你承认穆尔嫣是你的女人喽?” 林间坦率地说道:“你找错人了,我这人可不配做解救黎民苍生的大英雄。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因为我肯定不会再把画还给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跟穆尔嫣调换一下位置,如今是你被点中死穴,我也会从她手里把画抢回来救你。” 说完,林间转过头去正想离开,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纳兰晴雪,你这个本教的叛徒,我终于找到你了。” 纳兰晴雪遁着声音一瞅,骤然惊呼道:“二师兄,原来是你?” 林间回头才发现纳兰晴雪口中的二师兄竟然就是杨溢。 杨溢伸出手,说道:“把我给我。” 纳兰晴雪决绝摇头道:“我才不会把画给你,让你交给师父去。” “这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将画交给师父。”杨溢道:“我会把画交给玉王,因为他是我的新主子。” 纳兰晴雪对林间道:“你先走吧,这里有我。但我还是劝你想清楚,究竟是救天下苍生还是救穆尔嫣。” 林间不暇思索地说道:“不用想,我选择救穆尔嫣。” 纳兰晴雪气得幽叹一声,说道:“原来是我瞎了眼,死有余辜。” 林间正色说道:“我不会让你死,我会带你一起走。” “不必了。”纳兰晴雪声音冷淡:“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是玉王的女人,杨溢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林间听她的话在理,且救穆尔嫣又是自己心头中的头等大事,想到这里他抬脚就走。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了一声惨叫,正是纳兰晴雪发出的。 他蓦然转过头,发现纳兰晴雪身上已经多处受伤,正吃力地与杨溢鏖战。 林想也未想,便疾冲进去。然而,虽然如此,杨溢不愧为血魔老祖二弟子,武艺绝伦,加之其他几名侍卫也都是魔教徒出身,剑法亦是凌厉非常,剑光烁烁间,林间二人只觉得对方招式如风寒透骨雄健阴绝,饶是使尽全力仍不免落入被动。 纳兰晴雪责备他道:“你还不快走,再拖下去,你我二人都得没命!” 话音刚落,她肩头又中了一剑。杨溢狞声说道:“还不快把画交出来?看你们还能挺多久?” 林间眼见纳兰晴雪气喘吁吁,目光松散,视野迷乱,随时都有可能被刺死。于是掏出画卷用力甩向远方。 杨溢等人眼见如此,忙冲过去抢画。林间这才找到逃跑的机会,带着纳兰晴雪狂奔离开。二人一路疾冲,直跑了二十余里方才停驻下来。 林间迅速地给纳兰晴雪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又急切的说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我先走了。” 纳兰晴雪一愣,问道:“你去哪儿?” 林间答道:“我回去拿画。” 纳兰晴雪听了莫名诧异:“画早被杨溢拿走了,你还回去干什么?” 林间更正道:“我是说要把画抢回来,因为只有那幅画能救穆尔嫣。杨溢之肯定返回玉王府了,我去那儿找他。” 纳兰晴雪更加奇怪道:“那你刚才又为什么把画给杨溢?” 林间道:“我不想让你死。” 纳兰晴雪用力站起身来,说道:“我陪你去。” “你伤的这么重,我可不想再为了救你弄丢画了。” 林间诚然道。 纳兰晴雪摇头:“我是打算去找玉王,求求他看看能否将画要回来。” 林间觉得她过于异想天开了,就问道:“你觉得他能答应吗?” “不知道,不管怎么说试试总是好的。”纳兰晴雪的眼神看起来茫然若失,迷惘道:“或许他能喜欢我呢!虽然我还没见过这个人,但不论如何他都是我的未婚夫。” 林间没再听她说下去,他知道留给穆尔嫣的时间不多了,便自顾朝玉王府的方向走去。约莫走了十几里路,回头一看纳兰晴雪居然还顽强地跟着自己。虽然林间心里并不在意她的跟随,却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又走了几里地,忽见前方不远处一匹小黑马朝自己这头儿奔驰而来,骑马的赫然正是穆尔嫣。林间看了惊喜交加,只见穆尔嫣纵马奋鬣扬蹄,风驰而来,但面色铁青,黑云遮月般冷得如同一块坚冰。 她到得近前一勒马缰,哧哧地冷笑一声,将打狗棒和卫拉特联盟令牌朝林间一撇,说道:“林间,我是来还你东西的。这卫拉特盟主令牌跟丐帮打狗棒如今都还给你,我们的挂名夫妻做到头了。” 林间见她的神色决绝异常,不知何故但心中惊惧,问道:“穆尔嫣,你怎么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章 反目成仇 穆尔嫣白了他一眼,道:“我命贱比不上纳兰晴雪的,不配你用藏宝图来救。” 听了这话,林间惊得呆若木鸡,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熊将军告诉我的。”穆尔嫣说着已泪眼莹莹。 原来,熊将军自晚上看见穆尔嫣的容貌后抓心挠肝似的一心只想见到她,遂当晚便派人出去四处寻找。后来又担心手下找不到便亲自出门寻觅,终于让他找到了穆尔嫣。只是穆尔嫣起初死活不同意,偏巧杨溢拿着画回来,将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穆尔嫣听了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如今她恨透了云豪。 “我真傻,一直以为你老实,好欺负,原来是被你骗得团团转。你说纳兰晴雪不过是你生命当中的一个过客,根本没有我重要,转眼你为了救她却毫不犹豫地把画仍给了杨溢。”穆尔嫣婆娑着哽咽道:“原来你的真爱是她,你放心我不会为你吃醋,因为我也有了男人,我跟了熊将军。” 说着,她放任自己嚎啕一声,指着林间幽怨地说道:“你知道吗?在魔教我被你骗得五迷三道,当时就下定决心不管自己还有多少时日都跟定你了。熊将军起初说可以帮我向血魔老祖求情能解开我身上的死穴我都没有答应他,因为我笃定你回来救我。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却像一把冷刀子插进了我的胸口,我恨死你了。” 林间本想向她解释,但一听到熊将军可以帮她解开死穴就没有张口。 穆尔嫣见他不言语,认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话,绝望之下更加气恼,挥舞马鞭霍地抽在林间的脸上。 林间头脑里茫然一片,不知多久才逐渐地恢复了意识,穆尔嫣是何时离开的他是不清楚。隔了很久,林间才怅然若失地跟纳兰晴雪告别走了。 他浑浑噩噩地度了几天,独自茫茫漫游,这一日不知不觉竟又来到了玉王府。 王府的戒备比之前森严了许多,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与穆尔嫣大战性音所致。 林间驻足在王府前良久,仍感无措。他知道穆尔嫣现在就在这王府中,因为大世子那顶巨大的轿子还停在门口。 林间很想进去看看她们,但不知为何要看,亦不知见了面该说什么。 林间打了个喷嚏,看来自己想的已经灵验了。 正自胡思乱想着,就见街口附近快马加鞭一骑绝尘而来。林间怕他瞅见自己,急忙闪避在一角。那人下马后手提着一只蓝布包裹,直朝王府“铛铛”砸门。看门的打开大门,面露不悦,那人立刻掏出一块令牌说道:“我是大世子的人,他人虽走了,但忘记了有件东西要交给穆姑娘,劳烦你带我去见她。” 林间一听穆尔嫣三个字登时来了精神也来了兴趣,倏地闪身过去催掌切在两人颈上打晕了二人,跟着又将他们的拖入附近的轿中。此时轿夫们都去歇晌去了,没人看到这一切。 林间顺手操起蓝布包裹,发觉很沉很沉,隔着一摸就知道是银子。心中不免有些费解,也不知道穆尔嫣尚在哪个房间就找到一位家丁将那人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家丁也没多问,直接带着他来到了穆尔嫣的住处。 家丁对房里的穆尔嫣说道:“穆姑娘,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半晌,里面传来穆尔嫣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家丁朝林间努了努嘴,自顾走了。 林间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他怕被穆尔嫣发现,所以轻轻低着头,同时挑眉窥见。却见穆尔嫣正背对着自己怅然若失望着窗外。 “送来的是什么?”她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里面毫无感情。 林间答道:“是银子。” 穆尔嫣发觉声音不对,刹那间,她发现是林间,怔得轻“啊”一声。眼中又闪出无情的利芒,但声音慌张地问道:“林间,你……你这个死心烂肺的,你又来干什么?” “其实,我就是想再看看你。”云豪诚实地说。 穆尔嫣怒不可遏,骂道:“滚开。” 林间这才缓过神来,又问穆尔嫣道:“熊将军答应帮你求血魔老祖解开你的死穴了吗?” 穆尔嫣得意道:“这是自然,而且也不是最重要的,人家还答应帮我报仇呢!” 林间冷哼一声道:“玉王是出了名的奸诈,熊将军答应你与妖王开战,无非是想骗你和她上床。” 穆尔嫣峨眉一立,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我和谁都可以睡,但那些人中永远不会有你。” 林间突然嗤嗤一笑,道:“那不更证明我与其他男人不一样吗?” 穆尔嫣没搂住,还是笑了出来,道:“你何时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林间诚然道:“我现在感觉很累,就像你一样累。” 穆尔嫣许久不语。她看着林间,发现他的眼神异常的疲惫,里面漫布悔恨跟绝望,且已经凝冻住了,看着就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两人一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忘着对方,终于,穆尔嫣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也点头说道:“我承认,我也确实很累。我想回大草原,你能带我走吗?” 林间看着她,说道:“可是你只能活半个月了。” “对,就是这半个月。”穆尔嫣向往地看着林间,柔声说道。 “那你不报仇了吗?” 穆尔嫣淡淡地说道:“人都死了,还报什么仇啊!” 林间霍地将她抱上了床,跟着说道:“我走了。” 穆尔嫣见他转身走了,眼神顷刻间如同冰凌般。她呼唤道:“你真的不带我走吗?” 林间已经关上了房门。 他一路走出了平南王府,感觉天空无比的混沌,迷朦,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似乎苍穹随时会压塌下来一般。 一阵凉风掠过,让他终于感觉清醒了,待走出城镇,四周都是荒山,乱石嶙峋,一丛丛齐肩的长草几乎把路径掩埋了。行至傍晚时分,林间终于看到了朝廷南下的车队。此时他们已出离岭南山地,缓缓北归。 天时日暖,青草日长,车队茫茫漫游,一日停在集镇中暂歇。却见几个仆从模样的人在市口的街铺前转悠来转悠去,买了许多东西。 一路北行,来到一处山谷,谷水汇集成溪,不断流向谷外。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明尼师太 不久,月至中天,夜风撕扯开云雾,天色豁亮了。 林间在山里睡了一晚。 次日清晨,他走出山谷。 一路上赫见附近好端端的树上被人刻上了奇怪的符号。他不禁心下一怔,于是下马仔细查看,却见符号的形状自己从未见过,倒也刻得清楚。 林间虽猜不透图形秘奥,但心知这定是哪个门派互相联系的暗号,只是形状委实怪异的很,到不像是名门正派。 他心下思量着,不知不觉竟顺着这些记号走去。他一路纵马逶迤前行,走出了一天有余。地界越走越荒凉,直入一入阴森森的山谷之中,山路崎岖,茂树遮蔽了日光弄得四下阴沉沉的,让人不觉毛骨悚然。 马蹄子啪塔啪塔地踩踏着腐草败叶烂成的软泥,听着就让人感到恶心。 林间只想尽快走出这阴森森的隐僻之地,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赫然竟是马超兴朝自己走来。 “林帮主!” 马超兴边走边喊着,脸色喜悦若狂。 林间赶忙勒住缰绳,待马超兴跑来问道:“马大哥,你怎么南下了?” 只见马超兴一脸的风尘仆仆,回答道:“我来南方寻找总舵主。” 林间奇怪问道:“陈总舵主现在哪里?” 马超兴听了忙摇头,脸色很是焦急,说道:“陈总舵主失踪了。这段时间我天南地北的找他,也寻觅不到。” “陈总舵主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豪遽然一惊。 马超兴冥思苦索了一阵儿,最后还是说道:“具体的时间我也说不清楚,他跟胡德都不见了。因为群龙无首,现在的天地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有几堂堂主想要撤回南方,但也有人坚持留守北方。我担心总舵主如果再不回来,只怕混天会就要解体了。” 林间不解道:“陈总舵主性格沉稳,又擅断大事,怎么在这样的关头仍不出现?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见马超兴脸色黯淡就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 马超兴茫然无措,不住地叹气,最后对他说道:“林间兄弟,看来现在只有你出现才能稳住混天会的局面了。” 林间莫名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天地会的各位堂主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侠,我这般年轻他们如何肯听我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马超兴解释道:“你毕竟统领丐帮,又多年与我们一路反抗朝廷,深得总舵主和各位堂主赏识,虽然你年轻,但堂主间都各自不服,只消有一个能够被大家认可的人物出现,会众即可再次团结起来。而这个人非你莫属。” 林间听了当即点头应允道:“承蒙天地会的兄弟这般看得起林间,我这就与你一同北上。” 两人纵马前行,刮着草丛瑟瑟作响,不一会儿便冲出丛林。岭南湿暑之地炎热无比,只跑了两个时辰两人便口中干燥无比,忽见路边立着一家茶摊儿,径自下了马,直扑了过去。 坐定后,两人各要了一大碗凉茶。林间喝了觉得这凉茶有些淡淡的苦气,不如北方的茶清香。他哪里知道,凉茶原来是草药熬制的,对去暑最有帮助。 两人谈了一会儿会里的事情,聊到陈金安身上越说越奇怪,地深感费解。 林间见马超兴不住地望着茶摊儿最边上的作为,眼神惊异不定,便回头看了看。只见那里坐着一位独臂尼姑,茶摊儿很大,她却偏坐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好似生怕别人发现她。 林间低声问道:“马大哥,这尼姑有什么不对劲吗?” 马超兴点头说道:“她来历非凡,好像是神铁剑的掌门明尼师太。” 正在这时,忽见不远处高视阔步地走来三人,都是魔教的穿着。 马超兴看着骤吃一惊,冲口对林间说道:“莫非他们是魔教的?” 林间点头,说道:“魔教在这一带势力庞大,连玉王都是他们的同伙。” 只见那三位弟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叫来瓦瓮,也不将里面的凉茶倒入碗中,而是抱着瓦瓮轮流痛饮。 喝罢之后,爽快地擦了擦嘴,一位弟子开口说道:“真是奇怪,究竟是谁刻了那么多本教的暗号,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个也不解道:“一口气画了这么多暗号我还从未见过呢!只怕不是什么惊天大事,就是这人压根儿疯了。” 先一个说道:“现在教里哪儿还有什么大事儿啊!玉王吩咐下来找画的任务都完成了,除了抓获纳兰晴雪这个叛徒外没什么事儿了。这也不是要紧的事情。” 接着,他们侃侃而谈,可没过多久,谈笑之间的三人突然血泪横流,模样既古怪又骇然地倒在桌子上。 林间等人见了又惊又惧,担心茶中有毒,只是自己身上却无怪迹。 明尼师太见状倏地脚尖点在凳子上,顺势凌空跃到那茶摊儿茶博士身前,蓦地一招“金针度线”,直取他的咽喉。 茶博士随手一抖,切开她的攻势,猛然转身就要跑。 明尼师太佛尘一甩,正打在他后心上,茶博士踉踉跄跄几步,又惊又怒,眨眼之间,唰唰回身飞了两镖,均被九难闪开,直朝后面的林间飞来。 林间接住飞镖,一见却是梅花镖,不由得心中一凛。待仔细观察才发现那茶博士果然系女扮男装。他大喊一声:“纳兰晴雪。” 人已经冲出几步,愤然格开了明尼师太的攻击。抱拳说道:“师太,多有得罪。” 明尼师太质问道:“这是家黑店,你为什么要袒护她?” 林间道:“实不相瞒,她是我的朋友。卿若,你也该把妆卸了。” 纳兰晴雪点了点头,摘下了假发和假胡须。 明尼师太既疑惑又好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间看了一眼纳兰晴雪,只听她解释说道:“本来那天我想再劝劝你别回京城了,但一早的时候就发现寺里来了几个魔教的弟子,我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就先走了。同时,我也怕他们会对你不利,于是就暗中刻画记号引那些弟子来这里。即便他们不来,我也可以用暗号来干扰他们。” 林间豁然大悟,说道:“原来那些奇怪的图形是你画的。” 纳兰晴雪笑着点了点头。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叛徒现身 明尼师太将脸一沉,说道:“咳,年轻人就是爱捣鬼!不过,魔教也确实该杀。” 马超兴突然说道:“我们知道阁下就是神铁剑掌门人明尼师太,还望您能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 马超兴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混天会马超兴。如今会里发生了大事,陈总舵主已经不见踪迹多日了,如今会众上下一片散沙,对大业伤害极大。” 他说着看了一眼林间,继续说道:“如今我们会里最需要的就是名辈帮助震震场面,以防止我们内部厮杀下去。我已经请来丐帮帮主,希望明尼师太也能够维护一下天地会的稳定,毕竟大家都是反抗朝廷一派的扛鼎实力。” 明尼师太思量片刻,却说道:“替天行道反抗朝廷暴政虽然功德无量,但实事求是来讲根本无法成功。贫尼乃是方外人士,虽敬佩贵会和丐帮的举动,但我绝不会参与进来。” 说罢,她扬长而去。 三人收拾了一下魔教弟子的尸体,又解开了被抓起来的这茶摊儿的主人。 原来纳兰晴雪为了防止他呼喊将他绑在了不远的草丛中。 那摊主以为三人是强盗,吓得哆哆嗦嗦,连茶钱都不敢要了。 几人徒步来到附近的城镇,买了几匹脚程迅速的好马,一路纵骑向北。 只是纳兰晴雪表示自己不愿意北上,所以并未跟来。 几人一路上留心陈金安的踪迹,却是半点影子也无。纵马疾驰数日已然过了南湖地带,此时山道逐渐增多,一路上古松夹道,白云绕山,天儿也是越走越亮。 待到北面时已经过了深秋。他们先找了当地的门派询问有关陈金安的消息,那些人都表示这些日子未曾听过陈金安的名字在耳畔中出现,事情更是寥寥无几。 到了混天会后才发现这里确实十分混乱,只因会众大多是南方人,过去在华北并无正式的根据地,到处的打游飞,免不了思乡心切导致会中蔓延着一股南下的消极情绪。 来到混天会后,马超兴又向会众问询有关舵主的消息,果然还是不见踪影。 好在林间的出现稳定了会众的情绪,堂主们相继表示会以大业为重不再进行内部分裂。只是苦于找不到总舵主,会众长此下去免不了仍旧心灰意懒。 于是,林间返回丐帮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组织人手寻找陈近南和胡德帝的下落。然而两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了下落。 又过了几天,马超兴来丐帮问询关于陈金安的消息,林间如实地告诉他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马超兴道:“我倒是有个线索。” “在哪儿?” “门头山。” 门头山距离丐帮大概有百里之遥,林间遂与马超兴一同前去调查。 然而,他们在门头山依然没找到陈金安的下落,只有原路返回丐帮。 行了约两个时辰,相距丐帮不过数里,此时天已擦黑,两人眺望北方山脉,那是丐帮据点的位置。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两人不禁陡然一惊,均各快马扬鞭,向声音来处疾驰。待到丐帮,声音已经消散,却见山间横躺着无数尸身,大多是倒毙的丐帮弟子。 林间望着这尸山血海大惊失色,马超兴亦是惊怪不已,半晌说不出话来。瞧这情形丐帮是被袭击了,他心中悲呛无比,一边痛哭着一边寻找活口,但半个时辰却没找到一个。 马超兴说道:“林间兄弟,你看这些尸体有些是丐帮弟子的,有些是身穿铠甲的官兵,只怕血洗丐帮的就是朝廷。” 丐帮的据点过去都是帮中的重要机密,也因丐帮结构松散,总据点经常更换,朝廷根本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儿,如今丐帮竟被朝廷剿灭了也叫林间心中委实不解。他忙奔至山顶,那里的一处兵营便是丐帮的总部地点。 不久前面便出现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奔到近处,见是莫无雪长老手持兵刃在以一敌三,三位刺客他不认识,只见一个道人模样,另一个身材细长,带着一定无常帽,长得也如同索命鬼一般。 那三人青光闪耀,招式看起来让人神驰目眩。莫长老缠斗其中,此时身中数剑,遍体鳞伤。林间知道他快撑不下去了,忙上前解围说道:“莫长老,你快走。” 莫无雪知道自己如今已是累赘,留下来只能另帮主徒添麻烦,应了一声转身便走。林间回头朝马超兴道:“马大哥,劳烦你护送莫长老离开。” 马超兴大喝一声:“好。” 只听莫无雪一声惨叫,仰天倒下。林间回头一看,马超兴手中短刀正殷殷地滴着鲜血。这一变故着实出乎林间意料,刚出口说道:“马大哥,你……” 只听马超兴狞笑着朝自己道:“林间,你插翅难逃了。” 他话音刚落林间豪就闻到一股子迷药的味道,原来正是那索命鬼趁着自己惊得出神时扔出来的。 “马超兴,原来你是天地会的叛徒。”林间目眩神迷,摇摇晃晃地乱舞乱抓了几下后,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他听到几人喝起彩来,马超兴对他说道:“没错,我已经投靠了朝廷,这次就是奉旨来抓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云豪悠悠转醒。就听耳畔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正站着两位朦胧的身影,半晌,他才看出来是陈金安跟胡德。 “陈总舵主?马超兴他……他叛变了。” 陈金安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哼,算他命大,让他跑了。” 胡德道:“总舵主先别跟林帮助说话了,我恐怕马超兴会带着朝廷的追兵过来,咱们赶快走吧?” 陈金安点了点头,三人骑上准备好的马疾驰而去。 奔袭了大约十几里,来到了一片荒山。 胡德叹了口气,为难道:“总舵主,现在丐帮跟混天会大抵都被朝廷镇灭了,依我老胡看,咱们回南方重整势力吧!” 陈金安沉吟不语,紧蹙眉头。跟着,三人又信马奔了一阵子,发现山林越走越迷。附近荒凉无比,大多是养马的草场。 山脉纵横,地势险要,上陡下缓,只是在南部有些村落,而他们现在脚下走的地方早已经是杳无人迹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明氏陵寝 林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金安凛然道:“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明氏的葬区?” 胡德道:“明家的冥墓长陵?” 陈金安点了点头:“对,天寿山。” 三人向人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这里叫做成县,虽说贫瘠却也每天都有集市。几人找了个路边饭摊儿,要了几个馒头和咸菜,正吃着,忽见几个身穿破衣单杉的乞丐正在沿街乞讨。 胡德惊道:“丐帮不是被灭了吗?怎么这儿还有乞丐?” 陈金安见他少见多怪,解释道:“乞丐是因为没了生计才沿街乞讨的,你以为朝廷剿灭了丐帮天下就没有乞丐了?只要这世道一天不平就会有乞丐,所以说丐帮是杀不净的。只是,丐帮的总坛如今被端了,想要在武力上对朝廷有威胁短期内怕是不可能了。还好林间现在还活着,可以重整河山。” 林间怔怔地望着那些乞丐,突然喊道:“薛长老!” 原来薛长老没死。却见他一见到林间,又惊又喜赶忙带着乞丐群过来对林间诉说经过。 当日朝廷偷袭丐帮,薛长老带着一些人侥幸逃出,虽然他们身受重伤,好在被人救了。养了一些时日,薛长老便带上弟子一边行乞一边寻找帮主。 林间问他道:“是什么人救了丐帮?我真要去感谢感谢他。” 薛长老答道:“是住在天寿山里的神铁剑宗。” “莫不是明尼师太?” 林间问道。 薛长老点头说道:“正是明尼师太和她的徒弟救了我们,不过明尼师太虽也憎恨朝廷却不愿意让我们长留,我想因为她门下都是女弟子的原故吧!于是,就带着帮众们离开了。” 陈金安道:“明尼师太武功高强,但她的行为却很古怪,虽然经常对反朝廷的志士们施以援助,却从来不参与行动。” 林间道:“明尼师太我与她也有一面之缘,她之所以不愿意参与是因为朝廷势力过大,觉得根本没有胜算。” 陈金安叹道:“其实大门派也都是出于这种看法故而不愿牵扯其中。就如了然大师,南林寺曾被朝廷一把火烧掉,胡德就是其中一个,马超兴那厮也是其中一个。如今了然大师对此事却缄口不语,实在令人惋惜。” 胡德叹道:“当年若不是空慧大师舍命相救,我老胡只怕也没命了。了然是后来因为杀了人避难才去的南林,结果仇家追上来了,靖王一家救下来他,他对靖王自是感恩戴德,朝廷对南林的所作所为更加是一个字都不提了。所以我说,了然跟明尼师太恐怕不一样,了然那秃驴本质上就对南林寺没什么感情,只和耿家要好,明尼师太暗中还帮助反清人士,说明她心肠不坏。” 陈金安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只是这明尼师太我倒是想见上一见” 林间也点头道:“于情于理我身为丐帮帮主也该去探望一下,道个谢。” 半日之后,众人赶到了天寿山,这才发现,原来神铁剑宗的地址竟距离“明陵墓”这般贴近。 林间扣开山门,却见一位道姑装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他自报家门道:“丐帮帮主带丐帮弟子向半日之后,众人赶到了天寿山,这才发现,原来铁剑门的地址竟距离“明十三陵”这般贴近。云豪扣开山门,却见一位道姑装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云豪自报家门道:“丐帮帮主康云豪带丐帮弟子向明尼师太来道谢了。” 为首的道姑回道:“也算你们来得巧,师父刚刚午睡醒来,我去给你们通禀。” 稍时,她出来带着众人步入了铁剑宗。因神铁剑乃是由道人创立,故而亦是一座道观。且是北派建筑,坐北朝南。格局分成三路,中路为三清殿,左右两侧分别是文昌殿,八仙殿,药王殿,财神殿,玉皇殿,娘娘殿等等。 越过最后一层大殿,几人原以为会步入静室。谁知面前却竖立起一幢辉煌无比的红墙碧瓦的院落,顺着抄手游廊但见院落颇多,竟不少于前方的道观。 后堂的墙上挂满了楹联,仔细一瞅都是诸如岳飞的《满江红》,杜甫的《春望》,王昌龄的《出塞》等等。陈金安驻足良久,眼中颇含怪异,兀自不住地咂嘴。 林间心中一动,不解道:“陈总舵主,您为何这般表情?” 陈金安笑道:“您觉得这般场景,是方外人士该住的地方吗?” 看着林间一脸悬惑地望着自己,陈金安继续说道:“这里我并不感觉像是门派或是道观,倒更神似于王府。这个师太只怕不简单啊!” 众人落座后,弟子为大家奉了茶水便自行离开了。 陈金安闻了闻清茶,赞道:“这茶色莹彻而不驳,质缜绎而不浮,乃是高端上品啊!” 林间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他嫌烹出的茶苦,所以只喝大碗茶。 陈金安缀了一口,品道:“汤感醇厚、口感绵密、生津不绝,断不是凡品。” 他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奇道:“怪哉,我见这道观无甚香烟,九难又如何拿出这般好的茶来?” 林间猜测道:“或许是她因我们是江湖名门所以才特意奉了好茶!” 陈金安凝思半晌,沉默不语,脸上却怪异难消。 不久后,明尼师太双手合十步入厅堂。 她朝大家深施佛礼,声音慈和地说道:“贫尼见过各位英雄。” 林间道:“我已与师太在岭南见过面了,近日又多亏您救下丐帮弟子,在此深表感谢。” 明尼师太叹道:“丐帮一直致力于反对朝廷大业,贫尼心中十分佩服,区区举手之劳何足道谢?只是丐帮经此一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元气了。” 陈金安突然问道:“明尼师太,听说神铁剑原是道人创立,为何您居于道观却是尼姑打扮呢?” “明尼师太在拜师之前就已然身在佛门中,这点家师也不在意。”明尼师太解释着,又反问道:“我见大侠器宇不凡,想必也是位人物,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陈金安。” 明尼师太一怔,奇道:“陈总舵主不是失踪了吗?” 陈金安面带愠色,说道:“不,我故意失踪,目的是为了查出会里的叛徒。” 他顿了顿,又说道:“恕陈某直言,神铁剑后堂的装潢却不像是道观,也是道人修筑的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固执的师太 明尼师太听完摇头说道:“神铁剑原址并非在这里,而是在华山,只是在我任掌门之后才搬到天寿山的,这道观里的一切都是贫尼建造的。” 陈金安点头说道:“我见这儿装潢考究,规制甚至还要高过普通王府。只是师太乃是出家人,为何要将这里修得这般堂皇呢?” 明尼师太微闭双目,淡淡说道:“这是贫尼的个人爱好,还望总舵主不要介怀。” “岂敢,岂敢!”陈金安恭敬说道:“按辈分师太乃是前辈,陈金安不敢非议。” 之后,明尼师太为众人安排的斋饭,自己却并未入席。不过,虽然是斋饭,但器皿精致,材料考究,简直玉盘珍馐一般。到了晚上,餐食仍旧精致细腻,可说是即便京城的顶级饭庄也无法做出这般精美的菜肴。 林间对铁剑门的道姑诚然说道:“丐帮跟混天会虽说都是大门派,但也不至于顿顿珍馐美味的招待吧?换成粗茶淡饭就可以了。” 道姑噗嗤一笑,说道:“这算什么?即便你们不来我们也天天吃这些啊!” 林间哑然,暗咐:这神铁剑如何这么有钱? 陈近南因为目前心中尚无接下来的打算,便请求现在铁剑门住上几天,明尼师太同意了,将他们带入卧室。那房间自然也是极其的堂皇华贵,云豪虽是惊羡,却也见怪不怪了。 晚风骤起,吹在这旷野之中,呼呼啸风声让人心声寒噤。 林间正要睡去,忽听门被敲响了,一打开,原是陈金安,只见他脸色神秘,心下奇怪,便将他让近屋内。 “真是怪异。”陈金安落座之后,看着油灯的火光怔怔出神,似正在苦思冥想。 林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但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过了,就问道:“陈总舵主是指这神铁剑宗?” 陈金安凝思半晌,说道:“这里确实稀奇,如此冷清的道观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又是修宅院,又是锦衣玉食的?令人实难捉摸。况且,我在问晚风骤起,吹在这旷野之中,呼呼啸风声让人心声寒噤。云豪正要睡去,忽听门被敲响了,一打开,原是陈近南,只见他脸色神秘,心下奇怪,便将他让近屋内。 “真是怪异。”陈近南落座之后,看着油灯的火光怔怔出神,似正在苦思冥想。 林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但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过了,就问道:“陈总舵主是指这铁剑门?” 陈金安凝思半晌,说道:“这神铁剑宗确实稀奇,如此冷清的道观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又是修宅院,又是锦衣玉食的?令人实难捉摸。况且,我在问明尼师太时,她虽然微闭双目,可我却能看出来她眼皮在不住跳动。本来闭目回答别人的问题是对人的不敬,明尼师太不会不知这点,所以我想她是怕我这么问,所以才闭上眼睛不想让我看清她的眼神。” 林间说道:“陈总舵主的疑惑,我也有同感。可这是神铁剑的事情,我们不便查探吧?” “还有更诡谲的,”陈金安眼望窗外,沉寂片刻说道:“适才,我无意间听到两位弟子的对话,一位弟子吩咐另一位弟子绝对不能让我们去明氏陵。” 林间心中一动,问道:“陵里可是埋葬明氏皇帝的陵墓?”陈金安点头,说道:“没错,我当时心想,难不成这十三陵里有什么秘密?于是就偷偷的前去打探了一下,却并没发现什么怪迹。只是如今是大正主政,前朝皇帝的陵坟按理说即便不被捣毁也得是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啊!可明氏陵中却连一根枯草都没有,十分整洁,修葺得很结实看不出来有半点伤痕,这点委实奇怪。而且,我见陵墓前影影绰绰的有几位神铁剑的道姑在把守,或许就是避免让我们进入。” 他看着林间,思索着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在天更黑的时候那些弟子指定得去睡觉,咱俩再过去探探。” 林间心中也是好奇,虽心知这或许会叫明尼师太不快当下也答应了下来。 过不多时,天色已然全黑。这日正是初一,毫无月色,两人遁迹在黑暗之中,一路摸到了明氏陵。四周阴风飒飒,响声嗤嗤,吹涌得人心里毛骨悚然。 二人踟躇片刻,就见空蒙黑寂之中,一个身影凌空虚点,霎息之间便已迅雷疾风般从远处飘来。她伸足跨上了陵墓石阶,正是明尼师太。只见她轻轻推开陵墓石门,只开得尺许大小的一条缝,匿身暗遁于其中。不久又返回出来,手中却多了两个沉甸甸的包裹。 却见她将包裹放在地上,也不拘泥上面支翘着不平坦,如同蒲团般坐在上面,闭目似的修养起来。可这周遭诡异,风劲飞舞的陵坟前却又如何值得荫蔽修养的? 陈金安和林间越看越费解,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见黑暗之中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乃是一女子,相貌却由于太过黑暗无法侦伺清楚。 女人来到明尼师太前先是稽首,又毕恭毕敬地说着什么。因为这陵墓前风极狂萧,根本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林间和陈金安当即催足修为助听,这才可以依稀听清楚两人的谈话。 明尼师太对女人说道:“阿倩,这段时间玉王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阿倩回道:“公主,他已经在着手查探明氏宝藏的下落了,据说还有了眉目。” 两人一听“公主”二字,不由得心中惊怔,又对视了一眼,确认自己并未听错。林间暗咐:明尼师太师太如何成了公主,她是哪门子的公主? 明尼师太冷笑说道:“这不过是玉王的障眼法,我料想他是在吓唬景桢帝而已。” “公主果然聪明,”阿倩说道:“那狗皇帝身边的红人太监也打听到了玉王如今借助魔教的力量得到了藏宝图,据说为此吴三桂差点将那太监杀了。结果那太监命大,逃回了京城。” 明尼师太惊喜道:“这便等同于两人已经撕破了脸,看来朝廷与玉王很快就要开战了。” 她说罢,将两个包袱递给阿倩,说道:“这些珠宝和黄金你拿去南方,告诉其他的人仔细调查,但不可走漏风声。”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古墓密谈 阿倩应了一声,又问道:“只怕玉王马上要得到宝藏了,您难道不下令将那副事关宝藏的画偷回来吗?” 九难摇了摇头,说道:“记住,我没吩咐的你千万不要去做!” 阿倩想了想,又道:“可……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不敢隐瞒公主。” 明尼师太询问道:“什么消息?” 阿倩道:“其实,玉王干有冒辟疆的画根本没用,因为除了画以外,找到宝藏还需要两句诗,而这两句诗玉王如今也知道了。弟子怀疑将诗告诉他的人是阿织。” 明尼师太听了淡淡说道:“知道了。” “请问公主该如何处置她?” “谁叫你处置她了?”明尼师太恼怒道:“那两句诗是我叫阿织透露给玉王的。” 阿倩神色惶然,惊疑莫名地看着明尼师太。 明尼师太凝思半晌,喟然道:“这宝藏原本只是衣冠藏,空有其名却无其实。作为明家的遗脉我长平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宝藏让别人得到?我在让江湖中人散布这个谣言,目的就是引得朝廷和玉王间的猜忌和争斗。” “难道宝藏只是骗局?” 明尼师太缓缓摇头道:“不是骗局,但谁都永远得不到。” “莫非藏宝图是假的?”阿倩更是迷惑,何止是她,远处的林间和陈金安也是一脸不解。 陈金安猝然起身走到明尼师太跟前,撩开衣袍,附身便跪,“咚咚咚”地磕头道:“陈金安拜见长平公主。” 明尼师太愕然地看着他:“陈总舵主,你……这是干什么?” 陈金安眼中满是尊崇,激动道:“我一生当中都志在驱除狗朝廷,恢复明家江山,哪怕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但如今我会已被朝廷覆灭,陈金安半生心血付之东流。江湖中的各方组织又是一盘散沙难以聚拢,如今必须要有一位真正能够统领天下的人出现,使我们不再群龙无首。” 他说得激越悲壮,动人心弦。然而,明尼师太听后却淡然地说道:“陈总舵主一片赤诚之心明尼师太佩服不已,可这反抗朝廷之事并不容易,贫尼不愿参与。” 陈金安问道:“那师太又为何让弟子卧底在平西王府,还散播宝藏的谣言,这与您适才的话不自相矛盾吗?” 明尼师太道:“不矛盾。贫尼心中却有复明家之心,只是以当前的形势断不可与朝廷正面交锋。陈总舵主为此奋斗了一生,到头来又如何呢?” 陈金安沉吟片刻,倔强地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纵然有些磨难也要百折不挠,我虽然失败过,但我从没放弃过,即便像现在这般一败涂地,我的信仰也始终不坠。” 明尼师太泰然自若地看着他,仿佛陈金安这些肺腑之言完全没进入她心里。明尼师太朝二人施了一礼,道:“贫尼告辞了。” 紧跟着,她连运内息,逸然而去。 林间道:“看来师太真的不愿意参与进来。” 陈金安望着茫茫旷野,目光深邃,他自信地摇头说道:“不,如果她不想反抗朝廷又何必让徒弟卧底在玉王府里,而且她还将神铁剑宗建在这距离明氏陵这么近的地方。也许,她对我,对这个江湖还都不信任,觉得我没有实力帮助她。所以,我若想打动她出山只能依靠诚心。” 翌日一早,林间便发现陈金安居然跪在明氏陵的长陵陵门外的月台前。林间见他脸色显得苍白异常,显然痛哭过,就问道:“您这是在干什么呀?” 陈金安反问他道:“你可知道这长陵埋葬的是哪位皇帝?” 林间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 陈金安双眼炯炯有神,说道:“那里面埋葬的是永明大帝。他在位时天子戍边,五征漠北,让胡人都不敢来犯,乃是千古一帝。我跪在这里就是想唤醒明氏子孙的热血,如果你愿意陪我跪在这里那最好,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林间心知陈金安决心韧性极强,当下也为其感动,说道:“好,我陪你一起跪。” 陈金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间又问道:“胡德胡大哥呢?” 陈金安答道:“我叫他去寻找其他失散的会众,来这里与我们一起长跪,我想这样一定能感动明尼师太。” 两人一跪便跪倒了晚上,却见几位道姑遥遥而来,手中还提着食盒。她们将食盒放在地上,对二人说了句:“请用。” 便自顾离开了。 林间笑道:“你看,明尼师太来给我们送饭了,只怕她已被我的行为感动?” “或许她只是出于礼貌。”陈金安面不做色,又点头说道:“但这总是一个好兆头。” 两人吃罢了饭,又继续跪着。陈金安不住用余光扫视附近,问林间道:“你见这附近可有人来?” 林间摇头,说道:“奇怪,那些过去一到晚上就守候陵墓附近的道姑今天都不来了。” 陈金安听了失魂般黯然,沉默不语。两人足跪了半月有余,明尼师太仍旧每日三餐准时送来,自己却从不露面,林间跪的有些烦躁了,几次都想放弃,却见陈金安却如老僧入定般坚持,心中无数次被他感动,只暗骂明尼师太铁石心肠。 这日夜里,突见天寿山南麓火光重影,莽莽之间竟是遍布了喊杀声。两人心中骤惊,不知发生了什么,赫见浩荡满山遍野的官兵朝他俩迎风扑来,为首的正是马超兴。 陈金安惊道:“糟了,我们被包围了,快去陵里躲躲。” 两人推开红券门,陵里原本左右建有两扇随墙式角门,好在如今都已封塞。两人疾步越过神厨与神库躲进院落之中。 陈金安望着眼前的殿门对林间说道:“这里想必就是祾恩门了,百年来都有传说这陵恩殿中有一座地宫,直接通向东北方向,看看能不能找到。” 两人知道马超兴为捉拿他们必然会搜寻陵墓,所以迈步进入陵恩殿的汉白玉台阶。但见重檐庑顶下金砖铺地,楠木雕琢,雄伟无双。两人在殿内搜罗了一阵果然在地砖下发现了一个两尺见长的圆洞。 陈金安感喟道:“原来传说是真的,多亏明家先人保佑,咱俩或许有救了。” 然而,当两人走入玄道时不由得心中一凉,原来这所谓的地宫仅有耳室般大小。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诛杀叛徒 陈金安摸着一堵石墙说道:“我看,是这道石墙挡住了地宫的入口。” 林间莫名:“可地宫为何要用这堵墙挡住呢!这堵墙究竟是谁建造的?” 陈金安道:“这还用问?所有陵墓都有地宫,里面藏了无数珍宝,我想明氏陵的地宫也是源于此。” 同时,他恍然大悟道:“我终于明白明尼师太为何这般富有了,她定是挖掘了陵墓里的陪葬品。” 林间释然地点头,又面带难色,说道:“可这儿如此小,即便不被马超兴发现,只消他包围这里,闷也会把我们闷死了。” 陈金安刚想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了马超兴的喝喊声音,说道:“陈金安,枉你自诩一代英雄,居然做了缩头乌龟?如果你再不出来,我便一把火烧了这里,把你活活烧死。” 林间见他如此欺人,又气又怒,扬刀说道:“我们出去跟他拼了。” 陈金安却一把抓住他,悠然笑道:“他若放火便是最好。这陵乃是明氏皇的墓葬,那位公主能坐视不理吗?” 林间豁然明白了,笑道:“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得救,还能让神铁剑加入我们,反而一举两得了。” 陈金安点头微笑:“所以,我不怕他放火,只怕他火放的不够大。” 他说的这里,林间心中反而放宽了。不就,透过砖缝,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儿,两人暗暗心惊,遂催出内息,附耳倾听地宫外面的动静。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只听得外面呛啷啷响成一片,无数武器互相撞击。陈金安与林间对视一眼,倏地窜出地宫外。 果见地上密密匝匝倒下无数尸体,明尼师太手中佛尘如同一道铁网般盖在马超兴的头顶,向下迅捷一劈,马超兴暗暗心惊,身子斜窜出去。饶是如此,衣服已被佛尘的尘尾扫中,登时密密麻麻被划出无数道裂痕。 马超兴见此,心阵大乱,暗咐:这师太身手迅捷无比,必是非凡高手。惊惶之下,急欲离开。却听身后一身呼喝道:“马超兴,我在这儿呢!” 马超兴下意识倏地停住转身,一看正是陈金安。只见他手中轻剑来势极快,还未缓过神来,剑已然刺入马超兴的哽嗓咽喉。陈金安望着他的尸体冷叹两声,禁不住露出惋惜之色。 他对明尼师太说道:“这马超兴自小便加入了我会,多年来忠心耿耿。不想竟做了叛徒……” 说到这儿,不觉眼中一热,喟然痛哭起来。 明尼师太慈声说道:“总舵主挥泪斩马谡,心中亦是十分悲伤贫尼理解,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先与我灭了朝廷再说吧!” 诚然,那些士兵见主帅已死,早军心涣散,纵然人多势众,也没支撑太久便遭擂溃。 这时,蓦然西风转动,猛听得半空中一个霹雳骤起,抬眼一望,乌云遮没了半边天,黄豆大的雨点顷刻洒下,瞬间便剿灭了马超兴放的大火。 陈金安仰天大笑,顾过头去,看着明尼师太说道:“这是明氏的列位皇帝显灵啊!” 明尼师太思索了一阵儿后,说道:“你们跟我来避避雨吧!” 两人骤然一惊,不想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却见明尼师太脚步迅捷无比,如同脚踏飞云一般并不朝铁剑门方向疾去,而是来到了那天与阿倩见面的陵墓前。 她推开墓门,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说道:“两位跟我进来吧!” 陈金安二人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跟了进去。墓内竟是一条黑漆漆的隧道,虽有些火把照亮,却仍然看着昏呼呼的。 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明尼师太站定,推开一扇暗门,赫然之间,林间二人就见门内万道金光灿烂勃发,定睛一看,原来门内的密室中竟全部是金银珠宝。 陈金安诧异地问道:“这些财宝都是从哪儿来的?” 明尼师太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藏。玉王得到的所谓的‘藏宝图’不过我布置下的阴谋骗局,我不断的散播谣言,将宝藏的信息指向错误的方向,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宝藏。” 林间伸了伸舌头,说道:“怪不得你这么有钱!吃的是锦衣玉食,住的像宫殿一样。” 明尼师太笑道:“那些钱不过是这财宝的九牛一毛。说实话,我留下这些钱目的就是为了光复明氏,但江湖险恶,骗子横行无忌。我担心被骗,所以一直隐匿这件事情,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位值得托付的英雄。好在现在我找到了。” 陈金安大喜,昂然道:“原来师太一直是在试探我,我陈某土头土脑,憨里寒气的,只知道一腔热血为复我明氏江山。” 林间心中委实不解,回思着:明尼师太的想法早被陈金安看破,他为何现在又说得如此谦虚呢? 陈金安道:“虽然丐帮与混天会都惨遭朝廷覆灭,但只要有这些财宝即可招兵买马,扩充队伍。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师太能够还俗。毕竟,您是明氏唯一的皇室血脉,也只有您能挑起这个旗号。只是,如果您是方外之人的身份组织反抗朝廷的话,想必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 明尼师太点头,说道:“我即刻便恢复长平公主的身份。” 之后,明尼师太命弟子到街上买来假发和俗人的衣服换上。弟子们都感到诧异,明尼师太告诉她们仍以道姑的面目示人,只是今后铁剑门的道观不再接受外人香火。 陈金安选择天寿山附近的黄土山修建了一座兵营,又与林间开始搜罗失散的丐帮和混天会会众,回归的人则部分你我全部归明尼师太统帅。 明尼师太对外恢复了长平公主的身份,又封陈近南为定王,封林间为护国公。仅用了半年的时间,陈金安便号召了数万人马,之后他亲自带人前去南方进行招抚,如不归顺便兵戈相向。 几场胜仗后名声大振,引得各方豪杰纷纷归顺。陈金安豪气冲天,觉得正是自己创立一代伟业的时候。殊不知,正在这时,明尼师太突然接到了一位客人的拜访。那人自称苏勘,受武平侯之托特来觐见长平公主的。 武平侯曾是明氏的重臣,在明家落败后跟明家失去了联系。 陈近南遽然。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武平侯 苏勘道:“下官这次来一是为奏报武平侯承爵,二是希望能帮助公主重塑明氏礼制。” 明尼师太奇道:“前一点我已然知道了,你所说的重塑礼制很重要吗?” 苏勘道:“克己复礼原是圣人的指导约束,每件事情都要归于‘礼’因为有礼才有节,有节才有制。如今朝廷一无掌印,二无司礼。四司,八局更是一概没设。如今公主有了光复明氏的决心,就应该处处按照明氏礼制进行,这样才能打动那些旧臣,使他们安心归顺。” 陈金安激动道:“明氏王朝当年正是任用像你这般弄臣太多,只重视繁文缛节,以至于国库空虚造成官逼民反。公主切不要听信这人的蛊惑,我们刚刚崛起正是该招兵买马的好时机,万不可被这些虚礼耗费光财力啊!” 苏勘道:“江山是打出来的,而不是似守财奴般守出来的。朝廷确实急需扩充实力,但正确的方法应是主动出击占领朝廷的一些富裕的城镇,然后发展民生收取赋税。” 陈金安冷道:“你说的轻松,朝廷人多势众,如何能占领他们的地盘?” 苏勘口气轻松地说道:“军权在定王手中,如何出兵那是定王的事情,我管不着。” 果然,九难最终还是采纳了苏勘的建议,在黄土山建起了华美的宫殿,重新设立的二十四衙门,并且还招来了太监。陈金安虽然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那苏勘也知道陈金安的心思,担心会遭到他的掣肘,于是便多方想法让武平侯将他派出去打仗,以免干扰到自己。 这一日,陈金安吃了败仗,努力冲冲地返回宫殿中质问苏勘道:“我一心为大业浴血奋战,你为何处处掣肘于我,到底安的什么居心?我一连数日催促粮草,但运粮官却充耳不闻,说是你将银钱要走了,这是何故?” 苏勘把眼一翻,说道:“长平公主近日要修葺后花园,需要银两,国库中尚且不足便用了粮草的钱,这是长平公主下的旨意。” 陈金安怒道:“若不是你这种奸佞整日怂恿,长平公主怎会变得如此靡费?虽然我们过去有宝藏,但如今坐吃山空,宝藏已然所剩无几,你还在妖言惑众终日挑唆公主增添花销。弄得我的将士几乎人无粮,马无草,军心涣散,仗还怎么打?” 苏勘听罢哼了一声,冷道:“原来定王是吃了败仗才这般恼羞成怒,想来是想将责任牵扯到我身上吧?我苏勘统管礼部,可不是好欺负的。如果定王没本事打仗,下官倒是可以向长平公主推荐一个人,也让您歇息歇息。” 陈金安听罢哈哈大笑,冷哂道:“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想夺我的兵权可没那么容易。” 说罢,他怒气哄哄地甩袖离去。 林间这些时日对陈近南和苏勘的朝廷争斗也耳濡目染,心中虽焦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突然觉得陈金安跟穆尔嫣很像,仇恨,恩怨,欲望似乎绑架了他们,为了达到目的都活的非常的累。 晚上时,陈金安抱着酒坛子醉醺醺的来到了他的房间,又跟他喝了许多酒。酣醉之余他大骂苏勘,他想架空自己,还埋怨了明尼几句。 林间见他醉了便扶着他上床休息,自己则借着夜色出外面透透气。 他跨出房门,风比以往小了些,但仍有些沁凉。附近的树叶在月光下临风摇曳。林间凝望青蓝色的月光,心中思绪万千。 正纠结着,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呛啷啷的兵器撞击的声音,似有人在激斗。林间忙迅步走了过去,却见是一群黑衣人与那些道姑在陵墓前激战。 林间过去刷的一刀,翻腕急砍,剑锋正掠在黑衣人身畔,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挥刀格挡,劲力很也是足。 林间暗道:这人功夫不差,当下全神戒备,连出数招。 那黑衣人自顾不暇,手中兵刃险些脱手,当下纵身前扑一下,猛地朝林间要穴袭来。林间回转挡架才发现那是虚招,黑衣人已经夺路而逃。 他发现那道姑自己认得,名叫阿珂,曾经在自己与陈金安长跪长陵时送过饭。便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珂大叫道:“那黑衣人的头儿是********间一惊,遂问道:“你可看清了?” 阿珂点头道:“虽然他们的突然袭击让人猝不及防,还杀了我许多师妹。但他在恶斗时被曾被我们的剑挑下了脸罩,我确信他就是胡德。只是,这厮招数精湛,那面罩又被他戴在了脸上。” 林间心中怪异,又诘问道:“奇怪,你可知道胡德为什么要袭击你们?” 阿珂摇了摇头。 阿珂的话让他十分费解,却见她面色真诚,不像在说谎。 林间满腹疑团,拔步便去了胡德的住处,果然不见胡德的身影,返回自己的房间后却见陈金安仍在酣睡。 次日一早,林间将此事告知了陈金安。 陈金安也是一脸的大惑不解,问道:“你们可抓住了********间摇头。陈金安面色稍缓,说道:“恐怕是月黑风高,阿珂看错了。” “可阿珂的神情很郑重,笃定了袭击她们的人正是胡大哥。”林间说道:“而且胡大哥现在也不见了踪影。” 陈金安沉默片刻,又问道:“此事长平公主知道了吗?” 林间道:“我昨天未与她说,但想来阿珂一定会去通禀。”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觉得胡大哥的此次行为太过古怪,如今人又失踪了,实在是让人怎么想也无法解释得通。” 陈林间喟叹道:“人生一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发生过,我与马超兴一同入会,绝不会料到他居然会叛变。胡德……咳,就由他去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宿酒难醒,也许我真的老了。” 说罢,就离开了。 几天之后,明尼师太突然召见林间入宫。但见她一脸病容,面色憔悴,林间心头一动,说道:“公主是江山复兴的脊梁,可要多注意身体。” 明尼师太点头道:“不知为何,本宫近几天来越来越觉得疲乏无力,有时还不停的咳嗽。” 林间发觉这殿堂中弥漫着沁人的幽香,灯烛又极其暖色,暗中思附:如今的公主每日膏粱厚味,行动坐卧都有司礼监的照料,几乎形同走肉傀儡,身子只怕就是这样被搞坏了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选择离开 诚然,他心中虽然这般寻思却不敢说出口。 只听明尼师太吩咐左右太监退下,面露微澜,对林间单独说道:“护国公,本宫想夺了定王的兵权。” 林间遽然一惊,忙道:“定王对您忠心耿耿,南征北战,乃是我朝擎天一柱,您如何要夺他的兵权?” 他想说:定是苏勘在里面挑拨是非,从而架空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明尼师太摇头道:“我也知道定王的难处,他领兵打仗也需要银两,如今国库早已不像起初那般充裕,苏勘与他为了国库银两的用途互不相让。可是他不该为了筹措军资就……就打起了先帝陵墓的主意啊!” 她见林间一脸的大惑不解,说道:“你道胡德去陵墓干什么?其实那是定王派他去那里盗墓的!多亏阿珂他们守护在那里,不然你叫本宫将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林间这才明白为什么胡德帝会有这般奇怪的举动了。虽然陈金安的做法也是为了国家,但朝廷毕竟是有规矩的,一旦追究起来陈金安的罪过可不仅仅是免爵那么简单了。 明尼师太面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似有无限愁丝涌上心头。 林间问道:“这件事儿您听定王的解释了吗?” 明尼师太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辛苦地顿了顿,哀叹说道:“若是不听本宫心中倒不至于这般难过,定王他竟然……竟然向我求婚。” 明尼师太说完羞惭满面,林间亦是惊得瞠目结舌。 “定王一定是疯了,我比他大十几岁,他又怎会爱我?”明尼师太摇头冷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通过与我的联姻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以此统领天下。” 林间问道:“您是因此才打算夺去定王的兵权吗?” 明尼师太闷声不响。虽然不吭声,但她双眸中的悲凄神色却益加浓厚。 半晌,明尼师太才道:“护国公,我今天找你来主要商谈接替定王掌管兵权的人选。定王他虽然连做错事,好歹也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本宫选择你。因为你与定王交情莫逆,本宫选你接替他,定王想来也不会有怨言。” 林间不暇思索摆手说道:“我不会带兵打仗,这个差事定然胜任不了。” 本身他便觉得自己被封为护国公就很心虚了,如今又要自己统兵,他更是无法胜任。 “可这是朝廷的命令啊!”明尼师太轻咳一声,说道:“本宫知道如今朝廷的国库捉襟见肘,作为一军统帅难处有很多,但如今除了你已没有再好的人选了。” 说完,她叫出太监宣读了旨意,不管林间是否答应便让他出宫了。 林间独自返回住处,胸口仿若积出一个垢块般郁闷难消,明尼师太猝然的旨意让他不知所措,接了旨将来如何与陈近南相处?更重要的是朝廷这么多兵自己怎么可能带的动,带得好?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压抑得失魂落魄了。 他倒了杯清茶,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刚要喝茶,忽听房间内一人喝道:“别喝!” 林间一惊,以他的功夫正常情况完全可以察觉到房间里有人。只是他如今心绪烦乱,不在状态,若是此时有人埋伏在房中刺杀他也是事倍功半的。 就见一块黑影出现在他身后,正是*******间一惊,眼望着胡德,却听他正儿八经地说道:“茶里有毒。” 林间见他低垂眼睑,整张脸郑重无比,目光中透着毅然的寒光,犹似一位谨慎的智者般,全然没有了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 林间看了眼茶,问道:“谁给我下的毒?” 胡德黑着脸冷哼了一声,眄他道:“还能有谁,定王陈金安呗!” 林间大感意外,但见他目光沉毅,语气果决完全没有说谎的样子,就说道:“胡大哥,你的神色跟以往不对啊!陈总舵主与我交情莫逆,怎会害我?” 胡德道:“你夺了人家的兵权他岂能不恨你?咳,何止是你,他连我也要杀,甚至连长平公主他也要杀。” 林间蹙眉望着胡德口中虽不语,眼神中却露出无限的狐疑。 胡德见他这般表情,只是嘿嘿冷笑,说道:“他命我去盗十三陵的墓,结果事败。他让我出去躲躲,没想到却暗中埋伏了刺客,想刺杀我。” 他说着掀开衣袍,发现腹部果然有一道新伤。林间见状满腹愁思,怔怔不语。 胡德又说道:“最近几天你是不是见到公主的脸色很难看啊?” 林间轻轻地点了点头。 胡德跟着说道:“那是因为陈金安收买了她身边的太监,在她的御膳中下了慢性毒药。陈金安还想娶长平公主,不过是借此成为明氏皇族的亲属,待公主死后他就可以独霸朝局了。” 他的话让林间的脑袋一阵阵眩晕,想不到自己敬仰了一生的天地会总舵主居然是这般的暗黑心肠。 胡德也看出了这点,啐了声,恨恨说道:“我老胡跟了他一辈子,被想到居然落得这般结局,真真寒心。我听人说做大事者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做小事者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陈金安毫无疑问是做大事的人,如何他已被封为定王,我等就如同开国将领一样落得惨死的下场。嘿嘿,只不过他还没当皇帝呢!” 他恨了一声,对林间说道:“说实话,其实那日你与陈金安一同在长陵前下跪,目的是为了感动长平公主。他跟你说让我去召集会众,实际上他是派我去引诱马超兴来这边。到那时你们与马超兴对战必然会破坏了陵墓,明尼师太为护陵一定会迁怒于马超兴。结果也果然如此,明尼师太中了他的计谋这才选择出山的。” 林间满脸遽然,万料不到陈金安竟是个如此喜欢耍弄心机之辈。 胡德道:“这朝中俺老胡觉得就你一个好人。所以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告诉你一声,现在我走了,你留在这儿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拔步走出门廊。林间自是不愿意在这是非之地带上一刻钟,忙出去拉住了他,恬然道:“我根本就对这里毫无留恋,咱俩一起走。” 跟着,两人急慌慌地离开了黄土山这个所谓的“朝廷”。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一十九章 锻造神兵 胡德和林间两人此时都是愁丝万缕,胡德告诉林间自己要远离江湖,哪怕是当个农夫也好。 林间也明白了,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不过都是人与人争斗的战场,他更是不愿意多涉足。 他辞别了胡德,独自返回了镐天城的。 林间这些天游历四方所用的都是分身,原身一直在稿天城的熔魂铺里。 不过,《分身术》他短期内不想再使用了,外面的世界林间已经厌倦了,这段时间他只想待在熔魂匠铺里做个打工人。 这天,太史鷟突然来了。 她递给林间一样东西,说道:“这块妖虎骸是李靖大人搜集到的,听说可以打造出神兵利器,我想让你帮帮我。” 林间愕然道:“帮你?我只是个熔魂匠人,哪里会打造神兵利器?” “不,你虽然是熔魂匠人,但朝廷的熔魂炉却是极品的炼化武器的宝贝,你就试一试嘛!” 林间执坳不过她,只好说道:“好,那我就试一试。” 铛——熔魂铁锤砸在烧红的剑碾子上,使得剑胚彻底成型。 林间连番爆锤,将剑形锤打完成。 他面容俊美无暇,身形挺拔修长,肌肉匀称精壮的白玄见状,便是行云流水般的拿起钢钳夹住剑胚,将其浸没在一旁的水槽中。 熔魂炉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大量的水蒸气在一瞬间冒出,烧红的剑胚迅速冷却,化作一柄清澈凌冽的剑身! 淬火完成了。 林间打量了剑身片刻,接着用钢钳将剑身固定进早已准备好的剑柄。 这样一来,铸剑算是完成。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美滋滋地看着太史鷟。 太史鷟嫣然一笑,望着他手中的宝剑。 林间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淡笑。 不得不说林间得真的很好看,而且不仅仅只是五官精致无暇,还有那犹如艺术家雕刻出来的身型。 当真是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与男子气概。 而这一抹发自内心的淡笑又是如此的阳光灿烂。 哪怕一旁站着的是太史鷟,看着淡笑的林间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不过欣赏归欣赏,太史鷟也没有那么的俗气,花痴,只是欣赏的打量了林间一会儿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宝剑。 这柄宝剑虽然造型朴素,但那清澈凌冽的剑身,倒映着些许火光,看起来却是寒意逼人,锐不可挡,一看就是难得的宝剑。 “不错,这柄剑正好我用着趁手。” 她说道:“多谢你了,我这里还有一块妖虎骸,就送给你了。你用来也打造一件兵器吧!虽然说你只是个匠人,用这东西不怎么管用。” 林间笑着结果了妖虎骸,暗忖:这是什么东西?待会儿最要用《九幽总要》搜索一下。 根据《九幽总要》里的解释,妖虎骸是妖怪骸骨里的珍宝,只有大妖才能拥有。 就比如他在土堡里对付的那些妖王算端的手下。 因为妖族已经远走西域了,在中原一带很难遇到,这里的人对妖骸非常看中,是若珍宝。 林间本来想用这块妖虎骸为自己练就一把兵器,但想想怪可惜的,他打开了《冥备录》翻到最后一页的商城里,果然发现里面有“妖骸”的商品字样。 根据描述:妖骸不仅可以打造兵器,还能提升兵器的品质。 自己已经有乾坤断魂刀了,还要啥其他的兵器啊? 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林间打定主意,继续积攒骸,为乾坤断魂刀提升品质。 因为妖骸算是极品商品,必须要到下一个境界才能购买,所以林间几乎等待了半年的时间。 半年后,林间终于达到了元仙境,已经拥有了五千年的修为。 于是,他开始大量的购买妖骸,然后为自己的乾坤断魂刀注入灵力。 望着炼化得越来越具威力的乾坤断魂刀,林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妖骸。 此时躺在地板上的妖骸,比太史鷟之前送来的那块品质要高出许多,很可能出自一些神奇的动物,或者说是异兽。 比如说火麒麟,龙龟,凤凰,真龙,魔龙,神雕,莽牯朱蛤,冰蚕… 没错,就是宝物。 虽然这具妖骸不算巨大,但其骨质却是宛若钢铁,十分的坚硬。 并且虽然不知道被埋葬了多久,但这骸骨却是没有半点腐朽的痕迹。 甚至哪怕仅仅只剩下了一具骸骨,林间却也能够感受到这具骸骨中蕴藏的无边煞气。 林间猜测:这具妖骸生前应该是与火麒麟,龙龟同等级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的白玄并没有把握将其锻造成神兵。 但现在他从商城里又购买了可以提升锻造技能的锻造书,将自己的锻造术已经达到了神级。 神级的锻造术能够将腐朽化为神奇。 自然能够让林间将这具妖虎骸骨锻造成超凡的神兵。 所以说。 将这块妖骸注入到乾坤断魂刀里到底能够锻造出什么样的神兵呢? 林间当真是十分的期待。 第二天,林间便开始熔炼这妖骸。 不得不说。 这妖骸当真是坚硬非凡,哪怕白玄以岩浆之火煅烧,也是难以被熔炼。 不过难以熔炼也不是无法熔炼,利用自身的锻造技艺,林间才一点一点的将骸骨熔炼。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才将妖虎骸骨熔炼完成。 不过这妖骸毕竟不是金属,熔炼完成后并没有化作“铁汁”,而是被熔炼成了一团软性物质。 形态类似于水银,却更加的坚硬,粘稠,沉重,具有黏土般可塑性。 因此林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其不断的捶打,一点一点的打造成他想要的形状。 其实也不算是他想要的形状,而是这妖骸最适合的形状。 不同的材料,适合被打造成不同的器具。 妖骨最适合打造成锋利的刀剑,经验丰富的锻造师,一眼就能够判断出什么材料适合被打造成什么器具。 是刀,是抢,是剑,还是方天画戟? …… 如今,锻造术已然达到神级的林间,自然能够判断出这具妖骸最适合被打造成什么器具。 铛—— 铛—— 铛—— ……… 锤打声时而清脆,时而沉闷,极具韵律,充满了节奏感,杀气极盛! 而伴随着林间的精妙的锤打,这妖骸中蕴含的煞气也在被一点一点的激活。 电光火石,仿佛璨烂的星河泛着幽幽白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章 升级宝刀 随着刀身上的寒光愈来愈盛,乾坤断魂刀上的煞气也愈发凌冽起来。 刀身水银般的骸骨竟然泛起了些许金色的意境,其质感更是犹如一块金色的水晶,泽泽放彩。 恍惚之中,林间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无边无际,的战场,硝烟弥漫。 他看到了天灾地祸,爆裂洪荒,看到了天地杀机,无边煞气。 仿佛地狱血景。 铛,铛…… 随着此起彼伏的锤子声音的最后一锤落下,林间手中的乾坤断魂刀的刀身看起来已经越发狰狞可恐,已经被淬炼成一并凶刀,正闪烁着赤寒色的光芒。 稍顷,神兵利器彻底成型。 林间将刀拿在手里,乾坤断魂刀炽热的刀身金光泛起,犹如烧成金色的太阳。 “就是现在,用冷水降温。” 林间的眼眸骤然一亮,而后夹起刀胚放入水槽。 几乎在一瞬间,池塘般的水槽内其中的泉水几乎在呼吸之间就直接被蒸发成了水蒸气。 蒸气蒸腾弥漫着,很快就扩散到了林间的身上,也使得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面露痛苦与扭曲之色。 虽然林间也已经是修行之人,却也禁不住这样的光彩,神魂感到玄火迸发而出。 不过身上痛归痛,但此时的林间心里却是无比的兴奋。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这柄绝世凶刀的神韵。 他直接拿匕首在右手手掌上划出一道血痕,当鲜血溢出,林间直接伸出一抓,握住凶刀刀柄。而后,眼前一阵迷离。 隐约之中,林间看到了一头绝世凶虎的幻影。 这头绝世凶虎立于山巅,一声虎啸响彻大地,震慑天下万兽。 霸!杀!煞! 真不愧是百兽之王! 如此场景,也是让林间突然想到了一句诗: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一只能够屠戮天下,气吞万里的猛虎的凶影。 林间听太史鷟说过,那块妖虎骸是一头绝世虎王的神骸,现在一看这头巨虎果然凶猛异常。 用它的妖骸锻造出的武器必然可以横扫天下,然而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下一刻,林间看到了一尊魁梧粗阔,如山似岳般的狂徒跟霸人。 他身上的霸气比这妖虎更胜,他脸上的杀气比这妖虎更冷,他迸发出的煞气比这妖虎更凶。 林间看着这道魁梧的霸者伸出了手掌,狠狠的按在了妖虎额头上的“王”字上。 漆黑的烟雾从这手掌中溢出,在一瞬间将妖虎幻影包裹笼罩翻滚旋转,伴随着恐怖的声响,只见林间手中妖虎骸骨化作了一柄刀,一柄与林间刚锻造出来的凶刀,一模一样的凶刀! 升级版乾坤断魂刀。 而后霸者抬手便在电光火石之间斩出七刀! 每一刀都让人眼花缭乱! 第一刀『破海』! 刀意汹涌奔腾,刀势激荡湍急,刀劲浩瀚澎湃,仿佛海啸撕天裂地,淹没吞噬万物。 第二刀『山崩』! 刀劲刚猛无尽,锐烈凌厉,蕴含崩山断狱、斩岩削壑之威,刹那间使得山岳崩塌,如有神威。 第三刀『风暴』! 刀速急疾迅捷,牵扯气流形成龙卷旋风刀势,直砍横档,把天地万物交割碎尸于幌眼之间。 第四刀『冰雹』! 刀劲阴冷奇寒,能凝结空气水份化为冰雹,狂风暴雨般密集激射,无坚不摧,毁物千疮百孔。 第五刀『烈火』! 熊熊炽炎刀芒,热盛烘炉熔岩,触物即烧成灰烬,刚不能挡柔难卸制,焚天煮海,蒸发一切。 第六刀『灭地』! 刀罡邪锋破分大地。裂缝如蛛网往四方八面扩散,祸延千里之外,宛若十级地震骤发。 第七刀『吞天』! 霸者气量吞云吐雾,吸纳天地精华转化成强横杀力,此招刀势一起,天象异变反常,阴阳失衡冲突,乾坤颠倒逆乱,如同末日降世。 这七招名曰:吞天灭地七大限! 林间猛然感受到这股巨大力量不停的冲击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只见漆黑的烟雾源源不断的从凶刀溢出,而后顺着伤口涌入自己的体内。 “好磅礴的力量!” 林间不禁感慨! 他感到自己的体魄与内力正在飞速提升,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流露出浓烈的惊喜。 他真的没有想到,将妖虎骸骨打造成凶刀后,竟然锻造出了一柄如同蚩尤神兵般的宝刀,其中更是传承着蚩尤天灾地祸所创的灭世刀法。 而且刀中蕴含的力量,居然还能够大幅度的强化自己的体魄与内力,可以让他飞速变强的感觉。 实在是太过美妙、舒适了。 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任督二脉,天地之桥…… 都是一晃即通。 甚至连先天境界都冲破了…… 伴随着一道一道轰鸣声响起,林间便正式踏入了神魂之境。 这真的很难令人想象,顷刻之间林间就达到了修士的最高品级。 锻造出了这柄神兵乾坤断魂刀,竟然让他在呼吸之间从仙渺境界,突破到了神魂境界。 恐怖如斯的升级速度,当真让人十分的骇人听闻。 毕竟天下九成的修者,都无法成就神魂境界,神魂境界的修者,都足以开宗立派,名震一方的“大人物”! “呼……呼……” 当体内的境界稳定,力量平复,林间也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真是浑身通体舒服!” 他用左手接过乾坤断魂刀,张开右手手掌。 果不其然,右手手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看不到半点痕迹。 而且林间还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皮肤白了许多,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晶莹之色,犹如玉石一般晶莹坚韧。 “这就是修为的力量……” 林间心寸着:“修为不仅仅只是代表着破坏力、战斗力,也代表着一种蜕变、进化。” 当然,他手中的乾坤断魂刀还有提升的空间,不过这并不容易。 想要变强,就要不停的对宝刀进行淬炼,而这需要收集世间天材地宝,锻造无尽神兵,从而迅速变强,最终破碎虚空! 林间觉得这是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的事情。 嗯,既然目标已经定下,那他自然是开始思索。 可是,自己踏入三界后,需要去哪里收集天材地宝? 微微一顿后,林间的心中便有了打算。 “听说千年寒玉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天才地宝,接下来我就去寻找这块千年寒玉吧!”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一章 收集天材地宝 千年寒玉据说是南墓派从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天材地宝,乃是修炼内功的极好工具。 人如果睡在寒玉上修炼,一年可以抵得上十年。 因为人初时睡到上面,会觉得奇寒难熬,浑身冰冷,便只得运全身的功力与之相抗衡。 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人纵然是在睡梦之中也是可以练功不辍。 另外,大凡修炼之人,最忌的是走火入魔,是以平时练功,不免分一半精神与心火相抗。 而千年寒玉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人坐卧其上,心火自然清除,练功时尽可勇猛精进,一顺百顺。 可以说是一块内外兼修的天才地宝。 虽然说不及顶级宝物,却也是天下间少有的天材地宝了。 林间寻思着:如果用那块千年寒玉锻造器具神兵,必然能够锻造出不错的宝物。 诚然,他需要宝物,因为在这三界里布满了传说! 只有宝物才能让他对这个世界能有更多的了解,他掂量了一下乾坤断魂刀刀的重量,回忆着已然深深的印入脑海中的那七招灭世刀法。 听说千年寒玉是在一个叫做南墓派的地方,那里极其遥远。 林间心想:“既然已经计划好了,那就收拾一下行囊就出发吧。” 说动就动,林间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反而是雷厉风行的性情。 同在大正朝,但南墓派却距离万水千山,甚至没有相应的地图。 林间只好再次打开《九幽总要》进行搜索,但只得到了一些模糊的线索。 向东…… 林间也没什么整理的,给乾坤断魂刀刀配上个刀鞘,带上金钱、吃得、喝的、穿的。 然后他展开飞行之术一日千里。几天后他风尘仆仆的林间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在订了一间客房后,林间先洗漱了一番,而后便来到雅间吃饭。 浩大江湖,走到哪里都需要钱。 是以,在路上林间宰了一伙山贼,便赚了八百多两。 既然如此。 那林间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点了一桌子的珍馐美味。 美酒佳肴上一桌,反正修炼后饭量大增,一顿能吃十几个馒头,不怕吃不完。 将窗户打开,林间吃吃喝喝,顺便也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 跟着,林间叫来了店小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这般太平?” 小二笑着答道:“我们这里是青金国,我们这里国泰民安,自然富裕了。” 林间暗忖:大正朝天天打仗,是以民不聊生,我飞了几天竟然又出了大正朝的领土,来到另外的国家了啊! 不过能够远离大正朝那个乱世也挺不错的。 “你们青金国有皇帝吗?” “看您说的,哪个国家没皇帝。”小二笑道:“俺们清金国的皇帝年少有为啊!今年也就您这么大年纪把国家治理得仅仅有条。” 林间点头:“看来你们皇帝还真是个天才。” “天才?啥意思?” 小二不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嘿嘿笑道。 林间没跟他解释,吃了饭便走了。 很快,他来到一座山的山脚下,展眼山势陡峭,林间觉得这山风景不错,决定爬山玩玩。 可是刚走到半山腰,突然冒出来一群山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匪首狞笑着对林间叫道。 林间却蔑视地一笑,说道:“怎么?你们还想抢劫我。” “是有怎样?” 匪首冲着手下一努嘴,那些匪徒如饿狼般朝林间袭来。 半分钟后,他们就都倒在了地上。 匪首见状,立刻叩头说道:“爷爷饶命啊,我们其实都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啊,都是乞丐出身。” 一听乞丐俩字,林间不由得一凛。 他还是全天下乞丐的头儿呢! “你们是丐帮的?” 匪首连连点头,说道:“回爷爷,我们是大正朝的百姓,后来没辙了就加入了丐帮,可是丐帮也一连遭遇变故,死了很多人,听说是帮主无能,才落得如此的下场。我们……我们只好跑到这青金国来了。” 林间心头不是滋味儿。 这些人所说的不错,的确是他这个无能的帮主才连累了这群乞丐。 真不知道,姚仁通老帮主的在天之灵会不会原谅自己。 他说道:“我听说,丐帮已经被混天会的陈金安总舵主收编了啊!” 匪首点头说:“确有此事,但是陈总舵主失败了,人也下落不明。” 林间虽然此行是出来寻找天才地宝的,但如今他觉得更应该做的是重整丐帮,做人不能没有责任感。 说着,他掏出了丐帮帮主令牌,说道:“我就是丐帮帮主,你们口中的那个无能之辈。” 几个匪徒吓得都快背过气去了,连连叩头。 林间跟着说道:“不过,你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无能,是废物。不过,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在老帮主姚仁通面前答应了要将丐帮发扬光大,就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你们现在住哪儿?” “回帮主,就住在这山里面。” 林间道:“带我回去吧!” 他随着这些丐帮弟子返回了山里,发现那里是个营寨。 跟着,林间让这些匪徒再度做回了乞丐,并令他们去找回四散的其他弟子。 不过,青金国还算富裕,乞丐并不多,这如果将大正朝的那些乞丐都招揽来了,对青金国而言肯定不高兴,说不定他们的国君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林间想着,觉得将这里打造成为兵营的样子,用以防备。 果然,那些乞丐们一听说丐帮帮主回来了,都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青金国,林间还真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发现了熟人。 就比如莫长老。 马超兴上次设下陷阱,将丐帮大部分人都害死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逃之夭夭。 莫长老见到帮主,异常的亲切,问道:“帮主大人,知道您还活着,老朽太高兴了。不知道帮主夫人在哪呢?” 林间微微一怔。 帮主夫人指的正是穆尔嫣,老实说,她现在在哪儿林间也不清楚。 一想到她,林间心里面就猝然一阵心酸。 他对莫长老道:“不要再问了,穆尔嫣她不是帮主夫人,是你们误会了。” “误会?”莫长老的表情有些迷离,他叹了声道:“帮主夫人是个人才,我觉得如果有她在的话,振兴丐帮还是有希望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二章 青金国妃 夜,青金国皇宫。 柔嘉出离了乾清宫,边走边为自己的侍女苏卿若担忧,不由得眼眶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了。 她是青金国皇宫的贵妃,昨晚自己最喜爱的侍女苏卿若突然失踪了,让柔嘉很是恍惚。 她边走边想,时而皱眉,时而唉声叹气,完全沉浸在思考当中。 旁边的侍女倩雪安慰她说道:“柔主子,您可真是菩萨心肠。苏卿若吉人自有天相,您就别再替她操心了。” 柔嘉叹息道:“我只是替这个小妹妹感到命苦,难道她就没过好日子的命吗?况且苏卿若的失踪又不止关系她一个人,如果没有她丐帮就不会把抢劫来的龙衣归还朝廷,皇上也就无法大婚,更无法亲政。皇上跟苏卿若对我来说都太重要了,我不希望他俩有一个出事儿的。” 倩雪明白了,也跟着感喟了几声。 正惝恍着,柔嘉突然间就听到身旁的倩雪蓦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当柔嘉缓过神儿来时,倩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柔嘉还未来得及惊叫,只见自己面前倏地黑影一闪,一名刺客正站在自己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单刀。 柔嘉慌不迭地下意识闪身后退数步,心里噗噗乱跳。 刺客也是二话不说举剑便朝她咽喉刺来,吓得柔嘉大喊“救命”,转身便跑。 两人本有一段距离,那刺客也是过于心急出招太早,眼见一击不成提剑追赶。柔嘉因自小在草原上的兵营里长大,经常模仿士兵们的操练,所以行动起来比起一般女子要灵敏一些。 她一路边跑边喊,然而,让她惊异的是过去每天道路上都随处可见的带刀侍卫今天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柔嘉兀自奇怪,一路没命似的逃啊,直累得感觉所有的宫殿都摇摇欲坠了一般。 她颓然纠结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神武门附近。 正纠结着,她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马车,又见几个小太监从旁边的房子里提着桶出来。桶是满着的,白花花的不知搁的是什么。 只见小太监们鱼贯地将桶里的东西倒在马车的车板上,不一会就在车板上堆起了一座白花花的小山包。 柔嘉定睛一看,原来那里正是御药房,心想:小太监们倒掉的应该是药材。 果然,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御药房中橐橐地走了出来。吩咐那些小太监将药扔掉。 这个太医柔嘉认得,姓汤,曾给自己看过病。 小太监问他道:“汤太医,这药可都是好药材啊!许多还都是地方上进贡的贡品,扔掉不可惜吗?” “不,不。”汤若望摇头答道:“这些药材对人的身体都没什么好处,而且太占地方。现在我要在御药房里开辟出一间实验室,必须清除掉这些垃圾。你让人去把这些药材倒掉。” “其他的太医您没问过吗?”小太监继续问。 “不需要,我现在直接听从皇上的命令。”汤太医得意地回答道。 这时,只见又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马车上蒙着黑乎乎的厚布,好像要刻意掩盖住里面的东西一样。 只听汤太医清了清嗓子,问车夫道:“这就是我需要的硫磺和火药吗?” 车夫打千儿答道:“是的,都给您预备齐了。” 汤太医满意地点着头,吩咐道:“请把他们送到御药房里,我要在那里为皇帝陛下实验研制。” 柔嘉神色茫然地望着汤太医离开的背影,暗咐:这或许就是天意,如果自己钻进这装满药材的马车里不正是离开皇宫的绝佳机会吗? 虽然柔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何错误遭至追杀,如果自己继续留在皇宫中即便不被今天那黑衣刺客杀死,也难逃以后。 想到这里,柔嘉缓了缓心神,已认定这是上天的指引,于是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药材堆里。 刺鼻的中药味道加上因常年窖藏而产生的凉凉的霉味儿熏得柔嘉的头阵阵发晕,几次都要呕吐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才觉得马车缓缓地走动了,起初走的还是很平稳,但越来越觉得颠簸。 柔嘉很聪明,知道此时马车已经驶离了皇宫。于是就偷偷地探出头来,发现马车正走在纷杂的街市中,这才稍微地松了口气。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那马车在一家药铺前停了下来,走过去询问药房掌柜的:“掌柜的,您这药铺收药材吗?” 掌柜的一见车夫衣帽邋遢,怎地会有药材?本来很是鄙夷,但一撇马车里却满腾腾的都是中药,不禁嘴角一抽,诧异地走了过去,伸手抓了一把用鼻子嗅了嗅,点头道:“嗯……这些药材虽然年久却也是上等的名贵药材,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马车夫如实回道:“这些都是宫里太医院不要的药材,我曾给些小太监办事,是他们送给我的。”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思附片刻,点头说道:“那便请与我进堂里谈个价位吧!” 柔嘉知道自己不能够在藏下去了,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从药材堆里爬了出来,快步逃离了。 她一路小跑,直奔得又累又饿,闻着街边酒肆里扑鼻的饭香,心中不住地叫苦。她原在宫里时饭来张口,随身从不带银两,甚至都不知钱财是何物,如此这般自然是无法在宫外生活的。 柔嘉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无措,突然想到城外的野地里应该会有野果子,自己可以摘下来充饥啊! 想到这里,她忍着咕咕叫的肚子,望梅止渴般地从复兴门冲出了城外。然而,当她看到城外的情景时却顿时傻了眼。 城外别说野果子了,连烂树叶子都没有,除了围聚在城边的饥民以外几乎看不到任何鲜活的东西。 却见那些饥民个个鹄形鸟面,有的扶老携幼,有的席地点燃篝火,煮着从地里挖出来的菜粥。纵然闻起来味道也不那么赖,但柔嘉也不敢过去讨要。 而且,她现在刚从紫禁城跑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旗袍,那些难民也正盯盯地瞅着这位穿着华丽堂皇的满人少女,眼神中流露出既仇视又饱含敌意的贪婪神色。 柔嘉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回到城里还是继续呆在城外,但不管在哪儿现在都解决不了饥饿的问题。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逃出皇宫 正在犯难之际,柔嘉忽然觉得手腕被人攥住了,她吓了一跳,发现抓住自己的竟是位老汉。 只听老汉朝自己怒骂道:“你这调皮捣蛋的死丫头,不好好在家里给你娘看摊子,总瞎往城外跑。这里野狼野狗多的是,把你叼走了不得把你爹和你娘急死啊!” 老汉的一番破口大骂让柔嘉感到一头雾水,喏喏地说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啊!” “不认识,我是你舅舅。”老汉混不吝地抓着柔嘉死死不放,拽着她一路走了很远。柔嘉想挣扎却没有老汉力大,最后只能跟着他走。 眼见四下无人,老汉这才放下了手,语气缓和地说道:“你是哪个富家的千金吧?” 柔嘉听他口气突然温软下来,更加迷糊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她觉得这老头儿不正常,甚至不知为何还觉得他就是太皇太后派来刺杀自己的人。 老汉见她警惕又狐疑地望着自己,也知道适才自己莽撞了,温声说道:“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柔嘉仍略含敌意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疯话一大篇,我是哪里的人关你什么事儿?你要把我带去哪儿?” 老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这世上的危险。现在是什么世道,你还敢一个人在城外乱跑。” “什么世道?我只知道现在是大清盛世。”柔嘉愤道:“我一个人出城难不成会被人杀掉?” 老汉冷嘲道:“你可别觉得这城外的难民都是好人?他们虽然都是贫苦百姓,但如今已经被朝廷逼得快走投无路了,为了生存他们真敢铤而走险。你穿得这般富贵能不引得他们觊觎吗?他们或许不但会抢走你的钱,甚至还会将你卖到妓院里去。” 柔嘉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窘了一下,却生生地问道:“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这种话你不必问,我又不图你报答我。”老汉冷冷一哼说道:“我也是黄土埋半截儿的人了,难道还贪图你家有钱不成?” 柔嘉如实地点头道:“我家的确是很有钱,我爹是将军,不过他人在关外。” 老汉叹了口气,觉得这姑娘也实在太没防备心了。 “那你又是如何来到这京城的?”老汉询问道。 柔嘉不答,而是问道:“我今天还没地方睡呢!老伯你能发发善心留我在你家住一晚好吗?” 老汉笑道:“我家又不是皇宫,怎么住不得?就是那柴草棚怕你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住不惯。” “住的惯,”柔嘉忙将身子顷了过来说道。 她俩边说边走,不久就见到了慌败的阡陌,两人步入一座村庄,只见村舍里只有几乎人家的烟囱冒着炊烟。 老汉指着一个窝棚说:“这就是我家。” 进了屋,老汉简单地收拾了便让柔嘉坐下。跟着他点燃一袋旱烟抽了起来,说道:“我本来是这附近的农夫,但被朝廷圈地害得失去了大半的庄稼地,如今又是十年九旱的气候,我也只能靠砍柴度日了。” 柔嘉目光微闪,老汉所说的这些她闻所未闻过,心中还感到怪异:这盛世霁泽的时代怎么可能还有人过这样饥苦的日子? 老汉磕了磕烟袋,人走进了里屋,片刻的功夫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红色的粗布长衣。 他将长衣抖了抖,递给柔嘉说道:“你在这荒山野岭的穿着个长袍太扎眼,就换上这件吧!” 柔嘉接过来发现衣服有些褪色,布料也很粗糙,问道:“大伯,你家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衣服?” 老汉答道:“这衣服啊,本买来是给我闺女过年时候穿的,谁知道她没熬过年底就死了。” 柔嘉一凛,惋惜道:“太可怜了,她得的是什么病啊?” “得病?”老汉冷哼一声,说道:“她是被饿死的。” “饿死?”柔嘉匪夷所思:“我青金国正当鼎盛,如今四海升平,仓禀丰实,怎能饿死人?” “你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老汉蔑然说道:“这年头饿死几个人算什么?本来百姓田产便不多,官府仍旧是苛捐杂税,还四海升平?我看是官逼民反还差不多。” 他这番话把柔嘉噎住了,她眸光惝恍,隔了半晌才怔怔说道:“可我在朝廷里听到的不是这样啊!” “朝廷?你是哪里的人?”老汉有些心疑,皱着眉问道。 柔嘉诚恳地回道:“实不相瞒,我正是皇帝的妃子,因为皇后不喜欢我,还要派人杀我,我这才逃出宫里来的。” 她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僵硬,又不解地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惹得她这般恨我?” 老汉却不以为然,眉梢微微一扬,说道:“不喜欢谁就给杀了,这倒很符合朝廷官员的性格。那你将来又有什么打算呢?” 柔嘉心中一滞,沉吟着说:“我只想返回我的家乡,关外的大草原上去。” “这怕是难了。”老汉坦然地望了望朦胧的远山,说道:“茫茫大草原距离这里万水千山,你就是把腿走瘸了也到不了啊!除非丐帮的人愿意帮你。” “丐帮?” 柔嘉心中寻思。 “丐帮就是要饭的帮派。”老汉生怕她这不谙世事的皇妃不知道,于是解释道:“但你可别小瞧了他们,那些人功夫高强,什么事儿都能办得到,敢跟官府对抗。不过,你可别指望他们能帮你,你是皇帝的妃子,丐帮可是最恨朝廷了。” 柔嘉不以为然。诚然,她也并没有指望丐帮能够帮助自己,但老汉的一席话却刺痛了她的心扉。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原来朝廷在百姓的心里居然这么的坏! 在关外,她一直听到的都是青金国如何鼎盛,皇帝如何爱民如子的话,再加上她身边都是军人,每年都会有皇粮准时运来,根本不会考虑到吃穿的问题。然而,今天当她看到城外遍地饥馑的流民以及老汉的话这让她不免对皇帝的江山担忧起来。 一想到皇上,她又不自主地陷入了思索。正想的出神,只听老汉说道:“你就待在这里先歇会儿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这孟春时节的香椿芽最嫩了,我去采些回来煮菜粥喝,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见帮主 他说着自顾地走了出去,柔嘉侧顷了顷身体,静静地望着幽幽的柴火堆,感到有些困倦了,就在火堆旁眯了一觉。 朦朦胧胧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太皇太后那张狰狞的脸,缓缓地向自己走来。柔嘉莹白的额头上不禁沁出粒粒汗珠。最终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人也被惊醒了。 柔嘉喘着粗气,面色凝重,跟着她定定神儿,迟疑了一阵儿,这才闻听到窗外传来是不绝于耳的叫骂与哭喊声。 她偷偷地向窗外探出了头去,眼睛缓缓扫视着,才发现原来竟是一群官兵围住了村子。这小村子看来十分的贫困,只有几户人家,人丁加起来居然还不如官兵的数量多。 只听为首的官兵恶狠狠地叫嚣了几句,最后道:“按照朝廷的规定你们村儿的租子如果再不交,鳌中堂可就要派兵毁田地,淹庄稼了。” 救了柔嘉的那老汉回道:“我们这村子已经被朝廷圈地圈得没有田产了,现在的我都不得不依靠砍柴为生,朝廷为何还要让我们按照过去田产的亩数交租子?” 官兵却不听他解释,说道:“你说这些有用吗?你们家的祖产地契上写了多少亩就得交多少亩的租子,你说田地被朝廷抢走了,但地契上不还是原来的亩数吗?” 柔嘉听了愤懑不已,心说:如今朝廷的官兵怎地这样蛮横无理? 只听一位老妪哭道:“天呐,你们这哪里是收租,分明是抢劫啊!” 官兵听了这话恼羞成怒,霍地一脚将老妪踢晕了过去。紧跟着嚷道:“就知道你们这些刁民会跟老子打擂台,兄弟们把这村子的房子封了,里面的东西都抬回衙门,等待这些人家有了租子再将家产还给他们。” 官兵们呼和着架起刀剑,腆着肚子大摇大摆地朝村子里走去。老汉担心柔嘉的安全,想赶回自家通知柔嘉,却晚了一步。此时,前去的官兵已经踢开了老汉家的大门,猛地就发现了栗栗危惧的柔嘉正蜷缩在火堆旁,火光映得她的皓肤如霜,明眸善睐。 那官兵一见这等貌美的女子,眼神登时亮了起来。哈哈大笑说道:“老头,这俊俏的小妞儿是你闺女?” 老汉连忙否说道:“不,不。她是来我家借宿的。” 官兵把脸一沉,对老头道:“这必是个江洋大盗,最近这世道也乱,你这可是在窝藏朝廷要犯啊!” 他简单地吓唬了几句,赶紧对身旁的官兵说道:“快去,把那小妞儿押起来带走。” 话音刚落,只见老汉霍地冲在了柔嘉面前,对官兵喝道:“你们这些吸人血的柴狗,老天爷真应该降下九天霹雳劈死你们。姑娘快走,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也罢!” 官兵见状,冷笑一声,不由分说地一刀砍在老汉身上。柔嘉吓得惊叫一声,但见老汉死死抱住了两个官兵的腰,用着最后的力气说道:“快跳窗户跑,去到山上找丐帮,给我们村子报仇。” 柔嘉犹在愤懑和惊恐之中,望着官兵们杀气腾腾的脸,朝老汉微微颔首,转身从窗户爬出去离开了。 她一路抽泣着跑至深夜,才来到到了老汉所说的大山下。路上所见,尽是荒草丛生,杳无人烟的悲凉情景。 柔嘉不由得感慨,朝廷滥杀无辜,居然到了如此这般野蛮至极的程度,实在叫人发指。皇上的江山这样下去只怕是难以保全了。 正想着,附近的野狼响起了夲嚎,如同鬼吒般一个传一个,呜嗷不止。 柔嘉小时候在草原上经常听见狼叫声,以前都不觉得害怕,不知为何这地方的狼叫的极其凄厉瘆人,她竟被吓得花容失色,赶忙沿着布满乱石的颠簸山路朝山顶爬去。 这附近高山环绕,山崖立陡,毫无任何开阔的场地,梯山架壑,爬起来甚是困难。 柔嘉边爬边不解地想:丐帮不就是要饭的吗?为什么要住在这么陡峭的谷地里? 原来,林间在收复了那些失散的丐帮帮众后也担心青金国的朝廷会对自己不利,于是才将根据地设在这险峻的山谷中,因为这样的地形易守难攻。 同时,他也发现,青金国表面繁荣富庶,实则朝局也十分的昏暗无光,虽然没有大正朝那样的地步,也非常的不太平。 好在柔嘉是大脚,但饶是如此爬到山顶,人已几乎虚脱。 此时,她发现山顶偏南处有一处茅屋,四周围起了篱笆,就走了过去。高声喊道:“丐帮在哪里?” 只听屋里应一声“谁啊”,紧跟着茅屋木门轻轻的被打开了,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乞丐走了出来。 柔嘉一见这乞丐虽然年岁不老,却也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她问道:“这里是丐帮吗?” 老乞丐问道:“你找丐帮有什么事儿?” 柔嘉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才终于长吐了口气,说道:“山下的村子遭到了官兵的洗劫,一位大伯为了救我被官兵杀害了,村里的其他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老伯让我来山上找丐帮替他们报仇。” 老丐听后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快随我来。” 柔嘉跟着他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茅屋后面还有一个岗哨,上面居然还站着卫兵。 老丐对卫兵说了情况,请求见帮主,卫兵方才打开了岗哨。 柔嘉心说:这丐帮规矩还蛮大的,弄得真像军队一般纪律严明! 两人步入据点,只见四处都不像是乞丐的聚集地,却仿佛是一处兵营。马厩,靶场,铁匠炉应有尽有,柔嘉的父亲岳乐便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这阵势对柔嘉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老丐说道:“这么晚了,不知帮主睡下没有?最近有可能要与青金国朝廷开战,所以戒备严格了许多。” 柔嘉不解,遂问道:“丐帮为什么要与朝廷开战?” 老丐答道:“官逼民反,朝廷欺负我们这群乞丐,帮主为了劫了狗皇帝大婚要用的龙衣,朝廷的军队就经常来犯。” 柔嘉点了点头,只是听老乞丐直呼皇上是狗皇帝心中甚是不爽。 忽听老丐笑道:“你这丫头命还不赖,帮主房里还长着灯哩!” 柔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见一处亮着灯的房间。门口还站着卫兵。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出兵 接着老丐告诉房门口前的守卫事情的经过,让他前去通禀。守卫应了一声,不会儿便出来说道:“帮主有请。” 柔嘉随着老丐步入房间,只见房间内坐着三个男子,正中间的是位比自己长几岁的后生,他身材高大,手臂虬壮,看起来孔武有力,黑峻峻的小麦肤色,面庞棱角分明。 这人自然就是林间了。 他定睛打量了一下柔嘉,只见她虽然不施粉黛,但却肤如凝脂,怎么看都不像乡下姑娘,便狐疑地问道:“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村姑,跟山脚下的永上村是什么关系?” “我的确不是那里的人,”柔嘉如实说道:“我只是借宿在村里的一位老伯家里。” “原来如此。”林间点头,又问道:“你说官兵细节永上村,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吧!这里的山太难爬了,我爬山就用了一个时辰。”柔嘉咕哝着说。 林间听了却不无称赞地说道:“一介女子能用一个时辰就爬上这座山也委实不容易。只是这么长时间官兵早撤离了。” “那该怎么办?”柔嘉有些焦急地说。 林间朝她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没关系!这附近的官兵是健锐营的,我这就带人去收拾了他们。” “帮主且慢。”莫无雪长老突然叫住了他,神情严肃地说道:“帮主,我们正与朝廷正在商谈交换龙衣的事情,如果现在冒然出兵恐怕会对谈判不利。” 林间冷道:“我见清廷根本就没有诚意,不然为什么这么多时日了也不派个使者来见我。” 柔嘉见状,也不在藏掖,答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皇上的妃子。帮主,您为何非得要与朝廷开战?” 林间道:“青金国的朝廷几次三番欺负我们丐帮,因我们是从大正朝过来的,他们便当我们是二等公民,弄得我们差点都生存不下去了,如何不反?还有,我抢劫了皇帝的龙衣也并不是真想与他开战,我提了条件啊,让他们用苏卿若来换。” 柔嘉皱眉问道:“苏卿若,哪个苏卿若?” “是个宫女。” 柔嘉惊讶道:“真的,我的侍女就叫苏卿若。莫非?” 林间问道:“她怎样了?” 柔嘉反问道:“帮主为何提出要用苏卿若来换龙衣呢?”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苏卿若是个很重要的人。” 林间又急切地问道:“你快说,朝廷到底答不答应用人换龙袍的事情。” 柔嘉眼神黯淡了下来,说道:“本来是答应的。但苏卿若她失踪突然了。我跟皇上都怀疑是鳌将军绑架了她,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皇上用苏卿若换回龙衣。因为鳌将军一直不想让皇上亲政,没有龙衣皇上就无法大婚。” 她说的很真诚,而且刻意放低了声音。她担心林间一听到苏卿若失踪的消息会火冒三丈,于是又紧跟着说道:“你放心,皇上已经跟我说了一定会找到苏卿若的。” 果然,林间见柔嘉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不禁也担忧起来。冷冷地说:“狗皇帝的话怎么能相信?” 一旁的莫无雪突然说道:“我也曾耳闻鳌将军与皇帝之间素有不合,不曾想这二人为了争权夺势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了。” 林间冷道:“狗朝廷之间勾心斗角有什么稀奇的,你看看这天下乱成这样不也正说明他们除了内斗以外不干什么正事儿吗?看来江山光复也是指日可待了。等哪天我便杀了这个狗皇帝。” 柔嘉一听他要杀皇上,急道:“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皇上是好皇上,他是真心的爱民如子,想把天下治理好。只是鳌将军乱政,皇上尚又年轻,这世上的祸端都是他无法亲政造成的。” 林间一摆手,反驳道:“朝廷的狗官哪会有什么好人?不过都是一丘之貉。你这皇妃这么替那个狗皇帝说话,是不是他很喜爱你啊?” 莫无雪一听忽然来了主意,说道:“咱们不如把这个皇妃扣下吧,用她来跟皇帝换苏姑娘。” 林间冷道:“你没听她说吗?现在的江山根本不归狗皇帝管,都是鳌将军在掌权。这女人鳌将军又不喜欢,抓了她也没有用啊!” 柔嘉朗声说道:“请你不要再骂皇上是狗皇帝了,皇上也想除了鳌将军,可惜他势力庞大,一时间难以剪除。如果你真心为天下黎民苍生,就应该帮助皇上铲除鳌将军。而不是跟朝廷对抗。” 林间哼了,愠道:“鳌将军我一定会杀了,但可不会帮你那皇帝老公。” 柔嘉毅然无惧,也跟着怒道:“你真是冥顽不灵,好坏都分不清楚,天下如果给你这样的人执掌,一定尸横遍野。” 林间没理睬她,统治天下这档子事儿从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事实上,自打做了丐帮帮主他都有些后悔,因为总是有料理不完的事情。 他端起桌子上的海碗,咕咚咚连喝了几大口,畅快地说道:“这健锐营就是鳌将军的手下,今天我就端了它,让他也知道知道丐帮的厉害。” 莫无雪道:“今日时辰已晚,不如明天吧?” 林间摆了摆手,说道:“夜间偷袭效果更好,那些绿营兵都是只会欺负老百姓的酒囊饭袋,一旦对手不是手无寸铁的人,他们都慌张得不得了,不足为惧。” 说罢,他提起床边的“乾坤断魂刀”,用力抓住了柔嘉手腕,几个健步迈出房间。柔嘉犹在愤懑中,又被他拉的手臂生疼,极不情愿地跟着他来到了马厩前。 只见林间牵出来一匹高头大马,也不问柔嘉愿不愿意,突然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柔嘉虽然这些天来与皇上耳鬓厮磨,却仍是处女之身,被男人一抱气血上涌的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既慌张又羞耻。但还没在惊慌中回过神,林间也已经跟着上了马。 他颐指气使地命令柔嘉道:“你,给我带路。” 柔嘉却羞怒道:“你……你为什么要上我的马?” 林间眉头一皱,奇道:“怪哉,这马分明是我的,怎么成你的马了?你们朝廷的人果然都不讲理。” 柔嘉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同骑一匹马,不会自己也骑一匹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叛贼 “我是怕你半路跑了。”林间说道:“而且,我可不是你们的狗皇帝,不会占你便宜的。” 柔嘉听他又在骂皇上是狗皇帝,刚要开口反唇相讥,林间却狠狠地踢了一下马刺。那马惊嘶一声,狂奔出去,弄得柔嘉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 “不过,你这女子生得温文娴雅,婀娜多情,狗皇帝已经被你把魂儿都勾没了吧?” 柔嘉知道他对朝廷成见颇深,此时居然又说出“勾引”二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忙用双指塞住耳朵,不听他说话。谁知,林间却粗鲁地把她的手指打开,继续说道:“我还没问完你呢?他又为何要赶你走呢?” 柔嘉反驳说道:“谁说是皇上赶我走的,是太皇太后不喜欢我,她还要杀我。多亏吴爷爷把我救了,不然我已经死掉了。” 林间诘问道:“吴爷爷是谁?” 柔嘉答道:“他是宫里内务府的总管,平时待我也极好的,我就叫他吴爷爷了。只可惜他被太皇太后派来的刺客杀了。” 林间点了点头,咧了咧嘴角,说道:“嗯,看来你这个人还不算坏。” “你是怎么知道的?”柔嘉纳闷地问道。 林间道:“你两次遇到危难,又两次被人救了,如果不是积了善德,哪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柔嘉噗呲一笑,说道:“你这人有时候说话倒还在理。” 丐帮的一纵马队又奔袭了数里,已经奔到了西山营地附近。但见附近山势绵绵、遍地泉泽,风景是极其优美的。 青金国的皇族并不喜欢封闭沉闷的紫禁城,所以在西北一代林木葱郁的地方建造了许多山野皇苑,人称“三山五园”。为了保卫这些皇家园林,朝廷在京西布置了三个禁旅,统称“外三营”,健锐营便是其中之一。 林间一抖缰绳,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缓缓飘起的青烟说道:“那里就是健锐营了,那帮厮可能正在举行宴会。” 他说完一扬手,暗示身后的丐帮弟子肃静下来。 此时林间策马不动,低下头,慢慢地握紧战甲上的鲜红丝韬,口中喃喃说道:“这么晚了还在举行宴会,说不定是发生了大事,很可能是绿营又立了什么功劳。让我给他们助助兴。” 林间纵马来到了一处高地,指挥骑兵跟进。他冷冷地注视着地发起冲击。 绿营果然是在开宴会,一个个正兴奋地举杯畅饮,大口吃肉,但阵势上却是毫无防范。丐帮的战马顺势而驰,四蹄交转如电,橐橐地溅起阵阵泥尘。 这一突如其来冲杀下让健锐营的官兵一时手忙脚乱,许多兵丁连盔甲都没套上就被砍杀了,整个健锐营内人仰马翻,撕声哭嚎不绝于耳,连战马也因伤痛剧烈地喘息着。 林间站在绿营大门口,向里眺望着,神情严肃。约莫半个时辰后,绿营的兵士已经死伤大半,林间这才露出笑容。 他对柔嘉得意地说道:“我说吧,你们朝廷里的都是些饭桶,还没有我们这些乞丐训练有素呢!” 柔嘉见那些绿营兵被杀害的惨状禁不住动容,问道:“你真的要把这些清兵都杀光吗?” 林间声音如生铁般坚冷:“他们杀害的百姓又岂止万千?慈不带兵,义不养财。我的目的就是要将朝廷推翻,如果他们不走,我就杀光他们。” 柔嘉见他面色铁青,似有无限憎恨,于是只淡淡地说道:“我希望你在战斗结束后能够找些和尚为这些亡魂超度一下,因为杀业太重对人总是不好的。” “嗯……”林间隔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紧跟着,他突然又纵马向前冲去。柔嘉知道他勇悍异常,以为他非得要亲自杀两个才满足,心中正哀叹。 却听林间说道:“这几个绿营兵行动古怪,怕是有什么秘密,我带你过去看看。” 他纵马驰骋,迅速地赶上那几位清兵,怒喝一声道:“你们几个贼兵要去哪里?” 说罢,提起巨刀兔起鹘落间已抵住一名士兵额头。 那士兵被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地说道:“我们营里前几天抓了个反贼,那是鳌将军亲自要审问的,如今怕他趁乱跑了所以千总让我去看守他。” 林间一听,不由得心头一震,忙喝道:“快带我去见那个人。” 当兵的哪敢不从?连连点头,接着带林间和柔嘉来到了关押犯人的帐篷里。 林间下了马走进了帐篷,发现里面并没有点灯,四下黑黢黢的,借着幽暗的月色他发现一个人影正被双手反缚在支撑帐篷的柱子上,急忙走了过去定睛一瞧发现一个人被绳捆索绑在营帐里。 林间立即解开了缚着他双手的绳索,对他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反抗朝廷?” “小兄弟,多谢你相救,我是扶金会的。” 林间愕然,摇了摇头:“从来妹听说过这个组织。” 那人道:“所谓的扶金,就是扶持青金国的意思。” 林间更加古怪了说道:“既然你们扶持青金国,为何这里的朝廷还要镇压你们?” 那人叹道:“青金国出了魔祟,祸乱朝纲,我们这些人原本是那里的大臣,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个忧心忡忡。我们本来打算劝告皇上,结果却被四下打击,这才选择造反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们也并非是真反,不过是想清君侧而已。现在朝廷跟魔教媾和,我们都担心青金国的江山危在旦夕。” 林间一听魔教俩字,心头一震。 他惊问道:“魔教的势力已经扩散到了青金国?” 那人点头。 柔嘉问道:“该不会是鳌将军吧?” 那人又摇头,说道:“不是他,但魔教的势力如今越来越大了,我恐怕皇上会被那些魔徒迷惑。” 或许是光线太黯淡,那人看了林间很久,突然眼睛一亮说道:“你是丐帮帮主?” 林间用地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胡星。”那人说道:“现在为今之计,只有去找一个人。” 林间问道:“是谁?” 胡星答道:“是乾雪大师,总舵主已经去找他了。” “乾雪大师又是谁?” “他在青金国十分有名,是原来的国师。”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南下进发 胡星上下打量着林间,见他束了一身山文甲,腰中绑着红丝韬,勇悍中带着飘逸,便莫名不解地问道:“您的扮相跟其他乞丐不大一样。” 林间笑道:“但我还是乞丐。” “你这么年轻居然就做了帮主?实在太厉害了。”马超兴难以置信地问道,眼睛都有些直了,深感惊异。 直到他看见林间手中的“乾坤断魂刀”这才信服地点头惊叹道:“看来你是学了一身惊人的武功才当上帮主的,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便有如此奇遇,真是后生可畏啊!” 因为事情过于复杂,林间妹跟他怎么说。他看了看帐篷外迫人的火光,但听得喊杀之声却越来越弱,胡星问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间摇头:“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剿灭健锐营。这些狗兵无恶不作,竟然为了一些苛捐杂税就去残害村民。然而好巧不巧,我在与官兵厮杀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说抓来了一个叛贼,所以就过来搭救了。” 胡星听了感慨:“看来这是天意啊!” 突然,他又深蹙眉头:“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虽然健锐营被你剿了,但朝廷在京畿一带还有云梯部队和丰营,那里兵的人数更多,他们一定会报复你。所以你现在必须要带领丐帮撤退,事不宜迟。” 林间知他说的在理,当下点头。他走出军帐命丐帮弟子牵来一匹马让胡星骑上,自己仍旧带着柔嘉骑着来时的黑马返回了丐帮据点。 此时早已过了子时,但林间生怕官兵会反过来偷袭丐帮,赶紧命令帮众收拾家当进行撤退。这丐帮自打他当上帮主之后,虽然不至发财,却积攒了不少琐碎物件,家道比过去倒是丰富了不少。 林间发现胡星身上有许多伤痕,急忙又叫人准备金疮药为他涂抹上。 “胡大哥,你因何会被朝廷的兵捉住的?” 胡星沉沉地叹了口气,答道:“真是倒霉!我与总舵主本来早已返回南方,但会里最近收到密信,朝廷在南方抓住了我们的人。押送他的囚车要北上进京了,所以总舵主派我前来营救。” 林间问道:“你们的总舵主是谁?” “他叫徐天学。”胡星昂着脸,满是敬重地答道:“虽然徐天学只是一介文人书生,却是一代名士,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的脊梁。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毋宁说对抗清的力量将是不小的打击。” 他说着叹息一声,续道:“也怪我大意,居然在半途中就遭到了朝廷的埋伏,跟着我去劫囚车的弟兄都死了,连我也被活捉了。我现在只盼望总舵主能够与秦云傲成功汇合劫了囚车。” 云豪蹙起眉头,说道:“不如我帮你去劫囚车吧?事不宜迟,我们得快点行动,赶在徐总舵主被陷害之前找到他。” 胡星说道:“如果帮主能与我一同前往的话那是最好,但丐帮的事情你又如何料理?” 林间沉吟思附着,说道:“朝廷很可能会随时杀来,我会让帮中的长老将据点后撤,因为目前的情形搭救徐总舵主最为重要。” 接着,林间叫来了莫无雪和薛长老,称自己有要事需暂时离开,让他先带领帮众退到安全地带。 莫无雪领命,又说道:“帮主此去要多加小心,十天之后你可去南边的黄县,那里有家陪新客栈,帮主只需在那住下,我自会派帮众接您。” 林间明白莫长老老道沉稳,对他极为放心,淡定点头跟着来到马厩挑选了两匹快马,与胡星一人一匹朝南面疾奔而去。 两人催马刚跑不久,忽听身后有唤声。林间回头一看,正是柔嘉。 只见她急急过来,说道:“帮主,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林间回头问她道:“你要请我帮忙?什么忙啊?” 柔嘉顿了片刻,微微地凝眉说道:“是这样的,救我的那个老伯,他一个人住,如今被官兵杀了无依无靠可能会被曝尸荒野。我想埋了他。” 林间想了想,点头说道:“我懂了,你担心自己一介女子没有力气是吧?好,我愿意帮你这个忙。” 柔嘉面露喜色,跟着跨上了林间的马。 驱马来到永上村,果见老汉的尸体仍躺在空屋子里。 林间和马超兴将老汉的尸体抬至院中,挖坑埋了。柔嘉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等她说完,林间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给别人超度?” “不会啊!我这是在像大伯祈祷,保佑我能够顺顺利利地返回草原。我还帮你祈祷了呢!祝你早日能找到苏卿若,跟她结婚生子过幸福的生活。” 林间诧异了一下,说:“我的确很想救出苏卿若,可我并不喜欢她啊!” 柔嘉蹙眉:“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恋人呢!” 林间摇头道:“关于苏卿若的事情,我会跟你说的,但现在不行。” 柔嘉垂眼,脸色怅白,气色也不好了。 林间安慰地拍拍她肩膀,说道:“你得赶紧返回丐帮,我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他们等不及已经撤退了。” 柔嘉惊得面色一僵,林间带她返回了丐帮,果然见那里已经人去屋空。 林间叹了口气:“这次撤退干系重大,丐帮不敢多一分逗留时间。” “那我该怎么办?”柔嘉一脸愁色。 林间道:“不如你先随同我去救徐总舵主,然后我在送你回草原。” 柔嘉一副懊丧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夜色黯淡,北风卷起。 马骑蹄声骎骎,一路平安,两天的时间三人便已经进入到了河南地面。 林间询问胡星囚车押送的路径,胡星答道:“按照秦云傲传回来的信息,囚车必经王屋山。” “好,那我们就去王屋山。” 林间提议说道。 王屋山乃是中条山的分支山脉,被河南和山西两省包夹着,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远远望去远峰近峦,险峻恢宏。几人沿着深邃幽静的沟谷溪潭逶迤前行着,四周尽是飞瀑走泉,低山、丘陵目不暇接,如同琵琶遮面般朦胧神秘。 林间看着深幽邃暗的山谷,只觉那片密莽之中含有一股妖异。 他们徘徊了片刻,林间慨叹道:“如果在这里进行埋伏必然会将敌人一网打尽。”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八章 侦查线索 “是啊!这如同桶狭一般的山谷被困其中真真如同瓮中之鳖。”胡星也赞成道:“秦云傲之所以将陈总舵主跟我引到这里来看来是早有预谋的。” 这王屋山山体宏大,纵横千里,山势险峻,巨石横陈,传说只有天神能够撼动。 被群山环绕着的峡谷如同一道巨大的裂缝,黑乎乎的,深暗无比,看着触目惊心。 林间觉得必须要尽快找到徐总舵主,就怕一旦他在不知情若在这幽谷之中遭了暗算恐怕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问胡星道:“不知你们是相约在何时汇合的?” 胡星掐着手指说道道:“按日子算,囚车就在这两天经过,我们自然是提前两天来这里见面了,以便做好埋伏的准备。但现在这附近却杳无人烟,也不知道总舵主怎么样了。” 柔嘉说道:“与其这样,我们不如等等吧!” 三人下了马,柔嘉点燃篝火,林间和胡星在山涧捕来几尾鲜鱼,几人烤着香香地吃了。之后又谈笑了几声。 斜阳西坠,空气骤然转凉。无论人马也都累得差不多了,几人遂找了块大青石伸伸懒腰幕天席地睡下了。 美美地睡了一天,翌日清早几人骑着马顺着河流继续逶迤而上。山林古朴原始,并不容易攀行。 走了几十里三人突然发觉潋滟的河水呈现出淡淡的红色。胡星和林间都察觉出不对劲,忙下马观瞧。 但见一片红色的涓涓丹流越往河的上游越是浓重,几乎可以断定是被鲜血染成的。两人不禁大惊失色,因为这么浓烈的红色不可能只是被一个人的血染成的,这说明河流上游很可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林间担心这或许表明徐总舵主已经中计了,露出惊容,提议到河流的上游查看。 胡星心中一凛,暗中祈祷总舵主平安无事。 三人策马快速前进,但见红痕越来越浓,奔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发现地上一道道车辙的痕迹。 胡星衡量了一下车轮的宽窄,判定道:“这是官车的车辙。” 林间神色黯淡,叹喟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总舵主已经中计了。” “都怪我们来晚了。”胡星自怨道:“只是如果发生打斗的话必然会有尸体,现在这里却只有鲜血并无其他怪迹,不如我们再往上面走走看吧!” 果不其然,行不过数里就发现了地上密匝匝的布满了人的尸体,有身着勇字兵衣的士兵也有身穿禁装的黑衣刺客。 看来扶金会来的并不止徐天学和秦云傲两人。 “白大哥!”胡星慌张的下马跑到一具尸体前痛声叫道。 林间问道:“这尸体莫非是贵会的兄弟?” 胡星点头说道:“白大哥是后五房的弟兄,看来他们已经与朝廷的兵马交战过了。” 林间急道:“那快找找有没有总舵主的尸体!” 他们找了半天,索性并没在尸海中看到徐天学,这才算松了口气。根据车辙的路径他们断定士兵已经朝南撤退了,只是不知他究竟是被抓住了还是逃脱了。 地上的尸体都凉透了,看来死的时间不短,也就是说徐天学等人早已遭遇了埋伏。 林间心头一动,突然对胡星说道:“奇怪啊!徐总舵主本来跟你约定两日后见面,但你和他在此之前都遭遇了朝廷兵的围剿,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阴谋!”胡星眼睛豁地一亮:“一定是秦云傲的阴谋,我倒是以为是自己大意才被朝廷抓住,原来这厮早已经给我下了埋伏。” 林间冷冷地问他道:“囚车的消息也是秦云傲透露的吧?” 胡星哑然不语,沉沉地叹了口气。 三人又策马追赶了一天一夜,终于隐约地看见了车队的影子。于是他们快速迂回到了附近的高地上,居高临下地查看车队的规模。 只见清廷的车队差不多还有三十左右的官兵,其中还夹杂着几名被俘获的钦犯,不过由于距离过远,三人没有从中找到陈近南的身影。 林间指着车队对胡星说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如果直接出手劫持风险太大,现在天色也渐渐晚了,不如咱们等待全黑下来之后再动手吧!” 胡星思量片刻,说道:“敌众我寡,只能智取。” 三人跟随者车队缓缓行进,直到天色已然全黑之后那些官兵才背靠山壁,整理出军帐,点燃锅灶歇息下来。 夜色氤氲,山雾汹涌,似乎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林间问道:“胡大哥,你想怎么智取?” “调虎离山。”胡星神秘地对他说道。 见他一脸悬惑,胡星解释说道:“你身形高大,本来就显眼,再加上提着重武器不好行动,不如我负责将兵引开,你去解救被俘虏的兄弟。然后我们里应外合杀光这些士兵。” 林间听了有些惊讶:“这么多兵,你一个人能引开?” 胡星笑道:“你不知道,我们胡家祖上有人曾在唐门拜过师,学的就是暗器飞镖。后来经过我家后人不断勤练摸索已成为一道绝技。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我自幼习练的正是这蒙面飞刀的技巧,你就瞧好吧!” 胡星说完,轻身一跃,人已不见了踪影。 林间见他离开,又回身嘱咐柔嘉道:“你要小心地待在这里,不要出声,更不要离开,等我回来。” 柔嘉点了点头,在这深雾昭昭,阴湿浓郁的深林里,她感觉异常不安。 她顿了顿,对林间说道:“你也要小心些。” 林间一笑,嘿嘿说道:“没想到你这皇帝的妃子居然也会关心我,我可是要杀你老公的人啊!” 柔嘉白他一眼,嗔怪着说道:“狗咬吕洞宾。” 林间轻咳一声,说道:“好,吕洞宾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留下柔嘉兀自气鼓鼓地看着他的背影。 林间朝车队附近刚走两步,就听见有士兵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知道胡星已经动手了。 黑暗之中士兵们根本分辨不清楚飞镖是从何处打过来的,眼见四处鬼影招摇,不由得一时慌了手脚。 紧跟着又是两声惨叫,其余官兵都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想搜捕出飞镖究竟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不一会看守车队的兵丁便被调走了大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劫囚车 林间暗自称赞胡星镖法奇绝,同时也发现时机来了,就朝看关押俘虏的地方冲去,两剑便斩杀了看守俘虏的兵丁。 很快,他在俘虏当中发现了徐天学的身影。此时的徐天学浑身上下多处负伤,低低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胡星上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道:“总舵主,你还好吧?” “你是胡星?”陈近南虽然身负重伤,眼光却仍是炯然明亮,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同伴。 胡星点头道:“这位士丐帮帮主,林间。” 他说着解开了其他几位俘虏的绳索,徐天学恨恨道:“秦云傲这个叛徒,我会待他不薄,我又如此相信他,没想到他居然设计害我。” 林间道:“秦云傲的是叛徒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也告诉了胡大哥。这才来搭救你,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是如何知道的?”徐天学莫名问道。 林间对他说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先走吧!” 他刚说完,突然就见士兵们已经摆开了弓阵,登时箭如同密雨一般,银光蓦闪,不住飞舞,铮铮地朝众人袭掠过来。 林间提剑隔开箭矢,与徐天学等人一同寻找掩体躲避。好在当时正是黑夜,几人躲在粗大的古树后面,倒也没有受伤。 林间对徐天学说道:“胡星大哥适才打算将士兵引走,可如今士兵又回来攻击我们了,我恐怕他现在凶多吉少。” 徐天学问道:“你看他是朝那个方向走了?” 林间摇头,叹了口气,跟着说道:“这四野黑茫茫一片,我也不知他去哪里了。不如我去找找。” 徐天学点头薯片道:“这次多亏你了,我有伤在身不便行动,你要多加小心。” 林间应允了一声,俯下身子潜入草丛之中。 走了数十步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被拉开四肢吊绑在两棵大树之间。黑夜缥缈之中,人影模糊不清,但林间去见此人身形很像胡星,不由得倏地脸色一变。 他悄声又朝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果然正是胡星。 林间绷紧手掌,攥紧乾坤断魂刀,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挥剑向捆绑胡星的绳索劈去。 胡星腾空翻转,跪在地上,似乎伤得不轻。 林间忙过去搀扶。蓦地,他忽觉后心风门穴处被人重重地一掌打中,登时感到体内气血互相乱撞,汹涌滔滔,一口鲜血不禁窜上喉头,喷吐了出来。 胡星见状满脸惊怔,怒骂道:“秦云傲,你这个叛徒,只会偷袭别人,天地会出了你这么个人渣简直就是侮辱。” 他骂完又咳嗽了一阵,似乎胸口的伤因剧烈的争谩扯动了肺气。 林间只听背后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秦某本来就是朝廷的人,只效忠于皇上和朝廷,你们扶金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好坏不分,忠奸不辨。就这点本事还想推翻朝廷的统治?” 林间转过头,见这个秦云傲身穿赤袍玄甲,颧骨高耸,留着两撇小黑胡儿,正双手背于身后,双目紧紧地注视着他们。 秦云傲目露凶光,咬了咬嘴唇,铆足了内力汇聚于掌心朝林间袭来。 秦云傲的“霹雳手”习练多年,早已经练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这一掌下去若打在林间身上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林间亦是心知这点,怎奈他已经挨了一掌,整个身子如今都是麻木的,半点都难以动弹。 千钧一发之间,只见一匹马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林间一见骑马的人正是柔嘉。 秦云傲一心只想要林间的命,对于有马朝自己冲来毫不知情。还未缓过神来人已被马狠狠地撞了个满怀。饶是他自幼习武,但被这巨大的冲击之下整个身子腾空飞了出去正撞在附近的大树上,登时毙命。 林间见柔嘉居然掌握如此娴熟的骑术不免吃惊不已,怔道:“怪哉,你马骑的居然比我都好。” “我在草原长大哪能不会骑马?” 柔嘉对他得意道。 她看了一眼倒毙的秦云傲,又见云豪重咳了几声,艰难地点头说道:“对,不过我中了这狗贼一掌,浑身剧痛无比,胡大哥,你赶快去搭救总舵主!” 他话音刚落,就听徐天学的声音说道:“不用了,官兵已经撤军了。” 大家听了都兀自奇怪,徐天学解释说道:“这些兵不过是跟着朝廷混饭吃的走狗,个个贪生怕死,如今见主将已死,哪个还愿意拼杀,都自行撤退了。” 听了这话,众人这才安下心来。因为官兵的人数是己方的数倍,这些人又个个身负重伤,若真是遭遇进攻,必死无疑。 林间突然呕了一口鲜血,柔嘉急忙下了马,又将他扶上马。 众人互相搀扶着且行且退,一路平安地走了两天两夜,才又返回了河北地界。 柔嘉买来许多草药为林间疗伤。 林间奇道:“怪哉,你一介女流居然也会致病?” “本来是不会的,但我曾经学过一天。” 柔嘉就把那日在太医院和苏卿若看了一天医术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医院的经典都是世上最好的医病法子,林间果然很快就好了。 这时他提议去黄县,因为莫长老会派弟子和自己汇合。 几人找到培新客栈,又休息疗养了几天后,此时林间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而徐天学因为林间搭救了扶金会并帮助他们铲除了奸细秦云傲对他非常感激,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无间了。 到了第十日,客栈里果然来了一位乞丐,林间认得他正是莫无雪的徒弟,就准备向徐天学告辞。 然而,他刚走大门口就赫然见到一列浩长的车队,大大小小的马车目不暇接,数量冗员,但每辆都金鞍玉带,朱缨锦帷,且每辆马车上都插着“大纛”。 街上的百姓看着纷纷唏嗦地议论起来,感慨真是好富裕的人啊! 连柔嘉这样久居皇宫之人看着浩瀚的车队也不由得咋舌道:“这车队什么来头?出行的阵势跟皇上差不多。” 林间亦是不解,摇了摇头,但心中对此却没什么兴趣。 就见这列车队正停在培新客栈门口,一位身穿宝兰段子的公子从里面走了下来,这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披白羽锦缎氅,面庞白净,看上去极其斯文富态。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章 三太子 男子轻摇羽扇,缓缓走到林间面前问道:“阁下可是丐帮帮主林大侠?” 林间一怔,反问道:“这位兄台何以认得我?” 男子自得地笑道:“我不但知道你是丐帮帮主,还知道这客栈里还住着另一位武林之中赫赫扬名的大侠,扶金会的总舵主徐天学。” 林间遽然露出惊容,盯着他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朱三太子你听说过吧?”男子呵呵一笑道:“我就是朱三太子。” 林间摇了摇头,胡星对他低声说道:“朱三太子的大名我曾听说过,他可算得上是朝廷最大的祸患之一。就因为他前朝后裔的身份在南方有着大量的追随者,据说朝廷为了捉拿他开出了十万两白银的赏金,比总舵主还足足多处五万两!” 朱三太子说着人已经步入客栈,他在客厅里毫不避讳地朗声说道:“徐总舵主,朱三太子来看望你了,您该不会不出面迎接吧?” 半晌,徐天学从楼上走了下来,满脸堆笑,客气地说道:“朱三太子,久闻大名了。来找徐某人有何事啊?” “大家都是共同抗击朝廷的同道中人,总舵主率领的天地会一呼百应乃是我辈势力中的翘楚,我自是想要见上一见了。” 朱三太子先是寒暄地说着,继而神秘一笑,说道:“而且,我这次可不是空手而来,我给您带来了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徐天学问道。 朱三太子剑眉一挑,冷峻地看着他说道:“我想与你共谋一件大事。我们上楼详谈如何?” 徐天学思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朱三太子又朝林间说道:“帮主,您也进来谈谈吧?” 说完,他旁若无人地走上了楼梯。 林间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反对朝廷,也太张狂,大胆了吧? 他也想看看这朱三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对柔嘉说道:“我听说这朱三太子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英雄,我想听听他的计划。可能会晚几天送你回大漠,如果你等不及我派莫长老的人送你走,如何?” 柔嘉适才听朱三太子说“共谋大事”,又知他是反朝廷人士,断定他的计划肯定将对皇上不利,所以也想留下来一听究竟。 “算了,我也留下来吧!我看你们丐帮除了你之外,没哪个靠谱的!别走了一半又把我丢下。” 林间讪笑:“分明是你主动脱离队伍的。丐帮行动素来严谨,一时半晌也不会耽搁。” 柔嘉也是在故意找借口,对林间的揶揄也不放在心上,只浅浅地哼了一声。 进入房间后,朱三太子道:“这件事情徐总舵主和林帮主一定很有兴趣。因为我要做的可是件捅破了天的大事儿,我要刺杀皇帝。” 柔嘉一听这话,心中猛然绷紧了。神魂黯然,心中既慌乱又不知所措。 陈近南听罢朱三太子的话,冷笑着说道:“皇帝整天龟缩在紫禁城里,那里戒备森严,可不是想杀就能杀的。” 朱三太子赞同道:“总舵主所言极是,皇宫确实很难闯入,我也没有打算在皇宫之中动手。但我得到了消息,皇帝最近要去西泉寺祈福,原因是他喜爱的一个妃子失踪了。” 柔嘉的心中一直百感交杂,忽听到这话方才明白过来,皇上去祈福一定是为了自己,不由得一阵温馨,如同又更替他的安全担忧不已。 只听徐天学说道:“你的消息是打哪里来的?可靠吗?” 朱三太子不答,他推开窗户,朝 徐天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糊涂地莫名看着他。 只见不会儿的功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抬着一条麻布口袋进了房间。 他们将口袋仍在地上转身就出去了。朱三太子亲自解开口袋上的绳子,就见里面居然蜷缩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官员。 朱三太子指着他说道:“这人就是宛平县知府李光地,皇帝去祈福的地方就归他管。于是,我将他抓来逼问了事情的真假,如今他可以证实那狗皇帝确实要去西泉寺祈福。” 不等徐天学问话,那李光地自行爬在他脚下说道:“朱三太子说的没错,皇上确实要在本月的中月当天去西泉寺祈福。” 徐天学盘诘他道:“那么皇帝行进的线路你也都清楚?” “清楚。”李光地忙点头,说道:“其实这些事情礼部本都是交由我来办理的,因为我就是负责接驾的官员!不如你把我放回去,我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朱三太子望着他咯咯冷笑,又对徐田雪说道:“总舵主,这下你相信了吧?” 徐天学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说道:“如果真是如此,这倒是个杀了皇帝的好机会,一旦我们得手朝廷必将大乱。” “对啊!”朱三太子赞同道:“不过,我来时的阵势过大,此地不宜久留。徐总舵主和林间帮主不如先跟我回到起义军的阵营中去,我们再作商议。” 徐天学又忧虑道:“只是即便皇帝会出宫,他的身边也会有大量的护卫,也是很难下手啊!” 朱三太子安然地朝他说:“这点总舵主放心,我会把朝廷的关防大印给偷来,再根据这个大印打乱清兵的布防,到时候我们刺杀成功的概率便会更高。” 徐天学听了一脸疑窦:“偷关防大印可不是小事,你有把握吗?” 朱三太子轻摇扇子说道:“把不把握不敢说,但是我在宫里有内应。” 徐天学释然地点了点头,但脸色仍是很平淡。 林间也想了想,表示道:“刺杀康熙皇帝非同小可,极具危险,但我愿意参加。 柔嘉诈闻皇上要被刺杀的事情,整个人都如同灵魂出窍的一般,灵魂已经恨不得马上飘回到紫禁城里。所以,她现在突然有了一种不想回大草原的念头。 柔嘉脑袋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去阻止他们刺杀皇上。因此,这一夜她都没有合眼。 朱三太子因为有事要先走,但临走之时给了陈近南自己在附近的兵营位置。 次日一早,他们便启程与朱三太子汇合了。 日光粼粼,白云苍狗,马蹄骎骎的声音惊得树枝上的喜鹊飞了起来,发出乱糟糟的聒噪声,如同柔嘉此时的心里一般交杂。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看错了人 她心绪烦乱,不禁皱起眉头。他们一路快马加鞭,疾速驰骋,待到朱三太子的营地时已是将近正午时分了。 林间展眼一望,果然有座军营沿山而建,蜿蜒屈曲。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崇山峻岭,大河深涧。山上的旗帜迎风飘扬,像翻卷的云,似展开的翼。 他心下感慨:这里易守难攻,敌人若要强攻必定凶险无数,简直势比登天。 忽然野风骤起卷起层层沙粒。山风古道很难抗拒疾风,马超兴纵马来到兵营门前,对士兵说道:“你去通禀朱三太子,就说扶青会和丐帮的英雄来了。” 朱三太子见到他们到来立即冁冁一笑,命人为他们各自预备了房间。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柔嘉独居一室,因心中还惦念着皇上的安危,心中烦忧,只失落地坐着,一直怔怔得出神。 傍晚时分。林间过来看望了她,见她眉黛愀然,怏怏莫展,也不说话,便扫兴地回了房间。 半晌,徐天学和胡星走了进来。 林间赶忙主动打招呼,却见二人神色极其凝重,对自己也只是淡然一笑。林间不知何故,脸上不禁跟着露出诧异的表情。 徐天学叹了口气,说道:“林间兄弟,我们这回看错人了。” “看错了谁?” 林间茫然不解。 “待会儿我让你看一看。”徐天学望着窗外晚风拂柳,暗暗黄昏的天色又说道:“人不能轻易的相信别人,不然信诺容易被蒙染在尘灰之下。” 林间听他的话诡谲不已,更加迷离。这时,胡星说道:“总舵主,不如我们也带林间兄弟去看那西洋景吧!” 林间满心疑窦,随着他二人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段僻静的羊肠小路,来到一片密密的树丛前,四周幽篁莽林,摇摇拽拽,却见青苍苍的竹林之中影影绰绰立有数幢房舍,都由山毛竹搭建,纵高丈余,外面用幽帘遮挡着,不时从里面发出一阵阵逸然的笑声。 这笑声有男也有女,甚是放浪。 林间疑窦重生,暗咐:这兵营之中为何会有这般迷乱的纵笑? 徐天学看着他,似乎察觉出了他的想法,眼里闪烁着鄙夷说道:“林间兄弟你就往前走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间蹙眉犹疑,诧异地看了陈近南一眼,见他脸色冰冷,目光坚定,就点了点头。 点点繁星下,三人沿着屈曲弄弄的小路渐渐地接近了竹屋。 虽是黑夜,好在竹屋内烛火通明。脂粉,松香,襂百的香气满屋翩飞,一群男女赤1果着身体正在追打调笑,其中一个正是朱三太子。 只听他笑着对身旁一位赤身女子说道:“听说有位叫夭桃的姑娘是你们‘天香楼’的头牌,不知道给她多少钱能来爷这大营里?” 那妓女嫣然一笑,说道:“夭桃姑娘可不好请,没有五千两人家可不会来。” “五千两算什么?”朱三太子满不在乎地笑道:“凭我朱三太子一呼百应,想要银子朝百姓们募捐就可以了。” 妓女道:“太子爷,百姓给您捐银子是让您打仗用的,您不打仗把钱都给了我们,老百姓能答应吗?” “打仗未必要用自己的钱。”朱三太子自得道:“我现在已经联合了丐帮和天地会,让他们出兵马粮钱去刺杀那康熙狗皇帝。不管成功与否,我都名利双收。” 说罢,他轩轩自得着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里,林间真想冲进去杀了这朱三太子。徐天学倏地伸出手制止了他并对他使了个眼色,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林间会意,受回了手。遂同他二人返回了徐天学的房间里。 徐天学喟叹道:“没想到,这位朱三太子居然如此劣等的品性。他利用反朝廷招摇撞骗,还用百姓捐助的银两狎妓作乐,这样的人我徐天学不耻与他共谋。” 林间气得不想说话,愤懑地踱着步子,在房间里团团打转。 “我们不能愚执于这样的人!”徐天学仍是喟叹:“想一想如果我们为此人死在了剑铮鸣的战场上,就如同石子落入泥潭之中,与其这样我宁愿像普通人一样沉默地苟活一生。” 胡星跟道:“其实,我一直听说市井上流传着对这位朱三太子的蜚语,传说这人并非真正的朱三太子。真正的朱三太子在五岁的时候就病死了。现在的朱三太子本名叫做杨龙,此人并无本领,但胆大过人,龙潭虎穴也敢只身闯荡。” 徐天学诚然说道:“不论谋略还是胆识,这位杨龙都算得上是英雄,只可惜他并非真心想推翻朝廷的统治,不过是趁乱坐收渔人之利而已。” 林间这才明白这冒牌的朱三太子不过是个不愿意为反朝廷流一滴血的江湖骗子。他原以为反抗朝廷靠的是光荣、信诺和热血,能干此大业的人必是大英雄。不想,如此神圣的队伍之中竟也混迹着奸佞肖小,是在让他难以置信,更加难以接受。 真是江湖险恶! 他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徐天学郑重地说道:“刺杀皇帝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但我也不想与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朱三太子为伍,所以刺杀狗皇帝的事情我打算自己做。” 林间点头道:“好,我听总舵主的。” 接下来,三人开始商议刺杀青金国皇上的新谋划。 夜里,柔嘉辗转反侧,心中如同郁结了垢块一般,心中不停地盘算该如何阻止这些人去刺杀康熙。 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那就是被朱三太子抓来的那位宛平县知府李光地。 因为他是朝廷的人,或许还有一丝对国家、对皇上的赤胆忠心。如今只有想办法放了李光地,再让他回去报信才能够救皇上,但前提是她得说服李光地相信自己。 柔嘉思附着下了床,步履窸窣地推开了门。 她走了出来,只感春夜的晚风柔柔地吹在脸上有些湿冷滑润。外面竹篁昭昭,幽深似浅,一切都显得恍惚迷离。但柔嘉并不知道李光地被关在何处,心下不免有些焦急。 兵营的建筑均匀,且几乎一模一样,加上此时被暗夜熏得黢黑更难辨别。柔嘉深一脚浅一脚逐一房间的窥视,却又不敢过于放肆,自然是没有任何收获。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偷偷放人 正左顾右盼之际,突然听到身旁的竹舍里有人对自己轻声说话。 “姑娘,你能给我口吃的吗?” 柔嘉听这声音很低弱,且怯懦懦的,更似于哀求。于是就推开了竹舍的门,发现果然正是李光地被捆着瑟缩在里面。 李光地双眼惊恐地闪烁着,样子畏畏缩缩却非常谨慎。 “是你在叫我吗?你叫李光地?” 李光地忙忧忡答道:“正是下官。” 柔嘉对他轻声说道:“你不要怕,我可以放了你。” 李光地面露喜色,兴奋地连连感谢。 柔嘉心里一慌,忙对他使了个禁声的手势,跟着前倾身子说道:“如果我放你走了,你会不会去告诉皇上他有危险?” 李光地此时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所以一时吞吞吐吐的不敢说话。 柔嘉哪管他心理想的是什么,见他一脸嗫嚅,心急如焚,直接说道:“告诉你实情吧,我就是皇上的妃子,我叫柔嘉。” “柔嘉?”李光地恍然一惊,说道:“你就是柔嘉?你知道么?皇上去西泉寺还愿就是为了你呀!” 柔嘉听了眼角晶莹,忽而一滴泪珠滑落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又焦急地说道:“这个我知道,其实我也很思念皇上,担心皇上。” 李光地说道:“你知道吗?皇上从来没为了一个妃子如此焦急过。” 柔嘉听了他的话又是一股热流涌到了眼角。 “那你为什么要出宫呢?”李光地跟着不解地问道。 柔嘉黝黑的眼瞳透出一缕黯淡,说道:“这个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你听我说,我马上放你走,你去通知皇上告诉他有危险,让他千万不去玉泉寺祈福。” 李光地听了满口答应。 柔嘉终于有些放心了,又郑重地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跟皇上说清楚,只要让他不去祈福即可,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那里,更不要让他出兵攻打这里。” 她知道林间虽然跟皇上对立,但这人却是个好人,自己也跟他成了朋友,自然也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李光地恍惚之中听得倥偬,大抵可以明白她的意思,不禁目光闪烁了一阵儿,却仍是满口答应。 柔嘉毕竟年轻,见他这般痛快,遂解开了绳索,又开门给他探望了一会儿,说道:“看来军营里的都睡下了,你快走吧!今天月色不是太明亮,你小心些走,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 李光地朝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道:“皇妃的救命之恩李光地没齿难忘,我一定不辱皇妃的嘱托。告辞。” 他说完借着朦胧的月色偷偷地潜入了黑夜之中。 这李光地一路狂奔,心里仍是惊惶万状。直跑到几乎喘不过气来才逐渐放慢了脚步,突然间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 此时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站起来还要跑,却突然发现绊倒自己的居然是俱尸体。不由惊吓得如同丧胆亡魂般又栽一个跟头。由于体力已经丧失殆尽,这次想站起来可不那么容易了。 李光地呼哧带喘,咻咻地歇息了一会儿,逐渐地不再神魄颠倒。 此时,他虽仍不可安适如常,但也已不再那么惶恐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待气血重灌头顶,理智也重新的归位。他寻思: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听柔嘉的?这可是一次千载难得的立功机会啊!如果能够通知皇上让他派兵剿灭了这群乱党,自己加官进爵,平步青云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么? 想到这里,李光地禁不住利欲熏心,遂更改了想法,于是将柔嘉的嘱托全然抛在了脑后。 不过仍还有个难点,那就是朱三太子一旦发现自己失踪了必然会前来捕捉自己,所以自己必须想个办法先麻痹住他们。 正自思量。突然,他盯着地上被野狼叼得面目全非的那具尸体,遽然一怔。 这不是有俱现成的尸体吗?完全可以借此来招偷梁换柱啊! 难不成这就是天意? 天意不可违啊! 李光地想着,不由得跪下来朝那具尸体拜了三拜,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李光地今日蒙难,希望能借尊驾身体一用。还望您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将来李某人飞黄腾达了,一定会好好祭奠您的亡魂。” 说完,他又衡量了尸体的高矮胖瘦,发现跟自己的确实十分吻合,于是更加确定这就是天意了。 李光地将自己的衣服跟尸体的做了换掉,又仔细端详了半晌,发现如果抛去面容这尸体跟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他安下心里,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次日,天光大亮,朱三太子也发现了李光地的失踪,当下便派出人去四处寻找。 也许是事有凑巧,分属天意,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那具无名尸体。因那尸体身着官服,众人都误以为那是李光地,对他的死信以为真。 这一下乱了朱三太子等人的计划,所有都显得不知所从。 柔嘉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感觉万分可惜。不过在她看来这也是件好事,毕竟李光地一死,皇上去西泉寺祈福的路径徐天学等人就不知道了,或许他们还能因此放弃此次的行刺计划。 果然,徐天学借机与朱三太子争执起来。 他问朱三太子道:“如今李光地死了,皇帝的行程我们也甚不了解,这行刺计划又该如何实施呢?” 朱三太子倒是不以为然,说道:“皇帝要去西泉寺祈福自是不会更改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现在不知道他的具体行程就放弃刺杀的目的吧!那岂不成了因噎废食?” 徐天学也知道他话说的在理,一旦自己出言阻止反而会被他质疑反朝廷的决心,便不再开口。 然而,朱三太子又说道:“此次行刺皇帝,不论成功与否都是我等为大业所做的贡献。即便此次行刺不成,也不能阻止我们的大业。” 徐天学听他仿佛话里有话,就问道:“此话怎讲?” “我等志士终年不舍昼夜的奔波,为的就是完成大业。如今朝廷的两大头目皇帝与鳌将军不和人尽皆知,这正是我等大汉子民反击朝廷的绝佳时机。”朱三太子目光如炬的倡议道:“此时如果有人能够登高一呼,召集所有民间的反朝廷势力,到时候大业必会成功。”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遭遇埋伏 徐天学听罢呵呵冷笑,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他此话的用意了。没想到此人的野心还如此的大? 胡星遂问道:“以你之见,这登高一呼的人该是谁呢?” 朱三太子呵呵笑道:“这人必是众望所归的王者。我已定于本月二十日召开武林大会,在那里会选出武林盟主,到时候大家都听盟主的号令,反抗朝廷之事定可有望成功。” 他双目炯炯放光,誓要折取月桂般舍我其谁。 胡星也真不客气,冷笑着拆穿了他道:“朱三太子所说的盟主莫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语气之中颇有讥讽之调。 朱三太子见他出言无状,心中不满,但脸上仍镇定自若:“本太子并不稀罕这武林盟主之位,但如果江湖上的朋友都抬举我,倒也难辞其咎,毕竟我乃是前朝皇室后裔,皇室正宗的血脉。” 他说着自傲地瞥了一眼胡星。 林间突然呛道:“好个大明正宗!我不愿意参与什么武林大会,告辞了。” 他冷冷地拆了台,说完脚步橐橐就往外面走去。 徐天学亦是跟道:“林帮主请等等我,我们一同走。” 朱三太子眄着看着这伙人,暗自咬了下嘴唇。这时,他兵营里的打手眼见徐天学等人对主子出言不逊,便想上去教训,但被朱三太子拦截。 他明白自己现在根基不深,还不会树敌的时候。况且丐帮和扶青会也都是不好对付的,一旦与他们挑起争端怕会有损自己的名誉,反而容易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朱三太子喟叹道:“总舵主虽心怀黍离之悲,奈何却是求田问舍之辈,不知鸿鹄志向。你们愿意走就走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今年立夏那天本太子会在圣井寺召开武林大会,贵会和丐帮都是江湖名流,希望你们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前来参加。” “不必了。”徐天学冷道:“我们志道不同,最好各不相谋。” 林间找到柔嘉,告诉她快收拾行李。 柔嘉关切的询问:“我们不刺杀皇上了吗?” 林间面色深沉,沉吟道:“怕是不会了,一来李光地已死,计划难以施行。二来,这朱三太子人心叵测,不是个可以共谋大事的人。所以我跟总舵主商议了一下,这就和他散伙。” 柔嘉听了一阵欣慰,展颜朝他甜甜一笑,双瞳之中终于闪烁出了宁静柔和的光芒。 她轻松地收拾好了行李,跟着林间几人走出营地,徐天学望着后面恢弘的军营面色凝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胡星见状,意味深长地挑了挑嘴角说道:“总舵主,我觉得你放弃参加武林大会其实是个错误的选择。” 徐天学眼睛一亮,问询道:“何以见得?” 胡星郑重其事道:“如果总舵主不去争取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只怕就会被朱三太子杨龙这个小人得逞,到时候必将是武林的浩劫。” 徐天学微微一惊,沉思了片刻,仍是面带难色。 “这朱三太子不论真假,他既然主动召开武林大会,想必也是志在必得了。” 林间却干脆地说:“我看去也挺好,砸了他的场子。” 胡星粲齿一笑:“林间兄弟这话说得像胡德帝,不过,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柔嘉听他们的谈笑勃勃,对此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是,她现在的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林间刺杀皇上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 想到这里,柔嘉心里如晴空一碧般,之前的阴霾瞬间被涤荡了一空,禁不住展颜嗢噱起来。虽然自己今生都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皇上身边,但她的心始终都在皇上那里。 几人的身影在连绵的群山之中渐行渐远,金乌洒光,松涛如海,风景极其绚丽。 山风扬起,吹乱了柔嘉的云鬓,如波涛一般乌黑的长发瞬间飘散开来,拂过她皎?的脸颊。 林间见她的马越奔越远,打算催马去追,但听见附近喊杀声震人心魄,如同滚滚闷雷。他这才发现自己与陈近南等人都被包围了。 几人尚在心慌,忽听一人狂吼着说道:“徐天学,老夫今天就要你的命。” 徐天学听得这声音沉重得让人骇然,当下遁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位身材魁伟,面目狰狞的将军正站在矮矮的山包上俯视自己,这人的相貌很是奇绝,豹头环眼,胡子张牙舞爪,觉得十分的熟悉,遂问道:“你可是鳌将军?” “哈哈,不错。” 鳌将军狂笑着回答。 胡星不安道:“李光地这厮出尔反尔,肯定是暗中联系了朝廷,给他邀功的机会突袭我们,要置我等于死地。” 鳌将军长啸一声,攥紧铁拳,人已从高地冲下。紧跟着无数士兵将亦向三人涌来。 林间擎起乾坤断魂刀,奋力砍杀,跟着徐天学左冲右杀,却始终无法突出包围圈。 鳌将军眼神阴冷眄着徐天学厮杀的身影,希望能从中寻找到偷袭他的机会。他知道扶青会一直是朝廷的心头大患,如果不尽早除去将对朝廷基业造成极大的打击。 终于,徐天学背对着他露出身后的破绽,鳌拜猛地抖擞精神,怒吼着将力量盈于拳锋,使出杀手锏朝徐天学后心掠去。 徐天学正与士兵厮杀,没有防备,眼看这一击便要打在他后心,却被林间察觉。 他腾身跃起挥舞凶刀朝鳌臂膀拜袭来。鳌将军心中微微一凉,忙收回了出招,瞪着林间,一脸的仇恨和愤怒。 然而,适才那一拳用力太猛,又急于收招,废了鳌将军大半力气。 但见林间又朝自己冲来,心下有些骇然,想躲开却脚步松软,正待用力,林间的剑锋却已经杀到了。 真是拳怕少壮,剑恐轻锋。 鳌将军虽转身闪开了剑锋,却被林间跟着一拳打中前胸。 他一生力拒强敌无数,不过如今到底老迈了,行动速度不免减缓。 然而,鳌将军此生就是靠着这身横练的功夫驰骋沙场,虽然被林间击伤,却没有倒下。只是心中虽对林间深恨极恶,却被伤痛累赘得难以还手。 林间仍不断朝他进攻,鳌将军自顾不暇,连连使出错招,终于被林间找到了破绽,虚剑实爪切自近前,反手一扣,登时抓住了鳌将军的哽嗓咽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被关在了柴房里 林间一见自己得手,忙朝徐天学和胡星喊道:“总舵主,胡大哥,快走。” 紧跟着,他稍一用力掐住鳌将军喉咙。 鳌将军心中一凉,暗咐自己竟被一个青涩少年制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有失颜面。只怕将来会被人耻笑。 然而,他知道林间这种后生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惊得动也不敢动。 徐天学面对多方包夹,体力早已透支,不想林间竟擒住了对方的主将,登时喜出望外,哈哈大笑,高声赞道:“好林间,他是朝廷的主心骨,快杀了他,我们的江山便有望恢复了。” 他这一赞声若洪钟,在场的兵丁见状不由得都顿住了进攻。 “林间勇擒鳌将军其后必然会在天下扬名赫赫。”胡星心想:“但想杀了鳌将军也不容易,一旦如此自己等人也得陪葬。” 他对徐天学说道:“总舵主,林间的意思是让我们借机离开。” 徐天学早便会意,只是不能亲眼看到鳌将军被杀略感可惜。他和胡星纷纷朝林间点头示意,跟着翻身纵马离开。 林间则兀自心想:如何能够利用鳌将军让自己脱身? 正想着,忽觉背后一凉,原来已有聪明的士兵偷偷迂回到他的身后,射出数支冷箭。 一支矢风呼啸着从林间脸侧掠过,但被一支箭矢射中了后心。他一吃疼,失声惨叫出来,手上的力道登时便减弱了不少。鳌将军立刻抓住机会反手将他擒拿住。 此时,其余的士兵便欲过来将林间砍成肉泥,但被鳌将军制止。他可不想林间死得这般痛快。紧跟着用力地一拳打在他后颈上,林间只觉眼前一黑登时晕厥了过去。 鳌将军下令撤兵,心中有些后悔今日亲自披挂上阵。此时,林间那一拳打得他身上仍震震作庝,心想: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一路上鳌将军都在思附该如何处置林间。只是,让他死得惨一些虽可解心头之气,但面子上却还是挣不回来了,所以他直到返回京城也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鳌将军恨极了林间,打晕他那一拳几乎用尽了他剩余的全部力量,所以直到了京城林间仍没有苏醒。鳌拜心中暗咐:老夫还是有两下子的,这小子不过是趁老夫不备暗中偷袭而已。 他突然又洋洋自得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之后,鳌将军将林间带回府里暂时关在一间柴房之中,因为他还是没想好该如何处置林间。 当林间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发现自己被人关在一间屋宇中,手上和脚上都被戴上了镣铐。四周黑幽幽的无法辨认环境,仅有门缝里透出的一丝日光告诉他现在是白天。 伤口已经被人包扎过了,但一动起来仍是裂痛无比。 他独自待了半晌,但觉无趣。忽见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拎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 只见管家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酒菜一一摆在地上,说道:“这是给你的,请吃吧!” 林间一看,这菜里有鸡,有鱼,有酒,还有精致的小菜,甚是丰富。就问道:“这是哪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管家嘟噜着嘴反问道:“我哪里对你好了?” 林间问道:“这么丰盛的酒菜给我吃,难道不是对我好吗?” 管家嘿嘿冷笑,说道:“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是鳌将军命令的。你就吃吧!” 林间见他神色不对,就说道:“哦,原来是鳌将军给我吃的。我看你这尖酸的样子,怕是这酒菜里有毒吧?” 管家忙摆手说道:“没有毒,你就放心吃吧!机灵鬼!” 他咕哝了一句。 其实林间心里根本没管那些,撕开鸡腿就大嚼起来。他边吃边赞道:“这鸡油滋滋的,真香!还是大官家的厨子做菜高明!哎,鳌将军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给你养伤啊!”管家见他的吃相骇人,就乍着嘴说道:“你慢慢吃吧!等你伤养好了,将军可是还要与你比武呢!” 林间明白了,蔑笑着说道:“他是想报我那一拳之仇吧!哈哈,只可惜他年老体衰,我如果身上有伤他倒还有一点点机会赢我,让我养好了伤不得把他打死啊!他这不是自杀么!” 管家骇然道:“没想到你这小哥儿还这般伶牙俐齿,我不与你争辩,说多了怕被你连累。”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林间确实没把比武的事情放在心里,他寻思:这里应该就是鳌家的府邸了,看来鳌将军还不知道自己是丐帮帮主,认为是扶青会的人呢! 如若不然,以丐帮与朝廷的对峙程度,鳌将军必然会杀了自己。 这时,他又猛地想起柔嘉说过鳌将军很可能抓住了苏卿若的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显而易见,他很可能会将苏卿若藏在自己家里。 想到这里,林间便开始琢磨如何能走出这间柴房去寻找苏卿若。 可是之后的几天却是依然如故,那管家每日两餐时必到,同样也是好酒好菜放下就走。林间想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过了近五天的时间,林间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 这日,那管家仍旧是准时为林间送来饭食,然后转身就走。 林间也放弃了和他说话的念想,觉得这人金口玉牙,只是瞥了一眼管家就低头开吃。 他刚刚吃了口菜,就听到柴房门口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回公主,小的只是鳌府众多管家中的一个,您让我去偷关防大印我哪里能偷得到啊?” 说话的声音战战兢兢的,但很像给自己送饭的管家。 那公主却不信,冷声质问道:“你是鳌将军的贴身管家,怎么会偷不到?” 管家吓得露出惊容,郑重地解释道:“鳌大人的关防大印放在哪里我真不清楚,而且该打听的我也打听过了,请公主发发慈悲给我解药吧!” 公主清喝一声道:“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想让我给你解药。” 说完后,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就听那管家发出异常痛苦的惨叫。 林间透着门缝朝外观瞧,就见管家匍匐在那公主脚下,脸色青中带紫,似乎憋着一股闷气,看样子生不如死。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神秘的公主 他正觉得纳罕,暗咐:这公主是什么人?为何要偷鳌将军的关防大印? 忽然间,林间鼻尖蓦地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不觉得周身一震。因为这香气好像是毒香。 林间急忙屏住呼吸,好在距离较远毒香不至于伤到身体。 只见那公主生得肤色白皙,明媚皓齿,打扮得十分雍容,姿色也算漂亮。 她对管家说道:“这关防大印可是此次行刺皇帝的重中之重,务必要得到。你现在已经中了我的剧毒,除了我以外谁都无药可解,所以你不要抱有幻想,快点去把大印偷来跟我换解药。” 林间闻听公主口中说“刺杀皇帝”,登时一惊。这正是自己要干的事情啊!难不成这公主也是同道中人? 可是公主想来跟皇上也是沾亲带故的,何故要窝里反? 他不明其理,越想越糊涂。这时,忽见公主已经飘然离去了。 管家卧在地上,仍兀自痛苦万分。半晌之后,林间听他的咧咧声一次比一次凄惨,就在柴房中说道:“管家,你可知道自己所中的是什么毒吗?” 管家仍然十分痛苦,他听林间的语气不像嘲笑自己,就说道:“你……都听见了?” 林间说道:“你所中的毒难寻觅解药。不过,我倒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了这种解药,只要你答应放我出去我便给了你。” 管家现在是想活不能,想死也不能,最是渴求解药的了。虽然他不相信林间的话,但觉得好歹是个希望,于是急忙问道:“你所说的可当真?” 林间点头正色说道:“自然当真。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先给你解药。” 管家道:“可我若是放了你,鳌大人必然不会放了我。” 林间问道:“那你是希望救这么痛苦死呢,还是等鳌将军责罚呢?” 管家暗咐:这毒我是没办法解除了,鳌将军那边倒可以编造个理由,说不定能够蒙混过关。就心眼儿一转,说道:“好,我答应放你,不过你会功夫,我可打不过你,所以你得先给我解药。” 林间点头道:“这没问题。”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解药,那管家则缓缓地站起来,慢慢靠向了柴房,眼见他不语,便道:“你……你怎么不说话了?反悔了?” 林间被他一喊才缓过神来,取出一粒解药递给他说道:“这是先一颗,你吃后就不会觉得疼痛了,但是另外一颗如果不服下去,你体内的剧毒还会复发。” 其实,这解药吃过一颗就好了,但林间担心管家变卦,所以先扯了个慌。管家信以为真吃了解药后果然疼痛感全无,所以便相信了林间,急忙掏出钥匙解了他的手铐和脚链。 刑具一摘,顿时轻松无比。 林间又问他道:“适才给你下毒的公主是什么人?” “她就是住在紫禁城里永寿宫的公主。”管家说道:“她平时常来这府里。” “她不是朱三太子的人吗?”林间从关防大印这四个字中猜测着问道,因为朱三太子曾说过自己在宫中有内应可以帮他偷来朝廷的关防大印。所以林间猜测这内应就是这位公主。 谁知,那管家仍旧是摇了摇头。 见他一问三不知,林间顿觉无趣,一摆手说道:“算了,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兴趣知道。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鳌府里现在是不是关着一个叫做苏卿若的女子?” 谁知,管家却回道:“没听说过这些。我们少爷穆里玛倒是喜爱美色,经常掳来一些美貌女子到府里来奸淫。可这些是瞒不住府中家丁的,所以即便府中藏了女人我也会知道。” 林间听了心头一颤,疑心他在说谎,于是紧盯着他,愀然地说:“告诉你,适才那公主的手段我也会,所以你甭想骗我。” 管家听了吓得寒毛卓立,忙跪下哭叫道:“大爷啊!我哪敢骗您啊!您对我天高地厚,再生父母……” 林间见他不像说谎,不禁皱眉,暗咐:难道我猜错了,鳌将军没将苏卿若关在鳌府里?那会关在哪里呢? 他说道:“你且闪开,我自己去找。” 管家突然一把拉住他,哀求道:“大侠,你就把那一半解药也给我吧?” 林间哈哈大笑,说道:“解药吃一颗就行,我是怕你变卦才扯了个慌。” 说罢,大摇大摆地径自离去了。 管家听了这话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虽然管家说没见过苏卿若,但林间并没死心,仍旧在鳌府中查探了数圈,果然还是没找到苏卿若的身影。只是,他发现府邸的戒备也是极其森严,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再被抓住,所以只能讪然离去。 离开鳌府,林间信步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仍是满怀费解,寻思:鳌将军掳了苏卿若却不关在自己府上,这是为何?或许,他也担心皇上会暗中追查,所以将她藏在了更加保密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原做小乞丐时曾在多个朝廷大员府上打苦工,发现那些达官显贵都有多处外宅。鳌将军是顶级大官,肯定也有外宅,说不定苏卿若被他关在了那里。 但外宅在哪儿自己并不清楚,等同于断了线索。 林间怅然自失,越想越迷茫,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搜寻。又想起柔嘉如今已返回了皇宫,只怕也难以再见,更加黯然伤魂。 京城人流如梭,繁华鼎盛,千百商坊俱是大门阖开,不仅是为迎客,更是为了散热。 那焰腾腾的一轮白日似金如芒,晒得地皮起卷儿,偶有西风阵起却将焦热滚烫的沙烟桀桀吹得四处狂飞,沾惹得屋瓦泛起黄霜。 他转入茶坊,喝了几大碗酸梅子汤解暑。待到傍晚时分,天才终于不那么炙热了。 他忽然看见对面饭庄前停着长长一连串的富华马车,威风非凡,不正是那朱三太子的排场吗?难道他也来到了京城了? 林间原打算走入店内查看,却被那大饭庄的小二告知已经被人包下了,谢绝其他客人入内。 只好悻悻返回茶坊,他暗咐:这种猖狂的排场除了朱三太子外还能有谁?只是他居然敢在这四九城里如此大张旗鼓也确实是胆大包天。 正在这时,两个身穿蓝布小坎肩,坦胸露腹的汉子走了进来。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再遇假太子 “茶坊,一桶酸梅汤。” 说罢一个汉子掷地有声地将一块硕大的白银摔在柜台上。 这银子足有十几两多,老板一直半躺在竹凉椅上闭目摇扇,被唬了一跳,霍地爬了起来,颤声说道:“哪家大爷要啊!待会儿小店儿给您送过去。” “对面的朱三太子。”汉子毫不避讳地说道:“也不用送,你只管盛进桶里,我们自己带回去。” 茶坊老板眼睛略略一紧,暗咐:太子,还姓朱! 他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眉头皱得像老树皮一样。 俩汉子却没察觉他的异样,一个说:“胡三,走,出外面晾晾风。” 胡三却道:“别晾了,还是喝碗酸梅汤爽快。店家,先给咱俩来两碗。” 两人说着落了坐。不刻,两碗酸梅汤凉凉的端了上来。 胡三顿时生津,喝上一口果然凉得弹牙,舒爽地赞了一声,说道:“老六,听说徐天学他们中了朝廷的埋伏。” 被称作老六的人呵呵冷笑,说道:“可不?谁成想那林帮主带来的小妞儿竟然是皇帝的妃子,多亏他们走了,不然咱们兵营也非得被朝廷连窝端了!” 胡三用手指了指天,感慨道:“要不说咱们太子是真龙命呢!这种事儿都能逢凶化吉。” 老六跟着笑了笑,又说道:“可徐天学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就三个人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而且,据说那丐帮帮主还生擒了鳌将军。” 胡三冷道:“鳌将军那狗贼猖狂了一辈子,到老了居然还被掳了一回,哈哈,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轻视咱们。” 两人旁若无人般谈笑生风,茶楼里的人却听的蹙眉。 老六和胡三自是不管,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老六点头,又感喟道:“不过这林间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个榆木脑袋,不知道跟随真主。如果他跟随了朱三太子,到时候平定天下,封他个护国将军还不轻而易举的?现在他跟了徐天学,朱三太子自是饶不了他了。咳,白白枉送了条性命。” 林间心中冷笑:“谁饶不了谁还不一定呢!” 这时,对面饭庄后厨的炝锅香,爆炒香扑的满街都是,且一闻就知道是上等酒宴。 林间心中感弗:这朱三太子纵然心术不正,但也确实有本事。一介农夫居然只靠一张嘴,一颗胆就能把自己抬到这般富贵的程度?自己定然是做不到的。 老六和胡三走知道酒菜快好,哪里还愿意在喝酸梅汤?急急地催促茶坊掌柜,然后提着桶朝对面走去。 饭庄的门敞开着,朱三太子似乎故意要让外面人的鼻子“品尝”到酒席的香溢。 林间起身走至靠窗户的位置,这时他可以很清楚地看着饭庄主坐上的几人正在推杯换盏,为首的果然正是朱三太子。 已近酉时,街上的人烟稀少多了,声音也不至鼎沸,但想听到他们的谈话仍不容易。林间寻思:最好能找个地方偷偷探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当下来到饭庄胡同里蹲了下来。而朱三太子的下人也都在饮酒作乐没人查看是否有谁在偷听。 他猫在墙角里,忽听一位女人的声音说道:“朱三太子,我来了。” 林间听这女人声音清脆,似乎还在哪里听过,就想起身看看。 却听朱三太子说道:“敢问关防大印到手了吗?” 女子答道:“大印没有拿到,不过也不需要了,因为皇帝已经决定不去西泉寺祈福了。” “为什么?” 朱三太子不解。 女子解释道:“皇上之所以去祈福时因为他最喜爱的妃子失踪了,但现在那位妃子已经回了宫,祈福也就没有必要了。” 朱三太子呵呵一笑,自得道:“其实这些我早便知道。那宫妃原是丐帮帮主带来的,打算跟我一同刺杀皇帝。只是最后志道不同分道扬镳了。” “既然朱三太子这么清楚,看来我不必再通知你行动取消的消息了吧?” 林间偷偷探出头来,看了女子一眼,不由得暗中吃惊,这女子身穿白衣,脸上蒙着白纱。 正在惊异着,却听朱三太子道:“取消便取消!只是您的银子何时给我啊?” 女子奇道:“刺杀行动已经取消了,你还要什么银子啊?” “刺杀取消是因皇上不出紫禁城,又不是我的原因,这银子为何不给?” 朱三太子强词夺理。 林间心想:这假朱三太子果然是个无赖痞子,自己根本没出力就朝人家要银两,看来还真被徐天学说中了就是一个靠打旗号招摇撞骗的无耻之徒。 那女子也不甘示弱,嗔怪道:“杨龙,你本是一介农夫,靠着冒充朱三太子的假名混迹于江湖。人都说你特别贪图钱财,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你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我这儿了。” 朱三太子怒不可遏,骂道:“妖女,休在这里狂言!我本就是前朝正宗太子,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农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朱三太子名声大,地位高,自然会遭来流言蜚语,过去我不愿意计较,不想你们居然变本加厉了!好,今天我就杀了你,让天下人都知道本太子不是吃素的。” 说毕,他使了个颜色,附近的狗腿子呼喝着架起拳头,朝白衣女子一拥而上。 白衣女子却并不慌张,轻盈地一跃而起,足尖踩在桌子上,又向后空腾身翻越,散出阵阵毒香。 林间不由得惊异万状:她的身法和招式真可怕! 朱三太子等人修为本就不高,又没有防备,纷纷中招,不刻的功夫登时全都倒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眼看着满地倒卧,逸然一笑,信步走出了饭庄。 林间见她无论功夫还是穿着都极其的特殊,心里很好奇,于是暗暗地跟随在她身后。 他心中感弗,白衣女子修为很高,他担心会被发现,所以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只见白衣女子穿街跃巷,虽履平地却下坂走丸一般,敏动无滞,片刻的功夫就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弄堂里。 她突然顿住脚步,霍地冷厉质问道:“你一路跟着本姑娘,到底是打算劫财啊还是劫色啊?” 林间一阵惊愕,暗咐这女子的感知力居然这般强大!便郁闷地现了身,讪讪说道:“我只是觉得好奇,想问问姑娘一些事情。”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七章 假将军 白衣女子反问道:“什么事情?” “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发出一声嗔怪的语气,道:“你不觉得这样问太俗气了吗?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 林间道:“可是刚才你再酒楼里一出手就毒倒了那么多人……” 女子拧眉道:“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林间连忙摇头道:“不,但我跟杨龙也见过面,知道他这人是个江湖骗子。” 女子笑道:“既然这样便好,我是谁用不着你管,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她腾身离开了。 林间目睹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返回去了丐帮。 两个月后,丐帮突然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星。 林间一见他喜出望外,问道:“胡大哥,你们安全了?” 胡星点头道:“不错,我这次就是奉总舵主之命来邀请你去扶青会的,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 胡星郑重说道:“鳌将军被青金国皇帝抓住了,据说要斩首。” 青金国皇帝跟鳌将军之间有嫌隙林间早有耳闻,没想到那皇帝竟然将鳌将军抓住了。 “这青金国的小皇帝挺厉害啊!” 胡星说道:“听说就是魔教那些妖孽作祟,才帮助小皇帝抓到的鳌将军。不过,这样也好,姓鳌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总舵主让我来请你,他有个计划,打算刺杀小皇帝。” 林间点头道:“好,我这便随同你去。” 他简单地料理了一下帮里的事务,便随同胡星去了扶青会。 三天之后,正是到了皇帝处决鳌将军的日子。早早的京城最繁华的前门大街便比以往更加人声鼎沸了,城南的平民和城北的八旗贵胄都争相过来想目睹一番,一时间摩肩继踵,拥挤不堪。 午时十分,押送鳌拜的囚车自午门驶出,一路顺着前门大街,珠市口,虎坊桥来到菜市口。却见鳌拜低头不语,似乎人已然在半死状态了,完全没了以往的威风。 车行一路,已被黑压压的人群覆盖住了,各种人流交织得密密一片,徐天学携林间和胡星等人正端坐在附近酒楼的楼拦上,却只见满街杂乱,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囚车很快就经过了酒楼。林间展眼一看,忽然觉得囚车中的鳌将军有些怪异。路边的百姓因过去遭到鳌将军的暴政而生活困窘,见他垮台了,纷纷向他投掷杂物。那鳌将军忍不了疼痛,不住地摇头晃脑。 林间见状,突然对徐天学说道:“总舵主,这囚车里的人多半不是鳌将军。” 徐天学一惊,急忙朝以不敢断定那囚车中的鳌将军究竟是真是假。就问林间道:“林间兄弟,你的话可敢肯定?” 林间道:“我与鳌将军见过几面,对他的相貌印象还算深刻。这囚车里的人虽然被尽量装扮得酷肖鳌将军,但无论身形还是相貌却还都与他有很大的差异。况且这些被东西砸到时表现得极其懦弱,与他的猖狂毫不相同,所以我断定他并非鳌将军本人。” 胡星不解道:“如果这囚车里的人并非鳌将军,那鳌将军人在哪里?皇上剪除鳌将军的传言又究竟是真是假?” 徐天学道:“皇上镇压了鳌将军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假,不敢他不会如此这般大张旗鼓地处斩鳌将军。我想,鳌将军有可能是被他关起来了,至于为什么就很令人琢磨了。” 胡星道:“想知道还不简单,将这假鳌将军抓回去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胡星一拍大腿,说道:“好主意,今天我们就劫了这法场。” 林间见楼下黑压压的人群,突然说道:“且慢。这里人太多,又都是百姓,他们人挨人,人挤人,一旦我们和官兵在这边争斗,到时候人群必然混乱,互相踩踏,我不想百姓跟着遭殃。” 徐天学思附一阵儿,突然懊丧道:“糊涂啊!我居然没想到这些,还是林间兄弟想得周到啊!” 马超兴道:“可假鳌拜马上就要被处斩了,到时候我们问谁去?” 林间道:“这监斩官必然是京官,不可能不认识鳌将军。但你看他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说明他知道其中的缘由,找个机会把他抓住不就行了吗?” “好主意。”徐天学道:“就按林间兄弟说的办。” 他说着死死地盯住了那监斩官。只见他正悠然地缀着茶,接着看了看正午的日头,说道:“午时已到,行刑。” 早有刽子手提着鬼头刀站立在假鳌将军附近,那假鳌将军听见“行刑”两个字,不住地晃动着头颅,似乎想要说话,然而嘴却被堵得死死的。旁边刽子手二话不说,用地按住他的脑袋,另一个“噗”的一刀下去,假鳌将军人头落地。 监斩官看着这一切,无限翻腾的心里这才恢复了安静。他急忙让人备轿离开,并祝福行刑的官差赶紧将鳌将军的尸体掩埋。因为鳌将军的府邸已经被抄了,穆里玛也被发配黑龙江,所以根本不需要通知家人收尸。监斩官认为完成了任务,正悠哉悠哉地坐着绿呢小轿朝刑部衙门方向走去。 他哪里能够想到,陈近南三人已经悄悄地蛰伏跟随过来,倏,倏几下便了结了几个侍卫随从。吓得几个官轿轿夫撒腿就跑。监斩官猛地一颠簸,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要发作大骂轿夫,就见轿连一挑,徐天学的长剑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监斩官吓得脸色惨白,嘴唇不住颤动,惶乱异常。徐天学一抓将其拽了出来,又扯下轿帘紧紧包住监斩官,将他带回了会的据点。那监斩官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一听抓自己的是扶青会的人,早已吓了个半死,徐天学知道这种人嘴最松,就厉声问道:“狗官我问你,今天你们处斩是何人?” 监斩官哆哆嗦嗦地回道:“是……是鳌将军。” 胡星一旁冷道:“胡说,我们见过鳌将军,他根本不是被斩那人的相貌,真的鳌将军一定被你们藏起来了,对不对?” 监斩官听了一个激灵,跪下说道:“下官不敢说谎,被斩首的人确实并非鳌将军,可下官不敢不听桂公公的吩咐。”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发 徐天学一愣,问道:“斩首假鳌将军的命令难道不是皇帝下的?” 监斩官连忙摆手,说道:“不,不。皇上不知情,他也以为被他的是真的呢!” 林间跟着诘问道:“那鳌将军如今又被关在何处?” “这个下官就真的不知道了。”监斩官道:“我也是奉桂公公的吩咐,他说鳌将军知道一个大秘密,所以暂时不能杀了。” 徐天学道:“小桂子只说鳌将军知道一个大秘密,没说秘密是什么,你没问吗?” 监斩官赶忙摇头道:“下官只是刑部里一个监斩的,哪敢问这些啊!不过,听说好像跟冒疆有关。” 徐天学点头,暗咐:果然跟自己想的一个路数!他命人将监斩官带了下去。 胡星说道:“总舵主,看来这小桂子的一切行为都与冒疆的画有关,不如我们也买他几幅画研究研究。” 林间问道:“冒疆是何人?” 胡星道:“是个画家,不过已经死去了多年,他的画还算值钱。” 徐天学道:“我打听过这个小桂子的底细,他在妓院长大,根本不懂文墨,对名人字画更是一窍不通。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他搜罗辟疆画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买这些画绝对与鉴赏无关。既然我们连他买画的目的都不知道,就是买来了冒疆的画又有何用?” 云豪问道:“那个监斩官我们怎么处置?” 徐天学思量半晌,说道:“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们不如用监斩官做个诱饵,来一招引蛇出洞。” 胡星问道:“总舵主的意思可是故意制造一个本会据点,然后将监斩官放在那里,这监斩官离开后必然会向小桂子禀告,等小桂子来抓我们时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徐天学道:“只是听说这小桂子为人谨慎,狡黠异常,只怕他不会上当。所以,这个计策也只是尝试一下。” 他过去跟小桂子有过交锋,知道此人阴险多诈。 三天后,徐天学问胡星,小桂子是否上当了。 胡星摇头说道:“小桂子这人确实很狡猾。我们将那监斩官转移到了另一个据点里,过程之中一直蒙着他的眼睛,在那里我们一直严加看守着他。后来我们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故意放松了警惕,监斩官见有逃跑的机会立即仓皇逃走。我想,他肯定没看出我们是故意放了他的。所以他一定会去禀告小桂子这些。之后,我们按计划撤离了据点,同时暗中派人查探那里,结果……” “结果小桂子没来?”徐天学笑道:“这也在我们意料之中。” “有意料之中的,也有意料之外的。” 胡星说道。 徐天学剑眉一挑,问道:“何为意料之外的?” 胡星答道:“据点里人倒没见着却多了一张字条,您说奇怪吗?我们一直暗中查看,那人却能避开如此多的耳目潜入进去放了字条,果然是位高手啊!” 徐天学道:“如此说来,放字条的人肯定是小桂子派去的喽?” “然也。” 胡星酬和着说。 “那上面写得什么?” 徐天学诘问。 “倒跟我们会无关,是写给林间兄弟的。”胡星说着转向林间道:“小桂子让你赶紧去畅春园,不然你跟柔嘉就要阴阳相隔了。” 林间心中一震,点头道:“总舵主请放心,畅春园我一定会去的。” 徐天学吩咐道:“胡星,你去将裘夫人叫来。” 过不多时,只见盈盈款款间,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人走了进来。徐天学向林间介绍道:“这位是洪顺堂裘堂主堂主的内人,你别看她生得婀娜玲珑,武功却也不低。” 裘夫人笑道:“总舵主您过奖啦!不知您叫我有何事吩咐?” 徐天学说道:“你的任务就是陪伴丐帮帮主林间,去见小桂子,然后再找机会活捉他。”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小桂子可是皇帝的红人,身边有多位武林高手保护,所以此行很是凶险。” 裘夫人道:“我们于朝廷对立本就是万分凶险的事情,只是我不解,为何这个小桂子只抓不杀呢?” 徐天学道:“小桂子虽然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但他似乎在做一件关系极大的事情。为此,他甚至不惜欺骗他的皇帝主子,把本来将要处斩的鳌将军掉了包。所以,我预感他此番行为背后必然藏着重大的秘密。不过,你们放心,虽然此行危险但我会在畅春园周围布置人手尽量保护你们的安全。” 林间道:“只是,小桂子只让我去畅春园,并未提及如何见面的事情。” 胡星冷笑道:“你以为小桂子叫你去畅春园真是谈事情去了?他是想杀了你。当然,我们也想杀他,这是刺客与刺客的较量,所以我们断不能暴露行踪。” 林间这才明白,霍地点了点头。 夜。青金国京城的西郊安静寂寥,残点繁星冷挂天穹,几无月色降临。畅春园附近树丛连绵,恍恍惚惚间依稀地可以分辨出黑黢黢的道路土阜平坨。 林间背着乾坤断魂刀与扶青会的人并肩走着。裘夫人披着黑色的绒氅,头上蒙着兜帽,显得轩楹雅素。两人越过了恩佑寺,朝西行走。但见附近已是多泉多溪,晴云碧树,乱叶飘丹,一派碧水澄澈的盎然景色。 裘夫人望着潋滟溪水冷道:“听说这西山号称塞外绿洲,风光婀娜。这狗皇帝真会享受,将离宫定在这般景致里!不知他见没见过城外的那些饥民生活的地方?” 林间问你她道:“裘夫人,我听杜堂主说裘堂主已经死了是吗?” 裘夫人道:“她是十年前朝廷偷袭我们会总舵时死的,那时我刚刚嫁给他。” 林间吃了一惊,问道:“莫非你守寡了十年?” 裘夫人点头,说道:“我嫁给裘堂主时还不是扶青会的人,正是因为我夫君惨死在朝廷官兵的刀口我才更加下定决定加入扶青会了。其实我在这之前是个大家闺秀,只知道绣绣花啊,扑扑蝶啊!” 林间又问道:“那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徐总舵主啊!”裘夫人答道:“我跟他说我发誓要杀死一万个官兵,求他教我武功。总舵主起初不愿意,但最后还是没有拗过我。”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熟人 徐天学跟着笑道:“只是我没料到,原来你还是个学武的奇才。能够这么快的就掌握了如此多的武学,只可惜多而不精,过于浮杂。” 裘夫人说道:“那待会儿我可得请总舵主多露两手,让我好好学学。” 徐天学没有说话,却伸手示意大家停下,指着前面的一道溪口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林间远远看见小溪之畔正站着一个人影,此人苦行僧的打扮,但面孔威严,粗眉宛如一线,目光炯炯如炬。他朝大家望着,朗声吟道:“三伏闭门披一衲,兼无松竹荫房廊。安禅不必须山水,灭得心中火自凉。” “雪法师。”胡星举目远眺,惊喜得声音都有些摇颤了:“原来雪法师没死。” 徐天学本来脸上也带着惊喜,但见雪法师站在那里如同湖心中的一片浮萍,面色静的像冰,便收敛了激动,心中隐隐地产生了一种不祥之感。 雪法师缓缓走向他们,整张脸却似凝冻住了一般面无表情,脸上细细的皱纹如同无数交织的波纹。他走至徐天学身前,深深合十施礼道:“徐总舵主,你的杀戮应该停止了。” 徐天学疑惑地看着雪法师,冷道:“雪法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没有死,为何不回会里?” “阿弥陀佛,老衲一念之差,几乎铸成大错,就如同石头掉入平静的水面再也浮不上来。”雪法师说道:“老衲终其一生的思考也不如皇上的几句至理名言,如今才总算真的看破世俗,犹同光芒射破了乌云。” 徐天学一惊,质问道:“莫非你背叛了扶青会,做了皇帝的走狗?” 胡星听了这话也难以置信,跟着说道:“雪法师,您曾经可是国师啊!如今国难当头,你不出山,居然投靠现如今的朝廷,你对得起自己吗?” 原来,这雪法师才是扶青会的创会者,曾经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徐天学。 徐天学难以置信,雪法师为何会背叛他们? 雪法师神色依旧静穆,说道:“天下之事自有天下的运数,杀戮太重缤菲重新收复了江山的办法。我既已出家,就应该本着大慈大悲的信仰,体恤黎民。黎民百姓需要的并非光复,他们想要的只是好好的生存,而这些皇帝是可以给他们的。” 徐天雪冷笑道:“雪法师,你是半路出家,根本没读过几本经文。你出家为僧不过是想逃脱朝廷的追杀,当年你与我同结伟业时所做的那首诗还记得吗?‘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这不像如今这般绵软无力。”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裘夫人说道:“你那日刺杀皇帝时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居然使你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你可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皇帝的行踪,我们几乎动用了天地会安插在皇宫里的所有内应,如今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雪法师道:“是陛下身旁的妃子柔嘉,她说服了我。柔嘉施主宅心仁厚,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皇上身边有她,不仅是皇上之福也是黎民之福。” 他正忧郁着,忽见远处平静的小溪涟漪震震,紧跟着整条小溪仿佛都跟着摇颤起来。 众人举目远眺,他们都是多年行走江湖之人,知道这是来了大军。果然,夜风如魅灵般呼嚎着,掺杂着人的喧哗声,战马的嘶鸣声,惊扰了这沉静的森林,鸦雀骤然间阵阵飞起,冲向天空。 徐天学朝雪法师嘿然冷笑地说道:“雪法师,真不知那皇帝给你喝了什么迷魂酒,竟让你叛变得如此彻底,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引来官兵围杀我们?” 雪法师不语,因为小桂子带来兵士已经呼啸而至。大军迫近,带着嗖嗖冷风,狂卷得一片片树叶飞旋飘了下来,犹如漫天的绿雪在翻飞。 小桂子骑在马上睥睨着众人,说道:“徐天学,你这么多年一直妄图挑起战乱,好达成自己的事业,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吧?” 徐天学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率会反抗朝廷多年,虽然力不从心,也知道你们势力强大,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这么做过。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初衷。” 裘夫人跟道:“总舵主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好汉,不像你这般阴险,施展诡计骗我们来畅春园暗中伏击。不过,你也不要以为人多势众扶青会就会束手就擒?” 小桂子讥笑道:“好汉,你也能称为好汉?” 裘夫人不甘示弱,揶揄说道:“没错,我身为女儿自然不配好汉的称呼,不过,您桂公公倒是好汉一条啊!” 小桂子见她侮辱自己,狠狠地咬着牙,脸上骤然间浮出一阵阴寒,但转瞬间寒意便退去,豁然说道:“我没有施诡计欺骗你们,你们是皇上的贵客。我今天率大军来不是为了剿灭你们,而是要请你们去见皇帝谈谈心。” “谈心?”徐天学听了他的话,莫名其妙,反问说道:“你们那皇帝又要耍什么花样?” 小桂子恭敬地对天上一抱拳,说道:“当今圣上乃是大德圣贤,他不想像鳌将军一样通过打打杀杀的方式治理天下,而是选择仁者之治,即便是对你们这些穷凶极恶的乱武之辈也不想直接铲除。皇上是佛心,认为杀人会给天下带来灾祸,所以今天让我特意请你去畅春园与皇上秉烛夜谈。” 雪法师双手合上,平静的如同一块水晶,说道:“一言止杀,善莫大焉!” “没想到皇帝还有这般雅兴!”徐天学嘿嘿冷笑,跟着也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既然这样,我便与你们走一遭。不过,扶青会的总舵主是我徐天学,你只管带我去,把其他人放了。” 小桂子轻轻叹了一声,跟着说道:“徐总舵主果然是英雄气度。只可惜皇上在口谕里没说究竟是只带您一个人还是带所有去见他,他只说带扶青会的人来。这口谕里没说清楚小桂子也不敢擅自揣摩,所以,还是你们都跟我去吧!” 徐天学蔑然冷笑了几声,未再与他多争论,带着会众跟随着小桂子步入畅春园之中。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章 华清殿 不久,众人被带至华清殿,徐天学见皇上身着玉冠绣带,坐在殿中雄视四方,颇有王者风范。心中不禁凛然,他原以为小皇帝不过是个清雅的少年,怎料想他居然有如此奇俊的气质? 小桂子垂身朝康熙禀道:“回皇上,扶青会的人都来了。” 忽听屏风后有人声音清淡地问道:“皇上,是他们来了吗?” 正是柔嘉的声音。 皇帝的眼神怅然,回身说道:“柔嘉,你的病还没好,不要乱动。” 林间这才知道,原来柔嘉生病了,他心中一直牵挂着柔嘉的安危。 柔嘉已经披上衣氅走出了屏风,林间见她气色苍茫,犹如凋谢前的苞蕾,柔软身躯在轻轻颤抖着,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雪法师怅然道:“柔妃本来身上的病刚刚被祛除,尚在孱弱阶段。” 说罢,又伤怀地叹息了几声,安详地双手合十,如老僧入定时那样不再言语了。 小皇帝说道:“徐天学,你为何要反朕?” 徐天学朗声答道:“因为朝廷中有妖孽,魔教大举入侵朝局,现在正直的大臣都遭到残害。” “哦,是吗?”小皇帝冷道:“鳌将军是公认的逆臣,朕虽然年轻,不是也将他制服了吗?” 徐天学不明道:“我有一事不明,敢问陛下。您是如何支付鳌将军的?” “自然是有高人帮忙。” “是魔教吧?” 徐天学猜测道。 小皇帝冷冷一嗤,说道:“你们别将其他人都看的这般坏,朕还不知道你们,你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实则就是想推翻朕的统治。” 徐天学摇头道:“可惜啊,你费尽心思的镇压鳌将军,但其实他没死。” 小皇帝霍然瞪大眼睛道:“着不可能,前两天鳌将军刚刚被朕处决了。” 徐天学仰天大笑,说道:“他没死,小皇上,你身边有人再欺瞒你,就是这个小太监。” 他说着看了一眼小桂子。 小桂子郑重道:“皇上神目如焗,小桂子不敢瞒皇上。” 徐天学听了冷笑一声,说道:“他瞒着你的可不少呢!连鳌将军的死小桂子都在瞒着你,皇上你养的人可真够忠诚的!” 皇上听了立即惊怔地看着小桂子,小桂子却仍旧面容沉着,撇了一眼徐天学说道:“不知总舵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天菜市口的百姓可都亲眼目睹了鳌将军被处斩,不知您质疑的又是什么?” “桂公公确定当日被斩首的是鳌将军,而不是冒名顶替者?” 小桂子倒是十分诧异,反问道:“徐总舵主此话怎讲?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将鳌将军藏起来了吧?” 徐天学说道:“鳌将军知道一个大秘密,你非常想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就把他关起来了。” 小桂子不以为然,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甚至是幻想。” 胡星说道:“不是猜测,这些都是监斩官告诉我们的。” 小桂子马上跟着说道:“即是如此,把那监斩官叫来,当面问个清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徐天学冷道:“桂公公真聪明!您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那监斩官又怎敢拗着你说话?” 小桂子苦哈哈道:“皇上,小桂子太难了!横竖他们都不听,非得给奴才下蛆。小桂子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欺瞒皇帝的事情,包括鳌将军。” 皇帝朝徐天学道:“徐天学,朕要告诉你,过去朝廷在鳌将军的主政之下确实行的是暴政,民生竭蹶,亏欠了百姓。这些朕心知肚明,也时刻挂记。但现在鳌将军已死,天下由朕亲政。朕知道你们扶青会是反贼,却不杀你们,为的就是让你们亲眼看看朕治理的天下是何等繁荣,何等的井井有条。” 小桂子听了忙接道:“皇上精于文治,胸怀韬略。在您的治理下政事必将清和,仓禀必将丰实。对内造盛世繁华,对外再拓疆土,四方来伏,创旷世伟业。” 皇上点头,说道:“但清明世道的前提必须是天下和平,所以朕希望贵会放下狭隘的仇恨,不要再对朝廷动武了。” 徐天学道:“笑话,天下有妖孽,我等安抚天下乃是分内之事。我担心将来青金国会被魔教控制。” 皇上诚然道:“天下黎民苍生本只想安居乐业,朕给了他们和平的天下,与民生计,他们又怎会再仇视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反对朕的人确实很多,但这些势力一团乱麻,毫无秩序,表面上共商大计,私下满腹计较。如果朕真的死了,你们之间必定为互相兼并大打出手,那才是黎民之苦。” 林间看着康熙满脸英气,胸怀韬略,语锋锐利。心中不由得暗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器宇,雄主风范!又见柔嘉正柔情地看着皇上,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爱慕和崇拜,心中微微一怔,才明白真爱所示的样子。 柔嘉轻声咳嗽了两声,林间看着两人柔情蜜意地相互呵护着,但见他二热门是真心相爱,一脸幸福万分的样子,便释然了。 林间禁不住说道:“皇上跟柔嘉感情真浓。” 皇上朝林间真挚地谢道:“那是当然,因为柔嘉是朕此生最最重要的。” 徐天学却突然冷幽幽说道:“你这小皇帝这么小便如此虚伪!那我问你,在你看来,究竟是江山重要还是柔嘉重要?” 皇上郑重地答道:“柔嘉重要。” 柔嘉一脸娴静地看着皇上,听他这般回答不由得仪容灿烂地笑了,她对徐天学道:“徐总舵主,你一把年纪了,不觉得问这样的问题丢人吗?皇上君临天下是政事,宠爱我是私情,两者又怎能混为一谈?” 徐天学冷道:“我不懂男欢女爱之情,但你的皇帝欺骗人时的神态真切自若,心机之深确实超过了普通人很多。” 林间缄默着,他觉得徐天学的话过于挑剔、刻薄。如今的他已经被皇上和柔嘉的爱意折服,觉得即便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对皇上适才的话都感到怦然悸动。 皇上说道:“朕刚才说柔嘉比天下重要表达的只是朕的私心,诚实的来说,朕这样说是自私自利的。身为帝王如果只关心男女之情肯定是不合格的天子,上天也会对朕降下灾难。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一章 辩论 “所以,天下的事情朕还是会励精图治,如果总舵主相信朕自可以留下来,朕必定为你重任。” 徐天学不削一顾,说道:“你想让我与魔教为伍?哼,就算你能把我的心说服,我的骨头也不会答应。” 皇上也桀骜道:“即是这样,那总舵主就好生看看朕是如何成为一代圣君的吧!” 徐天学仍不敢相信,问道:“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皇上平淡道:“你们随时都可以走。” “即是如此,告辞。”徐天学说着,头也不回地带着会众离开了。 柔嘉走到林间身边,轻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拉住皇上,欢快地说道:“皇上,我多希望你能封他一个官儿做啊!” 皇上明白她的话,笑道:“这个朕不反对,多大的官儿朕也愿意给他,只怕他不愿意啊!” 林间诚恳说道:“我对当官儿没兴趣,我不会给满人当官。只是你对柔嘉的爱确实折服了我,让我明白男女之爱不能一厢情愿。” 柔嘉点头道:“苏卿若对你的爱确实真挚,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皇上也不住感慨,说道:“苏卿若的人生确实过于坎坷,你们放心,朕一定会风风光光的为她家平反。时间就定在朕大婚之后。” 林间并未随同徐天学等人离开,而是云豪也随同他们来到了皇宫,却并未去慈宁宫。 见柔嘉回来时满脸喜色,明白一直困恼她心绪的愁结已解,忙问是怎么回事。 因为此事牵扯到了皇太后,柔嘉不便向他挑明,就说这只是一场误会。 她告诉林间,她将于下月大婚,希望他能留下来参加。 当晚,林间百无聊赖,信步走于宫中。他望着铁铅一般的天空,不知不觉走到了寿康宫。 晚风萧瑟,吹得人心生寒意。林间凝望殿宇,犹豫地驻足下来,整幢宫殿黑沉沉的毫无生气。 跟着,他走到了景运门,林间神色怅然,喃喃自语,声音仿佛被黑夜吞啮了。只觉得眼前是一片片的灰烬,赤红的,黑白的缓缓飞旋着,如同大雪般漫天而下。 他凝望天空,蓦地发现有人影在这“雪中”不停地跳跃,嘶吼着叫喊连连。这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刺客在黑夜中拔足奔跑,身影如风只扑自己过来。林间一见最先朝自己掠来的人一身黑衣,手持金杖,凶神恶煞。 “你是何人?为何要待在皇宫之中?” 那人狞笑道:“我叫吴六,这次是专程来杀你的。” 林间莫名:“为何要杀我?” “你可还记得熊将军?” 林间怔怔点头:“是玉王爷手下的熊将军?” 吴六点头道:“都是因为你,熊将军才失去穆尔嫣的。” 林间愕然:“这关我什么事儿?” 吴六道:“少说废话,看招,性音,动手。” 一个大和尚,手掌如同蒲扇大小,跟着也冲了过来。 “你们是他派来杀我的吗?” 云豪冷冷地问吴六。 吴六咧嘴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不管你的借口是什么,总之熊将军让我们把你抓回去,有什么借口你跟他解释吧!”吴六一说着,如白鹿般跃了过来,手中鼠头金杖急速摆动,风声赫赫如同罩了一层纱幔。 林间握紧乾坤断魂刀剑相架格挡,见招拆招。此时性音猛得抬起手,张开手掌,巨大的掌气喷薄而出,直向林间掠来。 林间心知这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敢恋战,手中巨剑甩向吴六,旋即又是一闪,人已跃出战斗。他迅步入飞地来到西华门宫墙前,轻身一跃纵出墙外。性音和吴六哪能放过他,跟着跃了出来。 二人刚翻出宫墙,忽听一人说道:“阿弥陀佛。师兄,你该与我回去接受处罚了。” 性音听了这句话心头一凛,猛得顿住了。他放眼望去,只见南长街上阒无一人,但那声音却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收发自如,显然说话之人内功已是绝顶。 “文觉,我知道是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性音怒道。 他一转身,却见文觉已经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了。这文觉身着一袭白色僧袍,面色白净,毫无杀气。很难相信适才那如同千里传音般的声音是自这和尚口中说出的。 文觉对性音道:“师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快与我回少林吧!” “我偏不。”性音固执道:“难不成你会杀了我?” 文觉说道:“既然不会,文觉也不会勉强,还望师兄早日悬崖勒马,以告慰师父的冤魂。只是,师兄固然可以不跟我回少林寺,但被你藏起来的人却应该交出来。” 性音一愣,仍旧没好气地说道:“我又没偷你的人,你要我给你谁?” 文觉道:“文觉所说的正是贵国的辅政大臣鳌将军。他抢走属于别人的画,理应归还。但他如今被你抓去了,所以我要你把人交出来。” 吴六道:“你这和尚是疯子,鳌将军已经被斩首了,你还要什么鳌将军?” 说罢,他挥动金杖朝文觉袭来。却见文觉也不闪身,金杖到来时只轻轻一拍,那金杖的力量全无,吴六也跟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踏踏的,不由自主地朝文觉倒去。文觉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只听一声干脆的骨骼响动,吴六如同杀猪似的叫了出来。 “佛家弟子,慈悲为怀。你居然打断了我的胳膊,你这是要下地狱的。”吴六喊道。 文觉道:“你的胳膊并没有断,不过只要我稍加用力它就会粉碎,同样我稍加用力你的胳膊也会复原。但你不要动,不然我便无法掌控位置了。” 林间诧异地看着这个白衣和尚,实在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武功如此超绝的人。那性音见状,转身就跑。文觉也并未追去,只是轻叹地摇了摇头,对吴六说道:“这位施主,还是你带我去见鳌将军吧!” 吴六不答,林间嘿嘿冷笑道:“吴六,你好聪明啊!知道文觉大师不会杀你,所以就耍无赖,但我可不那么慈悲,凭你我的恩怨,我会饶你吗?” 吴六赶忙道:“大师救命,大师救命。” 文觉也被他们逗得轻笑道:“那你还不快带我去?” 吴六见状,自是不敢违拗。林间走到文觉面前,说道:“你能否也带去见鳌将军?”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婚 文觉点头。林间又问道:“你是性音的师弟。我听人说性音为了偷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杀了自己的师父,还嫁祸给了他的师弟,那人是不是你?” 文觉仍轻轻点头,说道:“我师兄是个武痴,但他天赋不高,所以功夫一直被我压制。他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就去偷《大力金刚掌》。而掌谱被师父保存,他便毒害了师父,嫁祸给了我。于是我在思过崖面壁了七年。” “那你不恨他吗?”林间继续问道。 文觉答道:“为何要有恨,恨只会使人痛苦。不去思量它不就可以超脱了吗?” 林间苦笑道:“大师的境界只怕我一辈子也达不到。” 文觉点头道:“是啊!没有爱恨也就没有善恶,人便失去灵魂。我佛如来也不想人人都看破红尘,悬崖撒手。” 他们边走边说,一路来到景山。吴六道:“他就被关在这东果园里。” 只见东果园极其局促,被藤蔓遮蔽着。文觉朝里面说到:“鳌将军,贫僧少林寺文觉来见您。” 东果园内鳌将军的声音回道:“我不认识什么文觉,我不见你,你走吧!” 林间道:“你手中有幅画,是你巧取豪夺弄到手的,文觉大师就是老朝你要这幅画去物归原主的。” 鳌将军反问道:“你是林间。” “正是。” 林间回答道。 鳌将军说道:“小桂子之所以不杀我而是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了要这幅画,只可惜老夫不会告诉他。” “是冒疆的画吧?” 林间问道。 鳌将军咯咯一笑,说道:“你倒还什么都知道。只是这幅画并非单纯的画那么简单,它关系到一笔宝藏。那副画是山水画,但只看画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玄机,还要结合诗句,两者缺一不可。本来你知道那两句诗,只要得到了画就可以知道宝藏的下落了,只可惜那幅画在我府上被人偷走了。” 几人听了,遽然一惊。 林间问道:“是什么人偷走的?” 鳌将军冷道:“若知道是什么人还算偷吗?只是那些人功夫委实太高,我府上的人根本抓不住,他们只留下了一件衣服,上面写着‘魔教’两个字。” 文觉听罢一惊,说道:“是魔教!” 只听鳌将军打了个哈欠,说道:“老夫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走吧!” 文觉双指轻轻一扣,“啪”的一声响动,吴六的手臂浑然间便毫无疼痛感了。 只听文觉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将来要减少打打杀杀,我见你眉宇间戾气甚重,若再造业下去只怕会被天收。” 吴六知道自己远不及文觉,就应了一声离开了。林间与文觉跟着离开了景山,互相做了辞别。林间眼见他飘然远去的衣袂,暗咐: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林间并未返回皇宫,不如远离他们。与此同时,他又突然想到,自己身为丐帮帮主,已经多日未回帮中料理事务了,想到这里,林间心中责骂自己恐怕是历任丐帮帮主中最不负责任的了。 深夜的萧索已逐渐袭来,林间凝望天穹,感慨姚仁通临终前仓促之间将帮主之位传给自己可说是一个莫大的错误。想到这里,他再没心思返回皇宫,遁于黑暗之中。 不过丐帮结构松散,很难寻觅。林间找了个把月才终于联系上了莫无雪、薛长老等人,但见丐帮一切仍井井有条这才放下心来。 云豪又问道:“扶青会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薛长老莫名道:“最近似乎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因为什么。” 林间暗咐:难不成徐天学听了皇帝的话不再反了?但从那天在畅春园时徐天学的言语举止却可以看出他并不相信他,也从未答应不再反抗朝廷。 也许总舵主另有打算吧! 想到徐天学,林间的心中便一阵触动,心中一阵酸楚。 又过了一个月,皇宫中发出皇帝举行大婚的皇榜,一时普天同庆。 之后,皇上发布谕旨停止一切圈地行为,紧跟着,他南下江南,拜谒陵墓、祭拜孔庙、召见德高望重的学者,终于安抚了南方的知识分子。同时又治理黄河,疏浚漕运,民生和生产也得到了有效的发展,百姓都感慨他真乃一代明君。 林间也从丐帮弟子不断减少中感受到了这点,于是也不在考虑反对朝廷的事情。而且,江湖上的反抗势力也因此愈加减弱,并且整整一年徐天学都没有任何消息。 林间每天除了简单料理一些帮中事务,闲暇之余习武外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虽然武功增进不少,却也感到百无聊赖。 皇上大婚之后,林间又向朝廷请旨救出了苏卿若。 原来,这苏卿若原是正直大臣苏青和的女儿,但因苏青和反对朝廷中的魔教势力而被陷害。 林间将苏卿若救出来之后便暂时先将她安排到了丐帮之中。 而那位神秘的高僧文觉,林间也打听到了他原来就在广德寺里修行。 他一路返回广德寺,见文觉正在清扫门前的落叶。林间心中苦闷难消,便将这些天来自己遭遇的一切尽数跟文觉讲了。 他问闻觉:“人为什么要有仇恨跟欲望?” 闻觉淡然地说道:“仇恨,欲望,贪念都是人的烦恼。众生皆为之所困,只是为何要有这些烦恼只怕我佛如来也答不上来。所以,我沙门中人建造寺院就是为了能给人们开辟一方净土,使人在里面不受烦恼的困扰。” 林间突然笑道:“大师,酒也可以使人忘却烦恼,为什么出家人不让喝酒呢?” 文觉答道:“借酒消愁只能暂时麻痹自己,乃是空相。” 林间道:“那寺院不也是如此吗?人走出了寺院返回俗世一样会添烦恼吗?” 文觉摇头道:“安禅何不许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只要人心中有佛,哪里都是净土。施主心中无佛,自然会被魔障困扰,不像有些人心中有佛,旦可心中无忧。” 林间佯怒,摇头道:“原来大师打算骗我许身佛门啊?算了,我宁愿被烦恼困扰也不情愿被剃成光头。” 一来二去,他跟文觉就成了朋友。 这天,林间又来到了广德寺,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广德寺清修 林间发现柔嘉竟然在广德寺里。 一问才知道,原来,朝廷里面出现了变故。 魔教为了控制青金国的国政赠送给了皇帝一个嫔妃,而这个嫔妃就是穆尔嫣。 穆尔嫣凭借着她惊人的美色很快就迷惑住了皇帝,而那位在徐天学面前发誓会对柔嘉一心一意的皇帝很快就不在爱柔嘉了。 柔嘉万念俱灰,假意生病到广德寺里来治疗了。 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公子,名叫耿聚忠。 耿聚忠本是一位封疆大吏的公子,以人质的身份在宫廷里面任职。 不过,最近皇上一心宠溺穆尔嫣并无时间顾及他,耿聚忠来就与柔嘉要好,见状,自然满心欢喜地去找柔嘉了。 柔嘉也感觉在寺庙里待着怪闷的,见耿聚忠到来亦是非常开心。之后两人在广德寺里疏木林居,种梅养鹤,倒也过得淡泊清净。 甚至连后山的荒地都被二人开辟了出来,种了花草和青菜。有耿聚忠陪在柔嘉身边,林间倒也放心。 只是他不喜欢这种农夫的日子,心中有些失落。 返回了丐帮,突然发现整座丐帮的据点遭到了袭击,遍地凌乱。 待林间催马赶到时,丐帮早已经变成了废墟,四周荒草丛生,比之坟地还要荒凉。 林间心中尽是懊丧,他找到了几个还活着的丐帮帮众,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到的答复是,一伙儿黑衣人袭击了丐帮,并且掳走了苏卿若,向南边跑了。 林间疑惑那些人为何要抓走苏卿若?但也管不了那么许多,驱马便追。 他大声叫着苏卿若的名字,同时不由得因绝望抱头痛哭。 这些天来,他跟苏卿若相处甚久,彼此也有了感情。 正哭得伤心绝望,忽听一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正是苏卿若。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的。”苏卿若说着走了过来:“是小桂子派人来抓我的。” 林间皱眉道:“他为何要抓你?” 苏卿若道:“我与他有恩怨,上次我失踪就是被他抓走的。”、 “什么恩怨?” “这个……”苏卿若想了想说道:“以后我再跟你说吧!” 林间破涕为笑,苏卿若似笑非笑,伸手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我现在会武功了,不用你保护。” 林间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态度,道:“会武功你也是个女人,只要女人都得需要男人保护。” “算了,我可不敢。”苏卿若冷道:“如果我仍像过去那样视你为唯一依靠的话,只怕会死的特别惨。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穆尔嫣又有危险了,你到时候又要去救她,把我晾在一边。你跟我俩若即若离,既逍遥又潇洒,反倒让我心里惦记你。你也该是时候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了。” 林间眼神黯淡地说道:“穆尔嫣我只怕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她了。” “可是你会心里想她啊!” 林间不知不觉地说道:“如果你被抓走了,我也这样想你的。” 苏卿若“啪”地一巴掌扇在云豪脸上,说道:“你简直就是无赖,流氓。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样的贱女人爱上你这人渣?” 说罢,气汹汹地转身就走。 林间忙跟了上去,说道:“其实,你刚才说的话穆尔嫣也说了,她也让我做选择。” 苏卿若顿住脚步,逼问道:“那你到底选谁?” 林间思量半晌,说道:“穆尔嫣还没有从她的仇恨中解脱出来,我不想放弃她。” “如果你不爱她,她就跟你没关系。” 苏卿若郑重地看着林间。 林间立刻不说话了,抬脚就走。苏卿若反倒是一愣,追问道:“你怎么了?放个屁啊……” 林间坚决地摇头说道:“不说,我怕再挨巴掌。” 他说完,根本不管苏卿若答不答应,一把将她抱起,跟着窜上马背,笑嘻嘻道:“但不管怎么说,你是跑不了了。” “下流,卑鄙,混蛋,流氓……”苏卿若在马上一路骂到广德寺…… 林间突然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着寺院后山的山坳说道:“你看那边怎么有那么多人?” 大概是骂累了,苏卿若终于听了他的话,抬头一看,惊道:“乖乖,莫非有人要在这里打仗?” 林间勒马定睛观瞧,原来是一字长蛇阵。这队伍都是由官兵组成,正走在崎岖的小径上。 天色已经由昼转黑,但见队伍正簇拥着中间一顶黄色的轿子,那轿子巨大无比,前六后六共十二个大汉抬着,轿前还挑着羊角宫灯。 林间虽然对皇宫里的规制仍不甚了了,但也明白能坐在这让华美绝伦的软轿肯定是皇帝。 苏卿若道:“看行进的方向,他们似乎要去广德寺。莫非跟柔嘉有关?” 林间沉吟着,脸色阴沉起来。紧跟着踢了踢马刺,直奔回广德寺。柔嘉听闻皇上来了十分惊讶,人也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耿聚忠道:“哎呀,会不会是为了我来的?穆尔嫣想置我于死地,恐怕小桂子放了我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所以让皇上来捉拿我。” 苏卿若噗嗤一笑,说道:“就凭你,还值得皇上这般大张旗鼓的兴师动众?皇上指定是为了柔嘉来的。” 柔嘉脸一红,喏喏道:“只怕皇上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苏卿若点头道:“穆尔嫣我见过,她确实有着至尊红颜般的美貌,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对她动心。对不对,林间?” 林间没搭理她,而是对柔嘉道:“穆尔嫣的确一直打算害你,恐怕皇上来找你也没安什么好心,你还是离开广德寺躲躲吧!” 柔嘉低垂眼睑,一脸的纠结,可以看得出在她心中皇上的位置还是很重的。 苏卿若抢道:“干让柔嘉躲有什么用?你要知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道理。” 林间还是没理睬她,因为他这回确实听不懂苏卿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便在此时,就见广德寺的大门阖开,一位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溜进了寺院。对众人说道:“皇上驾到,请柔妃出门迎驾。” 苏卿若道:“柔嘉别出去,还惯他毛病了!” 耿聚忠担忧道:“可他是皇上啊!” 林间也终于站在苏卿若一边,赞同道:“皇上怎么了?是他来找柔嘉的,还摆什么臭架子。如果他真有诚心就叫他自己来。”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刺客伏击 小太监见吃了个憋,忙回身走了。过了半晌,就见侍卫们鱼贯冲入寺院,站成两排。只见皇上从中间缓缓走了进来,对柔嘉道:“柔嘉,朕来接你回宫。” 柔嘉幽幽叹道:“皇上现在已经已经有穆贵妃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皇帝道:“我们青金国要与妖王开战,你父亲岳乐乃是此战的鼎鼐,关系甚中,还希望你能以国家为重跟朕回宫,以免让岳乐将军分心。” 柔嘉道:“我虽然是一介女儿身,但也明白如今朝廷的头等大事是安抚民心,而不是动兵。皇上这般做其实是中了魔教的计了。” 皇上大笑道:“朕乃天下之主,雄兵百万,谁敢反朕?况且魔教已经跟朕定了君子协议,还会帮朕一起攻打妖王呢!” 柔嘉见他色入膏肓,无可救药,不由得胸口懑气一阵上涌,眼眶不由得跟着湿润了。 却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穆贵妃遭人行刺了。” 皇上大惊失色,还未待开口,却见一个人影打他身边倏地掠过,正是林间。他担心穆尔嫣有危险,疾速如飞奔出寺外。 却见几名黑衣人兔起鹘落间与官兵们斗在一起。人群之中穆尔嫣纵身闪躲,堪堪避过袭击,突然锐鸣一声,一道飞刃在她胸前划过,将她身穿的衣袍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阖开,蓦然间涌出一股鲜血。 那飞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飞回一位黑衣人手中。那黑衣人邪笑一声,双脚蓄势蹬地,猛地又朝穆尔嫣扑去。 林间目光一凛,担心穆尔嫣的危机,挥剑朝黑衣人切去。那黑衣人此时已跃在半空中,发现有人袭击自己便掷出飞刃,明晃晃的寒气逼人。 林间知道这飞刃运行路线飘忽鬼魅,不能躲闪,当即朝那前冲旋转之劲劈去。骤然之间白光一闪,林间的凶刀竟将那飞刃劈成两半。 黑衣人心头惊愕,难以置信对手身手力量如此霸道。他已经没有了武器,自然不敢再抵抗下去,转身就逃。 林间自然不会追。他先查看了穆尔嫣的伤情,发现鲜血已然洒满她全身,整个人眉头紧锁,脸色惨白,由于疼痛,她躺在林间的怀里痛苦的蠕动着。 “是小……小桂子,他想要我的命……” 穆尔嫣嘴角沁着血,喃喃说道。又伸手抓住了林间的手,静默地看着他。这时,一只巨掌携风呼啸着如同阴云蔽月般朝他压顶而来,正是性音。 林间忙起身闪开,抱起穆尔嫣就跑。 性音岂能善罢甘休?提脚就追。林间见穆尔嫣在自己奔跑之中流血加剧,更加痛苦了。心痛难忍,只跑了几里地就停了下来。却见刺客们都纷纷赶来,性音低低狞笑道:“真是应了桂公公的意,今天居然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 说罢,他得意的鬼笑连连。 “林间,我终于最后还是和你死在一起了。”穆尔嫣叮声叮语地说道,伤痛已经吞噬了她的力量,遂晕死了过去。 林间提起乾坤断魂刀,摆好战姿,问道:“我有一点还不明白,小桂子为何要杀穆尔嫣?” 性音道:“桂公公也是为了国家,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希望皇上被这狐狸精迷惑,乱了朝廷大计。” 林间冷笑:“小桂子能有这般见识?这是不是就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性音道:“桂公公虽是太监,却也懂常理。他说食君之禄,替君分忧。自己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他自然也要为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你一介武夫哪懂得这些?拿命来吧!” 他说着,暗催内力,手掌瞬间大开,呼扇一抖,便要朝林间击去。忽听听身后一人说道:“师兄,你该收手了。” 性音回头一看,正是文觉,当下冷冷地呲着牙说道:“师弟,我一生都被你压制。你七岁进入少林,十三岁独自大破少林十八铜人阵,被喻为几百年都难遇的武林奇才。可我才是少林寺里最爱习武的人,每天我第一练武,最后一个休息,连方丈都说没见过我这般努力的人,而你呢!三天打鱼两天嗮网,却成了全寺武功第一的人,这公平吗?” 文觉摇头道:“师兄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偷大力金刚掌谱的吧?” 性音攥紧拳头说道:“我已经将大力金刚掌练得至臻至化,这一生我无论如何都要赢你一次。” 他说着催出全部掌力,一掌朝文觉掠去。文觉也不闪避,任由他攻击。然而,这一掌击中文觉时掌力却如同泥牛入海般登时全无,文觉却是纹丝不动。 众人一片哗然,文觉仍是面不改色,仿佛不曾受到这一掌。他如此这般咄咄相逼,文觉竟然不闪避他的招式,性音的信心几乎被摧毁殆尽。他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得如同怨鬼。 “难道天赋对武学的造诣竟是这般重要吗?”性音无奈地问道,紧跟着哈哈狂笑了几声,用尽全力撞向旁边的古树,登时被撞得脑浆四溢。 文觉见师兄死得如此惨淡,不禁摇头惋惜道:“师兄,你是个可怜人。被武学蒙蔽和控制,成了极端的武痴。绝则错,还望你来世不要与武相伴。” 说着,坐下为他念了一段超度经文。那些刺客见到文觉的功夫如此高深莫测,不禁骇异无比,纷纷逃散了。文觉念毕,来到林间身边说道:“这位女施主身受重伤,随时都会死,让我为她送些真气吧!” 林间大喜,当下文觉用易筋经为穆尔嫣输了一些真气,只见她嘴唇略微变得红润了,但脸色仍有些惨白。 文觉道:“林施主,您怀里的施主如今性命无忧,但体质虚弱,请带她回寺院里吧!” 广德寺中皇上正心急如焚,眼见林间抱着穆尔嫣归来,便不无醋意地问是怎么回事儿? 林间如实说道:“这件事情你可以问小桂子啊!他比谁都清楚。” 皇上瞅了瞅因为失血过多正在昏睡着的穆尔嫣,又看了一眼小桂子。小桂子一怔,愠怒道:“林间,把话说明白了?” “难道那些刺客不是你派去的吗?” 小桂子喝骂道:“胡说八道,穆尔嫣是我的主子,我怎能害她?” 林间不慌不忙说道:“待会儿穆尔嫣醒来了,她自然会说明一切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五章 装昏迷 小桂子转了砖深邃的小眼睛,道:“好,穆主子醒来自然一切大白。” “可我担心有人不会让穆尔嫣醒!会趁着她熟睡是害死她。” 小桂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阴阳怪气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间毫不避讳道:“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皇上问道:“那依你该如何?” 林间道:“不能让小桂子派人看守,我会自己保护穆尔嫣的。” 皇上思附半晌,点头了点头。之后,林间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穆尔嫣身边,穆尔嫣面色越来越好了,却仍旧未醒。皇上曾来过两次见穆尔嫣未醒就离开了。 子夜时分,门突然嘎嘎作响,林间一惊,发现居然是苏卿若走了进来。 只见她冷若冰霜地将一个包裹仍给了林间,说道:“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里有些糕点,你吃了吧!” 林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小桂子一心想杀了穆尔嫣,只怕会在这里的饭菜中下毒。” 苏卿若愀然道:“放心,这是我在外面买来的。难不成小桂子要杀穆尔嫣就要在这里的饭食中都下毒?况且,他最想杀的人恐怕不是穆尔嫣吧?” 林间一惊,才缓过神来,说道:“对啊!你也应该小心一些。” 苏卿若恨道:“你才想到啊!若是指望着你我早被人剁成八块了。” 林间老实地坦白道:“我确实见穆尔嫣受伤一急之下就把这事儿忘记了,真是该死。” 但这个时候怎么能坦白呢? 苏卿若呛了云豪一句道:“不用了,我见小桂子来了广德寺就偷偷的溜走了。你呀,还是全心全意地保护你那个盟主夫人吧!” 床上的穆尔嫣此时突然触动起来,颤巍巍的不住喊道:“林间,林间……” 但她双眼紧闭,似乎在说梦话。 “林间你说过永远我不离开我的,你说你爱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还要走?我已经答应你不留在皇上身边了,你要带我返回草原的……你要说话算话啊!”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渐渐地才兀自停下。 苏卿若一听杏眼倒竖,愠怒地看着林间似要把他撕烂一般。她也明白这很可能是穆尔嫣的诡计,但她不能揭穿。因为以林间傻里傻气的,就是拆穿他也不会相信。况且,她现在也需要林间做个最终选择了。 林间却是一脸的既惊恐又莫名,暗咐: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了? 只听苏卿若声音冷得毫无感情:“林间,你以后休想在看到我。” 说完,转身就走。林间想抓住她的手,却听穆尔嫣那面又是不停地咳嗽,浑身抽搐起来,似乎伤情又加重了,忙过去查探。待穆尔嫣重新平复时早已不见了苏卿若的身影。 林间沉沉的叹了口气,却见床上的穆尔嫣蓦地睁开了眼睛,明眸一闪,庆祝道:“她终于走了。” 林间一直觉得怪异,这才恍然道:“原来你是装的?” 穆尔嫣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愠怒道:“江湖诡诈没听过吗?你这个三心二意的死鬼,既然不愿意从我们俩之间选一个,那我就替你选喽!” 她说着钻进林间怀里,说道:“其实,你在刚才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你心里有我更多一些,因为人在下意识里的反应是最贴近内心的。” “胡说,我只是见你身体羸弱而已。” 林间强辩道。 穆尔嫣狠狠地捅了他肚子一下,说道:“你不用狡辩,现在狡辩也没用了,苏卿若都走了。你选的人根本就是我。”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说道:“只可惜啊,我现在是皇上的女人,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的。” 林间心中一动,问道:“你当真还那么恨我吗?” “恨!谁让你那天不带我走的。”穆尔嫣幽怨道。 “熊将军可以让血魔老祖解了你的死穴,我总不能看你去死吧!” 穆尔嫣双瞳骤亮,说道:“你这个伪君子不是一直跟我说只要我能摆脱了仇恨就不再痛苦吗?那天是我摆脱仇恨最好的机会,如果当时你带我走了,我至少还能赚到十五天的快活日子!现在呢?我依然被仇恨困扰,依然痛苦。所以啊,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同时还要让你痛苦。” 林间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你要怎样?” “我要求皇上把你留在我身边做侍卫,让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却得不到我。”穆尔嫣撇着嘴,轩轩甚得道。 林间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想留就能留住我?” 穆尔嫣突然正色地看着他,吓唬道:“你能忍心把我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自己走吗?小桂子是真的要杀我,甚至满朝大臣都要杀我,还有孝庄太皇太后,她们都说我是狐狸精。我现在的处境可比当年苏卿若在苏府时险恶多了,你要是走了,就是辜负我,我会怨恨你一辈子,你也会痛苦一辈子。” 她想了想,又道:“况且,我待在我身边也可以防止我去陷害柔嘉啊!” 林间跺脚道:“你这女人怎地这般恶毒,逮一个害一个?” 穆尔嫣理直气壮道:“谁让你不跟我回宫的?” 林间叹道:“那皇帝会答应吗?” 穆尔嫣轻松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但在我面前跟其他臭男人都一样,已经被我死死地降住了。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她沉吟片刻,突然道:“其实,这个世界上在我看来所有男人都一样,不论他地位如何,财富有多少,权利有多少。他们看我时眼神,笑容都是一样的,但只有你不同。” 她盯着林间,喟叹道:“过去,我想让别的男人为我办事只用一招,你也知道就是陪他们睡觉。可对你却不需要这样,你要欺负就行了。打狗棒也好,卫拉特盟主令牌也好,我让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大事儿,我却一点骚味儿都没让你闻到。坦率地说,我起初还挺得意,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但后来我却越来越觉得你与众不同,越来越被动的被你吸引。现在如果有人问我谁是我人生中最特别的男人,我一定会说是你。” 林间冷笑:“我有什么多优点,值得你这天下第一美人如此抬爱吗?” 穆尔嫣诚恳地摇头,说道:“我想是值得的。”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去皇宫 “你确实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特别是对女人更是如此。你看你又傻,又笨,对爱情这方面更是个榆木脑袋,而且还是实心儿的。可这是我最初的想法,我现在觉得你其实是大智若愚,老奸巨猾,扮猪吃老虎。你让我感觉到你跟别的男人不同,故意给我设下陷阱让我爱上你,哼,我才不会上当呢!” 林间看着她,自信地说道:“可是你已经爱上我了,这点就算我再笨也能看出来。” “呸!”穆尔嫣啐了他一口,蒙头便睡,再也不理睬林间。 过了几天,穆尔嫣的伤逐渐好转了,柔嘉也最终没能拗过回宫的请求。只是让皇上答应她不再治耿聚忠的罪就跟他回去,皇上虽觉得她似乎与耿聚忠有点暧昧,但此时他的心已经被穆尔嫣灌满了,也就没多想,答应了她。 同时,康熙也答应了让林间进宫保护穆尔嫣的请求,对此柔嘉和耿聚忠都很高兴。只是林间没再见到苏卿若。 临行前,林间嘱托文觉一旦打听到苏卿若的消息就告诉自己,之后就跟随御林军返回紫禁城了。 皇宫里的生活百无聊赖,除了偶尔去探望柔嘉之外,林间每天的任务就是陪伴在穆尔嫣和皇上左右,穆尔嫣对他的要求则是一刻不离。 在林间面前,她对康熙一副极其恩爱的缱绻,耳鬓厮磨,还不是用余光嘌着林间。每当他走后,她都会显得很疲惫,因为林间那张索然无味的脸。 由于每次奸计都无法得逞,穆尔嫣很狂躁,对林间的态度非常苛责,说话也带尖带刺的。 少侠!我叫你回来当侍卫主要还是为了折磨你啊!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你不痛苦我怎么折磨你? 林间问她:“你为什么不把小桂子要害你的事情告诉皇上?” 穆尔嫣却一脸的明知故问:“废话!若是皇上把小桂子杀了不就没人要害我了吗?你还不得立刻就飞到苏卿若身边啊!” 林间委实觉得她的逻辑太奇葩了,苦笑着说:“第一,我没长翅膀,第二,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穆尔嫣狠狠地“哼”了一声:“对喽!你这才是实话。其实你不是心里不想她,而是找不到她。你明明更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三心二意的?” 林间心里一紧,暗咐:穆尔嫣这是在搞火力侦察,还是看透了自己?真真被她说对了。 “没错,我心里更加喜欢的人是你。因为我那天知道你把她气走是故意的,但并没有拆穿你。” 林间如实地说。 穆尔嫣一怔,挑眉怪道:“哎呀,变聪明啦?” 林间冷哼一声:“我被你骗的次数还少吗?即便我真是傻子到现在还看不透你的小心思吗?” 穆尔嫣欣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林间跟着说道:“但我觉得苏卿若比你更适合我,因为她可以将仇恨化解,而你不能。没有人相爱是为了折磨对方。” 穆尔嫣知道林间说的是实话,但这话当着穆尔嫣说不就是在嗔怪她不如苏卿若吗?穆尔嫣焉能不气? 她真想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他脸上:自己怎么就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不解风情,不懂世故的男人? “是啊!相比你,人家皇上可善解人意多了。” 林间莫名,怎么又转到康熙身上了?同时他越想越清晰,自己过去一直以为穆尔嫣被仇恨所缧绁愿意为复仇付出一切,是因为仇深似海,现在他才发现这都源于她容易被恨裹挟。 为了报妖王的仇,穆尔嫣不惜付出自己的身体。设计套走打狗棒和卫拉特盟主令牌,这些并非源自她对权利的欲望。正相反,她将这两处本该属于林间的责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这些管理这两大帮派都是需要耗费极大精力的,最起码林间觉得自己都无法胜任。实际上他被穆尔嫣抢走打狗棒和令牌也有做甩手掌柜的意思。 诚然,穆尔嫣之所以能将这两大派打理妥帖正是出于她对报仇的驱使,而报仇的本身也是因为仇恨的驱使。 林间一直觉得穆尔嫣很可怜,但现在看来她不仅仅是可怜那么简单,她的感性太过极端,更需要的是对仇恨的释然。 这一天,他又跟穆尔嫣斗了几句嘴,气呼呼的离开了她。穆尔嫣也在气头上,往常都会以自己的安危唯由强令林间留下,这天却一反常态地让林间“滚”了。 其实,她也清楚,小桂子一击不中变得嫌疑最大,自然不敢再对皇上最爱的妃子下手。况且,这些天她也一直没见到小桂子。 林间打算去景仁宫看看柔嘉,但他刚走出御花园,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招呼他说:“林间,我俩之间的仇恨也该做个了断了。” 说话的人正是小桂子。 林间知道这人和穆尔嫣一样极端,不能抛却仇恨。他感慨,自己跟苏卿若惹上了这样的人恨,真是一种劫数。 “你想怎么了断?” 小桂子眼神狠光一抹,阴骘道:“我说过,要在苏卿若面前杀了你。这种话,我从不会食言。” 林间一凛,遽然问道:“苏卿若现在你手里?” 小桂子点头:“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步履阴嗖嗖的,如同幽灵一般,毫无任何声音。 林间跟着他,果然发现小桂子行走的路线正是那阴森诡异的地下密室。 穿过密道,林间问他:“你已经安排好埋伏了吧?” “我说过,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你的命。所以你怕就别跟进来。” 林间冷哂他:“我现在很了解你,只怕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吧?” 小桂子哈的一笑:“没想到你这人挺聪明,才见了我几次就摸清了我的脾气。” 林间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跟穆尔嫣很像,你们都是那种无法逃脱仇恨束缚的可怜人。” “穆尔嫣,我见你与她关系不一般,你爱她?” 林间:“对。” 小桂子一愣:“奇怪,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皇上?哦,对了,你知道自己快死了。可这对穆贵妃也不利啊!” 林间提醒他:“你别忘了,我跟你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你的命。”小桂子恍然地“哦”了一声:“那你还不快动手?”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七章 恩怨 林间吼道:“我没功夫跟你磨牙斗嘴,快说,苏卿若在哪儿?”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苏卿若的声音呼喊自己。 林间遁声而去,果然见到了苏卿若,她身边还站着鬼见喜和武千秋。 她朝小桂子说:“小桂子,你放了林间吧,你想怎样折磨我都可以。” 小桂子冷冷摇头:“这怎么行?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林间道:“你现在还没看清楚吗?你越是爱我,他便越恨我。” 苏卿若怔了一下。恍惚间似乎明白了。 林间突然挥剑朝小桂子掠去,却被吴六举起的鼠头金杖挡住,在他身后还站着三个高手。 林间冷笑:“小桂子,你这是有多怕我死不了啊?” 他话刚说完,吴六就举杖攻来。林间提武器架开,就听小桂子说道:“一起上。” 密室里的武林高手同时出手打向林间。 林间哪能同时对付了这些人,所以片刻之间身上便多处受伤。 他心知小桂子要置自己于死地,于是连发虚招,故意在吴六面前露出破绽。 吴六一果然中计,只希望尽快解决林间,不顾门户大开地朝他打来。 林间未待他过来便将乾坤断魂刀用力摔出,正刺入他前胸。吴六万没料到他居然面对危险时竟为杀自己连武器都不要了,当下没个防备,没来得及躲闪,就此倒地而毙。 小桂子见林间丢了武器,根本不管吴六,喝道:“快抓住机会杀了他!” 遽料,林间却猛跃起,奋不顾身地挥掌打向自己的天灵盖处。 小桂子心下一寒,这才想起来林间适才所使的就是同归于尽的手段,他不会武功,想躲开这一击是万万不能的。 正在心中惊惶,却见苏卿若站在自己面前,闭起双眼,替他挡了这一掌。 小桂子只感一股清寒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 “苏卿若!苏卿若!” 小桂子大喊她的名字,苏卿若忍着伤痛,死死地抱住小桂子说道:“小桂子,咱们两个一起死吧!这样我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你是我这辈子永远不能剥离的孽债,无法偿还也无法逃避。但我希望你放过康云豪,咱俩之间的孽缘不关他的事。” 小桂子的手下见此情形也都住了手。 林间怔怔地站在远处,目睹着这一切。他发现小桂子的神色安详了许多,不知是因为苏卿若替他挨的那一掌,还是苏卿若要跟他死在一起。总之,在这个人的灵魂深处,不管爱或是恨,苏卿若都是他全部也是唯一的寄托。 苏卿若掏出一瓶毒药,看来她的这个决定已经下了很久。 “小桂子,我知道你很累。我欠你的,所以我决定陪你一起解脱。黄泉路上咱俩作伴,一起走奈何桥,枉死城,再一起投胎。” 小桂子有气无力地冷道:“我也受够了仇恨的痛苦,你放心,我不会杀康云豪的,因为我可没那么好心让他跟你一起死。” 他将毒药打开,一半倒进嘴里,一半还给苏卿若。跟着示意让林间离开。 林间默了一瞬,感觉苏卿若似乎看明白了一切,她挨了这一掌为的是救自己最爱的男人。只是,他也分不清楚这个男人确乎是自己还是小桂子。 所以,他转身走了。 苏卿若含下了毒药,脑海里尽是迷惘的云雾,那里面藏着的是她跟小桂子的仇怨…… …… …… …… “苏卿若,罪臣苏纳海之女,年方一十有六,其父已被押解去了宁古塔。” 苏卿若眼神涣散,心中绞痛难忍。 爹,是女儿对不起你! 明慧合上罪名册道:“申公公说她长得还不赖,就送来了慈宁宫。” “苏卿若,慈宁宫可是皇太后住的地方,你一介罪臣之女被安排去伺候她老人家不是福气是什么?你今后可要好好的干活啊!” 苏卿若脑袋昏沉,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合过眼。 她的思绪越来越混乱,意识飘散,耳边充盈着无尽的哭喊声,眼前恍惚地浮现出那日林间来救自己的场景。 当时的两人的手距离的那么近,可任她俩无论多么努力就是牵不到一起去。 掺着血腥的夜风漫到了天际,流矢的破空声不时霹过,四处皆是追兵,她被关在囚车里哀恸地看着满身伤痕累累的林间,并哭着叫他离开…… 明慧见苏卿若不答,扫了她眼问:“苏卿若,我问你话呢?” 苏卿若急促喘息,突然失控地双手抓住头发,歇斯底里地放声痛哭起来,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嚎啕。 一瞬间,偌大的慈宁宫诸声安静,只有苏卿若撕心裂肺的惨哭声紧贴在耳边。 明慧不知所措,皇太后轻轻抚动着手中的星月菩提叹道:“是个命苦的孩子。” 言毕,她起身去了禅堂。 苏卿若终于还是止了哭泣,周遭的环境也并没因为自己的哀痛起了丝毫变化。 …… …… 几天后,苏卿若端着一盆热水走在回慈宁宫的路上。 地上刚下过雨,湿滑难行,她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落叶萧索,秋风萧瑟,吹得她的手如同刀割。 苏卿若伤心的看着自己被吹红的细腻手背,一分神的功夫没能顾及眼前正撞在一位官员身上。 官员看是位武将,身材高大,很可能是练家子出身,力量出奇的大。 苏卿若“啊”的一声惨叫,人已仰倒,手上的热水洒了自己一身,胳膊上登时烫出来几个水泡。 她强忍着疼痛,眼神欲恼又止的看着对方,半晌不说话。 一旁的老太监过来骂她道:“苏卿若,你怎地这样莽撞?竟敢冲撞鳌将军,你可知罪?” 鳌将军此时也有心事,本想斥责宫女为何不长眼睛,竟然没躲开自己?听老太监这话问道:“苏卿若?莫不就是那个苏纳海的女儿?” “就是她,贱坯子!” 太监恶毒地说道:“还不快给鳌将军磕头赔罪。” “不必了。”鳌将军自得意满地说道:“苏纳海也是自作自受?曾还妄图联合苏克搞倒本官,真是麸皮撼大树!听说他已经在押往宁古塔的路上病死了。” 苏卿若乍闻此言,只觉得面前一阵漆黑,不由得整个人都差点晕厥过去。 鳌将军自是理都不理她,径自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苏卿若独自怔了好久,眼泪如同秋雨梨花般的落下,直哭得气喘咻咻,眼前昏天黑地。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回忆 她蜷缩着腿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连腿都麻木得没来知觉,才忽然记起来原是明慧叫她去取热水来的,此时竟哭得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苏卿若急忙忍着手背上疼痛又重新打了一盆热水,朝慈宁宫疾步走去。 待她回到慈宁宫时双臂已经呈酱紫色了,又酸,又痛,又麻。 明慧见她方才回来,埋怨道:“苏卿若,你办事一直小心谨慎,今天怎么这么慢?难道要皇太后等你不成。” 一旁的碧纹突然道:“哎呀,慧姐姐你看苏卿若的胳膊,看样子是被开水烫过了。” 明慧忙一把拉过苏卿若的胳膊,轻轻地按了按。 苏卿若一吃疼,适才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时的悲伤不觉又涌上心头,抑制不住哽咽着说:“慧姐姐,我爹……我爹他死了。” 明慧听了叹了口气,回头对碧纹责道:“是你告诉她的吧?这么多嘴!” “没有,没有。” 碧纹忙解释说道:“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没告诉苏卿若。” 苏卿若一怔,问道:“慧姐姐,我爹死的消息你早知道了?” 明慧又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你刚被罚没入宫,身心都还不适应这里,我才不敢告诉你的,怕你承受不了。” 苏卿若知道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平时对她们严厉,但内心却很疼人。 她扑在明慧的胸口哭了起来。 明慧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真是个苦命的人!不过,你放心苏大人是好官儿,我们都知道,皇上总有一天会给他平反的。” “到那个时候我能离开皇宫吗?” 明慧反问:“你说呢?” 苏卿若惝恍地摇了摇头。 碧纹说道:“其实宫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你过去是朝廷大官儿的女儿,过的是炊金馔玉的日子。现在进宫里是受罚。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打破头往宫里挤吗?这么跟你说吧!就拿我来说,我爹娘因为我这个女儿在宫里当差,在亲戚们面前别提多风光了。” 苏卿若听了这才噗呲一笑,明慧跟着说道:“其实你的命也不是太苦,能够分到慈宁宫伺候皇太后总比到别的宫里做苦役的好吧?” 苏卿若连忙点头道:“是,是。能伺候老祖宗是我的福气,这慈宁宫也比其他宫那自是幸福千倍了。” “谁的嘴这么甜啊?” 皇太后闲庭信步地从花园方向走了过来问道。 明慧忙过去搀扶。苏卿若因刚来宫中,唯唯诺诺地吓得不敢出声。 皇太后踱步至宫中,根本没在理会她,而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问道:“这几天皇上都没来吧?” “没有。”明慧轻声回答,又问孝庄:“皇太后想皇上了?” 皇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帝过去天天都来我这里,跟我说说执政的心得,主要就是发发鳌将军的牢骚。我叫他忍,等到他长大了就能亲政了,谁知道这几天没了动静。本来能听到他的牢骚哀家觉得心里有底,但如今他不来了,我反而替他担心起来了。” 明慧摇着头宽解她道:“这不很好吗?说不定他们两个如今和好了呢!而且,皇上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 皇太后又是摇头叹息,她最怕的就是皇上要自作主张。 皇上这么年轻,血气方刚,一旦收不住跟鳌将军硬顶该如何是好? 她说道:“和好?那怎么可能?我就怕皇上一直在强忍,哪天忍不住了跟鳌将军俩爆发了冲突弄得双方都不好收场。” 明慧忙跟着说道:“是啊!鳌将军专横霸道,皇上也是血气方刚,但要是真较起劲来只怕皇上会吃亏啊!” 皇太后面沉似水,一言不语。 中午的时候,她也只是吃了几块点心就吩咐宫女撤了宴席。 明慧叫苏卿若将点心扔掉。 苏卿若端着点心走出宫宇,突然感觉有些可惜。 过去这种点心她几乎是每天都要吃几块,不想这才几天自己就沦为了罚没的宫女连吃点心的资格都没有了,更可怕的是今后的自己都将至始至终是这种身份。 “你怎么不吃点心啊?” 碧纹走了过来问道。 苏卿若回答道:“我一个罪臣之女,哪有资格吃这样精美的点心?” 碧纹却“揭穿”了明慧的心思道:“明慧姐让你去倒掉点心实际上就是让你吃了的意思,来,快吃啊!” 说着,她拿起一块糕点就朝苏卿若嘴里塞。 苏卿若反而躲开了,说道:“我吃不下,你吃吧!” 然后,她就黯然地看着地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人呆呆地出神。 实际上,自打她入宫以来就没入过神。 碧纹将点心放进自己嘴里,问她道:“怎么了,是不是想谁了?哦,我知道了,那个林间。” 苏卿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碧纹却憎道:“你家落难还不是怪他?还惦念他干嘛?难道天底下就没别的男人了吗?难道这宫里……确实没有男人。” “也不全然怪他……” 苏卿若淡声淡气地替林间辩解说。 “可你现在已经待在宫里了,他又不能到这里来救你。” 苏卿若怅然若失地望着天空,心想:林间肯定是希望救自己的,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官兵杀死的风险来救自己。 正想的出神,忽然看见一位身穿鹤顶补服的老者踉踉跄跄地跑来。 他边跑边喊道:“太皇太后,救救我儿子啊……” 碧纹霍地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嚷道:“哪来的疯老头儿?敢再慈宁宫门前大呼小叫的。” 苏卿若过去是总督家的千金,知道这身官袍品级高的出奇。 她急忙拉住了碧纹低声说:“先别骂他,问问他是谁?” 老者气喘吁吁,满脸焦急兼带泪痕。 他不等询问自己便说道:“我是扬古,是皇太后过去的下臣,我要见皇太后,你们让我去见她。” 说着,扬古疯了似的就往慈宁宫里闯,可把苏卿若和碧纹吓了一大跳。 慈宁宫岂是随便擅闯的?万一声音惊动了皇太后她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终究拦是拦不住的。 扬古也是一代名将,身强力猛,膂劲过人。两位少女也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所以扬古轻易地便冲破了两人的阻拦,径自冲进了慈宁宫倒头便跪,口中抽泣不止。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四十九章 慈宁宫的生活 皇太后吓了一跳,惊异道:“这不是扬古吗?你这是怎么了?” “皇太后,”扬古哽咽道:“我的儿子倭赫……他……他被鳌将军给杀了。” 皇太后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似翻江倒海。 倭赫是自幼就保护她的侍卫,最深得她器重,那一年倭赫为了执行她的命令曾与鳌将军争斗,并且踢了对方一脚,这也是鳌将军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场败仗。 皇太后知道鳌这人睚眦必报,但没想到他时隔多年还在记仇,甚至竟然敢直接将倭赫杀了。 她问扬古:“鳌将军为什么要杀倭赫?就算是处死也总得有个罪名吧?” 扬古凄声答道:“他告倭赫擅骑上驷院的御马出去和他儿子比赛马。” 皇太后皱眉说道:“擅骑御马的确是死罪啊!鳌拜以此斩了倭赫也是有法可依的。” “可私自用御马的事情上驷院的官员几乎都干过,” 扬古依旧哭诉道:“而且御马太多皇上平时也根本不用,鳌将军却只治我儿一人之罪。他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太皇太后这事儿您可一定要管啊!” “管?这事儿恐怕皇上都管不了。” 皇太后说着起身去扶扬古,语重心长道:“先起来说话,你也是一把老骨头了。” 扬古站了起来,满脸期望地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似笑不笑地瞅着他,突然道:“这事儿虽然是国事,但可也是你们两黄旗的事儿啊!你问过索任没有?” 被皇太后一点拨,扬古眼睛霍地亮了。 满朝文武中论资历、地位,鳌将军最害怕的就当属首辅大臣索任了,恐怕这世上也只有索任能治得了鳌拜了。 但他皱眉道:“可索任老病,他愿意管这事儿吗?” “别人的事儿他可能不愿意插手,但你是他的生死之交啊!你儿子被鳌将军处死,他焉有不管的道理?” 皇太后跟着说:“况且倭赫自小跟着我,我看着他也像亲人一样。你现在就去找索任,如果他不答应帮你,待会儿我亲自传他来慈宁宫,问他这件事情怎么办!” 扬古听了孝庄的话,像是吃下定心丸一般,自是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慈宁宫。 皇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露出了许久都未曾见过的灿烂笑容。 晚膳的时候,皇太后突然笑道:“倭赫死的好啊!鳌将军就像是一只疯狗一样不咬人就难受,得罪的人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现在得罪了扬古就可以把索尼牵引出来了,嗯……也就只有索任能与鳌将军斗斗了。” 她心里明白,鳌将军这回是捅了马蜂窝了,好日子也快到头儿了。 这天她胃口特别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明慧带着宫女刚收拾好碗筷,忽听外面有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明慧和苏卿若等人忙跪下迎接。 遽料却见皇上气冲冲地走进来,沉着脸,瓮声瓮气的给母后下跪请安。 皇太后见他神色不对遂问道:“皇儿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鳌将军!他……他居然……” 皇上本想暴跳如雷地说,但碍于在祖母面前,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今天扬古来找朕控诉鳌拜杀了他的儿子倭赫,结果这事儿让鳌将军知道了,他就炮制罪名称扬古‘怨望’,然后将他跟他的弟弟萨哈一起都给杀了。” 听了这话,饶是孝庄这样老成持重的人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苏卿若等宫女更是听得寒毛卓立,扬古可是开国大臣他居然都敢杀? 鳌将军这可是作死的节奏啊! 皇上怒不可遏道:“现在的鳌将军,只要有哪个大臣稍不顺从他一点心就会被他杀死。朕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让大臣们都怕他,让他们退缩,等待朕长大的时候没人再敢提议让朕亲政的事情。” 皇太后盯着他,半晌不语。 隔了一阵儿,她才开口说道:“福兮祸所依。鳌将军连扬古都敢杀,那真真是太不把索任放在眼里了,这是在逼他出山啊!” 皇上不以为然道:“索任一直有病,只怕朝不保夕,朕可指望不了他对付鳌将军。” 皇太后笑了笑,又正色道:“你可不要小瞧了索任,这个人是隐而不避。虽然表面上生病,但哀家调查过了,他暗中结交了许多大臣,特别是那些与鳌将军有成见的人。实际上,这些年来首辅大臣之争主要是在白旗和黄旗只见产生,如今萨哈被处死,白旗的势力已经灭亡,也该轮到黄旗之间相互厮杀的时候了。” 皇上一脸莫名地盯着母后,她的话让自己大感意外,索任竟然是个这样厉害的狠角色? 皇太后顿了顿,接着说:“皇上你还年少,不知道索任的老成持重。这些年来他处处让鳌将军冲在前面,为黄旗争得利益,自己却躲在后面坐收渔人之利,并且还收罗了许多与鳌将军有过节的人,其实势力是在不断增强的。现在鳌拜基本把人都得罪光了,也基本为两黄旗扫清了障碍,接下来哪一旗是我青金国的第一旗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听了这话皇上才面露喜色。 他问道:“难道皇祖母您是有办法了?” 皇太后没答他的话,突然转移了话题说:“皇帝也老大不小了,以哀家看也该为我大清国立位皇后了。” “皇儿不想立后。” 皇上乍一听有些不知所措,就如实地说。 “而且这跟索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你皇祖母给你选的皇后就是索任的孙女赫里。” 她得意地看着皇上笑道。 皇上立即面露愠色,轻鄙说:“下臣怎能配与主上通婚?更重要的是我青金国向来秉承与察哈人通婚的国策,娶赫里为皇后只怕大臣们跟察哈诸部可汗都不会答应。” “大臣们敢不答应那就是在跟索任作对,难道他们不担心将来被索任收拾吗?” 皇太后语气轻松地说道:“至于察哈尔人方面嘛!哀家我就是察哈尔人,如果可汗们有意见让他们来找哀家,察哈尔人的事情我们关上门自己解决。” 皇上想了想又道:“那鳌将军他也不会答应啊!” 皇太后哈哈大笑:“对啊!哀家要的就是他不答应。因为只有这样他跟索任才能交恶,才能互撕起来。” 听了这些,皇上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章 皇后 皇太后见他心平气和了,就招待明慧等人为他安排茶点。 皇上随口吃了一些,继续问:“皇母,察哈尔部的怨声您一个人真的就能解决吗?” 皇太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她还真没把握解决。 察哈尔诸部分成四部,她出自四部落中最小的科尔沁部落,而且,科尔沁部落早就被察哈尔部落吞并,如今的只剩漠南,漠西,漠北三部了。 她口中所谓的诸部其实指的就是察哈尔部。 本来,这皇后的位置应属于察哈尔部公主卡塔的,对此两国之间心照不宣,如今要突兀更改,难免不会招致察哈尔部首领布尔尼的嫉恨。 皇太后的眼神有些黯淡,对皇上道:“哀家想察哈尔可汗虽然可能表面上会给我面子,但也不能排除他会暗中组织其他部落谋反,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谁?” “安北大将军岳乐。” 皇太后说道:“察哈尔虽然与我大清朝结盟,但你别忘了漠西蒙古还有个葛尔单,一旦他的势力壮大了,难保他不去吞并漠南蒙古?关外发生战乱,守卫边关的将军便异常的重要。我听说岳乐有个女儿叫柔嘉,也是年芳二八的佳丽,我的打算是将她也招入宫中作为皇贵妃。” 皇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柔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还是他这辈子第一个遇见的年龄相仿的女孩儿。 记得那时他们都只有十来岁,他在西华门附近的一座宅邸里躲避天花,而同时与他一起避痘的就是柔嘉了。 在他的记忆力这个柔嘉虽是女儿身,但敢爬树,敢骑马,许多自己都不敢去做的事情柔嘉都敢,在皇上看来她反倒像个男孩子。 不过,回忆起她的长相,倒还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母子俩商谈到了很晚,直到亥牌时分,皇上见皇母困倦才离开了慈宁宫。 明慧忙张罗着苏卿若、碧纹等人为太皇太后铺床叠被。忙活到了子时,宫女们才得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卿若她们就被明慧给喊醒了。 说实话,作为千金小姐的苏卿若从来没起过这么早! 她感觉困倦难熬,再加上昨天被鳌将军撞了一下,筋骨生疼,又累又痛,这种感觉自己这辈子还是头次遇到,心中一堵,不由得又落了几行眼泪。 碧纹望了一眼天空上的星斗疑惑不解地问道:“慧姐姐,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鸡都还没叫呢!” “从今天开始就要忙活啦!不但要早起,还要晚睡呢!” 明慧边忙着打水边说:“三天之后皇太后要宴请大臣们,去商谈皇上大婚的事情。到时候索任,鳌将军他们都会来,这还不得够我们准备一阵子的?” 众宫女一边叹息着一边穿衣服,然后就真的开始不停地忙碌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天里苏卿若只吃了碧纹塞给自己的一块干馒头。 她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过宫女的悲惨境遇,据说就有因为每天都忙着干活没时间吃饭被饿死的宫女,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也过上了这种日子。 宫女们忙活了整整三天才终于布置好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场。 那天,百余位朝廷大员都来到了慈宁宫,宫内一时喧阗赫赫,热闹不已。 明慧负责安排会场秩序,苏卿若则打着哈欠站在一旁服侍着。 她看着官员们的朝服跟自己父亲穿的如出一辙,似又仿佛看到了父亲苏纳海一般。 然而,此去经年,物是人非,她的身份早已不再是官员的千金了。 想到这里苏卿若不由得又黯然神伤感怀了好一阵儿。 皇太后端坐在巨大的镂空雕刻扶椅上,她还让宫女特意在自己身边放了把小红木椅子,那是专门给索任准备的。 其他的大臣包括鳌将军在内都必须都要坐在下席。 孝庄指着索任笑着把皇上要立赫里为皇后的消息告诉了诸位大臣。 结果大臣们的表情莫衷一是。有惊讶的,有兴奋的,有臊眉耷眼的,还有面沉似铁的,总之是众生百态。 鳌将军自是十分不满,想说些什么,但碍于索尼的面子始终没有开口。 皇太后见状跟着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只可惜哀家这把老骨头熬不了太长时间,就先休息去了。你们愿意玩儿就多玩儿一会,不愿意的我也不留了,但是老亲家你可别走,你要是走了那这个席可就聚不下去了。” 索任一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自然是老祖宗每说一句话他都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刻千恩万谢的点头答应。 大臣们见这等情形明知是孝庄在借机试探自己的忠心,哪个赶走? 走了就是不给索任的面子! 诚然,这些皇太后哪儿会不知道?也明白这些官员都不敢走,但有一个例外。 而她等待的就是那个人会不会走? 毋宁说,他就是鳌将军。 果然,鳌将军徐徐地站起身来说道:“老夫今日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走到门口,却忽然发现并没有人跟着自己走出来,心中蓦地一凉,满脸不悦。 这时的鳌将军终于开始感觉到索任是块难啃的骨头了,特别是当他和皇太后联合起来就更难对付了。 鳌将军独自回到府邸,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盘算如何对付这种情况。 思来想去,他感觉自己必须也得找位帮手才能对付索尼二人。 于是他给察哈尔大汗布尔尼写了封信,通知他皇太后打算背弃草原人的誓言和盟约,要改立下臣的孙女赫里氏为皇后。 接着他命人快马加鞭将这封信被送到了漠南。 布尔尼在阅过信之后果不出乎意料痛恨不已。 他给鳌将军写了封回信,向他询问自己下一步的对策。 鳌将军亦是老奸巨猾,劝他不要选择与皇太后撕破脸,而是将自己的女儿公主卡塔直接送至京城,名义是进贡给皇上让皇上处理。 这样一来皇上和皇太后都会十分棘手。 布尔尼听了他的建议,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将卡塔送至了京城。 而与此同时,安北将军岳乐的女儿柔嘉也开始了南下赶赴京城的行程。 卡塔仓皇的到来不仅让皇太后为难,更让皇宫里一下多了许多不便之事,尤其是宫女分配的问题。 本来皇太后原打算将慈宁宫的宫女分出些个去服侍皇后赫里,剩下的再分出些个服侍柔嘉。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配宫女 但卡塔的到来打乱了原有的规划。 因为卡塔进宫的名义是进贡,皇上不得不收,收了就得给她安排位置,不管是妃是后,不然就是不给察哈尔诸部的颜面。 至于宫女,更是必不可少要安排过去几个伺候。 只是据闻卡塔公主在察哈尔时娇生惯养,脾气火爆,整日对待侍女非打即骂,有的侍女甚至被她活活打死。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慈宁宫的宫女们都非常害怕,如坐针毡,自然谁都不愿意去服侍卡塔。 于是,宫女们私下里议论都有谁会被“送羊入虎口”。 苏卿若作为被罚没入宫的最臣之女自然是首当其冲。 苏卿若乍闻此言,不觉又兀自垂泪悲伤起来。 自从进入宫门后,她整日里除了干活就在悲伤,如今又要摊上这种事情,哪能让她不痛苦? 她本就是个存不住心事儿的小性子女人,一天到晚总是想着这事儿,连活儿都干不好了。 她感慨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这么的命运不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落在自己的头顶? 在许多人看来宫门是通往富贵的大门,但在苏卿若看来这却是不满痛哭的地狱之门。 为此,她终日没精打采,胸中仿佛累积了垢块一般。 只感叹自己命运多舛,今后的日子说不定还将面临多大的灾祸呢! 她想,自己要是这么死了其实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她还想再见林间一面。 但这也仅仅能想想而已。 这日,凄凄蒙蒙地下着小雨。苏卿若浑浑噩噩的把冲洗过的马桶提回慈宁宫,她感到浑身无力,三魂丢了七魄似的,不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迷迷糊糊间她忽听到附近有人在身旁窃窃私语。 “这不是苏卿若吗?” “听说她有可能要被送去服侍卡塔郡主。” “就她这笨手笨脚的不得让卡塔那烈火打死啊!” 这些人说着,又发出一阵讥笑。 苏卿若见说话的是帮太监,尽全力猛的站了起来,用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 太监们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纷纷退避了目光。 苏卿若痛哭着跑回了慈宁宫,哀求地问明慧说道:“慧姐姐,我听说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去服侍卡塔公主?” 明慧听了奇怪,说道:“我哪里有那个资格啊?虽然为三皇妃分配宫女的懿旨是太皇太后下的,但分配一事也并不归我们慈宁宫管啊!” “那归谁管啊?” 苏卿若怔怔地问。 现在的她被恐惧和噩运折磨着,已经丧失了思考的动力。 旁边的碧纹笑道:“卿若你的想法太简单了,宫里有上千宫女,分配她们去哪个宫难道都要慧姐姐管?你记不记得是谁给你分到慈宁宫来的?” 苏卿若回道:“是内务府。” “对啊!”碧纹边干活边给她解释道:“这回分配自然也是内务府啊!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得归内务府管理这是常识。你要是有本事打通内务府的关系啊!才有去坤宁宫服侍皇后的机会。” 苏卿若像瘪茄子似的叹了口气,说道:“咳!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碧纹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将她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我知道个太监,他在宫里本事可大了,一定能跟内务府里的大太监说上话。” “谁啊?” “二德子。” 苏卿若听后不禁恨皱了一下眉。 这个二德子她认得,真真是个二皮脸,油嘴滑舌,狡黠无比。 唯一的优点就是生得高大俊俏,可惜还当了太监。 苏卿若可最是讨厌这个人了。 她说道:“我可不想跟二德子这种人有任何交往,最开始我见他长得还算顺眼也睬过他,但越来越觉得这人轻浮孟浪。” “我也知道。” 碧纹坦率地说:“可他混得开啊!你要知道这宫里处处危机四伏,你太老实了只能被欺负。” 苏卿若想了想她的话倒也在理,于是次日就去了二德子所在的尚膳监。 尚膳监是十三衙门之一,负责掌管皇帝的宫廷膳食及筵宴等事,在前代就已经有了。 二德子见苏卿若来找自己感到颇意外。 因苏卿若生的妩媚可人,年轻的太监都很喜欢她,一见苏卿若来找二德子了纷纷调笑地开始起哄。 苏卿若感到有些羞耻,就跑到了门外,顺手招呼了他,二德子会意亦是跟了出来。 “干嘛呀,找我?” 他吊儿郎当地端详着苏卿若妖娆的身段问。 苏卿若若不是有事儿求他真想戳瞎了他那对烂眼珠子。 她强忍怒火说:“我听说你这个人挺有本事,能接触到内务府的大总管,我想让你帮我问问,去服侍皇后的宫女名单。” 二德子一拍后脑勺,微微犯难道:“这东西可不好查。” 他顿了顿,眼见苏卿若急的直出汗,就嘿嘿一笑,说道:“但我能查到啊!你也知道这种事儿在太监和宫女堆里可是天大的事儿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关心?好多人都找我问哩!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事儿的。” 苏卿若气恼地看着他,怪他折磨了自己这么久才肯说。 二德子却并不在意,接着说道:“你不就是想问我,服侍皇后的宫女名单里有没有你吗?” 苏卿若急忙期待地点了点头。 “没有。” 二德子把脸一耷拉,说道:“你呀!可能是去永寿宫。” 永寿宫正是卡塔要住的后宫。 苏卿若听了他这话心已经凉到了底,鼻子一酸,呆呆地道:“果然是那里!” 二德子冷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坤宁宫和景仁宫是你这罪臣之女能去的地方吗?况且,服侍皇后这样的活儿没银子的宫女能去得上?看看你们慈宁宫的碧纹,自打进了皇宫就省吃俭用一直在攒钱,人家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前几天碧纹可跟我说了,只要我能帮她进坤宁宫,要多少银子都行。你有银子吗?” 这话正打中了苏卿若的死穴。 “我的家都被抄了,哪儿来的钱?”苏卿若彷徨无奈说道:“难道我就真没机会了吗?” 二德子半天没言语。 苏卿若见二德子不答,不由得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当着她的面就痛哭了起来。 “你看你,别哭啊!”二德子忙制止道,又焦急地说:“弄得像是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这要让其他太监看见,我可就说不清了,那群货不得把我挤兑死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二章 恩怨的开始 苏卿若不管,仍是不停地痛哭。 二德子见状拿她也没辙,才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倒是可以帮你运作。” “什么条件?” 苏卿若立时停止了哭泣问。 二德子嘿嘿一笑,面相猥琐地问道:“其实我们尚膳监的太监都喜欢你清丽脱俗,但是你知道谁最喜欢你吗?” 苏卿若知道二德子没安什么好心,但此时又不敢得罪他,就警惕地冷声反问道:“谁啊?” “小桂子。” 苏卿若一怔,她本以为二德子会说是自己,没想到他竟把话题引到小桂子身上。 当然,小桂子喜欢自己苏卿若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小桂子这人苏卿若倒是不烦。 而且,要说这个小桂子也是个可怜的太监。听说他在妓院里长大,是老妓女春花的孩子,但直到现在小桂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后来春花因年老色衰养不起小桂子了,也憎恨那个叫她怀了孕的嫖客,就告诉儿子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儿子,传的哪门子香火?干脆把根儿阉了去宫里当太监吧!” 就这样小桂子入了宫。 其实每当一想起小桂子时,苏卿若还是很欣慰的。 因为她能看出来,更感觉得到小桂子是真的喜欢自己,对她也是实打实的好。 如今二德子说出了小桂子,苏卿若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好屁,弄不好还会对小桂子不利呢!但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二德子悄声对苏卿若说:“这个小桂子可不简单。他会一手绝活叫‘芙蓉蟹斗汤’,是淮扬菜的上品,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的。我青金国的贵族都是北人,没吃过南方人的菜,咱们尚膳监的大总管海大富一心就想学这道菜,可小桂子他就是不教。” 苏卿若听他唾沫横飞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啥?想叫我怎么干就直接说吧?” 二德子又嘿嘿一笑道:“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打算让你去求小桂子教给你‘芙蓉蟹斗汤’的做法,然后你再教给我。” 苏卿若低声说道:“这个忙听起来倒不大,可小桂子能教给我吗?” 二德子语气冷淡得毫无感情:“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总之呢,只要你能把‘芙蓉蟹斗汤’教给我,你去坤宁宫的事儿我自然会帮你办了。” 听他的话音倒是有股子胁迫的味道,让苏卿若很不舒服。 但见他不像在骗自己,况且苏卿若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就应说道:“那你去把小桂子给我叫来。” “你等着。” 二德子乐得屁颠屁颠的,说着转身就走了。 没一会儿,就见小桂子走了出来。 他每次看到苏卿若时心都会砰然一下,这回也不例外。 小桂子腼腆地问道:“苏卿若,你来找我啊?” “嗯。”苏卿若点头说道:“我今天找你来有件事儿,其实也不大。” “什么事儿?” 小桂子赶忙问。 苏卿若道:“我想喝汤了。听说你们扬州人最会做汤,你能不能也让我一饱口福?” 小桂子搔了搔太阳穴,说:“行是行,可我现在有活儿。” “我也没说现在要喝啊!” 苏卿若柔声说道:“这么着,今天晚上你把汤做好,我们在慈宁宫外面的花园里见面,行吗?” 小桂子兴奋地点了点头。 回到慈宁宫,苏卿若就后悔了。她只告诉晚上跟小桂子见面,却忘记说是哪个时辰了。 再想去找他已然是来不及了,因为慈宁宫里的活也是一大推,苏卿若忙完的时候已深更半夜了。 她以为小桂子已经不在了,结果她刚来到花园就发现小桂子正弓着腰抱着一提食盒窝在那里等着呢!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小桂子,我以为你走了呢!” 苏卿若轻声说道,语气之中有些惭愧。 小桂子见终于看到苏卿若了,立即露出了笑脸,说道:“我说过今天给你做汤,就一定不会走,不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的。” 听了这话,苏卿若心中咯噔一下,因为云豪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幽幽地问道:“那如果有人在这里要杀我,你会不会离开我自己走?” “当然不会。” 小桂子一脸郑重说道:“我会带你走,无论怎样都不会抛下你。” “那如果你在中途发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也不会抛下我吗?” 小桂子突然失落地说道:“我没有爹。” 苏卿若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说道:“汤要凉了,快给我拿来。” 小桂子打开食盒,苏卿若忽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原没有喝汤的打算,但当她只喝了一口时突然感觉浑身麻酥酥的,因为这汤实在是太美味了。 “这是什么汤?” 苏卿若明知故问道。 “‘芙蓉蟹斗汤’。” “呀,这汤可真好喝,我还从来未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呢!” 苏卿若赞叹地说着,又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么好喝的汤恐怕得失传了。” 小桂子不知她在下套,不解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说?” 苏卿若摇着头,语气凄凉地说:“你是个太监,注定不能有后,这么好喝的汤你教给谁啊?” 小桂子沉默不语,半晌他才端的说道:“我本来是想靠这碗汤飞黄腾达的。因为我清楚,只要皇上喝了我做的‘芙蓉蟹斗汤’肯定能把我封成总管太监。只可惜海大富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因为他也想学做‘芙蓉蟹斗汤’,靠它博得皇上的恩赏。” 苏卿若轻鄙地冷笑了一声,道:“海大富不也是太监么?你即便教给他,他又教给谁呢?不如……你教给我吧?” 小桂子听她这么问有些诧异,反问道:“你学这个干什么?” 苏卿若想了想,苍凉地叹息道:“你也知道,我是官宦人家被罚没入宫的宫女,比之一般的宫女更要受欺负。如果我会做‘芙蓉蟹斗汤’的话,哪天我做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将来我还有机会出宫,到那时候我可以嫁人生子,再把做汤的方法传给我儿子。当然,我会好好的感谢你,给你立牌坊,天天保佑你,保佑你下辈子生在富贵人家,子孙满堂。”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三章 骗你教我煮汤 她说完,见小桂子仍是为难不语,当下把脸一板,冷冷地说道:“好了,就当我没说过。刚才还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抛下我呢,这会儿连个汤都不交给人家。” 小桂子见她生气了,赶忙说道:“好……好吧,只要你答应我不把这手艺教给除了你儿子以外的其他人,我就教你。” 苏卿若连忙欣喜地频频点头。 其实,小桂子之所以教给苏卿若做汤的手艺主要还是想借机会多和她接触。 然而苏卿若却着急学会,十分的努力,这反而让小桂子很惝恍失落。 苏卿若自学会了“芙蓉蟹斗汤”,便很听话地将手艺教给了二德子。 但过了好几天,也未见二德子告诉自己将其分配到坤宁宫去的言语。 苏卿若疑心二德子在骗自己,便找到了他询问。 谁知二德子却反问她道:“找联系人并不难,主要你有运作的银子吗?” “我哪里会有银子啊!” 苏卿若焦急地说道:“你不是答应我帮我运作的吗?” 她沉着脸,狐疑地看着二德子。 “运作归运作,银子还是要拿的。” 二德子不紧不慢的说:“你没银子就得想办法去弄来。” 苏卿若白他一眼冷道:“你这话说的,让我上哪里去弄?” 二德子冷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你们慈宁宫的碧纹不是有银子嘛!” 苏卿若叹了口气,面带难色说:“我虽跟碧纹要好,但是我也很难开口朝她借钱啊,况且她自己还未必够呢!” “谁让你朝她借了?” 二德子突然一脸阴鸷地盯着苏卿若。 苏卿若被他脸色吓得一惊,她知道二德子又在使坏了。 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打开手帕拿出一颗琥珀麒麟,指着说:“这是广储司总办郎中的玩意儿,他领着银、皮、瓷、缎、衣和茶这六库,富得流油。碧纹总去广储司为太皇太后办事儿,如果你将这东西放在碧纹的随身物品当中,一旦查获,碧纹必死无疑。到时候她的钱可就是无主的了,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卿若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德子惊道:“你让我去害碧纹?可她一向待我最好,这……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二德子黑着脸,呲牙冷道:“苏卿若,你若想在皇宫生存下去就得学会狠心啊!” 苏卿若看着他不满狰狞的脸,仿佛那是一条潜伏在黑夜之中的饿狼,还是那种随时都会咬破别人喉咙的那种。 二德子一把抓住苏卿若的手,将琥珀麒麟强塞入她手中,说道:“我倒是为你好,你可自己想明白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卿若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惊恐不已。 害死碧纹! 那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伙伴。 这一夜,是苏卿若一生之中度过的最纠结,最挣扎的夜晚。 她辗转反侧,碧纹毋宁说是她在皇宫里最要好的朋友,如果能跟她一起去服侍皇后还能有个照应,可是…… 如果按照二德子的话去做,苏卿若实在是不忍自己的良心,那不仅仅是背叛友情那么简单,更是一条人命啊! 她觉得这么做简直就是十恶不赦,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去做,绝对不能。 但她最后还是做了。 苏卿若心中十分忐忑,既恐惧看到碧纹遭殃却又盼着这天早点到来。 这一日,她正和碧纹在慈宁宫门口聊天,突然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摇摇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老太监冷声问道:“哪个叫碧纹的?” 碧纹忙站了起来回道:“奴婢就是,不知吴大总管有什么事情?” 吴大总管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认得杂家啊?” 碧纹听了浑身颤了一下,低眉顺眼地说:“您是内务府总管吴良辅大人啊!” “大人可谈不上,”吴良辅仍旧是阴阳怪气:“不过就是太监的头儿而已。知道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奴婢不知。” 碧纹如实回答。 吴良辅又阴阴地哼了一声,朝身旁的小太监努了努嘴角。 那小太监领命,跟着便冲进了慈宁宫, 碧纹心里莫名惊慌,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只见那小太监手拿着一只包裹兴奋地走出慈宁宫,将包裹交给了吴良辅。 吴良辅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了琥珀麒麟,之后眄了碧纹一眼。 碧纹唬了一跳,连忙辩解说:“那不是我的。” “当然,这是我的。是广储司送给杂家的。”吴良辅恨恨地说:“你这小妮子偷东西竟然偷到杂家的头上来了,来人啊,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说罢,他转身径自离开了。 碧纹整个人还不明所以,刚想大叫饶命,却已经被几个太监捂住了嘴,强行按在了地上。 苏卿若下意识地想过去求情,突然感觉手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二德子。 只见他冷着脸对自己缓缓地摇了摇头。 苏卿若顿时明白了过来,顿住了脚步。 她用鼻子不停地喘着粗气,紧张地看着碧纹一路哭喊着被拖出了慈宁宫。 二德子目睹着碧纹的身影缓缓消失,明白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松了口气,对苏卿若吩咐说道:“先别对慈宁宫里的人提及这事儿,别人问你也佯装不知情。那些太监我已经买通了,等碧纹被打死以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二德子的语气既冷酷又紧张,苏卿若惊怔着,仿佛跟着点了一下头,但整个人还是木然地站在原地发愣。 苏卿若方才缓过神来,不由得呜呜地发出了哭声。 二德子跟着又道:“也怪碧纹倒霉,我原以为那麒麟是广储司总管的,没想到竟然是吴大总管的,怪就怪她自己的贱命太薄了。” “皇宫里面暗藏着太多的危机了,你要待在这里一辈子呢,慢慢学吧!” 二德子仍下了这句话,人就走了。 苏卿若心里翻腾着,既懊悔又内疚。 最好的伙伴就这样被自己害死了,苏卿若心中痛楚不已,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 晚饭的时候,内务府那边传来了碧纹因偷东西被打死的消息。 大家都很惊讶,宫女们都不解又惋惜了一阵儿。 苏卿若佯作不知,还跟着流下了几滴眼泪,但她早已经偷偷的将碧纹的钱都藏了起来。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四章 偷钱 次日,她找了个机会把钱都给了二德子,拜托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事情办好,二德子也胸有成竹地向她做了保证。 几天之后,二德子果然给了她一份名单,说上面写着的是内务府分配给坤宁宫的宫女名单。 苏卿若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惊喜不已,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可说是苏卿若自打入宫后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了。 只是她心里对碧纹的事情一直感到愧疚,难以释怀。 甚至晚上都不敢去看她的床铺,同时心中也更加增添了快点离开慈宁宫的想法。 好在,内务府很快就传来了从新向坤宁宫、景仁宫和寿康宫分配宫女的消息。 苏卿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那天一早,她向纳兰明慧和其他宫女告了别,欢快地按照规定和其他待分配的宫女一同站在内务府大门口的广场上。 早晨的天气很萧条,还夹杂着刺骨的冷风,吹得人脸如刀割一般凛冽,难以忍受。 宫女们站在广场上等了好久,内务府大总管吴良辅才姗姗地走了过来。 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边缀着热茶边颐指气使地向宫女们训了一些将来要如何如何孝敬新主人的话,便吩咐身旁的老太监宣读分配各宫的人员名单。 首先念的自然是分配给坤宁宫的宫女名单。 那老太监高声地念着,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位宫女快速地跑到了对面的一角,有的还暗自庆幸地抚了抚前胸。 苏卿若听见这些宫女的名字在二德子给她的名单中都出现过,心中感到无比的开心。 因为她在名单上看到被分配到坤宁宫的宫女一共有二十个,而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个,所以也就放下了心,静等自己的名字被唤出。 然而,那老太监只念了十九个宫女的名字便戛然而止了。 他端详了一下分配完的宫女队伍,说道:“好了,去坤宁宫的人就这些了,你们命好能去服侍皇后,以后可得多多感谢吴大总管啊!” 宫女们自是千恩万谢。 苏卿若的心却骤然间如同停滞了一般,暗咐:难道二德子给我的是假名单,他在骗我?可是前面的名字分明都能对得上啊!银子我也花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疑不解,感觉天旋地转了一般。 只听老太监继续说道:“接下来杂家念景仁宫的名单。” 忽然,苏卿若高声叫道:“等等,为什么去坤宁宫的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 吴良辅和老太监都诧异地看着她,脸上不解莫名纳罕。 苏卿若倏地跑了过去,一把夺过老太监的花名册,一看之下果然发现去坤宁宫的名单上的的确确有自己的名字。 她朝老太监咆哮道:“这坤宁宫的名单上分明有苏卿若,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老太监却很从容地看着她,说道:“名单归名单,一切以我念的为准。” “为什么?我可是也花了银子的。” 苏卿若哽咽着问道。 老太监朝她一瞪眼,凶恶地说道:“你花什么银子了?把钱给谁了?这坤宁宫你以为是花了钱打点打点就能去的吗?实话告诉你,这名单不过是初次筛选,里面确实有你,可不让你去是皇后的意思,我们内务府也没有办法啊!” 苏卿若诧然道:“我连皇后的面儿都没见过,更没有的罪过她,她为什么不让去坤宁宫服侍?” “谁说你得罪皇后了?” 老太监阴阳怪气说道:“跟你说实话,是皇后的叔叔索额图的一个朋友的远亲要来宫里当宫女,人家跟索大人打了招呼,索大人就跟皇后说了这事儿,然后人家就把你给顶了,就这么简单!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你呀,还是去寿康宫服侍卡塔郡主吧!” 苏卿若听后整个人仿佛被焦雷劈到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此时的她已经再也无法被理智所控制,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仿佛将整个天地都遮蔽得混沌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样不好,什么倒霉的事情我都能碰到?” 紧跟着她破口大骂,把自己之前所有的怨恨都宣泄了出来,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摇摇晃晃地在原地转圈的骂,样子就像个疯婆子、泼妇一般,似乎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那老太监想喝骂她,却被吴良辅一把拉住了,说道:“这个宫女怕是要疯了,寿康宫也别送了,万一出了事儿,我们内务府可吃罪不起!还是直接打入冷宫吧!” 其他的宫女听到这话都吓得面如土色。 此时的她们在心里毋宁说都是同情苏卿若的,可是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而苏卿若看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吴良辅说的话,只见她摇摇欲坠地渐渐走离了广场。 苏卿若边走边傻笑,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都太离奇了。 自己无端的就从总督千金变成了被罚没入宫的罪女,而去坤宁宫服侍皇后不仅可以让自己有机会见到皇上,一旦服侍好了皇后娘娘她才有可能替自家平反。 为了能进坤宁宫,她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碧纹,背叛了最喜欢她的太监小桂子,如今得到竟是这样一个结局,怎能叫她不发疯? 苏卿若认为,这一切的根本因由都是她的命运不济,同时也责怪林间为何要听那些造反势力的话去反朝廷?自己就是为了帮他苏家才被朝廷查抄的。 当然她并不恨林间,因为她从当天他来救自己的眼神中完全可以认定出他对自己的真挚。 她知道林间此时也一定很后悔,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不会再求自己帮他。 但是,已经没有下次了。 苏卿若漫无目的在宫道里游走着,边走边哭,哭累了就蹲下继续哭。 她好像隐隐地听到吴良辅要把自己打入冷宫里的话,连老百姓都知道冷宫是紫禁城里最可怕的地方。 苏卿若漫无目的在宫道里游走着,边走边哭,哭累了就蹲下继续哭。 她好像隐隐地听到吴良辅要把自己打入冷宫里的话,连老百姓都知道冷宫是紫禁城里最可怕的地方。 但是苏卿若并不害怕,也认为自己不可能去冷宫。 她认为自己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跳井,另一条是上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失算了 当然,能够哭死在这里肯定将是最好的结局。 她凄凄惨惨地哭泣着,眼瞅着就要发疯了,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声问询道:“你怎么了?干嘛在这里哭泣?” 苏卿若觉得这声音太柔和,太慈蔼了,就像观音菩萨的声音一样。 她不禁抬起了头,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位身穿锦翠长袍的姑娘,年龄与自己相仿。 鹅蛋脸,蒜头鼻,大大的眼睛,头发乌黑靓丽,真是漂亮万分。 苏卿若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位主子,就有气无力地说道:“奴婢苏卿若遇到了伤心事儿,在这儿兀自悲愤,不想冲撞了小主,奴婢知罪。” “你遇到什么伤心事儿了?” 女孩儿追问。 苏卿若答道:“我本来是要被分到坤宁宫服侍皇后的,但被别人顶了下来。内务府要让我去寿康宫,我听说卡塔郡主脾气火爆,害怕去那里,所以就在这儿哭了。” “那你就去景仁宫吧!我是那儿的主子柔嘉。” 柔嘉轻轻地笑着说,又吩咐旁边的侍女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你一会儿去内务府通知他们一声,就说这个苏卿若我要了。” 苏卿若本来已经万念俱灰,听了这话似乎才找回了灵魂。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了,无论自己如何去做,命运的发展都会跟她所料想的不同,甚至更多的是截然相反。 所以她也不再为自己的命运努力了,听之任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柔嘉回了景仁宫。 傍晚的时候,吴良辅突然慌慌张张的来了。 他进门就叩头请罪说:“柔小主啊,苏卿若在老奴看来得了疯癫症,留在这景仁宫怕是会出祸乱,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老奴可吃罪不起啊!” 柔嘉轻松地说:“你说苏卿若得了疯癫症,可我没看出来啊!人嘛,在绝望的时候爆发得歇斯底里一些也很正常,苏卿若这么可怜就留在我这儿吧!” “既然柔小主这样说,老奴只能听从吩咐。” 吴良辅说着抬起了头。赫然间,他的脸色凝固住了,怔怔地看着柔嘉,反倒把柔嘉看得发窘。 “您就是柔嘉小主?” 吴良辅问道,又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像!难道是上天有灵?” 柔嘉不觉奇怪,反问他道:“你在说什么呢?” 吴良辅方才缓过了神儿,欲言又止地说道:“啊,没什么!” 之后,他突然喜笑颜开地看着柔嘉,十分殷切地说:“柔小主初来紫禁城,一定有许多不适之处,有什么能让老奴效劳的您尽管开口。” 柔嘉点头说:“我知道。” 吴良辅环视四周,突然说:“咦,这景仁宫怎么没有香炉啊?” “香炉是什么?” “回小主,香炉是为这宫中增添香气的。”吴良辅恭敬地答道,言语中充满了温和:“宫里很清冷,现在又是初秋时节,蚊虫很多,待会儿我叫内务府的人将香炉送来,再添加些太医院的驱虫药。” 柔嘉眼睛一亮,客气地笑道:“如此那就多谢公公您了。” “哪里?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吴良辅说完急忙闪身告辞了。 大约一刻钟,内务府便真派人送来了香炉以及驱虫药物。 太监还耐心地指导柔嘉的侍女该如何使用熏香药物。 之后的几天内务府更是天天的送来东西,而且数目非常的多。 苏卿若在慈宁宫里当宫女这么长时间都觉得内务府每月往慈宁宫送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如这几天给景仁宫的多,这让她反而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诚然,柔嘉她们是从关外来的,并不知道皇宫的内幕。 苏卿若却非常清楚内务府是非常抠门的地方,即便像慈宁宫这样皇太后住的宫殿,每月的钱粮和生活用品内务府也是多一点都不给。 至于其他的后宫更是能扣则扣,像景仁宫这样情形的她从未见过。 苏卿若暗中打听了坤宁宫和寿康宫的情况,发现寿康宫得到的东西连景仁宫的一半儿都不如,坤宁宫的也绝对不如景仁宫的多。 苏卿若自从被柔嘉救了之后,两世为人,心中自然对柔嘉无比的感激。 她觉得吴良辅的行为十分诡谲,便忠告柔嘉说道:“柔小主,奴婢觉得您应该小心这个吴良辅,他对景仁宫的行事过于殷勤。” 柔嘉却不以为然,她如今已然称呼吴良辅为“吴爷爷”了。 她说道:“这说明吴爷爷人好啊!人都是这样啊,你对人家好,人家就会对你好。” 苏卿若知道柔嘉的天性是善良的,甚至善良到对别人毫无戒心。 但这里是皇宫,危机四伏,很难揣测谁是奸佞,谁是肖小。 于是她忙劝解柔嘉道:“小主善良本是极好,但这紫禁城里危机四伏,我是深有体会。吴良辅如今对景仁宫这般殷勤很不合乎常理,他给我们景仁宫的东西远远多于坤宁宫和寿康宫,甚至比慈宁宫还要多很多。这太容易引起另两宫的嫉妒,一旦皇后赫里以此向皇上告状,按照宫归您便是越制啊!” 听了苏卿若的话,柔嘉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急忙叫来侍女倩雪,告诉她去内务府通知一声,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只见倩雪领着一位小太监回来。 那小太监恭谨地禀告称送来景仁宫的东西虽然多,却没有一样越制的行为,请柔小主放心使用。 苏卿若不信,叫人查了一下,发现果真没有越制。 但她心里仍觉得奇怪,仍是时刻提醒柔嘉要万分的注意。 柔嘉边笑着夸她细心边安慰叫她安心,这让苏卿若心中很是感动。 渐渐地,柔嘉也适应了宫中的生活,与苏卿若的感情也日渐增深,只是见不到皇帝让她略觉遗憾。 而苏卿若因为越来越被柔嘉信任,逐渐地性格也变得开朗多了。 这一天,赫里派人来到景仁宫通知柔嘉说要和她跟卡塔聚一聚,柔嘉欣然接受邀请,遂带着苏卿若前去了坤宁宫。 在那里苏卿若第一次见到了皇后赫里和卡塔公主。 赫里命人摆下丰盛的酒宴款待了柔嘉和卡塔,并试探性的询问二人有没有得到皇上的召见。 卡塔和柔嘉均纷纷摇头,赫舍里听了也是沉默不语。显然她也没见过皇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宴会 苏卿若在一旁偷偷地观瞧着皇后和卡塔公主的相貌。 在她看来,赫里虽贵为皇后却姿色一般。卡塔倒是有些异族女人的妩媚和妖娆,而且她的言谈举止也并非外界盛传的那样火爆,刚烈,反而显得很有女人味儿,这让苏卿若感觉十分意外。 不过她觉得这两人合在一起也不如柔嘉美貌,所以柔嘉很可能更会得到皇上更多的宠幸。 这时的苏卿若心里已经酝酿出了一个想法,她想要靠这个办法为苏家平反,并且使自己最终逃离皇宫。 现在的苏卿若已然多了许多心眼儿,她觉得虽然柔嘉不可能成为皇后,但凭她的美貌一定能够受到宠爱。 她希望帮助柔嘉获得陛下的青睐,一来可以报答柔嘉在她落入水深火热之际搭救了她,另外一旦柔嘉得宠自家便也有了翻案的机会,自己或能离开皇宫与林间在一起了。 从坤宁宫返回景仁宫后,苏卿若便着手实施自己的计划。 首先,她花了许多银两找人打听皇上每天的行程路线,终于从一位侍卫的口中得知皇上今天下午要去御花园。 她急忙通知柔嘉也去御花园等待与皇上的邂逅。 柔嘉年幼时曾见过皇上一面,但那时他们都太小,柔嘉也不清楚皇上还记不记得自己,想想也就去了。 由于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她们在御花园里等了好久,但仍没等来皇上的影踪。 百无聊赖之时,却见一位胖胖的圆脸小太监急匆匆跑来说道:“小的是坤宁宫的,皇后如今请柔小主去坤宁宫有急事相见。”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柔嘉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与皇上的邂逅,带着苏卿若去了坤宁宫。 然而,赫里见到她俩时顿感意外,听了柔嘉的话更是十分惊讶,表示自己并没有邀请过柔嘉来坤宁宫啊!而且坤宁宫也没有胖太监。 柔嘉听得一头雾水,苏卿若更是非常疑惑。 她认定这其中必然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便暗地里让人去调查。 她起初以为是皇后干的,目的是不想柔嘉与她争宠,但查来查去才发现那小胖太监很可能是出自内务府的,这让她立刻就怀疑起吴良辅来。 她本来就不觉得吴良辅是什么好人,对柔嘉的热情也是带有阴谋的,如今果然应了自己的猜测,揪住了他的把柄。 她告诉柔嘉自己对吴良辅的怀疑,果然柔嘉还是不相信。 苏卿若无奈,只好带着几位景仁宫的宫女前去内务府质问。 吴良辅却说没有这么回事儿,而那个小太监也死活找不着了。 苏卿若多了个心眼儿,回来之前偷偷给了内务府的几个太监银子,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个胖胖的小太监? 太监们回答确实有一位,但是这几天却突然不见了。 这回答更加让苏卿若认定了是吴良辅在背后阻挠柔嘉受宠,虽然原因不详,但这并不重要。 但她无论如何解释柔嘉仍旧不相信吴良辅会给自己暗中下绊子,仍是一口一个“吴爷爷长”,“吴爷爷短”的。 苏卿若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 直到两个月后发生了一件怪事儿。 那时已经是隆冬时节,数九寒天,皇宫之中竟然爆发了一场瘟疫。 瘟疫时常发生,但多在炎热的夏天,冬天发生瘟疫的事情宫中的史料里从无记载。 更奇怪的是这次瘟疫只发生在紫禁城里,京城里的老百姓一个患病的都没有。 钦天监认为这属于天象异兆,必是人间出了妖孽,要祸乱朝纲。 皇上也发了罪己诏,躬身自省。 他担心鳌将军借此机会发动大臣阻止自己亲政,但这些都是朝廷的事情,自是不表。 单说景仁宫、坤宁宫、慈宁宫、寿康宫这些后宫也都因为瘟疫之事终日关门闭户了。 因为此次瘟疫极其奇怪,太医院从来未曾见过,更加束手无策,唯一防止的办法就是不出门。 苏卿若非常担心柔嘉也中瘟疫,终日消毒,撒药,通风忙个不停。 柔嘉因来自关外,很少接触到瘟疫这档子事儿,所以并不害怕。 只是本来后妃的生活便枯燥乏味,这样一来连互相走动都不能了,更让她郁闷。 这天柔嘉正在宫中发闷,内务府的太监突然过来说道:“吴大总管被瘟疫传染了。” 柔嘉一惊,刚想开口询问详情,苏卿若却抢那太监道:“传染就传染了,向这里来告诉什么,难道也想让我们小主跟着被传染不成?” 柔嘉很焦急,唉叹道:“吴爷爷这样的好人竟然也会染上瘟疫,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小太监也是急的直哭,说道:“鳌将军想把得了瘟疫的人都聚集到景山里,让他们在那儿等死。” 柔嘉听了更是心焦如焚,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不住地在宫里来回转悠,却又束手无策。 苏卿若却冷冷的一笑,心道:吴良辅若是死了那才是老天爷帮忙呢! 柔嘉朝她皱了皱眉,说道:“吴爷爷待我这样好,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只是太医院真的就没辙了吗?” 太监表情颓然地摇了摇头。 柔嘉想了想,突然对苏卿若说:“走,咱俩现在就去太医院查找书籍,尽量去救吴爷爷。” 苏卿若立刻柳眉一立,直白道:“我可不想去。” “不行。” 柔嘉坚决地说。然后,她一拉苏卿若的手腕,大步流星跟着就朝宫外走去。 苏卿若虽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太医因为都去瞧瘟疫的原故,整个太医院显得冷冷清清的。 俩人在太医院看了一天的书,到了晚上却半点头绪都没有。 苏卿若说道:“柔小主,您的善心我理解,可咱俩都不懂医理,看再多的书也没有用。” 柔嘉心有不甘,但此刻也是头昏脑涨,甚至都快吐出黄胆汁来了。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有人道:“我早就说过,这次紫禁城爆发的不是瘟疫,而是有人投毒。” 这人的口音很奇怪,并不像中原人。 苏卿若和柔嘉不觉对视一眼,跟着探头一瞅,发现说话的人不仅身材高大,竟然还长着一双蓝眼睛,胡子和头发都是金黄色的。 苏卿若暗想:这就是人们相传的异族人吧? 只听另一位太医嘿嘿冷笑说:“爆发的究竟是瘟疫还是投毒这不是我们太医院说的算的,鳌大人说是瘟疫那就是瘟疫。”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七章 解药 “你汤望一个异族人哪里懂得我们天朝的事情啊!实话告诉你,鳌大人想利用这次瘟疫之名阻止皇上亲政,所以这回爆发的必须是瘟疫不能是中毒。所以你可不能够随便乱说。还有,你说这是中毒,那究竟是什么毒?” 汤望答道:“这是一种西域的毒药,我知道有个西域妖女法玛蒂精通炼制此药,或许跟她有关。” “西域?” 太医更加匪夷所思:“那西域与中原相隔万水千山,她们如何要在紫禁城里投毒呢?” 汤望听后也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柔嘉对苏卿若说:“这个法玛蒂我在草原时也曾听说过,她是漠西某个国家的国师。传说她已经一百多岁了,长得却还像个少女一样。” “还有这样的人?” 苏卿若不禁惊讶道。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大了,汤若望有所察觉,说:“这里有人。” 跟着,他和那太医都走了过来。 柔嘉和苏卿若本不是太医院的人,此次是偷偷溜进来的,不禁有些窘态。 柔嘉昂然道:“我是景仁宫的柔嘉。” 太医和汤望听后连忙跪下对柔嘉见礼。 柔嘉问汤望:“你刚才说这次爆发的不是瘟疫而是中毒,你能认定?” 汤望回答道:“能,这确实是中毒。” 柔嘉诘问道:“那你能不能配出解药?” 汤望点头道:“可以,不出一个时辰我便可以配制出解药。” 柔嘉面露喜色,说道:“好,那你现在就去配解药,然后跟我走。” 汤望领命去配制解药,苏卿若却埋怨柔嘉不该轻易听信这洋鬼子的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汤若望已将解药调配好了,柔嘉和苏卿若都惊讶他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跟着,柔嘉将汤望带到了内务府打算去救吴良辅。 此时的吴良辅已经体如筛糠,浑身瑟瑟发抖。 内务府的太监虽然平时怕他怕得要命,但这个时候却都根本不顾他的感受将他独自一人仍在了冰冷的柴房之中。 柔嘉等人赶到时,柴房门口正站着几个正黄旗的侍卫,他们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传染。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进入柴房,只是在门口喊叫着让吴良辅自己出来。 吴良辅知道自己这一去景山必是死路一条,便一直蜷缩在里角,任凭那些官兵如何阴声怪气的叫骂就是不肯出来。 苏卿若紧紧地拉着柔嘉的袖口说:“你看大家都躲着,咱们也别进去了,仍了药就走吧?汤若望说是中毒,可他又不是神仙,万一把小主也染上了,那可就全完了。” 柔嘉郑重地说道:“吴爷爷不是外人,他平时待我那样好,这个时候我怎能见死不救!” 汤望在一旁胸有成竹的跟道:“你们放心,宫里肯定是遭人投毒了,不会是瘟疫的。” 柔嘉推开了柴房的门。 吴良辅一看是她,立即说道:“快走,快走,别传染到了柔嘉小主您身上。” 说罢,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柔嘉走到吴良辅身边,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慰道:“吴爷爷放心,我问过了你得的不是瘟疫,你是中毒了。” 跟着,她一指身边的汤若望,说道:“汤若望如今已经将解药配好了,这就给你吃。” 吴良辅摆手说道:“西洋人的东西只重奇技淫巧,我不用。” 汤若望听后道:“我来天朝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了,我发现天朝的中医讲求扶正祛邪,主要依靠增加病人自身的体质去抵抗病毒。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相比欧洲的医学,在理念上是完全不同的。西方的医学认为人身体有病是病毒的入侵导致,所以应该消灭病毒,人的病才能够好。我现在就把消灭病毒的解药配制好了,不信你试试看。” 吴良辅看了眼柔嘉,发现她目光真挚,突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像,你真是太像她了。” 柔嘉又是一阵疑惑,她觉得这好像是吴良辅第二次说这种话了,心思:难道他对自己好是另有隐情?那个“她”又是谁呢? 接着,她喂吴良辅吃了药。 结果,片刻的功夫吴良辅就完全好了。 柔嘉不禁对汤若望的医术又是佩服又是惊讶,连苏卿若也赞叹道:“你还真是个神仙。” 有了救治吴良辅的成功,柔嘉带着汤若望在紫禁城中将药送给了所有中毒者,他们自然也都痊愈了。 大家纷纷称赞柔嘉真乃活菩萨也! 对这个结果最开心的就属皇帝了,因为这说明此次爆发的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既然不是瘟疫就不是天谴,他这个天子也就无需承担过错,鳌将军也就没有理由阻碍自己亲政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找到投毒者。 诚然,皇上怀疑的人肯定是鳌将军。 他招来了吴良辅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吴良辅如实地回答是汤若望救好了自己,并大嘉赞赏了西洋的医术,却对柔嘉只字不提。 皇上一听也不由得惊讶西洋医学原来这样厉害,急忙招来了汤若望问询。 汤若望倒是很诚实,他把柔嘉如何命自己炼制解药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上这才想到了柔嘉,暗忖:自己已经跟她有十年没见了。他记得柔嘉是个连爬树、骑马都会的假小子,没想到竟然粗中有细,就立刻叫人到景仁宫传柔嘉来乾清宫见。 柔嘉听到消息非常开心,苏卿若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从景仁宫出来向东就是乾清宫,柔嘉很快就到了乾清门。 只是因为皇上只召见了柔嘉一人,随同苏卿若不能跟进。 不过虽然如此,苏卿若仍是十分的开心。 柔嘉款款地走进了乾清宫的大门,姿态婀娜,轻盈柔美。 皇上此时正在阅读奏折,他原以为柔嘉仍是假小子的样子,一见到她本人不由得看的痴了。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你……你是柔嘉?” 皇上呆呆地问道:“那个小时候跟朕一起避过痘的岳乐的女儿?” 柔嘉轻轻点头。 皇上见她眉黛青山,双瞳剪水,心中一凛,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叹道:“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你的变化也太大了!” “我有什么变化,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 柔嘉调侃一笑,问道。 皇上坦诚道:“自然是变美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八章 皇太后突恙 接着,他像端详艺术品一样围着柔嘉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的看个不停。 柔嘉被他看得害羞,索笑着说道:“皇上是把我当成花瓶了吗?” 皇上赞叹说:“朕可没有这么好看的花瓶。” 接着,他命尚膳监摆上丰盛的宴席,与柔嘉举杯对饮起来。 皇上说道:“你这次帮朕立了大功,朕要重重的奖励你。” 柔嘉道:“我不要皇上的奖励,您还是奖励给汤若望吧!” “汤望自然应该奖励,因为他的功劳还不仅仅是治病救人。”皇上诚然赞道:“如果不是他,朕还不知道朕的妃子这般漂亮呢!那个吴良辅,你救了他,他居然在朕的面前对你只字不提,如果不是汤若望,朕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你这样的美人呢?” 柔嘉一愣,忙问:“吴爷爷没跟您提及我?不会啊!他对我那样好,我还以为是他跟皇上推荐的我呢!” 皇上正色地说道:“他真没跟朕说你,一个字都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吴良辅表面上可能对你很好,但是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柔嘉心中一堵,默然不语,像是遭到背叛了一样难受。 她心思:也许苏卿若是对的,皇宫中本来就尔虞我诈,这点自己在关外时也早有耳闻,只是吴良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感到有些伤怀,对皇上的问话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 皇帝以为她突然病了,有些心疼,便不再劝她喝酒,让她先回宫休息。 柔嘉满脑子都在想吴良辅的事情,胸中仿佛累积了一个垢块,浑浑噩噩的独子返回了宫里。 回到景仁宫,苏卿若急忙问她与皇上进展的情况。 但柔嘉默然不语,只是怔怔的发愣。 苏卿若担心她跟皇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顿时也跟着愀动得不是滋味。 不过,她暗中派人到乾清宫做了打听,却并未听到两人发生龌龊的事情。 当晚,柔嘉整夜没睡。 她自幼生活在塞外的大草原,那里民风淳朴,最憎恨的就是互相之间的背叛。 所以柔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与人之间友情的重要性,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友人这种剧烈的伤害。 所以,吴良辅的所作所为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终于,柔嘉去了内务府,质问吴良辅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隐藏自己的功劳,并且问他那天在御花园是否也是他叫人把自己叫走的,目的就是要阻挠自己接近皇帝。 吴良辅听后突然叹了口气,嗳声道:“柔小主,老奴这是在帮你啊!” 柔嘉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遽然反问道:“帮我?哪有这么帮人的?” 吴良辅目中含着老泪说:“太皇太后不会再让同样的悲剧重演的。” “吴爷爷的话我更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良辅语气郑重地说:“正宫皇后是赫舍里,希望小主不要与她争宠。” 柔嘉点头了然说:“原来吴爷爷保的是皇后娘娘啊!” 吴良辅却摇头道:“不,我跟皇后非亲非故,保她做甚?我这都是在替小主您着想啊!如果您执意要去争宠,太皇太后不会饶过你的。” 说罢,他惝恍怅然地转身推开门就走了。 对他的话,柔嘉百思不解。 三宫六院都是皇帝的妃嫔,皇上爱喜欢谁都行。自己也不会去争那个皇后的位置,只想跟皇上真心相爱还不行吗?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次年早春时节,这段时间内,皇上时不时的就来到景仁宫,他与柔嘉也感情日笃,缱绻难离。 这让一旁看在眼里的苏卿若非常开心,她觉得自己的出头之日或许就要来到了。 春去春来又一重。今年的春天非常的温暖,整天日头都很充足,没有阴过天,也没有下过雨。 苏卿若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也应该像这天气一样渐渐转暖了吧! 她成天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家能被沉冤昭雪的那天。 这一日,她正在院子里忙活,二德子突然跑来问她道:“苏卿若,听说这段时日里皇上经常的来景仁宫,是吗?” “是啊!怎么了?” 苏卿若一面浇灌着园子里的花一面回答。 “看来你这是要时来运转了!” 二德子笑着说道。 苏卿若听了自然高兴,抿着嘴儿“嗯”了一声。 二德子又道:“过去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咱俩也算是老相好了吧?” 苏卿若把脸一冷,生气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回他又要叫自己做什么。 果然,二德子向后撤了撤,露出了脚下的食盒。 他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一碗“芙蓉蟹斗汤”。 二德子指着汤说:“这碗汤等皇上来的时候你想办法让他喝了,我想他喝后一定赞不绝口,皇上要是问是谁做的汤,你就说是我就行了。” “可是这样一来,小桂子会怪我的。” 苏卿若不安地说。 二德子冷冷地嗤道:“你还真把小桂子当回事儿啊?他可是级别最低的太监了,你已经傍上了景仁宫的柔妃了,还在乎他干什么?” 苏卿若想了想,点头道:“行是行,但你要答应我,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个忙。” 二德子听了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答应了。 “行,我以后不再求你,也不给你添麻烦了,好吗?” 苏卿若放心地点头。 二德子走后,她将“芙蓉蟹斗汤”提回了景仁宫,放在了厨房里。 果然,晚上的时候皇上就到了,宫女们忙着为皇帝准备晚膳,苏卿若则将“芙蓉蟹斗汤”摆在了现眼的位置上。 她想:如果皇上在这个位置都不喝汤,那二德子你可就别怪我了。 皇上与柔嘉聊了会儿天,正想吃饭,突然见明慧急匆匆地来了。 皇上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想:莫非是慈宁宫里出事儿了? 果然明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对康熙道:“皇上,皇太后的身体突然不舒服了,现在太医正在号脉,您快过去看看吧!” 皇上知道,能让慈宁宫首席宫女明慧亲自来,怕肯定不是小事儿,心中也有些慌张。 于是就对明慧说道:“朕马上过去。” 之后,他让柔嘉先等等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因为有了皇上这句话,晚膳没人敢撤,柔嘉也不敢吃饭,宫女等人都只能大眼对小眼的看着,无所事事。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五十九章 背叛 可是等了几个时辰仍不见康熙回来,晚膳早已经凉透了。 柔嘉也无心吃饭,就让苏卿若把晚饭倒掉,自己回内堂休息去了。 苏卿若领着其他宫女将没吃的晚膳撤了倒进桶里,之后她们又将饭桶抬到景仁宫门口,等待次日有专门的太监收走。 忙活了一整天,被夜风一吹耳目倒也清爽了许多。 苏卿若望了望冷清清的天穹,突然感觉景仁宫今天分外的萧索。 刚想返回宫里,忽见宫门外黑黢黢的台阶上一个人影匆匆走来,果然正是二德子。 他显得慌慌张张的,仓皇地问苏卿若道:“‘芙蓉蟹斗汤’皇上喝了吗?” 苏卿若摇头:“没有,皇太后突然起了抱养,皇上去慈宁宫了,连晚膳都没用过。” 二德子先是叹了口气,跟着说道:“算了,没喝就没喝吧!还有一件事儿你可得帮要我。” 苏卿若心中一紧,冷着脸异常决绝地说道:“我可说过不再帮你了的。” 二德子急道:“这次你必须帮我。待会儿海大富肯定会来景仁宫问你,那碗‘芙蓉蟹斗汤’是谁做的?你可千万别说是我。” 苏卿若悬惑地看着他问道:“那我该说是谁?” “小桂子啊!”二德子说道:“整个皇宫就他会做这碗汤,你就说是他求你把汤献给皇上的。” 苏卿若坚决不允道:“不行,这样小桂子会被海大富打死的,我不说!” “哼,小桂子那种人在你心中值得有地位吗?”二德子阴恻恻说:“别忘了,我去年是怎么帮你的了,还有碧纹的事情。” 苏卿若一个激灵,瞪着他说:“你敢威胁我?” 二德子脸色愀变道:“海大富这人心狠手辣,为了一碗汤敢把人打死。我可不想死,所以这回就让小桂子跟碧纹一样去当替死鬼,你自己想着办吧!” 说完,他整张脸仍是栗栗危惧着向后瞅了瞅,恐惧地说道:“他们来了。” 苏卿若焦虑地顺势也看来一眼紫殿朱门之外,果见不远处一众太监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 待到近前,苏卿若发现了里面鼻青脸肿的小桂子。 海大富挒了一眼二德子,问道:“那碗汤呢?” 二德子佯作不知,反问道:“什么汤?” “跟杂家装傻是吗?”海大富狞声骂道:“‘芙蓉蟹斗汤’!” 二德子耸了耸肩膀,无辜道:“海公公,小的真不知道,我又不会做那碗汤。” “丫头!”海大富问苏卿若道:“你可得跟我说实话,我知道今天景仁宫有人把‘芙蓉蟹斗汤’送给你,让你帮忙给皇上喝。你不用怀疑我的话,因为跟我说这事儿的就是你们景仁宫的宫女。只可惜她只听见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没看见那人的相貌。小桂子又说不是他,你跟我说是谁?” 苏卿若心叫不好,心思:本来如果我说是自己做的,海大富碍于柔嘉的面子倒是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是个太监送来的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不是二德子?” 海大富突然问,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二德子了。 苏卿若看了眼二德子,见他双眸阴骘。似乎在告诉自己,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她明白二德子是宫里的老油条,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现在的苏卿若早已不再是刚入宫时的天真少女了。 经验告诉她在这朱门紫殿,青砖绿瓦之下的宫墙内藏有多少离祸,又埋葬了多少冤魂?今天意气风发,明日人头落地。朝朝弄魄,步步惊心。 办事说话需异常谨慎,更不能被感情拖累。 想到这里,苏卿若回答道:“是小桂子。” 在她看来小桂子虽然对自己很好,但不过是个最低品级的小太监,如果自己处在危难之时倒可以靠他照顾照顾。 但如今自己已经傍上景仁宫的主子根本用不着跟他互助扶持,现在的小桂子对自己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小桂子听她这么一说惊得哑口无言,急道:“苏卿若,我没有得罪过你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想了想突然又说:“对了,肯定是二德子!你俩串通好了,你一定是喜欢他英俊高大是吧?” 二德子突然给了小桂子一嘴巴,骂道:“兔崽子,你还敢诬陷我!海公公,苏卿若已经说是小桂子干的了。你听到了吧?我真的不会做什么‘芙蓉蟹斗汤’啊!” 海大富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小桂子,狰狞着冷笑道:“好猴崽子,你死到临头还敢骗你海爷爷,给我打。” 他话音刚落,那群入恶狼毒虎般的太监拖着小桂子就往外拉,小桂子想喊却被他们死死捂住了嘴。 苏卿若喘着粗气,因为这种情形她似曾相识,碧纹就是这么被打死的。 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二德子见状跟着长出了口气。他拍了拍苏卿若的肩膀,以示感谢,然后跟着海大富离开了。 苏卿若可以想象到小桂子会有多么悲惨,经历多么痛苦的遭遇,也非常痛心。 宫苑之中突然刮来了一阵凄厉的凉风,嗷嗷作响,仿佛人在痛苦的呻吟。 这风刮的时间好长,仿佛延绵不绝,无休无止…… 苏卿若捂着耳朵,疾步返回到宫里,喝了好大一碗定惊茶,但饶是如此她当晚还是一夜未眠。 但她知道小桂子怕是活不成了,只是他死后到了阴间见到碧纹不知会说些什么。 他俩会化作厉鬼找自己报仇吗? 之后的两天,苏卿若对小桂子的死,对碧纹的死都更加内疚,整个人又像没来景仁宫之前那样神经衰弱了。 柔嘉也因为吴良辅的事情精神黯然,郁郁寡欢。 苏卿若也没精力劝慰她,好在康熙经常时不时的来到景仁宫,只有这个时候柔嘉脸上才会露出笑意。 熬了好几天,苏卿若的心情才渐渐恢复平静。 没有小桂子的任何消息传来,她也不敢去打听。 不过,小桂子像碧纹一样被打死肯定是大概率的事情。 这天晚上,黑云滚滚压来,电闪雷鸣,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 苏卿若担心柔嘉害怕就出去关窗户。 猛然间她发现宫门口似乎又一个黑影,仿佛幽鬼一般。 苏卿若也是心中有鬼,浑身吓得一颤,挣了挣扎身体,想疾步回宫。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章 雨夜怪影 忽然听见那鬼影说道:“苏卿若,你……你对得起我吗?” 苏卿若听这声音跟小桂子一模一样,吓得“啊”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尖叫,紧跟着体如筛糠地蹲在原地,但精神上无论如何挣扎就是站不起来。 她只觉得那黑影越来越近。待到她身前时,苏卿若微弱地抬了抬头,发现来的人果然是小桂子。 她问道:“小桂子,你变成厉鬼了?” “我没死,”小桂子冷冷地说道:“但我却心如死灰。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的人会是你?” “小桂子,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苏卿若唉声叫苦道:“我有把柄在二德子手上。” 接着,她便把二德子如何帮助自己害死碧纹并去坤宁宫的事情怯生生地跟小桂子说了一遍。 小桂子听得大惊失色,难以想象苏卿若这样的温婉女子会干出如此叫人脊背发凉的阴险事情。 苏卿若痛苦地说道:“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二德子控制的木偶一样,其实无论是你还是碧纹我都非常痛苦,特别是你,我简直痛苦的要死。” “真的吗?” 小桂子只感喉咙一堵,内心跟着冲冲起伏。 跟着,他又关切地问道:“你不是因为二德子长得英俊才帮他的吗?” 苏卿若赶紧摇头说道:“他一个太监,就是再俊俏又有什么用,我怎么会喜欢他那样阴险狡黠的人?” 她顿了顿,又无助地叹息道:“我实在是再也不想受到他的折磨了,小桂子,你能不能帮我杀了二德子?” 小桂子一惊,期期艾艾道:“可……可是我……打不过他啊!” 苏卿若幽幽叹息,继续呜咽起来。 过了好一阵儿,只听小桂子突然发声说道:“苏卿若,你别哭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留下这句话后他就走了。 苏卿若好似痴呆了似的半跪在景仁宫门前一动不动,直到其他宫女发现时才搀她回了宫。 又过了几天,那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二德子又跑来了。 苏卿若一见到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恨不得这个人马上从世上消失。 因为这个自己命中的煞星每次来都会把自己往深坑里推。 果然,这回二德子开门见山地对苏卿若说道:“你知道吗?小桂子他还没死。” 苏卿若听他的意思似乎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就哀恳道:“你放过他吧!” “如今是他不放过我,” 二德子冷哼了一声。 他恨道:“我发现他好像有杀我的心了。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苏卿若心头一冷,暗忖:小桂子一定是听了自己的话才要谋划去杀了二德子的。 她冷蔑地对二德子说道:“你这人说话好没趣儿,你们两个的事儿,干嘛要把我掺和进去?” “这事儿里面能没你?”二德子咯咯冷笑:“我害死碧纹不是因为你?你在海大富面前也听我的话嫁祸了小桂子,如今你还想抽身?” 苏卿若盯着二德子恶魔一样的眼神,气的脸色发紫,喉咙发干。 她举起粉拳,哭喊着砸像二德子,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二德子生得高大,一把叼住了她的手腕,不过他的脸色却很诚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听我说。我跟你的事儿全是因为小桂子,如果他不死咱俩也就没完。所以,你得帮我杀了他,只要小桂子死了,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苏卿若知道二德子的话有道理,但她已经害过小桂子一遍了,难道还要害他第二遍? 对此,她纠结得简直犹如万箭穿心般,寻思:如果自己不帮二德子杀了小桂子,二德子一定会永远无休止地纠缠自己。而且,她不认为小桂子有能力杀了二德子,这件事情也就会永远地无穷无尽地会折磨着她。 想到这里,苏卿若把心一横说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二德子推测道:“他喜欢你,一定找过你。对吧?” 苏卿若轻轻点头。 二德子见自己猜中,眼神蓦地狰狞了起来。 “你把他给引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偷偷地宰了他。” “好。” 苏卿若点头答应。 她觉得自己疲惫至极,不管如何,是小桂子死也好,还是二德子死也好,只要自己这一关能过去,她便阿弥陀佛了。 小桂子如今已经被海大富贬出了尚膳监,罚去辛者库做苦力了。 辛者库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宫中的一个机构。 扫院,除雪,运送米粮木柴,甚至负责皇家祭祀,看守皇陵的都是辛者库的人。 所以,想在这样庞大的人群中找到小桂子谈何容易? 按照入库者的身份可分为罪籍和一般入库者,苏卿若猜测,小桂子是因罪罚入辛者库的,毋宁说肯定是要做最粗糙活计的了。 其实,苏卿若在苏府被抄罚没入宫后本应也是被罚入辛者库的,好在她面皮清丽才被编入了慈宁宫逃过一劫。 苏卿若托人寻找辛者库管领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桂子。 小桂子一见苏卿若来找自己,又惊又喜,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笑容,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买通了包衣管领。”苏卿若回答说,继而眼睛狡狯地转了转说:“你放心,我一定多方打点想办法把你保出去的。” 小桂子连忙摆手说道:“别,这里规矩大得很,你可千万别冒险。” 苏卿若点了点头,她心里压根儿也没想这么干过。 她问道:“今晚,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小桂子听了受宠若惊,连忙点头道:“好。” 苏卿若告诉了他约会的地点在东华门附近,那也是她跟二德子约定的地点。 苏卿若走后,小桂子不由得怡然发笑,晚上甚至都没吃饭生怕赴约迟到,连跑带颠地去了东华门。 今天正是中月之夜,本来瞒着一整天的乌云此刻突然散却了,月色皎白如洗。 小桂子望着月亮傻傻地想:这是不是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小桂子如约而至,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死亡的威胁。 苏卿若先到的地点,等了一会儿小桂子才来。 她麻木地假笑了一下,又恢复了疲惫的表情道:“那天我要你杀了二德子其实是气话,你可千万不要去干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起了杀心 小桂子诚然说:“我知道二德子给你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他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痛苦。所以,虽然我体质瘦小没有力气,但即便我一次杀不了他,也会杀第二次,第三次,因为看你痛苦,我更痛苦。” 苏卿若心中不由得激起一阵感动的潋滟,但她还是继续带着小桂子朝跟二德子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苏卿若也想过告诉小桂子这是阴谋,但直觉告诉她这样做不可取,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跟二德子的计划是将小桂子骗到传心殿附近的一处僻静处,二德子会事先藏在那里,等小桂子过来就一刀杀了他,然后将尸体扔进金水河里。 金水河虽是宫内的护城河,水流却并不湍急,主要是适应风水需要。然而,它却有着最重要的一项功能那就是排泄积水。 紫禁城北高南低,并不平坦,一旦暴雨将至宫内的积水可以从高处流向低处,然后流入地下的暗河并排出宫外,紫禁城也就不会因积水有损。 所以,二人之所以要抛尸金水河就是为了方便毁尸灭迹。 小桂子并不清楚这些,两人默默地走着,虽然都不说话,但他的心里也非常开心,因为自己终于可以跟心爱的女人近距离接触了。 他觉得自己此生能有这样的体验,就是立刻死也心满意足了。 讽刺的是,他的想法马上就要一语成谶了。 转眼就到了约定地点,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卿若突然哈下腰喊道:“哎呀,我崴脚了。” 小桂子紧张地问她道:“疼不疼?” “不太疼,你拉我一把。” 苏卿若说着拽住了小桂子。 小桂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苏卿若的脚上,完全没有察觉到黑暗中二德子已经冲了出来。 他盯着苏卿若的脚,费解地说:“不像有伤的样子啊!如果你真疼的话,不如我背你吧?” 苏卿若心中一阵触动,此时二德子举刀就朝小桂子劈去。 她看着二德子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对小桂子心生怜悯,忙把手缩了回去,并用力推了一下他。 小桂子一愣,猛地察觉到身后有人袭击,忙向侧身一闪,躲开了二德子的第二次攻击。 他转过身来一见二德子两眼冒火,二德子也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俩人遂抱打在了一起。 二德子的短刀也掉在了地上,不过他身高力大,很快就把小桂子压在了身下。 他对苏卿若大声叫道:“快,把他压住,我去拿刀。” 苏卿若怔怔地待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 二德子见她这般踟躇,怒喝道:“快点,别让他跑了。” 小桂子咬着牙盯着苏卿若,见她一脸的惊悸,才恍然大悟。 他哽咽着说道:“苏卿若,原来你今天约我是为了杀我,我……” 他突然也不知道哪爆发出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二德子,接着反手捡起了二德子掉在地上的短刀,怒骂道:“我今天杀了你们两个狗男女。” 二德子见他劲头这般足,心中也不禁骇然。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侍卫道:“好像什么人在那里打斗?” 二德子在宫里侵淫多年,早成老油子了,反应也极快,呼救道:“救命啊!小桂子要杀人了。” 侍卫听了他的话,知道事情不小,忙敢奔了过来。 因为二德子在宫里时间长,一看这俩侍卫自己果然认得,自然好说话,就走了过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小桂子知道他在给自己下蛆,但此时自己手中拿着刀,根本辩解不清楚。 侍卫信了二德子的话,立即就要抓小桂子。 小桂子也知道此时再解释也没有用了,而且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私自携带武器,抓住了必然凌迟处死。 他心藏恶仇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样惨,急忙慌张地跑了。 但是他最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苏卿若,眼里都是泪水。 苏卿若百感交杂,脑中却又空白一片。 小桂子一直不停地跑着,但听得身后的追杀声音起此彼伏,一路跑到了贞顺门附近,忽然间他觉得这里阴风森森,冷得直刺肌肤。 后面的追杀声音早已经没了。 小桂子感到奇怪,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到了景祺阁了? 那里是冷宫,传说还闹鬼。 怪不得追兵都不敢来了! 景祺阁很小,虎皮墙上开了一道月亮门。 小桂子推开月亮门,下意识地向前走了走终于迈入了景祺阁。 此时的他并不觉得里面害怕,也不怕有鬼出现,因为他认为外面的人才更叫人害怕。 景祺阁是幢二层的阁楼,里面荒草丛生,根本不可能有人修葺。 院儿内有一座带有云洞的假山,小桂子发现可以轻易地从 假山不高,山顶居然还有条小桥与景祺阁的檐廊相通。 小桂子站在桥上,望着冰冷的天穹。 虽然是黑夜但因为今天是十六的原故,月亮很大,里面看得还算清晰。 远处的宫殿中不时传来朱弦瑟瑟,楚丝嘈嘈的声音。 小桂子看着月色。就是因为今天是十六,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所以在苏卿若找他约会时小桂子起初还认为是她喜欢自己,才欣然赴约的。 此时的小桂子心中无比悲呛,对苏卿若的憎恨让他十分的痛苦。 他缓步走进了景祺阁的内殿,却赫然发现漆黑的二层殿阁里居然横陈着一具棺材。 棺材很小且打开着。 小桂子看了看棺材里面,却发现居然空空如也。 他借着月光瞅见殿中央还立着一个灵牌,上写着:和硕长公主恭悫灵位。 “恭悫是谁?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公主啊!” 小桂子暗生疑窦,寻思:既然这里是她的灵位,莫不成棺材也是这位恭悫公主的?但棺材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啊? 他走过去又看了眼空棺材,确认了尺寸,得出结论这肯定是给婴儿用的。 也就是说这个恭悫公主是夭折的。 但棺材又是空的,这又说明什么呢? 小桂子猜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位公主没死,二是她的尸体被人带走了。 “怪不得这里不让人进入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桂子暗咐:管他呢!反正自己也是快要死了的人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逃亡 现在海大富不让自己活,苏卿若和二德子又联手要杀自己,这么看来自己在皇宫中已经待不下去了,而紫禁城又不是随便能走的地方,所以对于小桂子而言毋宁说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即便是死他也要先报仇。 小桂子从灵台上撤下一块布包住了短刀,又将刀揣进了怀里。 他打算在这凄凄冷宫里待上一夜,第二天就出去找机会杀了二德子和苏卿若这对狗男女,然后自己也了断。 他望着恭悫公主的灵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恭悫公主,我小桂子不管你是真死还是假死,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报仇成功,我死后到阴曹地府一定好好伺候您。” 他就这样孤零零犹如游魂野鬼般在冷宫的灵位下痴痴地坐了一夜。 到了次日天明十分,太阳升起,景祺阁仿佛也褪去了阴森,小桂子觉得这里并不可怕,也许还没有现在的自己可怕呢! 小桂子趁着人还没醒的时候溜了出来。 他知道苏卿若正在景仁宫里,那里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只能等待时机。 至于二德子他不知道在哪儿,于是就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寻找起来。 正找着,他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小桂子抬头一看,原来是位身穿锦鸡补服的官员。 在小桂子的记忆里穿这种官服的人一般是不配进紫禁城的外地小官儿。 而且他见此人的样子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也很年轻稚嫩,猜测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小桂子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您是什么官儿啊?几品的?” 那年轻的小官儿又急又慌,见撞了一位太监,甚至还有点害怕,忙回道:“哎呦,这位公公,我是织造的儿子,我叫曹一寅,只是从六品。但我现在遇到了极其难办,极其重要的事情。” 小桂子见他的神色,样子都慌乱到了极点,仿佛被吓得不轻,几乎要哭了出来,这让小桂子非常纳罕。 他皱紧眉头问道:“什么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曹一寅到底年轻,而且他遇到的事情也委实太过棘手。 “是鳌将军和皇上,他们……他们俩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小桂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儿啊! 他赶忙诘问:“结果如何?” “结果,鳌将军把皇上打晕啦!” 小桂子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他见曹一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且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有谁敢故意的瞎编。 小桂子思量着:诚然,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与鳌将军不和,过去皇上岁数小所以国事处处是由鳌将军把持,但随着皇上年龄的增加近几年来他与鳌拜经常发生争执,如果说俩人因此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小桂子相信了曹一寅的话,且眼里还闪过了一丝喜色。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自己能救了皇上毋宁说将飞黄腾达,虽然他将面对鳌将军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是毕竟自己在宫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如果再不豁出去的话,等待他的毋宁说将是死路一条。 “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吧?” 他问曹一寅道。 曹一寅慌张的摇了摇头,答道:“现在皇上还在鳌将军府上呢!” 小桂子“哦”了一声,正色道:“曹大人,您说的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儿啊!您现在知道鳌将军干了这样的事情还在宫里乱跑,可知道这紫禁城中尽是鳌将军的眼线,稍不留神就有杀身之祸!” 他这一唬可把曹一寅吓得不轻,差点给小桂子跪下。 曹一寅哭求道:“不知公公怎么称呼?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小桂子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小桂子不是鳌将军的人,只忠心于皇上。你且稍安勿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跟我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曹一寅说道:“我是随着家父运送为皇上大婚订做的龙袍抵京的。谁知走到保定府附近的时候被一伙强人将龙袍抢走了,家父为了保护龙衣失足掉落山崖摔死了。只有我捡了条命这才跑到皇宫来禀告皇上此事。” 小桂子打断了他问道:“你可知道那伙强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说是丐帮的人,”曹一寅答道:“为首的自称叫林间。” 小桂子兀自奇怪:丐帮为什么要抢劫皇帝大婚的龙衣? 却听曹一寅继续说:“皇上让我去告知将军,让他派兵夺回龙衣,可我找到鳌将军时他反对我说,龙衣丢了就丢了,只是再做一件就行了,为这点小事儿出兵不值得。可是我说了,订制了龙衣起码要一年的时间,皇上大婚在即,没新婚龙袍如何大婚啊!鳌将军却自是不管,皇上也多番催促过他,他居然称病不上朝了。” 小桂子冷笑着告诉曹寅:“你这外地的官儿不懂得朝局的关系复杂,鳌将军恨不得皇上不能大婚呢!一来阻止皇家与索家联合,二来是为了不让皇上亲政。这事儿就是京城中的小老百姓也知道啊!” “皇上也是这么说的,” 曹一寅忙点头附和道:“所以我跟皇上讲了此事,皇上一怒之下就带几个侍卫去了鳌将军府上与他理论,不想理论变成了争执,结果鳌将军就失手把皇上给打晕了。” “那几个侍卫呢?”小桂子诘问道。 曹一寅答道:“侍卫哪儿能放任鳌将军造次,要跟鳌将军拼死,结果全都给杀了。” “这下可麻烦了,这说明鳌拜已经起了杀心。”小桂子惊道:“不行,得把皇上救出来。对了,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曹一寅答道:“我不过是个小官儿,皇上和中堂谈话哪有我参与的份儿啊!我就等在外屋,偷偷地看到了这些事情,吓得我一路跑回了紫禁城。” 小桂子点头,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琢磨了半晌才说:“这件事儿你可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因为在这皇宫里,谁是鳌将军的人我也拿不准,这就是紫禁城的险恶之处!这样吧,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鳌将军府上把皇上要回来。” “您一个人?”曹一寅大骇:“鳌将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要飞黄腾达 小桂子点头说:“我知道,但这事儿最好一个人去,不要声张,不然宣扬出去让大家都知道鳌将军犯了罪反而更不好收场。” 诚然,他让曹一寅留下主要还是想留下一个知道情况的人,以便制约鳌将军,让鳌将军不敢轻易杀自己。 但饶是如此,这次鳌府之行无须说亦是万分的凶险。 曹一寅也知道此祸肇端在蓸家,只能听他的。 他带着小桂子到了鳌府,然后自己就离开了。 小桂子望着鳌府黑漆漆的大门,也不多说话,只是冷着脸用力扣门喊道:“我是来接皇上的。” 把门儿的探出头来,见果然是位太监,就转身回去禀告了。 半天他才又出来,脸色也是十分紧张,说道:“鳌大人有请。” 小桂子看着他,却面无表情,步履也很是从容,此时的他已经并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把门人将他引荐给了管家,管家朝他打了个千儿。 小桂子也不回礼,跟着他越过好几条抄手游廊,半天的工夫才来到鳌府的厅堂。 只见鳌将军端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喝茶,脸上也是从容不迫。 但小桂子清楚,鳌将军是装的,他打伤了皇上,心里肯定是怕得要死。 他想着走了进来,突然下跪高声叫道:“奴才小桂子见过鳌大人。” 这一声虽然是请安,可小桂子却用尽了力量,把鳌将军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小茶壶差点掉在地上。 鳌将军放下茶壶,皱着眉头问:“小桂子?老夫没听过有这位太监啊!您是哪儿的公公?” 小桂子不卑不亢地答道:“皇宫之中的太监多如牛毛,以鳌大人的身份又怎能一一知晓,今天若不是皇上的事情恐怕小桂子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跟鳌大人说话啊!” “皇上?皇上怎么了?” 鳌将军佯装不知,从容地反问。 小桂子也不甘示弱,道:“这应该问鳌大人啊!皇上如今就在鳌府里,是死是活只有鳌大人知道。我呢,不过是来这里接皇上回宫的。” 他的声音似生铁一般冰冷,语气却极其郑重,掷地有声。 小桂子不等鳌将军回答,接着又道:“我知道鳌大人想问我什么,如果皇太后知道了这事儿,她可能只派遣一个小太监来接皇上吗?” 听了他这话,鳌将军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过来,这事儿只要太皇太后不知道,就不算是大事儿。 他吩咐道:“先给桂公公上茶。” 小桂子这才撩起衣袍,坐了下来。 “鳌大人,我想皇上年轻气盛,只怕你们俩的争执究其原因也不能光打在其中一个人身上。皇上一心想快点亲政,心中不会考虑您对青金国的殚精竭虑。如今,反我的势力与日俱增。这些年来镇压他们的造反都是靠您一个人的力量,这点朝野上下人所共知,但皇上到底年轻不懂得这些,您打他就是您的不对了。” 他说的语重心长,鳌将军听了这些话不禁有些潸然,这些话都说道了他的心坎里。 这些年他为国家南征北战,身上留下的伤痕无数,而少主年幼根本就不体恤这些。 诚然地说,鳌将军心里也有许多怨言啊! “小桂子虽然不通文墨,但也常年在宫里面行走,听过大臣们议论国事,多少也能懂些。这皇上是天下的根,百姓是天下本。虽然《尚书》里说,本固邦宁。但没有了根,又哪儿来的本呢!” 小桂子见切中了要点,继续说道:“如果现在皇上死了,青金国必定群龙无首,到时候只顺了反贼们的意,那时刀兵四起,而这一切的责任最后都得扣在您的头上。” 小桂子的一番话,既有大义又有小利,可以说是连吓唬带利诱,鳌将军也被他弄得不知所措了,暗咐:这宫里哪来个这么厉害的小太监? 他哪里知道如今的小桂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鳌将军苦着脸,皱着眉,一言不语。 小桂子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动了他,于是又跟着道:“所以,这件事情最好的结果就是小事化了。让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把皇上悄悄的接回宫里,没有知道,更没有人声张。我小桂子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您相信我吗?” 鳌将军一直被他牵着走,马上道:“桂公公我自然相信了,可不还有个皇上吗!” 小桂子道:“皇上这边我自有办法。而且,您自己考虑考虑,皇上说白了还年轻,他也知道这大清朝不能没您这个架海紫金梁,怎能报复您?况且即便皇上想报复您,皇太后也绝对不会答应。您想想,在目前这种天下混乱的情形下朝廷还敢搞内斗吗?现在反贼们都抱成了一团,这个时候皇太后敢让皇上跟您直接做对吗?” 鳌将军点头,又急切地问道:“你话虽说的有道理,可你又怎样保证皇上听你的?” 小桂子站了起来,朝他深深地躬身施礼,郑重其事地说:“还请鳌大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见见皇上。” 鳌将军考虑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他。 小桂子步入内室,发现皇上就躺在床上。 他知道皇上是在装睡,连忙过去下跪说,动情地道:“奴才小桂子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上冷冷地说道:“小桂子?朕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你是鳌府上的人吧?” 小桂子见他不信任自己,就如实说道:“奴才本是尚膳监的太监,因得罪了总管海大富被贬到了辛者库,并非鳌府上的人。” 皇上匪夷所思地冷笑,暗忖:来救朕的居然是个辛者库的小太监,这也太离奇了! 小桂子急急地说道:“皇上,您快走吧!再不走鳌将军就要杀您了。” 皇上霍地坐了起来,盯着小桂子说道:“朕怎么走?鳌将军能让朕走吗?” 小桂子道:“皇上已经跟鳌将军撕破脸了,这个脸必须圆回来,不然他还真的不能让您走。” 皇上怒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圆?” 小桂子却不慌不忙,轻声安抚道:“皇上您别急,奴才有个办法。您可以假装失忆,就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您都不记得了。鳌拜其实也是希望您能回宫的,但又怕您报复他。所以,即便鳌将军知道您是假失忆,为了圆脸也就不会追究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四章 龙潭虎穴 皇上思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嗯,权宜之时,看来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接着,小桂子小心地为皇上穿上了衣服,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厅堂。 鳌将军看见皇上急忙下跪。 没等皇上开口,小桂子就对他沉痛地说道:“鳌大人,皇上失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跟着对鳌将军使了个眼色。 鳌将军马上心领神会,说道:“适才皇上来微臣府上探望微臣,不想突发意外头磕到了地上不省人事了,这是老臣疏于防范,是老臣的责任,还望皇上治罪。” 小桂子道:“虽然皇上在鳌大人府上发生了意外,但您一直对皇上体贴的照顾,您对皇上的忠心,皇上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对,朕定会记得鳌卿的忠心。” 皇上咬着牙说道。 鳌拜虽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但此时也不敢发作。 皇上则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鳌拜府上。结果刚走出大门,他便因紧张过度仿佛虚脱了一般瘫软了下来,多亏小桂子忙扶住他。 好在鳌将军也是懂得规矩的人,早已备好了马车,于是小桂子扶着皇上上了车,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他们终于返回了皇宫。 皇上经一日遭蒙遇险,顿觉两世为人,整个人也不再像以往那样骄横了。 他对小桂子说道:“小桂子,你今天为朕立了大功,你让朕怎么赏你啊?” 小桂子突然跪下道:“小桂子没别的想法,只希望能够留在皇上身边,不回辛者库做苦役了。” 皇上笑道:“那就依你说的吧!” 小桂子赶忙领旨谢恩。但他心知事情还没有完结,皇上虽然脱险,但神经还十分的衰弱,所以他不敢离开半步。 果然,皇上一天都感到很疲惫,甚至都没去景仁宫看柔嘉。 真是好巧不巧,一整日的大晴天到了傍晚突然阴云密布起来,让他更加压抑了。 小桂子却望着黑浓浓的天空,暗中祈祷今晚最好能下一场大大的雷阵雨。 果然到了晚上,电闪雷鸣,狂风霹雳大作。 其他太监都知道皇上胆子大,不惧雷电,所以也都没当回事。 只有小桂子认为这是自己的好机会,他暗自庆幸,对另外的当值太监们说道:“各位公公,这雷雨天的大家都先去避一避吧,我是新来的,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留守吧!” 太监们都认为皇上不会叫自己,所以听了这话也就欣然的都走了。 但他们不知道,皇上因为白天与鳌拜的事情正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被雷电一吓,狂躁不已,大声喊叫着。 小桂子忙走了进去,柔声安抚,并让皇上喝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定惊茶。 喝了定惊茶,皇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这才渐渐地睡去。 次日一早,小桂子知道皇上昨晚睡得不好,没精打采,如果再吃寻常的早点一定会不高兴,于是就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芙蓉蟹斗汤”。 他知道此汤一出,皇上一定龙颜大悦。 结果,果真如此。 皇上喝过汤后,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汤赞不绝口。 他问小桂子道:“这汤是尚膳监哪位太监做的?” “回皇上,正是奴才本人。”、 小桂子解释说:“这‘芙蓉蟹斗汤’本是扬州一道绝菜,奴才正是扬州人,所以会做此汤。” 紧跟着他叹了口气,动情地说:“小桂子知道皇上昨天受了辱,心中十分难过,也知道皇上肯定是没有心思用膳的,所以才做了这碗汤。只可惜皇上即便觉得汤好喝也无法解除皇上真正的心结。” “鳌拜!”皇上恨恨道:“朕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给杀了。” 小桂子连忙道:“须知隔墙有耳啊!皇上不可再冒失了。奴才觉得对付鳌拜应该从长计议,鳌将军在皇上身边插了许多耳目,皇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但皇上在他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甚至他在干什么皇上都不清楚。所以,奴才觉得现在皇上最需要的就是搜集情报的人,如果皇上信得过奴才,奴才愿意为皇上效劳。一面寻找搜集情报的人,另一面暗中搜罗一批武林高手寻找机会刺杀鳌将军。” 皇上点头:“好,就依你的。” 小桂子赶忙又跟着说:“可这得花钱啊!” 皇上道:“这好办啊!你去跟内务府说一声,叫他们拨银子出来不就行了么?” “可内务府总管吴良辅大人啊。” 皇上思量着说:“吴良辅年纪大了,小桂子,你现在就去接替吴良辅任内务府总管,这样也更方便划拨银子了。” 小桂子一愣,暗忖:真是人生无常,变幻莫测!自己昨天这时候还想着报仇,想着寻死,今天居然就荣升内务府总管了。看来,人有时候真得豁出去啊! 他急忙领旨谢恩。之后,他从内务府支出了一大笔银子,用其中的一部分收买宫中的守卫和大太监。 其余的钱则用来收买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还在皇宫中挖了一间只有皇上和他自己知道在哪儿的密室专门训练这些高手。 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 皇上对他的做法赞不绝口,心中感慨自己身边终于有了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人了,之后的日子也就越来越依仗小桂子了。 过去那些欺负过小桂子的太监见小桂子突然发达了,都吓得要死。 小桂子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他知道自己的位置还不稳,还需要帮助皇上干更多的事情。 等鳌将军被除掉了,他要那些亏欠过自己的人血债血偿。 过了清明,皇上大婚的典礼马上就要进行了。 然而,被丐帮抢走的新婚龙袍却还是没有下落。 皇上派遣小桂子到礼部进行交涉,希望自己和皇后能用旧龙袍完婚,但结果是被礼部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他们称新婚不能穿旧衣服,没有新龙袍就不能举行大婚典礼,礼部的官员对此寸土不让。 皇上明白这是鳌将军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从中作梗。 不过,这符合祖制,皇上虽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并且,他现在心里面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希望能够立柔嘉为皇贵妃并在大婚庆典上举行。 皇上向皇太后说了自己的想法,但皇太后觉得立后的时候同时还要立贵妃似乎有违祖制。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变卦 不过她早向柔嘉的父亲岳乐许诺过立柔嘉为皇贵妃的事情,所以思虑来思虑去最后决定找个时间邀来辅政大臣索任和鳌将军商谈一下。 最后日子定在了谷雨过后。 柔嘉听到这个消息后既紧张又惊喜。 诚然地说,是否能在皇上大婚当天册立自己为皇贵妃她并不在意,只要能够跟皇上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皇上却告诉他,商谈之时太皇太后还要见见自己,这让柔嘉有点焦虑不安,心里惴惴的。 皇上和苏卿若就怕她这样,于是不停地劝慰。 为了能让她当天有个好的发挥,约定当日一早,皇上便去了景仁宫接柔嘉了。 柔嘉仍显得很紧张。 她忐忑说道:“我自来皇宫半年有余,还从未见过皇太后呢!” 皇上笑着安慰她:“皇太后人很和蔼,你不必害怕。” 苏卿若也跟着说:“我伺候过皇太后,她真的很和蔼!” 柔嘉的脸色这才转危为安。 她和皇上说着挽手走上了龙撵,后面跟着的就是小桂子跟苏卿若。 苏卿若知道小桂子飞黄腾达了之后吓得如坐针毡,如今都不敢正眼去看他。 小桂子撇了苏卿若一眼,眼中似有无限的怨怒,但仍是默不作声,甚至连揶揄一句的话都没有。 这反倒让苏卿若更加害怕,更加提心吊胆了。 龙撵缓缓地逶迤前行着,不多时就到了慈宁宫。 只见明慧等宫女在门口打着万福迎接。 苏卿若赶忙先跑了过去,关切地问询明慧讨论何时开始,皇太后今天心情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明慧回她道:“辅政大臣都来了,就等你们了。皇太后今天心情很好,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些苏卿若终于放下了心,乐呵呵地对柔嘉禀告道:“柔主子不用担心,今天皇太后心情好,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皇上笑道:“你的侍女看起来比你还着急呢!” 柔嘉一直脸色苍白着,终于抿嘴一笑。 她下了龙撵,跟着皇上步入暖阁。 请过安后,皇上就把柔嘉引荐给了皇太后。 皇太后笑盈盈地盯着柔嘉,突然间默然不语,脸上也没了颜色。 皇上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奇怪,问道:“老祖宗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皇太后方才缓过神儿来说道:“哀家没事儿!今天叫大家来主要还是商议一下皇上大婚的事宜。至于立皇贵妃嘛!现在还不是时候,从长再议吧!” 皇上一怔,不知道母后为何要变卦? 柔嘉只认为是太后不喜欢自己,显得很失落。 就连苏卿若听了也不由得脸色苍白起来。 皇上追诘道:“皇母,您为何不让我立柔嘉为贵妃呢?” “不是不让,”皇太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紧跟着她就转移了话题,看着索任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被劫的龙衣赶紧朝丐帮讨要回来。” 因为皇太后和皇上都知道鳌将军不愿意干这索要龙衣的事儿,所以皇太后就吩咐索任去与丐帮交涉。 索任不等她问就直接回答道:“老臣已经联系过丐帮的人了,他们的帮主回复说朝廷想要回龙衣也可以,只是得用一个人交换,她叫苏卿若。” 众人听了都诧异万分。 这位丐帮帮主胃口可真大! 苏卿若一听这话就明白林间抢劫龙衣是为营救自己实施的计划,她感慨林间心里是真的有自己,不由得涌起一阵甜蜜。 但她身旁的小桂子却黑着脸默然不语。 他不知道苏卿若跟丐帮帮主是什么关系,但他寻思:朝廷只需要一名宫女就可以换回龙衣,这个皇上肯定能答应啊! 他看着苏卿若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的样子着实非常的痛恨,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卿若有离开皇宫的机会。 果然,皇上看着苏卿若问道:“你不是就叫苏卿若吗?我只听柔嘉成天唤你卿若,卿若的,丐帮所说的人莫不就是你?” 柔嘉道:“自然了,这宫里还有几个卿若?” 苏卿若猛地跪下道:“女婢与那丐帮帮主曾有过渊源,他也曾答应过奴婢要将我从皇宫里带出去。请皇上发发慈悲,成全了我们两个。” 皇上一听“成全”两个字,立即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 他笑道:“这个简单,朕叫索任跟丐帮约个时间,用你换回龙衣就是了。这样既要回了龙衣又能成全了你们,也算好事成双。” 苏卿若还没来得及欣喜,却听鳌将军插嘴说:“苏卿若是罪臣苏纳海的女儿,丐帮帮主这般救她一定是她暗中勾结丐帮。现在的丐帮自从林间当上帮主以来处处与朝廷为敌,所以丐帮的要求断不能答应,苏卿若理应被处斩。” 索任道:“你斩了她,龙衣可真就要不回来了。” 鳌将军拉大旗扯虎皮地说道:“朝廷的体面岂能不顾?我们如果答应了丐帮的要求就是纵容匪患,到时候我青金皇朝就会遭到天下黎民的耻笑。” 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起来。 索任知道鳌将军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个要求,自己想说服他自是不可能了,再这么争论下去也是没有结果。 但他老奸巨猾,立即装病,咳嗽不止。 皇太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劝说道:“好啦,你们俩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像小孩子似的这么争吵不休,这件事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索任也病了,快回家休息去,改天咱们再议。” 她虽然嘴上说再议,但心中却想:再议可就不带你鳌将军啦! 所以说,虽然当日没什么结果,但用苏卿若换龙衣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这也不是鳌将军能阻止得了的。 对于这个结果,最开心的莫过于就是苏卿若本人了。 她这几天快乐得就像个百灵鸟,还时不时哼上几句小曲儿,就等着离开皇宫的那天到来了。 她憧憬着自己将来嫁给林间,与他过着信马由缰的生活…… …… 但她不知道,小桂子早已经定下了堵死她离开皇宫的计划。 这天,景仁宫刚用过晚饭,柔嘉突然对苏卿若说道:“我的头感觉有些晕。” 倩雪也跟着说道:“我的头也有些晕。” “柔小主,您是不是病了?” 苏卿若说着,又担心地摸了摸柔嘉的头,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感冒。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报仇 正兀自奇怪,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头晕目眩,原本清晰的瞳仁渐渐的模糊,不一会儿就没了知觉。 这时,只见一个黑影蓦地破窗而入,抗起苏卿若倏然离开了…… …… …… …… 一阵冷风吹过,苏卿若幽幽转醒。 此时已经过了亥牌时分,苏卿若忽觉周遭寒气袭人,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东华门的城楼上。 她紧张不安地环伺四周,蓦然间正发现小桂子就端坐在城上中央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桌子精致的酒菜,坐在他旁边的人竟是海大富。 而在小桂子身后还站立着四位禁身大汉,个个都生得魁梧,遒劲。 苍冷的风不停地刮着,冷刺刺地吹在她身上,让苏卿若感觉更加诡异、恐惧了。 小桂子见她醒来,没言语,自顾倒了杯酒说道:“今天老朋友都聚齐了,真是难得啊!来人,把二德子牵上来。” 不多时,只见二德子被人像狗一样用一根锁链栓着,慢吞吞地爬向小桂子。 小桂子将酒倒在海碗里,一步步逼向二德子。 二德子骇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嗫嚅道:“小桂子……啊不,桂总管,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 他还没说完,小桂子已经将酒倒在了他脸上,冷森森地问:“我给你倒酒,你为什么不喝啊?” 二德子听了这话,马上伸舌头就去舔脸上的酒。 “这酒好喝吧?” “好喝,是好酒。” 二德子忙附和着回答他道。 小桂子追诘道:“比那天的尿好喝吧?” 二德子点了点头。 小桂子冷冷地道:“废话!这是皇上赏赐的御酒,自然好喝。不过,我在这酒里加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二德子仿佛预感到他要整自己了,不由得汗毛倒竖,栗栗危惧的反问。 小桂子冷道:“渡磔丸。” 二德子徒然一震,忙问小桂子道:“什么是渡磔丸?” 小桂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恶毒和残忍,咬牙说道:“就是这种毒药你吃了以后,死的过程就像千刀万剐一样难受,肉会一块一块的烂掉。不过,我还从来没见过磔刑而死的人呢!我今天倒想亲眼看看。” 说完,他发出了瘆人的桀桀怪笑声。 二德子捂着自己的嗓子,此时已经被吓得魂儿都没了。 他赶忙抱住小桂子大腿,哭求道:“桂爷爷,我下作,我卑鄙无耻,得罪了真神。您饶了我这次,我愿意给您当牛,当马,当狗都行,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小桂子眼中仍是怒火烈烈,他怒瞪了苏卿若一眼,霍然说道:“好,你现在就去骂苏卿若,骂的越狠越好,骂得越狠我越高兴,说不定我一乐就把解药给你了。但就怕你不舍得啊!” 二德子扬了扬眉梢说道:“有什么不舍得的?这苏卿若不识好歹,桂总管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恩将仇报,这样的人骂她都是轻的。” 他霍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对苏卿若破口大骂,污言秽语。 苏卿若起初眼神中还有一丝的惊怔,但看着他为了求生像条狗一样真的感到很悲哀。 她任由二德辱骂自己,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一样面无表情。 二德子骂的满脸通红,忿忿跺脚。 但这种冷血又无情的人即便骂得再凶狠苏卿若也不会往心里去,她反倒觉得小桂子报复的伎俩太天真,太小儿科了。 苏卿若不知道,小桂子一直疑心她爱二德子,喜欢他的高大和英俊。 因为跟二德子相比,小桂子瘦小枯干,毫无自信。过去也经常被二德子嘲弄,被其他太监和宫女们看不起。 如今他飞黄腾达了,有了可以决断过去欺负过自己的那些太监们小命儿的权利。 但他过去的自卑心理却仍然无法抹去,所以他的报复显得异常幼稚,可笑,甚至变态。 小桂子突然问二德子说道:“你这么骂苏卿若,难道就不怕她以后不理你吗?” 二德子摇了摇头,眸光异常平静 他冷嗤道:“我怕这些干什么?桂总管您玩笑了,难不成我会喜欢她?这种下贱女人就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啊!” 小桂子慢悠悠地走到苏卿若面前,摇着头说:“现在你看明白了吧,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你为了他要杀我,而他却只把你当成一条狗,你说你贱不贱?” 苏卿若不想做任何解释,任由小桂子侮辱,因为她心底里也确实认可自己对小桂子做过的那些伤害。 小桂子得意地吐了口怨气,拍了拍二德子的肩膀说道:“你骂的很好,我也知道你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很满意。这是解药,爷赏给你了。” 他说着像仍骨头一样将解药仍在了地上,二德子赶紧爬了过去捡起来吃了。 小桂子撇了他一眼,脸又紧绷了起来。 他死盯着海大富,冷冷地说:“你们三位都是我的贵客,难得聚在一起。海公公,这酒您也尝尝。” 海大富一直如坐针毡,听了这话早已被吓了个半死,忙说道:“桂公公,您别开玩笑了。” “你放心,这酒里根本没有什么渡磔丸,我骗二德子呢!谁知道那小子如此的胆小如鼠!” 二德子忙道:“是,是。我胆小如鼠。” 小桂子讥笑道:“海公公,不信您尝尝?” 他说着给海大富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说道:“以我小桂子现在的身份您难道还怕我骗您不成?喝吧!” 海大富既恐惧又纠结,他知道不喝这酒自己一定活不下去,喝了或许也活不下去,但是或许总比一定要好。 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但当他放下酒杯时猛然觉得天旋地转,继而眼前一黑,就在也亮不起来了。 海大富捂着双眼痛苦地说:“小桂子,你给我喝了什么?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小桂子慨叹道:“看不见又怎样?这紫禁城里布满了危机,你就是能看见也未必能预防得了啊?既然你现在看不见了,以后就由我给你指路吧!我怎么指,你就怎么走,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 海大富战战惶惶地说。 “那你现在就往前走吧!”小桂子命令似的朝他吼道:“快!” 海大富不敢不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朝前走去。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心话 他知道这是城楼,一直往前走肯定会掉下去,所以脚步移动的很慢。 小桂子神色平和,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城墙边儿,在他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才命令道:“站住。” 跟着他起身走了过去拍了拍海大富的肩膀,说道:“知道吗?你现在就站在城墙边儿上,再往前走一步必然跌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海大富道:“多谢桂公公提醒。” 小桂子语重心长的说:“所以说皇宫里危机四伏,没个人给你指路告诉你怎么走会很危险的。” 海大富央求道:“老奴现在已经瞎了,不中用了。正好老奴在老家有个侄子,还望桂公公能向皇上禀告让老奴告老还乡。” 小桂子果决地摇着头道:“我是你在尚膳监带出来的,你对我就情同师父一样。你虽然姓海,但早已是无根之人了,也进不了祖宅的祠堂,我看还是留在皇宫里让我照顾你吧!” 说罢,他朝站在一旁垂身而立的太监摆了摆手,命人将海大富带了下去。 海大富连哭带喊却也无济于事。 小桂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既迷离又恍惚。 半晌,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苏卿若。 苏卿若一阵惊悸,不须说,这三个仇人之中自己是小桂子最恨的人,她实在猜不出小桂子会怎么报复自己,折磨自己。 谁知小桂子却说:“今天我累了,咱俩改日再聊吧!那个叫康云豪的我打听了,原来是你的老相好,不过你放心,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说完,他阴恻恻地冷笑了,声音仿佛地狱里的冥鬼在嚎叫,接着根本不顾苏卿若唉唉的哭求,径自离开了。 苏卿若望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啕…… …… …… …… 林间走出地下演武场,一路惝恍走到了绛雪轩附近,他知道这个时候穆尔嫣一定会在那里。 果然见她正独自坐在抱厦前发愣地看着坛中的海棠树。 见林间走过来,穆尔嫣仍然没有说话。林间便呆呆地站在她身边,心里倥偬地想着苏卿若的死。就这样沉声静谧了良久,直到穆尔嫣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 “你这是怎么了?” 她问道。 林间却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说道:“我想……带你去回疆的草原。就我们俩,你愿意吗?” 穆尔嫣明眸善睐问道:“怎么?你想开了?终于可以割舍掉苏卿若,不去找她了?” “她死了。” 林间说着,他的语气侘傺恍惚。 他刚想说苏卿若和小桂子同归于尽的事情,却被穆尔嫣打断。 她语气讥肖:“所以你才来找我要带我走?想来我在你心里并非排在第一位。” 林间摇头:“我的确有割舍不下她的想法,但她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排在过第一位,若不是如此我和她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磨难了。” 穆尔嫣突然冷道:“你知道吗?是你害了苏卿若。也害了我,但被你害得最惨的是小桂子。本来如果你对苏卿若绝情到底,让她孤苦终老无人疼爱,小桂子还不至于那么恨她。而你的做法却让小桂子更加嫉妒,更加放不下心里的仇恨。” 林间听得心中怔忡,头皮发麻。穆尔嫣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她跟小桂子是同类。所以在正常人看来无法接受的价值观却是他们抱定的真理,让他们难以释怀,无法解脱,最终走向了不归路。 想到这里,林间语气郑重地说道:“穆尔嫣,你知道吗?其实在岭南的瘴气林里你冒死来救我时,你就是我心里第一位的女人了。我对不起苏卿若并不是因为我又对她产生了好感让小桂子嫉妒,而是因为有你在我无法接纳她,保护她,让她弱小的身躯独自去面对危险。苏卿若命运凄苦,一生多灾多难,是个非常可怜的人。本来,她受到的这些折磨我有很大的责任,但最后我非但没有赎罪,反而被她所救,如果不是她最后选择跟小桂子同归于尽,我恐怕也不能安然回来。” 他说着,哽咽了起来…… 穆尔嫣看他哭完,揶揄了一句:“在你的眼里,怎么每个女人都可怜呢?你还说我可怜来着。” 林间说道:“你也确实很可怜,只是你自己体会不到。我一直想拯救你,希望你能相信我一次,用我的方法来帮你。” 穆尔嫣问道:“你的方法?让我放弃复仇,放弃对你的恨,跟你去大草原?” 林间点了点头。 穆尔嫣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林间,虽然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你也说过我是个无法放下仇恨的女人。我可以割断爱,但不能割断恨。那天在平南王府里,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能横下心来和你走,但现在不可能了。不过,你能明白我心里有你,而我现在也终于知道我在你心里是第一位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她盯着林间,双眸似蜂蝶乱舞,湖水青绿,既迷离又澄澈。 林间见穆尔嫣做了最后的决定,蓦地抓住了她那双布满芳香手泽的柔荑,对她释然一笑。 穆尔嫣笑得灿烂华美。 “呦,你们俩这厢卿卿我我的,是要去哪儿啊?”随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一个女人款步盈盈走了过来。 林间一看,她竟然是皇后赫里氏。 “穆贵妃,皇上这般对你恩爱备至,体贴入微,你居然还偷偷的跟别人约会,真是辜负了他的真心啊!” 林间说道:“皇后娘娘,您误会了,我是来向穆尔嫣告别的。” 赫舍里冷道:“告别有抓住人家手的吗?而且,你不是还要带穆贵妃去回疆吗?” 因为赫里平素和柔嘉走得很近,所以她和林间的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 林间万没料到,皇后居然会这样对自己? 穆尔嫣却对这种宫闱争斗,尔虞我诈司空见怪,说道:“我知道娘娘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因为我也曾经这样对待过皇后。但可惜,林间的确向我示爱过,可我并没有同意啊!” “那你解释解释那句我心里有你就够了是何意思?”赫里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宫女说道:“去将皇上请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宫女应了一声,片刻间皇帝就到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切结束了 赫里正色说道:“陛下,林间是丐帮帮主,穆尔嫣也并非善类。他二人狼狈为奸,形容恩爱臣妾适才亲眼所见,您不要被他们欺骗了。” 皇上凝视着穆尔嫣,关切的问道:“穆贵妃,皇后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林间他主动侵犯了你?” 穆尔嫣沉吟一阵儿,终于说道:“陛下圣明,适才的确是林间见色起意,趁您不在的时候想侵犯我。” 林间面无表情,皇上却脸色稍霁。 然而,赫里却一心想将穆尔嫣灭了,追诘问道:“难道你就对林间没有爱意吗?适才他跟你卿卿我我的话哀家可都听见了,他还要带你去大草原不对吗?” “皇后娘娘,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林间?” 柔嘉突然跑过来质问道。 原来,宫中的太监宫女目睹了适才的场景。他们也都知道林间是柔嘉的好友,且他二人在宫中人缘极佳,便通知了柔嘉。 柔嘉素来与皇后要好,实在难以置信她居然要置林间于死地,忙跑过来求情。因为担心柔嘉,耿聚忠也赶来了。 赫里却白了柔嘉一眼,转而阴鸷酷烈地盯着穆尔嫣,下定决心不想放过今天的机会。 皇上见穆尔嫣面色侘傺,双眸幽光泛闪,好似察觉到皇后所言非虚,盘诘道:“穆贵妃,皇后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是爱朕的,还是爱林间?” “我爱陛下。”穆尔嫣果决地回答说道。 赫里阴阴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陛下不如给她一柄匕首,如果她真爱陛下就杀了林间,绝了陛下的后患。” 穆尔嫣美眸缓缓游曳到她脸上,眼光却波纹不惊,清丽一笑说道:“好啊!” 皇上阴沉的面容,逡巡了一阵,命人取来匕首交给穆尔嫣。 柔嘉突然抓住穆尔嫣的胳膊想要制止她,却挨了穆尔嫣一记耳光。 皇上对身旁的侍卫说道:“你们过去保护穆贵妃,朕担心康林间会借机挟持住穆贵妃逃走。朕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穆尔嫣听罢心中一凛,暗骂:你这个王八蛋! 突然,她霍地转过身来冲向了皇上。 “陛下小心。”皇上身旁的几个侍卫早感觉出穆尔嫣会反水,探出宝刀砍在她身上,穆尔嫣一声惨叫栽倒在地。 林间倏然间大惊失色,急忙过去将穆尔嫣抱在怀里。 皇上看着他,双眸迸发出激烈的阴鸷。 穆尔嫣安恬地望着林间,突然冰冷地摇了摇头。 “我要皇上。”穆尔嫣目光迷离,那双苍白的手,期望而努力地朝皇上伸去。 此时的皇上万念俱灰,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个仙子般的女人能够深爱自己。眼见穆尔嫣如此举动,内心的奢求又再度死灰复燃。 他蓦地推开林间,一把将穆尔嫣搂在怀里。 只听她幽幽说道:“对不起皇上,我骗了你。其实,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爱上林间了。” 皇上听了脸色煞白,强忍着用鼻孔喘着怒气,咬牙问道:“所以,你为了他要杀朕?” 穆尔嫣摇头说道:“刚才林间说要带我走,我没有答应他。接着皇后娘娘就出现了,她确实在陷害臣妾。臣妾从没想过跟林间走。我要永远留在皇上身边,这是我内心早已定下的想法。只是,我不希望皇上杀他,所以刚才想用匕首绑架皇上好让林间走掉,但我从来没有想杀皇上的心思。” 她的声音微弱,身体也轻轻的开始发颤,似乎灵魂正在不断的消逝。 “朕会让最好的御医治疗你,你不会死。” 皇上听了她的话激动地说道。 他一生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但穆尔嫣却毫无疑问是最美丽的那个。 穆尔嫣坚定地说:“皇上不要搂我搂得这么紧,我不可能跟林间走的。只是……我要你答应我放了林间、柔嘉和耿聚忠。” 皇上沉寂片刻,眼中露出狐疑。 穆尔嫣发觉了急忙说道:“我之所以让皇上放了林间的确是因为我爱他,你们两个一前一后都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不希望你们俩互相残杀。刚才我用刀胁迫你并不是要伤害你,因为只要你们两个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我都会痛苦。” 她说着吻了吻皇上的脸颊:“请皇上答应臣妾这最后一个条件,如果你爱我就别让我带着痛苦离开这个世界。” 皇上早已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道:“穆贵妃,朕可以为了你遭受群臣非议,逐见朕有多爱你!” 穆尔嫣淡然一笑。林间明白这丝笑容是解脱的意思。 “您答应我放了林间吗?” 穆尔嫣诘问。 皇上终于点了点头。 穆尔嫣朝林间甜甜一笑,最后帮了他一回。 “让他们都走吧!”皇上抱紧穆尔嫣绝望地说道。 …… …… …… 黄昏时分。 林间,柔嘉和耿聚忠一人一骑奔驰在永定河边。 落日余晖将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彩映得霞光万道,炫美玉华。 柔嘉问道:“你将来要去哪儿啊?” “我现在孑然一身,”林间摊了摊手,达观说道:“天大地大,随遇而安呗!你们呢?” “我要跟耿聚忠回他老家,”柔嘉脸上一红,林间感叹一声:“那你们多保重吧!” 他迟别了二人,朝西北方向绝尘而去。夺目的光辉焕洒在他的脸上,如同沾濡上了金沙一般。 …… 一切都结束了,林间准备返回了大正朝。 他使出腾飞之术,天黑之前落到了一处小集处。 林间的落脚点是一处小山,山下的镇子名叫李家集,是个小市镇,方圆约十二里。每日清早,乡民们都会提篮挑担,纷纷游走在市井之间兜售叫卖,所贩的也多是吃食。 林间有点饿了,但一摸口袋发现只有一文钱。 虽说乡间里物价低廉,可一文钱最多也只能买张硬面烧饼,根本就毫无卵用。 林间正思索着到底是买个烧饼呢还是买个烧饼,展眼瞥见一家赌坊的幌子正迎风招展。 他心里一动。 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啊! 一文变两文,两文变四文…… 虽然会冒点风险,但前世的那些企业家不都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破釜沉舟才力挽狂澜的吗? 自己好歹还有一文钱呢! 人生本就是充满了未知,而希望就存在于未知当中,《新闻》里不都说危机就是危险跟机遇并存的意思。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集市里的侯爵 他想到了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是最应该放下包袱的,你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何不放手一搏? 林间下定决心,就用这一文钱赌一把,创造一个奇迹,不,一个神话! 他兴致勃勃走进了赌坊,一分钟后又抽着自己嘴巴走了出来。 妈的,心灵鸡汤害死人啊! 留着这一文钱买张硬面烧饼好歹还能多活一天,非得作死! 本来是下山买东西填饱肚子的,如今肚子是填饱了,可里面全是气! 林间想着来到了牌坊 上面写着:家中鬼祟作祟,重金聘请法师捉拿。 林间心想:这不是老本行吗? 他看了一眼地址,发现竟然写着:侯爵府,萧家。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还能出侯爵? 林间难以置信,他问了附近的百姓,得到的答复是萧家曾经被封过侯爵,一直世袭罔替,是李家集中最有钱的人家。 好,那就去他家捉鬼。 萧府。 一位少年怒气冲冲地迈进了后院门,急促的脚步惊飞了趴在门廊上的青娘子。 正堂内的侯爵萧清漠正悠闲地蒸着去岁酿制的青梅酒,屋内酒云蒸腾,萧清漠则披散着发髻,任长发垂落一缕,姿态轻懒斜卧于塌前。 少年急匆匆走了进来,他的嘴唇微微泛白,跟侯爵的模样生得几乎一致,可想而知便是这侯府里的少爷。 “父亲,母亲旧疾复发,大夫说她……说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侯爷府公子猝不及防的到来打乱了侯爵的宁静,让他心头很不悦。 “知道了。” 萧清漠盯着酒坛里袅袅水烟冷漠地说了句。 这酒就是那位如今躺在病榻上的侯爵夫人沈离酿的,口感柔和、入喉回甘,就技艺而言可说是难得一遇的佳酿,恐怕珍宝如山的宫廷内都找不出来。 少年撇嘴,见父亲这般适闲,不禁怒起,激动地哑着声音说:“母亲病入膏肓,难道父亲就不该去探望一下吗?” 萧清漠听了皱紧眉头,颇为不满。 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孽畜,你母重病,你不在她床前侍奉来我这里做什么?不孝的东西。” 少年对父亲的辱骂早已经习以为常,仿佛二人并非父子,而是敌人。但他没想到父亲此时会这般冷血,气得血脉贲张,脸色冰冷、面无表情。 “侯爷何必动怒?沈离她不懂得教育孩子,才弄得允儿如此倔强。侯爷您放心,将来我一定好好调教他。” 随着话音,一位红衣女子步伐毫无声息缓缓走来,她皮肤雪白,生得轻挑,半敞着红衣,几缕发丝散漫于脸颊上,微微挡了似笑非笑的优魅眼神。 女子在说道“好好调教他”时看了眼萧允,微微勾起唇角,眼神里布满了阴狠之色。 萧允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母亲不至于被禁足两年之久,如果不是她一直阻拦着大夫为母亲治病,母亲的沉疴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她还不到三十,落得如今病魔缠身全因郁郁寡欢,心结难消。 萧清漠对儿子冷道:“听到了吧?还不赶快谢过梅姨娘然后滚回你娘老子那里伺候?萧允,说你呢!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萧允冲着梅姨娘宣泄骂道:“狐狸精,都是你祸害了我母亲,等我继承了家业绝不会放过你!” “什么?你这个孽障是在盼着你老爹早点死吗?” 萧清漠恨得牙根痒痒,手里的酒杯毫不犹豫的飞了出去,正打在了萧允额角处,鲜红的血液登时淌了满脸。 萧允也不擦拭,反而更加激动了:“侯爵大人,您为这样一个低贱出身的狐狸精冷落了结发十余年的妻子,外面的那些贵族如何非议您的难道你没听过吗?” 这话刺到了梅姨娘的痛处,她是娼妓出身,嫁入侯爵府后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指指点点,一直以来碰不得的痛处被人一下子揪了出来气得直哆嗦。 梅姨娘哭得花容失色,苦诉道:“侯爷您看看,小少爷这般大的年纪就知道用这些恶毒的话去攻击别人,这都是谁教的?” “滚,混账。” 萧清漠提起酒坛就扔了出去,多亏了在门口路过的老管家发现及时过来推开了萧允,萧允才堪堪躲避掉。 迸开的香酒跟碎裂的陶片混在一起,散落到了四处。 …… 这时,有家丁来报说:“侯爵大人,您贴出去的布告已经被人接下来了。” 萧清漠大喜,说道:“快快有请。” 林间进了侯爵府的大门,萧清漠奉茶招待。 林间喝了口茶,遂问道:“贵府邸那里有鬼祟啊?” 萧清漠便跟他讲了关于自家发生走尸邪祟害人的事情。 怪事儿的起因是从自己老父亲开始的。 老侯爵本来乐善好施,很被镇中百姓所敬仰。 可是突然有一天清晨他却如同中邪了一般,见人就疯狂的撕咬,拦都拦不住。 很快,老侯爵就死了。 而就在老侯爵死后,李家集的怪事更是层出不穷。 集子里的许多人都失踪了,传说便是被鬼抓住并且洗干净了血肉。因为一些到附近山里打猎的壮士在山里发现了许多空皮囊,但血肉甚至骨髓都被掏空了。 有传言说是是老侯爵化成了活墓鬼吸走了这些人的骨肉,也有说是其他鬼祟干的。 对此,萧清漠自然不承认,但也无法自圆其说,唯有请法师过来为自家消灾解难。 林间听后说道:“我知道了,这是活墓鬼。” “何为‘活墓鬼’?” 萧清漠问道。 林间解释说道:“所谓‘活墓’,即是房舍。有人会将尸身放在房中,并将门窗封死。‘活墓’中的尸体因‘墓中’阴气积腐逐渐化为凶尸。” 萧清漠皱眉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林间反问道:“活墓既是被封死的房屋,一般地方是没有这种地方的。请问这集子里有这样的人吗?这种人家一般都比较穷困,不然也不会没钱发送了。” 萧清漠突然就不说话了,开始沉吟起来。 隔了很久,林间心里都开始觉得怪异了。 他本以为萧清漠是在思量,但看表情有不太像,反而很恐惧的样子。 哎,我都来捉鬼了,麻烦你就别这么害怕了,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返回 林间愕然:景桢帝跟大臣们如今都在哪儿啊?你总得告诉我吧!另外才给三天时间,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正在这时,脑海中又出现的新的文字。 如果任务失败,你将失去所有修为!!! 林间:…… 我去,这就是说不接也得接了? 脑海里又闪现出了新的文字:是!!! 卧槽,无情! 林间道:“好,我接。” 恭喜宿主成功接到任务,奖励一部智能手机。 林间:…… 我没听错吧? “叮,” “正在绑定永恒WIFI……” “正在安装反耗电外壳……” “恭喜宿主获得金手指手机一部。该手机功能强大,无论在任何地点都能接收到无线网络,且无论如何使用都不会损耗电力,如遇进水,损坏,丢失等情况,系统会随时为您更换一部新的。” 林间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并没得到什么手机,于是问:“手机在哪儿呢?” 系统:“就是我啊!” 林间:…… “你特么玩我啊?” 系统声音天真无邪:“不是我玩你,是你玩我啊。” “那你赶紧打电话联系我的家人。” “对不起宿主,为了防止您长期沉湎于玩手机有碍身心健康,系统已经彻底删除了手机里的各项功能,包括但不限于通话,接发短信,浏览网页,看电影以及所有APP,现在只能玩游戏了。” “我靠,早说啊!” 一听游戏俩字林间立刻瞪亮了眼睛,他就是死于玩游戏,对此的喜爱程度不言自明。 “好,那你把王者农药给朕打开。” “对不起,没王者,只有一款叫做‘大夏传奇’的游戏。” 虽然网络游戏多如牛毛,林间也从没听说过这款游戏,不过叫“传奇”的游戏应该会很容易上手吧? “行,传奇就传奇!我就当考古了。你把游戏打开。” “好的宿主。千军万马一将在,探囊取物有何难?睥睨四顾放声笑,天下英雄皆枉然!” 系统念了一首七言律诗,林间只觉白茫茫的脑海被刀光剑影切开,出现了一张游戏画面。 不过画面做得比较俗套,林间也就没多做留恋直接选择了创建人物。 创建人物界面也没有自定义的选项,角色自行创建完毕,名字就叫林间,且长相跟现实中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 还原程度真高! 进入游戏后林间才知道为什么游戏界面最初的诗会写成“千军万马一将在”了,原来这是一款单机游戏。 看着游戏画面林间惊讶,游戏里的场景怎么跟自己所身处的地方这样像?再仔细看屏幕右上角的地图坐标显示的正是“堕罪岭”。 难道这是一款虚拟现实相互叠加的游戏? “叮……” “恭喜宿主顺利进入游戏,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请点击礼包图标打开。” 随着屏幕里一阵绚烂的烟花绽开,新手礼包被打开。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装备一套(五件)以及大还丹一颗。” 林间手指轻碰大还丹图标,上面给出的解释是:又名九还金丹,百种仙草合练而成,凡人服用后可洗骨伐髓,增加修炼属性。 “好像很流弊的样子。” 林间看着大还丹喃喃自语着:管他什么,反正是金手指先吃了再说。 服下大还丹,林间头脑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股灵力充盈至四肢百骸,眼清目明了数倍,同时感到体内有道力量在肌肉内迅猛增长膨胀。 “哎,奇怪,不是游戏里的角色服用了丹药吗?为啥我本人仿佛被洗骨伐髓了?” 林间莫名盯着屏幕,果见角色起了变化。 系统提示: 服用大还丹,人物力量+5 敏捷+5 耐力+5 灵力+5 体力+5 林间又点开人物面板,一一查看起这些属性所对应的效果。 作为游戏界的老司机林间明白通常这些各种“力”的都代表着不同的生存属性,可激发角色潜力。“大夏传奇”这款游戏对属性的设定对应如下: 力量—伤害(每点+1), 敏捷—速度(每点+1), 耐力—防御(每点+1), 体力—生命值(每点+1), 灵力—法术防御(每点+1), “咦,为啥没有魔力呢?” 林间又仔细瞅了瞅,这才发现自己的职业原来是战士。 嗯,暴力又低武! 他正考虑着未来如何加点,游戏里的系统又说话了:“请将手指按在装备界面上穿戴装备完成您的冒险吧!” 好嘞! 五件装备分别是: “纶巾”(一品零星),物理防御+10, “珍珠项链”(一品零星),法术防御+10 “轻纶布衣”(一品零星),生命值+10 “牛皮靴”(一品零星),速度+10 “黑铁拳套”(一品零星),伤害+10,攻击速度,0.5秒 再加上出生时人物自带的林间发现自己的各项属性都在二十左右。 而且,每套上一件装备林间就觉得自己身体上多罩了一层东西,但用肉眼看却没有变化。 莫非这些装备我本体也能受用? 系统这时又说话了:“请点击屏幕右上角的X,开始您的冒险。” X不就是结束的意思吗? 林间莫名地点了一下,果然面板消失了。 正在愕然,系统又说道:“面板已经关闭,欢迎来到游戏世界。如要继续打开人物面板请默念各个面板所对应的快捷键。人物(C),地图(M),技能(J),物品栏(W),如还有不明白的请默念(GM)。” 林间是有着起码10年游龄的老司机,哪能不get?只是这种身临其境似的游戏体验确乎很让人兴奋,现实中好像有种叫“沉浸式体验馆”的跟这个有些类似,听说玩一次要几千块钱呢! 既然这样,那就出发吧! 林间振臂高呼,跟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什么情况,一上来就翻车? 林间站起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绊倒了自己,结果一低头差点又被吓坐回地上。 绊倒他的赫然是具尸体。 刚刚光顾着跟系统对话了,完全没发现脚下竟然还有一具尸体。 尸体脖子上有勒痕,看起来是被人勒死的。不过林间最好奇的是死者的相貌,跟普通的中原人不同,黄头发蓝眼睛一看就是外国人。 林间心头奇异,开始翻找尸体上的信息,结果发现死者叫卡兹,是个花剌子大食的武士。 这时,脑海里的文字又出现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章 侯爵府鬼话 林间说道:“侯爷如果不提供线索的话,我也不好去捉那鬼啊!” 萧清漠还未开口,就见一个少年气呼呼地闯进来说道:“怎么没有?难道我母亲不是吗?” 林间蹙眉,看了眼萧清漠。 就见侯爷表情变颜变色的,林间问道:“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道:“我母亲被关在柴房里多日了,暗无天日。” 林间惊问道:“那她是否还活着?” 少年满脸悲伤,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这时,梅姨娘突然说道:“夫人一直由哑婆婆照看着,没事儿的。” 林间心中明白了,原来侯爵一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个梅姨娘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专门勾引男子的狐媚子,那位侯爵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说道:“那就麻烦侯爷带我去一下柴房,看看尊夫人。” 萧清漠思忖半晌,还是点头道:“好吧,管家,速速带着法师去柴房。” 林间随同管家一同来到了萧府的柴房中,发现柴房并没被封死,只是散发了湿漉漉的柴火味道。 门檐的又惊又怕,挡在门口,看架势不想让大家进去。 管家愤懑地喝道:“滚开。” 哑婆婆却毅然决然地站定不动,管家也是不含糊的主儿,狠狠一脚便将她踢开。 林间想阻拦,却发现来不及了。 管家推开了柴房的们,就见一位奄奄一息的女人躺在床上,十分可怜。 林间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见身旁的少年飞奔到女人面前,抱着女人喊道:“娘,娘……” 林间走过去摸着女人的脉搏,说道:“还有气息,她还没死。” 侯爵夫人看了林间一眼,对儿子道:“乖,哖儿……” 侯爵夫人被抬出了柴房,林间返回了客厅,就见侯爵萧清漠正坐在椅子上品茶,见到林间到了,问道:“法师可找到活墓鬼了?” 林间蹙眉说道:“还不曾,不过侯爵夫人已经被送回房间去了。” 萧清漠面带不悦之色,说道:“知道了,那么说来,活墓鬼就不是她了?” “应该不是。”林间道。 “那我家的鬼祟又作何解释?” 林间思索片刻,旁边的梅姨娘突然说道:“侯爷,夫人几天没吃饭了,还有,她病得那么重,居然还能活下来,您不觉得奇怪吗?” 萧清漠还没开口,林间便道:“哦,这位姨娘不是说这些天一直对夫人很好吗?如何又让她好几天没吃饭,还不给她瞧病了?” 梅姨娘一噎,半天没言语。 萧清漠不以为然,说道:“算了,既然夫人没死,就让她住在后院吧?法师,您可得给本侯爷一个交代,到底何时能抓住那鬼祟。” 林间问道:“那鬼祟一共闹了几次?” “就我父亲那仅此一次。” “之后便没了动静?” 萧清漠想了想,点头道:“嗯,没了动静。” 林间叹了一声道:“这便奇了,实话实说,我不认为那活墓鬼是出自您府上?” 萧清漠诧异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侯爷府上毫无鬼气。” 林间解释说道。听了他的话,萧清漠倒是流露出些许喜悦之色,说道:“哦,真的?若是那样太好了,可我父亲为何会突然中邪?” “情况有许多种?但有一点我敢肯定,就是目前来看贵府上下毫无鬼气。” 林间说道:“至于活墓鬼从何而来,我也不甚清楚。或许他已经走了。” 萧清漠皱眉问道:“那我父亲有为何被他害死?” 林间道:“恶鬼害人嘛!哪有什么缘由?” 当晚,萧清漠招待了林间饭食,并打扫了一间厢房出来让他居住。 林间吃饱喝足,坐在房间里打瞌睡。 正在这时,就听到外面沸反盈天,高声喧嚣不停。 他推开房间大门,就听外面吵吵嚷嚷道:“不好了,梅姨娘死了……梅姨娘死了……” 林间知道这个姨娘,心头一惊,跟着人群跑到了客厅。 他问一位家丁道:“到底怎么了?梅姨娘怎么就死了?” “被,被恶鬼害死的。”家丁慌慌张张说道:“就跟……跟……老侯爵一样。” 林间闻言脸色遽然变色,就见萧清漠急切地过来,质问林间道:“你不是说恶鬼已经走了吗?为何梅姨娘还会被害?” 林间皱紧眉头,说道:“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按理说以我的修为,无论恶鬼将自己的鬼气隐藏得有多深,多多少少都会被我捕捉到的。可是,我实在没发觉有任何的鬼气啊!” 见他莫名其妙,不像在说谎的样子,萧清漠将信将疑。 林间又说道:“而且,我很奇怪。如果是鬼上身的话,被上身的人只会害人,而不会死,贵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古怪了。” 萧清漠不语,眼底除了愤懑剩下的就是无奈了。 转眼过了一天,林间答应了要为萧家除祟,便没有离开,而是在侯爵府里四处观察。 他发现后花园里,那位叫做哖儿的少年正扶着自己的母亲萧夫人散步,林间走路过去见礼。 母子二人回礼,林间问道:“那个梅姨娘是何时来到贵府上的?” 萧夫人缄口不语,哖儿却恨恨说道:“那个狐狸精,本来是妓院里的娼妓,半年前被赎身到了侯爵府,竟然敢越俎代庖!” 林间心说:原来如此。 他说道:“那老侯爵临死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 哖儿摇头说道:“不记得了,我爷爷那些天都很正常啊!他平时除了喝茶吃饭之外,太阳落山了就会睡觉。除了打猎以外没有什么爱好。” 林间挑眉问道:“打猎?他都到哪儿去打猎?” 哖儿遥指南方说道:“就在城南外的山里。爷爷每隔几天都会去山里打猎,还把打来的猎物放到后面的仓库里。” 林间诘问道:“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哖儿点了点头,当下就带着林间去了后院的仓库。 打开了仓库的大门,林间就觉得一股刺鼻的腐肉味道扑鼻而来。 哖儿说道:“这些都是爷爷打来的猎物,平时都是吃掉的,但自从他去世后就仍在这里了。爹不喜欢野味儿,他喜欢清淡的,我们也都不怎么吃。你看,肉都腐烂了。”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三章 遽变 原来是介绍自己所在方位的背景。 林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个关押罪犯的集中营,名叫“堕罪岭”,“堕罪岭”所在洛兰河谷严格来说并非大正朝领地,也不是有争议领土,而是夹在各个帝国之间的“三不管”的地带。 被流放到这里的罪犯实则都是被各国朝廷贱卖于此的,往后是生是死再与该国无关。“堕罪岭”就是这样一处鬼见愁般的人间地狱,惨遭发往此处的人无一不是九死一生。 “堕罪岭”几乎与外界隔断了联系,资源匮乏,四周的山谷内潜藏的都是凶兽。流放至此的囚犯如能侥幸活下来就会被收编入“涤罪营”,然后去执行无比危险的任务。 但这也是囚犯们唯一的求生之机。为了训练这些囚犯,从中挑选出合格的战士,负责管理堕罪岭的铁面将军想了一招极为恶毒的办法——用“养蛊虫”的方式来海选囚犯。 他每天只给够一半犯人吃的食物,然后任由他们互相抢劫,没饿死的那些之后得到的食物会更加稀少……以此类推,最后能存活下来的就可以进入“涤罪营”成为战士。 来“堕罪岭”的囚犯除了中原人士以外还有许多外族胡人,他们仗着身高马大经常欺负中原来的囚犯,有限的食物大部分被他们抢去了。而中原人对此则展现出了自己良好的道德品质,不仅逆来顺受,还有人跑去跟胡人“子曰”,“圣人言”的讲了一番道理,结果均被活活打死了。 当然也有血性男儿团结起来对抗胡人囚犯的。原主林间刚来的时候每天也都遭胡人囚犯们欺负,根本没吃到一粒米,多亏几个同族人搭救才幸免于难。他们让原主加入,但原主胆小怕事不敢招惹那些人高马大的胡人,以为自己待久了大家就能相熟。 同族人都骂原主没出息,时间长了也就彻底放弃了他。最后,原主就在饥饿跟虐待双重打击之下惨死。 不过,在他死之前曾偷听到几个族人密谋联合起来杀了胡人囚犯中的第一恶霸卡兹,吓得原主赶紧捂住耳朵转进了树洞里。 林间寻思着,抬眼又发现了许多尸体,风一吹飘来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去,我穿越的地方竟然是乱葬岗啊! 林间记得那些死了的囚犯都会被军营里的士兵统一拉倒个荒地扔了,那里就是乱葬岗。 死在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中原人,也有少数胡人尸体。 林间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乱葬岗没多久,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似有人正在遭受毒打。 他猜测肯定是那群蛮夷又在欺负中原人了。 遁着声音跑去,就见一棵大树,靠在大树上瑟瑟发抖。 林间发现这几个人头顶上都有面板,其中那三个胡人写着:LV1。旁边则是红色的血条,写着8或者7. 这表明了他们的等级跟血量,红色血条就是指敌对怪物的意思。 而那中原人血条是绿色的,等级也是1级,但血条上的数字只有3,并且没满格。 这说明他受伤了。 为首的胡人指着树冠,表情嚣张中带着颐指气使。林间知道他是在命令中原人到树顶上去摘果子。 这种高大的树叫桉树,上面结着果肉肥厚多汁的红茶果,一些跟同族争抢食物失败的蛮夷常常会喝令中原人爬上去为他们摘。 中原人也并非不想吃红果,只是桉树不仅长得有十多米高,且树干上长满了锋利的倒刺极容易被刺到,轻则皮开肉绽,如遇长的倒刺很容易会将肚肠刺穿。 在原主的记忆里就有许多中原人因此掉下来摔死的。 中原人当然不愿意去,频频摇头,目光中尽是哀求。 胡人挥手两记重拳,然后用生硬的中原话骂道:“快,狗杂种!” 与中原人待久了,一些蛮夷胡人也略懂几句中原语言,只是大多是骂人的脏话。 林间心想:这几个胡夷的生命值也就只有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也没比自己多出多少,想来不难对付。 不知道他们属不属于怪物,杀了会不会掉经验? 心中估算了一下,按照穿戴的新手装备加上自身属性伤害,如今自己的伤害是15,这样算来自己一拳下去,让他们死两个来回都有富余。 想到这里,林间自信满满,喝道:“住手。” 三个胡人听到了喝止声纷纷回头,跟着露出不屑、轻蔑的表情。 生命值8点的胡人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指了指林间又指了指桉树上的果子。 林间笑着摆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树顶。 胡人脸现怒色,冲林间挥拳打来,但林间早以更快的速度出拳打在了他身上。 一击空格,胡人倒毙。 林间面前浮现出一列短促的文字:经验+8. 哈哈,果然有经验啊! 林间看着自己拳头满意地露出微笑。 另外俩胡人惊得脸色苍白,互相瞥望了一眼拔腿就逃。 “不要溜,我的经验。” 林间大喊着追了过去。他在速度上占优,稍微用力就赶了上去,那俩胡人还在意外他怎么跑得这么快?林间的拳风已经杀到,两拳下去,14点经验到手。 轰,一道烟花在林间脑海内磅礴爆炸,绚烂的金光须臾闪过之后显现出四个大字——升级成功。 系统提示:恭喜升到2级,各项属性+1,生命值+10,同时获得秘籍“降龙十八拳”。(技能描述:镇守襄阳城一代大侠的绝世武学。功效:物理攻击一个目标,造成三点伤害。目前等级:一级。) 林间心嘲:这什么山寨秘籍?能不能不要恶搞俺们敬仰的郭大侠? 话说这游戏策划也挺智障的! 学会了技能,林间回头对靠在树上仍在两股战战的中原人咧嘴笑道:“没事儿了,咱们走吧!” “你……你……”那人惊怔说:“你不是林间那个废物吗?怎么还敢杀那些胡人?” “胡人又怎样?欺负我们就应该还回去。” 林间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跟自信, 那人愕然,问道:“你真的是林间?这太不像你说的话了。” 林间这时也发现自己从没见过此人,皱眉反问道:“对了,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四章 堕罪岭 “我叫牛二,来自皖南。”牛二说:“我刚到这里没多久。听他们都说你是堕罪岭里最窝囊的废物,所以对你有印象。” 见林间眼里冒出了要灭口的杀意,牛二才意识到可能惹恼了对方,忙改口:“可我现在才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废物,而是大什么鱼,什么养梅……我不识字,反正都是好话。” 林间点头:“我懂你的意思,就一个字——苟。” 牛二赶忙摇头:“我哪敢那么称呼你啊?” 林间正色道:“就得这么说。” “好,好,您放心,我回去就跟咱们同族人解释你其实非但不是窝囊废还是个大英雄。” “好啊!说得声情并茂,眉飞色舞一些。最好编成段子,就像爽文一样。” 牛二:…… “对了,现在什么时间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牛二回答说:“要开饭了,我就跑出来了。” 这话听起来脑残,但懂的都懂,“堕罪岭”一到吃饭的时间就变成了修罗场,为争夺可怜巴巴的口粮囚犯们会爆发异常惨烈的争斗,死者不计其数。 林间捂了捂饥肠辘辘的肚皮:“既然开饭了,那还不快回去?” 牛二悸然说:“可回去会被打死的!” 林间不屑一笑,拉着他道:“你不回去不也要被饿死吗?走吧!” 营地的空气中飘着一股烧烤的肉味,又土又腥,十分难闻。 营内坐着的大部分都是那些人高马大异族人,他们靠着健壮的身躯获得了品尝食物的资格。林间打眼就看见一个浑身伤疤的白人大汉坐在一具中原人的尸体上面,左手捧着装满糙米的饭盆,右手抓着一只烤糊了的羊腿,大口大口吃的津津有味。 糙米、黑羊腿混杂着尸腥的气味让林间直想作呕,心嗤道:这猪食就是白送到自己眼前自己都不吃。 但他身边的牛二却眼睁睁看着那人不停地沿着口水。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在他眼里那些无疑都是山珍海味。 林间又拉了拉他,指着桌子兴奋地说:“你看那里,好丰盛的美食啊!有排骨,有香肠,还有一股浓浓的意大利肉酱味,哇,还有我最爱吃的葡萄呢!你不是饿了么,咱们这就去享受一顿。” 牛二却死死拽住他,惊恐摇头说:“别过去,那是留给霍格老爷的,谁都不敢碰。” 霍格! 林间一怔,旋即记了起来。 在原主的印象里,霍格是个身高两米的大汉,听说是海盗出身,可一拳打死头狼,即使那些强壮如牛的蛮夷也都不敢招惹他。 但林间如今可不管那一套。跑过去就开吃,还不忘招呼牛二过来。把牛二吓得躲了老远,生怕让别人看出来他跟林间是一起的。 因为他见到霍格正在缓缓走来。 牛二想提醒林间,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他怕霍格看见自己同遭连累。 霍格逼近林间,阴沉着脸,眼仁上弥漫着猩红的血丝。 林间浑然不觉。 霍格发出一声巨兽般的愤怒咆哮,震耳欲聋。 林间这才感觉到了身后站着的人,回头看了眼霍格头顶的信息。 LV2. 红色血条显示生命值12点。 不过如此嘛!就是个子大了些而已,虚张声势! 他对霍格愤怒的表情安适如常地笑了笑,然后扔过去一只梨子说:“这个给你。” 霍格接过梨子,愤怒地捏得粉碎。 林间见状眼神一动,眉目里闪出凌厉,冷冷说道:“在这个地方浪费食物可不好。” 话音刚落,霍格已伸出熊掌般的大手扣向林间,但林间却犹如闪电一般疾快地抢在他之前打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轻飘飘,除了敏捷迅速之外毫无可称赞之处,然而牦牛一般体质的霍格中拳后忽然眼皮一跳,跟着身体僵直瘫倒在地。 目标死亡,经验+12. 不可战胜的霍格竟然倒下了? 吃饭的人都惊呆了,林间却不以为然转过脸去继续吃东西。 半晌过后,有几个胆大的胡人走了过去。他们发现霍格手脚不动,眸子黯淡无神,明显已经死了。 那几个胡人吓得抽搐,丢下手中食物惊喊着,都是叫人听不懂的异族话。 不知道他们属不属于怪物,杀了会不会掉经验? 心中估算了一下,按照穿戴的新手装备加上自身属性伤害,如今自己的伤害是15,这样算来自己一拳下去,让他们死两个来回都有富余。 想到这里,林间自信满满,喝道:“住手。” 三个胡人听到了喝止声纷纷回头,跟着露出不屑、轻蔑的表情。 生命值8点的胡人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指了指林间又指了指桉树上的果子。 林间笑着摆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树顶。 胡人脸现怒色,冲林间挥拳打来,但林间早以更快的速度出拳打在了他身上。 一击空格,胡人倒毙。 林间面前浮现出一列短促的文字:经验+8. 哈哈,果然有经验啊! 林间看着自己拳头满意地露出微笑。 另外俩胡人惊得脸色苍白,互相瞥望了一眼拔腿就逃。 “不要溜,我的经验。” 林间大喊着追了过去。他在速度上占优,稍微用力就赶了上去,那俩胡人还在意外他怎么跑得这么快?林间的拳风已经杀到,两拳下去,14点经验到手。 轰,一道烟花在林间脑海内磅礴爆炸,绚烂的金光须臾闪过之后显现出四个大字——升级成功。 系统提示:恭喜升到2级,各项属性+1,生命值+10,同时获得秘籍“降龙十八拳”。(技能描述:镇守襄阳城一代大侠的绝世武学。功效:物理攻击一个目标,造成三点伤害。目前等级:一级。) 林间心嘲:这什么山寨秘籍?能不能不要恶搞俺们敬仰的郭大侠? 话说这游戏策划也挺智障的! 学会了技能,林间回头对靠在树上仍在两股战战的中原人咧嘴笑道:“没事儿了,咱们走吧!” “你……你……”那人惊怔说:“你不是林间那个废物吗?怎么还敢杀那些胡人?” “胡人又怎样?欺负我们就应该还回去。” 林间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跟自信, 那人愕然:“你真的是林间?这太不像你说的话了。” 林间这时也发现自己从没见过此人,皱眉反问:“对了,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 第276章 捉拿活墓鬼 林间“哦”了一声,朝那些“野味儿”走了过去。 一看之下,才发现那些野兽的尸体并不一般。 他在其中一只狐狸的尸体里发现了一枚妖丹,也就是说,这只狐狸成精了。 成精的妖物肉可不能随便吃,即便是镇邪司那里的修士也不敢去品尝,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侯爵家的鬼事儿是这么个情况啊! 林间恍然,对哖儿说道:“我知道贵府发生的怪事儿是怎么回事儿了,我这就去见侯爵大人。” 哖儿欣喜,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我家真闹鬼吗?” 林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闹鬼,只是这里有只狐狸原本成精了,老侯爷不知情,错杀了它。但妖怪的肉人是不能吃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萧夫人问道:“那样会发生什么?” 林间略一思索,说道:“我想……极有可能会尸变。” 他说着快步来到了前厅,跟萧清漠说了自己的担忧。 萧清漠愕然,怪异道:“可是,梅姨娘没有吃那些野味儿啊!” 他叫来了管家,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梅姨娘昨天晚上喊着饿,家丁见没有吃的,又怕挨罚,只好打起了那些“野味儿”的主意。 萧清漠点头,说道:“难怪,法师,您说他们会尸变?可是我爹他已经埋葬了啊!” 林间脸色蓦地变得十分难看,说道:“那便更糟了,我恐怕整个李家集都会遭殃。算了,还是先解决掉梅姨娘的尸体吧!” 趁天还没黑,林间来到了存放梅姨娘尸体的房间。 梅姨娘的尸体躺在棺椁里,颜色苍白如雪,手指甲突然长了不少。 林间明白这是尸变前的征兆,于是用符箓贴在梅姨娘的尸体上,口中催动咒语。 蓦然,梅姨娘的尸体突地诈起,双目泛着血光,林间一见不好,立刻挥动乾坤断魂刀,一刀劈下。 梅姨娘的尸体立刻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紧跟着裂开…… 解决掉了尸变的梅姨娘,林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提着刀返回了客厅,对萧清漠道:“老侯爵的墓地在何处?” 萧清漠道:“我带法师去。” 说完,他命令家丁备好马匹,随同林间一同出了府邸。 结果,刚出侯爵府,林间就感到气氛不对劲。 四周鬼影憧憧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对萧清漠说道:“侯爷,您还是回去吧?” 萧清漠诧异道:“怎么?不去我爹的坟地了?” 林间摇头说道:“我看不必了,因为老侯爷已经尸变了。他死的时间太长,你们疏于管理,现在我已经闻到了森森鬼气。还好我赶来了,对付鬼祟一来十分危险,再者,我在您面前对付您父亲,让您看着也不好。” 萧清漠想了想,还是回去了。 天边突然泛起一道黑光,林间知道那就是尸变了的老侯爵,于是赶紧飞奔过去。 一户农家院落里,一家三口正在吃饭,就见院子外面的篱笆口站着一个人影正在往里张望。 小女孩突然叫道:“爹,哪有鬼,我怕。” “别瞎说,哪有什么鬼啊!” “可是,爹,你看啊!” 农夫回头一看,就见侯爵站在自家门口,痴呆呆地看着。 “呦,哪来的老头,快走。” 农夫媳妇突然说:“哎,当家的,这老头我看着面熟。很想萧侯爵。” “哪个萧侯爵?” 农夫问媳妇说。 “就是老侯爵呗!” 她这么一说,农夫微微一怔,仔细一瞅,果不其然是老侯爵,只见他浑身都是黄土,表情木然。 农夫知道老侯爵早犯病死了,而且死的还很诡谲,心头不禁毛骨悚然。 “快走。” 他赶紧招呼老婆跟女儿说,但老侯爵已经冲破了篱笆墙闯了进来。 一家三口吓得抱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就见一道凛冽的刀锋蓦然冲向了老侯爵。 僵尸回头一看,就见一位青年手持钢刀朝自己扑来,立刻调转过去攻击。 林间挥手就是一道,刀锋凛冽,如同波涛狂啸,顷刻之间就将僵尸劈成了两半。 李家集的鬼祟已经铲除了,林间返回了侯爵府,跟萧清漠说明了情况。 萧清漠命人将老侯爵跟梅姨娘的尸体全部用火焚毁,又感谢了林间一大笔银两,林间遂返回了镐天城。 这时候,他发现镐天城已经是一片火海,仿佛废墟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了战乱。 林间心头感觉莫名其妙,他返回了熔魂铺,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就连镇邪司都没有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间带着疑问赶去了皇宫,结果发现尸横遍野,太史鸑,太史鷟,李靖,天捕厅等所有熟悉的地方都坍塌了,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看起来大正朝被来犯的敌兵销毁了,但谁又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呢? 难道是魔教? 林间知道,玉王爷与景桢帝有血海深仇,心里一直都想着要攻灭大正朝的统治。 自从他与血魔老祖结盟后,魔教的势力已经成了玉王爷最强大的后盾,有了魔教的支持,玉王爷发兵攻灭大正朝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间不由得对景桢帝等人感到担忧。 他使出腾飞之术,飞到了城北的护城河附近,想去看看绿萼。 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索性林间找到了一些幸存者,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大正朝遭遇了魔教的袭击,多数士兵都被杀害了,魔教战胜之后还俘虏了大量的百姓,朝城外去了。 没办法,林间只能出城看看情况。 城外亦是一片荒芜,死尸遍地。 林间几乎找不到一个人,无奈之下只能向城外的深山里走去。 幽幽凝眉,林间展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的群山环绕,无穷无尽。 “这是哪儿?” 他懵了一瞬,心忖着:大正朝到底是怎么了? 阳光穿透青翠的丛林照射在林间的脸上,突然,他感到脑海里一阵眩晕,出现了一行字迹。 原来是《铸魂经》又在给自己发任务了。 《最后的任务》—— 任务描述:大正朝危在旦夕,即将毁于一旦,需要一位英雄站出来,而你就是这位英雄。 任务目标:这是最后的任务,你要做的就是拯救大正朝,救出景桢帝跟其他大臣。 任务难度:五颗星。 时间限制:三天。 任务奖励:直接升至《神渺境界》。 第277章 打死大块头 “我叫牛二,来自皖南。”牛二说:“我刚到这里没多久。听他们都说你是堕罪岭里最窝囊的废物,所以对你有印象。” 见林间眼里冒出了要灭口的杀意,牛二才意识到可能惹恼了对方,忙改口:“可我现在才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废物,而是大什么鱼,什么养梅……我不识字,反正都是好话。” 林间点头:“我懂你的意思,就一个字——苟。” 牛二赶忙摇头:“我哪敢那么称呼你啊?” 林间正色道:“就得这么说。” “好,好,您放心,我回去就跟咱们同族人解释你其实非但不是窝囊废还是个大英雄。” “好啊!说得声情并茂,眉飞色舞一些。最好编成段子,就像爽文一样。” 牛二:…… “对了,现在什么时间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牛二回答说:“要开饭了,我就跑出来了。” 这话听起来脑残,但懂的都懂,“堕罪岭”一到吃饭的时间就变成了修罗场,为争夺可怜巴巴的口粮囚犯们会爆发异常惨烈的争斗,死者不计其数。 林间捂了捂饥肠辘辘的肚皮:“既然开饭了,那还不快回去?” 牛二悸然说:“可回去会被打死的!” 林间不屑一笑,拉着他道:“你不回去不也要被饿死吗?走吧!” 营地的空气中飘着一股烧烤的肉味,又土又腥,十分难闻。 营内坐着的大部分都是那些人高马大异族人,他们靠着健壮的身躯获得了品尝食物的资格。林间打眼就看见一个浑身伤疤的白人大汉坐在一具中原人的尸体上面,左手捧着装满糙米的饭盆,右手抓着一只烤糊了的羊腿,大口大口吃的津津有味。 糙米、黑羊腿混杂着尸腥的气味让林间直想作呕,心嗤道:这猪食就是白送到自己眼前自己都不吃。 但他身边的牛二却眼睁睁看着那人不停地沿着口水。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在他眼里那些无疑都是山珍海味。 林间又拉了拉他,指着桌子兴奋地说:“你看那里,好丰盛的美食啊!有排骨,有香肠,还有一股浓浓的意大利肉酱味,哇,还有我最爱吃的葡萄呢!你不是饿了么,咱们这就去享受一顿。” 牛二却死死拽住他,惊恐摇头说:“别过去,那是留给霍格老爷的,谁都不敢碰。” 霍格! 林间一怔,旋即记了起来。 在原主的印象里,霍格是个身高两米的大汉,听说是海盗出身,可一拳打死头狼,即使那些强壮如牛的蛮夷也都不敢招惹他。 但林间如今可不管那一套。跑过去就开吃,还不忘招呼牛二过来。把牛二吓得躲了老远,生怕让别人看出来他跟林间是一起的。 因为他见到霍格正在缓缓走来。 牛二想提醒林间,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他怕霍格看见自己同遭连累。 霍格逼近林间,阴沉着脸,眼仁上弥漫着猩红的血丝。 林间浑然不觉。 霍格发出一声巨兽般的愤怒咆哮,震耳欲聋。 林间这才感觉到了身后站着的人,回头看了眼霍格头顶的信息。 LV2. 红色血条显示生命值12点。 不过如此嘛!就是个子大了些而已,虚张声势! 他对霍格愤怒的表情安适如常地笑了笑,然后扔过去一只梨子说:“这个给你。” 霍格接过梨子,愤怒地捏得粉碎。 林间见状眼神一动,眉目里闪出凌厉,冷冷说道:“在这个地方浪费食物可不好。” 话音刚落,霍格已伸出熊掌般的大手扣向林间,但林间却犹如闪电一般疾快地抢在他之前打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轻飘飘,除了敏捷迅速之外毫无可称赞之处,然而牦牛一般体质的霍格中拳后忽然眼皮一跳,跟着身体僵直瘫倒在地。 目标死亡,经验+12. 不可战胜的霍格竟然倒下了? 吃饭的人都惊呆了,林间却不以为然转过脸去继续吃东西。 半晌过后,有几个胆大的胡人走了过去。他们发现霍格手脚不动,眸子黯淡无神,明显已经死了。 那几个胡人吓得抽搐,丢下手中食物惊喊着,都是叫人听不懂的异族话。 但他们的手都同时指向林间,满脸惊容,从面部表情就能阅读出他们在说:“是那个瘦小枯干的中原人干的,他竟然一拳就打死了霍格!” 看着他们一个个难以置信的样子,林间嘴角轻轻扯动,面带冷蔑说:“过去欺负我们中原人,现在是时候还了。” 他瞪大了充血的眼睛,横空一拳,快如闪电。距他最近的胡人登时发出一声听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紧跟着倒地而亡。 短短须臾间,林间又连毙三人。其余胡人则吓得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那些争斗不过胡人而被打散的中原人反抗组织一直潜藏在暗处,本都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膀大腰圆的胡人大快朵颐,谁料遽然之间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且神兵天降之人还是那个过去被公认成废物的林间。 但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次报仇的好机会。至于林间是如何变强的,以后在问他吧! 几个带头的跳出来跃跃欲试地想冲杀进去,却被林间大骂:“都滚回去,别跟我抢经验。” 众人一脸茫然。 难道他要一人对付数十个高大蛮夷? 但短短不到几分钟后他们就发现除了几个逃跑的蛮夷之外,其余的都横尸在了林间脚下。 真真是恐怖如斯啊! 营地不远处矗立着一幢木制塔楼,塔楼顶层的指挥室里坐着一位戴着面具,身穿黑氅的人,他身边的桌子上放着几块金光闪闪的元宝。 铁面人的右臂是铁铸的,并不灵活的铁手指正抓着一封信在认真阅读,空洞漆黑的眼珠不时闪着鹰一样锐利的寒光。 阅读完信,铁面人叫来了营地管事问他:“我们堕罪岭里有一个叫林间的囚犯,他是生是死?” 管事的却回答不上来。 因为每天堕罪岭都死许多人,且以中原人为主。在所有人眼里,但凡进入堕罪岭的人就已等同于死者了,根本不会有人再一一记录每天死的人都是谁? 铁面人见状,发出不悦的冷哼,尖锐得如冰碎玉,刺人心腹。 管事的军官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卑职这就去调查。” 第278章 搜寻其他人 他走后,一个黑衣士兵慌忙跑来禀告道:“启禀铁面将军,今天囚犯们为了争夺饭食死的人特别多。” 铁面将军满意笑道:“好啊!本将军发现了,越是给的吃食少他们斗的就越狠。这样很不错,本将军要的就是那些血比冰冷,杀人如麻的干将。传我的令下去,明天给囚犯的食物再减一半。” “可……将军,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是中原人打赢了。” “哦?这说明那些草包中原人终于有长进了,看来以后对他们的要求应该更加的严格。” “不,那些死掉的人都是被同一个中原人打死的!” “啊!”铁面将军震惊道:“同一个人?是谁?快带本将军去看看。” 营地里,林间发现自己已经升到了五级,还解锁了新的技能“梵心掌”。(技能描述:万法丛生,佛魔一念,浮生不骄,以笑流年,佛魔由心,逍遥不羁。功效:范围攻击最多三个敌人,共造成6点伤害,由目标均摊。技能等级1) 哈哈,又有新技能了,这游戏诚不欺我。 林间正在高兴,忽然发现眼前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冲杀了过来,为首的是个带着铁面具的人。 铁面人冷声质问道:“哪个大胆的不要命的人敢造次?” 林间看着他,嘿嘿一笑,说道:“你是何人?魔教的?” 铁面将军冷道:“魔教已经撤退了,这里现在我说道算。” 林间问他道:“那大正朝的皇帝跟大臣都哪去了?是被魔教的人掳走了吗?” 铁面将军答道:“不是。” “那就是被你掳走了?” 铁面将军冷笑着,点头道:“不错,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奴隶。如今的大正朝被我掌控着。” 林间问道:“那你跟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铁面将军冷道:“本将军的话你没听懂吗?这里我掌控着,我说的算,你还那么多废话,废问题,你觉得对吗?” 林间冷道:“原来你不想回答啊!好,那我就打到你回答为止。” 铁面将军冷笑道:“口出狂言。来人,上。” 手下闻言,都朝林间冲了上去。 林间不知道对方到底厉不厉害,所以只得运用全力,一刀劈了下去。 刀锋凛冽,顷刻间铁面将军的手下就人仰马翻了。 铁面将军大骇,林间笑着问他道:“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他说着,人已经欺到了铁面将军身旁。 铁面将军吓得直发抖,适才的狂妄尽头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好,好,我说,我说。”铁面将军说道:“那些人都被我关在须弥洞里了。” 林间点头,跟着问道:“那你快跟我说,你跟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铁面将军语气认真地说道:“我真不是魔教中人啊!玉王爷只是让我看守这里而已,等他练成了血幡大法后就可以统一天下了。” 林间没听说过“血幡大法”是什么,但想一想也明白这应该是种破坏力极大的魔法。 玉王爷一直都在试图吞并大正朝,如今终于逮到机会了。 他问铁面将军道:“这里距离你所说的须弥洞还有多远?” 铁面将军不敢不说实话,答道:“不远,我可以带你去。” 跟着,铁面将军带着林间来到了须弥洞,林间这才发现,所谓的“须弥洞”不过是个法宝,里面隐藏着大千世界。 林间进入了“须弥洞”,发现景桢帝,李靖,太史兄妹等熟人都在其中。 太史鸑见到林间,惊讶道:“你也被抓住了?” 林间笑笑说道:“没有,玉王爷派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押你们,如今他已经被我制服了。咱们可以出去了。” 李靖惊喜道:“林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真是我大正朝的顶梁柱。” 林间笑道:“李总管,您夸奖了,咱们先走吧!大家看护好陛下,击退魔教的时候等咱们出去了再说。” 出了须弥洞,林间将铁面将军等人又关在了这块方寸大的法宝里。 跟着,大家返回了皇宫,开始商议如何击退魔教的进攻。 可是,魔教势力庞大,又占据了战局的主动,想要轻易击退并不容易。 李靖说道:“我大正帝国公一十九个州府,如今大半都被魔教战局了,镐天城其实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得等到那些魔煞到来离开。” 景桢帝喟叹一声,说道:“难道孤王就要做一个流亡的皇帝了吗?” 李靖摇头道:“陛下请放心,黄门广大,其实还有许多修士愿意效忠于您。待我等臣下将陛下安置妥当了,臣自会去寻找那些救援力量。” 景桢帝点头道:“好,如此说来,孤都靠诸位了。” 太史鷟道:“现在的魔教分成两部分军队,一部分是玉王爷的,还有一部分是血魔老祖的。相比于血魔老祖的军队,玉王爷的魔军规模要小很多,而且,他们开始撤退了。” 景桢帝皱眉,奇怪道:“这又是为何呢?难道玉王爷想放朕一马?” 林间道:“绝无这种可能。我听铁面将军说,玉王爷正在修炼一种邪魔法术,名叫‘血幡大法’,一旦让他练成了,恐怕谁都对付不了了。” 对此,大家都觉得一定得赶在玉王爷练成“血幡大法”之前制止住他,但这又谈何容易? 先别说玉王爷的“血幡大法”练成后的无穷威力,单说血魔老子的修为就远在黄门诸多修士之上。 林间曾在魔教与血魔老祖交过手,发现对方的修为简直让人绝望。 不过,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修为远超过往,相信跟血魔老祖也可以一拼。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李靖搬来的救兵也大部分都到了。 景桢帝清点了一下救兵,发现仍旧与魔教相差甚远。 众人在留守的地点开了一个会议,商讨如果夺回大正朝的江山。 林间说道:“现在魔教已经控制住了绝大部分的领地,我觉得应该寻找一点击破。” 太史鸑问道:“这个想法我赞同,但你说从哪里做突破口呢?” 林间道:“就从血魔老祖那里。” “什么?” “你疯啦!” “血魔老祖的修为可是远在我们这群人之上的。” 众人纷纷议论,感到不可思议。 第279章 大破魔教 林间说道:“魔教人多势众,如果我们只从最弱的打起的话,那样就算我们能战胜对手,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等到玉王爷修炼成了‘血幡大法’我们仍然无法对付他。不如先将魔教目前最强大的血魔老祖消灭,这样一来魔教的士气必将受挫,到时候树倒猢狲散,我们就有机会了。” 李靖等人想了想,都觉得林间所说的在理。 的确,现在最宝贵的是时间,如果不能赶在玉王爷修炼成“血幡大法”前阻止魔教,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血魔老祖毕竟是魔教里屈指可数的狠角色,哪里那么容易对付? 对此,大家都一筹莫展。 太史鷟问林间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对付血魔老祖呢?” 老实说,林间也没有把握,他说道:“老实说,我想自己去对付血魔老祖。” 太史鷟吃惊道:“啊!那里龙潭虎穴,血魔老祖可是一顶一的大魔头啊!” 林间道:“我知道,但目前来看唯有如此才有希望成功了。” 众人都对林间捏了一把汗,但这也是目前来看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李靖说道:“嗯,大正朝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他曾经派修士调查过,魔教的军队驻扎在了大正朝的每一个角落,而血魔老祖则镇守在他营造的一座天空之城——“血冥城”中。 林间当天便出发了。他使用“腾云之术”飞在天空上,地面上尽是黑压压的魔教士兵,狰狞鬇鬡,十分恐怖。 他飞过魔教兵营,来到了“血冥城”上。 在岭南林间曾与血魔老祖交过手,深知对方修为的深不可测,于是悄悄躲在城门玄关外。 阴森森的“血冥城”散发着令人感到森寒的幽幽魔气,城墙坚固浑厚,如同钢铁。 忽觉“噗”的一道妖风袭来,林间不禁掩面,暗忖:难道我被发现了? 城门打开,一群魔族士兵手里端着盗抢,气势汹汹地走出城外。 林间感到骇异,急忙想躲藏起来,但为时晚矣。 他本以为自己被发现后会遭致追杀,但那些士兵却如同木头一样直挺挺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然后跳下了这座悬空城。 “血冥城”距离地面差不多有百尺之高,那些士兵都撑开翅膀,如同一只只巨大的蝗虫飞在空中,但他们看起来目光呆滞,毫无意识。 林间暗忖:难道他们都是机器。 就见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站在门口,目光诡谲地看着这一切。 林间侧身隐藏住自己,偷偷观望着这人。 只见那道人转身朝城中走去,林间则悄悄跟随着他。 道人来到一座极大的房间,整座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尸体遍地,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还有许多林间从来没见过的树木,药材等等。 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把我的八卦炉取出来。” 道长命令道。 早有小道童抬着一座巨大的八卦炉走了过来。 碰! 炉盖开启,那道长又命令小道童将尸骸都扔进八卦炉里。一时间八卦炉里浓烟滚滚,不刻的工夫,一批与适才一模一样的士兵又被建造了出来。 林间心头奇异:这邪道到底是何人?原来那些魔兵都是他炼出来的。 不行,这样炼化魔兵,那样的话魔教的势力毋宁说将会无穷无尽的增长。 林间想着挥动乾坤断魂刀,一刀破海式劈向道长。 那道士大惊,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其他道童吓得四处逃散,林间也不顾他们,一刀劈下,将八卦炉砍成了两半。 忽然之间,从远处传来一声清啸:“是谁,敢杀了混天道长?” 林间眉头微动,因为他听出来这正是血魔老祖的声音。 “是我,血魔老祖,你还记得我吧?” 林间隔空回敬道。 血魔老祖的声音很诧异,说道:“你?就是那个林间?你一个人来的?” 林间点头道:“对。” 血魔老祖道:“你我的比武之约还没到,你怎么提前了?” 林间道:“我从来没答应过要与你比武,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拯救大正朝的,你现身吧?” “哈哈哈哈……” 血魔老祖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充满了鄙夷。 “你我已经交过手了,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快快逃命去吧!” “是吗?”林间挑眉,突然从空中一刀劈下。 忽然就听到血魔老祖一声惨叫,惊讶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虚影的?” 林间道:“修为够了,自然能找到了。” 血魔老祖颇为意外,实际上就连林间本人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通过直觉捕捉到了附近有威胁,便砍了一刀,没想到自己的预知力这般强大? 空气中,一道残影逐渐转为了实体,正是端坐在莲花台上的血魔老祖。 他愕然说道:“林间,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到了如此高的境界。” 林间道:“怎么样?你受伤了吧?” “受伤?”血魔老祖呵呵一笑,说道:“差远了你!” 说着,他身上一道黑影袭出,直奔林间。 林间用刀一抗,转身挥出一道气流,如同奔腾的波涛般流转不息。 血魔老祖的影像一瞬间又被击破。 而林间划出的那股气流则瞬间凝聚在了一起,聚成一股,势如山岳压顶。 乾坤断魂刀,如今已成绝凶极煞之刀,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林间喝道:“血魔老祖,你还要躲藏到何时?” 血魔老祖的人终于显现了出来,对林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便一绝雌雄吧?” 林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摆出战斗姿态。 血魔老祖怒目凝视,整具身体散发着凌冽的杀意,且愈发凶厉霸绝,恐怖非凡。 高手过招,就在一瞬之间。 两股蓬勃之力冲撞在了一起,骇人无比。 恐怖如斯! 煞气腾腾的漆黑烟雾逐渐散去,血魔老祖的尸体也倒在了地上。 这实在是让人太过难以置信! 林间居然打赢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依靠这柄凶刀,他居然可以战胜血魔老祖? 自己还能爆发多大的力量? 莫非是天人合一? 亦或者是破碎虚空? 总是,这都是人们敢想却达不到的巅峰。 但林间如今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血魔老祖一死,整座浮空城开始摇摇欲坠了,很快摔在了地上成了一片废墟。 第280章 大结局 魔教绝大多数的魔兵都是爪牙,眼见血魔老祖死去,都气势萎靡,竟然都化作一团团黑雾消散了。 这让林间感到难以置信。 抬眼,天空都因为魔气消散而澄清了。 他飞回李靖等人处,将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李靖觉得是时候对魔教发动反击了,便召集了所有黄门中的修士打算一起进攻魔教的老巢——玄都山。 …… 几日之内,大正朝势如破竹,接连夺回了众多城池。 军队士气大振,林间则是一马当先。 他独自一人率先飞抵玄都山,展眼看去,玄都山上都是高耸入云的石塔,十分阴森诡异。 林间杀了几个低级别的魔教教众后,飞到了山顶。 此时,玄都山已经被他弄得鸡飞狗跳,都不清楚是从哪里钻出来了个这么厉害的家伙。 林间正杀得兴起,忽然看见一位身穿黑盔甲的将军现在山顶,正是熊将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林间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熊将军十分轻蔑地看着这一刀劈下来,提起武器随手架挡,却发现,对方的力道惊人的猛烈,仿佛可以碎山冲海一般,永不枯竭。 他心头震惊,刚想提神迎战,却发现为时已晚,熊将军只觉得头顶仿佛压下来了一座山,威力无穷。 碰! 他手中的钢刀尽数折断,整个人也被劈成了两截。 不过,熊将军在魔教中的修为也是不低,临死之前将自己的神魂飞去了玉王爷那里。 玉王爷摊开手掌,发现熊将军的魂魄只剩下了一缕,心中一跳。 他明白玄都山闯进来强者了。如今自己的“血蕃大法”也练得八九不离十了,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玉王爷也只能选择一战。 玉王爷优雅的身姿随风飘舞着,飘在空中,宛如一条游龙。 最终落在一只雪白的狐狸身上。 他驾驭着白狐出了大殿,见到林间正堵在门口。 “玉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又是你。”玉王爷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大正朝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为那小皇帝卖命。” “一个熔魂匠能有什么好处,无非几两银子。”林间道:“但我不会让清明人世均为魔鬼领地。看招!” 他说着,乾坤断魂刀已经落下,如同携带天雷一般霹雳袭来。 玉王爷张开单手,一道血番迎风招展,竟将乾坤断魂刀所发出的巨大威力卷了进去。 林间惊讶,暗忖:血蕃果然厉害。 玉王爷成功的接下了这一招,但是他手中的血旗却起了变化,如同一只布袋一般撑得留圆。 林间以为他在憋什么大招,却见血蕃竟然被撑破了,这才明白原来玉王爷的“血蕃大法”还没成功便急于迎战,结果遭到了反噬。 他看着负伤的玉王爷,说道:“王爷,您还是随同我回去见陛下吧!” 玉王爷知道自己不是林间的对手,冷笑一声说道:“可惜啊,我从活一世仍然未能逆天改命!小皇帝我是不会去见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间知道他活不长了,也没再多说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纸凤凰,那凤凰腾空飞起,去远方报信去了。 当李靖等人赶来时,玉王爷已经死了。 被魔教攻占多时的大正朝也终于得到了拯救。 景祯帝大赏群臣,特别是林间,打算封他为护国大将军,还询问他需要什么其他的赏赐。 但林间却什么也没要,只讨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离开了朝廷,独自过起了潇洒快活的日子。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