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作者: 衡尔   简介:   周崇这辈子只毁了谢云生两件东西。   第一次,是吐脏了他一双鞋。   第二次,是用烟头把谢云生那件九十八块钱刚买的风衣烫了个洞。   “谢云生,你赚大了。”   “我吐脏了你一双鞋,可也尽家财挽了你半条命。”   “我毁了你一件衣服,可也承包了你一生的衣食住行。”   “谢云生,你用你的三年,换了我的后半生。”   如果说感情是一笔买卖的话,那周崇早已赔的倾家荡产了。 第1章 初识谢云生   津北的冬天冷的不像话,风吹的跟刀子似的,一股一股直往脸上剌,周崇朝手心哈了口气,再继续捧着手里的红布方盒包裹。   里面捧着的是他爸,老头怕疼,死前都不愿多受罪,周崇一路把这个骨灰盒当眼珠子一般捧着,他怕把老头摔了的话,老头会疼到从底下爬上来找他。   老头的病,不是一两天了。   癌症,晚期,医生说骨头都黑了,没得救了。   老头年少离家,在外打拼了半辈子,到了临死了,唯一想的只有回家。   可他还是没回来,是他儿子抱着他的骨灰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跋涉了千里把他送回来的。   浑浑噩噩一两个月,周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妥帖的处理好老头的后事,把老头的股份都卖了个干净,抱着他的骨灰,踏上了津北的路途。   周崇是第一次来到津北。   这里没他想的好,空气冷,地方穷,入眼一处处都是灰扑扑的。   车站是露天的,是用三面发黄的墙体围起来的一个地,站前挂了个红牌,用白色的喷漆喷成车站的字样,里面只有几辆绿色的破大巴停着,挎着腰包的妇女三五不时吆喝着:“杨县!二王镇!南里拐的走喽!到点就发车啊!”   “去南里拐多少钱?”   “几个人啊?”   “一个。”   “一个人二十块钱。”卖票的女人抬眼看了看这个约莫刚成年的孩子:“小伙子,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怎么一个人来咱津北了?”   周崇抬了抬眼皮没理她,眸子平静的从皮夹里掏出张红色的一百块,递给她。   “哟!一百的啊!有零没啊?我看我这能不能找的开。”女人在挎包里翻来翻去,总算找了一把零票递到了周崇手里:“自个儿点点,回头半路发现钱少了,可不能再回来找我。”   周崇还是没理她,把钱往兜里一放,抱着包裹直接往最后面走去。   车子上没什么人,稀稀拉拉十几个座位都没坐满,最后一排是个四人坐,周崇刚到地儿就发现最后一排被人占了,那人横七竖八的躺在那四个座椅上,整个人成一个大字,一双长腿伸的无处安放。   那人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裹着件军绿的大衣,三九的天,底下却穿了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搭了一双锃亮的板鞋!   上身过着严冬,下半身却是三月如春,哪怕是最前沿的模特,也没他这般敢胡乱的搭!   他仰着面,却看不见脸,一本杂志横着盖在他的脸上,杂劣的书刊背面印刷着穿着清凉的女郎,胸脯上的二两肉都快隔着书皮跳脱出来。   乱七八糟!   周崇皱了皱眉,车子已经启动了,晃晃悠悠让人站立不稳,他只好就近坐在那位的前面。   车子晃悠的周崇想吐,难闻的机油味穿过空气,传到鼻尖,让人恶心的作呕。   他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整个人闭着眼趴在上面,好像这样趴着就会好很多。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周崇惊醒,睁开眼皮,确定骨灰盒还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抬眼看向一旁,地上正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黑色棉袄上的脚印十分明显。   后面还有一条没来的收回的大长腿,穿在脚上的白色的板鞋还凌空翘着,露出些许脚裸来,皮肤很白,但冻的却发青。   “做什么!”   “你做什么!凭什么踹我!”   “臭小子!你是想找死么!”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举起拳头就要冲着后面打去!   那双白里透青的脚又动了。   “砰!”这一脚的力度用的有点儿狠了,踹在男人的心口上,让他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捂着心口哎呦叫唤个不停。   “疼么?”轻飘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里透着股烟嗓的哑,但却很柔,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温柔了。   “还有更疼的,想试试么?”   男人趴在地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他怎能想到今天自己竟然碰上个刺头!   真是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再敢把你的手伸出来,就别想要了。”那只白里透青的脚放下了。   周崇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往前门跑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看了下被掏出半边的钱,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造了扒手了?   “哥们儿,买个票掏这么多钱出来干嘛?傻叉么?你那皮夹里票子不少啊,这下被盯上了吧?信不信刚要不是我,你能被人偷的连个裤衩都不剩!”   身后那人开了音,声音还是烟嗓的柔,然而说出的话却是粗鲁不堪,让人觉得有点儿刺耳,好好的声音,就被这开口说的话给破坏了。   “哦,关你什么事?”   周崇抬了抬眼皮,语气依旧是冷漠,他侧了侧头,看向座椅后面的人。   这次倒是没有那黄刊遮面了,一张长相挺不错的脸露了出来,他留着寸头,皮肤很白,一双眉毛微微上挑,眼睛微眯的狭长,他鼻子很挺,嘴唇很薄,下巴尖的右方上有一枚小痣,他嘴角勾着似是在笑,然而那笑却僵在了脸上。   “艹!”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没听清?”   很明显,周崇的态度让那人有点怀疑自我。   “是我帮了你呢,要不是我,你被扒的连裤衩都不剩了。”   “哎,对待恩人,你就这个态度?”   那上挑着的眼尾总算不挑了,勾着的笑也没了,颇有一副怀疑人生的感觉,那双黑亮的眼珠不断的盯着周崇的脸,像是要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周崇让他失望了。   “多管闲事!”   说完四个字,周崇扭回头,继续趴在骨灰盒上,被折腾这一番,他更想吐了。   车子一直驶到南里拐,用了约莫四十分钟,晃晃悠悠,差点儿没把周崇的胃都给晃荡出来。   他抱着骨灰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吐,就被人给截住了。   黑毛衣,军大衣,牛仔裤,白色板鞋,能把这么乱七八糟的穿着全搭一人身上的,周崇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站住。”   “那个穿黑袄的,就你!站那别给我动!”   “哎,我让你走了么?”   那人手抄着口袋,留着的寸头在寒风中凛冽,眉眼也随之凛冽起来,削薄的唇,此刻冻的有点儿发紫。   周崇没理他,继续埋着头往前走,他得找个地方吐一会儿。   “艹!”   后面那人似是怒了。   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到那身大衣随着风翻起的声音。   周崇还是连个头都没回,这地儿连个垃圾桶都没,胃里面实在翻滚的让人受不了,周崇索性靠着一旁的电线杆直接吐了出来。   “呕……”   那人刚把脚着地,就被周崇吐了一鞋,白的锃亮的板鞋上瞬间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涌现弥漫。   那人愣了。   “我……卧槽!”   “我特么跟你有仇是么?”   他一把抓着周崇的衣领,眸子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呕……”   一看周崇又要吐,他赶紧抬手把人推到一边,就跟烫手山芋一样,死活都不肯在往周崇那边靠上一步。   “去去去……别过来!别动!你离我远点儿!”   “你是病秧子么?”   “坐个车都能吐这么凶,还是个男人么?”   那人弯着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把那双白色板鞋上的东西给轻轻擦去!   “真够恶心的!”那人皱了皱眉,嫌弃的把那张纸丢了好远。   转眸子一回头,就看到吐完了的周崇扶着电线杆,眸子闪烁的盯着他,目光颇为不善。   “看什么看?要打架么?”   “哎!你吐我一身,我还没找你算这笔账呢!爷心里可窝着火呢!”   他这鞋可是刚买的,就这么被人给弄脏了,心里气闷的可不是一般大!   “哦。”周崇眸子暗了。“既然都窝火,那打一架吧。”   “娘了吧唧叨叨个没完!”   “啰嗦不啰嗦!”周崇晃了下脖子,把背包往一旁一丢,手中的骨灰盒往背包上一放,出手成拳就冲着那人打了过去。   “哈!你说什么!”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娘!“你吐的我!我还没动手,你倒是先火了!有毛病吧!”   他话还没说完,周崇这边就打上来了。   周崇出手狠,他学过格斗散打,都是狠招,只不过他没用,就单单拎着那人领子往身上招呼。   拳头落在厚厚的军大衣上,也没见多疼。他就是纯粹想发泄,郁闷了几个月的心情需要找人发泄,就好像得找一个出气口一般,需要释放。   然而释放可不代表要把人往死了打!周崇还没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人一见周崇动了手,也不客气,抬脚就踹了上去,那双板鞋摁着周崇踹,他脚脖子挺细的,可踹人却忒有劲儿。   两个人你一脚,我一拳的就这么扭打起来,周崇出手重,那人脚踢的长,两个人都往身上招呼,意见统一的没有打脸,冬天穿的也厚,打了半天两人毛事也没有。   “停停停!打个屁啊!拳头软绵绵的,你用劲儿了么!”   “跟小孩儿闹着玩儿似的!”那人收了脚,嗤笑了下,眉眼弯了弯,下巴尖往一旁挑了挑。“爷不跟你不打了。”   他话音刚落,周崇抬手又给了他一拳,砸在了他心窝上,不过不重,估计也没多疼。   “停!我都让你一拳了!你再打,我可就真动手了。到时候你找人哭都来不及!”   那人拍了拍军大衣身上的土,挑了挑眼看了看周崇,又看了看他一旁的那个红布包裹。 第2章 周家旧事   他不是傻子,自然早就看出那是个骨灰盒,不然下脚也不会那么轻了。   “家里人去了?”他靠上去,拍了拍周崇的肩:“人都已经走了,再伤心也得往前看啊,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呢。”   “想发泄不是这么个法子,你也就是碰见了我,愿意陪你玩儿玩儿,要是碰见别的了,能把你打进医院去!”   周崇早停了手,对着这样一个人,他实在下不了狠手,也打不下去,不过这人啰嗦也是真的,婆婆妈妈的,叨叨个不完!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人,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说火就火,跟炸毛似的,说好好的也快,瞬间就蔫旗熄鼓了。   见周崇没理他,那人索性换了个话题开口问:“你也是南里拐的?”   “算是吧。”周崇皱眉开口轻轻道。   “不对,你看着不像,不像南里拐的,也不像我们津北的。”那人笑了,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叼在嘴上,点燃。   那烟周崇认识,带着三个圈的三环烟,三块钱一包,劣质烟卷,烟丝难抽的要死,给他姥爷抽他姥爷都不抽!可那人却浑然不觉,拿的顺手。   “烟瘾犯了,你将就点儿。”那人挑了挑眉,眼睛眯着笑了笑,白色的烟圈吐出,在空气中打了个转。   周崇抬了抬眼皮,下巴尖挑了挑,他五官生的凌厉,挑起下巴的时候,眉眼更加深刻了起来。   “还有么?给我来根。”   周崇抽烟,从初三开始就烟不离手,不过他抽的都是几百块钱一条的好烟,这种三块钱盒的,他以前是从来不会拿眼看的,可今儿莫名就想来根。   “你?算了吧。”那人吐了几口烟圈,把烟夹在指尖,狭长的眼睛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崇,轻轻挑了挑眉:“你和我可不是一路人,我可不想让人说我把别人孩子带坏了。”   他一手夹着烟,嘴角嗪着笑,可那笑有点儿讽刺,也只是单纯的讽刺,倒不是冲着周崇来的,不然周崇肯定得再给他一拳。   “我得走了,你呢?”一根烟抽完,那人拉过不远处的一个纸箱子,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冲着周崇挑了挑眉。   “我?等人。”三个字,一句话,却是周崇唯一没跟他呛声的一句。   南里拐……   这是周崇的老家,虽然从他出生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来过。   他是给周家人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接的。来的人是周文武,他的二伯。   他家老头兄弟姐妹四个,老大是个姐姐,老,二是周文武,老头行三,老四是个小叔。   “你是……周崇?”周文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侄子,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大高个穿了身黑色羽绒服站在电线杆那,手里还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裹,不用问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二伯。”周崇垂了垂眼皮,看了下面前的男人。   周文武个子不高,人也瘦,一张国字脸,眉毛乱糟糟的,只有那双眼睛和他爹有点儿像,老头说过他这个二哥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小时候家里没吃的,身子就营养不良。   “你爸,这也算是回家了。”周文武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也有点儿通红:“你跟你爸年轻那会儿长的可真像!眼睛像他,鼻子也像!你爸年轻那会儿,十里八村都数他长相出挑,你也是!跟他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走吧,跟二伯回家。”   一路沉默无声。   周崇没开口说话,他本来就是这么寡言的性子,老头死了之后,就更没开口的念头。   周家就住在南里拐这个小镇上,离周崇下车的地方也没多远,走路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处老旧的胡同,胡同口有几处卖吃食的,有小商店,小面馆,包子铺,小发廊看起来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是你家的老房子了,二三十年了,之前拆掉重盖过。真快啊!你爸最后一次回来也快十七八年了。   那时候,他和你爷爷奶奶吵架,吵完就走,谁也没想过他这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周文武鼻尖还是通红的,心里还是难受。   他和周崇的父亲周文斌没差几岁,从小到大关系就是最好的,他没想过那个天天跟在自己后面的弟弟,就这么没了,在自己前面走了。   “你爷爷还住这,你奶奶住老四家。房子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洗漱的东西也都买好了,你自己看看,缺什么,再跟二伯说。”周文武带着他往胡同里拐。   还没拐进去,周崇就被一抹军绿色吸引住了眼球,还是那个白脸的小平头,只不过现在的他和之前的吊儿郎当不一样。   此时他正坐在胡同口的小面馆前,搬了把凳子坐在一个大盆前洗着菜,许是水太冷,一双手都冻的通红,他也浑然不觉,依旧跟着盆里的大白菜较着真,时不时挑出一些烂菜叶子丢到一旁的地上。   “那人是谁?”周崇抬了抬下巴,朝着那个军大衣的方向挑了挑。   “谁?你是说谢云生?”周文武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周崇会问别人。   “这家面馆老板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跟他妈一起改嫁过来的。”   “你以后别跟这小子混在一起,他不学好,高考复读了两年,二十多岁了才考个大专。   又在学校抽烟喝酒打架的!老师都找上门几次了,听说前几天,刚把一个同学的胳膊打断,被老师勒令在家休学,他这人可混了。”很明显,周文武对那人并没什么好的印象。   “你爸说过你成绩好,是好学生,就是……哎!你爸要是不出这事儿,你也不至于只考这么点儿分……哎!不过你可别跟这种人混一起啊!会被他带坏的。”   周崇没说话,沉了沉眸子,抱着骨灰盒迈步跟着周文武进了胡同。   他总算知道了谢云生之前话里面意思,他是好学生么?他要是好学生也不至于只考三百多分了!   周崇垂了垂眼皮,把心底里的那点狂躁给压了下去。   谢云生?   娘了吧唧的名字,怎就配上那样一副性子?   周家的房子是重盖的,原来这边都是清一色的瓦房。   后来条件好了,就都把瓦房拆了,重盖成了如今的平房了。   三间小平房,顶层是用水泥铺平再用石柱子把四周齐齐围上来,周崇姥爷家以前也是这种房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在平房上铺一张席子,露天睡着望星星。   周家还有一个小院子,院里还搭了个葡,萄架,只不过现在是三九寒天,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葡,萄架。   “爹,我把周崇接回来了。”周文武先进屋,扶着一个老头出来了。   老头年纪大了,胡子一把,头发都掉的没几根了,脸上的皮肤皱的跟树皮似的,眼睛很浑浊,佝偻着腰,嘴巴哆哆嗦嗦的。   “是三儿么?”眼泪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颤颤巍巍的看向不远处,站立着的青年。   大眼,浓眉,五官锋利的如同刀刻一样。   “是三儿,三儿回来了!回来看爹了!”   老头还是哭,却是笑着哭的,他佝偻着腰,迈着步子往前移,想要把面前的人看的更清楚。   “三儿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文武啊,你看看你弟弟,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啊?”   老头仰着头看着周崇,那双浑浊的眸子一点一点在他的脸上打过。   周崇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他抬了抬眸子,侧了侧头,看向一旁的周文武:“二伯,老爷子这是?”   “老年痴呆了,好几年了,认不清人。”周文武吸了吸鼻子,鼻尖又是通红的。“见谁都说是你爹,估计把你也当成老三了。”   周崇沉默,没说话。   他爹和家里的矛盾他是知道的,十八年前,周文斌是被赶出家门的,走的时候,连双鞋都没穿,一双脚冻的稀烂。   刚到外地人就倒下了,发了一个月高烧,差点儿把命都烧没了,他妈心疼的整日守在医院里,给他爹上药,那双冻烂的脚被她抱着捂在被窝里,一点儿凉气都不让见,足足养了半年。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能把一个亲生儿子往死里逼?   周崇想不通,他对周家人没什么好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年把周文斌赶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呢?   “周崇,当年的事儿,你爸没跟你提过吧?”周文武低了低头,开口问道。   周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他爹当年被赶出去的事儿。   “没提过。”   “我爸说,那是插在心头的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心就疼。”   这句话周崇说的很平静,然而落在周文武的耳朵里,那就跟刀扎一样。   “你……你爸他……心里怨着呢。”周文武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觉着有些话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说的他难受。   “老一辈的恩怨,就到这里吧,你爸也没了,你爷爷也这个样了,人死如灯灭,算了吧。”   “你爸的坟,我给他弄好了,过几天把事儿再办一下,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周文武低了低头,把话说完,吸着鼻子走了,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可见刚才周崇一席话把他刺到了什么地步。   周崇说谎了。   他爹是个滥好人,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第3章 坐火车和坐飞机的纠结   周文斌想回家,即便当年被赶出周家,他也没怨过谁,到了临死了,都还想着要把一半骨灰跟他妈合葬,另一半带回老家,这是周文斌这一辈子最牵挂的两个了。   周崇是故意的。   他就是不想看着周家人那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来,如果不是老头的安排,他甚至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跟周家人打交道。   “三儿,三儿……你渴么?喝水么?对了,你喜欢喝茶,我让人买了茶叶了,你最喜欢的那什么……什么春,我给你泡,你喝啊!”老头颤颤巍巍的往里屋走去,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周崇看着老头自顾自的忙着也没去理他,   他平静的把包裹放在堂屋的大桌子上,拿出里面放好的相册往桌子上一放,眸子轻轻的闭了下来。   “爸,您回家了,安息吧。”   午饭周崇没吃。   饭是周文武送过来的,四个馒头,配着三个炒菜,一个白菜豆腐,一个红烧肉,一个酸辣土豆丝,放在两个搪瓷缸子里,端过来的。   周崇在南方生活了十七年,吃了十七年米饭,吃不惯这种把人噎的半死的食物,四个馒头,他一个也没动。   菜也没吃多少,白菜煮的太烂,红烧肉肥油都没出干净,看一眼就腻的要死,只有那个土豆丝周崇还尝了点儿。   周老爷子倒是吃了一个,他牙口不好,咬不动肉,只能吃的动豆腐,他一边吃一边盯着周崇,把那碗红烧肉往周崇那边放。   不停的嚷着:“三儿,吃。”   “三儿,吃肉,你最喜欢吃肉了。”   周崇不是不吃,而是他嫌太油,肥的太多,肉用的不是五花,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部位的,肥油一片,看起来就没胃口。   “您先吃,我先出去一趟。”丢下一句话,周崇转身出了门往胡同口走。   说实话,他对周家人是怨的,但对着那么一个人都认不清的糟老头子,他心底的怨,浮不起来。   终究是老一辈的恩怨了。   “炒面,鸡蛋面,打卤面了哎!”胡同口的吆喝声开始,他声音不重,吐字却轻,喑哑的声音带着点烟嗓的味道,很好听。   “蛋炒饭有么?”周崇站在拐角,抬了抬眼皮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的男生。   还是小平头,还是军大衣,还是牛仔裤,只不过他刚才吐脏了的那双板鞋不见了,换了一双网状的运动鞋。   周崇看了眼他那冻的发青的脚脖子,皱了皱眉头,一个大男人,要俏不要命啊!   谢云生抬头一看,哟,熟人!   “你是周家的?周文武是你什么人?”很明显刚才他也是看见了周崇的。   “二伯。”周崇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里没什么感情。   “哦。”   “亲的?”   谢云生也弄不清楚周家到底有几口亲戚,他不是南里拐的人,是跟着他妈改嫁来到这边的,除了熟悉的周文武几个,也想不出有谁了。   “亲的,我爸行三。”周崇依旧是淡漠的。   “有蛋炒饭么?”他是来吃饭的,目的还是没搞错的。   “没有。”谢云生皱了皱眉:“我这是面馆,不卖炒饭。”   “哦。”   “粉呢?米粉。”周崇退而求其次,换了个别的。   “也没有。”   “那有什么?”周崇皱了皱眉,嫌弃的往旁边几家看了看,一家是小超市,另一家是个包子铺,大中午的,包子铺也关门了。   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这家面馆了。   “这是面馆,只卖面啊!”谢云生又看了看这尊神,他是第一次碰到个比他还要奇怪的人,沉默,寡言,却又执着的很。   周崇皱了皱眉,他现在不想吃面,只想吃点自己熟悉的东西,不想改变。   “从南方回来的?”谢云生站起身,靠在一旁从口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抽。   “那你知道南川么?”谢云生眸子微微迷离,他本就长的好看,眯起眸子来,就更好看了,绕是周崇这种见过形形色色的俊男美女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上天真的给了这个流氓一张好皮囊。   “不知道。”周崇诚实的回答。南川这个名字并没在他脑海中有熟悉的痕迹,约莫是个连小城市都算不上的小城市,在地图上也没标记。   “那也是南方,我查过,离津北很远很远,坐火车还要三十多个小时,要跨过大半个地图,才能到。”谢云生眸子又迷离了。   他侧着脸,叼着的烟还叼在嘴上,下巴尖轻轻一挑,右边的小痣就格外的显眼,整个人有一股特殊的魅力。   然而那种魅力放在周崇眼里,那就是娘了吧唧!   “那你坐飞机啊,从津北飞过去,不超三个小时。”周崇轻飘飘的开口,眉眼依旧是淡淡的。   “哈!你说天上飞的那玩意儿啊?”谢云生挑了挑眉,一脸看傻逼似的看着他:“我要能做的起那个,我还在这儿待?”   “听说坐一次飞机得两千多块呢!我三年学费加一起,也就这么多。”   “火车多便宜啊,三百块钱就能搞定了。”   “哎,你说三百块钱就能搞定的事儿,我傻了么非得去花那两千多!都够我吃一年的饭了!”   周崇听他自个儿在那咕咕叨叨自言自语,脸都抽搐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自个儿都能跟自个儿说这么长时间话的人。   “啰哩啰嗦。”他皱了皱眉,转身朝着一边的小商店走过去,理都不再理谢云生。   谢云生没恼,只是嗤笑着把叼着的烟重新放了回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别扭的紧,南里拐好久都没个乐子了,这人还真对他脾气。   他就喜欢这人眼底淡漠的意,眸子跟俯视众生似的!高傲的紧。   周崇挑了瓶牛奶,拿了个面包去结账,看到柜台的香烟时,抬了抬眼皮开口道:“莲花有么?”   “没有。”售货员是一个小姑娘,圆圆的脸,看起来年龄也没多大。   “爆珠呢?薄荷味的。”   “也没有那个哦。”小姑娘继续摇头。   周崇皱了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这小地方竟然偏成这样,什么烟都没有,那他抽什么?   “那你这有什么?”周崇开口问道,脑子里却又浮现起谢云生抽的那三个圈的了:“三环的不要,拿好一点的。”   “最好的就是苏烟了,市里刚拿的货,小苏,二十三,要这个么?”   小姑娘抬眼看着周崇,上下打量一番,很是好奇,毕竟在南里拐很少有人买这种奢侈的烟。   “就这个吧。”周崇点了点头,掏了一把零票递给她,转身拿着东西出了门。   刚打算拐弯,就被一个烟嗓味道的人叫停了脚步。   “炒饭没有,米饭吃么?”谢云生倚在门边,抄着手,眼皮轻抬的看着他。   周崇白了他一眼。   迈着的腿果断的换了个方向,朝面馆走去。   饭还是要吃的,他没理由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面馆这个点还是有几个人的,一个两个都捧着个面盆似的大碗哧溜哧溜的吃着面,地方不大,也就放了几张桌子,一个柜台,再往里走就是厨房了,一个秃头的男人正在和着一大盆面,另一个女人不时抄起一把面往锅里丢去。   应该就是谢云生的妈,和他的继父无疑了。   “小伙子,吃什么面啊?”一见有人进来了,女人隔着窗口,笑眯眯的问道。   她长相和谢云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都是细长细长的,只不过她笑起来是温婉的,谢云生笑起来是邪气的。   “妈,我朋友。”谢云生赶在周崇开口前,迈着步子往里面走。“您不用招呼了,他不吃面,我俩吃一样的就好。”   “哦……好。”女人有几分楞怔,似是在脑海里回想这个又是自己儿子的哪个朋友?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索性摇了摇头,就算了。   谢云生一会儿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碗来,里面装的是米饭。   一份是大半碗,一份是满的,还有一碟炝锅白菜,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喏,这个你的。”谢云生把半碗那个递给了周崇,自己则拿过那个满的:“我可是把自己的饭匀给你一半了,不用太感动,谁让我人好呢!”   周崇也没多感动,他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饭,米和南方的香米不同,是珍珠米,圆的。   嚼起来很香,也没什么不习惯的,炝锅白菜也不错,酸酸辣辣的,很对周崇的胃口,从踏上来津北的路途,他就没正儿八经吃过一次饭了,十七年来的习惯,让他对北方的吃食难以下咽。   “多少钱?”放下碗筷,周崇抬了抬眼皮,看着谢云生开口道。   谢云生撑着手放在桌面上,眸子挑了挑,看着周崇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一百二。”   周崇皱了皱眉,看了下一旁的面馆标价,打卤面不过才五块钱一碗,加蛋也才六块,一碗饭要一百二?狮子大开口?   然而他并不打算和这人多做纠缠,一百二就一百二,于他来说也没什么。   “一百二是我那双鞋的钱,我攒了仨星期刚买的呢!让你给吐成那个样子,我该怎么穿?”   谢云生眯着眼睛,侧着脸,下巴尖上的小痣又挑了挑:“饭是我分你的,菜是我炒的,不收你钱。” 第4章 你活该呀   周崇回想了下之前的那双白色板鞋,又抬了抬眼皮,眸子冷清清的看着谢云生,把掏出零票的手又收了回去:“哦。”   “哦什么?钱呢?”谢云生伸出手,他手指修长,又白又细,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一毛都没有!”周崇手抄着兜,站起身,眸子难得弯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白净的脸轻飘飘的开口道:“鞋的事儿,是你自找的。”   “不是么?”   这下谢云生乐了,下巴尖挑的高高的,眉眼也都是弯弯的,他仰着头看着周崇:“是你大爷啊!”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不讲理的。”谢云生乐了,眉眼都笑得弯弯的,下巴尖上的小痣衬得他更加好看了。   他见过的傲气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那些人在他面前,愣是吓得连个屁都不好放,唯独周崇例外,这人性子是真的傲!   书上怎么说来着?   高岭之花。   “鞋的事儿就算了。”虽然他心疼,可人家吐都吐过了,也没办法让他再收回去:“不过你吃了我的饭,你总得给我留个名字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周崇。”   一个名字,周崇并不吝啬。   “虫?哪个虫?”   “崇高的崇。”   谢云生又乐了,看吧,就连名字也是不一样的。   周崇实在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傻乐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么?   “我叫谢云生。”   “云生结海楼的云生。”谢云生最得意的就是他的名字,是有出处的,多么文艺啊!他等着周崇有点儿不一样的反应。   “哦。”   “白瞎了一个名字。”   周崇又看了看那人的脸,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白瞎了一张脸!”   津北人睡的床不叫床,叫炕。都是砖头砌的,连接着锅灶,下面烧着火,床上面是暖和的。   他回去的时候周老爷子已经在里间睡着了,周崇自己没有午睡的习惯,索性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他离开的时候把老爸留下来的东西悉数都给卖了,除了一处房子他没动,其余能卖的,他一样没留。   他爸也不是什么大老板,也就普普通通一人,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做点儿小生意,摊上走时运,算是赚了点儿,但也不算是发。   那些产业一共卖了四五十万。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足够周崇生活的了。   这笔钱,周崇没告诉任何人,周家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估计觉着十万就顶了天了。   他包里还有一个手机,是个智能的,联想今年刚出的新款,是老爸活着的时候买的,里面的联系人不在乎就那几个,周崇没删,也没换卡。   他还是要回去的,迟早,都会回去的!   床单被罩都是焕新的,应该是周文武新买的,布料没多好,周崇用手摸了一下,有点硬,睡着肯定不舒服。   不过他现在也没得挑,只能先这么将就着。   他包里面没什么东西,大件点儿的东西和份量比较重的他都打包邮寄过来了,隔两天估计就到了,这边除了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随身用品,倒也没什么了。   掏出兜里刚才买的烟,叼在嘴里,周崇用火机轻轻一点,火苗发出橙红色的光,把卷烟点燃。   火机是小商店的姑娘送的,五毛钱一个的,塑料的,质量差,不防风。周崇摁的时候就感觉拇指下那个黑色的老在动。   一根烟抽完,周崇才抄起一旁的小说翻看了起来,书是他从江市带过来的,是他挺喜欢的一个作者,这本书带点儿灵异色彩,胆子小的要是去看头皮都是发麻的。   一连看了两三个小时,再抬眼,天都已经快黑了。   “周崇,还在看书么?”周文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收了书本,周崇抬手开了门。   “二伯。”   “那个,我来给你爷爷送饭,我看上午的饭……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吃不惯啊?”周文武搓着手,期期艾艾的看着周崇。   “嗯,我不喜欢吃面食。”周崇实话实说,口味这个事,他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他喜欢的就是喜欢的,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去撒谎。   “那……那你是吃米饭是吧?南方人都喜欢吃这个的,我给忘了……咱们津北,都是吃面的。”周文武低了低头开口道。   “嗯。”   周崇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周文武没走,他还是站在周崇门前,穿着一身黑袄低着头,眸子垂着,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还有事?”周崇一手扶在门框上,眸子眯着看了眼他,目光里有几分不善,然而周文武没抬头,就没看到他眼底那些神色。   “那个……”   “那个……你二伯娘,让……让我来问问……你爷爷以后,这个赡养费……是不是……是不是……”   “我出。”像是早就知道周文武要说什么话,周崇开口直接把他没说完的直接堵死。   “一月一千是么?”周崇开口轻飘飘的开口,眸子里一片寂静,一点儿浮动都没有。   “嗯。”周文武低了低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什么神色,不过想必也好不到哪去,能低下这个头,来问自己的侄子要钱,也没多少脸了。   “是二伯对不住你。”周文武还是低着头,语气里带着点儿哭腔:“可……家里实在没什么钱,二伯这身体又不好……还得照顾你爷爷,出不了远门打工……”   周崇被这人的哭腔,惹来了三分怒,他做什么了?说什么了?就这么哭上了?   “你出人,我出钱,不用在这哭诉什么。一月一千,我会准时把钱给你。”   “现在,可以走了吧?”   “我还要看书。”   周崇说话实在是不留什么情面,也没什么情面好留,他跟周家人本身就没什么情份可言。   他生性本就薄凉,自诩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如果不是他爸嘱托,他是半步也不会踏上回津北的路,更不想和周家有什么牵扯,这个地方,没有给他一丝的好印象。   “好好!你……你看书吧。”   “过几日就要开学了,你……你好好学,虽然津北医专不怎么样,但你要是学好了,以后做个医生,也是很有前途的,你爸给你报这个学校……也是为了你好。”   周崇高考失利这事儿周文武知道的清楚,毕竟当初周崇分数下来填志愿时,周文斌跟他通过话,学校也是二人商量定下来的。   想了想,似是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周文武裹了裹身上那件袄,低着头,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声响,周崇把门关的死死地!   背着门,一张脸沉的可怕!沉的发黑!恨不得能吞人一般!   周家人是一窝吸血鬼!   他爸活着的时候吸他爸的,他爸死了,就轮到吸周崇的血了。   连他现在是个死了父亲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周老爷子一辈子娶了两个妻子,前妻给他生了两儿一女,也就是周文武,周文斌,还有一个大姑周文玲。   周崇的奶奶是病死的,那时候医疗跟不上,周家也穷,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人去世了,她死的时候,周文斌才三岁。   没两年周老爷子又娶了一个,也就是周崇现在的奶奶,又给周老爷子生了个儿子,周文宝。   从名字就能听出来,两个人对这个儿子有多么宝贝。   有了小儿子,两人一颗心全都歪到了小儿子身上,剩下的三个前妻的孩子就成了没人要的了,好在周老爷子虽然疼小儿子,也没真的彻底不管剩余的子女,也算是把几个孩子都给拉扯大了。   周崇知道他爸之所以被赶出家门,是因为娶了他妈。   他听过一些往事,说那时候周家给周文斌说好了一门亲,是周老太太的一门远亲,看上周文斌了,想要嫁给他,那户人家不仅不要聘礼,还愿意倒贴五万块的彩礼来给周家。   你说,多么奇葩?   那时候他爸已经和他妈在一起了,回来想要给二老报个喜,再把媳妇带回家办个酒席。   可他的行为挡了周家一家人的财路。   那可是五万块钱啊!   那时候一个人一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五万块相当于什么概念了?   周文斌不愿,他们就把周文斌锁起来,不准他出去。   周文斌是和周老四打了一架然后跑出来的,周崇听他爸说过,当年他差点儿把周文宝的腿都给打断了,才逃出来。   能让他爸那样的滥好人出手打人,可见那人得恶劣到什么地步。   虽说是老一辈的恩怨了。   但是周崇恶心。   后来周文斌在外面挣了钱,周家人就又贴了上来,再也不提当年的事儿了,每个月生活费倒是不少要,二老一人一月一千,周文斌脾气好,怕不够,还会再给添点儿,每个月都是给打三千块钱。   周家盖房子,置家具也都是找周文斌要钱,就连周文宝的小孩儿要吃奶粉,买尿不湿,也都是碘着脸去找周文斌要。   一家都是吸血鬼!   他这次抱着他爸骨灰回来,周老太太是连一个面都没露过,不过就算她露了,周崇也不会再给她一分钱。   他不是他爸那个温吞好欺负的性子,他向来是睚眦必报,吃不得一点儿亏。 第5章 动手和警告   老爷子再怎么说,也是他爸的亲爹,是他的亲爷爷,他爸死的时候嘱托过,要给老爷子送终,他会做到。   可周老太太和他却是半毛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可不是他爸那个冤大头,会在多出那一千元,一千块,就算是打水漂都能听个响,可到了周文宝手里,连个屁都不会有!   夹着烟,吐着烟圈,周崇迈着步子往胡同口走去,他心里郁闷的厉害,压抑的要死,心口跟放了块石头似的,沉的很。   “臭婆娘!”   “吃里扒外!”   “你是不是又偷我的钱给那个白眼狼了!”   “吃里扒外!老子养着你们娘俩!你还敢偷老子的!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啪!啪!啪作响的皮带声,抽在人身体的皮肉上,听起来就发疼。   “孙大财又打老婆了?”路口蹲着几个人,跟看笑话似的,垫着脚往里面看去。   看这熟练的样子,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   “打着呢,喝了二两猫尿,又开始抽他媳妇儿了!”   “刘芸嫁到这里,可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孙大财上一个老婆不就是被他打跑的么?”   “呸!谁说是打跑的?是跟一个卖豆腐的跑了的!俩人办事儿被孙大财当场抓住了,那男的把孙大财砸晕,俩人一块跑的!”   “真的假的?媳妇都给他带绿帽子了,他还把他那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是他唯一的独苗!是他亲生的,能不疼么?你看他那个继子,他管过么?除了管他吃,管他上学,可是连多余的一毛钱都不肯给!亲生的和外来的能一个样么?”   话听到这里,如果说周崇再听不出他们说的是谁,那他就是个傻子!   男人作骂的声音还在继续,女人声音低低的哭泣,连带着皮带声呼呼作响。   如果换在平时,周崇不会多管闲事,他本来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只要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向来不会插手。   可今儿,他心底本就不舒服,再加上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打女人的,莫名的想要活动活动手腕!   他欠了谢云生半碗饭,就算还他了。   “砰!”抬脚踹开门!   屋里打骂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手里还举着皮带,一脸赤红着,屋里被砸的乱七八糟,一地的碎玻璃瓶。   女人披着发,趴在地上,嘴角额头都带着淤青,她脚上还带着血,深蓝色的棉袄被扯了丢在地上,她只穿了个毛衣,毛线都被扯的勾出来了,隔着衣服也看不见伤的怎样,但听刚才动手的声音,约莫伤的不轻。   “你……你谁啊?谁让你……你进来的?”男人举着皮带,朝周崇指着!   “我关我……我的门……打,打……我的老婆!你多管什么……什么事!”   “给……给老子滚……滚出去!”许是喝酒喝的大了,舌头也是不清醒的,满嘴的酒臭味恨不得能让人把胃都呕出来。“这是我家!我……我的!谁……谁让你进来了!滚!”   周崇侧了侧头,大步往前抬手一把夺下孙大财手中的皮带,指着他的鼻尖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东西指着我。”   “你……你谁!”孙大财迷糊不清的道:“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让……让你……”   “孙大财!我草,你妈!”外面猛然传来的声音越过众人,如狼一般的速度猛地冲进屋里,带起一阵冷风!   谢云生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对着孙大财就砸,眼睛里的阴狠,让人毫不怀疑他会把人给弄死!   “草,你妈!”   “敢打我妈!老子今儿弄死你!”   “砰!”酒瓶砸在孙大财的头上,连带着的还有那喷涌而出的啤酒,全都落到了孙大财那光秃秃的脑袋上。   一瓶下去,孙大财的酒醒了一半。   他抬手一把摸向自己的秃头,血,出血了!   他楞怔着,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半晌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眼睛里喷出来的火似是要把谢云生弄死一般。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敢打我!老子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上学!你特么还敢对我动手!”   “要不是我!你娘俩都得大街上要饭去!你还敢对我动手了!了不的了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眼狼啊!”   孙大财一边骂着,一边挥着手要冲上来打谢云生,结果还没上的来,就被谢云生一脚踹到了桌子底下。   “孙大财!我警告过你,再敢对我妈动手,我就敢废了你!”   “你这只手不想要就直说,我特么现在就可以给你剁了!”   谢云生一脚踏在他的心口,眉目之间都是拧着的,一张薄唇抿成一条线,脸沉的可怕,脱口而出的语气,让人毫不怀疑他今儿真敢把人弄死在这儿。   孙大财怕了。   他弄不过谢云生,不然也不会是趁着谢云生不在的时候动手。   “云生,松开,松开。妈没事儿,妈不疼。”   “你不能动手啊,你要是进去了,让妈怎么活啊!”   女人的哭泣挽回了谢云生的几分理智,那双明灭的眸子最终还是败在了女人的哭泣中。   “孙大财!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我妈动手,我就废了你!不仅废了你!我连你儿子一起废了!”   “我说到做到,你要想试试,就尽管来!”   说着抬脚又在男人的心口处狠狠踹了一脚,孙大财的身子被他踹的震了震,又往后缩了缩。   周崇估摸着他这一脚踹的不轻,应该能给那人踹出个内出血,再想了想白天他跟自己那几脚不轻不重的,还真就跟小孩儿闹着玩儿似的。   “带你妈去医院看看吧,脚上的玻璃都进肉里面了,得处理一下。”   “我估计她身上也有不少伤,得让医生上点药,检查检查身体,最好做个全检。”   周崇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站在一旁,脚边还放着一根皮带,是刚才谢云生动手时候丢的。   正主来了,他没理由继续动手。   “谢了。”   谢云生声音有点儿哑,这次是真的哑,应该是刚才声嘶力竭过后的后遗症。   “今这事儿,我欠你一个人情。”   话说完,就把地上的女人抱起来,往镇上的诊所赶,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个,他连看都没再多看一眼。   周崇是跟着一起去的。   他倒是不想继续掺和,可谢云生身上没钱,他得跟着一起去给出诊费,面都出了,周崇也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了,索性就跟在谢云生身后一起去了。   南里拐镇上有医院,医生不算太多,地方也不算大,平时能治点儿小病小痛,只要不是什么动刀子的大手术,其他的还都是能治的。   “谢哥?”   “谢哥,这是……怎么了?”   周崇跟着谢云生刚到医院,就看到一旁的蓝色板凳上正做着一个黄毛,胳膊上正打着石膏,医生正在往他脖子上面挂纱布。   黄毛很明显是谢云生的跟班,一看见谢云生的影子,连脖子上面的纱布都不顾得挂了,推开医生一路跟着谢云生进了病房,等看清楚谢云生怀里的人一张脸也是难看至极。   “卧槽!”   “是不是孙大财那个狗娘养的又对阿姨动手了?”   “他妈的!我这就找人废了他的腿去!”   说着他就要冲出门去。   “给我站那,别动!”一句哑了嗓子的话脱口而出,只不过这次嗓音里却没半点儿柔了,严肃的有点吓人。   谢云生把他妈往床上一放,一旁的医生就开始给处理起伤口了,他抬眼看了下一旁的周崇,侧了侧脸道:“出来说话”。   周崇抄着手侧了侧头看了看他,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那轻佻的笑没了,下巴尖上的小痣被血渍给盖上了,应该是刚才给孙大财开瓢的时候喷上去的。   下手还真是狠呢!怪不得有自信能把人打进医院呢。   “谢哥。这口气,你能咽下去?”黄毛很明显了解谢云生的脾性,吊着绷带的手也不老实,晃晃悠悠的,要不是被石膏限住了,估计他得比划几下子。   “我妈不让,拦着我不让动手。”谢云生的眼皮垂下了,他抽出一根烟,划拉着火柴侧着脸点燃,明灭的火星燃着,把他的脸沉的阴暗。   “可我也没打算让他好过!打落牙齿和血吞这种作风不是我干的!”   “他总得付出代价!”   周崇付完出诊费,刚出门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话,一听就知道是预谋着什么。   他不打算插手,也并没打算干预谢云生的决定,这人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只是没碰触到他心里的底线,一旦碰触了,他就跟疯狗一样,不把对方撕下来一块肉,决不罢休!   孙大财就是个例子。   “诊费加药费在加上做了个检查一共一千三。”周崇把诊单交到谢云生手中:“医生说她身子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有点旧伤,要注意身体,而且身子太虚了,要喝中药调养,又抓了十服中药,够喝半个月的了。”   “先让阿姨养着身子,药喝完了再抓。”   谢云生倚着墙接过诊单,吐着烟圈。   “谢了。”   “钱……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还你。”像是怕周崇不相信一般,又开口加了一句:“等我把手里的货处理完,就能还你了。”   周崇笑了,想到了初见这人时他盖在脸上的那本二两肉。   “你是说……你的那些黄刊?”他挑了挑眉,难得嗤笑了一下。 第6章 周家破事儿   他难得一笑,挑着的眉毛配上那张笑颜,如刀刻般的脸就跟海报上的明星似的!   让一旁的黄毛都愣了一下,回想着整个南里拐好像都没这号人物!   “你怎么知道?”谢云生倒是被他弄得一惊,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一般。   平心而论,他不想让周崇知道这种事,贩卖这种书的算不上什么有面子的,他不想让周崇看低自己。   这人和南里拐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就如同一个灰扑扑的世界,突然多出来的一抹光亮一般,谢云生想靠上去,让自己的世界也多上一抹色彩,可他却又怕这个光嫌弃自己。   周崇没回他,还是手抄着兜,站在台阶上,低着眸子看向谢云生,还是那副高傲的不行的样子,颇有一副俯瞰众生的感。   要是换成别人这般看着谢云生,他准是一脚踹过去!   可偏偏周崇不同,他骨子里的傲气似是与生俱来的,谢云生就觉着他天生就该这样!就得是高傲的!就得是那高岭之花!   “我以为你大大咧咧把它盖在脸上,是在昭告天下呢?”周崇侧了侧脸,眉毛一挑,话里的意思不可置否。   谢云生:“……”操!   他怎么忘了在客车上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过就是嫌阳光刺眼,找个东西盖了下,就顺手的功夫!   谢云生颇有一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就跟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很奇怪,他平时倒卖这玩意儿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怎么如今在周崇面前,就跟抬不起头来一样!   “走了,钱的事儿不急。”周崇抄着兜,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半回头往谢云生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那些……书,不是正常渠道弄来的吧?”   “小心点儿,你被抓不要紧,我的钱可是不能白白打水漂的。”   语气里没什么感情,依旧是很平静,可谢云生愣是从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三分笑。   黄毛也愣了,看着那道黑色身影从他们二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过去,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般和谢云生说话,那小子!怎么敢的?   “谢哥?”   “他谁啊?那么拽!连你的钱都敢要!”   “要不要我找人揍他一顿?”   谢云生的脾气可不像是他的长相这般看起来温和,他下手狠,做事儿毒,在津北这一片混过的都知道谢云生就是一只孤狼,没什么他不敢的!   一般人都是能绕着他走,就是绕着他走,如周崇这样在谢云生面前嚣张的,还真是第一个,真的是亮瞎了黄毛的眼!   “你胳膊怎么断的?”谢云生又抽出一根烟,两个指尖轻轻的掐着烟身,然后再次掏出火机点燃,烟头已经有了橙色的星火。   “啊?”   “胳膊?翻墙摔得。”   “谢哥,我最近真的没惹事儿,就是昨晚喝了点儿酒,回家晚了,被我妈锁门外面了,我翻墙进去呢,然后特么比较倒霉!栽了个马趴,胳膊也给摔断了!”   黄毛啐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是疼得呢!   谢云生掐着烟屁股,咬着烟头抽了一口,他眼角微微挑着,眸子里神色明灭,下巴上的小痣被星火微微照亮,徐徐的烟圈喷到空气中,蔓延开来。   “三儿。”语气还是轻飘飘的,没什么温度。   “刚才那个人,你要是敢动他一手指头。”   “你剩的这条胳膊,我亲自给你废了!”   烟嗓的味道有几分柔,却让黄三儿激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妈呀!   黄三儿觉着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已经在隐隐作痛了,不仅胳膊痛,头也痛!   他跟着谢云生这么多年,可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护着一个人!   一个外地新来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究竟有什么好的?能够让谢哥这般另眼相待的?   黄三儿已经隐约看见了自己地位不保的前路了!以后谢哥身边的第一跟班,自己可能无缘了!   周崇晃着步子回到了周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伸出手腕,看了看腕表,已经快要七点了,在谢云生这边折腾一会子事儿,他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不过也没什么好吃的。   周家没菜,米面油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一个空锅,厨房就是个摆设,没有实际用处。   周老爷子平时吃饭,一日三餐都是靠着周文武送,也用不着厨房。   可如今周崇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周文武会养周老爷子,可不会养他,那一个月一千块钱,是给老爷子的,里面没有他周崇的份。   今天是他第一天来,所以周文武把他的饭也给带上了,可明天估计就不会这样了,就算周文武想这样,他二伯娘也不会让他去做这种没便宜可占的事儿。   周文斌活着的时候,周崇多少听到过周文武的一些事,懦弱,骨头软,没本事,怕老婆,他媳妇儿大声说一句话,他就吓得不敢动了。   周崇也不想让他为难,主要是他不想跟周家人打交道,各过各的就挺好,再说了周文武送来的饭,他也嫌弃的吃不下去。   他爸活着的最后那段日子,把他志愿填报到了津北医专,他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无非不就是想让他落叶归根,那时候周文斌躺在病床上,瘦的就剩一把干骨头了,周崇也不想违了他的意。   踢着一路的石子,一路踏进了周家的大门。   堂屋的灯是亮着的,他房间里的灯也是亮着的,隔着几米远,都可以看到堂屋椅子上坐了几个身影,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周家就一个孤老爷子,哪来的特么热闹!   周崇猛地一心惊,一双眼睛深的跟浓墨一样,阴沉的吓人,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偏房,一脚把门踢开!   「砰」的一声,把堂屋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周崇理都没理,直接进屋看自己的东西。   包裹是被人翻过的,一件千鸟格的大衣被翻出来丢在床上,毛衣,长裤也都散落着,就连换洗的内裤都被人翻找了出来。   他自己带的洗漱用品也被人挪了位置,好在没有打开,估计觉着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可翻吧。   他放在桌面上的资料,也跟走之前摆放的不是同一个位置,夹在书本里的那只钢笔也没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上午买了没吃的面包牛奶。   周崇脸色难看的有点儿厉害,他实在是被恶心到了,想吐却吐不出来,周家这一群人,比他想的还要恶心!   如果他没有留一手,把重要的都带在身上,那现在这个场面肯定就成了入室抢劫!不过现在这个行为也离那个结果差不多了!   “周崇啊!你回来就回来,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还踹门了!看把你奶奶吓得!”   “我们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你看你!回来的这么晚,让老人这般等着你,多没礼貌啊!”   “就是啊!你看这孩子!”   一男一女一唱一和跟唱双簧似的,凑过身子堵在周崇的房门口。   男的约莫四十出头,个子不算矮,脸有点儿长,眉眼也算挺不错的,只是鼻子却不怎么好看,塌鼻梁,厚嘴唇,若是只论长相来说,他还没有周文武长的好。   女的微胖,盘子脸,眉眼中带着几分刻薄,她烫着个小波浪头,但打理的不好,头发毛燥干枯的要死,炸毛炸的厉害,隔远了一看就跟往头上放了个狮子狗似的!   “周崇,你奶奶来了你还不赶紧出来见见啊?”   “你这刚回来,可不能让人说咱们周家的孩子多没礼貌!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出这两句话的,是那个一头炸了毛的狮子狗。   周崇也没想到,同样是薄薄的两片唇,可偏偏有些人愣是可以从里面吐出些不是人话的东西!   “我的房间,谁动的?”他没动,就这么抄着手站着,周崇个子高,他今年不过十九岁,就已经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两人面前,那是完完全全的俯视!   都不带拿正眼看的。   “这……你看,我们不就是看看么?”   “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缺的,好让你四叔给你补上,你这刚回来,肯定什么没办全呢,这儿你又不熟悉,我们这不是看你缺什么,好让你四叔帮你去买回来么!”   女人眼神闪闪烁烁的自圆其说,这种最低劣的谎言,让人都不屑于去揭穿。   “谁允许你动的?”   “谁允许你动了我的包,翻了我的衣服,拿了我的笔?”   他语气很沉,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然而那一个字一个字就跟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格外的清晰!   “周崇!你怎么说话的!”许是周崇的态度,踩到了男人的痛脚,周文宝终于是一张老脸挂不住了。   “你怎么跟你四婶说话的!不就是翻了你几件衣服,拿了你一根破笔!有什么了!我们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周文宝一脸阴郁的仰视着周崇,脸上很明显带着不痛快。   “怎么了?吵吵什么?”   坐在堂屋的老太太总算是坐不住了,迈着步子往这边走,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第7章 争吵   她五官其实不怎么好,尤其是那个塌鼻子和厚嘴唇,和周文宝是如出一辙,但她是个瓜子脸,水杏眼,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点儿资本的,不然也不能让周老爷子迷的听了她一辈子的话,只不过再好的长相都经不住岁月的蹉跎。   如今这老太太也是满脸褶子,皱的跟桑树皮一样。   “周崇!你怎么跟你四叔四婶儿说话的?他们可都是你的长辈!别说动了你几件衣服,就是他们拿了去,那也是应该的!你是周家的子孙,就得听周家的话!”   “你连你四叔四婶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把我这个老太太也看不上了!”   老太太语气冲冲的,一上来,就跟要拿棍子把周崇给打死一样。   可见周老太太在周家作威作福多少年了?   周崇也算是想的通,当年他爹周文斌的事儿是一点儿都不夸张,把儿子卖了换钱这种事,这老太太是真的能做出来,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不孝?一上来就这么打顶的帽子想要扣在周崇头上!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还真的受不起。   可偏偏她没打听清楚,碰上的也是个硬茬,这可是周崇,从头到尾都不想跟周家有一毛钱联系的周崇!   “说吧,你们来是要做什么的。”周崇懒得跟这些人废话!   “这……这不就是……看你回来了,来看看……么?”炸了毛的狮子狗还想委婉点。   可周老太太却连打花腔的意思都没了,她本来在周家就作威作福多少年,说什么就没人敢不听,自然以为自己的底气十足。   “你爸既然已经去了,你也回到周家了,有些事情我老太太也是要跟你说的。”   周老太太站在周文宝夫妻二人中间,觉着自己就跟个太后一样,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你爸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也存了不少钱吧?你年纪还小,不会存钱,我怕你拿着钱乱花,你就先把这钱交给你四叔替你保管着吧。”   “你一个小孩子,拿那么多钱总归不好,还不如让你四叔帮你管着,以后吃穿什么的就让你四婶儿帮你办了。”   周老太太分外觉着自己这个安排是不错的,是极好的!   一番话说完,听在周崇耳朵里,让他简直怀疑是不是人年龄越大,就能越不要脸皮,要不然怎么能够厚颜无耻的把这种话都说出来呢?   他是真的小瞧了周家的这一筐子烂事儿,如果处理不好,怕是他在这儿呆多久,这些人就能够恶心他多久!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把钱交给你四叔,让他替你管!”   老太太明显是火了,语气都是带着刺耳的声音。   周天宝夫妻俩一人站一边,眉眼里都是带着得逞的笑,他们当然知道周老太太胡搅蛮缠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把老太太给拉来了。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么?   “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轻飘飘的几个字从口中吐出,清晰的不已。   周崇抬了抬眼皮,插进兜里的手伸出来,抄在胸前,一双眸子里阴阴沉沉的,五官依旧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起伏。   一句话,让三个人脸色都难看之极,就跟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你!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周老太太气的喘着粗气,一张枯皱的脸都快被气绿了,她一手指着周崇,身子都气颤了,仿佛随时都能够晕厥过去一般!   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敢有人这般跟她说话。   “我说,你们可真不要脸啊。”周崇挑了挑眉,往一旁的书桌上靠了靠:“没听清么?还是耳朵聋了?也对,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够骑到他头上来撒野的!   “你……你!不孝啊!周家怎么……怎么出了这么不孝的子孙啊!”   周老太太浑身都颤,指着周崇哆哆嗦嗦的,像是马上就不行了一般。   “周崇!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的!看把你奶奶气的!赶紧跟你奶奶道歉!听到没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周文斌这么多年都教你什么了?就是教你这么不孝的么!”   开口说话的是周文宝的媳妇儿,周文宝扶着老太太,拍着她的心口,一口一个妈,正喊着呢,像是怕老太太随时气的背过气去!   “别一口一个奶奶,给我带不孝这么高的帽子。”周崇抬了抬眼皮,伸手从兜里掏出烟来,叼上,点燃,一气呵成。   “是亲的么?”冰冷的嗤笑从他口里随着烟圈一起吐出,“我亲奶奶死了四十多年了,这个,是地底爬上来的?”   一句话,恨不得能直接把人给噎死。   周崇说话毒,狠,不留情,如果不是怕自己一动手就能把面前这把老骨头给拆了,他绝对是动手不动口。   他懒得跟周家这一群人浪费口舌!   “你……小王八蛋!你说什么!”周文宝火了,他是第一次被人骂的一丝脸皮都没有了,一张脸被周崇骂的都疼,面子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里子?   “怎么?”   “你们一家子耳朵都不好?还是都聋了?听不懂人话?”   周崇也没想过要给他留什么面子,干脆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给周家人留脸,如果说周家人有自知之明,不多做打扰的话,他也不会去找什么麻烦。   可偏偏周文宝上赶着要往周崇的枪口上撞,那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王八蛋!跟你那个死人爹一样的白眼狼!周家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两个不孝的东西!”   “我嫁到周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照顾一家老小!竟然被一个毛小子这般打我这张老脸啊!不能活了!没法活了啊!”   周老太太嗷的一声就坐在门框边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涕泗横流!比死了亲爹的哭的还要凄惨。   周文宝火了,老娘都这般被人欺负了,他再不动手还是个男人么?他抬手就要往周崇脸上打去。   周崇就等着他呢。   只要他这手敢落下来,周崇就敢把这只手给他废了,就算是出了事,他最多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干什么呢!周老四!你做什么呢?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对一个孩子动手!”   “你们一家人还要不要点儿脸了?都分家这么多年了,也没看你们来过这院子,如今周崇一回来,就跟狗一样舔上来了!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泼辣的声音从后面发出声音,女人的声音急匆匆的,一听就是急着赶来的。   “老二,赶紧拦着他,可不能让他打到那孩子!”   周文宝这边抬起来的手,也被周文武拦了下来。   一众人,总算是齐了。   周崇抽了口烟,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周文武?你来做什么?”周文宝一看见自己这个哥哥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是看不上周文武这人的,懦弱,又没本事也没出息,在媳妇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是真的看不上周文武的。   “来做什么?我们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还能在这儿翻天啊?”   “你们这一家老小的还要不要点儿脸了?文斌刚去,你们就连一个孩子的主意都打!   还把你那撒泼打滚的老娘都一起搬来,周文宝,你是真觉着你那张老脸值钱啊!”   女人的叫骂带着几分爽利,连带着趴在地上嚎啕的周老太太都一起骂着了。   都能骂到这个份上,可见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和周老太太掐架。   这倒是让周崇对他这个泼辣的二伯娘多看了一眼,柳叶眉,圆杏眼,脸盘有点长,嘴唇适中,但骂起人来可以滔滔不绝,个子不算太高,但看起来有点儿壮,一头乌发梳成个大辫子,看起来就是泼辣的性子。   “王翠花,你嘴巴给我干净点儿,你要是再敢骂,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周文宝很明显对她是有点儿恐惧的,想必以前也没从王翠花的身上占过什么便宜。   “夭寿啦!一个两个白眼狼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了!不能活了!我要让他们这些白眼狼都欺负死了!”   “不能活了啊!”   周老太太还是坐在门口嚎啕着,王翠花哪里管她?   她早就和周老四一家撕破脸了,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骂的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早就不在乎了!   “我见你嚎死都嚎了八百遍了,怎么还没死呢?”   她叉着腰,擦着周老太身子,从一旁迈过来,指着周文宝的鼻子道:“周文宝!你可真不愧是你这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不要脸的德行,学的可真像啊!”   周崇就靠在一旁,也不说话,主要是也插不上去话。   他这个二伯娘一过来,整个战场就已经升级了。   如果要是单刺几句,放几句狠话,他还可以,可是这种噼里啪啦跟连珠炮一样的,他做不来。   即便周崇对他这个泼辣的二伯娘没什么好感,都不得不服她这种一人力压三个的本事,他总算清楚为什么他二伯在家里抬不起头了!   “王翠花!”   周文宝脸色红一道绿一道的,怎么看怎么难看。   “这是我们老周家的事儿,关你这个外来的娘们儿什么事儿!有你插嘴的份?” 第8章 谁做孝子   王翠花一听这话就更炸毛了,手指头都快要戳到周文宝的脸上。   “放你娘的屁!”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先不说我嫁到周家二十多年,就说我们文武和文斌那还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呢!你又算个老几?一个后娘生的,怎么就有脸提是你们老周家了?”   王翠华的战斗力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几句话把周文宝堵的死死地,一张老脸赤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文武,你还管不管你老婆了!”实在受不住王翠花,他只能看向一旁的周文武。   然而周文武哪里敢出声?他怕老婆怕了二十多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老四,你不用问我家男人,我们家谁做主,你心里不清楚么?”   “我本来以为你们白天不过来,是还有点儿良心呢,行!既然现在到这个份上,咱们都把话说清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惦记着周崇手里面那点儿钱么?”   “先不说老三才刚去,你们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连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就说当年爹生病时,咱们是不是就已经分家各过各的了?   当年你嫌爹老年痴呆,啥也不能干,带着你娘扭头就走,把老头子丢给我们一家,如今你怎么还有脸皮带着你家老娘上门来的?”   王翠花终究是一句话揭了底。   周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周家的分家是真的分家了,断的干净的那种分家。   “就,就算是分家了,但是我娘好歹也养了他们兄弟几个那么多年吧!孝顺老人本就是他们应该的!”周文宝气的不行,只能拿别的话来压。   “我呸!”   “还不如不养!老虔婆的心都是歪的了!你小时候吃的是杂粮细面,我家文武吃的是什么!   一天两个黑窝窝,给狗吃狗都不想啃!要不是你娘,我家文武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么!”   “当年她还想着把文斌卖给王大庄那胖女人,想拿那五万块给你娶媳妇儿!幸好文斌跑了,才没被这老虔婆给毁了,她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都不是人了是吧?”   很明显,在周家这么多年,王翠花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周崇就夹着烟,在一旁静静看着,就跟看笑话似的,他这二伯娘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啊!   也不知周文武那个性子是怎么娶的了这个媳妇儿的?   他弹了弹烟灰,看着这周围跟唱大戏似的一群人,终究开始开了口,他不想跟周家人再这么没皮没脸的闹,戏唱完了,总得有个收场。   “戏闹够了,有些话,我也得说说了。”周崇还是开了腔,许是刚才抽了烟,嗓子里有一点儿哑,但也不影响什么:“我回周家只是回周家,咱们各做各的,还能相安无事,可要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别怪我动手不客气。”   “可千万别觉着我是个温吞的性子,若是我犯浑,你们谁都兜不起。”   他这些话说的沉,一字一句就跟蹦出来一样,吐字不快,却很清晰,就跟咋在人心口上一样,压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周崇抬了抬手,在桌上摁灭手中烟蒂,烟草味夹着些许烧焦木头的味道点点弥漫,他抬了抬眼皮,像是看见那一众人心底的欲望一般。   然而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把一众人都打落在了谷底。   “还有惦记我爸留下来的钱的那些人,要是你们想打这笔钱的主意,也可以,只要在场的你们谁愿意给我爸当儿子,披麻戴孝在他灵堂前跪上七天,每年清明上坟时给他磕三个响头叫声爹。   “我愿意给他拿一半。”   在场的这几个不是他叔,就是他大爷,还有周老太和两个婶娘,唯一没出来的就是在里屋老年痴呆的周老爷子。   除了周崇,哪个人都不比周文斌的辈分低!   让他们去给周文斌披麻戴孝当儿子,只要是个人,都干不出这样不要脸皮的事儿!   “好!说得好!就这么干!我王翠花第一个赞同!”   王翠花在一旁看着那脸色铁青的三人,笑得简直都合不拢嘴,她嫁进周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文宝一家吃这么大的瘪。   “老三的钱是留给他儿子的,想要这钱没问题啊,只要你愿意给老三当儿子,给他披麻戴孝,磕头认爹,周崇就把钱拿出来,这法子可真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二伯娘第一个赞同!”   多损啊!   周老四不是想要这笔钱么?那就得先叫周文斌爹!   让一个弟弟,改叫自己哥哥为爹,这是多损的主意啊!周崇怎么就想起来这个法子的呢?   “你!你们!行啊!就是这么下我面子的!”周文宝气的都哆嗦,他抬手指尖指着周崇的鼻梁骂道:“小王八蛋!你就是这么对你四叔的!呸!不就是几个臭钱么!老子还不稀罕了!周崇,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   周文宝的媳妇儿赵莲英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被王翠花那满眼的戏谑给憋回去了,有这个搅事的婆娘在,今晚,他们讨不了好。   “走!把娘扶起来!咱们走!”   “小白眼狼!跟你爹一个德行!只会吃白食,不念人的好!不就是几个臭钱,嘚瑟的都要上天了!”   “爹娘都死绝了,就他一个人!咱们想照顾他还不让,呸!谁稀罕!让他跟他那些钱去过吧!老子以后半分也不管他!”   周文宝一边扶着老太太,一边带着媳妇儿,骂骂咧咧的扭头就走!   想来是被周崇气的急了,毕竟周崇的那一番话,可不是在打他的脸,而是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放在地上踩!他就算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般的羞辱!   哪有让弟弟给哥哥披麻戴孝的!   “哈哈哈!我嫁进周家这么多年,跟周老四一家斗了这么多年的法,可没有一次有今天这么痛快过!   大侄子,你那句话,可真是诛心啊!周老四就算再不要脸皮,也做不来这种事儿!”   周文宝刚走,王翠花就在旁边乐的不行,能让周老四吃这么大瘪,她能不开心么?   今儿可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啊!   “周崇,二叔今天来的晚了,我也没想过周老四会这么不要脸皮,就逼上门来。”   周文武在一边站着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性子软,为人懦弱,今天敢挡住周老四已经出乎周崇的意外了。   “迟早都要来的。”周崇倒是平静,周家人有多奇葩,他心里清楚,别说周老四,就是面前这个和他爹同父同母的,怕也不是没有打过钱的主意。   不过今天他一句话也是把这事给做绝了,那笔钱是他爹拼了大半辈子留给他的压箱底,他谁都不会给!   “就算不是今天,明天,后天,迟早他也是要来的。”周崇侧了侧头,看向周文武开口道:“只要钱在我手里,他就惦记着呢。偷不着腥的猫,可不会轻易罢休。”   一句话,讽刺的却不止周文宝一家,至于里面是什么意思,周崇不说,周文武也听得出来。   “你这孩子!有什么说什么!这么刺闹人干嘛!你二伯还真没惦记你那点钱。”王翠花怎么会不明白周崇的意思?   从周崇那番话她就知道,这小子针对的可不止是周文宝一家。   “今晚我都不打算来的,是你二伯非拉我来的!如果我说你爸留给你多少钱我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但我王翠花穷虽然穷,好歹还有点良心,你爸刚去,我再怎么算计,也不会算计到你一个小孩子的头上。   你二伯和你爸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跟周文宝不一样,你是他的亲侄子,他不会想着占你便宜。”   王翠花说的是实话,周文武本来就不打算要周崇一分钱,但也只是周文武而已,她可没说她不打算要。   话锋一转,王翠花看着周崇笑眯眯的道:“不过,钱我不要你的,可老爷子的生活费,你却是一点儿都不能少的,还有啊,如果你以后也要在我家吃饭的话,那可得加钱的。”   一旁的周文武听不下去了,脸色很明显有点儿难看,他赶紧抬手扯了扯自己媳妇的衣服,让她不要这么说。   “你扯我做什么!”王翠花瞪了周文武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话是我说的,你二伯滥好人一个,他倒是想养你,可也不看看家里能养起来么?   你二伯身子骨不行,干不了什么活,还得常年吃药,以前你爹还在的时候,都是靠你爹接济点,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靠我一个女人,你也别怪他,他不当家,事情都是我说的算。”   王翠花直接就撂了底,她说话做事儿一向都是爽快的,不喜欢拖泥带水,有什么说什么。   但无论怎么说,周崇都是自家男人的亲侄子,王翠花不希望周崇怨她,要怪就怪自己好了,反正主意也是她定的。   王翠花的爽快超出了周崇的想象,比起周文宝一家,王翠花这点简直不算什么,老爷子的生活费本就是说好的,他肯定会出,至于他自己,如果多养一张嘴,那多收一份钱也是没什么毛病的。 第9章 早餐油茶   “周崇,别听你二伯娘的,你来家里吃饭,二伯……二伯不跟你要钱。”   这句话几乎是从周文武口里犹豫不决说出来的,然而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硬气的话了。   “不跟他要钱,你养他啊!你养的起么!一家老小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养着,你有什么能耐?   你要是一个月能给我挣两千块钱,你想养谁,你养谁,可你自己都得吃这么多药,啥活都不能干,你养谁啊!”王翠花瞪了他一眼,语气里也带着气,带着埋怨。   她家穷,周文武身子弱,干不了什么活,只能在家里养个老爹,她一个妇人拖家带口的,养活这一家子老小,本就是不容易,如今再要添上一张嘴,那岂不是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再说了,周崇又不是没钱,老三这么多年在外面可没少挣,少说也得有个十万吧,那可是十万啊!王翠花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们家家底掏干都不一定能凑够五位数,周崇可最少有着自己的十倍呢!哪里需要让他们养了。   媳妇儿一番话,让周文武不再说话,他闷着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牌子模糊的都看不清的卷烟,蹲在门口埋头抽了起来。   家里也难啊!   他想养侄子,可他没钱,他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二伯娘,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既然您挑开了,那就更好了,爷爷养老钱,我出,还有我爸办葬礼的钱,我也不会让你们掏一分,该是我出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周崇很平静,这本就是他如此打算的,如今也没什么出入,倒也是挺好。   “至于我,我不打算去您家吃饭。”   “我一个南方回来的,口味和你们吃不到一块去,就算了吧。”   他倒是没多下王翠花的面子,好歹给了个解释。   “好,那正好。”王翠花也没什么意见“既然什么都说好了,那就这么办了。”   她看了看周崇,又想了想开口道:“你二伯这两天找好了人,过两天就给你爹下葬,亲朋好友的咱们就不请了,这些年亲戚也都散了,除了你大姑和咱本家的人要来,其余的也没谁了,不过就算人再少,这流水宴也得摆,也得请帮忙的人吃顿饭,这是镇子上的规矩,不过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总得让你爹走的体面。”   周崇对这些规矩什么的都不太懂,他爹去世的时候,事情都是他姥爷一家操办的,那时候他脑子还混沌不清,什么事也没管,倒也是知道些琐碎的事儿。   下葬有下葬的规矩,倒也不是随随便便的。   “好。”周崇点了点头,看向门口蹲着的周文武:“二伯,我爹的事儿麻烦你了,需要我做什么和我说就行,到时候钱我一起给你。”   周文武还是蹲在门口不说话,他一手抽着烟,另一只手抬起来往脸上抹,也许是哭了,可最终他仍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王翠花答应的爽快:“放心,这事儿肯定会给你办妥。老三是周家人,是文武的弟弟,你二伯不会委屈了他,会让他一路走好的。”   周崇抬了抬眼皮,半点神色都没有。   弟弟?   周家人何曾惦记过周文斌半分?从头到尾惦记的不过都是周文斌的钱,不然能逼得周文斌一个老好人十几年连家都不敢回么!   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呢?   周崇觉着真的是讽刺。   夜很静,周围不时传过来几声老猫的叫声,跟小孩子哭一样,倒是有些瘆人。   周崇没睡着,晚上已经停电了,他在桌子上点了根蜡烛在画图。   雪白的素描纸上画着的是服装设计图。   周崇不是没想过,如果他爸没有去世,如果他没有因此缺考一门主课,也许他就能够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就能一路顺风的做自己的服装,有自己的工作室。   周崇也不是没考虑过复读的事情,可他爸想让他回津北,其实他哪里不清楚老爷子的算计呢?   老爷子不想让他学设计,认为那是花里胡哨,歪门邪道,没什么好,不如做个老师,或者医生来的好,毕竟是铁饭碗嘛!   如果说那时候老爷子不是躺在病床上说的,也许周崇会一拗到底,可没有如果,周崇就算再冷心冷情,他也没办法去违拗老爷子的遗愿。所以,津北他回了,卫校他也报了。   可梦想这回事吧,还得追,人总得为了喜欢的事有个奔头吧!   烛光还在亮着,灯火不熄灭,人影也不曾离开。   天蒙蒙亮。   周崇洗了把脸,看了看表,已经是早晨七点半了,他一贯起的早,在江市的时候还有晨跑的习惯。   只不过如今在这胡同里,倒也跑不开步子来,索性收拾了东西去吃早饭。   昨天晚上他就没吃饭,清早自然是饿得紧了。   这个点,胡同口的包子铺应该开门了。   周崇穿上自己自己的羽绒服,哈了一口气,往胡同口走,早晨的风依旧是冷的刺骨,好在今儿他多带了顶帽子,倒也没那么难受。   包子铺是一对老夫妇开的,看年纪得有六七十岁了,老太太负责包包子,老头端着包子往蒸笼上面放,俩人都忙起来的时候,摊子就没人管了,大包一个五毛钱,汤包一笼三块,自己拿了往钱盒子里放就好。   周崇来的时候摊位上的人不是很多,包子已经蒸上了,老大爷也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守着摊子,不时给过来的客人收钱装包子。   “一笼汤包,一杯豆浆。”周崇开口道。   “喝什么豆浆啊,来了津北,不尝尝这儿的油茶么?”   熟悉的烟嗓在耳后响起,周崇回头,谢云生正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今天倒是没再穿那身军大衣,但却换了件驼色的风衣,还是个双排扣的,下面穿了一条黑色长裤,脚底却又配上一双黑皮鞋。   实在又是个车祸现场一般的打扮!   乱七八糟!花里胡哨!   零下十几度的天,这货不冷么?   周崇看了眼他那冻的发青的脚脖子,没搭理他,转回头还是对老大爷道:“一笼包子,一杯豆浆。”   谢云生一看这人不听,也就算了。   “王爷爷,给我来碗油茶,多放辣椒。”谢云生自来熟的开口道。   包子铺里有小桌子和凳子,他径直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碰上小凳子不得不蜷起来。   “来,坐啊。”谢云生笑眯眯的冲着周崇招呼道:“站外面你不冷啊?这可零下十几度呢。”   周崇看了看他那冻青的脚脖子,只觉着这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可笑。   究竟是谁冷啊?   不过屋里的确要比外面暖的多,包子蒸汽一出,屋里就跟有暖气似的。   周崇也没拒绝,直接迈着步子大刀阔斧的往谢云生旁边一坐。   “哎,我跟你说啊,不要看这家铺子小,那味道是真可以的,王爷爷家的油茶可是在整个津北都是有名气的,几十年的老字号了,老人家做这个做了一辈子,味道那是绝了!”谢云生眯着眼睛笑,一边竖起个大拇指。   “你是真不会吃,喝什么豆浆啊,油茶多好。”   周崇觉着这人真是个话唠,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了。   “你管我?”周崇抬着眼皮刺了他一下:“我喜欢豆浆。”   他是南方人,习惯了这么多年的吃食一时很难改,不得不说南北的饮食文化是真的差距大,一时半会他很难接受。   “也对,你是南方来的,和我们这儿不一样。”谢云生笑了笑,侧着身子往周崇身旁靠了靠:“你是从哪个城市回来的?能告诉我么?”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周崇有点微愣,一股浅淡的烟草味充斥在鼻息指尖,说不上好闻,但也不让人难受。   “大清早就抽烟?烟瘾挺大啊。”所问非答,周崇侧了侧眼,微微仰头看了谢云生一眼。   谢云生被他这一眼看的有点发毛,他也看不出周崇到底是什么态度,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这人天生一副冷淡的样子,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咳!”   “那个……”   “包子,油茶来了!”老大爷一声吆喝打断了谢云生的话,正好给谢云生一个转移话题的时机。   “来来来,先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谢云生接过油茶放到桌子上,狠狠吸了一口气。   一个字,香!   “这是津北的灌汤包,和你们南方的不一样,但味道好吃,都是现做现包的,汤鲜的很!”   谢云生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只包子,然后捏着包子皮,把皮咬破,小口小口的喝着里面的汤。“王爷爷,再来一笼包子!”   “你吃啊,别光喝豆浆,这玩意儿淡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喝的?要不你来碗油茶尝尝?”谢云生极力推销着自己的油茶。   周崇还是没理他,他端着一碗豆浆,拿了个吸管一口一口吸着,桌上的包子还有两个,周崇夹起一个挑破皮,喝了一口汤,原本微皱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   鲜!味道是真的好,一点儿都不比江市的蟹黄包差到哪里去,真的很好吃。 第10章 你没骨头么?   “好吃吧?这包子都是皮冻做的,就是用猪皮熬成皮冻,然后再放进包子里,皮冻一化就成了汁,味道那叫个好!”   谢云生喝完汤,包子里还剩下个大肉馅,连馅带皮一口咬下去,味道好极了!   “你知道这油茶是怎么做的么?”吃完一个包子,谢云生拿着勺子搅和着自己面前的碗,一边眯着眼笑眯眯的看着周崇道:“这可是津北的一大特色。”   “做油茶,首先得把这花生,芝麻,核桃仁都给炒熟,小小火炒,炒的焦黄,香味都出来了,然后放盐把他们都碾碎,跟炒熟的面粉搅和在一起,吃的时候用开水烫,一边烫一边搅,越搅越香,最后再滴几滴辣子油!这味儿可是好极了的!”   周崇突然就觉得自己手里的豆浆不香了。   “既然你会,怎么不自己做?”周崇看了眼他碗里那团浆糊,虽然被谢云生说的有几分心动,可那卖相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麻烦啊。”谢云生摊了摊手:“这玩意儿做起来麻烦,我那么忙,哪有这个时间?”   好吃是不错,可动起手来得半天,为了口吃的,还真不至于,再说了王爷爷家的油茶不香么?有这五毛钱一碗的油茶,他自己还折腾什么。   “忙着卖你的那些黄刊?”周崇一句话差点又把谢云生给呛着,合着这个事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你……吃你的包子,喝你的豆浆,管我做什么?”   “那点儿破事儿,你怎么还惦记着呢!忘了吧!赶紧忘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记它干嘛!”   谢云生无奈的笑了笑:“等我手里的东西卖了,就把你的钱都还上。等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我就能把你钱全都还上。”   这话他说的肯定,眸子里的神色是非常认真的。   周崇其实并不在乎那点儿块钱,别说谢云生晚点儿还,就算是他不打算还了,周崇也没打算说什么,他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就这么斤斤计较。   可谢云生这个样子,又极为较真,如果那一千多不让他还,怕是会伤了这人高傲的自尊心吧?   “除了那些书,你还做别的呢?”单论卖书能赚几个钱?一本也就只能赚个几块钱,得卖多少才能赚回来?   “做啊。”   “书也卖,碟片也卖,二手机也有,我跟你说啊,就是二手电脑我也能整来,就是贵了点儿,也不是整不来。   我那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只要不犯法,我什么都卖。东西都是我找人从市里弄得,南里拐这边都没有,片和杂志你要是要看的话,我免费送你两张,不收你钱。”   谢云生拿着勺子扒拉着剩了小半碗的油茶,头也不抬得开口回。   “真这么好喝?”看他吃的那个香,周崇不自觉动了下喉头,侧了侧眼往那碗里看了一眼。   “好喝啊!真特好喝!”谢云生抬了抬头,正好看见周崇往这边打量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乐啊,他拿起勺子挖起一勺,往一边递:“你尝尝呗!真的,可香了。”   勺子都快送到周崇嘴边了,周崇不自然的眼皮都在抽搐,从他记事起,这还是第一个要拿勺子喂他的人。   简直把他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用,你……你自己吃自己的,我用筷子沾点,尝下就好。”   周崇推开他的手,然后取了筷子,轻轻在油茶上点了点,夹起一丢丢浆糊,递到自己嘴边,然后探出舌头轻轻尝了尝。   一股坚果芝麻的香味在口里蔓延开来,味道是有点奇怪,但绝对可以接受。   谢云生没说谎,真的很香。   但周崇不能吃辣,油茶里的辣椒让他舌头有点刺痛,他连喝了两口豆浆才压下来。   “怎么了?不好吃?”谢云生看他连喝两口豆浆,有点懵,难道一点儿都吃不来油茶么?   “不是,油茶很好吃,但我吃不了辣。”谢云生这碗还是放了挺多辣椒的,老爷子也不知用的什么辣椒,味道那叫个冲,好在周崇只是点了一点,倒也不至于辣的那么狠。   谢云生反倒是紧张了,他忘了问周崇的口味了。“那,那你还吃啊?算了,我再给你要一碗得了。我这碗你可别再碰了。”   说着他抬手就要再要一碗。   周崇压下他的手,阻止了他。   “我都吃好了,还点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探出微红的舌头尖:“虽然我不能吃辣,但我喜欢吃,老爷子这辣椒真够狠的,得是从外地弄来的朝天椒吧?”   “呦,小伙子,你这口也够毒的,这都能吃出来?”老爷子在一旁笑呵呵的回应道:“这辣椒味道好,够味!炒熟了配上芝麻一起砸碎,炸成辣椒油,特香!”   一顿饭花了十块钱。   钱是周崇付的。   谢云生个二皮脸从头到尾就是打算蹭周崇的,一点儿掏钱的打算都没有。   “多谢崇哥您款待。”   “小的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谢云生软着身子扒在周崇肩头,他比周崇高,这个姿势只能让他弯低了腰,下巴颏卡在周崇的肩头上。   “滚!”   周崇被他气的乐了。   “你没骨头么?”   这般被人靠着,还真是第一次。周崇本来以为自己性格就已经够奇葩的了,可却没想到会碰上个谢云生,一个生就奇葩的人。   “骨头当然有啊,只不过在您这都成绕指柔了。”谢云生扯皮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深,他笑眯眯的靠在周崇肩头,颇有一副无赖的样儿。   “你是想让我把你嘴给缝上是么?”周崇后肘怼了他一下。   他实在是不太习惯有人靠他太近,要是放以前他早就动了手,不过现在刚吃饱,没那个动手的心情,再者说回来,谢云生这个样子也让人揍不起来。   “你还真动手啊!”谢云生被撞了一下,捂着心口一脸受伤的看着周崇,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崇把他怎么样了。   “再装,我就把你打到吐!”他就胳膊肘轻轻抬了下,到底有多重他自己还不清楚么?周崇对谢云生的评价又多了个无赖。   谢云生这次倒是不闹了,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周崇,不得不说这人是真的对极了他的脾气,比他还狂的人估计整个南里拐也就这独一份了,不同的是,他是被逼出来的,周崇的狂是骨子里自带的!   “你到底是哪个城市过来的?”究竟什么样的城市能够养出周崇这样的人?   “江市。”周崇没瞒他,倒也没什么好瞒的。   “江市啊?”谢云生上下打量了周崇一番,弯着眼角笑眯眯的道:“挺符合你的。”   江市有名,很有名。   毕竟是经济领先全国第一的大都市,听说到处都是摩天大楼,小轿车人手一辆跑的遍地,人多的不行,公交车都坐不下,就连地下都通上了火车。大都市自然是一天一个新面孔。   那和他们这津北简直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也只有在江市长大的人,骨子里才会带着自然的骄傲,那是耳濡目染的,是自然形成的。   “符合我什么?”周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符合你的气质。”谢云生从口袋里抽出根烟,夹在手里却没抽:“你不觉得你跟津北格格不入么?”   这个词包括了很多,但也能够说明很多。   周崇嗤笑了下,侧了侧身往前一抬手,抽走了谢云生指尖夹着的烟。   “黄山?”周崇打量了一眼,然后拿过在鼻尖嗅了一下,味道有点儿冲,和他兜里的大前门一比差远了,然而他好不嫌弃的叼在嘴里,幽幽的看着谢云生。   “这比上次那三环贵了点儿吧,这烟多少钱一盒?”昨儿周文武抽的好像也是这个。   “贵两块呢!这盒五块,我跟老板熟,又送了个火机。”   “这比三环好抽,镇上抽这个的人多,只有特别穷的才抽三环,比如我。黄山也就是偶尔抽次,改善改善生活嘛!”   谢云生站在周崇身边,从兜里掏出火机,啪的一摁,火机冒出火苗来,他一只手摁着火机,一手挡着风,凑到周崇嘴边,给他把那只烟点燃。   “你可是第一个能让我亲自动手给点烟的。”烟丝冒出星光,谢云生甩了甩手中的烫人的火机,然后收到兜里。   “那可真是荣幸之至了。”周崇也没跟他客气,夹起烟抿了一口,烟丝的粗细并不均匀,味道也是很冲,对周崇来说并不怎么好抽,但是劲儿却足够,倒也没想的那么劣质。   “昨儿周文宝上你那闹去了?”谢云生也拿出一根烟来静静的抽着,他手指修长,夹烟的动作特别的好看,他本就长相文弱,忽略那身招摇的皮夹克,倒是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度。   可一开口说话,那就什么都暴露了。   “你没揍那孙子一顿啊?我跟你说,就周老四那德行的,打一顿他就老实了,你要是能把他打进医院,他得半年都绕着你走。”那人叼着烟,一开口一副流氓像。   “你跟他动过手?”周崇吐了口烟圈,眼神轻飘飘的看了谢云生一眼,这人天生样貌就不错,下巴尖上那颗小痣更是添了几分独特,可只要一开口,完全就是白瞎了这张好皮囊。 第11章 周家的破烂事儿   周崇又不是傻子,听谢云生说的话他也能猜个几分,这人肯定是跟周文宝动过手,估摸着还把人打进医院过,不然不可能得出这么明显的结论来。   “动过啊,去年他偷了我几张碟片,还顺了我一个二手机,让我抓着揍了一顿,打成个轻微脑震荡,住了半月院。”   谢云生摸了摸鼻尖,颇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跟周崇说自己那些破事儿,打人这回事,实在算不得是什么丰功伟绩。   “打的好。”周崇嗪着眼,眉眼难得弯了弯,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好看,犹如一块万年寒冰突然就化了寒,带着三月春风的暖意微微划过,勾的人心都忍不住一跳。   “周家这堆破烂事儿你知道多少?”周崇开口问道。   “啊?你问这个啊?”谢云生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看周崇,那人依旧是云淡风轻平静的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心思。   不过昨儿的事儿,谢云生是知道的,毕竟闹那么厉害,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再看周崇对周家的态度,不合那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他也不会跟周崇说,让他去揍周文宝一顿。   “周家啊,还真跟你说的一样,真是一堆的破烂事儿。”谢云生夹着烟嗤笑道:“周文宝跟你二伯两家,可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文宝一家都是偷,他家那个老太太,不是偷谁一颗白菜,就是摸谁一颗葱,六七十岁的年纪了,成天撒泼骂街,真不知你爷当年怎么看上她了。”   一说起八卦来,谢云生这可就来了精神。   男人的八卦之心并不比女人少,更何况是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那更是滔滔不绝了。   而且,周崇要听,那谢云生是可了劲儿的扒周文宝老底儿啊!   “周文宝跟他那个媳妇儿也好不到哪去,周文宝是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他好吃懒做,又不干什么活,去市里打工,干一两个月拿到钱就不干了,什么时候把这个钱花干花净什么时候再去。”   “镇上人烦他烦的要死,谁都不想跟他搭话,比狗都要讨人嫌!”   谢云生话里的讽刺一点儿都不少,他就是想让周崇看清楚那一家子都是什么人,让他自己有个底儿,跟地痞无赖打交道根本就不需要留手,怎么狠怎么来,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这已经够绝了吧?”谢云生挑了下眼皮,下巴尖微微一抬,右下方的小痣特别的招摇。   “他那个老婆可比他还绝。”   一句话,让周崇生了兴趣。   他自然是听出了谢云生话里面是什么意思,有情况,而且内容还不是一般的。   果然,就如同周崇想的一样,下一句谢云生果然丢出了一个雷。   “她老婆偷人。”   “跟镇上卖豆腐那男的好上了。”   “周文宝带了那么大个绿壳子,自个儿还不知道呢。”   周崇轻轻点了点烟灰,玩味一般盯着谢云生:“你怎么知道的?撞见过?”   “咳,你管呢!”谢云生觉着不应该跟这人说这个,怎么搞的他自己就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反正你不要跟那两口子留什么面子就行了,下手不狠,地位不稳。”这是谢云生办事儿的经验。   其实不用谢云生说,周崇也从没想过要给周文宝一家留什么面子,敢算计他的人,就要承受起应有的结果。毕竟,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   “你二伯还好,人不坏,但没什么本事,说白了就是怂,怕媳妇儿。他老婆厉害着呢,谁跟她对上都得吃亏,当年周家分家,她一个人挑周文宝一家仨,愣是一点儿亏都没吃,也不知你二叔那样的性子,怎么就娶了个这么虎的婆娘,着实太厉害了!我见着她都想绕道走。”   谢云生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笑眯眯的看着周崇:“你可真是会挑啊,碰上这么两门亲戚!”   话里的讽刺是显而易见的,但并不是讽刺周崇,而是讽刺另外两家。   周崇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谢云生。   周家人是什么德行,他早就清楚,只不过从谢云生口中说出来,又让他对周家人的不要脸,多了一个认知的层次。   他从来没想过和周家人打什么交道,哪怕如今不得不回来,他也不想跟周家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那就是一群吸血的寄生虫,只要被咬上,怎么着都得放点儿血,周崇不是什么善人,若是周家人有自知之明,不来找麻烦,那就相安无事,若是来找,他也不是没有手段等着。   面馆今天没有开门,应该是昨天的事儿闹得。   谢云生的妈妈如今还在医院住着,孙大财昨天晚上被开了瓢,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崇估摸着面馆得有三五天都开不了,毕竟是见了血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就过去。   谢云生是被黄毛叫走的,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云生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坐上黄毛那辆大灯都没了的破摩托,呼的一声,身影就远去了。   周崇也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谢云生还算不上是他一个朋友,只是相熟罢了,毕竟才认识了几天,怎么可能到朋友的地步?   他性子一向是冷清的,能称上是他朋友的,要么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要么是有过命交情的。   很显然,谢云生并不在这个行列,但周崇对谢云生并没有什么反感,虽然那人很啰嗦,但倒不让人觉得烦。   周崇在周家没开火,谢云生这么一走,他自个儿午餐倒是还没着落。   小卖部的门已经开了,看店的人还是那个圆脸的小姑娘。   “纯牛奶有么?”拿了几包泡面放桌上后,周崇又想了想家里的老爷子,又掏出一张红色的一百元放在桌面上。   “有,昨天刚进的,就拿了几箱,不多,这个在镇上喝的人少,不太好卖。”说话的还是那个圆脸的姑娘,店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拿一箱吧。”周崇道。   纯牛奶是给老爷子喝的。   倒不是周崇有多孝顺,他从出生到长这么大都没回过津北,跟老爷子自然亲不到哪里去,但他爸临走前说过,要他一定给老爷子养老送终,那毕竟是他爷爷,有血缘关系的。   更何况,无论老爷子之前心眼有多偏,做的事儿有多错,但是周崇对一个痴呆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的老爷子恨不起来。   回到周家,周文武已经给老爷子送过饭了,周崇索性拿了包奶给老爷子放搪瓷缸子里烫着。   牛奶烫好,周崇把奶倒进搪瓷缸里,老头端着搪瓷缸子,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盯着周崇看,一边看一边乐,一边叫着三儿。   这样的老爷子,周崇心里是一点儿怨气都生不起来。   “三儿,你,你喝。”老爷子站起身,佝偻着腰,噔噔噔端着搪瓷缸子往周崇面前跑。   “三儿,这是好东西咧,好着呢,你喝,别让你妈看见,看见她就端给文宝了。”   老爷子端着搪瓷缸子就往周崇嘴边递,一边递一边还护着,像是怕被谁抓到一样。   周崇抬头看着他,老爷子今年已经六十二了,说起来这个年纪其实也不算多大,也许是得了病的原因,老爷子是老态毕露,一把胡子都是花白的,脸上褶子一层一层,看上去说他有七十也有人信。   周崇觉着老爷子这病其实挺好,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不然知道他爸去了,怕也得难受的紧吧,毕竟是亲生的,怎么可能不疼呢?   可要是说疼,又为什么由着那女人虐,待呢?   周崇不明白,也搞不懂这些老一辈人的心思,毕竟他爸已经去了,再怎么后悔也都晚了,他也不会再跟老爷子计较什么,毕竟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计较个什么呢。   午饭周崇自个儿凑合着煮了两包方便面,加上两片白菜叶子,味道什么的就不说了,反正是吃不死人。   邮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周崇刚吐完那两片半生不熟的白菜叶子。   “快递到了?”   “去哪里拿?邮政?行。”挂了电话周崇还是一脸懵,他一个刚到南里拐不过才三天的人,哪里能够知道这镇子上的邮局在哪。   但东西到了他总得去取,毕竟那些东西可以说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南里拐这个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居住的人约莫有个几千口子,着实挺热闹的。   出了胡同放眼过去随处可见都是人,镇上统共就一个邮局倒也不难问。   正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时间,邮局也不算热闹,周崇到地方刚报了自己的号码,就有个大爷指了指那一堆堆在墙角的东西。   ”那一堆都是你的。“   ”呦嚯!小伙子,您这儿是搬家呢?   这么多大包小包行李箱的,一人儿能扛完么?   有车没啊?“大爷十分热心肠的问道。周崇一看,自个儿也是个头皮发麻。   他寄的东西有这么多? 第12章 快递   谢云生接到周崇电话的时候,还盯着自己翻盖机上面那个来电显示颇有点儿不敢相信。   “哥,谁啊?你怎么不接?”黄三儿手底下摁了个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善。   谢云生本来脸色是带了点儿戾气的,可这点儿戾气全部都让周崇的来电给冲去了。   “喂,怎么了?”谢云生突然间就弯了弯眉毛,笑容如沐春风一样,哪里还有刚才的一点儿火气。   “我不忙啊,一点儿都不忙。”谢云生一边开口,一边拿手指了指黄毛脚下的人,示意让他把人嘴给堵上,可千万别给周崇听到什么不该听得。   黄毛一手摁着人,一手捂着那人的嘴,一脸莫名的看着谢云生。   什么不忙了?他们堵这孙子都快堵一个星期了,今儿才找到!   “谢哥!您快点儿啊!”他快摁不住这小子了。   “滚!”谢云生白了黄毛一眼,果断的捂着电话又往一旁走的远些了。   “没,不是说你,骂黄三儿呢!”   “他欠呗!老教唆我抽烟,骂他不亏。”   “我一点儿都不忙,真没事,就在镇子东边晃哒呢,五分钟就能到邮局,一点儿都不麻烦。”谢云生睁着眼睛直说瞎话。   “行,你在哪等我会儿,五分钟我就到。”谢云生看着自个儿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突然有点后悔把人给弄这来了。   五分钟,把摩托开到一百二,应该能到吧。   “黄三儿,走!回镇上。”挂了电话,谢云生立刻一脚跨上摩托,招呼着黄三就要走。   “哥,咱这就走啊?”好不容易把人弄到这儿的,啥都没干就要走啊?黄三有点儿不甘。   “走!哥有事儿呢,今儿算这小子走运了,不动他!”谢云生跨在摩托上,眯着眼睛朝着地上趴着的人开口道:“下次再敢卖假货给我,我就把那些碟砸碎,一点儿一点儿喂你吃!”   “黄三儿,咱们走!”   一听这话,黄三顿时放了手中的人,临了又踹了他一脚,才上了摩托。   “哥,咱们走了,那他呢?”黄三指了指地上趴着的那小子。   “我管他!自个儿爬回去!”谢云生摁住心里的火气,直接拧动摩托把手,猎猎作响的风瞬时在耳边充斥着,摩托呼啸而过,直奔着远方而去。   摩托一路呼啸,谢云生愣是把一辆摩托车开出了跑车的风采!那速度,简直是直奔地狱去的!   “呕!”刚下车,黄三扶着电线杆就腿软的走不动道,脸色白里透黄,惊魂未定。“哥,咱又不是奔着去头胎,至于这么快……呕……”   “你就这点儿出息?”谢云生挑了挑眉,莫名的就想到刚见周崇时的场面,那时周崇也是扶着电线杆吐。   但周崇扶电线杆扶的多好,再看看黄三,简直没眼看了!   “得,你慢慢吐,我去里面有事儿。”谢云生说着拐进了胡同口,半分钟的功夫他蹬了辆三蹦子出来,然后抛下黄三,晃悠着往邮局的方向过去了。   周崇等了五分钟没看着谢云生的人影,刚打算自己拎包走,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袄,蹬个三蹦子的男人从邮局门口过来了。   那人个子高,腿又长,骑在三蹦子上颇有点儿委屈了自己蜷着的大长腿。   “你搁哪儿弄得这老爷车?”周崇站门口拎着包,看着谢云生直乐。   “你管呢!实用不就行了。”谢云生抬了抬下巴尖,指了指那地上一堆东西道:“这么多!你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啊?”   一辆三轮,一个在前面骑,一个在后面推推。俩人足足拉了三趟,才算把东西全部都拉干净。   弄到最后,谢云生自个儿都觉得快要虚脱了。   “你那最后一个箱子里放的啥玩意儿啊!那么重,是放了一吨铁么!”   谢云生坐在三蹦子上喘着粗气,大冷的天,愣是给他热出了一身汗。   “哑铃。”周崇答。   谢云生:……   “卧槽!”   “这玩意儿你都搬过来啊?你怎么不把你家房子也搬过来算了!”   周崇拿了瓶水递给谢云生,挑了挑眉毛看着他:“有这么累么?”   “我以为你挺厉害的,谁知道你这么虚啊?”周崇勾唇直乐。   “卧槽!”   “这话过分了啊!”   “谁虚?谁虚了?就你拿哑铃,再来三吨,爷们儿都扛得住!”   谢云生抬了抬自己的胳膊,想示意自己的肱二头肌是绝对没问题的,只可惜胳膊被棉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着。   周崇的房间不算大,等到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拆出来,摆放开来后,整个房间顿时从空空荡荡,变成了满满当当。   最多的就是衣服,各式各样的衣服。   光是羽绒服,就拆出来八件!还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不一样的!   “卧槽!”   “你家不会是开服装厂的吧?”谢云生一边拆着一副,一边忍不住咋舌。   全都是最新的款,最好的布料。   这衣服根本就不用摸,用眼看一下就知道这几件羽绒服,哪一件儿都不会低于一千,更不用说哪还有三大包还没拆的了,谢云生简直都怀疑这人家里是不是开服装厂的,居然能买这么多衣服来!   周崇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把那箱打开。”周崇指了指谢云生脚边的大箱子。   谢云生抬眼看了他下:“不会又是衣服吧?”   纸箱轻轻打开,不是衣服,缺依旧晃瞎了谢云生的眼。   是鞋!   足足十几双鞋并排放着,什么款式都有,简直让人眼睛一热啊!   热的谢云生当场就想叫爸爸!   “有喜欢的么?”周崇弯了弯眼睛,看了下谢云生:“挑一双,算给你辛苦费了。”   他也不是真的白使唤人这么久,这鞋很多都是新的,他还没穿,旧的那些基本都让他留在江市了。   “哈!”谢云生眨巴眨巴眼,看着周崇嬉皮笑脸的道:“那我要都喜欢,是不是就给我包圆了?”   “滚!”周崇气的乐了。   “哈哈!”谢云生也乐,笑完了他才看着周崇轻声开口道:“这鞋你自个儿收着,我不要,帮你这点儿忙,收什么东西?那不是打我的脸嘛!”   他没想过从周崇这里捞什么好处,从来就没想过。   他谢云生行的端,坐的正,讨好人的事儿他从来是不做的,他愿意帮周崇,无非是他看周崇顺眼,他就乐意帮周崇,就乐意和周崇在一块儿玩儿,一点儿便宜都没想过去占人家的。   周崇没说话,却也是看穿了谢云生的心思。   他不是个蠢人,自然是知道谢云生话里的意思,谢云生没想过占他的便宜,这事儿周崇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因为这人脾性洒脱,就是那个黑白分明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绝对不会去勉强。   这样的谢云生,简单的让人不会多想。   “你不是喜欢鞋么?”周崇开口道。   因为谢云生喜欢鞋,所以周崇想给,没什么原因,就这么简单。   “喜欢鞋,和你送我鞋这不是一回事。”谢云生皱了皱眉头,下巴上的小痣跳了跳。   “真别送我东西。”谢云生不知怎么开口说这事儿。   “行,不送。”周崇看穿了他的意思,也不再勉强,谢云生怕友情变质,这里面的意思周崇明白。   忙完这边的一切,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收拾的妥当,谢云生才骑着他带来的那辆三蹦子走的。   周崇本来还想留他吃个晚饭,可谢云生说晚上有事儿要忙,周崇索性也就没开这个口,他看着屋里这收拾好的一切,又想了想那个黑色的修长身形,没来由的就勾了勾唇。   遇到谢云生,或许是他来到南里拐碰上的最幸运的一件事儿吧!   晚上的南里拐其实挺热闹的。   这是一个不大也不算小的镇子,虽然没有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倒也有着自己的格调。   比较有代表性的也就是南里拐的大厂房了。   大厂房是津北原来一个旧的锅炉厂,后来厂房搬到郊区去了,留下这么个大的地方。   后来有人把这旧的大厂房改了改,改成了个小市场,白天是菜市场,卖些蔬菜油粮什么的,晚上就成了夜市,卖什么的都有,什么衣服,鞋子,二手家电,玩具,手表,还真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糖葫芦了,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两块钱一串了哎!带水果的加一块啊!”   “烤红薯!又香又甜的烤红薯!两块钱一块了哎!五块钱挑三块哦!大小随便挑!又香又甜的烤红薯,不甜不收钱哎!”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   晚上的夜依旧是零下十几度,但大厂房里却暖和的多,也许是人多的原因,周崇穿着羽绒服一圈走下来,都觉得浑身发热了。   这个夜市里的光并不算亮,是昏黄的,厂房的顶上面,零零星星扯了一串个发黄的小灯泡,电线挑的挺高,看起来跟星星似的,很好看。   可好看归好看,没光啊!那微弱的光线照在地上就更暗了,要是不仔细去看,可找不着什么好东西。   “哎,小伙子,皮鞋要么?正宗牛皮的!都是牛身上最好的皮剥下来做成的鞋,这可都是从市里面拿的货,整个镇上就咱这一家!”买皮鞋的男人坐在一个马扎上,朝着周崇吆喝道。 第13章 夜市   “只要六十块钱一双!又便宜又实惠,穿出去多有面啊!”   六十块钱还能买牛皮的?怕不是能吹的那个吧!   周崇抬眼看了下那鞋边缘线头都冒出来的鞋,他都怀疑上面的针有没有插上面,还正宗牛皮?怕是猪皮做的都比这个强。   一圈走下来,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倒是好玩儿的有不少,比如那边有个闭眼摸玩具的,地上摆着数十个小纸盒子,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五块钱摸一次,有的运气好了说不定能摸着个几十块钱的小汽车,但是运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只摸到一块钱四个的窝窝头。   换句话说,全是凭运气,摸着什么就是什么,但不可能人人都是好运气,总得有人吃亏,也总得有人沾到福。   还有套圈的,一个小圈圈,下面摆了清一色的物品,有娃娃,小金鱼,小摆件,只要圈圈套中什么就给什么。   套圈便宜,两块钱十个圈,周围不断的有人来套,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差,总之周崇在那看了十分钟,没有一个人套中,都是差一点儿。   “看片儿么?要书么?市里弄来的最新版,某国刚到的货,哥们儿,要来……来,来本么……”   后半句话谢云生哑了音。   嘴里叼着的烟正好掉点烟灰,落在一本比基尼美女照片上,两点之间,位置不偏不倚,落的正好。   他抬头看着面前那个一米八的大高个,黑色羽绒服笼罩下的阴影,足够把谢云生整个人都遮住。然而,谢云生心里比这阴影还阴影!   卧槽……啊!   要疯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周崇会在这儿?   他竟然还问周崇买不买片儿!   脑子特么抽了吧!抽了吧!   这……这尼玛多尴尬啊……啊……   谢云生活了快二十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过!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来本看看。”周崇半弯下腰,就跟不认识谢云生一样,一只手从左边划到右边,又从右边划到左边。   他指尖划过一本,谢云生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算了,你给我挑本吧。”周崇收回手,眉毛轻轻往上一挑,眼角弯弯的看着谢云生:“要某国最新的。”   谢云生嘴角抽出的都僵了,叼着的烟都快掉下来了。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谁要是能说出来这人不是故意的,他连谢都不姓了!   “十块。”谢云生从摊上抽出一本甩到周崇脸上:“掏钱。”   周崇轻佻着眼皮,看着那本杂志上面的比基尼女郎,又翻过来看了看正面,还是依旧的穿着清凉。   “都是兄弟,我可得好心提醒一句啊。”谢云生叼着烟站起身,眸子弯弯的上下打量了周崇一遍,又往前靠了靠贴着周崇的耳根道:“扌鲁多伤身,自个儿注意点。”   “挺有经验啊?自个儿伤过?”   一句话,谢云生差点儿又被呛到。   他早就知道这人是个不吃亏的。   “伤个毛!爷金枪不倒!”   这下轮到周崇上下把他打量一番了,谢云生被他看的整个人都有点发毛,浑身都不自在。   “瞅啥?”   “掏钱啊!”   “十块,你还没付账呢!”   周崇慢悠悠的掏出张十块钱,眼睛又在地摊上扫视了一番,定格在一个二手翻盖机上。   这手机外壳有点儿磨损,一看就知道是二手的,虽然说现在智能机是出来了不错,但一个智能机最少也都是四位数起,买的人不多。   还是翻盖的和直板的手机用的人比较多,一个才卖一二百块,便宜,又耐摔!   有的就是从二楼摔下来,都还能用。哪像那智能机,手机往地上一甩,啪的就碎了。   “从哪弄得?”周崇拿起地上面一个绿色的翻盖机放进手里看了看,这个造型挺小巧的,而且很薄,上面有着绿色的印花,手机盖还带闪灯的,除了有点儿旧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的毛病。   这玩意并不好弄,一般小市场上卖的极少,商场里倒是有不少,但价格也不便宜,就周崇手里这款少说也得二百块。   不过谢云生这个一看就是二手的物件,倒也贵不到哪里去,但是淘换这东西真的有点儿难,没有点儿特殊渠道,一般是弄不来的。   看谢云生摊子上零零散散的这十几个二手机,周崇都觉着他是不是去做废品收购了。   “市里找人弄得,不过都是二手的,多少都有些毛病,你要是想要,我下次给你弄个新的。”谢云生开口道。   “不用,我就是看看,用不着。”他兜里有智能机,而且还是最新款的,他还真看不上这呼机,只不过好奇罢了。   “有更好的?”谢云生弯着眼睛侧了侧身子往周崇跟前靠了靠:“触屏的?”   “哎,是不是啊!快让我看看!那触屏的是不是不用按键,直接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就行,还能在上面用手写字,听说还能给人视频,是不是啊?”   谢云生认识一个市里的老板,兜里上就揣着这个,特酷!特高端!   “想看?”周崇是真看不得这货如此狗腿的模样,说句实话,他觉着有点丢人。   “想啊!当然想开开眼了!”他还从来没摸过呢。   “喏,全触屏。”周崇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谢云生的面前:“联想新出的,还挺好,不比某果差。”   “我去!”   这次轮到谢云生愣了。   还有这么薄的?   这么好看的?   “还真是全触屏啊!这一摸就开了啊!连解锁都不用啊!这得多少钱啊?”   谢云生砸吧砸吧舌,不由得感叹到科技的发达速度是真的快。   “不贵,两千块钱吧。价格中等,不算太贵。”周崇道。   “这么贵啊?镀金了么?”谢云生摩挲着手中的全触屏,啧啧道。   “功能多。”周崇挑了挑眉,指了指手机上面那十几个软件跟谢云生一一介绍,直接把谢云生介绍到咋舌。   “值!真值!科技的感觉!跟你那一比,我这几个手机简直就成了老太太了!等我有钱我也买。”这玩意真好,高端!   “到时,你跟我一起去挑!”谢云生挑了挑眉,颇为兴奋的开口。   “你有钱么?”周崇一句话,直接把谢云生打回了原型。   谢云生摸摸鼻子,颇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太过现实。   他是真的没钱。   虽说这些年他身上是有些存款,但现在所有的钱都压这批货上面了,为了这批二手机,他把所有的钱都给压上了,如今兜里面是真的身无分文,要不然也不会欠周崇一千多块的药钱了。   “现在没有嘛,你等我卖掉我手里这批货不就有了嘛,我跟你说啊,我这一个手机卖掉少说都能赚五十,等这批货出了手,我不就有钱了么,到时候我不就随便买买买了么!”   他这些东西全部都处理掉,身上少说也能有个三五千,这是他这两年挣得积蓄,没人知道,就连他妈都一样他只挣了个零花钱。   他要挣钱,要挣好多钱,然后把他妈从孙家接走,再也不受孙大财那个鸟气!   “出货!出什么货!”   “谢云生!你个小崽子又蹲这儿卖这些垃圾玩意儿!今儿可让我逮着你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天天的学上不好!愣是瞎鼓捣这些歪门邪道!我让你在家休学反思来着!你给我倒是搞起来这些歪门邪道了哈!”   高亢的男中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背着手,一脸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那架势都恨不得能把谢云生撕了。   “卧槽!老王!”   “他怎么在这儿!”   “跑!”   三秒,摊子被谢云生一卷,拔腿就跑。   跑了两步又退回来,拿起地上的小板凳塞到周崇的手中,攥着周崇的手腕拔腿就往大门口跑。   “快跑!老王追上来了!”   周崇被他拉着跟飞速夺命一般。   “谢云生!小兔崽子你还敢跑!”   “你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兔崽子!真皮实啊!啊!你长能耐了!啥乱七八糟的都敢卖啊!”   被叫老王的中年男人一口气追到大门口,谢云生拔腿跑的就更快了。   “老王,您这功力退步了啊!”   “校长都说了,校外的事儿学校不管,您别老追着我不放啊!”   “您别追了,又追不上我,外面那么冷,您老可别冻着哦!”   谢云生拎着大包裹,哈哈笑着跑,把身后的人气的一脸铁青直跺脚!   他怎么就教出个这么混不吝的学生来!丢人啊!老脸都丢尽了!   一路狂奔,周崇抱着个小板凳被谢云生扯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步子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旧砖房。   谢云生熟练的从地上一块石板下摸出一枚钥匙,熟练至极的打开门锁,然后哈了口气进屋点上蜡烛。   “这是我和黄三儿的秘密基地,进来啊,外面多冷。”谢云生道。   如果不是他对这一切那么熟悉,周崇差一点都要以为谢云生是要私闯民宅了。   房子不大,统共就一间房,左右不过五六米长,有一个窗子,但被报纸给糊的死死地,一点儿都不透风,屋里扯了电,但也只有一个亮着的灯泡算是电器了。 第14章 秘密基地   就着那米黄的灯光,周崇看清楚这间房子的摆设。   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用块砖头垫着,一旁有个一个架起来的小铁锅,铁锅下还放着烧了一半没烧完的木柴,再往里看,还有一个柜子,柜子是红漆的,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颜色都斑驳了,但里面还是好好的,倒也能用。   柜子脚前有个搪瓷盆,还有暖水瓶,几个蒲团,还有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黑乎乎的大罐子,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生活的。   再往一旁看去,就是一个大的纸箱子,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正搭在箱子上,正是周崇第一次见到谢云生时,这人穿过的。   屋里没床,唯一能睡的一个地儿,是个一个不大不小的柴禾堆,稻草是被压实的,底下铺了一层砖头,上面铺了厚厚的稻草,再盖上一层旧褥子,矮矮的,有点儿日式风格的样子。   褥子上面还放了床军绿色的棉被,看样子应该是有人睡过的。   这房子让人一看,就跟时光倒退二十年似的,周崇也不知道谢云生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个地儿来了。   “房子是黄三儿爷爷的,老头前几年去了,这房子就没人住了,原本屋里是有东西的,不过后来让黄三儿家里都给拆了,就这个破柜子没人要,留着了,其他东西都是我和黄三弄过来的。”   谢云生半蹲下身点着铁锅下的柴禾,看着火苗冒了上来,他从一旁扯过来两个蒲团放在火堆旁,自己率先坐下了。   “那边是我睡的。”谢云生指了指那床军绿色的棉被。   “你不在孙家住?”周崇也跟着坐下来。   跑了这么久,身上虽然不冷,但是刚才那风吹的呵哧呵哧的,冻的他手脸都有点儿疼。   “住。”   “总得给我妈点儿面子,我要是住外面,她得多不放心,多难受。”   一提起孙家,谢云生就没什么好心情,他垂着眸,用手中的烧火棍拨弄着火堆上的柴禾。   “但要让我天天杵孙大财那货面前,让他跟看孙子一样看我,我可受不来那个鸟气。所以,爷隔三差五就过来住一趟,省的让我天天看着他就想动手。”   谢云生说的是实话,如果他不在这边住,说不定得三天两头把孙大财打进医院去了,那样的话,估计他也讨不了什么好,他妈也得日日以泪洗面。   “既然这么讨厌孙家,怎么不想着离开?”   周崇抬了抬眸,看着那个垂着眸子,一脸阴霾的人,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谢云生这个样,第一次就是他妈进医院的时候。   周崇不懂,依照谢云生如此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怎么不想着离开呢?怎么就甘愿受的了孙大财那个鸟气?   那天他不是没听到孙大财的骂骂咧咧,可想而知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孙大财肯定不是第一次对谢云生的妈妈动手,不然谢云生也不会直接就给他开了瓢。   “离开?”谢云生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带我妈走。”   “可我没钱。”   “孙大财说的对,要是没有他,我和我妈都得喝西北风去。”   谢云生这话说的讽刺,讽刺自己的无能。   “我爸去的早,我那时候还小,他一去家里所有的家底都被我那几个叔叔瓜分的一干二净,后来我妈带着我改嫁了,她想让我过好日子,孙大财家境不错,而且那时候也没人说他有醉酒打人的毛病,我妈就带着我嫁给他了。”   谢云生说话轻飘飘的,然而周崇听得出来,他心情可是差到了极点,这人平日里都是笑着的,难得是阴沉着一张脸。   “其实说实话,如果孙大财不对我妈动手,真的什么都好,就算是让我不花孙家一分钱,不吃孙家一口饭都行!”   “可那个王八蛋,平时什么都好,就特么不能喝点儿猫尿!只要他一喝酒,就铁定动手!   我在的时候他还不敢明着动手,只要我不在,他就敢打我妈,艹!要不是我妈拦着,我指定废了他!”   谢云生身上带着股野性难驯。   说白了就是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个从周崇见他第一次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个什么善人。   然而他并不能够说什么,这毕竟是谢云生和孙大财之间的恩怨,他一个外人插不了手,也没办法插手。   “所以,你挣钱……是想要以后带你妈离开孙家。”这句话周崇说的肯定,他看得出谢云生是个有打算的,就这么永远去看孙大财的脸色,那不可能是谢云生的打算。   “我肯定得带我妈离开的。”谢云生拨弄了两下柴火:“我真怕哪天孙大财发起疯把她打死。”   孙大财那人是什么德行这几年他也算是摸得透彻了。   孙家,他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不仅是他离开,他还要带着他妈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再回来。   火烧的有点儿旺,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烤着火,屋里没扯电,也没暖气,但火光却把整个屋里都映照的亮堂堂,暖呼呼的。   周崇烤得有点儿热了,脱了羽绒服随手往那边柴禾墩上一丢。   他里面着了件加绒的毛衣,又套了个羊毛衫的马甲在毛衣上,马甲是灰白格子的,挺有文艺气质,一看就是挺高档的,和这个破败的房子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   反倒是谢云生,依旧是他那身驼色大衣。   “穿这个,你不冷?”周崇终究是把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问出了声。   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人起,印象中谢云生就没穿厚过,而且身上穿的那是个花里胡哨,乱七八糟,也就是仗着他那张脸颜值抗打,才没让人觉得有多奇葩。   “冷啊。”谢云生抬着眼,挑了挑眉,笑得有点儿荡漾:“但帅啊!明星都这么穿的。你不觉着很酷么?多拉风。”   周崇眼角抽搐了下。   果断的给了谢云生一个白眼。   “电视剧看多了?”   好好一张气囊在这人脸上,真真儿是白瞎了。   “乱七八糟。”周崇说话丝毫不客气。   “丑。”   “特别丑。”   谢云生气的脸都青了。   这真是第一个敢说他丑的人!   他丑?   追他的姑娘可是能排五条街,从小到大他情书都是收到手软的好吧,开玩笑呢?他就差帅到车爆胎了,竟然还有人说他丑?   这要是换了别人,谢云生肯定一个拳头就直接揍过去了,可面前这人是周崇。   他动不起来手。   “不是说你,是你衣服搭的丑。”周崇下巴尖微微上挑,看着谢云生道:“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你不适合那个风格。”   “花里胡哨,乱七八糟。”   “我真纳闷你那大头皮鞋哪来的?七十岁的老爷子都不穿的东西,怎么就给你看上了!”   这年头港台风正流行,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周崇很庆幸谢云生没穿条喇叭裤,花衬衫在他跟前晃,不然他真的有揍人的冲动。   谢云生:卧嘞个……   他那双鞋还是牛皮的呢!花了一百多呢!就这么被眼前人批的一文不值了?   “哪丑了?我这大衣还是老胡同款呢。”   “老胡你知道么?就最近电视上热播的《神话》的男主,就一脸桃花长的贼帅的那个!”   “特招小姑娘喜欢!”谢云生贴着周崇自言自语的介绍道。   “他穿是拉风,你穿就成了抽风。”周崇白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这人品味是怎么养成的。   谢云生被周崇怼的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过即便是被人怼,谢云生也是没把周崇怎么滴,他总不能把人抓起来揍一顿吧,毕竟自己还欠着人家钱呢。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人一般计较。   “那个……你有烟么?我烟瘾有点儿上来了,想来根儿。”谢云生摸摸兜,他烟瘾又有点儿犯了,烟不放在手中,就跟少了点儿什么似的,特别的不自在,还有点儿慌。   他烟瘾大,但烟龄却没多久,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吧,也就是孙家的破事儿越来越多,他心烦,就抽烟,有时一口气能抽两包。   黄三儿还劝过他,说他这么抽下去,肺都得抽黑,后来他才收敛了点儿,倒不是怕身体出问题,而是一天两包烟,实在是个不小的开支,他没那么多钱买烟。   “喏。”周崇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烟,往一旁谢云生怀里抛过去。   “只能抽一根。”周崇故意嘴欠了一把:“贵着呢。”   谢云生翻着看手中那盒小苏,的确贵着呢,二十三块一盒,小卖部最贵的烟也就是它了,比起价格,自己那三块一盒的三环得叫这烟爷爷。   “小气吧啦的。”谢云生嗤笑着掏出一根叼在嘴角,抬手把盒子甩回给周崇。   周崇自个儿也掏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掏出火机点燃。他抽烟喜欢用手指掐着,右手一抬一落之间,姿势显得几分痞气。   他倒真不是小气一盒烟,而是谢云生抽烟抽的太凶,他每次见这人,都是烟不离手,抽这么凶,迟早得把肺抽黑了,周崇虽然也抽,但他抽的不多,有时一周才抽个一盒的样子。   “烟就一根,糖管够。”周崇一摸兜,掏出几块柠檬薄荷糖。 第15章 夜里谈心   这是他买来用来提神的,薄荷柠檬草的味道,酸酸凉凉的,味道挺不错的,是他从江市带过来的,津北没得卖,算得上是一个特产了。   谢云生摸着手心里那几颗糖,外壳是透明的包装袋,没什么图案,里面有一颗黄绿色的硬糖果,一看就是散装。   他没抽烟,叼在嘴里的烟抽出被别到耳根上,手指撕开包装袋,捏起糖果丢到口中。   酸!   谢云生忍不住双眼一眯眉头一皱。   酸味上头,带着凉凉薄荷的味道,让人顿扫脑中的混沌,逐渐清明起来。   这劲儿比清凉油还上头!   谢云生砸吧砸吧嘴,一颗糖在口中被他嚼的稀巴烂。   “艹!我牙都快给它酸掉了,这玩意儿你哪来的?这么上头?”   一口咬到个软心,爆开的柠檬酸充斥在他整个口腔,谢云生觉着他脑子都快给这糖酸木了。   “啊!它……它……它还有夹心!”谢云生被酸的整个人都扭曲了。   “哦。”周崇抿嘴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忘跟你说夹心是浓缩柠檬汁了。”   他笑得浅,但谢云生眼睛不瞎,一眼就看出这人憋着坏。   “混账玩意儿,你就坑我吧!”谢云生眯眯眼,嚼吧嚼吧,快速把那糖给吞进肚子里。   “少抽点儿烟。”周崇自个儿叼着烟,吐着烟圈,却劝说着谢云生少抽。   “关心我?怕我抽黑了肺?”谢云生挪了挪坐垫往周崇跟前凑了凑,眼睛仔细盯着周崇的脸,像是要看出他是何种情绪。   不过这要让他失望了。   周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哪会这么容易让人看出自己情绪来。   反倒是抬了抬眼皮,上下扫视了谢云生一圈,最后眸光定格在谢云生一口雪白的牙齿上。   “烟抽多了,牙黄。”   “恶心。”   “丑。”   操!   谢云生又气的郁闷了。   连带着又剥开一颗糖丢进口里,嘎嘣咬碎,酸的他挤眉弄眼,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他就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麻烦受!   手表上的指针划过一个小圆点,周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这个时间老爷子早该睡下了,天寒地冻的,回去也得快十点了,索性直接歇了回去的意思,在这边凑合一夜得了。   “不用看了,回去得十点了。太晚了,今晚床分你一半,够意思吧?”   谢云生把火架上的铁皮罐子挑下,赫然是半罐快烧开了的水。   “用热水洗洗手脚,不然冻的木了会生疥疮。”他从柜子脚跟前拖过来一个搪瓷盆,上面印着鲜红的一尾小鱼,还有几多荷花纹路,水往里一倒,水波晃晃悠悠,小鱼就跟游动起来一样。   周崇烫了手,又卷起裤腿脱掉袜子烫了烫脚,水很热,烫的脚心都有点冒汗,但是很舒服,脚往水盆里那么一抻,浑身都冒着舒服。   这边没有拖鞋,周崇烫完脚就踩着自己的鞋,坐在火堆旁,任由它自己晾干。   谢云生没急着去泡脚,而是又跑回柜子前拿出两包方便面来。   “你吃不吃?”他问周崇。   “吃。”周崇肚子也的确饿。   于是谢云生又从柜子掏出两包来。   “吃的完么?”四包方便面的量有多少周崇不清楚,但他之前都是吃一包就行了。   “能啊,你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都是我的。”谢云生道。   把面放到火堆旁,谢云生拎着那个小铁锅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小铁锅已经放满了一锅水,外面冰天雪地的,零下十几度的天,水都被冻的凝结成了冰,周崇也不知道这人是从那弄来的活水。   “我多烧点,除了煮个面,还能再喝上口热水。”谢云生说着又把那铁锅给架上去,重新吊在火上面烧。   “吃酸菜么?”谢云生弯着腰站在那个角落里的黑乎乎的大罐子前,抬着眼皮问周崇。   “我妈腌的,味儿特正,被我连罐子一起搬到这边来,煮面的时候放点儿这个,特香。”   “来点儿尝尝?”   “好。”周崇点头。   他没什么忌口的,除了吃不了辣,其他的都好。   坛子一开,酸香味顿时扑鼻而来,一闻这味儿都能让人多吃两碗饭,勾的人馋虫都上来了。   “就这味儿,真是绝了。”酸菜的原料用的是大白菜,秋冬时节也就只有这个能放的住,手巧的妇人们总会腌渍一两坛来作为过冬时一家人的吃食。   “黄三儿可喜欢我妈腌的这个了,我这一坛子得有一大半都是他吃的。”   谢云生一边笑一边夹了几块酸菜放到一旁的木板上,又从柜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把酸菜切的细碎,丢到大的搪瓷缸子里。   “这边没碗,就用这个将就着吃吧。”谢云生晃了晃手中的搪瓷缸子,迈着步子又走回来坐下。   周崇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搪瓷缸,款式跟他家老爷子用的是一样的,但却比他家老爷子吃饭那个大出了一圈,这要是再大那么一点,就不能叫缸子,得改叫盆了。   “你们这边吃饭,好像都喜欢用这个。”周老爷子是用这个,周文武也是用这个,谢云生如今也是。   好像这个东西特别受欢迎一样。   “习惯了。”谢云生舒展着眉头,微微一乐:“这玩儿意便宜,又摔不破,多好。”   “我们那儿以前有个大的搪瓷场,里面什么都做,搪瓷缸,搪瓷盆,连尿壶都是搪瓷做的,一块两块、五块十块的都有,买一个能用半辈子,就连姑娘出嫁都得陪嫁一套搪瓷,搪瓷场那时候可红火了。”   “我爸就是搪瓷场的职工,我妈说我爸第一次进她家门时,就拎了一套搪瓷。”   谢云生还是笑,他眉眼微微一眯,下巴尖轻轻一抬,左边的小痣就露的特别明显,他笑得时候特别好看,五官都跟水墨画一样柔和起来,他唇角一动下巴尖上的小痣就跟着一动,那张水墨画就活了起来。   “后来搪瓷没人用了,大家都改用不锈钢了,搪瓷厂也倒闭了。我爸就在那些人里面。他在厂里干了半辈子,没什么手艺,从搪瓷厂一失业,只能去外地打工。”   “他去外地给人开货车,在工地给人送砖,送沙子水泥,我妈说他那时候一个月能挣两千块钱。”   “后来。”   “没有后来了。”   话到这里,谢云生就不再开口了,也不再笑了,只是微微低着头,不时拨弄着面前的柴禾。   周崇知道,没有后来了,后来他爸死了,他妈改嫁了,他跟着他妈妈来到南里拐了。   “是不是觉着我特可怜?”谢云生眸子抬起,难得有几分凌厉。   “你可怜?”周崇嗤笑,掐着手中的烟蒂直接就摁在谢云生风衣上,火星穿透衣料,一股焦糊的味儿充斥起来。   艹!   这小王八蛋!   “艹!我老胡同款!刚买的!九十多呢!”   “烧我衣服,你丫疯了?”   谢云生一把推开人,摸着自己身上那破了一个洞的皮夹克心疼的不行,这是他刚买的!花了九十八块钱!   “再跟我面前说你可怜,我就把你这件儿丢火里烧了。”周崇掐着烟,眉眼都带着痞气,混不吝的很,哪还有半个正经的样子:“你好歹还有个妈呢,我才是什么都没了。”   他家二老一前一后走的没有一点儿留恋,独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周崇有时也想过,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这么大的灾难要降临在他头上,为什么偏偏是他!   可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生死这么一会回儿,说白了就是命。   命定的……   到点了谁都得走,谁都不例外,只不过这个点或早或晚罢了。   周崇甚至想过,是不是人一出生,死亡的时间就已经注定下来了?   就是为了来这个世界走一遭,过活一遭,至于活的怎样,活的精不精彩,就全看自己了。   他爸去的那会儿,周崇成夜成夜做噩梦,什么都梦,一会儿是他爸死了。   一会儿是他爸又活了,甚至连他已经去了几年的妈,也重新梦到了。   俩人牵着手看着他,笑得挺开心的,他爸说他妈在底下等了他那么长时间,他要去陪她了,让周崇自己好好过,好好活。   其实梦多了,人就有点儿分不清现实了,是真是假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人已经去了,周崇不可能也跟着一起去,他爸的一生结束了,他自己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不是不难受,而是再难受也只能他一个人抗,死的是他爸,有多难受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得,早知不招惹你了,小狼崽子一个,比我还混!”   谢云生摸着自己的大衣,心疼的抽气儿,有那么一刻,他是真想动手的,可周崇那句话,让他蔫旗熄了鼓。   是啊,他还有妈呢,周崇呢?才是什么都没了,跟他比,自个儿的确没脸说可怜。   “明白过来也晚了。”周崇掐着烟,笑得三分坏。“我可不是混一天两天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上次是毁了我一双鞋,这次是我大衣。”谢云生哭笑不得,自己真是不该招惹他啊,横竖都没得一个好啊!“真是亏大了。”   “亏大了我也不赔。”   “下次嘴再欠,我把你烧了。”这话周崇是笑着说的,眼睛弯弯,眉眼中带着点儿挑衅,狂妄的很。   这要是换成别人,谢云生早一脚踹过去了,偏偏是周崇,他踹不起来,在谢云生眼里,狂妄本就是周崇的本性,那人乖张的很,从第一眼见到他时谢云生就知道。 第16章 寒冷和风度二者的抉择   “忘了问你了。”   “你跟周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自己没开火,周文武那也不管你吃个饭啊?他好歹也是你二伯吧,你爸去了,他不管你的么?”   周文宝就算了,那人坏的一肚子黑水都要出来了,但是周文武人还是可以的。   “是不是他媳妇儿捣的鬼?”谢云生皱着眉,脸上带着点儿火气。   王翠花是什么脾气他是清楚的,那妇人极其喜欢占便宜,为人又泼辣,周文武根本就做不了她的主,如果是王翠花开的口,那可能性是高了点儿。   “不是。”   周崇摇了摇头。   “我不在周文武家吃饭,这是和他们说好的,周家,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他们有牵扯,如果不是我爸临终遗言,我也不会回来。”   他家老头脾气好,但是某一方面也是极其倔强,比如让周崇回津北。   那是他爹临死时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周崇没办法不答应。   “再说了,主要是吃不习惯。”周崇勾了下唇角笑了笑:“我虽然是津北人,但是在江市长大的,让我一天三顿吃馒头,真心咽不下去。”   所以,他才不会跟周文武一家吃饭。   谢云生也乐,他就知道周崇是个有脾气的人,王翠花怎么可能拿捏的了他?   肯定是有原因的,吃不习惯,这的确是一个原因,毕竟前两天周崇还蹭了他半碗米饭。   “那你吃什么?总不能顿顿吃方便面吧?上次我可是看你从小店里拿了不少袋,真打算吃上十天半月啊?”   谢云生抽出夹在耳边的那根烟,夹在指尖左右翻看了看,轻轻啧了一声:“小苏,一盒二十三呢,你可真够有钱的。”   “比你那三环好抽。”说着周崇把自己兜里那剩下的半包也直接甩给了谢云生:“当是蹭你晚饭的钱了。”   “对了,我晚上回不去,你那窝还得分我一半。”他指了指那一地稻草,乐的不行:“我长这么大,还真第一次睡这样的地儿!”   “呦,你还嫌弃啊?”谢云生挑着眉,下巴尖一抬,带了三分刻薄笑:“嫌脏啊?”   “还真嫌。”   “要不是你拉我跑,我回家睡我大床那不舒服么?跟你在这儿窝着,还不能让我嫌弃几分了。”   周崇怼他两句,就往稻草那边走了过去。   草铺的挺厚,地方也挺大的,滚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稻草本是蓬松的,还铺了一层褥子,再因着被谢云生压过多少回,也就压的严实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崇往上面一坐,还是感觉有点儿凉气从地底露上来。   他抬手拿起一旁那件搭着的军大衣,双手一扬,直接把大衣铺在草上面,人往上一躺,下面松松软软,凉气也没了,倒是挺舒服的。   “这样不就好多了。”周崇挺满意自己收拾的床,刚才那只能算是个窝,如今铺了大衣,倒是让人觉着舒服多了。   然而他觉着舒服了,谢云生却差点儿哭了,他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爷过来了啊?   “我……那是我军大衣啊!”   “我专门托人从营里面弄来的,你就这么给我糟蹋了?”   “你特么这是专拿我衣服撒气啊!”谢云生哭笑不得,半点儿法子都没有,谁让这祖宗是自己带回来的?   “你看啊,咱俩一见面,你就毁我一双鞋,然后是我这件大衣,现在连我军大衣都不放过,啧啧,真禽兽啊!”   “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专门报复我的?”   谢云生抄着手,往火堆前一站。   他身姿修长,下巴尖一抬,眉眼之间带着三分痞气,然而唇角却是弯弯的,笑吟吟的看着周崇,眼神里带着三分纵容。   真是纵容!   这要是换了黄三,那小子要是敢把他衣服烫一个洞,他非得给那小子脑袋上开一个洞不可。   可偏偏是周崇,他还真下不去这个手,可能是因为自己欠了他钱吧?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我要是故意报复你,那烫的可不是你那件衣服。”   “得把你丢火里烧了才行。”   周崇盘着腿,一只手肘放在腿上撑着下巴,眼睛一抬望着谢云生,唇角也是自带了三分笑,痞里痞气的。   “哎,别动。”   谢云生往前一步,弯着腰半蹲在周崇面前。   “我怎么觉着你这笑……”   “我笑怎么了?”   “不怎么。”   “就是笑得有点儿贱,想让人打一顿。”谢云生看着面前的人,贱兮兮的回道。   夜过的很快,两个人都没睡的怎么好。   没人再去添火,火堆烧了一会儿也就自己熄灭了。   两人身下的草铺的虽说是挺厚,还垫了一个大衣,可被子还是有点儿薄,零下十几度的天,就算是屋里都封的严严实实,没什么冷气进来,但一床被子还是让人觉着冷的。   周崇不知道谢云生之前是怎么睡过来的,这人究竟是真的皮厚不怕冷,还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周崇摸了摸谢云生的腰,很细,腰窝冰凉。   这人体温也没比自己高多少,于是他又抬手把搭在一旁的羽绒服拿过来,搭在被子上,这才又暖了几分。   周崇早晨醒来已经是五点半了,天还黑着,身边的谢云生没有动静,还在睡着。   这人睡相极好,就蜷缩着,整个人跟个猫一样,一夜都不带有什么翻动,也没有打呼磨牙的毛病,反而呼吸很轻。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乖,连带着那个小平头也不怎么让人觉得刺了,一双本就软的眸子此刻闭着,只能看到那对长长的睫毛,薄唇抿着,唇角却微微弯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在笑一样。   周崇在起身和不起身之间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再睡一会儿,他有点不想吵醒这个样子的谢云生。   这一睡就到了早上七点五十。   “你夜里是不是扌莫我了?”   一睁眼,周崇就看到一双微眯着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眼睛里还带着朦胧的神色,一看就是刚醒。   “做梦没醒?”周崇挑了挑眉,眼皮却往下垂了垂,放在被子里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昨晚我刚睡着,腰就凉了一下,肯定是你摸的。”谢云生一副笃定的样子。   “你记错了。”   “你腰上都没三两肉,我摸你做什么?”周崇五官没任何变化,一本正经的撒谎。   谢云生怔了怔,也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他睡的有点儿懵,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记得,好像有人……”   “你自己做梦呢,梦到的。”没等他话说完,周崇一句话就直接把他话给截了。   说完也不再去管谢云生,直接穿上自己的毛衣,长裤,然后再站起身来套上自己的羽绒服。   “你这衣服挺暖的啊?昨天我睡一夜都没觉得冷。”谢云生一边穿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开口道,两人都是穿着秋衣秋裤睡的,周崇怕冷,秋衣还是加绒的。   “你以前睡觉,都觉着冷?”周崇眉头皱的像是一一座座重叠的山。   “也不是啊,最近降温降的厉害,我没来得及回家拿被子,最近不是和孙大财打了一架嘛,就不方便。”   谢云生也不瞒他,毕竟两个人已经是睡同一张床的关系了,在谢云生看来,这跟从小一起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是一样的。   “那你穿这身大衣,怀都是敞着的,不觉得冷?”脚脖子冻的都是发青的,周崇不信这人真的是皮厚。   “冷啊!”   “但你不觉得帅么?”   谢云生站起身套上自己那件烫了一个洞的皮夹克,冲周崇摆了个姿势:“跟老胡新拍的宣传照像不像?”   “像你大爷!”   周崇白了他一眼,眼睛盯在他那双修长的腿上:“迟早给你冻出个关节炎,风湿病!”   “到时候你就舒坦了!”   煞笔玩意儿!   俩人没在房子这边吃早饭,主要原因是没什么吃的,大清早的总不可能起来就吃泡面吧,那岂不是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早餐还是在包子铺这边吃的。   这次周崇倒没再要豆浆,而是直接让老板上了两笼汤包,两碗油茶。   和谢云生碗里放辣椒油的不同,周崇碗里什么都没加,虽然他也想吃辣,可更怕舌头承受不来,只能看着谢云生吃的满头大汗,淋漓尽致。   油茶的味道的确不错,虽然吃起来还是不习惯,但味道很香,吃完了还让人回味无穷,倒也没那么难接受。   钱还是周崇付的,谢云生脸皮厚的紧,一点儿付钱的自觉都没有,摆明了还是要蹭周崇的饭。   周崇有点儿后悔了,昨儿不应该把那半盒大前门给他的。   “信不信下次我把你压这儿抵债?”周崇接过老爷子找的零钱塞回兜里,眉毛冲着谢云生轻轻一挑,看不出是喜是怒,但肯定是没多高兴。   “你这是要把我卖了呢?”   “那也不能只换几个包子啊?我可贵着呢。”谢云生嬉笑着,眉眼都是弯弯的,显然是开心的紧。   “呵。”周崇白了他一眼。 第17章 农历十一,逢单出殡   谢云生是故意的,他就算是再穷,一顿早饭的钱还是付得起的,但他就是故意不付,他就是想蹭周崇,谁让这人有意思呢。   “要不这样,早饭你请了我,中午和晚上的我包了,怎么样?”   谢云生一只手搭在周崇肩膀上,侧了侧头看着他,像是觉着这个建议非常可靠。   周崇上下扫视他一番,然后勾了勾唇,嗤笑了下:“跟你吃泡面啊?”   “你自己现在一天三餐还没个着落吧?”   面馆的门到现在都没开,孙大财这几天也都没出现,周崇不认为谢云生现在还能在孙家待。   事实也跟周崇想的是一样的,孙大财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他现在连孙家的钥匙都没有,自然是进不去的,当然他也不想进去。   “你以为我不在孙家就不行了啊?”谢云生挑了挑眉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在黄毛那呢?”周崇道。   “你怎么知道的?”   “呵。”周崇觉着这人智商可能有点儿短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说嘛?   “哈,我是在黄毛那呢,但管你吃个饭还是可以的。要不,考虑一下?”黄毛家是开洗澡堂子的,现在这个天,生意正红火。   他爸妈一天到晚都在店里,得等晚上店里关门了,才回到家里。   他跟黄毛一起玩儿这么多年了,黄毛爸妈也把他当成自己人,倒也不客气什么。   “不用了。”   “家里今天办事。”   “我爸后天下葬。”   周崇垂了一下眼帘,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很,仿佛说的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反倒是谢云生怔了下,搭在周崇肩膀上的手也松下来了。   “你,节哀。”   “都过去了。”   谢云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好像说什么都感觉不对一样,只能说了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节哀顺变。   周崇不语,眼帘依旧是垂了下。   末了,他把手抄回兜里,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道:“我走了。”   一句话,却连个头都没回,也没看谢云生一眼。   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口,谢云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一脸的郁闷,整个人心口都好像是闷闷的。   他知道周崇没有生气,只是心里难受而已,可谢云生还是不爽,因为他的难受只能憋在心里,跟谁都不说,这个样子的周崇让人觉得心疼,也让谢云生觉得难受。   今儿是农历十一,津北的规矩是逢单出殡。   这边办丧事儿一般是办三天,周家也不例外,虽然周崇说过要简办,但除了少请些人,倒也没简到哪里去。   棺木是周文武去准备的,桑木的,厚实的很,店老板说放地底下百年都不见腐朽,周崇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横竖他爸也只剩骨灰了。   骨灰是周崇亲手撒的,棺底铺上寿衣,一把一把的骨灰撒在里面,再把棺材钉死,放堂屋里停灵。   办丧事儿,唢呐班子是必须得请的,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事儿都离不开唢呐班子,从出生,到结婚,再到死亡,唢呐贯穿了人的一生。   周文武请的是津北最好的唢呐班子,花了足足八千块,在巷子口摆了最大的排场,誓要吹足它三天的唢呐!   周崇穿着孝衣跪在灵前哭丧,旁边跪着周文宝的小儿子周强,小孩儿才七八岁,什么都不懂,就乖乖的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盯着棺材滴溜溜的转,小手抓着地上的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放。   很显然,周文武是教过他的。   “周崇,一会儿你去前面招呼会儿,都是本家的人,你得熟悉熟悉。”周文武道。   “二伯,我想多陪我爸会儿。”他不想去前面,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如果可以,他宁愿直接把他爸埋到坟地里,而不是大张旗鼓办丧事。   “你……唉!”   “可这样不合规矩啊!你是孝子,你不去,这……”周文武无奈了。   周崇没说话,依旧是跪在灵前默默的烧纸。   “唉!”   看劝不动人,周文武也没了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开去忙活前面的事情。   客人请的不多,只有五桌的人,约莫四十多个,但光本家抬棺的就有十六个了,着实亲戚少的厉害。   酒菜都是王翠花去备的,因着人多,老早就在院里支起了两口大锅,又找了个会做菜的师傅,置办这桌酒席。   头两天都是便饭席,上桌的菜都是素的,肉菜不多,只有馒头是管够的,得等到正事出殡那天中午才是正席,才能酒菜管够随便人吃。   今天是第二天,唢呐吹的最热闹的一天,能从吃完晚饭一直吹到晚上十二点。   这是极其热闹的。   甭管是红事白事,只要唢呐一响,看台下面就是人山人海,来的早的都是贴着台子站,来的晚了只能看着人头一个挨一个,没办法只能从谁家抄起个板凳站上面看,小孩儿有的是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的,还有离得太远,只能听个响的。   “你二伯请的是三胖的响?”谢云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没挤前面去,穿着个军大衣抄着把瓜子朝周崇晃悠过去。   “吃么?”他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放到周崇手里,也甭管周崇嗑不嗑,自个儿捏着瓜子往嘴边一放,轻轻一砸吧,瓜子仁就出来了。   “烟不抽了?改咳瓜子了?”周崇捏起一个放进口中,他没谢云生那本事,嗑了半天没嗑出来,还差点儿把皮嚼碎。   “你那烟太贵,我可不舍得一口气抽完,好东西不是那么浪费的,得慢慢品,才能品出滋味来。”津北这地方多是抽三环的,小苏还真算是个奢侈的。   周崇嚼了半天瓜子,结果吐了一口残渣,只能把手中剩下的瓜子又一股脑儿的塞回谢云生手中:“我嗑不来,您自个儿嚼着去。”   谢云生接过瓜子直乐。   他是真没想到周崇竟然嗑不来这个。   “怎么不上前看去?在这儿多偏,只能听个响,什么都看不到。”   开口说话的是谢云生,他其实来的挺早,找了一圈才找着周崇在这边。   靠着墙根,再往里就是死角了,可是真够偏的了,连挤不进人堆的老头都不会选择往这边来。   “你怎么不去?”周崇反问。   “我找你啊,你去我就去啊。”谢云生更乐了。   “找我做什么?”周崇皱了皱眉。   “给你瓜子嗑啊。”谢云生摊开手笑得更欢了:“谁知你不会啊。”   周崇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儿办白事都是这样的?办三天?”周崇之前在江市时也办过,可那次却没这么多规矩。   “啊。”   “是啊,谁家都是这样啊,红事儿白事儿都是大事儿,可不得办三天么。”谢云生习以为常的开口回答。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谢云生侧了侧脸,抄着手,眉眼弯弯的看着周崇。   “都有。”既不习惯也不喜欢。   谢云生挑了挑眉,抄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懂什么?”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这东西贯穿了人的一辈子,临了走了,总得再让它送一遭。”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传这么多年,那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今晚还得守灵,不先去休息会儿?”   “不用,白天休息过了。”他昨天已经守了一夜了,今晚再守一夜。   “能受的住么?”   “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大衣借你?夜里气温低,穿上暖和。”谢云生有点儿担心周崇的身子受不住。   “不用,我受的住。”跪在他爸灵前,他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谢云生彻底说不出什么来了,他看得出来,周崇情绪低落,可他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去了,能不伤心么?总不可能扯着他的脸让他笑吧!   呸!开玩笑!谁家死了人能笑得出来么!   还得慢慢来,时间一久,就好多受了。   响没结束的时候周崇就回去了,他今儿要守一夜灵,本来周文武说要替换着来,却被周崇拒绝了,他爸的最后一遭路,周崇想亲自陪他走完。   一夜没睡,早晨周文武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今天周老爷子起的也特别早,周文武一过来就先给老爷子穿衣服,也许是今天日子不同,周文武给老爷子穿了件黑色的大袄,袄是新的,带了暗纹,领子高高的,对襟搭着五对盘龙扣。   这件衣服是他爸生前给老爷子买的,从江市寄回来的。   今天也是周老爷子第一次穿,却是在儿子的葬礼上。   幸好老爷子是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这份痛苦,他还得承受着。   周崇跪在红色的棺材前,默默的烧着纸钱,面前碗里的长明灯还亮着,一夜过去,碗里的豆油已经燃到了碗底,要是不添油,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得灭了。   灵前拜访着周文斌生前的照片,是黑白照,这是第一次拿出来,之前都没敢在老爷子面前拿出来过,怕他老爷子认得,怕他想起来什么身体承受不住。   “爸,你回家了,今天就要入土为安了。” 第18章 出殡安排   “坟地是周家的祖坟,二伯说,周家是有你的坟地的,爷爷给你留了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可以入土为安了,你这一辈子,最牵挂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妈,另一个就是我爷爷,如今你一半骨灰陪着我妈,另一半回了周家,你应该高兴了吧?”   “我很好,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要好好陪陪我妈,她等了你那么多年,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我听了你的话回到了津北,爷爷我会帮你照看的,你不用操心,二伯挺孝顺的,把老爷子照顾的很好,我也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您想让我回津北上医专,我也回来了。”   “爸,这下您能安心了。”   他跪在灵前,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的很重,压下去,沉的很,就好像再也抬不起来那种,那是深深地悼念,对亡者至亲的悼念。   周文武哭了。   眼眶通红,泪珠子从眼窝里滚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孩子,起来,你爸都听到了。”   “他安心了。”   他的弟弟,年少离家,在外面漂泊了一辈子,如今总算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了。   周文武一颗心都是拧着的,难受的紧,眼泪涑涑的往下落,他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上前去扶着周崇,然而他自己哭的都有点儿站不住脚,看着那个棺材心里就跟刀扎一样。   这是他的亲弟弟啊!   “老三,你回来了,你可以安息了。”   “周崇我会帮你照看的,咱爹……咱爹糊涂了,认不清人了,但这样也好,不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难受啊!   家里我都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走吧,有二哥在呢。”   “老三,咱爹后悔了,后悔当初那样对你了,他后悔半辈子了,可他自尊心强啊!   他拉不下那个脸!你说人的自尊心就这么重要么?   你说他要是早说后悔,你是不是还能回来?你那么好脾气的人,只要咱爹说句软话,你肯定就回来了,对不对?”   “都晚了,什么都晚了。”周文武撒开周崇的手,抱着面前的红木棺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三,你一路走好啊!”   周崇眼睛通红,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流到嘴角,是苦的。   他还是哭了。   一颗心被周文武搅的跟插刀一样,疼得难受。   他红着一双眼,看向里屋,隔着一堵墙,他看不到老爷子是什么样,但他真的想冲过去把老爷子给晃醒,晃清醒。   为什么后悔了不早说?为什么就为了所谓的面子,所谓的自尊,折磨了我爸一辈子!   你是他的父亲啊!   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一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是落叶归根啊!是想回周家啊!   你老年痴呆了,就什么都不用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全都留给我了!我特么也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周崇的心就跟被斧子凿一样,一下一下的,疼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个地方,对着他爸的棺材,再待下去他得窒息了。   他得离开。   闷着头,跑回到自己房间,周崇直接裹着被子,把自己闷起来,眼泪一点儿一点儿顺着眼角打湿在枕头上,他也不觉,就任由着它落,仿佛哭出来,就能好很多,哭出来,心里就不那么揪的难受了。   周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次起来的时候,手臂都被压僵了,枕头湿了半边,仿佛一摁都能够渗出水来。   他趴在床上,一颗心空寂的很,脑海空白一片。   他想抽烟,但烟给了谢云生,他身上没有了。   今天周家来的人多,因着是正席,备的菜也是格外的好。   周崇过去的时候,王翠花正在忙里往外的招呼着,今儿架了六个桌子,来的客人虽然没几个,但有几个大人是带了小孩儿一起过来的,再加上周崇他们自己人也得上桌,王翠花怕原来的五个桌子不够,就让人又添了两个。   “老杨啊!你去把那酒搬出来,一桌放一瓶白的,啤的就不放了,谁喝谁自己去拿就行。”   “哎,周崇过来了啊?”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儿,今天全是好菜,就算是过年,都没这么好!”   王翠花一边说,一边肉疼,办这三天事儿可破费了不少,这些钱都是赊人家的,还没付账呢。   这么多肉,光是买她都肉疼的不行!真是太铺张了!   还有那八千块的唢呐班!请的是全津北最好的!八千块啊!吹那么两天就吹没了,王翠花心头简直滴血!   可这是周文武安排的,他说总得让文斌走的风风光光,幸好钱不是他们家出,不然这么多钱,真的是能肉疼死!   院子里支的大锅上架着蒸笼,蒸笼里放着盆装的肘子,肘子是昨晚上蒸的,蒸了一夜,皮酥肉烂,入口即化。   “这来抬棺的人,每人都给拿了两盒烟,统共也就这几桌人,不多,都是本家的,来送你爸最后一遭。你二伯说让他们来送个葬,让你爸入土为安就好。”   王翠花开口道:“虽然是简办,但咱们该有的规矩都有,什么都不少,你放心吧,你二伯肯定会让你爸走的体面。”   周崇是不知道南里拐这边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是看着王翠花这样的表情,应该是挺不错的。   “二伯娘安排就好,麻烦您了。”不得不说,周崇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如果让他去办,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办,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到王翠花的手中。“里面有三万,您拿着吧。”   王翠花被他惊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周崇会掏出这么多钱来。   她置办这些东西,全部办齐,花的也才两万多点儿,周崇这一下子给了三万,她真的是有点儿呆了。   “这,这太多了吧?”王翠花不敢收。   她是喜欢占点儿小,便宜,但这么多钱,可不是一点点儿的小,便宜了,这也太多了点吧。   “我……用不了那么多,这……办这么些东西也就用了两万多点儿,你这……太多了,二伯娘不能拿。”   王翠花看着这么多钱是心动啊,但她心动归心动,她不敢真的拿啊!拿了这么多她得多亏良心啊。   周崇也愣了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王翠花会拒绝,在他的印象中,王翠花就是泼辣,爱占便宜,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的人,他还怕拿三万块钱王翠花嫌少呢,却没想到王翠花竟然会这么说。   他是真的挺改观的。   他心里清楚这次办事儿是花了多少钱,光是三胖的那个唢呐就已经八千了,总得下来估计有个两万五左右,他给了三万就是怕王翠花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王翠花竟然不收。   “二伯娘,钱我既然拿出了,就不收回了,你收着吧,这些天全靠你和二伯忙前忙后了。”   “多的话,给强强买点儿吃的补补吧,他这两天挺累的。”强强是周文武的儿子,性格挺皮的,但也算懂事,跪在周崇他爸灵前烧纸的时候老实的跟个小奶猫一样,一点儿小动作都没有,就是身子弱了点儿,缺钙。   周崇虽然一向不喜欢小孩子,但却对那孩子讨厌不起来。   王翠花一听这话,眉眼间都是笑着的,她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周崇的意思,这是故意借着强强让自己占这么大便宜呢。   “哎,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啊!都是应该的,你爸是强强的小叔呢!”   “那,这钱……二伯娘可收了啊。”   “以后你吃饭,尽管来我家!二伯娘不收你生活费了!”   她笑的爽快,钱收的也爽快,眉眼间都是笑着的。   “那个,对了。”像是想起什么,王翠花看着周崇开口道:“你大姑一会儿过来,估计得带着你那个妹妹一起来,那孩子有点儿……脑子有点儿问题,不太正常,你一会儿可得注意点儿,能少和她说话就少和她说。”   周崇听说过这个妹妹。   有癫痫病,会发疯,但也不是经常发疯。他大姑也就是因为这个女儿,才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周家准备的孝衣是白麻布的,周文武在镇上面定的。   本家来的人一人一件,男的戴孝帽,女的戴白布包头,孝衣宽大的很,袖子也分外肥大,都能够把厚厚的棉服包裹在里面。   院子门口扎的有花圈,有马,有牛,还有一顶软轿,一张桌子,几把小凳子,扎的活灵活现,这是要烧给底下的人的,让他们在下面能够过的好。   周文武安排的很好,所有的东西也都备的很全,没有什么缺的。   “本来想着,要不要再扎俩丫鬟了,但下面有你妈妈陪着他呢,我想就算了,就不扎了,有你妈妈在,文斌也不会孤单了。”   周文武眼睛还是通红的,他看着外面的那些纸扎,鼻子酸的不行。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是他来送他亲弟弟走,从来没想过。   “周崇。”   “你跟二伯这边吃吧,我管你。”这话他是他自己作的主,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硬气的一回。   周崇心抽了一下,有点儿难受。 第19章 怪不得谁   他不习惯别人对他好,那样他会有负担,会觉着愧疚,当初他不觉着周文武是个好的,所以他冷漠,他怨他爸这一辈子的遭遇,他记恨着周家。   可如今看着这个样子的周文武,他当真怨不起来,也怪罪不了。   他这个二伯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上学,一家老小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王翠花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当过一回家。   “二伯,我……”周崇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我爸给我报了津北医专了,过两天我得去报到了,要住校。”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负担,我爸的事儿不怪你,我也能把我自己照顾好。”   周崇舒展了下眉头,侧了侧脸看了下身边的男人:“如果我有需要,肯定是会找你帮忙的。”   即使周崇知道,这个需要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但话还是得这么说。   他其实是在逃避,他并不想和周家有太大的联系,就算如今已经释怀,可还是不想和周家人关系太过密切,他终究是要离开津北的。   周文武没说话,眼泪却又唰唰的流下了,他仰着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侄子:“是二伯的错,是二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   “不是你的错。”这是周崇第一次如此开口宽慰周文武:“你真的不用那么自责。”   “我爸走的时候没受多大罪,他去找我妈了,他想她了。”周崇垂了垂眸子,鼻尖又是一酸,但没哭出来。   “不说了,我大姑什么时候过来?”他没见过这个大姑,但是听他爸说过,大姑嫁的也不怎么好,丈夫是个瘸子,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   “估计快到了吧,她离这边远,有十几里地呢,骑车子慢。”周文武眉头皱了皱,脸色也有点儿难堪。   “我去给玲花买点儿零嘴儿,你有什么想吃的跟二伯说,我给你带。”周文武开口道。   玲花是周崇大姑的小女儿,年龄也不是太大,周崇只听说过,但也没见过那孩子。   “我去吧,这边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呼,您忙着吧,我去买。”兜里的烟也没了,他也得买。   说完也没管周文武答不答应,直接抄着兜就过去了。   小店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卖的什么都有,辣条,薯片,棉花糖,果冻,西瓜味的泡泡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周崇一样拿了几包放到一个塑料袋里。   “一盒小苏。”周崇拿着东西站在柜台前,想了想又抬起头看了下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等一下。”   “拿盒三环吧,小苏不要了。”   圆脸的小姑娘怔了下,像是没想到周崇这样的竟然也会抽三环。   她从柜台里掏出一盒三环放在周崇面前,又把那些小零食都倒在桌面上,一包一包数着查。   “一共十块钱。”小姑娘眼睛圆圆的,看着周崇笑了笑,这是这人花过最少的一次钱了。   “牛奶要么?热水一直烫着的,暖着呢。”   “瓶装的?”   “不是,袋装的,在保温锅里烫着呢。”小姑娘还是笑眯眯的。   “拿几包吧。”说着他掏出一张二十块的人民币递给小姑娘:“剩的都拿来吧,不用找了。”   收了钱,小姑娘到一旁掀开一个盖着被子的保温锅,又把保温锅的盖子打开,里面热乎乎的水汽就飘了上来,十块钱小姑娘给了四包奶,都是热的,拿一包放在手心里很暖。   周崇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抄进兜里,兜里放了一包热牛奶,贴着他的手暖得很。   对面的面馆还是关着门,周崇也没看到谢云生的踪影,想来不是在医院陪他妈妈就是在黄毛那吧。   周崇再次回到周家的时候,门口多了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车子很破,车身都是灰,后座上放了一个棉絮垫子,脏的看不出什么颜色来,车圈的轱辘上还带着泥圈,也不知是从哪里带上的。   “周崇,你回来的正好,你大姑来了,正跟你二伯在屋里说话呢,你快过去吧。”王翠花一边往桌子上摆放着碗筷,一边开口道。   进了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满面风霜头发花白的妇人,一张盘子脸,浓眉大眼,鼻梁很挺,她穿了一身蓝色的粗布做的棉袄,坐在里屋的高板凳上,手边牵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儿。   小孩儿梳着两条羊角辫,她的眼睛很大,长相也像妈妈,她乖乖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手牵着妈妈,另一只手垂着,眼睛看着地上,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半晌眨一下眼。   “这孩子是……”看到有人走过来,周文玲明显愣了下。   她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看着那张五官如雕塑般硬朗的眉眼,鼻子瞬间酸了,眼睛霎时通红,眼泪就像是雨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文斌……这是文斌的孩子?”周文玲带着哭腔,泪眼婆娑的看着周崇,就像是不敢认一样。   她十八岁出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她都没怎么回过周家,但两个弟弟她还是惦记着的,那是她的一母同胞啊!怎么能够不想呢?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亲手把自己的弟弟送走,多残忍啊!那是她的亲弟弟啊!   “姐,是文斌的孩子,叫周崇。”周文武拍着她的肩膀,拿过一旁的纸替她擦眼泪:“姐,你别哭,你眼睛不好,不能哭了。”   “你叫周崇?真好,你爸取得这名字可真好啊!”   周文玲酸着鼻子,像是想笑,然而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眼泪还是挂在眼圈上。   坐在板凳上的女孩儿看见自己妈妈哭的厉害,急忙伸手去帮妈妈擦眼泪,她张张嘴想说妈妈别哭,但却没吐出字来,只能用手一点儿一点儿擦着妈妈的脸。   “大姑。”周崇这才算是开了口。   他的眼睛还有点儿肿,但表情却是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上午那大哭一场时,全都磨灭掉了。   “我爸走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累了,想回家了,我带他回来了,他也安息了。”一句话说的却很明白,逝者安息。   “是累了,文斌他……他也是苦啊!”   “都是那个女人造的孽!要不是她,我的弟弟又怎么能客死他乡呢?”   周文玲鼻子又酸了,话里面却隐约带着点儿恨意,恨周家,恨周老太太,如果不是周老太太,她们姐弟三人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文斌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家?   然而恨意再多,人也已经去了。   周崇没说话,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说他爹以前的往事?他不想……   那些回忆是埋葬在他心底的,如今说起就跟掀开他的伤疤一样,他不想回想,一想就要硬生生承受父亲已经去世的这个事实,太疼了。   “玲花,来,这是你哥哥,周崇哥哥,来叫哥哥。”周文玲看出周崇的难受,也知趣的不再去提以前的事儿。   她拍着自己的闺女的头,让她去看周崇,然而孩子极其怕生,拉着妈妈的手,一点儿都不肯松,一双大眼睛带着惊慌失措的感觉,浑身好像都有点儿抖。   “玲花,乖,这是你哥哥,是你亲表哥。”周文玲拍着孩子的头,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小孩儿这才抖得不那么厉害,却还是不肯开口,但是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周崇看。   周崇没说话,只是抬步上前把手中的塑料袋递到了玲花手中。   “拿着吃吧。”   小姑娘有点儿不敢动,眼睛却带了点儿光,手指想抬,却又有些不敢,周崇没再说话,只是手一松把零食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里,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他想抽烟。   屋里让人觉得压抑。   火柴擦着,点燃手中的香烟,一股子呛鼻的烟圈徐徐升起,周崇掐着烟头狠狠吸了一口,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你猫这儿墙角抽什么闷烟?”轻柔的烟嗓在耳后响起,周崇掐着烟一回头就又看到谢云生抄着手站在墙角拐口。   “怎么哪都有你?”周崇嗤笑了下,似是没想到谢云生会在这个点儿出现。“你不去黄毛那蹭饭,跑这来做甚?”   “我回面馆拿点儿东西,顺道往这瞟了一眼,就瞟到你了。”   “你说,咱这算不算缘分?”谢云生抄着手往这边走,他眼角弯弯带着笑,走到周崇跟前。   垂下的目光正好瞥见他手中掐着的那根烟,明晃晃的三个圈一下子就让谢云生乐了:“呦,三环?”   “破产了?怎么改抽这个了?你小苏呢?”   谢云生嗪着笑,打趣着周崇。   周崇拿眼撇了他一下,没回他的话,只是抬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丢到谢云生怀里:“来根?”   谢云生接了烟盒,手指轻轻一抽,把烟蒂夹在指尖。   “跟你凑个火。”他歪着头,微微侧着半边脸,削薄的唇角叼着烟蒂,把烟头轻轻凑向周崇嘴边的烟。 第20章 还是个学生   周崇没来得及反驳,这人就已经凑到眼前了。   周崇没动,但觉得身子都僵了半边。   “你头往这边偏一点儿啊!我烟都凑到你鼻尖了,你是要拿鼻孔给我点烟么?”   那人轻笑,柔和的烟嗓声贴着耳际,让人耳朵都颤了一下。   离得太近了,近到周崇都能闻到他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凉凉的,酸酸的,是柠檬薄荷味儿的。   火星徐徐燃烧,从一根烟度到另一根烟上,点燃也不过就用了几秒。   “你吃我薄荷糖了?”周崇侧了侧头,看向站在一旁墙根的男人,眸光平静,并没什么起伏。   “哈!这你都能闻出来啊!狗鼻子!”谢云生指间夹着烟,眉眼弯弯,笑里带浪。   “怎么没把你酸死?”周崇白了他一下。   谢云生被呛了一句话。   “看,我就说你整这玩意儿,就是为了谋杀,一点儿没毛病吧!”   谢云生嘴上叼着烟,手往兜里一掏,摸出一枚透明塑料皮的糖果来。   “这玩意儿你哪弄的?”   “多尝两口,还挺好吃的。”   “就里面夹心太酸了,神经都能给你酸抽了。”   周崇掐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朝着谢云生的脸喷了一口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呸!拿烟吐我,幼不幼稚!”谢云生被喷了一脸的烟,但人却乐的不行。   周崇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一脸看傻子似的瞟了他一下。   俩人就这么搁墙角站着,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烟,直到一根烟烧到尾儿,谢云生才算开口:“过两天,你可能就见不着我了。”   “嗯?”周崇挑了挑眉:“你要死么?”   “卧槽!你咒我!”谢云生长腿一伸朝着周崇踹了一脚,但没踹到,只踢了个空。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咱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谢云生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忍得了这人的,嘴巴说话又毒又欠,跟抹了百草枯似的!自己怎么就乐意跟这货杵一块儿玩儿了!   这活脱脱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爷啊!   周崇倒是没什么想法,他掐着烟,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摁灭在红砖墙体上,挑着眉毛往谢云生那看了一眼:“要去哪?”   一句话,把谢云生说舒坦了。   “上学啊。”谢云生夹着烟头也摁在墙上,又在周崇摁过的地方烙下一个烙印,这下那块红砖上,彻彻底底印上了一个黑色的小圆圈。   “你还是学生啊?”周崇挑着眉,上下把谢云生扫了一眼。   他其实听周文武说过,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了谢云生一番。   “我怎么就不是了?”谢云生气的白了一眼周崇:“我才二十一好吧!上着学奇怪么?”   “我长的显老么?”   “哪里不像个学生了?”   周崇舌头勾了勾唇角,眉毛微挑没有说话。   其实谢云生一点儿都不显老,他皮肤白,眉眼也是轻柔的,长相看起来挺无害的,如果他要是个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看起来可能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可谢云生身高是一米八九!比周崇还要高出半个肩,无害的脸配上那个带刺的平头,可就没那么良善了。   “你住校么?”周崇没回他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住啊,津北市离南里拐这儿太远,我总不能天天跑回来吧?”   谢云生微微拧眉,倒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我们最少得一星期才能放假,可能你得一段时间看不到我了。”   他才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就这么快见不着了。还是很郁闷的。   “哦。”周崇应了一声。   “你就这点儿反应?”谢云生又纳闷了。   “那我该什么反应?”   “不应该说点儿什么道别的话么?”谢云生抬了抬下巴尖,一脸的纠结。   周崇乐了,勾着唇角笑吟吟的看着谢云生:“那是不是最好再抱着你的裤腿来场送别?哭着喊着让你别走?”   “矫情!毛病!”周崇握手成拳,轻轻的往谢云生心窝上砸了一下。“一路好走,慢走不送。”   谢云生:“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像是好话呢?”   周崇收回手嗤笑了下,没有理他。   “说真的,我还挺不想去学校的。跟你呆一块儿多好玩儿啊,学校可没那么有意思,无聊至极!”   谢云生的胳膊肘压着周崇的肩,一点儿点儿的跟周崇吐槽学校的事儿。   “上次追我那老头你知道吧,就国字脸大嗓门那个!那是我辅导员老王同志。那天要不是被他抓个正着,我还能在家里再待一个星期。”   谢云生拧着眉,咬着唇,表情有点儿阴郁,可见是没多高兴的。   “对了,我都快把我底,裤告诉你啥颜色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多大呢。”像是想到忘了什么,谢云生突然提起到。   “哦,那你告诉我是什么色,我就跟你说。”周崇嗪着笑,一双眼睛微微挑起,意味不明的看着谢云生。   “卧槽!”谢云生惊了一跳,顿时从周崇肩上弹起身来,双手往胸前一挡。“内,裤你都要看啊?”   “你往上捂什么?”周崇斜了他一眼:“你把内,裤套胸上?”   谢云生:……   “小周子,你变了,现在的你太污了。”谢云生咬着牙,瞪了周崇一眼,挡在胸前的手,瞬间往身子下放。   “我哪里污了?”   “不是你说要把底,裤颜色和我说的么?”周崇眸光平静,面部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谢云生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一本正经耍流氓了。   “我那,那就是用了个夸张的说法,夸张你知道吧?”   “哎,你到底多大了?”谢云生不死心,继续开口问。   说实话,周崇的年龄极其不好猜。   他五官好,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脾气却格外沉静,为人又极为沉稳,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别人说他三十也是有人相信的,只能感慨他保养的太好了!   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就连谢云生也不例外。   “到点了,我得回了。”周崇看了看腕表,指针恰好划过十二,不远处的大总已经在招呼着人往桌子前上人了。   周崇抄着手,刚准备走,指尖却在兜里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还是温热的。   “喏,牛奶,热的。”他从兜里拿出牛奶,往谢云生怀里一丢,不偏不倚,奶包正好落在谢云生的怀里。   谢云生被这突如而来的惊喜惊了一跳,转而就低了眉眼,笑眯眯的看着怀中的奶包,笑容里都带着点儿荡漾。   “给我的?”他喊住那个刚扭过头的人。   “不然呢?”周崇瞟了他一眼。   谢云生乐了,拿着那包牛奶放到掌心里,微热而又温软。   “我属虎,今年十九。”周崇扭过头,背着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惹得身后的谢云生差点儿膛目结舌,差点儿把手中的奶包都吓掉了。   “卧……卧槽!”   “他小我两岁啊!”   午饭是正午十二点准时开。   来的忙人也都齐齐上了桌,桌子是大圆桌,一桌能坐八九个人,团团的围在一起,热闹的很。   王翠花早就把筷子勺子都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坐上位置的一个人拿一双筷子一个勺子,眼睛巴望着院子里的两口大锅,紧紧的盯着,口水似乎都要留下来一样。   因着是周家办事,所以周崇是跟着周文武一起坐的首席,倒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周老爷子坐在首席的正中央,旁边是周崇和周文武。   头一道菜,是个冷盘,里面是一盘脱了皮撒了盐的油炸花生米,第二道还是个冷盘,一盘瓜子。   看着一群人齐齐上手去抓,周崇顿时筷子伸不下去了。   先不说这菜算不算个菜,就说这下手抓的样子,他真有点儿吃不下去,瓜子就算了,那油汪汪的花生米,怎么就能用手抓呢?   还没等他想完,周文武就抄了一把花生米放在他的面前:“吃啊,别客气,先吃点儿这个,一会儿上热菜了,有肘子呢!”   周崇捏了一个花生米往嘴里一丢,脸都快僵了。   王翠花安排的席面的确是挺不错的,但周崇没怎么吃,倒不是嫌弃菜,而是众人的吃相实在是有点儿狼狈,让他连个筷子都下不去。   那肘子一上桌,顿时一个大骨头就被人抓住了,肉顿时被人分的一干二净,抓找大棒骨的那个更是,拿着那个大棒骨就往嘴里填,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更让周崇叹为观止的是,竟然还有人抓着馒头蹭碗底的,直把那碗底儿蹭的发亮!   就这个情景,周崇就是再好的食欲,他也是吃不下去的。   嫌弃,真真的嫌弃。   他这一辈子吃饭,都没见到这样的过,今儿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说别人吃饭下作,周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文武面前那个虎皮肉的碗被他抓着个馒头正蹭着碗底,周老爷子面前的盘子也堆的跟个小山一样,全是周文武给夹的。   别管吃不吃得下,夹就对了,吃不完还可以放到下顿吃,明天吃。   一顿饭刚吃完,就有几个人从兜里掏出塑料袋,把自己夹好的菜放进塑料袋里,再把塑料袋放进怀里,跟宝贝似的。   这是要带给家里面老婆孩子吃的。   一顿乱七八糟的午饭吃完,这边周文武也开始安排正事了。 第21章 学校报道   “一会儿就得去坟地了,你扛着幡走在前头,强强抱着照片跟你后面,再后面就是抬棺的了,我先跟你交代好,不懂的就问人,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吃完饭,周文武把周崇拉倒一旁安排道。   周崇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听周文武这么一说,倒是头皮一麻,看这样子规矩还不少。   出殡一般都是在下午,现在下葬和以前有点儿不同,以前必须得是太阳落山灵柩也得落土,现在则是只要是下午就成,吃完午饭就可以下坟地了。   抬棺的人前八后八,一共十六个人抬,一个棺材重达七八百斤,即便是十六个人,也是极其不轻松的,棺材是用极粗的棕绳捆着的,抬棺的棍子也是极粗,跟成年人手臂差不多粗细。   棺材起,唢呐响。   鞭炮声,唢呐声,还有凌空放的枪响,齐鸣。   从周家出,入坟地,估计得有二里地,棺材不落地,唢呐不停。   津北的规矩,每遇十字路口就得放一串鞭炮,带着凌空放的枪响,又是一阵齐鸣,从周家到坟地一共有三个十字路口,鞭炮放了三次,枪响了三次,唢呐吹了一路。   直至入了坟地,棺材落地,唢呐才停。   周崇把骨灰盒放在棺材前面,最后看一眼埋葬在这片土地的人。   “爸,您回家了,可以安息了。”   “这是爷爷给你留的地,他念着你呢,您一生都惦念着故土,如今可以安心的走了。”   “不说了,你累了一辈子了,如今可以好好休息了。”   添土的人是周文武。   随着一波土一波土的埋下,一个圆圆的土丘起来了,那是周文斌这辈子最后的归宿,是他落叶归根的最后一份执着。   如今,棺中人终于落叶归根可以入土为安了。   周崇跪在坟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一跪,怀胎守护恩。   二跪,哺乳养育恩。   三跪,咽苦吐甘恩。   我的出生是您迎接的,您的最后一程却是我送的。   您的路已经结束了,我的路却才是个开始。   人生啊,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有个离别。   或早或晚。   津北医专坐落在津北市的闹市区,门口有一天小闹市,各种推着小摊的摊贩正齐齐盯着大门口,只等那「铃」的一声,就高声吆喝叫卖自己摊位上的各种吃食。   “煎饼果子嘞……”   “豆浆,早上刚磨出来的豆浆,又香又甜嘞……”   “肉包子……又白又胖的肉包子,猪肉大葱馅的,七毛一个,两块拿仨嘞!”   刚过九点,早上的第一节 课刚下课,三三两两的学生就从学校门口走出来,来吃个晚早餐。   “婶儿,给我拿五个包子,一杯豆浆,听了一早上课,肚子都给我饿瘪了。”   “两个馍加豆皮!再放两张辣片!”   “阿姨,煎饼果子不要葱,多加点儿辣子!酱也多放点!”   周崇穿了身深紫色的羽绒服,拎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拎包的手腕上多了串木色的珠子,看起来更加的佛系了。   朱红的大铁门是敞开的,不时有学生捧着早饭从他面前走过,对着这个和津北格格不入的人投向好奇的目光。   “哎,您这是干什么的?站这做什么呢?”   “你是这儿的学生么?”   看学校门的是一个大爷,约莫五十多岁,穿了身军绿色的棉袄,带了顶军绿的帽子,就连鞋也是军绿的。   他抄着手,背有点儿驼,脸上带着褶子,说起话来有点儿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周崇拎着包,面目仍旧没什么表情。   “今天报道?”   “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吧?”大爷抄着手,一脸吃惊。   “嗯。”周崇点头。   “你不是津北人吧?”大爷上下扫了周崇一遍:“是从哪考过来的?”   “江市。”周崇答。   “啊?”这次轮到大爷再度吃惊了:“江市的往这边报啊?没报错吧?”   江市那样的大都市,什么样的学校没有?   多少人都巴不得能在江市上学,却还是第一次有江市的学生往津北来的。   “没报错。”周崇垂了垂眼皮,轻声回答。“我老家是津北的。”   “哦!这样啊!难怪呢。”大爷点了点头,倒是不再探究了。   津北医专不算多大,但屹立在津北也有些年头了,教学楼是三层的,墙上的白灰都脱落了,道路两旁栽满了梧桐。   因着是冬天,梧桐树都是光秃秃的,一路可见的绿色只剩下常青藤。   大一的报名处是在教务处,那是一栋二层长廊小楼,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就挨着楼梯拐口,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屋里摆放的也挺简单的,只放了一张桌子两把凳子,桌子上放了一台办公电脑,拐角处并一个靠墙的书架。   主任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秃顶男人,微胖,个不高,鼻子上架了个金丝框边的眼镜,很有标识性。   “报告。”周崇的敲了三声门,一轻两重。   “进!”   主任看着一个拎着包的高个小伙子往门口一站,有点儿愣。   “小同学,你干什么的?”   “我是来报道的。”周崇看着那人叉腰面色依旧平静。   “报道?”   “没弄错吧?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吧。”主任放下手中的工作看了看门口的人。   “应是没有的。”周崇轻声回答,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资料。”   主任立刻接过去看了看,但他刚翻到第一页看到名字,就停下了手。   “你就是周崇?”   “嗯。”周崇点头。“应该是我。”   主任扶了扶眼镜,上下把周崇打量了一番,眼中带了点儿可惜的神色。   他对这个孩子印象是很深的,因为这孩子本应是清北的材料,可谁让家里出事儿了呢?津北医专能招到这么一个学生,倒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你家里的事儿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周崇开口回:“今天就是来报道的。”   “好。”   “既然来了,就好好学吧,津北医专还是挺不错的,学好了,也能找到个好工作。”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的鼓励道。   王远正捧着刚泡好的茶,往垃圾桶里吐着茶叶沫子,茶沫还没吐干净,就听着有人把他叫住了。   “老王,别走啊!”   “来,给你个好苗子!”主任背着手,笑眯眯的领着周崇往这边走。   “什么好苗子?”王远抽了下眼皮,下意识的觉着没什么好事儿,老刘这人可阴着呢。“你就骗吧!真有好苗子你舍得给我啊?”   “哎!你还不信了!这可真有好苗子!”   主任生怕他不信,赶紧把周崇的资料递到王远手中:“自个儿瞧瞧,我骗你没有!”   王远一瞟,眸中顿时一惊!   “这孩子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儿,真就是清北的苗子了。两门主课都没考,还能得这么高的分,你说是不是好苗子!”老刘惋惜不已,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都过去了嘛。   王远这才看向身后的少年。   一身紫色的羽绒服笼罩着他的身形,个子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几的样子,五官周正的很,极好的相貌跟刀刻斧凿一样,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城市里走出来的,跟津北格格不入。   “怎么没想着复读?”王远捧着茶,往周崇面前走了走:“你这个成绩,复读一年,清北是肯定没问题的,怎么就报津北医专了。”   周崇眉毛微微拧了拧,他抬了抬下巴,眸子看了看王远:“一定得回答么?”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王远一时有些愣住了,转而又笑了起来:“还挺有脾气啊!”   “得,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想跟你说,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你要是现在想回去复读还来得及。”   “我知道。”周崇眸光依旧是轻轻的,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在内。   “还是小孩子!”王远轻笑了下,拍了拍周崇的肩:“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   “你先进班认认生吧,这资料我先不给你录入,我给你一个星期考虑,考虑好了再和我说。先别急着回我,一辈子的大事儿呢,想好了再做决定。”   周崇冲他点了点头,轻轻道谢,没有再说话。   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   如果他没考虑好,他压根就不会过来。   但别人的好心,他不会拒绝的那么直接。   中医二班的教室是在最前面的一栋教学楼,周崇跟着王远进来的时候,一群少年们正拿着针相互扎着手腕呢。   “不对,偏了,你扎错筋了。”   “老师上节课讲的天南星是有什么功效来着?祛毒消肿……还有什么来着?”   “呸!是解毒消肿、祛风定惊、化痰散结!能治中风后遗症的!”   王远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副情形,眼睛里都带着笑,一脸的满意,难得这些毛孩子如此乖巧!总算是没在新学生面前丢了面子。   “咳!大家静一静啊!”王远背着手,一手拿着保温杯拐进了教室门。   “咱班新来个学生,你们都认识下啊!” 第22章 什么是缘分?   “来来来,进来跟同学打个招呼!互相都认识下!”   王远推了推眼镜,又看了看周崇,示意让他给大家来个短暂的自我介绍。   周崇背着包站在门口,脚步虽然没动,却还是开了口:“我是周崇。”   极其简短的七个字,说完就没了。   这……就完了?   王远有点尴尬,心想这孩子话也太少了。   “那个,大家欢迎周崇同学啊!”   “周崇你先去坐吧,坐哪里都可以。”王远笑眯眯的开口道。   班里空着的座位其实并不少,零零星星约莫有十几个空着的座位,班里的学生也不少,约莫得有四十多个的样子,有挨着坐的,也有散着坐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规定的位置的。   周崇习惯性的找了个靠角的地儿。   最后一排,最左拐角,那地儿还正好挨着一个暖气片,脚往旁边一放,瞬间浑身都从严冬之中复苏起来。   “哥们儿,你够拽的啊!”前座的小胖子侧过头看了周崇一眼:“不是津北人吧。”   周崇没答,只是挑了挑眉毛看了看他。   “你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咱津北人说不出来!”   小胖子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崇:“大城市来的?”   周崇还是没理他。   “哈!什么都不说啊!真够拽的!”小胖子轻笑一声,语气不好也不坏,说完他就扭回头一脸正经的看着前方。   这节课是王远的,讲的内容是中药材分辨。   周崇听的不算糊涂,倒也没多清醒,那些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中药名实在太多,药性更是差一个字就差到天南海北去了。   要不怎么说中药学真的是博大精深呢!你看,研究了五千年都还没研究透,这得多深厚啊!   一节课上一大半,周崇都没走神。   但当那个灰加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周崇还是忍不住破了功,眸子总算是换了个地方,开始盯着门口看。   要不说什么是缘分呢?   同班同学。   这么极其小的几率都让周崇碰上了!   谢云生今天穿的是件长袄,到膝盖的那种,灰色的袄面,配上白色的道道,他的头发比刚见时长了一点儿,眉眼依旧,靠着门框笑得跟朵花一样。   “王老师,别来无恙啊。”   王远依旧是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当日在夜市上炸毛时的样子,他抄着手下巴一抬,眼神幽幽的看着门口的人。   “呦!来了?”   “谢云生啊,别动,先站会儿。”王远抬手指了指门口,示意让谢云生驻足在此。   “来,跟大家说说,你休学这半个月,都做了什么,又体会到了什么?”   王远抄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眼神缺依旧是幽幽的。   “啊,没做什么呀。”谢云生靠着门框,轻轻的笑,三月桃花眼自带春风。   “再说一遍。”王远拎着茶杯,眸子眯了眯,带了点儿火气:“做了什么!实话实说!男人,就得敢做敢认嘛!”   谢云生擦了擦鼻子,颇为心虚。   “咳,就做了点儿小生意嘛。”   “我这不穷嘛,得赚钱养家不是。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家里就我一个顶梁柱,总得生活嘛。”   一句话,给王远气乐了。   “编!你小子比编筐的都会编!”他拿了个粉笔头,冲着谢云生砸了一下,灰白的棉袄上,又多了一个印子。   “别生气嘛,生气掉头发呀!”   “王老师您自个儿看看嘛,半月不见,你这头发又少了啊,快秃了,您别怒嘛,越动怒头发掉的越快。”   谢云生靠在门边没个正行,他一开口,就热的整个班级的同学都齐齐发笑,周崇旁边的小胖子捂着肚子乐的不行。   “呦!谢云生回来了啊!得!老王又得掉头发了!”   “老王又得炸毛了!”   周崇一手撑着桌,下巴尖微微杵在掌心上没说话,目光却平静的看着谢云生。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这人穿棉袄,灰白的面还挺好看。   毕竟也是有一张祸水脸的人,只要穿的稍微入眼点儿,那就让人移不开眼了。   谢云生依旧笑眯眯的杵在门口,他唇角弯弯,眉眼带着三分不正经的往班级轻飘飘的一扫。   这么一扫,眼睛却移不开了,连着笑都僵在了脸上。   操哎!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周崇会坐在这里?   这是什么鬼!什么操作?   “滚!回位儿上课去!”   “别杵门口当门牌了!回去坐好!有什么事儿,咱们下课了再算账啊。”   王远难得动了怒,不是他自控太差,实在是因为碰上谢云生这样的,他难能不动怒!   谢云生没动,他一手拎着包放在肩上,靠在门口,眸子还是静静的盯着周崇。   末了,忽然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一对洁白整齐的小白牙都给笑出来了。   “笑什么笑?抽风了?”王远瞪了他一眼,周崇估计他要不是顾忌着场合,肯定会抬脚踹谢云生一脚。“回位去!”   “得嘞!王老师,在下谨遵圣命!”谢云生露着一口洁白整齐的小白牙,笑眯眯的往周崇的方向走过去。   可他只顾看周崇了,却忽略了周崇身边根本没位。   医专的凳子都是四人一排的,周崇旁边的位置是个坏的,凳子座都掉了。   再往旁边去,已经坐了个肤白貌美,挺好看的姑娘,谢云生是真的不想和女孩子坐在一块。至于周崇前面的位置,已经被那个小胖子占了位了。   谢云生到了地,才发现没他坐的位置,。   这可就有点儿尴尬了。   周崇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谢云生,你不找位置坐下,还杵那做什么呢?”   王远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幽幽的。很明显是被刚才掉头发的话题给气到了。   “咳,找,这就坐。”谢云生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往那姑娘身旁一坐。   “噢!”   “呦!”   “哈!”   他这边刚一落座,班级各种嘘声,起哄声。   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   毕竟他大老远的从最前面跑到最后面,最后还坐在人家姑娘身边,这样的动作能不让人多想么?   一旁的姑娘已经红了脸,然而谢云生自个儿却是浑然不觉,他包还没有放下,就侧着脸往一旁看,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周崇笑眯眯的。   “哎?”   “怎么没见学校见过你啊?”   “新来的?”   谢云生手指轻点着桌面,一张好看的脸笑得跟朵花一样灿烂。   周崇看着这人明知故问的样子,没来由的扯了扯唇,笑眯眯的朝着他吐了句:“你说的是不是废话?”   谢云生:“……”……被怼了。   还是开口就被怼了!   谢云生顿时就觉得委屈了,一双眼睛瞪着周崇,死死地盯着他,怎么想怎么生气。   明明和他是一个学校!却偏偏什么都不告诉他!害他郁闷了两天,谁知刚到学校就又碰上了。   缘分呢!不得不说,真的是莫大的缘分!谢云生一想到这个就又乐了。   “谢云生啊,你笑什么呢?有那么好笑么?李安畅脸上是有花么?让你笑得那么厉害!”   王远手里拿着教材,眼睛却盯着谢云生看,这次眼中倒是没有火气了,而是带了点儿笑,一看就是在打趣人。   “哈哈!”   “班导,李安畅脸上没花,但人却是咱班班花呀。”   “哈哈!哈哈!”班上人起哄的,哄堂大笑的都有,明显都是乐的不行。   “笑什么呢?”谢云生毫不在意这种场面,他笑眯眯的看着周崇,冲他挑了挑眉毛,接着转回头来直接看着王远:“班导,没有的事儿您可别乱起哄,我一男的脸皮厚,说说不打紧,人女孩脸皮薄,以后还得找男朋友呢。”   王远一听,的确就是这么个理,不由得又高看了谢云生一眼,这皮猴子,想的还真挺多的。   “得了,都别起哄了。”王远指了指课本:“这些中药材的药性,用途,都背完了么!”   “当归、白术、紫苏。都有哪些药性,用在什么症状上?”   医专的课,一节就是一个小时,上完一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   以前对谢云生来说这一个小时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然而这节课,他觉得过的简直太快了,仿佛一眨眼就下课了,他从来没觉得上学让人这么开心过。   “哎,金胖,那人什么时候来的?”谢云生抄着手走到周崇前桌的小胖子跟前,指了指周崇,又撑着下巴眼神轻飘飘的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眼角都有点抽搐了。   这俩人上课闹什么幺蛾子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啊,上课俩人就差点儿掐起来,那新来的开口就怼了谢云生一句,这明显就是俩人要结梁子的节奏啊!   “那个,谢哥,人家刚来,这样不太好吧?”   金胖看了看身后的周崇,怕他听见什么,索性压低了声音靠近谢云生的耳朵小声地道:“这是老王亲自带过来的,你就是想找他的麻烦,也得过两天吧,您这……才刚回来,再休学回去不太好吧。”   谢云生拧着眉头,心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卧槽!   他什么时候说要找周崇的麻烦了?   他找周崇麻烦?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呸!   那是他兄弟!   他是脑子进水了么?找自己兄弟的麻烦?   “瞎嘀咕啥呢?”谢云生瞪了金胖一眼:“谁说我要找他麻烦了?”明明是护着都还来不及的好吧!   金胖:就您这架势,哪看哪像! 第23章 拿麻袋套你   “好吧,谢哥!这小子是今早刚过来的,刚上了一节课,来的时候挺拽的,一口普通话说的倍儿标准,浑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津北人!”   金胖把周崇上下诠述了一边,最后又看了看谢云生道:“您要是要揍人,出了校门再打,那没摄像头,啥都看不着,他就算挨了也没地儿告去!”   这话刚说完,谢云生直接踹了他一脚,正踢在这小胖子刚买的羽绒服上,一个十足身后的大脚印就此形成。   “滚!”   “再不滚,我出了校门拿麻袋套你!让你没地儿告去!”   谢云生气的不轻。   这他妈的都什么人呢!   混账吧!   “滚犊子!”谢云生又踹了一脚,但这次小胖子躲得快,没踹着。   那胖墩墩的身材,反应的还挺快,几本书一拎,立即换了个最前排的位置。   周崇在后面看着谢云生搞小动作,自个儿却乐得眉眼弯弯,唇角都染着笑。   “嗯?要揍我?”他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看着谢云生,怎么看怎么都带着打趣的意味。   “呸!谁要揍你了?”谢云生挑了挑眉看着他,又想笑,又想生气,内心真的是五味杂陈。   “你怎么不跟我说你也在津北医专?”他真的有点儿生气。   “我也没跟你说我不在这学校啊。”周崇静静的看着他,眉眼中依旧带着浅笑,很浅,很平静。   从看到王远的那一刻,周崇就知道他和谢云生实在是太有缘分了,这么小的几率都能让他碰上,所以当谢云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周崇一点儿都不惊讶,毕竟他早就知道那晚在夜市里嚎啕的中年男人,是谢云生的班导了。   谢云生皱了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样子,周崇从头到尾虽然没说是医专的学生,可他也没否认不是!   呸!这男人!狡猾!狐狸!   “得!您有理。”反正横竖自己说不过他:“但我就得生气,你害我郁闷这两天的事儿,该怎么说?得给我个交代吧?”   “你也别说啥我不讲理,我还就没讲过理!”   周崇这次是真的乐了,他看着那个半靠着桌子的男人,觉得真的是幼稚的要死!   “是没讲过理,还是讲不过理?”周崇一边笑,一边开口怼着他,话里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我哪能知道和你是一个班啊?你说你在上学,我一想你都二十一了,估计都该大三大四了,谁知道你这才刚上大学啊?”   周崇抄着手,继续乐,眼睛里笑得都带了星辰,亮晶晶的。   “卧槽!”   “你这话诛心啊!”谢云生觉着自己要冒烟,被气的!   什么叫他这个年龄都该大三大四了!   呸!   他年轻着呢!   “我上学晚不行啊!”谢云生冲着周崇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个几乎都要翻到天际的大白眼!   “哦。”周崇勾了勾舌,尖,轻轻点了点头。   “晚两年?”周崇又挑了挑眉。   “卧槽!”谢云生觉着自己跟个被磕了一下的雷似的,随时都要炸了:“友尽哈!友尽!”   “没法儿玩了!你这人真太不会聊天了!”   “我复读了一年不行么!”   “非得刨根问底啊你,气不气?气不气?”   谢云生气的手都不抄着了,他一只手掐着腰,幸好是手腕放的比较低,不然真就是叉腰的姿势了。   “复读一年都没考上?”周崇又给他捅了一刀,这次谢云生是真的快要被气的吐出血了。   “姓周的!”   “你怎那么损呢!”   “我咬死你!”   他大步朝前,一手扯住周崇的胳膊,张口就咬。   “嘶!”周崇胳膊猛然一痛,他看着那个趴在自个儿胳膊上跟个狼崽子似的谢云生,简直是哭笑不得:“你属狗的么?”   “属你的!”谢云生松了口,朝着周崇龇了龇那一口唇红齿白的小白牙。   “瞧瞧,下口这么狠。”   “都给我咬出牙印来了!”还挺整齐的。   “还有你的口水!”   周崇抬着胳膊,朝着谢云生晃了他留下来的罪证。   “该!活该!”   “没给你咬出血,你就偷着乐吧!”他到底不是属狗的,没真的下狠口,只留下了个有点儿深的牙印,但一点儿都没咬出血,这点儿牙印休息会儿也就消掉了,连药都不用抹。   “哦。”周崇依旧是平静的很,他一边静静的擦了擦胳膊上的水印,一边朝着谢云生轻轻挑了挑眉,看了看他,然后幽幽的说:“刚想起来,我昨天好像没洗澡。”   “咸么?”   两个字,差点儿把谢云生给恶心吐了。   “呕……”谢云生气的差点儿去掐周崇的脖子:“恶不恶心!”   周崇在一旁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没动,依旧老神在在的轻轻笑着,深情淡定得很。   “得了,不跟你闹了。”他抬了抬下巴尖,眸子冲着谢云生轻轻的一弯:“谢云生,再次遇见你,我很高兴。”   是真的高兴,从见到王远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高兴了,其实这个词在他情绪里算是少见的,也不知谢云生究竟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能让他这么轻易的破功。   “哈。那个……”这次轮到谢云生不好意思了,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听到周崇说这句话。   “我,我这不也挺高兴的么。”谢云生弯了弯眉,薄唇轻笑,似是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跳到这个局面了,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要掐起来的样子,突然间就冰化雪融,似是三月春风吹拂而来了。   俩人就这么看着笑着,眸子里都带了温和。   “你……你们俩,认识啊?”刚回来的李安畅,一眼就看到这样美好的画面,两个人都长着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笑得跟副画一样,多养眼啊!   “嗯。”谢云生点了点头:“我兄弟,周崇。”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崇也随之应声答道:“旧相识。”   “要不要这么官方话?明明是铁子好不好!还旧相识,都一张床上睡过的人了,你怎么不说是旧相好呢?”谢云生挑了挑下巴尖,气的又白了周崇一眼。   一旁的李安畅都惊呆了,倒是没想歪,只是想着竟然能有人和谢云生关系这么好啊!那还真不是一般的朋友了。   要知道从开学到现在,她就没有见过谢云生跟谁这么好生的说话过!   “滚!”周崇又气又乐,一张好看的脸上染上了三分红。“没个正形!”   “今儿怎么穿棉袄了?”   “你的大衣呢?”周崇一边笑,一边问着他。   “冷啊,今天得零下十八九度了吧?再穿皮夹克我估计得冻死。”谢云生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往周崇跟前凑了凑。   周崇看了看他身上那身棉服,弯了弯唇角,笑了。   “你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么?”   “皮夹克多帅,是吧?”   这话其实是带着点儿刺的味儿,然而谢云生一点儿都不生气,依旧是笑如满面春风一般。   “再帅,也得能穿不是?”   “在家我都动着忙着呢,走动起来就不那么冷了,在学校不行,一坐一上午,不穿厚点儿,真给我冻成冰雕了。”谢云生一点儿都不生气,笑得跟朵花一样。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这儿了?你成绩应该挺好的吧,不会是被谁忽悠过来的吧?”   谢云生听周文武炫耀过他家侄子有多厉害,成绩有多好,他当时还挺高兴,以为周崇能上个很好的大学,却没想到俩人就在这这里遇见了。   “考差了,就分这边来了。”   “三百七十六,你说我能上哪?”周崇实话实说,却没有把自己少考两门的事情告诉给谢云生。   “哈!”   “那我比你高啊。”   “我三百八十二呢!”谢云生乐了。   周崇眼珠侧了侧,薄唇吐出个「哦」字来,面部的表情幽深,带着点儿意味不明。   “比你高!”谢云生得意的挑了挑眉。   “还比我老呢。”周崇笑得有点儿欠。   谢云生:他真不想跟这人说话了!   医专是有大食堂的。   然而医专并不是全封闭制的学校,校门口也有推着摊子卖吃食的地儿,想吃食堂的吃食堂,不想吃的也可以去外面。   周崇去的是食堂,没去外面,不是因为食堂的饭有多好吃,而是因为食堂比较暖和,比外面冻的吃吃喝喝的暖和多了,为了个吃的跑那么远挨冻,多不值得。   “真不去外面吃啊?外面饭比食堂可要好吃多了,我跟你说啊,上次食堂大妈做了个土豆炒西红柿,我特么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这么奇葩的菜!那味儿又酸又甜又咸,能把人隔夜饭都给吃吐出来!”   “要不咱换个地儿?去什么食堂啊!脏的跟猪窝似的,我保证你进去了连口都下不了,特难吃!真的!可难吃了!”   “门口的打卤面,蛋炒饭多香啊!还便宜,五块钱就管饱!多好啊!”   周崇觉着自己再听这人叨叨下去,隔夜饭就真的得被恶心的吐出来了。   谢云生啰嗦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我就喜欢土豆炒西红柿。”   “味儿多,丰富!” 第24章 虎皮肉   食堂离教学楼没多远,走个两三分钟的样子也就到了。   里面也没谢云生说的那么夸张,脏是有点儿,但不至于真的跟个猪圈似的。   窗口都是一个个隔开的,一共有七个窗口,卖的样子也挺多,价格却比外面便宜了不少。   食堂没有一次性餐具,打菜得用自己的饭碗。   菜色也不算单调,荤的素的什么都有。   周崇倒是没有看到谢云生说的土豆炒西红柿,毕竟这个季节西红柿是没有的,倒也算是逃过一劫。   “土豆丝,白菜粉条,葱花炒鸡蛋都要。两份米饭。”周崇侧了侧眼看了下在一旁占位的谢云生:“其中一碗米饭多打点。”   “哎,虎皮肉来两块儿,那个好吃。”谢云生在一旁叨叨道。   周崇看了看那油腻的大肉块,眉头拧的紧紧的,却还是由了谢云生的意思:“来两块儿吧。”   食堂的汤是免费的,白菜蛋花汤。   说是白菜蛋花,但没人看到过里面有鸡蛋过,只看到上面漂浮着的白菜叶子和漂浮起的油花,味道比起白开水也就是多加了点儿盐。   虽说这汤是啥啥都不好,可只有一条是不错的,那就是烫!   “喝两口,暖暖,烫着呢。”谢云生捧着搪瓷缸子递到周崇手中。   周崇看着那清汤寡水上漂浮着的两片白菜叶子,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你们学校这是穷,还是抠?”他是第一次见着这磕碜的汤。   “不知道,都有可能吧。”   “免费的东西,你能指望他给你做多好啊?”谢云生咬了一口白菜,吞了一口米饭呜咽不清的回道。   “再说了,谁也不是一年到头吃食堂啊,校门口有小灶啊,就是比食堂贵了点儿,但偶尔可以打个牙祭嘛。”   食堂是给那些贫困生准备的,吃食是不怎么好,但是胜在便宜。   一个馒头五毛钱,配上一份白菜粉条也才两毛五,汤虽然是难喝了点儿,但胜在免费管够啊。   这话谢云生没直接说出来。   其实很多在食堂吃饭的学生都是贫困生,有的连学费都交不起,是拿着国家贫困补助的,他这话要是一说,就伤了这一群学生的自尊心。   有点儿缺德,他才不说!   “尝尝这肉。”谢云生夹起一块儿虎皮肉放到周崇碗里。“特香!”   “不用,我不吃这个。”周崇看着碗里的那块肉皱了皱眉头,脸色有点儿黑。   他吃饭一向是挑剔的,不喜欢吃肥的,虎皮肉这种油腻的,他一向不怎么喜欢。   “别,我可跟你说啊,咱食堂什么都难吃,可唯独这虎皮肉真是做的一绝,你真得尝尝,不尝肯定会后悔的。”谢云生开始了自己婆妈啰嗦的絮叨。   “不要。”   “你怎么那么婆妈?”周崇端着碗,使劲扒拉着一旁的白米饭,生怕沾到一旁的一点儿酱汁。“吃你自己的。”   “真不吃?这可是医专一绝啊!”谢云生哪肯死心?   他挑了挑眉,手指握着筷子夹着自己那块虎皮肉在周崇眼前晃了晃。   “咱食堂的厨子是南方过来的,这是他拿手的一绝!”   “这肉选的都是瘦多肥少的五花三层。选好的肉得先放在火上面烤,等把那肉皮都得烤得焦黄,然后再放水里泡软了,切成长条。   然后起锅烧火,往锅里放上盐,大料,酱油,冰糖,葱姜。   再往锅里点儿黄酒去腥味儿,然后把肉往锅里一放,把肉煨到八九成熟的时候再关火。”   “雪里红洗净切丁,把它那水分都得炒干了,然后抄起锅里的肉一片一片码到碗里,在放上炒好的雪里红,浇上汤汁,放到蒸锅里蒸,蒸到皮软肉烂入口即化再把碗给扣过来,这虎皮肉才算是彻底做好了。”   “可麻烦了,做好这才最少得一天的功夫,咱得给厨师捧个场啊!多不容易啊!”   谢云生跟个讲解员似的一字一句把虎皮肉的做法全给说出来了。   周崇抬了抬眉眼看着碗里那块红里透黑的肉,喉头动了动。   竟然被他说馋了。   “谢云生,我觉着你走错地了,你要是当个厨子,绝对生意兴隆络绎不绝。”   这人对吃的好像就特别有天赋,只要他一开口,就算一个卖相再难看的菜,都能给人说流口水了。   “我可不要。”   “做厨子多累啊,我就是嘴刁,碰上好吃的就琢磨琢磨。”谢云生笑道,抬手又指了指周崇自个儿碗里的那块肉:“尝尝?”   这次周崇没有拒绝。   倒还真没自己想的那么下不去口,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带着点儿微甜的味道,又夹杂着雪里红的香味,果真是好吃的紧。   “好吃吧?”   “下次多买几块,我卡里有钱呢,管饱管够。”谢云生笑了。   一顿午饭,周崇吃的挺舒服的。   医专的氛围其实挺好的,学生性格也都是分外的活泼,一下课,讨论什么的都有。   女生们讨论着最新流行的明星,最潮的音乐,最新出的电视剧,捧着脸一脸崇拜的说某个小鲜肉多帅多帅。   男生们大多都是聚在一团,趴在窗口往班里探,讨论着某某个女生身材好啦,长的漂亮之类的,甚至有些还会开个黄腔,说点儿带颜色的段子,以引来众人稀奇的眼神来围观,来证明自己有多么见多识广。   很不巧,周崇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比起小鲜肉,他觉着那些老腊肉们更有味道。   至于那些男人们的段子,他更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反而觉得吵得脑子疼。   谢云生并没在班里,刚下课他就出去了,说是有业务要处理,周崇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业务,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崇低着头抄着手,往楼下的厕所走。倒不是想上厕所,而是为了找个抽烟的地儿。   “砰!”刚走出班门三步远,肩膀就猛然被狠狠撞了一下,骨头都是疼的。   “啊,对不起啊。”一个温和的男生开了口,周崇捂着胳膊抬眼看去,是一个挺白净的男生,寸头,带着个金边眼睛,嘴唇略微有点厚,一副看起来就是三好学生的样子。   “真不好意思,我正走着呢,你怎么就撞上来了呢?走路可不能低着头啊,这多不好。”   那人温和的说着话,嘴里一口一个不好意思,然而周崇可没从他的口里听出来他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磊子,跟他道什么歉?是他自己低头走路不长眼,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怪着你?”   开口的人约莫一米八五的身高,长的有点儿壮,他横着眉,冷着目,脸上带着讽刺,眼睛跟刀子一样狠狠地剜了一眼周崇。   “你怎么走路的?低着头连路都不看,眼睛是长在头顶了么?撞人了你知不知道!   我跟你说,也就是我们磊子脾气好,还跟你道歉,要是换了我,信不信我让你今天趴这儿!”   “大林。怎么说话呢?”林磊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崇:“大林脾气不怎么好,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啊,我没什么事儿,就是你下次走路,可一定得看着点儿路啊。”   周崇捂着胳膊,疼得鼻尖都有点冒汗。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他这还是头一次给碰上!   “好了,下次注意点儿,别这么莽撞,走路记得要抬头。”林磊笑笑,朝着周崇温和的开口道。   “大林,走吧。”   俩人刚抬起步子要走,周崇就开了口。   他可素来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   “站住。”   林磊和王林两个人都是一愣。   “怎么?还有什么事!”王林拧着眉,怎么看怎么不善。   “怎么了?”林磊温和的一笑,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我有说让你们走?”周崇捂着胳膊,目光都是冷的。   “呦!这是要找茬啊!磊子,你可别拉我!这小子真特么欠揍!你都不计较他了,他还敢不让我们走!真她妈活腻了!”王林扭了扭手腕,一脸阴沉。   如王林这般蛮不讲理的瘪犊子周崇没少见,但跟王林一样这么没脑子的,周崇还是第一次见。   一拳!   还没落在周崇的鼻尖上,王林的腰窝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王林被踹的都差点儿站不住脚。站在一旁的林磊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似是怎么都没想到周崇竟然敢下手!   “王林!”   “艹!磊子你站远点儿!这小子阴着呢,趁我不注意踹我!我特么今天要不打的他趴下,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王林捂着腰窝,更是一脸的阴沉,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出师不捷,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踹了!   这下真的是过不去了!   周崇晃了晃肩膀,散去点儿疼。他抬了目看向一旁站着的林磊,目光阴沉的很。   林磊被他看的一个心惊,仿佛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不得不说周崇的目光看的他头皮发麻,这人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是故意撞他的!   打破三人僵持状态的是王远。   “干什么呢?杵那跟三根电线杆似的要干嘛呢?”   “上课了不回班啊?等会儿可是老孟的课啊,不准备准备,一会儿是想把手脖子扎青么?” 第25章 谁对他下的手?   王远说话依旧是笑眯眯的,然而语气里带了点儿严肃,很明显是明白这三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没挑破,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总得为自己做的事儿负责。   不知是王远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王远口中的老孟起了威慑力,总之老王一句话说完,王林和李磊二人没有一个再开口说话的。   王林临进班还瞪了周崇一眼,那意思明显就是说:“你给我等着!”   周崇没什么所谓,别说一个王林,就算是三个王林加一块儿,他也没再怕的!   他抄着手进了班径直往座位上走,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谁一眼。   “呸!”   “傲个什么劲儿!眼珠子长天上了!”   “老子迟早收拾他!”   周崇坐在位置上没说话,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他活了十七年,多的是看他不顺眼要收拾他的!按号排都排不到王林!   根本就没在怕的!   “谢云生呢!谢云生去哪了?”周崇算是发现了,老王的首个关注对象就是谢云生,每堂课必提的一个人物,只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事!   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的,谢云生不知道跑哪去了,周崇琢磨着那人也许是业务还没处理完吧。   想法刚出脑海,一道烟嗓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这儿呢,老王,你又叫魂!”那人依旧是一副软着骨头的架势,倚在门框上笑眯眯的看着王远。   “你干什么去了?”老王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道:“咱刚来,可别再犯浑了啊。”   话音刚落,这边谢云生就立刻反驳道。   “没,我哪有啊。”   “这不太久没来上学嘛,刚正好碰见老孟了,可不得跟孟老师唠唠嗑呢。”谢云生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个皮猴子!也就只有你能跟老孟那个木头嬉皮笑脸的了!”老王笑眯眯的。   俩人这么一说,周崇就对这个叫老孟的老师特别的好奇了。   等到老孟进了教室,周崇才知道这个老师也没什么三头六臂。   方脸,黑皮,大圆眼,留着点儿络腮胡,猛地一看,跟画上的张飞似的。   偏偏一说话,嗓子却是有点儿尖,就像是一个严厉女人开口说话的腔调似的。   “老孟当年生病嗓子给烧坏了,说话才这个样的,我跟你说啊,千万别笑他嗓子这个事,不然他能追你八条街。”   谢云生坐在周崇前面的座位上,身子往后一倾,跟周崇说着老师的八卦。   只不过谢云生是多虑了,周崇自然是不会笑得。   那是别人的痛处,不是用来取乐的。   “对了,你胳膊怎么了?我看你刚才就捂着,撞什么地方了么?”谢云生侧了侧眼,探了周崇一眼,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撞墙了,没什么事儿。”周崇没说实话。   倒不是怕什么,只是纯粹不想劳烦谢云生,毕竟人刚来,不能再犯事儿,再者说了,他自己的事情,他向来习惯自己解决。   “这都能撞上哈!”谢云生笑,眉眼都是弯弯的。“你是不是近视了?”   “我跟你说啊,最好赶紧去测测,要真近视了,咱立马配眼镜去,早配还能给矫正过来呢。”   周崇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老师看你呢。”   “啥?”谢云生侧着耳朵没听清。   “老师看着你呢。”周崇又重复了一遍。   “谢云生……”尖利中带着严厉的嗓音在一旁响起,谢云生刚把头转回来,就看到老孟手里拿着针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来,你来给大家做个示范,让大家看清楚皮内注射到底是怎么扎的针,扎在哪个位置。”   “左手右手都要试一下啊。”   “放心,不疼,我亲自给你扎。同学们都要看清楚点儿啊。”   一节课上完,谢云生几乎被扎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看着自己那两条被扎的跟个马蜂窝似的胳膊,简直是委屈的不行!   这就是老孟说的两下?   这就是老孟说的不疼?   然而看了看老孟那张意味深长的脸,谢云生真的是什么都不敢说,他怕自己下节课再被老孟当做示范,再扎上一节课!   金胖是被谢云生扯到厕所里的。   作为一个校园欺凌事件最高的频发点,厕所称第二,就没别的地方敢认第一。   金胖被谢云生扯过来时候腿肚子都有点儿软了,不停的在心里面琢磨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谢云生了,这人又得要怎么收拾自己?   听说上次谢云生在厕所把高护班的一个男生,摁在水龙头下浇了五分钟的凉水,冲的那人当天就高烧烧到三十八度九,头发上都结了一层冰碴子。   也就因为这原因,学校才勒令他休学的。   那这次呢?又得是什么手段?   “谢哥,咱这有话好说不是……我,我这哪里得罪您了,您说,我一定改!一定不再犯了!”金胖觉着自己腿肚子都有点儿抖,他怂,又怕疼。   “没,你哪也没得罪我。”谢云生嗤笑了一声,烟嗓的声音自带了点儿哑。   “那……那您这是……”一听自己没得罪人,金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腿肚子还是有点抖。   “别抖得跟个鹌鹑似的!我就是问你个事儿。”谢云生摁着他的胳膊,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谁对周崇下的手?”   “周崇?”金胖一脸懵。   “哦,那个新来的。”好像是叫周崇来着。   “嗯,谁对他下手了?嗯?”谢云生摁着金胖,一脸笑眯眯的,然而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不善。   “啊?啥情况?我怎么不知道?谢哥,您该不会是弄错了吧,他刚来谁能对他动手?”   金胖号称是班里的百事通,不然谢云生也不会把他扯过来。   “弄错?”谢云生眸子倏的带了狠。   “他捂着胳膊疼了一节课,你跟我说,我弄错了什么!”谢云生语气里都想要吃人。   他了解周崇,那人是个谨慎的性子,说他走路会撞墙,那简直就是说猪会上树一样!   更何况,就算是撞墙,那得撞的多厉害才能把人撞的疼了一节课!   谢云生不是个傻子,他太了解医专人的勾心斗角,更明白周崇这种格格不入的人会遭到怎样的针对。只不过,这个针对来的可真快啊!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憋不住气儿了?   “真的假的?”金胖还是一脸懵,周崇和李磊二人僵持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他哪里能够知道?   “谢哥,我真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我是个大嘴巴,我要是真的知道,肯定早就说出来了,不可能憋着是吧。”   金胖也是皱眉,心里一阵可惜,可惜自己错过了这个消息。   谢云生皱了皱眉,脸上还是带着阴沉,一张原本好看的脸,如今怎么看怎么可怕。   他在想,在一个个排除,究竟是谁!   可想到了头,都想不出,谁都没可能,谁都又有可能!   周崇真的是太扎眼了。   这事儿从谢云生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   “谢哥,您跟那新来的关系……挺好啊。”金胖眨巴眨巴眼,心想看情况,这俩人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啊!   哈!   那就有人要倒霉了。   谁不知道谢云生最是护犊子了!   “谢哥,要不这样,我回去给您查查?查出来了立马跟您说?”金胖开口讨好的道。   谢云生却皱了皱眉,最后摇了摇头:“不用。”   “我自己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敢动他的人!   金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提了一口气,心道:这下谢云生是真的火了啊,哈!又有人得倒霉了。你说这谁这么没脑子?什么不去摸?偏偏去摸老虎的屁,股!那是能摸的么?   周崇刚进厕所门,看到的就是一副校园欺凌现场的样子。   谢云生手里摁着一个眼熟的小胖子,正把人怼在墙上,一张好看的脸上带着还没有息去的怒火,怎么看怎么不善。   谢云生刚看见有人进来,神情就愣住了,一旁的金胖也一样,贴在墙上呆呆地看着周崇。   周崇平静的往里拐去,没给那两个愣神的人一个眼神。   “愣着做甚?”   “滚!”谢云生松了手,打发走了金胖。   自个儿抬了抬眉眼往里面看了看,然而隔着半堵墙他什么都看不到。   周崇洗完手,刚出厕所门就看到谢云生站在男厕过道口,一动不动盯着里面。   “打完了?”周崇从兜里捏出张纸,把手指上的水一点点儿擦干净。   “打什么?”谢云生有点儿莫名其妙。   “刚才那个,你没揍人家?”周崇抄着手。   “艹!我揍他做什么?”   “你没揍他把人给怼墙上干嘛?瞧他吓得跟个鹌鹑似的,腿肚子都发抖!难不成是羊羔疯犯了?”周崇眯了眯眼明显不信他的鬼话。   “卧槽!老天爷作证啊!我可真没动他!他抖个什么我真不知道!他又没惹我,我揍他做什么!我手又不痒!”他可真没这没事儿找事儿的习惯。   “哦。”   “可能是你淫,威太大了,把人吓着了吧。”周崇嗤笑了下。   “周崇!”   “淫,威?合着你就这么想我的?”什么叫淫,威!   那可不是什么好词,谢云生就算成绩差,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第26章 别让我看到你犯浑   “哎呀,我跟你说啊,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随便欺负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有我的规则,金胖那人跟个乖宝宝似的,我动他我是有毛病么?”谢云生开口道。   “嗯。”周崇点头。   “我就是跟他商量点儿事,谁知道他吓得那么厉害,胆子太小,缺乏锻炼啊!”谢云生砸吧了两下,颇有点儿无奈。   他没打算把他找金胖做什么的事儿,都告诉给周崇,一方面是不想让周崇操这个心,另一方面是周崇没说,那自己也不是太方便直接过问,以免引来那人的反感。   他就是想偷偷弄清楚,然后找麻袋把人套起来打一顿!   结果金胖什么都不知道。   “把人摁墙上商量?”周崇乐了,刚才谢云生那架势他可是见到的,一个校霸把人摁在墙上,人能不怂么?   “啊,那就是随手嘛,我要是不摁着他他就跑了。”金胖什么脾性他可是清楚的很。   周崇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说什么。   横竖谢云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别说他把人摁在厕所,就是他直接在厕所揍人,周崇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至于谢云生做了什么,其实周崇并不好奇,他这人好奇心特别轻,能够拨动他的事儿极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周崇行事的准则。   男人在厕所除了方便,还有额外两个作用,一个就是打架,另一个就是抽烟。   “抽么?”周崇掏出三环,在谢云生眼前晃了下。   周崇没什么烟瘾,但他心思重,压的沉,抽根烟缓解缓解能好很多。   “你还抽这个呢?”谢云生当然抽,他接过烟盒放在嘴边叼了一根,反手还给了周崇:“真不抽你那小苏了?”   “这个劲儿大,抽着舒服。”能把心里面那口气喘出来,能让那些沉甸甸的东西透过烟圈吐出来。   “哈!那是!”谢云生轻笑。   两个人一人夹着一根烟靠在厕所的墙根静静的把烟抽完。   没人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默,直到一根烟抽完,只剩下个烟屁,股,周崇才掐着手中的烟抬手摁灭。   “走了。”丢了烟头,周崇抄着手往回走。   他没等谢云生,只一个人抬着步子往前踱。   谢云生也没跟他。   就夹着烟倚着墙静静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直到周崇的身影在拐角消失不见,谢云生才丢了手中的烟头抄着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勾着唇角笑。   上完今天最后一节课,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   周崇一手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身后的谢云生则一手提着一个包,跟着周崇往宿舍的方向走。   “哎,你到底分哪个宿舍了?不会这么巧和我一个宿舍吧?”谢云生在后面叨叨着。   “你宿舍不是人满了么?”哪里还有多出来的床位?   “这简单,踢出去一个就行了。”谢云生开口,好像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周崇停了停步子,等了他几步:“你要是还想休学,那就踢吧。”   谢云生不老实,这是周崇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就知道的。   可偏偏这人长了一张极其有欺骗的脸,只要他静静站那不动,不说话,任谁都看不出他是这么个性子。   “谢云生,跟你说个事儿。”周崇侧了侧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什么?”谢云生挑了挑眉,下巴尖的小痣跳了跳。   “别让我看到你犯浑。”   一句话说完,谢云生没有回应,也没有否定,周崇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走着,直到走到宿舍楼的拐口,谢云生才勾着唇开了口。   “你说的那话,我应了。”谢云生在周崇的耳际轻轻说出这句话,话音不重,却能够让人听的清楚。“只要别人不挑到我面前,我指定不再没事儿犯浑。”   一句话,周崇笑了,眉眼弯弯,如冰雪消融一样。   医专的宿舍楼没多好,五层的老式宿舍楼,没有电梯不说,连个单独的卫生间都没有,什么都是公共的。   床是上下铺,一个宿舍住六个人,三张床,唯一能让人觉得有点儿慰籍的就是每个宿舍都有一个小阳台。   周崇的宿舍在二楼,谢云生的在三楼。   “你住206?”谢云生笑着开口问。   “多巧!我就在你上面!我306!我就说吧,咱俩还是有缘的,要不是我宿舍人满了,你肯定就是和我分一个宿舍了。”   谢云生砸吧着嘴,颇为遗憾,要早知道周崇要来,他就是拦着门硬留位也得给周崇留出一个来啊!   “包给我吧。”周崇站在门口开口。   “别啊,我进去看看你宿舍啊。”谢云生笑着道,说着就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宿舍是有人的。   周崇刚进了一步,就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四目相对之下,周崇不得不在心底感叹真的是冤家路窄。   王林正大刀阔斧的坐在下铺的床上和几个舍友聊天呢,刚说到兴奋的话题上,正聊的嗨的时候,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谁啊……谢云生?你来做什么?”王林侧了侧脸看了看门口那修长的身形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和谢云生一贯是井水不犯河水,倒是不知今天谢云生过来做什么事儿了。   “王林啊?原来你在这宿舍啊?”谢云生非常好脾气的开口:“给你带个舍友来。”   “我朋友,周崇,你见过的,今天刚转咱班来的。”   两个字,却让王林整个人都绷起来了。   操特马吧!   这得多冤家路窄啊!   他转眼看上门口的另外一个人影,张了张嘴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真是周崇!   周崇倒是依旧平静,并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来。   “怎么不说话啊?”谢云生挑了挑眉,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王林,像是要探究什么。   “大林一时没反应过来,王老师调人调的这么突然,我们也得反应反应嘛。”   温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李磊拎着一袋东西轻笑着从门口进来。   “来,进来坐吧,那边还有一个床位,你们先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吧,等会儿再收拾也不着急。”李磊放下手中东西,招呼了两下人。   要么说李磊会做人呢。   王林一个表情就差点儿把人得罪了,却让李磊两句话就给搬回来了,道行还真不是一般深啊!   周崇拎着东西没说话,只是多看了李磊一眼,接着径直走到桌前,把东西一件一件放下。   216宿舍的下铺都是满的,只剩下了一个上铺,周崇看了眼上面床板上布满的灰尘,不禁皱了皱眉。   “我这儿有抹布,你先用着吧。”李磊笑眯眯的从一旁拿起一块破布朝着周崇看了看。   “多谢,不过不用了。”周崇特烦这人脸上的假面,也不明白他一劲儿这么笑着真的不累么?   求人不如求己,周崇打开行李箱,直接扯出了一件针织,拿着就往上铺的床板丢。   “卧槽!”谢云生一脸惊。   “你就这么把它当抹布了?”谢云生心疼的嘴角都抽了抽。   “这块大,擦的快。”周崇开口,这句话一说出来,倒是没有让李磊难堪,只是拿一件好好的衣服当抹布这事儿,倒也让几个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和猜测。   “还真是财大气粗,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啊。”王林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开口。   他其实是想开口说个更难听的,只不过他怕他开了口,谢云生的拳头就得照顾上来了,二打一,他又不是个傻子,反正这小子如今和自己一个宿舍,以后收拾他的机会还少么?   谢云生挑了挑眉,眼睛微微眯了眯,又看了看王林一眼,没说话,眼神里面却多了点儿深意。   “王林,去打瓶热水吧,刚好现在这个点儿人少。”李磊手指微微蜷了蜷,笑眯眯的看了看谢云生,明显是有些忌惮。   王林看了看一旁的几个人,又看了看李磊,当看到他那不容拒绝眼神时,王林咬了咬牙,拎起一旁的热水壶,走出了门。   王林一走,李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谢云生开腔说了话。   “班长,我兄弟人在你们这儿,可得多承你们照应啊。”谢云生抄着手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眯的狭长,话里的意思说的虽然和善,可脸上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都不好看。   李磊心里咯噔一下。   却依旧带着笑看着谢云生:“那是自然的。”   周崇没理这两个人,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心脏的人,来硬的他从来没怕过,可那些看不见的软刀子,怎么想怎么让人隔应。   五分钟,床全部铺完。   周崇把最后一床被子丢到上铺,拍了拍手,下了梯子,这才深深喘了一口气。   “收拾完了?”谢云生跟个大爷似的抄着手站一旁。   “走,带你吃饭去!”说着直接扯着周崇就走,临走又深深看了李磊一眼:“班长,别忘了。”   周崇跟着谢云生往食堂的方向走,俩人一路没说什么话,临了快到食堂门口了,谢云生才停了步子看着周崇道:“你可真会挑宿舍!竟然和那一群货分一块儿了。啧啧!真会挑啊!” 第27章 他心脏   “什么意思?”周崇眯眼。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谢云生挑了挑眉:“没看出来我都已经和那俩人大战八百回合了?”   “你跟那俩打架了?”周崇继续看他。   “没,心理战!心理战懂不懂?”谢云生哭笑不得。   他没往前走,而是从兜里掏出烟来,轻轻夹上点燃,这才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徐徐开了口:“全班最心脏的一个人,让你给摊上了,你说是福还是祸呢?”   一句话,周崇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你知道他心脏?”那人装的跟个乖宝宝似的,怎么看怎么都是副三好学生的样子啊:“交手过?还是在他手上吃亏过?”   能让谢云生这样毫不留情的去评价一个人,只能说李磊的确是有点儿刷子的,至于王林,却从来没有入二人的眼里过,虽然那人看起来块头那么大,可还没有让二人放进眼里的资格。   毕竟,咬人的狗,从来都是不叫的!   “李磊这人吧!难说。”谢云生夹着烟,朝着周崇吐了口烟圈:“老师面前的三好学生,成绩挺好的,但家里穷,比我还穷!据说报医专是因为家里没钱,不然也是个本科的苗子。”   “你看他对谁都笑眯眯的样子,可那笑太假,假的都想让人把他的假面撕下来。”   谢云生勾了勾唇:“你看王林,成天在外面牛气哄哄的,一副谁都不敢招惹的模样,可是王林在李磊面前,还不是被他训得像一条狗一样老实?”   “他这人心脏着呢,一般人玩不过他。”   “他招阴,你离他远点儿。”   谢云生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了解。   这下倒是引得周崇有点儿惊讶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刚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关系多好呢。”   谢云生又笑了:“只要他不犯到我头上,他想怎么心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得罪他,他也没惹到我,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话说回来啊,有一句话说的挺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这句话未尝不能反过来,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谢云生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却让周崇瞬间明白了很多。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他真的敢把心思玩儿到你身上,爷有的是办法收拾那瘪犊子!”   谢云生这人向来护短,尤其是对自己的人,那绝对是百般的护着,一点儿委屈都不能让人受了去。   周崇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里有点儿乱七八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要护着他,这样的感觉,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过,就算是他爸,也没有这样说过。   食堂的晚餐还算丰盛,周崇不怎么饿,只随便吃了点儿,倒是谢云生,米饭添了两碗,菜打了三份,最后盘光碗净,吃的一点儿不剩。   着实是胃口太好!   周崇都怀疑,就他这个吃法,卖片儿的那点儿钱,能养活得了他么?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谢云生放下碗,颇有点儿不好意思:“我那个,长身体嘛,不能饿着!”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   可对于这个身高已经一米八几,比周崇还要高出半个肩的男人来说,再长还能长哪里去?   “哦。”周崇撇了他一眼。   “去小卖部吧,我有点儿东西要买。”周崇换了个话题开口道。   小卖部跟食堂是一体的,面积不算小,比起南里拐胡同的那个小卖部来说,能顶那个仨!   周崇来的时候除了被子,其余的就没带什么,毛巾和水盆这些东西更是一样没拿,只能从学校里现买。   “这价格比外面贵了一两块吧?”谢云生拿起一条毛巾看了看上面的标价。   “我上次去大卖场看到这种毛巾都是八块,怎么学校就卖十块了?偏贵了吧?”   周崇拿起那块毛巾看了看,又摸了摸质量,还好,也不算太差:“卖场的东西都是批发来的,薄利多销,学校人少,拿货不便宜,自然也卖不了低价。”   “那……要不,我们去……”谢云生摸着下巴思索。   “去什么?”周崇看了他一眼。   “去卖场啊,那多便宜!”谢云生一拍手,合计到。   “你确定?为了条毛巾?”周崇挑了挑眉:“你打车去卖场的钱,都够再买两条毛巾了。”   谢云生皱了皱眉,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那就亏更大了!得!还是在学校吧!多两块就多两块吧!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说是来买毛巾和盆,最后结账的时候却拎着满满一大袋子的东西,一算账,一百七十二!   谁家一个盆一条毛巾能花一百七十二啊!   啥家庭啊!   谢云生抽搐着眼角,看着周崇那扫荡超市之后的结果:“你这样的肯定特招女生喜欢!”   无论遇到啥,只要看上眼了,那就是一个字,买!连个标签都不看。   一百七十多块钱呢,都快是他两个星期的生活费了,说一下子买完,就一下子买完了!   壕!是真的壕无人性!   不过他还就喜欢和这种壕无人性的人交朋友!   买完东西,俩人也没怎么耽搁,就拎着东西往回走,刚走了一半,周崇突然开口:“学校有洗澡的地方么?”   “有啊。”谢云生挑了挑眉,抬手直接往左边一个亮着灯的地方指了指:“大澡堂,三块钱一位,搓澡五块。”   “你要去么?咱一起啊!”谢云生弯着眼睛笑着道。   这次轮到周崇抽搐眼角了。   “大澡堂?”   这也难怪周崇会这般开口,他是在南方长大,之前在周家也是有洗澡的地方的,大澡堂什么的,他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知道这样是要怎么洗。   “对啊,大澡堂啊!有问题么?”谢云生不了解周崇的心思,毕竟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洗大澡堂都洗了二十多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多大?”周崇嘴角抽了抽,脸色也有点儿难堪。   “不算小吧!咱们一个班的男生都进去洗也没啥问题。”   “我跟你说,咱们学校啥设施条件都不算好,可就这澡堂是真不错,不仅大,而且关键有搓澡的!搓一搓轻十斤啊!多舒服!津北大学都没这待遇!”   谢云生开口笑着说,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周崇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周崇觉得自己浑身简直都要起毛了!   被吓的!   实在是太瘆人了!   四十多个大老爷们儿在一个房间洗澡!   那场景让人一想就浑身发毛、抽搐、恶寒!   偏偏谢云生个傻逼竟然还说那澡堂特别好!到底哪里好了!   周崇简直忍不住都要爆粗口了!   “怎么了?”谢云生侧着脸看着他,觉得周崇脸色不怎么好看:“你脸色怎么有点儿发白?冻着了?”   “你……你们澡堂有隔间么?”周崇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期待。   “没啊!要啥隔间?”谢云生一脸懵。   他看了看周崇脸色又难堪了,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不习惯啊?”   “四十多个大老爷们儿在一间房子里洗澡,你说习不习惯!”   周崇脸色黑,语气难得冲了点儿,没一个字就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样。   “我习惯……习惯了嘛。”谢云生讪讪的笑:“我忘了你们南方过来的,对这个都特别不习惯了。”   南北方差异是很大的,比如说饮食,再比如生活习惯,都是不相同的,难怪在谢云生看来洗澡这么平平常常的一件事,在周崇看来就跟要他一条命似的!   “你们这边,都是这样的么?”周崇顿了顿,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火气。   这事儿他没办法去怪谁,就是一个地方的生活习惯,你能受得了,就受,受不了,也没地儿找人哭去!就算能找人哭了,也没什么解决办法不是!   毕竟这澡堂又不是谢云生盖的,他也不能找谢云生去泄这个火不是!   “啊?”   “你说澡堂子啊?”谢云生在一旁乐,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可是第一次见到周崇变这么大的脸啊,还真是难得!   “都这样,多少年了!至少从我出生到现在,我所知道的,北方的澡堂都是这样的。”   一句话,彻底破灭了周崇的所有想象。   他心底此刻简直就是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一想到那个场景,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简直就要起毛了!   那是洗澡!洗澡!这么私密的一件事,在四十多个男人的目光下进行,不觉得可怕么!   周崇此刻真的想说,北方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大!   “怕啦?”谢云生拎着东西在一旁笑:“哈哈!这算什么啊!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还跟我妈一起去过女澡堂呢!”   “就是可惜我那时小,什么都记不住……现在想想,那可真的是,人生的巅峰啊!”   周崇此刻脸彻底黑成了一块煤炭,难看的简直是不行不行的!   他看了谢云生很久,把他上上下下都给看过了一个遍,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要扒开看一个遍似的!   最后才来了句:“你可……真强大!” 第28章 你和谢云生关系挺好?   女澡堂都能进!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鬼!周崇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谢云生弄疯了!   他几乎是步子跟飞一样回的宿舍,惹得后面的谢云生几乎都跟不上他的步伐了,临了,到了门,周崇一把抓过谢云生手里的东西,说了声谢谢,就跟逃似的快速脱离谢云生!   他现在不想理谢云生,也不想看见他。   他需要冷静一下,才能再去面对这个进过女澡堂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对周崇来讲这实在是有点儿冲击三观,女澡堂都能进男的了,那男澡堂呢?是不是也能进女的?   一想到这个,周崇浑身的汗毛瞬间都竖起来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事实证明周崇是想多了。   等他拿手机百度一搜,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是有男孩进女澡堂的,只不过那都是小孩子,基本只有两三岁,离不开妈妈的时候,才在女澡堂洗,超过三岁以后,基本都不会再进了。   看完这个,周崇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自己还得去面对那些人的目光,周崇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喂,周崇是吧?你和谢云生关系挺好啊。”   打破周崇乱七八糟想法的是王林,他早就打完水回来了,正坐在下铺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那一脸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让人觉得想要有打他一顿的心。   “关你什么事?”周崇又哪里是个吃亏的主?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   “艹!你特么怎么跟人说话的!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回答的!不把人放在眼里是么?”   王林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连手上的瓜子也甩在桌上,一张脸带着火气,怎么看怎么不善。   “我把人放在眼里。”   周崇轻轻开口:“可没把你放眼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艹!”王林一脚踹在周崇的床上,床猛然震了一下,周崇下铺的另一个人吓的脸都白了。   “你们这,有话好好说,打什么啊!”下铺的人想要做和事佬,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没你的事儿!不想挨打,就一边去!站远点儿。”王林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我今天要是不把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收拾了,我就不姓王!”   “我跟你说,今儿就算你有谢云生靠着当靠山,也保不了你!小子,你真的是太狂了!真特么得收拾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王林说着就要去动周崇的床。   周崇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说完了?”周崇侧了侧脸。   “来,我等着。”说着周崇一手撑着床板,猛然一跳,直接跳到地上。   他一双眼皮微微的垂着,盖着眼底的阴沉,一点儿都没有怵王林半分,好像这个大块头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一样!   一旁的人都吓的不敢喘气,根本就不知道要该怎么收场,他们谁都不敢去劝这两个人,生怕一开口就得遭殃,只能祈祷出去的李磊赶紧回来,不然今天肯定得打起来!   也许是几人的祈祷有了作用。   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   “王林!”李磊看清房间的架势,眼皮顿时一跳!   他顿时扯过一旁的王林,直接把人给拉倒一旁去!   接着又看着站在一旁来势不善的周崇低着头道:“不好意思,我代王林替你道歉。”   “还有今天上午,我撞了你的事儿,一起跟你说声对不起。”   李磊一字一句轻轻的开口,他眉目依旧是温和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和,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去原谅他。   可偏偏周崇还真的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哦。然后呢?”周崇挑了挑眉。   “然后?”李磊脸色一僵。   “那你想要怎么做?”   周崇把手放在兜里抄着,一双眼睛又眯了眯,静静的看着李磊:“那得看你是要怎么做了。”   “姓周的!你别给老子蹬鼻子上脸的太过分了!磊子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要做什么!”王林气的简直是鼻子都要冒烟了。   他真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不然磊子也不会给人道歉!   周崇没说话。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吧?   明明是这两个货盯上自己,找自己麻烦,不肯放手的,怎么如今就成了自己想要怎么了呢?   他这人从来不喜欢主动惹事,可这并不代表那就是他怕事儿了,只不过是讨厌麻烦罢了!   只不过有些麻烦,还真的躲不了。   “大林,闭嘴。”李磊眼神已经没那么温和了,脸色也没刚才看起来那么好看。   他一步步直接走到周崇身边开口道:“周崇,出来吧,咱俩单独聊聊。”   说完这话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林:“你坐那,在我回来之前一步都不能动。”   他语气沉,难得用这么严厉的话说出口,一旁的王林一听这话,顿时怂了,知道磊子这是生气了,瞬间从一直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一只乖巧的猫,老老实实往那一坐,动也不动一步。   李磊约周崇去的是洗手间。   好像洗手间这个地方,真的是男生们解决事情最多的地方。   “周崇,到此为止。”李磊站在一旁,脸色已经从刚才的难堪,变得重新温和起来了。   “上午的事儿,我跟你说句抱歉,对不起。王林做事儿比较冲动,说话不喜欢经过大脑,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李磊站在一旁开口,一字一句的道。   “是么?”周崇勾了勾唇:“上午你是故意的。”   “我很不明白这一点。”周崇抬了抬眼皮:“为什么?”   为什么会针对他,为什么如今又要来跟他道歉,说对不起,难不成是因为谢云生?   但估计又不是太可能。   周崇在大脑里想了一遍还是没想明白这个结果。   “对,上午我是故意撞的你。”李磊还是那么笑着,依旧是很坦然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隐瞒。   周崇是真的没有想过李磊竟然会这么说,他本来以为这个人的假面会一用到底,依旧装的跟个什么似的,可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坦然,坦然的周崇都有一丝微愣。   “至于为什么撞你,又为什么道歉……”李磊顿了顿,温和的看着周崇道:“我只回你一个问题,你想知道哪个?”   “后者吧。”周崇轻开口道。   “哦?我以为你会对前者更好奇。”李磊轻轻笑了笑,他相貌温和,笑起来温润如玉,一点儿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就连周崇都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相貌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果然心够脏啊!   “没什么好奇的。”   “看我不顺眼的多了。”周崇一字一句回答道。   他还真没怎么把李磊二人放在眼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但那又怎么了?他需要让那些人看的顺心么?   “哈!”李磊弯了弯眉毛:“你这人,还真是……”话说了一半,李磊没说完,但还是能让人去猜想的出来,应该没有什么好话的。   “跟你道歉纯粹是我不想让我的事儿牵扯到别人,王林是我的人,他不会再招惹你,你也不要再跟他动什么手。”   李磊一字一句道,他语气很轻,但吐字却是很清楚:“我做的事儿,我认,但别牵连王林。”   “周崇,可能我得跟你说句话。”李磊勾了勾唇,眉眼微微一侧:“我的确不怎么喜欢你。”   “所以上午才撞了你。”   “但是吧。”   “我现在并不想和你交恶,只能说,既然都看彼此不顺眼,那就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到此为止。”   周崇不是好欺负的。   这事儿李磊在上午就知道了,王林打不过这个新来的学生,更不要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一直盯着的谢云生了。   虽然李磊的确不怎么喜欢周崇,但他是个聪明人,较劲这回事,得看人。跟周崇较劲,那是真的没什么好处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磊多聪明啊!所性直接把事情挑明,直接就这般说出来了。   这次轮到周崇有些许惊讶了。   像是没想到李磊竟然会说的这么明明白白,周崇难得有那么一丝没有反应过来。   “说完了?”周崇眯了眯眼:“这就是你要聊的?”   “对。”李磊点头。   “那行,我也说说我的。”周崇挑了挑眉毛,也侧了侧半边脸:“既然你说他是你的人,那就劳烦你管好。”   “我不想和你们玩儿小朋友看谁不顺眼的游戏,只要不犯到我身上,那就不管我事。”周崇眯了眯眼睛:“至于上午的事儿。”   “我向来是喜欢以牙还牙的做法。”说着话音刚落,他抬手直接击在李磊肩膀上,力度恰好是上午李磊的那个度,让人能疼得半个肩膀都抽搐。   “还给你的道歉:对不起。”   “这样才是真正的两清!”   李磊捂着胳膊,疼得一头汗,眸子却静静的盯着那个远去消失的背景,突然就轻轻的弯了弯眼睛笑了,笑容里带着温润,却怎么都让人看不到底。   课上了两天,两天都平安无事,没有什么风波,谢云生也一反常态,老老实实在班级里,一点儿幺蛾子都没有搞。   惹得老师都有点儿惊讶,这熊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懂事了,还是转性子了?乖的简直都像是换一个人似的。 第29章 大澡堂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敲响,周崇没走,而是扯着谢云生直接去了大澡堂。   洗澡这个事还得继续。   毕竟周崇真的做不到憋着两星期都能不洗澡,那样的话,他觉着他浑身都得长毛!还是个人么!得臭成什么样!   今天澡堂人不算多,掀开厚厚的一层门帘,一股温热的水汽就充斥过来了。   隔着浓浓的水汽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都是光着的,毕竟谁家洗澡也不能穿着衣服不是,一条条赤果果白花花的身体,就在人面前晃悠,周崇的脸都快僵了。   他差点儿都要掀开门帘,跑出去。   然而,他还是忍住了,洗!总不能真脏死!   “脱啊,你站那干什么?”谢云生已经脱的差不多了,他身材是真的好,皮肤也是真的白,即便是隔着水雾依旧能看出白的发光。   “你不觉得尴尬么?”周崇拧了拧眉,抬手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宽阔的胸膛。   “都是男人,你有的大家都有,有什么尴尬的?”   谢云生挑了挑眉笑了笑,他又侧了侧脸看了看周崇,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啧,挺有料的啊!”   周崇脸又有点儿僵了。   俩人也没磨蹭多久,毕竟是大冬天的,温度冷着呢。   临到进去的时候,谢云生又发现了一件事,笑得不行:“你穿着底,裤洗啊?”   “要你管!”周崇脸都有点儿红了。   他是真的不适应,一点儿都没习惯!   让他脱的赤果果白花花跟个五花肉似的在别人面前洗澡,这事儿他真的一时半会承受不来!   “哎哎!你先让我笑会儿哈!”谢云生乐的不行,看着他就跟看大熊猫似的:“我洗澡洗了二十多年,除了见过搓澡的这样穿,还真没见过洗澡的这样穿的。”   “好笑么?”周崇白了他一眼,直接就进了里面去了,理都没有再理一旁的谢云生。   虽然说南北澡堂是不一样,但洗澡这回事,无非就是把自己洗个干净,这点上无论南北都是统一的。   周崇刚进去,一路都感觉自己都被人盯着看,好像自己就是有多特殊一样。   然而周崇一路无视,最后找了个人特别少的小角落,仿佛这样就能够放轻松很多。   “我就知道你得往这边来。”谢云生不知何时跟过来的。   周崇淋着热水,水珠顺着他的头顶开始流,最终经过他修长的身躯,流到脚下,他侧了侧脸看着一旁站立的谢云生,忽然就笑了:“学我干嘛?”   谢云生就站在那。   下身已经多了一件衣服,此刻的他跟周崇一模一样。   “这不是怕你一人孤单嘛。”谢云生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本就腿长,如今更能够让人看的全面,身材修长而不孱弱,是真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身形,活脱脱的衣架子!   看来老天不止给了他一张好看的脸,还给了他一具完美的身材!   不得不说谢云生这样穿,还真的有一定的好处,本来看周崇的人还是有几个的,结果谢云生一过来,那几个人又去看谢云生了。   但估计是谢云生这张脸太有标识性了,所以导致那些人只看了一眼就吓了一大跳,心道:卧槽!   没三分钟,周崇这边的人都离开的差不多,就好像怕自己发现了什么被灭口一样!   不得不说谢云生的威压还是挺有作用的,至少在这种比较麻烦的时候,还是非常好用来处理事情的!   “要我帮你搓澡么?”谢云生晃了晃手里的绿澡巾,朝着周崇开口道。   周崇脸都差点儿抽搐了。   洗个澡而已,谁能想到有这么多事儿!   “怎么搓?”周崇拧着眉,搞不懂这玩意儿的用处,说像毛巾,但只有巴掌大,这么小小一块套在手上也不知有什么作用,可能是用来发泡沐浴露的吧。   然而下一秒,谢云生打破了他这个想法。   “这样搓啊!”谢云生拿着搓澡巾在身上揉了揉。   周崇脸是真的黑了。   “不用!”   他又看了看谢云生,那人搓的倒是起劲儿,原本白嫩嫩的胳膊此刻都已经让他搓的发红,也不知是那块布的原因,还是那人用劲太大的原因。   周崇觉得仿佛下一刻,那块皮肤就会搓破一样!   这是自虐么?   周崇不解。   这个东西有点儿超出了他的认知。   然而还有更超出他认知的。   “哎,你帮我搓下背吧。”谢云生晃了晃手中的搓澡巾,朝着周崇眨巴眼睛道:“我够不着。”   “滚!”周崇着实有点儿忍不住。   他觉着自己是有点儿后悔了。   早知是这么个场景,他觉着就是两个星期不洗澡,也没什么忍不了的!   “哈哈!哈哈哈!”谢云生手里拿着搓澡巾笑得不行。   然而乐到极致,就比较容易生悲了。   “碰!”下一秒,他不知是踩到了谁掉在地上的一块小肥皂,直接就摔了个后仰倒!   “嘶!啊,腰!我腰断了!”谢云生疼得眉头都是皱的,他一手扶着腰,整个人仰在地板上,一双长腿瘫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是真的摔得不轻!   周崇一下子就慌了。   原本的那点儿火气,一下子就散了,他连身上的沐浴露都没冲,直接就快步走到谢云生面前蹲下去看他。   “哪疼?”   “伤到哪了?”周崇扶着他的腰,一寸一寸的扌莫,生怕他真的摔到了骨头。   “痒!哈!别动,你别动我尾椎骨哈!太痒了!”   谢云生简直是又想哭又想笑:“我腰应该没事儿,估计就是扭了下,你帮我看看腿,疼得有点儿发麻,我感觉不到摔得怎么样。”   腿是没伤到骨头,但却青了一块,脚腕好像是扭着了,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肿了起来,离他的脚不远处正躺着一块肥皂,很小的一块,扁扁的,在地上躺着,颇为不起眼,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却让谢云生吃了这么大的亏!   “你说为什么要有肥皂这种东西?”谢云生咬着牙抱怨,简直是要问候它祖宗十八代一样!   “能起来么?”周崇没理会他的抱怨,而是一手扯着谢云生,另一手揽着他的腰,轻轻的用自己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扛起来。   “慢着点儿,你身上还有沐浴露,先冲干净,咱们再出去。”周崇一字一句开口道。   谢云生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丢人的事儿,好像都在周崇面前做完了,什么傻逼的事儿都干了遍,他身上的沐浴露是周崇帮他冲干净的,也是周崇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浴室的。   这还都不算什么事儿!   最主要的是,他的衣服都是周崇帮他换的,就连底,裤都是!   活了二十多年,一向自称脸皮堪比城墙厚的谢云生,头一次臊的脸皮儿通红,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进去!   真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今儿这事儿别跟别人说啊……”谢云生几乎都是从自己嗓子里挤出来的话。   周崇斜了下目光,莫名的看了看谢云生,觉得这人特别有病。   “我不是你,不喜欢八卦。”周崇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宿舍走。   谢云生赶紧否认:“我不是怕你说出去。”   “我知道你不是八卦的性子,但我这回摔得有点儿狠,估计没几天好不了,肯定得有人问,尤其是老王!”   谢云生何尝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吸引人眼球?   可以说他的一举一动,老王都恨不得盯着,生怕他再有一点儿惹是生非!   “但这事儿不能说!真不能说!这要是说出去,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了!”摔倒在洗澡堂这事儿可还好?   谢云生一阵恶寒,他一点儿都不想自己被人围观!   周崇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不是他怕说出去,而是怕别人问。   毕竟谢云生如今可以说是一天到晚都跟周崇在一起,谢云生出了事儿,别人怎么可能会不向周崇打听呢?   “我知道了。”周崇眯了眯眼,看了看谢云生的脸,原本是白里透红,如今脸上的血气已经没了,大冬天的,额头竟然都能疼出一层薄汗来!   “你还好么?真不需要去医务室?”周崇还是有点儿担心。   “不用。”谢云生咬了咬牙,忍着疼弯了弯眉:“医务室那赤脚大夫还没我自己看的好呢。”   “咱回宿舍,我那有药酒,涂点儿就行,没伤到骨头,不算什么大事儿!咱们自己就是学医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不是。”谢云生颇为乐观,笑眯眯的跟周崇说。   周崇没说话。   只是静静的盯着谢云生看了几秒,然后下一秒,就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谢云生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上来,别啰嗦!”周崇的语气不可反驳。   谢云生原本是想拒绝的,但他的脚是真的疼,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样,骨头是不疼,但筋疼啊!   “谢啦。”谢云生眉目忽的就特别温软起来了。   他没有拒绝,而是非常乖巧的趴在周崇的后背上,修长的双手轻轻揽着周崇的脖子,任由他这么背着自己。   这是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有人这么背着他走。 第30章 谢哥骨折了?   路灯是昏黄的,两个人身影叠加,一步一步在这冬日里,迈步前行。   谢云生腿受伤这个事,班里人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受伤了?谁打的?”   “谢哥骨折了?”   “什么?谢云生跟人打架,被人打到腿断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传的,反正等周崇扶着谢云生进来的时候,班里的人都伸出探视的目光,齐齐的盯着谢云生的脚看。   “看啥呢!”谢云生被四十多双眼睛齐齐盯着,简直浑身发毛!   “那个,谢哥……你腿……”金胖探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谢云生皱了皱眉,他看了周崇,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咬死牙也不能说。   谢云生发了话,倒是没有人再来过问,但是耐不住人心好奇啊,还是有人齐齐盯着他的脚,一脸猜测他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谢云生,你这脚怎么不打石膏啊?这要是没固定好,骨头的位置都能长错啊,到时候你这腿可就得废了!”开口说话的是王林。   他一脸好奇的盯着谢云生的腿,目光十足的打探。   谢云生:什么鬼!   “打什么石膏?”谢云生皱眉。   “你腿不是断了么?”王林回答。   “滚!你腿才断了!”谢云生简直是一脸黑。   周崇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也不知到底是谁传的,本来一个小小的崴脚,如今竟然就成了断腿,你说这跨度迈的,是不是有点儿大啊!   李安畅盯着谢云生看了一节课,终于还是在快下课的时候,开口问了:“谢云生,你腿受伤严重么?可以跟老师请假去医院看看的。”   这小姑娘相貌长的好,瓜子脸,水杏眼,一双睫毛跟蝴蝶的翅膀似的,眨啊眨,气质温和特别讨人喜欢,所以她被称为班花一点儿也不奇怪。   谢云生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李安畅跟自己搭话。   班花啊!跟自己搭话。谢云生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没事儿,不严重,就是扭了下。”谢云生笑了笑,还是挺温和的样子。   “真不严重么?”李安畅抿了抿唇,脸有点儿红。   不得不说谢云生这张脸,真的很有迷惑性,毕竟是有资本的人,还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欢的!   “真没事,就是扭了下脚,周崇昨儿就帮我上药了,休息两天就没什么事儿了。”   谢云生想了想昨天自己趴在周崇背上的场景,忽的就笑了,眉眼弯弯,笑得跟幅画似的。   李安畅被他这笑得简直脸皮都在发烫,这人相貌实在是太出挑!   “笑什么?”周崇拧了拧眉,侧了侧脸看了看谢云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笑得跟个花孔雀似的。   “没什么啊,就想起来好玩儿的,就想笑了。”谢云生侧过脸,看了看周崇,又往后看了看他的肩,很宽,很厚,趴着很舒服。   “你昨天背我觉得重么?”谢云生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说不重你信么?”周崇看了他一眼:“想知道重不重,自己扛两个沙包试试就知道了。”   “哎,咋说话呢!”谢云生乐。   “你把我当沙包啊!”   周崇:“沙包比你轻多了。”   医专没晚自习,但是有社团的课。   周崇来的晚,社团招新什么的他直接就错过了,谢云生倒是报了篮球社,他个子高,腿又长,即使在篮球社里,能比他高的人也没几个去。   “谢哥,晚上一起打球去不去?”金胖过来跟谢云生商量着。   周崇觉着谢云生有想要揍人的冲动。   “你特么没长眼是不?打篮球!找人扶着我上场打篮球是不是!”他要是脚现在是好的,估计能直接给金胖踹出三米远。   “哎,谢哥,您先别发火啊。”金胖笑眯眯的道:“您上不了场,不还能当裁判嘛!”   “咱们班没人参加,听说是三班四班打,三班班长怕人使绊子,做假,正在到处找裁判呢,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金胖不愧被称为万事通,哪个班的琐事儿他都知道一点儿。   谢云生在一旁挑了挑眉毛,又看看了周崇,往前面探了探身,贴着周崇开口道:“要不要过去玩玩儿?”   说实话,谢云生这人有球瘾,基本每天都会去打两场,玩儿球这回事,一种人是喜欢在球场上肆意挥洒的感觉,另一种人则是喜欢球场上面的欢呼声,尖叫声,仿佛自己跟个球星似的,引来人的追捧!   谢云生则是两种都喜欢。   为什么不呢?   他既喜欢在球场上飞扬肆意,挥汗如雨的自己,也喜欢那些迷妹们的尖叫声。   而且,他也有那个资本,毕竟脸在那放着呢。   “谢云生!谢云生!”   “我谢哥来了!啊啊啊!谁特么说谢云生今天不来的!”   “谢云生腿都断了,还打什么球!进什么场?让人扛着他打球么!”   “呸!你腿才断了!你全家腿都断了!我谢哥就是扭了下脚,你们瞎叨叨什么呢!”   谢云生还是被周崇扶着进场的,他腿其实好很多了,但是吧,谁让他有点儿小矫情呢?有人扶着多好,关键还是周崇扶着!   不得不说,三班的班长邓金鑫还挺会来事儿,为了照顾谢云生的脚,还特意去办公室找了一把靠背的凳子搬过来。   “你人气挺高?”周崇扶着谢云生坐在操场之上的凳子上。   谢云生往凳子上那么一坐,腰杆挺得笔直,一双大长腿大合敞开,下面一群妹子尖叫的不行!   “你听,全喊的我的名,你说人气高不高!”   谢云生冲周崇眨巴眨巴眼,开心的不行,瞧见了没,什么叫魅力,这就叫魅力,简直是无处安放啊!   “我跟你说啊,我真不是自夸,这篮球场上的小姑娘,得有一大半都是奔着我来的,光是送的水,都能喝半学期。”谢云生弯了弯眉眼,颇有几分骄傲。   周崇没理他。   他知道谢云生是个怎么样的脾气,不能夸,一夸辫子就翘到天上去了,分外的骄傲!   “谢云生,这位是……”   邓金鑫一看到谢云生坐下,就赶紧抛下队员过来了。   倒不是说谢云生有多大的面子,他又不是那些妹子,也不是谢云生的粉丝,只是因为今天的事儿还需要谢云生帮忙,多少都得顾及着人家,更何况谢云生是带伤过来的,这多给面子啊。   “这位是周崇,我朋友。”谢云生直接向邓金鑫开口介绍道。   周崇这边也冲着邓金鑫点了点头。   邓金鑫眼前简直一亮啊!   周崇相貌也是极好,而且五官硬朗跟刀刻似的,身材又好,个子又高,就算是站在谢云生身边,都遮掩不住他的风华!   看来,妹子又要少一批了!   “周崇,你也是打篮球的?”邓金鑫看了看周崇,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心里却有点儿沮丧,谢云生已经拢略了一个粉丝团了,这人要是再来,妹子就真的没有了!   不过周崇的回答,让他放了一半心。   “不是,我不会篮球。”周崇开口。   周崇是真的不会足球,可以说所有球类,就没有他会的。   “那个,谢云生,这次多谢你帮我了,咱班这次是跟四班签了对赌协议的,我怕四班那帮孙子耍花招,你也知道四班那些人是什么脾气,赢球了高兴的牙都能笑开花,输球了就该不认帐了,真特么孙子!”邓金鑫咬着牙吐槽道。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愿意跟那帮孙子赌这局,可没办法,毕竟两班的矛盾不可调协,不打球,那就得打架。   邓金鑫脾气好,不想惹事,毕竟都是一个球队的人,能不动手和平解决,就绝对不需要暴力。   “王大川又给你挑幺蛾子了?”谢云生笑了笑,一点儿没把这事放心上。   “嗯,那孙子要跟我们班赌,输的人,退出篮球队,他是想在篮球队里称霸呢!”   邓金鑫觉得那人都特么有毛病,好好一个篮球队,打个球不行么,非得搞这么多幺蛾子做什么。   谢云生笑了笑,看着邓金鑫开口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既然是你们两班对赌,我也不能插手,各凭本事!”   “我在,王大川不敢做手脚。”   得了谢云生的保证,邓金鑫这才放下了心,回头去往球场上,跟自己队员安排事宜。   “你们学校,打个球都需要勾心斗角?”周崇站在谢云生身边,眼神轻轻看了看球场上的一群人。   大冷的天,都火力依旧,一个个做着热身运动,显得特别阳光,可怎么做起事儿来,就这么不讲究了?   “哈!”谢云生乐了,他手撑着下巴看着周崇笑眯眯的道:“你真以为是球场上的勾心斗角啊?”   “嗯?”周崇眯了眯眼。   “男人之间的事儿,好解决,可一旦牵扯到女人,再简单的事儿都会变得麻烦了,自古以来祸水红颜不是没有道理的!”谢云生老神在在的开口,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样。   “嗯,懂了。”周崇点头。   “哎,你就这点儿反应啊?你就不好奇那个女生是谁啊?”   谢云生一心想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全都给周崇讲,好东西就要分享嘛! 第31章 谁受伤了?   “我没你那么八卦。”周崇对这些事儿一点儿都不好奇,连能激起他心里的波澜都做不到:“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好奇?”   “哈哈!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谢云生觉得面前这人真是一个宝藏性格啊!   但凡人总得有点儿八卦之心,可周崇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无论多八卦的事儿。   在他看来,只要和自己没关系,那就没必要好奇,这性格,真的太难得!   球赛开始的时候,王大川才过来,应该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但他过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多好看。   “谢哥。你给三班做裁判?”王大川从谢云生身边经过,眉头又皱了皱。   “啊,是。”谢云生点头。   “谢哥,这浑水你别掺和,邓金鑫这人是真狗!他明明知道我喜欢李安畅!他还给李安畅送花是几个意思!玛德!一个队的人都挖墙角!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王大川气的不行,一张脸都是黑的。   “我就是来当裁判的,私人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我只管计分。”   谢云生手指翘了翘,放在下巴上,指尖刚好点在他那颗小痣上。   王大川一听这话就知道谢云生是不打算掺和事儿的,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行!谢哥放心,我肯定不动手脚,肯定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说完这话,王大川才往球场那边过去,比赛的队员已经上场,他自己还得为下半场球赛做准备。   周崇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对直接的交手。   不得不说篮球这个运动真的挺能带动人情绪的,绕是周崇一个不懂球的,看到有人三步上篮时,也忍不住想叫好。   “刚那个动作,你能做到么?”周崇开口问谢云生。   “哪个?三步上篮?”谢云生侧脸看了看周崇:“那个没什么难度。”   “你没看过我打球吧?”谢云生看了看自己的脚,觉得有点可惜,如果没受伤,他肯定是要秀两下球技的:“他那个三步上篮连球框都都不着,我能拍到篮板,能单手扶着球框把球摁进去,真是摁,我能跳那么高!”   “我三分球更帅,一投一个准,真不是我吹,这场上的人没一个能打过我的!”   谢云生那叫一个得意啊!   和周崇认识这么久了,终于有一项技能是能够拿的出手的了。   周崇看着他眉眼飞扬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这样的谢云生是骄傲的,也难怪那么多女生冲他尖叫,想来谢云生说的应该不是夸张,周崇都能够想到,那个样子的他,得有多让人吸睛!   “砰!”球赛还是出了事故,一个篮球狠狠地砸在了三班一个队员的头上,当场就把人给咋趴下来了了。   “血,他头流血了!”有人叫着。   外面的人也都是齐齐屏住了呼吸,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   “先过去看看,严重立刻打120。”周崇分外冷静,   他这么一开口,谢云生突然心里就安心了点儿,仿佛有这人在,就没什么怂的。   “让开,都在那围着干嘛!邓金鑫,你先看看伤口!看看人有没有事,还有没有意识!”   谢云生这时候也不让人扶了,直接自己迈步走过去了,虽然步子有点儿拧,可的的确确没到让人扶的地步。   打篮球的一群人都齐齐围在一块,三班和四班正在互相指责,一个说对方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报复,故意借着篮球来动手的,另一个哪敢认这个罪名。   两队人争吵不休,王大川闷着头蹲一边儿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抽着闷烟。   谢云生一过去,顿时周边让出了一条路,好歹都是学医的,谢云生上前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那个疼得眼泪花都要出来的学生:“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那学生一看见谢云生哇的就哭了:“谢哥,我疼!”   “嗯,还认得出我,没大事儿,皮外伤。”周崇看了看他额头的伤口:“之前有旧伤?”   许是真疼得厉害,那学生还在哭,却没忘记回答谢云生的话:“有,还没好,就又给我砸了下!”   他又气,又哭,抬手指着四班一个一脸焦躁的人开口道。   谢云生抬眼过去:“王小川。”   听名字就知道他跟王大川是啥关系了。   “谢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砸他!我……”王小川有点儿急,像是要急着澄清自己。   “什么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们先提的要打篮球,输的人退出篮球队,我们会跟你们比么!   谁不知道你们四班的人输不起!打不过别人,就威胁别人!还提什么不是故意的!”开口的是邓金鑫。   他明显是火了,毕竟是自己的队友受伤,怎么可能不担心?   “邓狗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故意的!谁输不起!你要不挖老子墙角老子会跟你比!我倒是想打架!你特么不是怂,不敢上,才选篮球的么!”王大川一见邓金鑫开口那里肯让?   谢云生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头疼,他是真的不应该过来掺和这一波,如今出了事儿,他也得帮着收场。   周崇也在一旁看着,他没走,但也没往里面去,里面那些事,他不想掺和。   “都闭嘴!”谢云生拧了拧眉,脸有点儿黑。   “再多说一句,我就走人,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管!”他是真的不想管,乱七八糟的啥玩意,啥也不是!   邓金鑫和王大川一听这话,顿时也不吭声了,如果这事儿谢云生不管,那就真得靠拳头解决了。   但他俩都不想真的打起来,不然也不会有球赛了。   “行,谢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第一个开口的就是王大川。   邓金鑫没那么果断,他看了谢云生一眼,又看了看王大川,这才咬着牙说:“你说,我也听!”   “先找俩人把他抬医务室去。”谢云生看了看还在喘着的人:“再哭,伤口发炎了有你哭的时候!”   一句话,成功吓得人把眼泪给憋回来。   “这事儿,是不是王小川故意的,谁都别给我盖棺定论!至少,我没看到是王小川故意砸的!”谢云生直接开口。   他这么一说,邓金鑫不乐意了。   “谢云生,你跟我说你不向着他的!”   “如今你这样做,是不是要偏袒他?”邓金鑫着实有点儿急了,神态也有点慌张。   “我说你说!”谢云生眯了眯眼,表情颇为不善:“我说话的时候,别给我指手画脚!”   “你们让我管,这事儿我也就接了,至于我怎么说,怎么做,那都是我的事儿!你们只需要听着,没让你们插嘴!”   谢云生明显是有点儿生气了,他表情阴鸷,没有之前的嬉皮笑脸,反而直愣愣的抬起眼皮,把周围一圈的人打量了一个遍。   这下邓金鑫也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谢云生的手段,也明白谢云生是什么脾气,他知道这人不是说着玩儿的。   “小川是不是故意的,谁都没法说,但人是他伤的,这毋庸置疑。”   谢云生看了看王大川:“钱准备好,至于赔多少,你们去商定,回头让小川去跟人道个歉,那同学吓的也不轻,甭管是不是故意的,但终归人家是遭了个飞来横祸。”   “还有,篮球队,王大川退出!”谢云生最后才轻轻挑了挑眉,看了看王大川一眼:“有意见么?”   王大川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回了声:“没意见。”   “行,没意见事儿就这么了了。”谢云生抄着手,看了看不远处的周崇:“我兄弟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直接就抄着手走了,一点儿头都不带回的,连看身后那两个人一眼都没看。   “事儿了了?”周崇站在一旁,对着向他走过来的谢云生开口道。   “了了。”谢云生回。   “玩不过人家就不要玩儿!沙币!”谢云生吐槽道,也不知他是在说谁。   周崇却是听出了点儿门道:“邓金鑫给王大川下套了?”   “卧槽!”谢云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都能听出来?”   “没听出来,但我看到了。王小川不是故意的,有人推了三班人一把,让球砸到他头上的。”周崇看了看谢云生:“邓金鑫推的。”   “邓金鑫真狗!”谢云生咬了咬牙。   “活该人叫他邓狗!”   “不过你眼力挺好啊,这都能看出来,我都没看到什么来!”   晚上的医专冷的能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冰雕。   学医的都知道,医科类学校都是有点儿阴森的,说白了就是瘆人,有的是环境,有的是一些故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什么学校之前是乱葬岗,有一个地下停车场那么大的停尸间,那些东西全都用福尔马林泡着!   是真是假,周崇不知道,反正他没有见过。   顶多就见过王远带俩小白鼠来扎了几下。   周崇拎着一个袋子穿过宿舍楼,东西是去外面买的,学校小超市卖的东西太少,除了卖点泡面零食,纸巾牙膏,连个热水瓶都没得卖。   真挺落魄的! 第32章 什么叫学霸   宿舍的门已经锁了,这是周崇到了楼下才看到的,周崇看了看表,十点十分,楼下看门的大爷也没了人影,许是已经关门去休息了。   “喂,谢云生。”周崇拿着手机候在宿舍门口:“宿舍是几点关门?”   “十点?”   “嗯,没人跟我说关门时间,我被关外面了。”周崇冷静的站在门口,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行,我在楼下等你,你下来吧。”   挂了电话没有一分钟,谢云生就从楼上跑下来了,他裹了个棉袄,踏了双拖鞋从楼上跑下来,一看到周崇站在门口,顿时表情都沉下去了。   “李磊没跟你说宿舍关门时间?”   “那孙子!”谢云生气的想打人的心都有了,他扭过头,像是要上楼把李磊揪下来,却被周崇给拦下来了。   “回来。”   “你要做什么去?”周崇静静的看着谢云生:“你去了也揪不到他的错,说不说那是人家的事,是他的权利,你去了也没作用。”   周崇多冷静啊。   毕竟晚归的是他,怪不到别人,李磊顶多也就是没告诉他时间而已,算不得什么错。   谢云生就算去了也没有理。   “那就这样算了?”谢云生着实窝火。   “嗯。”周崇点头:“打蛇打七寸,这算不得什么事儿,算了。”   谢云生气的踢了一下门,一张脸黑的不行,怎么看都是生气的样子。   “你气什么?”周崇乐:“被关外面的是我。”   “你不让我找他,我还不能生个气了?”谢云生撇了撇嘴,心里窝着火,但又不能冲着周崇发。   “现在不应该是想办法让我进去么?”   周崇眼神轻轻眯着,唇角却是笑着的:“你想让我在外面关一夜啊?”   谢云生一听这个,顿时也不顾得生气了,他看了看周崇,又看了看铁门,眉头皱的紧紧的。   大门是和宿舍一体的,也没办法翻过去。   “要不,我把它撬了?”谢云生试探的问道。   “想什么呢?”周崇觉着这货脑回路是真的不行:“要是撬我自己就来了,还用叫你么?”   “你有老师电话么?有的话就给老师打电话吧。”周崇道。   谢云生还真有王远手机号,毕竟他这人和谁关系处的都不错,虽然人是混了点儿,但是会来事,就算是王远,其实也是挺喜欢谢云生这个学生的,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嘛!   王远来的挺快的,不到五分钟就已经到了宿舍楼下了。   “怎么回事?晚归了?”王远裹着厚重的大衣皱着眉头看向门里门外的两个人。   “嗯,抱歉,老师,我回来晚了。”周崇垂了下睫毛,表情依旧是淡漠的。   “没事儿,我给你开门。”王远脾气好,倒也没真的怪周崇,毕竟晚归这个事儿,很多学生都有过,周崇刚来,估计没人告诉他时间。   “咱们学校是有宵禁时间的,毕竟看门大爷也得睡觉不是,过了十点,这门就锁了,大家都知道时间的,所以基本不会晚归,你刚来,也不怪你。”   王远说完这话,又看了看一旁的谢云生:“你又杵那做啥呢?”   “等他啊。”谢云生指了指周崇。   “你俩关系挺好啊,难得啊!”王远拍了拍谢云生的肩:“既然关系好,就向人家周崇多学习学习!别整天跟那群乱七八糟的人混一块。”   “你这朋友可厉害着呢,多和他走近点儿学习学习,好不容易碰到个学霸,讨教讨教嘛!”   王远一开口,谢云生就愣了。   啥!   学周崇?   学他抽烟打架么?   这货可不比自己好哪去啊!   “老王,您这没搞错吧?他学霸?他不是才考三百七十多么?”谢云生有点儿懵。   “嗯,是啊三百七十九。”王远点头。   “但人家就考了两门,两门总分加起来才四百!”   王远斜着眼睛看了下谢云生,看到他那个像是要被惊掉下巴的样子,顿时眯了眯眼笑了:“服气不?”   服!   真服!   真是大写的服!   谢云生跟在周崇身后往楼上走,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自己前面的这个人。   长的是挺好的,五官绝对没的说,脾气虽说是臭了点儿,可那也是应该的,他还抽烟,抽的还不比自己少,打架应该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学霸啊!   可偏偏他还真是!   两门考了三百七十九啊!   那能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么?   这要是全考了,百分百清北的苗子啊!   “你看什么呢?”周崇突然就顿住了步子,谢云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撞到了周崇身上,两个人贴的很近,周崇都能够闻到谢云生的呼出的鼻息,凉凉的,酸酸的。   这人又吃他的柠檬薄荷糖了!   “你为什么没复读?”谢云生特别好奇这个问题。   明明能上清北的苗子啊!   怎么就偏偏只上了一个破大专呢?   可惜!   真的是特别可惜!   谢云生都为周崇感觉可惜!   “你管我?”周崇挑了挑眉,微微抬着下巴看着谢云生的眼,里面是关心,是真正的关怀。   周崇有点儿愣,紧接着就笑了。   这还是他爸去世之后,第一个真正去关心他的人!   “你笑什么?”谢云生垂着睫毛,看着周崇的眼:“问你话呢,为什么不选择复读?复读了,你就能考上清北了,也不至于只上这么个大专啊!”   那可是清北啊!国家的栋梁之材!多少人期望的最高学府!能不让人觉得可惜么?   “我从来没想过上清北。”周崇站着没有挪动脚步,却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看着谢云生道:“来根?”   谢云生接过烟,从兜里掏出火机轻轻点燃,周崇却嗪着烟蒂侧着头贴过去,靠近谢云生尚未熄灭的火机,一点火,两根烟,就这么燃了起来。   “我一直想的就是学设计,考上服装学院,然后出国留学,这是我爸活着时,我的打算。”   也是他的梦想,一个以前的梦想,一个未来不知能不能看到路的梦想。   “但是吧,当我爸躺在病床上求我,希望我安安分分稳稳当当一辈子时,我就明白了,我没法考服装学院了,我没办法去跟我唯一亲人的遗愿做斗争。”   “不是没有自我,不是没有梦想,只是没法去做到,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下一秒就要没呼吸的人,我真的没法拒绝。”   他不是没有感情,也不是不重感情,只是因为能让他动感情的人太少了,唯一的,他没法去拒绝。   “那你家老爷子就没想过让你复读?”谢云生一口烟卡在嗓子里,有点儿难受。   他能说什么呢?   “有啊。”周崇挑了挑眉:“但我拒绝了。”   “既然不是我喜欢的,那其他的就随意了,大专也好,大学也好,清北也罢。在我看来,只要不是我想要的,那到底是什么,我都无所谓。”   所以他才选择了津北医专。   “或许当个医生也挺好,铁饭碗,工作稳定,多好!”周崇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儿讽刺!   “好特么哦好!你都不喜欢这个,好什么呀!你家老爷子,哎!没法说!怎么就不同意你学服装呢?那个多好啊!”谢云生郁闷的不行。   他自是没什么这种感觉,学医也是他自愿的,家里也没人管什么,想想周崇,谢云生颇有点儿难受。   “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周崇轻声道:“我爸那样做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学服装烧钱啊,我要是真学那个,说不定学到半途就得喝西北风了。”   “现在也挺好,当个医生,救死扶伤,挺伟大的。”   周崇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勉强的地方。   “唉!”谢云生叹气。   他是真觉着可惜啊!   “叹什么气呢?没什么好可惜的,无论做什么,能做好就行。再说,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也没什么遗憾的!”周崇认真的说。   俩人就这么说着话,直到烟头燃尽,才算是掐灭烟头往回走去。   周崇的宿舍门是被人踢开的。   谢云生踢的!   他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谁!”王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张脸都黑的不行,竟然有人敢踢他们宿舍的门,谁特么这么嚣张!   “我,谢云生!”谢云生抄着手,下巴微微抬着,把门撞向一旁,进了宿舍的门。   “你来做什么?”王林脸色更难看了:“还踢门,有毛病啊?”   “你再说一遍。”谢云生眯着眼,眼睛里带着凛冽的气息,怎么看都怎么不好惹。   王林怂了。   面对这样的谢云生他没办法不怂,谁让他没谢云生的拳头硬呢,要不然也不会全班的人都叫他谢哥,那可不是白叫的,那是谢云生自己打出来的!   至于王林,那才哪到哪啊!根本就不是谢云生的对手!   “大林,回去。”终究是李磊开口说的话:“谢哥,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总归是和我们无关吧,我和王林一没招惹你,二也没在背后说过你什么,谢哥找麻烦,是不是找错人了?” 第33章 摆平   不得不说,李磊这话还真是高明。   但是,这话对旁人或许有用,可偏偏这对上的是谢云生!   “你说没惹就没惹?”谢云生抄着手,眯着眼,表情痞的很:“惹没惹的只有我说了算!李磊,别把你玩儿的那套用我面前来,我不认的!”   “谢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李磊皱了皱眉头,表情却依旧是温润的。   “误会?”   “你说误会就误会?”谢云生挑着眼梢,盯着李磊,显然是已经动了怒。   “谢云生,回你宿舍去!”终究是周崇从后面过来开了口,制止住了面前这个局面。   周崇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谢云生到底是为什么找的碴了,肯定是为了周崇出的头呗!   “哟,正主总算不躲着了啊?”王林坐在一边,斜着眼睛看周崇,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讽刺。   “砰!”谢云生推开李磊,朝着王林一脚就踹过去了:“说谁呢!再说一遍!”   王林一个没坐稳,直接被谢云生踢到了地上,顿时一张脸都绿了,他没想到谢云生竟然真的就动手了,就为了一个新来的!就和自己动起手来了!   “谢云生!你特么有毛病吧!”王林气的不行,抬手就要还手。但谢云生是做什么的,哪能让他还的了手!   他一手摁着王林,直接把人摁在地上,手上的力气之大,让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李磊这次才是真正没了笑,一张脸都有点儿青,像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谢云生这人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就直接上手了呢?   “谢云生!松手!”李磊是真的急了。   “有什么事咱们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说,别动手!”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谢云生直接炸了,手卡着王林的脖子猛地向前一抬:“心平气和?你们撞周崇的时候有心平气和?你们找他麻烦时候心平气和了么?嗯?”   他语气不算重,但吐出来的字却是清晰的很,落在人心口上让人不由自主有点儿抖。   周崇看着那个发着火的人,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面对这样为自己出气的谢云生,他没办法生气,那人是为了自己出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李磊也一下子没了音。   周崇这事儿是他理亏,但是这事儿他已经道过歉了,也让周崇撞回来了,还想怎么样呢?   “谢云生,你松了他吧。”周崇轻轻开了口:“那事已经过去了,他们道过歉了,我也报复回来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吃亏的性子,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怎么可能不找补回来呢?   “报复回来了?”谢云生一听,一下子就松了手。   他抬头看了看周崇,又看了看王林和李磊,几个人面上都是坦然的,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异样,显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谢云生有点儿僵,他皱着眉看了看周崇,颇有点儿委屈:你怎么不早说。   周崇:那你也没问啊。   谢云生:我不问你不会跟我说嘛!   周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谁知道你就自作主张了。   俩人这边用眼神对着话,这边王林却不乐意了,合着,他是白遭一趟罪了?   “怎么的?我白挨你一脚?”王林气的脸都黑了。   “那你要还手么?”谢云生抄着手,站在周崇身旁,静静的盯着王林看。   不得不说王林横虽然横,可还是有点儿眼色的,比如打不过的人,他绝对不会贸然直接上的!   再比如碰上谢云生这种不讲理,还横上天的,那就只能认怂了!   啥也不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不,不还手!”开玩笑呢?再还手,那不还得挨!他又打不过那货!   “闹够了么?”李磊脸色真的难看之极。   他静静的靠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脸上连一点儿笑都没了:“谢云生,周崇,你俩闹够了么?”   “进门就直接无理取闹,动手打人!哈!你们可真有理啊!上次撞周崇的事儿,我们已经道过歉了,也让周崇重新撞回来了,如今你动大林,我是不是可以跟老师举报你没理由的朝同学动手!”   “你是要再被休学一次么?”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谢云生站在一旁,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周崇拉了回去。   “站那,别动。”周崇眯着眼,表情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李磊开口:“说吧,你要怎么解决?”   “我怎么解决?这话说反了吧,这应该是你们考虑的吧?”   李磊这时候也不怕和这俩人撕破脸皮了,毕竟刚才撕都撕了,还怕什么呢?   “事是你们挑的,人是你们打的,该怎么解决,不应该是你们想的么?”   “行。”周崇点头,接着直接从兜里掏出钱夹抽出来五张红钞放在李磊面前:“两个选择,第一个拿钱了事儿,第二个,我和谢云生休学,王林再断一根骨头!”   “你看着选。”   一句话,李磊的脸都是铁青的,他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觉得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谢云生的混账程度他是知道的,那人都敢大冬天的拿人的头对着水龙头冲一头冰渣子,那么缺德的事儿他都能做,还有什么混账事儿他干不出来?   更何况还有一个周崇,俩人加一块,别说断王林一根骨头,就是断了王林都是有可能的!   李磊不是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是清楚的,总不可能真的让王林去断骨头吧!   他最终还是咬着牙拿下了那五张红钞!   五张票子就像是在打他脸一样,打的生疼。   “你给他钱干嘛?”   “拿钱羞辱他啊?那也太奢侈了吧!”   谢云生夹着烟蹲在楼梯口,静静的看着靠在墙根的人。   俩人都没回宿舍,就这么在外面静静的蹲着。   “羞辱他?”周崇挑了挑眉:“你以前都是怎么摆平事情的?”   “说说。”   “啊?这个啊?就打啊!打老实了就摆平了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说?谢云生蹲着,有点儿不明白周崇的话是什么意思。   “嗤!”   “你还真流氓行径!”周崇嗤笑道。   他往前一步,一脚踩在楼梯上,下巴微微低着,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谢云生:“你休过几次学了?”   “嗯?”谢云生没懂他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从小到大的话,那就记不清了,但在医专,我才休了一次,就上次,休了半个月。”   听他说了这话,周崇笑了,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五官都柔和了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好看了:“听我的,你以后一次学都不会被休的。”   “你没必要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说的话轻飘飘的,却铿锵的不行,让人无比信服!   谢云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就成了周崇的小弟了。   也不算是小弟吧,毕竟他还没叫周崇哥。   但他还就是跟着周崇混了,可能是他那句话说的意思太深了,就好像对人说,来,跟着我,保你无事平安一样!   虽然是有点儿扯,但谢云生觉得周崇能做的到,至少这次的风波,李磊那个心脏的却一点儿都没把事儿捅到老王那里。   整整一个星期,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一点儿波澜,风平到谢云生都觉着李磊不再搞幺蛾子了!   不得不说,花钱消灾这话还真的挺有几分道理的!   “周崇,走哇,去操场看热闹去哇!”金胖从后面猛然拍了周崇一把。   周崇瞬间冷了脸,不动声色的挪开了步子,离金胖远了点儿:“不去。”   金胖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无趣,孤傲,高冷的很!   如果要是以前,他也肯定不会热脸贴在人家冷屁,股上的,但今儿有所不同,就算是周崇再给他冷脸他也不在乎!   “谢云生和二班班花告白呢,你不去看热闹啊?”小胖子嘴也把不住门,直接就把这么大的事儿倒了出来。   周崇微微一愣。   下一秒金胖只听得桌子猛然一响,再抬头那人就已经走到门口了。   金胖在一旁嘀咕:不是不去么?速度还真快啊!   说是谢云生和人告白,倒不如说反过来是别人跟谢云生告的白,毕竟就看谢云生站在操场插兜的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告白的!   “你们班花就长那个样子?”周崇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人身长玉立,眉眼风流,不用说,这么风骚气质的指定是谢云生。   至于另一个吧,相貌好的确是挺好,但身高呢,才刚到谢云生的胳肢窝,这要是俩人在一起,接个吻都得站板凳才能勾着啊!   “啊?那是二班的,又不是咱班的,咱班李安畅可比她好看多了。”   金胖啧啧有声:“你说这女的胆子大不大?这可不是第一次啊,第二次了,我谢哥都被这女的截两次了!”   “他之前被人截过?”周崇侧了侧眉,看了眼站在一群起哄人当中的谢云生,他已经紧锁着眉头,明显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 第34章 煤气罐?   “有啊,谢哥那么帅,每天往他抽屉里塞纸条的女生多的是啊!他小迷妹简直可以排满整个操场!”   金胖在一旁笑着和周崇说谢云生的八卦:“不过,那些女的怂,没一个敢这么截谢哥,二班那女的不一样,据说有个什么大哥,之前是个小太妹来着,她只要一看见谢哥,就跟狗看到肉包子似的盯着不放了!”   “那眼睛都冒绿光!”   “呵!”周崇冷冷一笑。   “谢云生呢?他有喜欢的人么?”周崇勾了勾唇静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这不知道啊。”金胖皱了皱眉,仔细的思考着。   “应该没有吧,我就没见过谢哥跟谁要好过,除了你例外,其他的能跟他玩到一起去就不错了,他有时间都去打架了,也没时间撩妹吧?”金胖一点点的回想着。   周崇心思突然就寂静了下来,就好像自己的玩具还是属于自己一样,原本有点儿慌乱的心,突然之间,平静了,至于为什么慌乱,他也理不清。   “你回班么?”周崇看了看那被堵在一起的人,突然之间就没了兴致。   “回班?咱不看了啊?”金胖不接的问。   “有什么好看的?谢云生又不是眼瞎!”周崇不可置否。   金胖差点儿没乐喷,这人嘴巴可真毒啊!   瞧瞧,都把人家二班班花磕碜成什么样了,人就算没那么出挑,但也不是那么差的好吧,好歹担个花的名呢!   周崇过来的事儿,谢云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他急得简直是冒火,如果不是压抑着不能对女生动手的情绪,他肯定早就一巴掌直接抽过去了!   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烦人的女人!堵他两次了!两次!第一次没成功,还来赌第二次,他真想问这女的这么不要脸的么!   “说了不喜欢,不喜欢!你是有病呢?”谢云生着实气急了,开口直接就怼过去了。   “我喜欢了那么久,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谢云生,你有没有心?你看不到我一直追在你身后么?从开学看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女孩手里捧着巧克力,就像是捧着自己的一颗心,然后把这颗心递到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一切本应该是极其美好的。   可是错就错在,她只记得自己喜欢,却忽略了别人愿不愿意要她的这份喜欢!   “你喜欢关我什么事?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么!”谢云生抄着手,站在一旁,一张脸冷的像冰块一样。   “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   “别挡我路!不然我真告你骚扰!”   说完这话,谢云生猛然一把推开她,然后抄着手,垂着头朝前方走,半点儿都不带回头。   一直走到听不见身后所有的声音,谢云生才停下了脚步,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一瞬间,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好像从刚才的压抑中又活过来了一样。   “无福消受美人恩?”清冷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周崇不知何时就站在他的身后,正静静的看着他。   谢云生一下子就笑了,他眉眼弯弯的看着周崇,抬手指了指操场的方向道:“美人?你指的是那个煤气罐?”   “煤气罐?”什么鬼比喻?   周崇一下子就乐了,差点儿笑得都喷了,他本来觉着自己的比喻都够磕碜人了,结果没想到谢云生这比喻比自己的还磕碜!   什么叫个煤气罐?又矮又挫呗!   这样的损话,也就他谢云生说的出来!   “你想要你要去,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谢云生从兜里掏出烟,轻轻夹着冲周崇笑:“我眼光可高着呢!”   “能让我喜欢的怎么的也得是个绝世佳人吧!”   “三观得正!”   “身材得好!”   “脸也得美!”   “智商也得在线!”   周崇白了他一眼,然后直接从他手指尖把烟给抽走,叼在了自己嘴上:“你确定这样的佳人能看的上你?”   “卧槽!”谢云生看着空荡荡的指尖一愣。   “说话就说话,你还偷我烟!”   周崇哪里理他,直接掏出火机点上,修长的手指掐着烟蒂,冲着谢云生的脸喷了一口烟雾,把他整个人都蒙在里面,模糊掉了那张脸。   “咳!”谢云生被呛了个正着:“你还喷我,缺德不缺德!”   周崇没理他,继续抽着自己的烟,只用眼角余光静静看着他,神色淡然。   谢云生倒是被他这样带出来点儿烟瘾了,他翻了翻兜,看了看烟盒,空了,最后一根已然被周崇抢走了。   “给我凑口烟。”谢云生凑到周崇跟前,看着他的眼,笑眯眯的说。   “你的呢?”周崇眉头蹙了下。   “没了啊,最后一根不是让你给抢去了嘛。”谢云生摊了摊手。   周崇侧了侧眼,整个人突然压了过来,把谢云生直接就压到了墙根。   谢云生被他这动作吓了一大跳,猛然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别动。”周崇冷声开口。   谢云生就真的被这两个字定住了,一点儿都不敢动。   “你做,做什么?”他有点儿懵。   “你不是要烟么?”周崇叼着那根烟的烟头,用手指轻轻掐着烟身出来,然后送到谢云生口边:“喏。”   “给你凑口。”   这下轮到谢云生怂了,他看了看那根在自己口边的烟,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叼着。”周崇冷声开口。   谢云生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诚实的把烟叼到口中了。   周崇一下就笑了,他身子朝后去了去,然后一只手撑在墙上,静静的看着谢云生,眉眼之中全是笑。   “你刚才怂了。”周崇笑着道:“下次还敢跟我凑烟么?”   谢云生的大脑这才从死机的状态反应过来。   “卧槽!”   “你特么刚差点儿给我吓抽了!我以为你要跟我动手呢!”   谢云生缓了口气,把口中的烟夹在指尖:“不过话说回来,你冷脸的样子真挺可怕的,比较能唬人,连我都能被你唬住了。”   “有么?”周崇勾了勾唇。   “有啊!我刚才被你吓的大脑都是死机状态,可唬人了。”谢云生吐了口烟圈,对周崇道。   周崇没说话,只是侧了侧头,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   空气不知是何时静下来的,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都不再说话,周崇拨弄着手机屏幕,谢云生静静抽着烟,俩人就这么相对无言。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好像也没什么可问的,但好像又什么都想说,什么都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只能把所有的话都憋进肚里了。   “以后,别靠我太近。”周崇垂着眸轻轻开口。   他说的话很轻,轻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你说什么?”谢云生没听清。   “没什么。”周崇突然就改了口,收回了之前的话:“就是该回去了。”   两个人,一对影,就这么伴着昏黄的阳光一步一步往远处走去,谁也不知道这段路能走多久,谁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怎样。   下午六点,正是食堂开饭的点,诺大的地方,依旧是人满为患,打饭的阿姨忙的不可开交。   周崇嫌麻烦,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随便点了份饭,谢云生倒是喜欢折腾,找了个人最多的窗口点了份牛肉面,等他面端过来的时候,周崇的米饭都已经吃了半份。   “你吃慢点儿,等我会儿。”谢云生嬉皮笑脸的对着周崇道。   “牛肉面要尝尝么?超好吃,牛肉块还挺大的,比外面那薄薄的,十年才能用完一头牛的牛肉面好太多了!咱学校食堂真特实惠!真香!”谢云生一边夹着面条,一边对周崇开口道。   周崇懒得揭穿他,合着那时说食堂饭难吃,跟个猪窝似的人不是他了对吧?什么叫真香打脸?这就是,还打的啪,啪作响!   “你怎么老吃素啊?多吃点儿肉啊,长身体呢,你都还没我高!”   谢云生看了看周崇碗里的四季青,眉头皱的老高,抬手一筷子扒拉出自己碗里的两大块牛肉放到周崇碗里:“多吃点儿肉,补充能量的!”   周崇没拒绝。   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他本身也不是个食素动物,就是嫌弃麻烦,才没去那些窗口,更何况谢云生这人做事儿是不需要人反驳的,只管接受就行,千万不要跟他对着来,不然就会很麻烦。   “人呢!在哪呢?”   “那呢!那个平头穿黑袄的!长的最好看的!”   “我呸!他长的好看?你们眼都瞎了是吧!一副风,流相,跟个女人似的,哪有点儿爷们气质!娘娘腔!”   “老子今天不收拾服他,还在这儿混个什么!玛德!我妹妹他都敢拒绝!胆子挺肥啊!”   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周崇刚放下筷子,就看到一群人拥拥挤挤的冲着他们走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善!   是奔着谢云生来的!   在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崇就明白了,还真有靠山啊!难怪敢堵谢云生!   “你的麻烦来了。”周崇双手静静的抄着,眉眼平静的看着谢云生,一点儿慌张的神色都没有。 第35章 不要动他   “嗯,不用管。”谢云生动着筷子,继续吃着自己的面,一点儿都没有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仿佛那些来找麻烦的人,还没有一口面更能入他眼一样。   “谁是谢云生?”王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下子有点儿懵,俩穿的都是黑袄,俩头发都不怎么长,更关键的是俩长的还特么都好看!   他没真正见过谢云生,也就是听人说过谢云生的长相,别人说什么娘娘唧唧,比女人还好看啥的!   这俩哪个都比女人好看!但娘娘唧唧的没一个啊!   周崇没理他,谢云生继续吃着面,王猛一下子就被人冷了脸,觉得有点儿难堪,他很久没被人这样晾过了!这两个毛头小子胆子还真挺大啊!   “老子问你们话呢!你俩谁是谢云生?说话!”王猛有点儿哑火。   没人搭理他!   “你找他做什么?”开口说话的是周崇,他表情依旧是冷冷的,静默的,没有任何起伏。   “找他当然是!”是什么来着?王猛有点儿哑火在食堂打架似乎有点儿不好吧,那么多人呢!   “是什么我干嘛告诉你!你是谢云生么?”   王猛斜着眼看着面前的人,长相着实好,五官跟雕刻一样,如果是这样的人拒绝他妹妹,那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他妹的确没人一个男的长的好看!   “行,既然话都问了,我也就跟你说了!”   “我过来就想问问,他谢云生到底是有几个胆子,竟然敢拒绝我妹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妹妹难堪,我不给他点儿教训,岂不是白混了!”王猛还是有点儿发火。   能不生气么?就这么一个妹妹,娇纵的跟什么似的,结果被一个男的拒绝,哭的跟什么似的!   “你妹妹谁呀?”谢云生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碗,顺便从兜里抽出张纸擦了擦嘴角。   “我妹妹?二班班花王文雅啊!”王猛皱着眉头,盯着谢云生看,这小子皮相是真好,一点儿都不比刚才那个差,五官就像是水墨画一样柔柔和和的,但却又带着锋芒毕露的凌厉,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狠角色。   “谢云生?你就是谢云生?”王猛盯着那人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人有点儿像,刚才那个长相太凌厉了。   “嗯,找我有什么事儿?”谢云生依旧是淡定的坐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王猛一眼,仿佛根本就不值得让他重视起来一样。   王猛有点儿窝火。   这人不正眼看他的啊!这么不给人面子的么?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我找你什么事你不清楚!”   “你为什么拒绝我妹妹?害她当这么多人面丢人!”王猛瞪着眼睛看着谢云生,语气里都带着怒火。   这下轮到谢云生嗤笑了。   他抬了抬眼,轻飘飘的看了眼王猛:“她自找的,我能拦着?”   他有让人拦他在操场了?还是有让人跟他告白了?   “卧槽泥马!谢云生!”王猛猛地一脚就踢过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哪里还能够忍得下去?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收拾谢云生,让他好看的,如今这人不识抬举,他又何必给人面子!   然而这一脚却是没踢中谢云生。   毕竟谢哥也是混过两天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就被王猛给打中了!   “谢云生,有种的,咱俩单挑!敢欺负我妹妹,你就得做好被我揍得心理准备!”   王猛十足的护犊子,毕竟就这么一个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妹,能不疼么!   “来,放马过来,我等着,谁今天后退半步谁孙子!”谢云生勾着唇,挑着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伙人。   打架!他可从来就没怕过!   周崇坐一旁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一旁的谢云生,一身火气,显然是被那个王文雅惹得够火,不然也不会这般不给人一点儿面子了!   “需要我帮忙么?”周崇轻轻出声。   没等谢云生开口说话,王猛就已经开了口:“来!今天你俩谁都别想走!”   “操!我看谁敢动他!”谢云生被这话激的猛然就踹了王猛一脚,他腿长,一脚就给王猛踢的后退半步。   “事儿先说好,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要是敢牵连到我兄弟,你信不信我让你今天从食堂走不出去?”   谢云生一把抓住王猛的衣领,整个人眼睛里都带着火气,像是要撕了他一样。   “打!给我打啊!上!你们傻站着干啥呢!看着老子被他欺负啊!一个都不要放过!我还就不信了!有种的他今天能在这儿弄死我啊!打!”王猛反应过来,直接招呼着人朝对面两个人打了过去!   他们有七八个人呢!   对面只有俩,拼人数,四个打一个都是够的,他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这一群毛头小子!   一群人齐压压就涌了上来,周崇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直接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拳,正好砸在了他的腰窝上。   顿时,腰窝一阵刺痛。   他快速起身,一手捂着腰窝,一脚直接向一旁踢过去!   “周崇!”谢云生一看周崇被人打到了,顿时急红了眼!   “你怎么样了?伤哪了?”谢云生一拳直接砸在王猛的鼻梁骨上,直接就给人砸出鼻血了!   “王猛!我特么有没有说过不要动他!”谢云生反手一拳砸在王猛肚子上:“有没有!”   王猛差点儿都被砸吐了!   脑子都有点儿晕,心里真的有点儿想吐血,这混账小子实在是下手太黑了!   “有没有!我说了不要动他!不要动他!”   谢云生抓住王猛衣领,猛地怼在墙上:“你特么偏不听!不听!我让你不听!”   三拳,差点儿给王猛打哭了。   眼圈都给打肿了!   直到周崇过来抓住谢云生施暴的手,谢云生才算是松了下来。   “我没事。谢云生,你松手。”周崇一手紧紧握着谢云生的手,抓得紧紧的,让他不要再有一点儿动作。   见了血的谢云生是真的有点儿吓人。   眼睛里的血气,让人看一眼都能吓到。   但周崇不怕,也没什么好怕的。   王猛在一旁吓的真有点儿怂了!   他知道谢云生厉害,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都叫他一声谢哥了,可知道归知道,但他比谢云生高两届啊!能把这些小孩子看在眼里么?   可他没想到,就这么一次没把人看在眼里,就遭了这么大殃!   “谢云僧,欧跟泥嗦,泥不要台服死了,泥等着!等责!”王猛被人扶着结结巴巴,叨叨叨的没人能听清他说什么。   “滚!”周崇皱着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不滚是想留下么?”一句话说完,众人看了看这两个,一个红了眼差点儿把他们老大揍残,一个一挑七都没吃什么亏!   打的过么?   呸!   要是能打的过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不到一分钟,所有人撤的干干净净,临走连带着清了一下场,把一旁围观的人也都赶走的干干净净。   食堂只剩下周崇和谢云生两个人。   “谢云生,看我,看着我。”周崇握着他的手,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开口说:“是我,周崇。”   谢云生猛然一颤,双手握在周崇手上:“你有没有被他们伤到?腰呢?疼不疼?是不是伤到腰了?”   他眼睛里还带着点儿血丝,是从刚才愤怒过头的情绪中带过来的。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周崇松了口气,看着他道:“他们打不过我。”   这话周崇说的是实话,那些人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别说是七个人,就算是全部八个一起上,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能走吗?”周崇扶着谢云生,让他稍微往自己身上靠点儿。   谢云生当然能走!   他只是情绪过激,一时没反应过来,又不是被打!受伤的是王猛!他还是好好的!   但他也不知为啥,愣是没有开口说出来,反而就这么任由周崇扶着,一步一步往宿舍楼走去。   “我今天情绪过激了。”走到半路,谢云生突然开口道。   “嗯,看得出来。”周崇轻声回道,但依旧很平静,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谢云生的行为有什么异样。   “如果不是你拉着我,可能我真得把他打的出不了食堂门。”   “我当时满脑子想的就是,那群王八蛋揍你了,我得给找补回来,他们打你一拳,那我就揍王猛十拳!”谢云生压着声音开口。   “还十拳?”   “你三拳都把王猛牙打掉了,十拳是想把人脑袋打烂么?”周崇站定步子,静静的看着他“谢云生,他不值得。”   不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更不值得你下这么重的手,更不值得你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   这些话周崇没有说出来,但是谢云生明白,明白周崇的意思。   他突然就弯了弯眉眼,看着周崇笑:“我就是看不得他们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得欺负回来。”   要是换了别人,他才不会管!   但,周崇,不一样。   “谢云生,你幼不幼稚!”周崇嗤笑,眉眼都是弯弯的。   “不幼稚!”谢云生挑了挑眉,操着烟嗓道:“欺负你,就得打!” 第36章 什么叫报复   夜晚的宿舍有几分寂静。   但医专三年级宿舍的厕所里却不断的传出奇怪的声响。   “什么声音?”路人甲同学经过有点儿忐忑。   “不会是闹鬼吧?听说宿舍里之前死过人,经常有奇怪的声音传来,还有人在这见到一个白影子在房顶呢!”路人乙开口道。   “啊!啊!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不经吓啊!”路人甲明显是怂的,声音都吓的有点儿颤抖了。   “好像是厕所里的声音。”路人乙道:“走,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装鬼!我可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走!去看看!”   说完这话,他直接拉着人就往厕所里过去。   「砰」的一下门被踢开了。   “啊啊啊!”一声尖叫响彻在厕所里。   “什!什么!什么东西!”路人甲吓的不行,几乎都快尿裤子了。   “别叫,看着好像是个人,怎么还被人用麻袋套头了?”   路人乙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然后手一抬,直接把那个麻袋给揭开了。   一个被人用抹布堵着嘴的人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好像是,二班的王猛?好像是他吧……”   “是他……虽然这脸肿得像猪头,但这通神傻逼的气质,除了他还有谁啊!”   “哈哈!这货是得罪谁了啊……这么惨啊……”   此时此刻,罪魁祸首刚好卡点走进宿舍楼的大门,还顺便跟看门的大爷问了一个好。   “去哪了?”谢云生倚着铁栏门框看着刚进来的周崇。   “你管我?”周崇摩擦了下手,挑了挑眉看了眼谢云生。   “我好奇嘛,你神神秘秘拿个麻袋干嘛去了?”谢云生撑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周崇。   “你不都知道了么?”周崇也不瞒他。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做事儿手段比谢云生可以说阴狠还损!   有仇必报,睚眦必较!   这向来是他的作风,今天吃了的亏,又怎么可能不亲自找补回来呢?   “哈哈!我啥也不知道!”谢云生笑得眉眼翻飞:“啥也不知道啊!”   知不知道这个事很容易就过去了,毕竟周崇动手,断然没有给人留下把柄的道理,不然也不会拿麻袋去套人了!   王猛就算是被人反锁在厕所里半夜,也没人敢说这就一定是谁谁做的!   反倒是谢云生,打人打的这么明目张胆,脸都给人打的变形,还是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下做的,自然是跑不掉的!   王远刚进班,直接就拿了本书冲着谢云生砸了过来:“谢云生,你给我出来!”   从王老师的表情来看,这绝对是开学这么久,王老师动怒动的最大的一次,都直接上手了,可见给人老王气到什么样子了!   谢云生捡起地上没砸中他的书,慢悠悠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临走还给了周崇一个「你放心,我没事」的眼神。   “王老师,您叫我有什么事儿啊?”谢云生笑眯眯的跟王远开口。   “你可真是好样的!”王远气的怒火中烧:“谢云生!你说你!”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你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呢!你!小混账!”   “走!去办公室!主任找你!这事儿要是说不清,这次我也保不了你!”   王远拎着人直接往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回来了,站在班门口看着周崇道:“听说昨天你也在场?那一起过来做个证吧!”   王远是有私心的。   谢云生是他的学生,这孩子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能让他动这么大的手,肯定是事出有因!   周崇看了谢云生一眼,眸光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要面对什么一样,无所畏惧。   俩人跟在王远身后往办公室走去,一边走,王远还一边嘱咐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让他们赶紧把事情都交代清楚,省的一会儿教导主任追究起来,他没办法护着人。   “你说你怎么就下那么重的手呢?知道王猛被你揍成什么样了么?”王远气的朝谢云生吼道。   “脑震荡!”   “你小子是下了多重的手!愣是把人给打出了个脑震荡啊!你这要是再狠一点儿是不是直接就把人给打残了?嗯?”   王远气的不行,谢云生是他班的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逃不了挨骂!   但那都不算事,主要是这小子真把人给揍厉害了!   “那不是还没残嘛?”谢云生勾了勾唇,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不是周崇拦着,可能王猛还真得残,毕竟发起疯来自己都觉着害怕!   “他要是残了你今儿还能站这儿说话么?混账玩意儿!你脑子是缺三金口服液么!啥话都能说出来!过不过大脑!”   王远气的想要踹他,但忍了忍,还是摁下来这个暴怒的情绪。   “周崇,你也是,在一旁也不拦着点儿,就由着他揍人啊!”   “得!先不追究你们谁的责任了,先过去吧,王猛昨晚不知被谁锁厕所里了,也不知是被你打的,还是被厕所味熏的,一早就说头疼,去医院检查,说是轻微脑震荡!”   “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在食堂吃个饭还能弄出这么大的风波!”   “真有你的!”   一路嘀嘀咕咕,几个人来到了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到一排站好的学生正耷拉着脑袋听教导主任训话,王猛头上还绑了个白纱,看样子是真的给伤到了!   “你们八个大男人去找人家俩人的麻烦,以多欺少还真是有脸了啊!”教导主任背着手,脸色也是铁青的。   “呵!去就去了,以多欺少也就算了,关键还没打过!还被人家收拾了!反杀!呵!丢不丢人!啊!丢不丢人!”   “还有脸跟我这儿哭诉啊!”教导主任这态度也并不没有说向着谁,毕竟是以多欺少的事儿,又不是谢云生主动找的麻烦,虽然王猛吃了大亏,但要是认真追究起来,谢云生顶多也就算是个防卫过当。   “主任,人给你带来了,看着问吧!”王远招了招手,让谢云生和周崇俩人进来。   周崇刚迈着步子踏进屋里一步,那七个人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很明显,昨天吃的亏今天还记得!   “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么?”教导主任背着手在周崇身边转了转。   周崇眼睛眯了眯,表情依旧没有变动,他看着教导主任的脸,轻轻开口:“是为了昨天食堂的事情吧?”   “嗯,既然都知道,那就说说吧。”教导主任看着周崇,又看了看谢云生:“你俩昨天都动手了?”   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就算没人告状,但还是会有点儿风声传进教导主任的耳朵里的。   “啥!周崇也动手了?”王远很明显是不知道的,他以为周崇很乖,就站一旁来着,万万没想到周崇竟然动手了!   “一挑七!”   “你说他动手了没?”教导主任嗤笑了下,又看了看周崇,心道这孩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挺乖的,打起架来,也是个不要命的!   “主任,不关周崇的事儿,是我打的人,动的手,王猛也是我揍得,我自己做的事儿,我自己认。”谢云生站在一旁静静开了口。   “认?”教导主任看了眼谢云生,轻声嗤笑了下没说话。   反而是直接走到周崇身边,看着他轻轻开口:“你说说吧,昨天是怎么一回事,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能你们在食堂吃个饭也打的这么凶!”   这话他不是没问,但每一个人敢说出来,包括王猛,只要一问这个问题,他就是一脸的便秘色,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主任。”周崇抬了抬眼皮,侧着脸看着一旁的王猛轻轻开口:“我也很好奇,昨天我和谢云生在食堂好好吃饭,怎么就被他们一群人围上来了。”   “您可以去问问,昨天是谁先动的手,是谁先来找的事儿,至于他们为什么动手,这原因你就得问当事人了。”周崇开口静静说着话。   看似是解释昨天的事儿,实际上却是三两拨千金,直接把这个问题退给了王猛,反正挑事儿的是他们,找茬的也是他们,先动手的也是他们!   即便是谢云生下了狠手,那也不应该是被动的一方。   王猛倒是想解释!   但他不敢说啊!   说了他妹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他妹妹还要不要脸了?   被人拒绝,就找哥哥堵人家,关键还没堵住,还被人反揍了一顿,这事儿说出去多丢人啊!   王猛不干,咬着牙不肯说!   “主任,是我的错,我先找的谢云生麻烦,我就是看他不顺眼,看不惯他拽到天际那个姿态,我就是想收拾他!但……没打过,我技不如人!我认了!”   “主任,事儿是我的错!”王猛咬着牙直接开口道。   这一番话倒是在教导主任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小子要是愿意说的话,早就说了,也不用等到谢云生来了才开口。   打了人的坦白承认,挨了打的一点儿不想追究,这下事儿倒也不麻烦办。   “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办法不是?” 第37章 周家来人   “得!我也不为难你们,既然你们那么坦然,那我也坦然点儿,直接就成全了你们。”   “一人一份书面检讨,谢云生和王猛一人记一次过,扣两个学分,我这样处理,都没问题吧?”教导主任背着手,脸色发青的说完这份处理结果。   果然,这话一出来,没有一个人反对,没有一个人拒绝。   周崇在一旁也没有异议,毕竟这样的处理结果可以说是非常轻的了,毕竟这次后果是有点儿严重的,王猛不追究是个好事,他们也没必要得理不饶人,毕竟横竖他们也没真的吃亏。   周崇二人和王猛几人是前后脚出的办公室门,周崇刚出门,王猛就围上来了。   “哎,你俩先别走。”王猛小步紧凑的跟了上来。   “你要做什么?”周崇突然就冷了眉眼,直直的看着他,眸光犹如寒冰一样凛冽:“找茬?”   “不不不!不找茬!”王猛哪里还敢找茬?   他是真的一次就被这俩人收拾服了,半点儿敢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毕竟打不过嘛,只能认怂!   “我就是想问问……那个,昨天拿个麻袋套我的是你们么?”这话王猛是小声说的,毕竟他也知道说大了丢人!   “我套的,怎么了?”周崇眯着眼睛,特别坦然的开口。   “那……我就是问问,是你们我就没问题了……要是别人,那我还得找个场子嘛!死也得死个明白嘛,不能稀里糊涂白挨了!”王猛十分讨好的开口。   周崇觉着这人还挺奇葩。   今年怪人年年有,奇葩也跟着多了起来。   “你俩咋练的啊?怎么打架这么厉害呢?我跟你说啊,谢云生那几拳真给我揍懵了,我都糊涂了,他下手可狠了,一听见你被打了,他就跟疯了一样往死了揍我!”   王猛跟在周崇身后小声的说着,时不时往一旁看了看谢云生,身子还是缩着的,很明显,这是被吓出后遗症了!   “你俩关系可真好啊!”王猛赞叹道。   没有人能更比王猛体会到当时谢云生那个疯狂的状态!   谢云生的检讨是周崇给写的。   倒不是他懒,而是他手不方便。   甭真以为他是什么铜筋铁骨,赤手空拳揍人都不带痛的。   能把王猛那样的大块头都揍成个脑震荡,谢云生的手几乎也麻了,麻完之后就是疼,整个手都伸不开,动一下就抽抽的疼。   “真是奇怪,昨晚上还没那么疼呢,怎么今天就变本加厉了?”   谢云生坐在一旁,任由周崇拿着酒精给他擦拭着手消消毒。   “你要是再用点儿劲,昨儿就能体会到了。”周崇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掰直,摊开,放平,然后拿起从医务室买的药水一点儿一点儿往谢云生手上面擦着药。   “伸开,别动。”冷冷的语气里带了丝温润。   “疼,嘶,手指要断了。”谢云生哭丧着个脸,表情委屈的不行。   “我下手快,就疼这么一会儿,你忍着。”周崇拿着棉签一点一点往谢云生手上擦着药:“别动,你要是再动,明天还得继续疼。”   周崇没哄着他,虽然他很清楚谢云生这人是顺毛捋的,但他就是不那么做,非得让这人知道什么叫疼了,下次才会有分寸!   “那……那你轻点儿啊,轻点儿下手。”谢云生咬着牙,一副很痛苦的样子,看样子的确是有点儿疼的。   “嗯,我轻点儿,你忍着,要真疼的受不住,就叫出来。”周崇看他疼得难受,眉头也是皱的紧紧的,下手上药的动作也是越发的轻了,生怕让他再二次受伤一样。   也不知谢云生是真的把这句话当了真,还是他真的疼得厉害。   总而言之,上药五分钟,他叫了五分钟,一个班里都是他痛苦的呻吟啊!   直到药都上完了,他才算是趴在桌子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周崇,眼圈都有点儿红了,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刚才叫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一旁的金胖眼珠子简直都要瞪出来了。   卧槽!   变天了啊!   谢哥竟然会说疼!   这么矫情的话竟然会是从谢哥口里说出来的,简直让人不敢置信啊!   这是那个当年胳膊被人打断,却吭都没吭一声的狠人吗?   谢云生到底怕不怕疼这事儿,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周崇心里有谱。   没人不怕疼,谢云生也不是什么机器人,他是血肉之躯,自然会怕疼,怕受伤,怕流血,这是人之本性,只不过以前没有人能让他说出一个疼字而已。   然而,如今有了。   周文武来学校的时候,周崇刚把写好的检讨交到办公室。   “周崇,你二伯来了,说是找你,在门口等着呢。”王远从一边走过来,开口对周崇说。   说完这句,又想了想侧回头看了看周崇开口道:“你跟谢云生关系特别好对吧?”   食堂里的事儿,他基本已经弄清楚了,只是他想过很多谢云生发火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谢云生竟然是因为周崇受伤才下那么重的手的!   俩人关系肯定是不错的,毕竟谢云生这人可是最护犊子的!   “多看着他些,别让他再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多带带他,让他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孩子人挺好的,就是任性了点儿,不过他那坏脾气得治,你多收拾收拾他,不求能给他收拾成什么样,但决不能让他走上歪路,务必让他断了跟外面那些流氓的联系!”   一番话,王远说的认真至极,显然已经知道谢云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听他这意思,很明显也是对谢云生关注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个老师为人真的挺不错。   这是周崇真实的想法。   其实不用王远开口,周崇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谢云生身上有痞气,有着社会人的恶习,出口成脏,喜欢爆粗口,喜欢打架,有时还特没有分寸!   那人浑身上下都是些臭毛病,可偏偏他的确不是个坏人。   如果周崇不认识他也就算了,可既然认识了,也把他当朋友了,就断然没有不管他的道理,收拾,必须得收拾!   周崇垂着眼皮,勾了勾唇,微笑着和王远说了句:“好的,老师,我尽量做到。”   离开办公室,周崇就往学校门口走,医专是不允许非学校人员进入的,除非说你在门卫那登记好,给你要找的人打个电话,不然你是进不去的。   周文武是能进来的,但他没有,只是在学校门口就这么等着,周崇出了校门第一眼就看到那个蹲在一旁的男人身上,他穿的还是那件黑色夹袄,手里夹了根烟蹲一旁静静抽着,脚边还放了一箱牛奶。   “二伯。”周崇静静的走到他身边。   “啊,周崇来了啊?”周文武较忙起身,顺便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土:“你这星期没回家,二叔也不知你在这儿过的习不习惯,就……就过来看看。”   “呐,给你买了箱牛奶,早上喝点儿,你长身体呢,需要营养。”   周文武说话有点儿断断续续,他一手夹着烟,一手不安的搓着衣角,虽然是跟周崇说着话,眼睛却不敢看周崇。   明显是有心事。   “二伯,你来是有什么事么?”周崇很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点儿想法,大概能够猜的出周文武过来的用意。   “二伯来……来就是看看你……没,没什么事。”周文武哭丧着一张脸,脸色难堪,可有偏偏什么都说不出口。   周崇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   “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上课了。”周崇目光扫过周文武:“我最后再问你,到底有没有事!”   “想清楚,你就这一次机会,没有,我就回了。”   周崇这次话音刚落,周文武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一张脸灰白的有点儿难堪。   “周崇,二伯对不住你,二伯有事,你借二伯点儿钱吧,二伯会还给你的。”   他声音是哑的,眼泪从眼窝里流出来,流到下巴尖上,再滴落,打湿了他那身破旧的夹袄。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就这么哭了。   周崇真的是有点儿慌乱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家里发生什么了?”   他之前给过王翠花那么多,单论吃喝,好几千块都够他们一家人花一年的了。   如果是以前,周崇可能会还是以为周文武是想要吸他血的,可如今跟这家人接触之后,周崇也明白,周文武一家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人虽然懦弱,没本事,可他很孝顺,他也很实在,也不会算计人。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周文武是断断不可能找他开这个口来借钱的。   “周崇……强强,强强病了。脑髓炎,医生说他得了脑髓炎,我……我没钱……之前你给的那些我都拿去用了……可,不够啊……”周文武几乎快哭成了一个泪人。   一个年过百半,老来得子的男人,突然就得了这么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样! 第38章 脑髓炎   周崇一下子就愣了。   他想到那个跪在他父亲灵前乖巧的孩子。   脑髓炎,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得了个脑髓炎呢?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周崇一下子就慌了,他看着周文武,眸光说不上和善:“强强病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是不是如果你不来找我借钱,就根本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我?”   “二伯,你有把我当成过周家人么?”   周崇的话是冷的,冷的直扎人心。   周文武一下子就更难受了。   “不是这样的,周崇,你千万别这么想,二伯……二伯怕拖累你啊,你还是个孩子啊,你没有经济来源,你爸留给你的钱,你还得省着花,二伯怎么好意思来啃你啊!”周文武说着良心话。   “强强的病是昨天才确诊下来的。也就前几天,前几天他发烧,我没当回事,只去诊所给他拿了点儿感冒药,想着吃了就能好,却一直没怎么见效。”   “昨天我们本来是好端端在家吃饭,你二伯娘还给他炒了俩鸡蛋,他刚咬一口,还没咽,就跟我说,爸爸,我头疼。他……话都没说完人就晕了,我……我慌啊,我带他去医院……”   “怎么就得了脑髓炎了呢?”周文武难受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周崇也难受,他是人,有感情,对于自己的亲人造了难,自然难受。   “需要多少钱?”周崇开口。   “两万,医院说得两万。”周文武揉着眼睛看着周崇:“你上次给的,还有家里这么些年存的钱我都拿出来了,还差了三千,你借我三千,等强强病好了,我出去打工挣钱,我还你……”   “你等我一下。”周崇直接开口打断了周文武的话。   他掏出手机,直接给谢云生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向王远请个假。   “嗯,帮我请假,我去趟医院,我弟弟病了。嗯,请一天。”挂了电话,周崇才回过头静静看着周文武:“走。”   当周崇从银行拿着五千块钱递到周文武手上的时候,周文武的一双手都是抖的,老泪都挂满了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周崇,心酸的要哭。   “走吧,去医院,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强强。”周崇静静开口道,末了他又抬起头看着周文武:“二伯,我们是一家人,强强是我弟弟。”   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很多意思。   小孩住的是津北人民医院,周崇进门的时候,他就乖乖的盖着小被子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边的王翠花正在给他弄着吃食。   “哥哥?”小孩一看见周崇就笑了:“妈妈,哥哥和爸爸一起来了?”   王翠花这才放下手边的小碗回头去看人,当看到周崇的人和周文武手上的红布袋子时,王翠花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周崇……”   “二伯娘,我来看看强强。”周崇适时的制止住了王翠花想要说出来的话:“您和二叔先去把住院费,医药费交了吧,我在这儿看着强强。”   得了周崇这句话,王翠花心里揪的不行,但还是点了点头,和一旁的周文武一起出了门。   “哥哥,你来陪我玩儿嘛?”强强笑着看着周崇,小孩儿很乖,很天真,周崇是真的不明白,老天爷怎么就降下了这样的灾难给了这个孩子。   “嗯,哥哥陪你玩儿。”周崇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开口道:“还疼么?”   “不疼了。”小孩摇了摇头:“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啊?”   周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但小孩却如明镜一样。   “我肯定生病了,我都看见我妈哭两次了,我只要一说我头疼,她就偷偷哭,我就不敢说了,我不想她哭。”   小孩很实在,跟倒豆子一样跟周崇开口:“我是男子汉呢!这点儿痛,我是不怕的,我的病会治好的,对吧,哥哥?”   “对,肯定会治好的。”这句话周崇说的斩钉截铁!   小孩得了这句话,乐的跟什么似的,周崇喂他喝了大半碗粥,喝完又给他剥了个橘子,小孩儿吃的很高兴,还把橘子分了一半给周崇。   周文武交完钱回来,周崇就去找医生打听点儿情况去了,之前周文武说的不清不白的,只说小孩是得了脑髓炎,但到底是什么情况,周文武也没说。   周崇也不太明白小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索性就直接找了个懂行的去咨询了下。   “强强的病发现的早,有的治,医生让先吃药,看看效果,如果有用就药物治疗,如果不行,再动手术。”周崇把医生刚才说的原话直接转述给周文武夫妇。   “脑髓炎这病,只要治疗的的好,以后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医生那边已经开始订方案了,费用这边咱们一定跟上,没钱就跟我开口,无论如何,孩子最重要!”周崇十分平静的开口说完这句话。   王翠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看着周崇,满脸都是感激:“周崇,谢谢,二伯娘谢谢你啊!你救了强强的命啊!谢谢你,二伯娘谢谢你!”   好像人太激动的时候都会变的语无伦次一样,王翠花激动的只能说谢谢,她没什么文化,只能用这两个最普通的字来诠释自己的内心。   周崇静静看着她,内心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最后只是轻轻开了口:“二伯娘,我不是外人。”   的确不算是外人,他是周家人,身体里流着周家的血,就算他再冷情,可是面对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去做到袖手旁观。   谢云生是下午来医院的。   虽然说周崇三令五申的让他不要跑这么一趟,但那人还是按不住性子,仍旧跑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兜苹果。   “给强强吃的,我跑到卖场才找到的,大冬天的水果不好找。”   谢云生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热水,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周崇:“他……不要紧吧?”   脑髓炎是什么病,谢云生一个学医的无疑是极其清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忐忑,生怕听到点儿不好的消息。   索性周崇脸色没那么难看,应该是发现的比较早,有很大治愈的可能,所以谢云生才算是大着胆子开口问了。   “医生说发现的早,治愈几率比较大,先药物治疗,如果能控制就好,不能控制的话,还得动手术。”周崇依旧原话复述。   “嗯,别担心,会没事儿的。”谢云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这样开口安慰着他。   “要不,我找老王问问,看他能不能找找专家,来给强强看看。”谢云生突然开口道。   这个念头是他突然之间动的。   王远这人虽然只是一个老师,但是他家里不一样啊,医学世家,在整个津北的医学圈里也都是有名气的。   如果能找他帮忙,应该还真的能有用。   “好。”周崇一下子就答应了。   联系王远是谢云生去办的,没他们想的那么复杂,王远很好说话,一听说是这么个事儿,顿时就给人打电话安排上了。   临了快挂电话的时候,还跟谢云生说,让他多陪陪周崇,宽慰宽慰他,还顺道大手一挥给他们俩放了两天的假期。   王远的动作快,周崇这边动作也不慢,仅仅一个下午,强强的事儿就已经被专家接手,医院还特地调出俩教授来专门治疗强强这个病。   周文武知道这个事儿之后,激动的眼泪又抹了一把,看着儿子转了病房,他一把年纪的人依在王翠花身边直哭。   周崇看不得别人掉眼泪,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揪心,很难受,带着点儿窒息的感觉。   “出去走走?”一旁的谢云生挑了挑眉,冲他开口。   周崇是第一次逛津北的夜晚,还是第一次和谢云生一起。   体会倒是没什么体会,总之就是一个冷字,俩人抄着兜冻的喝斥喝斥的,谢云生本来烟瘾都上来了,结果愣是给他冻的连手都伸不出来。   “今天……谢谢你了。”周崇垂着眸子,轻轻的开口。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自家兄弟,不讲究这些。”谢云生轻轻一笑,朝周崇挑了挑眉。   “放开点儿,别老憋着,你说说你啊,平时没见你和周家人那么亲,怎么如今强强出了事儿,你就这么着急了?你不是不喜欢周家人么?”谢云生侧着脸,轻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是不喜欢。”周崇很诚实的回答。   他的确是不怎么喜欢周家人,就算到了如今,他也不能说对周家人多喜欢,顶多也就算是不讨厌罢了。   “但我没法做到看着一条人命摆我面前,不去管,我就算再不喜欢周家人,可我毕竟是周家人,没办法真做到旁观。”周崇非常冷静的诠述着这个事实。   “嗯,的确是。”谢云生也点头。   他早就明白周崇是个什么人,他就像是个牡蛎,外壳看起来是挺坚硬的,但实际里面却是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人啊,还是很善良的。   “得,先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吃饭呢吧?走,找个地儿吃饭去,再这么吹着冷风,我觉着我都得冻成一块冰雕了。”谢云生笑着吐槽道。 第39章 你有前女友?   俩人也没吃什么好的,就随便找了个小馆子吃了碗热汤面,两碗加一起才十块钱。   吃完饭,谢云生就从兜里掏出来盒烟,他挑着眉,冲周崇轻笑道:“来根儿?”   周崇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手指一掐,接过烟来叼在嘴里,拿火点燃。   “你想过戒烟么?”谢云生一边抽着烟,一边开口问这个话题。   周崇侧着眼睛,轻轻的看了他一下:“你想过?”   “嗯,我还真想过。”谢云生道。   “我从初中就开始抽了,这么多年烟龄了,烟瘾大,其实是想过戒的,毕竟抽烟有害健康嘛!我可想着长命百岁呢。”   谢云生笑着道:“但是吧,现在戒不掉,现在也不想戒。”   “不想戒就不戒。”周崇是不明白这个人纠结个什么。   “得,跟你这人说话,真的是很容易把天聊死,我就是想找个话题跟你说说话,你这人!”谢云生白了他一眼:“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识趣!”   听完他这句话,周崇才侧了侧脸,静静看着他,眉目里带了三分笑:“你想让我高兴?”   “嗯,不想让你高兴,我还想看你哭啊?”   “我有那么缺德么?”谢云生继续白他。   周崇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五官都柔和下来了。   他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谢云生,看的谢云生都有点儿发毛,不知道这人抽什么疯,怎么就突然笑起来了,还笑得这么奇怪。   “你笑什么?”   “笑得跟个傻子一样!”谢云生叨叨着。   “得,你爱笑就笑吧,反正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多笑笑好!笑一笑十年少嘛!”   入夜,玻璃窗上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你往那边睡点儿,被子往那边扯点儿,夜里冷,别冻着了,冻着明天我还得带你去医院,你弟弟还没好呢,你不能再生病了。”谢云生坐在床上给周崇往一边扯被子。   俩人身上也没多少钱,就随便找了个一夜五十的小旅馆,随随便便先住一夜。   房间小,床也不算大,但睡两个人,还是可以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屋里有暖气,所以尽管就只有一床被子,但有着暖气,倒也让人不觉得有多冷。   但谢云生这人比较婆妈,生怕周崇有一点儿不舒服,生怕他生一点儿病。   “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对我妈都没这么照顾过!”   “你就偷着笑吧!”谢云生挑着眉看着站一旁的周崇。   那人上身只穿了一件针织,静静的站在窗前抽着烟,手指轻轻一掐,浑身的气质都凛冽了起来。   “谢云生,你可真有当老妈子的气质。”周崇静静的掐着烟,朝着他的方位吐了口烟圈:“啰嗦不啰嗦?”   这人真的是周崇此生见过最能说最啰嗦的一个人了,明明两张薄薄的唇瓣,怎么就上下一张就能够叭叭叭个不停了?   “行!我啰嗦!”谢云生气的直乐:“你有本事就一直杵那,别上床。”   “你只要上了床,我就半夜给你踹下去。”   “我可不仅啰嗦,我下脚还狠呢。”谢云生是笑着开口的。   周崇白了他一眼,完全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儿。   别人不清楚谢云生睡觉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么?   这人睡觉的时候乖的就像个猫儿一样,动都不带动一下的,还踢人!但凡谢云生能翻个身,周崇觉着都难!   俩人终究还是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周崇在左,谢云生在右,俩人的肩膀是挨着的。   “你谈过女朋友么?”话题是谢云生突然开口问的,很突然,让人没什么防备,让人不知为什么就突然谈到了这个话题。   “谈过。”周崇十分诚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谢云生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贴了过来,紧挨着周崇,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周崇的脸,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看什么?”周崇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看你啊。”谢云生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看着周崇道:“我在想,你这样的人物,女朋友得是多么惊艳,多优秀,才能够入你的眼。”   这话谢云生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周崇这个人吧,只有接触过他的人,才能知道他到底有多好,简直就是一个宝藏,这样的人,得有多优秀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   周崇看了他一眼,回想了下自己记忆里的一个背影:“是挺优秀。”   谢云生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更重了。   “有情况啊,来,谈谈。”谢云生挑着眉,故作姿态的看着周崇:“如果方便谈论的话。”   “没什么不方便的。”周崇回。   的确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挺漂亮,挺优秀的女孩,据说还是部花。   “那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谢云生啧啧不已。   “嗯。”周崇好不谦虚:“的确是艳福。”   只不过这艳福他消受不起,只谈了两个月,就和人部花分了。   “为什么啊?谁先提的分手?你?”谢云生不解。   “嗯,我提的。”周崇道。   “卧槽!部花哎!而且还那么优秀,这样的女孩子你打着灯笼都不好找!你还给人提分手了!比我还作。”谢云生皱眉。   “作?”周崇突然就勾了勾唇,冷着眉目看着谢云生:“不喜欢就叫作?我的感情,难不成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下轮到谢云生说不出什么了。   的确,难不成不喜欢就叫作了?不喜欢就不能拒绝了?   “那,那你不喜欢干嘛还要跟人家谈?”谢云生这就有点儿不明白了。   “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倒也没那么复杂。”周崇开口。   “但我没渣她,也没亏欠她,你可以把那段感情看做是一场交易,时间到了,自然就散了。”周崇说的轻描淡写。   谢云生却突然心口有点儿微凉。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周崇这人薄情,凉性,但是能这么薄情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不是觉得我特薄凉?”周崇侧了侧脸看着谢云生:“谢云生,你要记得,不是任何人说喜欢我,我就要同样回报的去喜欢她,这不叫喜欢,她喜欢我是她的事儿,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如果我接受,那可能是挺好一件事儿,可我不接受,也没人能去怪我,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一番话,周崇说的斩钉截铁!   喜欢,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事儿。   你喜欢一个人,那是你的喜欢,如果恰好他也喜欢你,那很好,两大皆喜。   可如果他对你没感觉,那也怨不得什么,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的,有的人,天生就薄凉,有的人,偏就是对你喜欢不起来!   “哈!”谢云生轻轻笑了笑:“嗯,说得对。”   “怨不得谁的,感情这事儿,到底两厢情愿的在少数,多数都是在唱独角戏,多数都是一厢情愿。”   他话说的很轻,倒也说的很明白。   “那……”   “我问个隐私的问题哈……”谢云生一脸暧昧的看着周崇。   “你和她有没有……那啥……”   “滚!”   周崇直接拿手肘撞了他一下:“没有!”   “龌龊不龌龊!”   “睡觉!”   一觉无梦,一夜安稳。   俩人醒的都很早,天才微微亮,周崇就已经打算去退房了。   “不多睡会儿?”谢云生眼神还是有点儿朦胧,他神态懒懒散散的,整个人笼罩在棉服里,有点儿像是一头冬眠的熊。   “不睡了,我去给强强带点儿早饭,你一起来么?”周崇抽出皮夹,拿了两张现金放在兜里,方便用。   “去,当然去了。”谢云生赶紧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凉水在脸上一冰,霎时清醒。   周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想这人也够狠的,大冬天的,凉水洗脸,但凡能对自己下这么狠手的,都绝对是个人物。   早饭是在路边随便买的,包子油条豆浆,普普通通,也没啥是特别的,谢云生本来还想要找油茶,可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油茶摊,索性也就放弃了,只能喝着碗没什么滋味的水磨豆浆垫垫肚子。   “你给小孩儿也带的豆浆?”谢云生看着周崇拎的那一包早餐开口道。   “给他带的皮蛋瘦肉粥,没带豆浆。”水磨豆浆没什么营养,周崇索性就换了一个。   “啊,你怎么不早说有皮蛋瘦肉粥啊?有这个谁还喝豆浆啊,没滋没味的,嘴巴都能淡出个鸟了。”谢云生这人本就重口,所以他是一向不喜欢喝豆浆。   “呵。”周崇冷哼:“有的你喝,还有的你挑?”   “毛病!”都是惯的。   被呛了一句话的谢云生顿时乖乖捧起自己的豆浆,老老实实喝了起来,嫌弃个什么嘛,瞧吧,还挨熊了!   周崇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周文武和王翠花昨天是看了强强一夜,俩人一夜都没怎么睡,憔悴的很。   “二伯,先吃点儿早饭,这份是二伯娘的,这份是强强的。”周崇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第40章 巷子事端   强强还是睡着的,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反正小孩睡觉挺死的,即便是外面有点儿动静,也没有把他吵醒。   周文武和王翠花俩人站一旁都不知怎么开口说话,只能不停的冲周崇点头,想笑却又有点儿笑不出来,惹得周崇心有点儿酸酸的。   吃完饭,周崇让他们俩先去休息会儿,自己和谢云生在这边先看着。   周文武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经不住周崇的劝说,还是和王翠花一起去了,毕竟休息不好,哪有精力照顾孩子。   “哎,这小孩鼻子跟你挺像的啊。”谢云生坐在一边,看着睡着的强强,突然就开口朝周崇说。   “像么?”周崇抬头。   “像啊,你看他鼻子,很挺,跟你的很像。”谢云生观察的很仔细。   他说的是实话,强强的鼻子的确和周崇很像,毕竟俩人是有着血缘关系,周文武和周文斌兄弟俩人相貌也是有三分相似的,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周崇冷漠的回应道。   谢云生觉着自己和这个人实在没办法聊天,无论他说什么,周崇都是冷冷的,好像就没什么能够吸引他一样。   “你下午回不回学校?”谢云生长腿一伸,放弃了找别的话题,干脆直接开口说正事儿。   “回。”周崇这才算多说了几个字:“这边安排好了,我在也没什么作用。”   医药费已经交上了,安排的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周文武夫妇二人也都在这边看着,倒也不怎么需要他。   “行,那下午咱一起回去。”谢云生道。   “对了,你家老爷子谁看着呢?谁给他送饭?”谢云生问。   “邻居照看着呢。”周崇回道,无论是谁,反正不可能是和他们已经撕破脸的周文宝。   “行,那也没啥担心的,你留这儿也做不了什么。”谢云生在一旁说着大实话。   “如果不是能从你脸上看出和周家人有三分相像,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周家人了,一点儿都不像,但凡周家能出来个你这么硬气的,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了。”   谢云生勾了勾唇看着周崇:“我说的是实话啊,你别较真。”   周崇自然不会跟他较真。   毕竟这才说到哪跟哪,而且谢云生说的的确是实话。   他的确跟周家人没什么像的,尤其是脾气。   强强醒来的时候,都快到中午了,周文武夫妇二人也已经都过来了。   “二伯,我回学校了,有需要的给我打电话。”周崇站在一旁回头和周文武说着话。   周文武直点头,脸上的神色依旧是复杂的,感激,却又内疚全都在脸上展现复杂纷纭。   “走了,周末咱们再过来看他。”谢云生一边冲强强挥手,一边开口和周崇说话。   从医院到学校这段路也不算太久,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俩人最后是在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下的车,往左五百米,也就到了学校大门口了。   “去吃点儿东西再回去?”谢云生开口。   “嗯。”周崇点头。   俩人刚迈着步子往一旁走,就听到小巷子里有人的哭声传了过来。   “啊!”   “松手!”   “放开我!救我……救救我!”   声音是一个女声,音调不高,听起来带着恐惧,还有点儿熟悉。   “啊!不要碰我!啊……救命!救我!救救我!放开我!”女生的尖叫又一次传来了。   “操!”谢云生猛地顿住步子冷了脸:“听声音,好像是李安畅。”   周崇瞬间眯起了眼,眸子瞬间扫过那条小巷,空荡荡的路,旁边有个垃圾桶,很少有人来往。   “走。”周崇直接迈步转了个弯,往小巷子里走。   谢云生一张脸黑的吓人,很显然里面发生的事儿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李安畅也不会那般叫了,他沉着一颗心,顺手抄起了旁边垃圾桶旁的一根生了锈的钢管。   “你守这儿,别让人跑出去了,也别让人进去,她一个女孩,让人知道这事儿对她不好。”谢云生手里朝着钢管,指了指一个小拐口。   不用他说,周崇也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别打出人命。”周崇长腿直接踢在墙上,静静的看着一旁的谢云生:“打不过记得搬救兵,对于人渣,不需要留手,打不死就行。”   一番话,都差点儿给谢云生说乐了。   合着这位学霸,也能下得了这样的手啊!   “嗯,我有分寸。”说完这句话,谢云生直接就朝着钢管往小巷子口里面去了。   出事儿的人的确是李安畅。   谢云生刚冲过去,就看到一个人正捂着李安畅的嘴拖着李安畅往小巷子深处走。   那人带了个鸭舌帽,脸上还带了个黑口罩,身高不到一米八,穿了一身黑色棉袄,把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是学生……   这是谢云生的第一个想法,但他现在也不管这些了,甭管是不是学校的,总之就得揍!   光天白日之下就敢对人这样明目张胆动手,该说这人是不要命呢,还是胆子肥呢?   谢云生一个钢管就抡过去,直接砸在那人的头上,差那么一点儿就能把他帽子砸掉!   不过帽子虽然没掉,但却让人松了手。   “谢云生!谢云生!救我!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李安畅就好像是突然之间看到了自己希望的曙光一样,就好像是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尖叫着朝谢云生开口。   “没事,有我在呢,这孙子今天动不了你。”谢云生晃了晃手腕,朝一旁的李安畅开口。   一句话就能让人安心。   李安畅也不叫了,就那么紧紧盯着谢云生,仿佛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光天白日强抢民女啊!”谢云生勾着唇,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神都是阴冷的:“我说你畜牲不畜牲!嗯?”   他抬脚就踢上去,想要给人压下来。   然而那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既然敢在这么光天白日的就敢对人动手,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呢?   他一手勒着李安畅,反身一躲,顿时躲开了谢云生的攻击。   他看了看谢云生,又看了看李安畅,黑色的口罩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   突然,他抬手直接抓着李安畅的脖子狠狠地一扣,直接掐着人就往旁边一扔,直接把李安畅整个人对着墙甩过去,他动作麻利迅速,很明显也是个练家子。   “卧槽泥马!朝女人动狠手,你畜牲不如啊!”   谢云生真想一拳给这人鼻子打歪了,这也太特么畜牲了吧!   他想去打人,然而一旁的李安畅被他甩的擦了墙,胳膊都出了血,她趴在墙边直咳,很明显嗓子也是受了伤。   谢云生这么一走神的功夫,那人就已经打算跑了,他动作快,摔了人转移了视线就要跑路,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下手了。   谢云生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追上了,他赶紧看向巷子口,大声喊:“周崇,抓人,别把这个畜牲放走!”   这话音刚落,巷子口顿时就有了打斗的声音响起来了。   等到谢云生把李安畅带出来的时候,周崇这边的打斗不知何时也已经结束了。   “人呢?抓到了么?看到他脸了么?”谢云生着急的开口。   周崇看了一眼一旁的李安畅,她似乎是惊吓的不轻,紧紧的躲在谢云生的身后,衣服也破了,脖子也被那人抓红了,手臂似乎是伤到了,有血顺着流到手背上。   “没抓到。”周崇回道:“他有刀。”   “什么!”谢云生一下子慌张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伤不到我。”周崇轻声开口回:“我近不了他身,那人练过的。”   说完这句话,谢云生和周崇对视了一眼,很明显俩人都非常认同彼此话里面的意思。   李安畅这边依旧在抖,浑身颤的不行。   “李安畅,你先别哭,你能跟我们说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你是怎么碰到这个人的?”谢云生开口问的话。   他看着身后吓的发抖的人,心里面简直想把刚才那个王八蛋给打废!   好好做个人不行么?非得干出来这么不是人的事儿!   “我……我……”李安畅的声线都是颤抖的。   恐惧,害怕,劫后余生,所有的情绪一下子聚集到她的身上,顿时所有情绪在她的身上直接爆发了,哇的一声,她就毫无预兆的哭了。   哭的很凶,眼泪就像是泪珠一样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她拉着谢云生的衣角,泪水都已经打湿了谢云生的衣服。   “别哭,你别哭啊,没事儿了。”谢云生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问的那一句话了。   一个刚刚受伤的女孩,刚从坏人手里逃出来,能不感觉害怕么?他这么问,不就是相当于揭人家的伤疤么!   “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你别哭了。”谢云生简直对女孩的泪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一看到女孩子哭,他就什么都妥协。   “你想要怎么办?”开口说话的是周崇,他抄着手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谢云生身后的女孩子,眸光平静,没什么起伏。 第41章 你能不能保护我?   谢云生本来是想让他先别开口的,可是一看到周崇的目光,他又不自觉的把这话收回去了。没办法,他不敢跟周崇顶。   “是查出来,还是就这么算了?”周崇继续看着李安畅:“这次我们是恰巧路过,若是下次他再来呢?你考虑清楚,你想要怎么办。”   “如果你想说,那我们就查,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们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周崇平静的说出来这一席话。   他是分外理智的。   他很清楚李安畅内心的纠结,女孩子,总会担心自己的名声,所以不想把这事儿张扬开,可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追究,那岂不是让那个人就更加猖獗了?   “我……我……”李安畅嗓子都是哑的,她红着眼,脑子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开口。   “别急着回答,先想好,想好了再和我们说。”周崇开口道,他说话声音很轻,难得语气有几分像是在安抚人。   三个人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走着,李安畅一路无话,只紧紧的跟在谢云生身后,周崇看着她的动作,眸光侧了侧,又冷了冷几分,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先去吃点儿饭吧,收拾好了,咱们再商量。”谢云生觉得周围的空气可是真冷啊!   他走在周崇身边,眸光却不由自主的盯着他抄在兜里的手上面:“真没伤到?”   “没有。”周崇一边回答,一边把手拿出来,放在谢云生面前晃了一下,洁白修长,的确是一点儿伤口都没有。   “他真跟你动刀了?那孙子跟我这边的时候,也没把刀拿出来啊。”谢云生皱了皱眉,像是搞不懂这个问题。   “是么?”周崇勾了勾唇,眸子一抬看上谢云生的眼:“那你挺幸运啊。”   谢云生讪笑了下,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这点幸运觉得好,反而在担心,幸好周崇没事儿。不然,他真的会特别后悔。   “你一点儿都没看到他的长相么?”谢云生继续开口问。   周崇点头:“没有。”   “他藏的很严,看我想揭他帽子,就直接动了刀,我没看清他的脸。”   “但凡我要是真看清楚了,估计我就不是站这儿和你说话了,得躺着。”   周崇半开玩笑似的开口。   然而谢云生的心口却是猛然一紧::“他敢!”   谢云生没办法想象周崇躺着跟他说话的样子,他心口难受的十分厉害,竟然有点儿后悔自己去管这个事儿了,如果万一周崇受伤了呢!万一呢!   “想什么呢?”周崇拍了他一下:“就算是躺,那也得他先能够打的过我再说。”   在打架这事儿上面,周崇还真就是狂,从小到大,他还没碰见过什么像样的对手,至于为什么没有把那人收拾了,自然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别真以为拿刀子的都是摆设!   三人一路进了一家小店,周崇和谢云生坐在一边,李安畅坐在了他俩对面。   一杯热水下肚,李安畅的情绪已经好了太多,虽然面色还是依旧惨白,但却比刚才缓了太多。   “我也不知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人。”李安畅捧着热水,声音还是有点儿颤抖。   “我……我就是出来买点东西,就是回来的晚了点,可这……这是白天啊!我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就这么大的胆子。”   “他从我后面突然袭来,捂着我的嘴就往巷子后面拖,我被他捂的都快要窒息,差点儿……差点儿……还好,遇见了你们,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会发生什么。”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整个人笼罩在一团悲惨的情绪里。   周崇和谢云生俩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看了下对方的眼神。   周崇:不是劫财。   毕竟李安畅的包还在呢,那人并没有动过,怎么都不可能是劫财。   谢云生:劫色?   这个还真有可能,毕竟李安畅真长的挺好看的,别的不说,至少比二班那女的好看太多了。   周崇摊了摊手:没法确定。   毕竟他们俩来的快,也没看到那人到底做了什么。   反正不论怎么说,总而言之,肯定是来者不善。   “别哭了,先吃点儿东西,你既然说了,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得把这人找出来,社会的渣滓!”   “万事儿有我和周崇呢,你最近先少出学校,就算出来,也尽量和朋友结伴而行,那人也就是看你落了单,才方便下手的。”谢云生把筷子递到李安畅的手边,然后开口安慰道。   李安畅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带着感激,一双大眼睛都红了,她接过筷子,又看了看谢云生,声音颤了颤然后开口道:“谢云生……你,你能保护我么?”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只有在谢云生身边才能够感觉到安全感,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的气场强大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救了他吧。   “怎么保护?”   “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寸步不离?”周崇突然就开了口。   “我……不是……我害怕……他要是万一再来了呢……那我……我怎么办……”李安畅声音都在抖,很明显还是恐惧着的。   周崇勾了勾唇,无声的笑了,他看了看一旁想开口的谢云生,侧了侧眼睛瞪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开口说话。   谢云生也无奈啊!   周崇不让他开口,他怂啊!他不敢说话。   “第一,你回学校,有津北医专校内的一百三十二个摄像头在,谁不敢对你动手?”   “第二,结伴而行,这是谢云生给你的建议,你是女生,他是男生,你不可能让他跟你到女生宿舍去吧。”   “第三,受害的很有可能不止你一个,我们得把人揪出来,没那么多时间守着你。”   三句话,彻彻底底驳回了李安畅的请求。   谢云生真是第一次看到周崇怼一个女生,而且还是怼的毫不留情!   那可是李安畅啊!   他都能够下得了这么重的语气,卧槽!这人简直直男癌没得救了!晚期晚期!   这下他总算是相信周崇是真的没有和他前女友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说就他这种性格的,能发生什么事!   说句难听点儿的,就算把他跟一女的丢一张床上,他也能闭着眼睛只睡觉!   李安畅是真的很想哭,这一刻她是怪周崇的,如果不是周崇开这个口,可能谢云生就已经答应她了呢。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周崇说的话,的确是很正确的,在学校里,她的确是很安全的,只要她不去那些监控死角的地方,没谁敢动她。   而且,看那人的行动手段,可能真的不是第一次了,她可能也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你,别哭啊。”谢云生是真的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他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杀伤最大的武器,只要女人一哭,顿时他就没办法了。   “你别害怕,真的不会有事儿的,在学校,你会很安全的,如果真的发现有什么不对,你随时可以找我,好么?”谢云生心软的开口。   他能不心软嘛!   那是一个妹子,一个挺漂亮的妹子,哭的梨花带雨的,他就算是个糟汉子,也得心软啊!他又不是周崇那个直男癌晚期的人!   周崇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斜着眸子侧看着谢云生,怎么看怎么不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发毛。   然而,他也就只是看看,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周崇明白谢云生这人脾气,看似像一块石头,可那心却是软的,尤其是面对女人的时候,更是软的不像话,还真是哈!   毛病!   “你真打算帮她?”周崇靠在厕所一旁的墙壁上静静的抽着烟,他一改往日掐烟的动作,改用手指轻轻夹着,动作连贯清爽。   “帮,总不可能真让那孙子再对人动手了吧!”谢云生一边拉着拉链,一边开口回应。   “呵,醉翁之意不在酒。”周崇侧了侧头,轻轻道了声,但是他说话声音太轻,以至于谢云生并没听清。   “你说什么?”谢云生在一旁洗着手。   “没说什么。”周崇眯了眯眼,他怎么可能会提示谢云生说李安畅喜欢他,能不能感觉出来,那是谢云生的事儿,自己可不会插手别人的感情。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孙子应该是学校的。”谢云生洗完手,从一旁直接抽走谢云生夹在指尖的烟,然后叼上:“凑口。”   一刹那,周崇的眸子暗了暗,手僵了僵,却又很快的反应了回来。   他看了看谢云生那人口里正叼着自己抽了一半的烟,那烟嘴上还遗留着自己的味道,可这人呢,完全不避讳。   “下次别动我烟。”周崇眯着眼,看了他一下。   “哈?”谢云生一边叼着烟,一边笑:“给你小气的!行,不动!稀罕你的!”   “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那孙子可能是学校的,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啊!”谢云生接着说。   周崇看了他一下,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一根来点上。   “知道了。”周崇回。   其实是早就知道了。   “卧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云生惊讶。 第42章 查,必须彻查   “那把刀。”周崇回答。   “学校超市有卖的,我见过。把手上带着个绿色老鹰标识。”这么丑的标识,他真是想忘都难忘。   “不一定啊!万一他是在别的地方买的呢!怎么你就确定他是在学校买的水果刀了?”   谢云生搞不明白周崇这个逻辑,他真的很不明白,周崇是怎么断定,那把刀就是出自学校超市的。就凭那个丑到爆的绿色老鹰?   “我说直觉你信么?”周崇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是特确定,只是看了你的态度,自然就确定了。”   谢云生笑了,果然,周崇还是周崇,这智商,还真厉害了,就看他态度就能够确定出来人是学校的了。   “我也就是看他身影熟悉,应该是见过,我这人别的不行,但记忆力还算不错,尤其是跟我有仇的,我一记一个准。”谢云生吐着烟圈开口道。   “但我也就是觉得他熟悉,他蒙的太严实了,我什么都没看到,撕不下来他那张皮。不然,我非拖他去操场兜几圈!”谢云生气的不行,然而再气也没办法,毕竟人没有抓到。   “行了。别想那么多。”   “他既然动过手,就肯定有蛛丝马迹,超市那边不就是嘛。”   周崇看了他一眼:“现在的问题是,这事儿,你要不要告诉老师。”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真的是一个很纠结的事儿,对周崇来说可能比较无所谓,但对谢云生这个有点儿玻璃心的人来说,他比较担心李安畅,怕她受到影响。   但事实的确摆在这儿。   他们俩也就是学生,顶多也就比其他人能打了点儿,其他的什么作用都没有,别的不说,就说调监控这事儿,没学校同意,他们俩谁都做不到,总不可能就凭借一个模糊的印象,大海捞针似的去找人吧?   开玩笑!   他俩又不是什么侦探!   “我去问问李安畅?看她怎么说?”谢云生看了看一旁的周崇,试探的开口。   周崇一手就摁了过来,正好摁在谢云生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十分有攻略性,把谢云生吓了一跳,他都差点儿以为周崇要揍他!   却不想周崇最后只是抬手拿走了他嘴边剩了一口的烟蒂:“谢云生,下次,不要再拿走我的烟了。”   王远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是李安畅自己开的口,周崇和谢云生知道的时候,李安畅就已经在办公室了。   “谢云生,李安畅说的都是真的?”王远眉头拧的很深,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是多么恶劣的!   “是真的啊,那孙子下手真狠,明显是练家子,身上还带着刀,肯定做不出什么好事儿!”谢云生杵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周崇。   “老王,查查吧!得把这孙子揪出来,他都跟周崇动刀了,危险啊!”谢云生继续开口道。   周崇站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谢云生,有点儿想笑这个人的小心机。   “周崇,真的?他真动刀了?”王远明显也是惊了一跳,现在事情已经是十分恶劣了,动了刀那是可以判刑的!   “嗯,动了。”周崇轻轻开口:“水果刀,这么长,把手是绿色的。”   周崇一字一句诠释,但却没有当着李安畅的面把刀的标志和人可能是学校的,这件事给说出来。   毕竟他要是说出来了,李安畅那就会时时担惊受怕了,到时候谢云生说不定一心软,又去给人当保镖了。   周崇轻轻垂了垂眼皮,也暗自藏起来自己的那点儿心机。   “这事儿学校一定会彻查到底!”王远眼睛气的都快红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大胆子,光天白日就敢对学校的学生下手!   “彻查!必须彻查!不把这孙子揪出来,我老师就不用做了!”王远拍着桌子,下定了决心。   “周崇,谢云生,你俩一点儿都没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么?”王远皱着眉接着问。   周崇是已经被问几次这个问题了,他皱了皱眉再次看了看王远,然后语速清晰的开始说:“没有,那人防范意识极强,穿的衣服也是极其宽大,看不太清楚他身形,更何况他帽子口罩带的也严实,我们没办法看清楚。”   这是周崇跟王远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老王啊,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咱真没看见,但凡咱们看见了人,那肯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啊!我肯定把人给您逮到跟前了!”谢云生在一旁跟着周崇开口。   一番谈话过后,王远也放弃了从周崇二人口里找出线索,实在是没什么头绪,只能让这两人离开,然后他去调查学校附近的监控。   周崇走在前面,谢云生跟在他后面,俩人就这么静静的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待出了办公室的门,拐了个墙角,周崇才猛地转身,把谢云生往拐角一扯。   “你怀疑谁?”周崇看着靠着自己的谢云生,挑了挑眉开口道。   “不知道,我也没目标,我就觉得那身形熟悉。但是……是谁吧,还真想不出来,我感觉我现在看谁都像。”谢云生靠在墙根吐槽道。   “哎,你说咱俩这衰不衰啊,咋啥事儿都能让咱遇着了?”谢云生皱着眉。   “衰。”周崇开口:“但你可以不管。”   “你既然想英雄救美,那就不要怕事儿缠身。”说着这句话,他挑了挑眉,斜着眼睛看了看谢云生。   “谁想英雄救美了?你别污蔑我哇,那就巧合嘛,巧合,你说谁遇上那种事情咱们不得帮一帮啊。”   谢云生在一旁笑眯眯的开口,笑完了又来了句:“不过李安畅却是挺好看的。”   “是么?”   “挺好看的?”周崇眯着眼睛看了看他。   “那你继续看,多看看。”   “我走了。”   说完话,周崇挥手直接大步往前走去,连个眼神都不给谢云生留。   夜晚的天,宿舍里一片寂静。   周崇躺在上铺双眸静静的睁着,看着上面的天花板,一片空寂。   他直觉告诉他,最近的自己是有点儿奇怪了,好像是对谢云生有点儿太过于关注了。   他性子本就冷清,很少这般去对一个人,更不要提去对一个人这么好了,说句难听点儿的,就算是对他爸,他都没有那么好过。   谢云生的确是有点儿特殊了。   周崇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几乎所有人都睡了,除了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睡着,剩下的就只有还在彻夜学习的李磊了。   在学习这点儿上面,周崇不得不佩服李磊。   那人的确是特别的认真,学习可以用拼命两个字来形容了,他一看书就是几个小时,钻研一个问题也是,不钻研透决不罢休,而且这人特别能够坚持,他每天下午都会去操场跑步,一跑就是一个多小时才肯停,听人说李磊已经持续这些习惯很多年了。   似乎是觉得有人在看他,李磊突然就抬了眼,温和的眸光一下子就对上周崇的眼,很平静,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息。   “周崇。”李磊开口,似乎是怕打扰宿舍的人,所以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也足够一旁的周崇听得清。   “嗯?”周崇皱了皱眉。   “后天我生日,一起聚聚?”李磊温和的笑笑,眸光依旧平静。   周崇没说话,他静静的看着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人,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能够变脸的。   明明他们俩之前还在闹着,谢云生和王猛之间还撕着,差点儿就要打起来,怎么如今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得不说,饶是周崇,也得称赞李磊一番,这人做事儿啊,可真是滴水不漏,很难能够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不要这么看我,周崇,我没恶意。”李磊很是平静的开口说这一句话,说完他又笑了笑,笑得很是温和:“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真对你没什么恶意,也并没想怎么对你。”   “是么?”周崇轻轻回道:“所以?”   “所以,我生日你大可以放心过来。”李磊接着道。   周崇眯了眯眼,看了看一旁的李磊,不的不说这人外貌可真有欺骗性啊!   看着一副挺温柔,挺温和的样子,可玩起心机来,却难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周崇自己又不是个傻子,他跟李磊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没什么能够交好的,如今李磊这样说话,难保周崇不会多想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磊,我记得你说过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吧?”周崇眯眯眼,勾勾唇,表情有点儿痞气。   “没忘。”李磊还是继续温和的笑着。   “那只是说不会再跟你交恶,可我没说不能和你交好。”   “我并不想和你,和谢云生怎么样,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些东西,都是误会,总得化解了才是。”   李磊微笑着看着周崇,眸子清亮而又温和,这样的人其实很难让人拒绝。   可周崇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李磊这样的对别人来说,可能没法拒绝,可对于周崇一个天生冷情的人来说,那就什么不是了。 第43章 字面的意思   “抱歉,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化解的。”周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李磊。   他看不到李磊是什么情绪,反正估计脸色不会怎么好看,毕竟这么被人驳了面子的事儿,发生在李磊身上,还真是少数。   周崇是真的不打算跟李磊有一点儿关系,也不想跟这人打交道,倒也并不是说李磊这人就一定坏到什么程度,只是他天生冷情,本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除了谢云生算是个例外,他还真没和谁交好过。   谢云生是个特殊,可李磊并不是,别说李磊心脏会玩儿手段,就算他人特好,周崇也不打算和他有什么关联。   有的人,天生就不是一路的。   “那个,李安畅说请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谢谢我们帮了她,你去不去?”谢云生坐在周崇旁边,小声地跟他说着悄悄话。   “不去。”周崇嘴唇微动,开口回应谢云生的话。   他态度冷冷的,直接就驳回了谢云生的提议。   “你怎么了?”谢云生皱了皱眉头,他明显感觉到周崇的不高兴了:“是不是谁有招惹你了?”   “没有。”周崇侧了侧眼看了看谢云生,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李安畅,女孩很漂亮,那双眼睛此刻正在盯着谢云生的方向,只要是花点儿心思的人,都能从里面看出爱意。   至于谢云生有没有这心思,周崇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谢云生这人对李安畅是有几分好感的,毕竟人挺漂亮一小姑娘,的确招人喜欢。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掺和一脚?   周崇对于吃狗粮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   “救她的是你,她想要感谢的也是你,你去就好。”周崇看着谢云生冷冷的开口,语气并没有几分温和。   谢云生有点儿怔。   直觉告诉他,周崇不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不高兴,谢云生想不出来,实在是让人觉得脑壳痛。   “真不去?咱俩一起啊,她又不是只叫了我一人。再说了,那天你也帮了忙啊,功劳可不是我一人的。”谢云生皱着眉头捧着脸看着周崇。   “不去,我有事。”周崇回。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事?”   “别找借口哈!”   “真有事。”周崇看了看坐在最前面的李磊,最终还是开口道:“李磊生日,我们全寝都过去。”   这次轮到谢云生惊讶了。   毕竟他们俩和李磊之间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啊,那可以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道都划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如今周崇又要去参加李磊的生日了?   “你去他生日会?脑子没抽吧?你不怕他再给你下个套啊!那犊子阴着呢,咱和他们有仇,让你去能有好事儿啊!”   谢云生叨叨叨一顿,反正一句话都没说李磊的好,他是铁了心的不想让周崇跟李磊打交道。   “那就更得去了。”周崇侧了侧脸,看了谢云生一眼:“改善改善关系,毕竟都是同一个宿舍的,他要是一直给我使绊子,那就比较麻烦。”   “也对。”谢云生想了想,也比较赞同周崇这个观点。   “但能改善的了么?”之前他们都想要打残对方来着,李磊那么阴的人,能这么轻松就放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崇一本正经的回答:“要是能改善,那会省很多麻烦。至少,没人再会给我使绊子。”   “我并不想和他真交恶,毕竟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闹个你死我活?”   这句话周崇说的是良心话,他一点儿都不想跟李磊二人交恶,毕竟一个谢云生就已经够折腾人了,要是再加上这两个时不时找点儿麻烦,那可真是刺激充实啊!   “行吧,那……李安畅那边,你真不去了?”   谢云生试探的开口,他总觉得周崇生气和这事儿有点儿关系。   “不去。”周崇冷冰冰的回道:“还有,你最近也离我远点儿。”   “卧槽!”   “大哥!周哥!”   “不是,您让我离你远点儿这什么意思啊?”   “我又没得罪您老,也没惹你生气哇!”   谢云生颇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他搞不懂周崇的意思,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奇奇怪怪了呢?   周崇看着谢云生那副什么都不懂得样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算了……   他终究还是惹不得这一点儿温暖的,要是真撒手不管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吧。   “字面的意思。”   “你少说点儿话。”   “啰嗦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周崇看了下一旁的人,他生的五官极好,眉眼风流,看起来就知道不羁的很。   这样的人,活的特敞亮。   而自己呢,内心充斥着阴暗,永远都见不得一丝阳光。   冬天的特色就是夜变的特别长,白天特别短,太阳不过才下山,天就开始阴暗起来了,狂肆呼啸的风吹的冰冷刺骨,这是冬天特色,是冬天对人们的示威。   周崇裹着羽绒服静静的走在后面,谢云生难得的没走在他身边。   他被李安畅叫去了。   周崇一下子觉得就好像空寂了下来,没了那个喜欢啰啰嗦嗦,叨叨不停的家伙,周围变得很静很静,犹如死了一般的安静。   “怎么就你一人?谢云生呢?”温和的声音突然就从身后响起,打破了这一份空气的寂静。   来人是李磊。   “你不也是一人,你家那跟班呢?”周崇在说话上,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哈!”李磊突然笑了笑,眉眼难得带了点儿戾气:“周崇,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性格真不讨人喜欢!”   “说过的人多了,我需要一一都记下来?”周崇怼着他,半点儿都不留情面。   “哈!还真是!”李磊扯了扯嘴角继续笑:“你说你这破脾气,连一点儿隐藏都不会,谢云生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的?嗯?他那么暴躁的性子,你们俩碰起来那不得炸了?”   李磊笑得有点儿玩味,却也不无道理。   毕竟周崇这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谢云生呢,更是一个炸弹,俩人碰在一块,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   然而的确让人出乎意料,这俩人在一起竟然能够玩的那么久,还能玩儿的那么好,可真是难得!真是少见!   “王林那么暴躁的性子,在你跟前还不是乖的跟个二哈一样,我其实挺想请教一下你的,到底是怎么把王林那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收的分外老实的。”   周崇眯了眯眼,站定了步子静静的看着李磊,俩人之间涌动起一种看不见的对战,就像是在过招一样。   “周崇。”李磊突然就变了脸,一张脸都是阴沉沉的,显得有点儿难堪:“你可真是分外懂得怎么把我招惹生气啊!”   王林是李磊的一个弱点。   这事儿是周崇偶然发现的,别看王林乖的就跟李磊的一条狗似的,可李磊对这条狗的维护还真是分外上心,据谢云生说,只要有人说王林的坏话,几乎都被李磊下过绊子,就连谢云生也不例外,他嘴欠,在班里捣鼓了几句,李磊照样对他下手!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我以为你一直都是那么笑着呢。”周崇一点儿都不把李磊的情绪放在心上。   就算他生气了那又如何?   反正他早就已经把李磊得罪透了,也不差这一句两句了。   “周崇,我总觉着老天让你过来就是和我做对的。”李磊勾着唇,面色颇为不善:“不过我还是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和你化敌为友。毕竟,我是真不愿意与谁交恶。”   这句话,李磊说的是认真的,周崇也是十分相信的。   但那又如何?   他并不想和李磊做朋友,那人就是一条蛇,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让你防不胜防。   玩儿心太累,周崇就喜欢和谢云生这种没什么脑子的人玩儿,简单,轻松。   “那你试出来了么?”周崇挑着眉继续开口问。   “那也得你给我试的机会不是。”李磊勾了勾唇,看着周崇道:“明天晚上我生日,不失为一个契机。”   周崇看了他一眼。   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而是冲着李磊点了点头:“行,我去。”   他倒不是因为李磊的这一番话。   而是因为他自己的那个借口,他怕谢云生那个货较真,既然借口都找好了,那就走一趟,横竖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   第二天是周三,课表上显示今天只有上午有课,刚敲完下课铃,一众人就齐齐跑了出来,奔着校门口去。   “周崇,你陪我一起去市里挑个礼物呗。”谢云生穿了身白色的长款棉服,在一旁抄着手,笑眯眯的看着周崇。   也许是白色的原因,也许是其他的缘故,今天的谢云生看起来特别的文气,只看他那张脸,就让人觉得非常的斯文,前提是他不能开口,一开口什么都暴露了。   “挑什么?”周崇眯着眼睛紧锁着眉头。   “李安畅请客,人家一小女生,我这也不好意思空着俩手就去了吧,总得带点儿什么礼物去吧,礼仪得周全嘛。”谢云生弯着眼睛,靠着桌子静静的笑。 第44章 送她个篮球?   周崇:礼仪?呵!你对谁讲究过礼仪了?   周崇白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算是忍着没把到嘴边那句话说出来。   “不去。”周崇冷着脸,他才没空去帮别人讨好别的女人!   “啊,我没挑过啊,女孩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我一窍不通啊!”   谢云生皱着眉,颇有点儿可怜的样子:“你跟我一起呗,咱去看看,你眼光比我好太多了,你挑的东西,肯定没错!”   “不用我挑。”   “来,我教你个办法。”周崇冲着谢云生招了招手:“去挑贵的买,一准没错。”   谢云生:关键是,我有钱么!有钱么!穷哇!   二路公交车上,一白一紫两个身影静静的坐在最后一排。   谢云生靠着周崇的肩膀,一双大长腿放的那是四仰八叉,也就最后一排空位多,位置开,才能够让他这般放的肆无忌惮!   周崇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被人说动了跟他一起出来。   可能是心软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总而言之,面对谢云生撒娇时,他完全是懵了,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会撒娇啊!还撒的比女人都好!   周崇简直是又一次被谢云生刷新了三观。   “你是在学葛优瘫么?”   “坐正了,老实点儿,别乱动。”周崇表情淡淡的看着一旁跟滩泥似的软在身边的人,谢云生靠着他,上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周崇都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浅淡的香味,很清爽,像是薄荷。   “瘫着舒服。”谢云生一边乐着一边开口道,完全没有起身,依旧靠着周崇。   周崇看着这人无赖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算了,想躺就躺吧!反正他也拿这人没辙不是。   车子颠颠当当行至一半路途时,周崇一张脸已经是煞白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忍着想要干呕的心,把自己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座椅上,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点儿难受的感觉。   “周崇。”   “怎么了?”   谢云生回过头一看人一张脸惨白的不成样子,心里顿时一惊,连着赶紧坐正了身子,也不瘫在那了,赶紧把周崇扶到自己肩头,让他静静的靠着自己。   “你是不是又晕车了?”谢云生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想起来俩人第一次见面时,周崇吐的那个静心,顿时一双很好看的眉头拧的紧紧的,像是重山一样。   “想不想吐?我去前面给你找个袋子?”谢云生关切的问道。   “你别说话。”   “也别动。”   “让我靠会儿。”周崇靠在谢云生肩头,眼眸静静的闭着,轻轻的说出这一番话。   谢云生这次是真的老实了。   他老老实实坐在那,一点儿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让周崇更加难受。   “我给你拍会儿吧,拍拍后背,我妈说晕车的话,这样做可能会好受点。”   谢云生贴着周崇开了口,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周崇回应,直接把周崇整个人拢进自己的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然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拍着周崇的背,轻轻的,缓缓的,动作轻柔至极的。   周崇静静的靠着他。   他闭着眼睛,但唇角却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谢云生会这样做,跟哄着他似的,倒也算是哄着了,这般的感觉从他记事起,好像就不再有过了,如今倒还是挺稀奇的。   公交车一路驶过,直接停在了卖场附近,周崇是被谢云生扶着下的车,其实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晕了,然而谢云生怕啊,他生怕周崇有一点儿的不舒服,所以非得要扶着。   “你还好么?”   “要不要吐会儿?”谢云生看着周崇,小心的开口。   “不吐。”周崇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大事儿,缓缓就好,我又不是坐月子,不用你这么护着。”说完周崇拨开谢云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哈!这才哪到哪?你要是坐月子那我可就不是扶着了,得捧着!”谢云生松了手在一旁看着他,眉眼里都带着笑。   如果周崇是个女生那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第一次浮现在谢云生的脑海之中。   如果周崇是个女生,那自己肯定得把她奉为女神啊!   肯定会拼了命的对她好啊!虽然说现在对他也不差,还有自己肯定会追她啊!脱掉鞋跑也得追上啊!   谢云生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去追周崇,可能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就会少走很多弯路了。   可是,没有如果,有些事,都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份缘份没到,谁都无法明白什么。   “滚!”   “你才坐月子!”   卖场其实位于是津北的中心位置,可以说这一片是整个津北最热闹得,玩的,吃的,用的一切应有尽有,人也多,地方也分外热闹。   “你想给她挑个什么?”周崇抄着手,走在门店旁的路上,目光时不时往路两旁扫过去,就像是在寻找目标一样。   “啊?”谢云生皱了皱眉:“我还没想好,不知道挑什么。”   “要不,送个篮球?”谢云生觉着这个还挺好,打篮球多锻炼身体嘛。   周崇脸有点儿黑,表情又有点儿想笑。   他现在有点儿可怜李安畅了,怎么就喜欢上谢云生这样的直男癌了呢?   送女孩子篮球?你看,这样没脑子的事儿,他都能够想出来!   “你为什么不送她个足球呢?”周崇玩味的笑。   “学校没足球场啊!送了去哪踢?”谢云生还真一本正经回答了。   周崇笑得更加厉害了,眉眼都柔和了下来,五官也柔柔和和的,让人感觉如沐清风一样。   “我目测你直男癌晚期。”   “没的救了。”   “自己祈祷去吧!”周崇是真心觉着就谢云生这样子看起来一副挺风流的性子,怎么着也不应该是个直男啊!   就凭他在学校能有个粉丝团的本事,也不至于直的这样厉害啊!   “你以前谈没谈过女朋友?”周崇看着谢云生开口,他突然就特别好奇这个问题。   其实在周崇的想法里,就谢云生这副风流相,天生就应该是一个招蜂引蝶的!怎么可能没女朋友呢?肯定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然而,如今看他这样子,周崇不禁为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了怀疑。   “没啊。我哪来的女朋友?”谢云生抄着手,万分平静的开口。   一句话,果然,证实了周崇心底的猜测。   这人以前真没女朋友!   “哈!”周崇笑,笑得眉眼都弯弯。   “哎,你笑个什么啊?我不就没个女朋友嘛!有什么好奇的?没女朋友的多着呢,有什么好笑的啊?”谢云生挑着眉,完全不明白周崇到底是乐个什么。   “别人没女朋友,我一点儿都不会笑,可你……哈!”   周崇眯了眯眼:“我平时觉得你情商挺高的啊,看别人的事儿,一眼就透,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这番模样了?”   这话周崇着实说的良心。   你看谢云生这人吧,他情商一点儿都不低。只是,那只是对别人,一旦事儿和自己有关,他就什么都拎不清了,就完全是懵的了。   “怎么模样了?”谢云生摊摊手:“不就是没个女朋友嘛,这算事儿嘛?”   “我倒也不是不想找,只是女生这种生物,着实太过麻烦,还很娇气,要是再碰上那种喜欢哭的,那我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完全的缴械投降!”   他只要一想到那种状态,整个人就有点儿怂,可怕,着实是有点可怕的!   “而且,谈恋爱什么的,花钱啊,和人家女孩子出去玩儿,看电影,吃饭什么的,总不可能让人家出钱吧?   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我得卖多少片才能挣回来?我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多钱耗费在这上面。”   谢云生静静的说着大实话,他自己倒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这的确是事实。   这次轮到周崇静默了。   谢云生说的的确是实话,这人穷,唯一的想法就是挣钱把他妈从孙家给带走。   所以他卖片,卖黄刊,卖二手机,只要是不犯法的,只要是能卖的,他几乎都卖,为的就是挣钱,把他妈妈从孙家带走。   可以说,钱对谢云生的意义是极其沉重的。   “再说了,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丢什么人啊,追我的妹子那可是够一个篮球队呢,只要我愿意,挥挥手,排着队都等着呢!”   谢云生挑了挑眉,朝着周崇笑了笑:“我只是不喜欢恋爱的那种状态,腻的要死!亲个没完!”   “我是当真承受不来!”谢云生笑着道。   一番话说完,周崇这边也收了自己的笑。   他觉着自己对谢云生又产生了一个新的认知。   有些事情,看人还真的不能够只看表面。   就比如谢云生长了一张天性风流的脸,可偏偏这人愣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嗯,当真腻。”   “我也受不来。”周崇勾了勾唇,万分的赞同谢云生的话。   “哈,所以你是受不来这个才和人家分了的?”谢云生迫切的想要探听到周崇的八卦。 第45章 穷酸?   “边去!”周崇白了他一眼:“还挑不挑你礼物了?”   “挑挑挑。”   “挑件差不多的就行,别太贵啊!我穷,你给我兜着点儿。”   精品店几乎是所有女孩子都会去的地方,发卡,发带,手饰,还有各种小摆件,比如水晶球,毛绒玩具等等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卧槽!一个玩具熊要168!他咋不抢呢!”谢云生一边看着上面的标价,一边在旁边咋舌。   “嗯,是有点儿贵,再看看别的。”周崇摸了摸熊的质量,倒也还算可以,但一个半人高的小熊卖这个价,的确还是有点儿贵了,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精品店,并不是什么品牌店。   “卧槽!不看了不看了!都太贵了!我刚看那个发卡,一个就要二十!卧槽!女孩子的钱这么好挣的么!二十块钱一个破发卡!买了能成仙么!”谢云生撇着嘴,满脸都是不高兴的样子。   他出来买东西是没错,可倒也不是想买这么贵的,有个差不多就行,也就是算个礼貌,给人带个小礼物。   “你不会给他讲讲价?”周崇拿起一旁的一个小摆件放在手中看了看,那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里面有着一个小女孩,一个漂亮的小庄园,里面还飘着雪花,雪花会随着水晶球的晃动而晃动。   挺讨女孩子喜欢的一个摆件。   然而价格也是挺好看的,就这么一个水晶球,就要六十块钱。   “我怎么给他讲哦?发卡二十,我问人两块卖不卖?”   “你信不信我这话说不完,老板就得给我打出去?”   谢云生在一旁笑,他抬着眸子看了看周崇手里的水晶球:“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怎么都这么贵呢?”   “贵么?”周崇挑了挑眉。   “不贵么?都这个价了还不贵啊!”谢云生咋舌,他是真的觉得贵,他一张片才卖两三块钱,跟这些东西比,还真是便宜的可以!   周崇笑笑没回他。   贵不贵这个事,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谢云生是真的觉得贵,毕竟他的钱来之不易。   而周崇从小就没为钱发过愁,他一双鞋最低也得好几百,自然不觉得这些东西算得上贵了。   然而这都不是问题,平常心去看待就行,不笑穷,也不骂富,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儿就行。   “再换家店看看吧。”周崇放下手中的水晶球,朝着谢云生开口道。   “呵!”   “一群穷酸,买不起还逛什么精品店!”   冷冷的讽刺从耳边响起,周崇手刚放下,一张脸瞬间就冷了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微胖,面相有几分刻薄。   “两个大小伙子,看着挺周正的,穿的也不差,连这点儿钱都掏不起,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没钱就应该老实在家待着!跟人家学什么消费!还逛精品店!逛的起,买得起么!”   尖酸刻薄的话再次刺了过来,冲着周崇和谢云生直直的冲了过来。   谢云生的脸差点儿都气绿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   如果这人不是个女的,那他一早就一脚踢过去了,老子不买又没偷你的!叨叨个什么!怕让别人看,那你开什么店!   “你有钱,就别来这里卖!”   开口说话的是周崇。   他可受不了这种委屈气,狗眼看人低的店员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他可从来不惯着!   “你!你骂谁呢!骂谁卖呢!”那女的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脸色一连着变换了好几个色调,双手一插腰蹦的老高,手指头都快戳到周崇脸上了。   “你没站这儿卖么?”周崇眯着眼,目光颇为不善,一张脸都是冷冷的。   “行啊!话里有话是吧!跟我抠字眼是吧!行!真行!买不起东西还敢骂人了!越穷越有理了啊?”那女的气的不轻,牙都咬的咯吱咯吱的。   “骂人?”   “我们有说一个脏字?”谢云生还是按耐不住了。   他这人,一向是不喜欢对女人说些难听的,但是面前这个除外,这种人,着实太让人觉得恶心了。   他对女人开不了口,可并不代表周崇开不了,他一向冷情,对男女之别看的不是太开,除了不打女人的原则之外,其他的可没什么顾虑。   “说我们穷,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服务员,有什么底气让你如此拽?嗯?不买你东西,就我们穷酸?就这些过时的破玩意儿,我们看得上眼?”周崇一字一句怼着她。   “阿姨,骂别人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一个出来卖的,有资格讽刺别人?”周崇横着眉眼撇了她一眼,很轻,却带着警告。   “谢云生,走。”   “这家店,迟早倒闭。”他淡漠的丢下一句话,扯过一旁的周崇就迈出了店门。   只剩下站在后面的女人气的直瞪眼,满嘴的骂骂咧咧,周崇二人走的远了,倒也听不见。   “不气不气啊!”   “别和那人计较,脑子有病!你看她那长相,跟她服务态度简直就是一个级别的,丑人多作怪,别理这种人!”谢云生扯着周崇一边走,一边安慰道。   说来也是好笑,明明是自己的事儿,那人说的也是自己,结果他没多生气,全让周崇给气着了。   “没什么可计较的。”周崇抬了抬眼皮,看了看一旁的谢云生:“跟脑残计较,难不成我也是脑残?”   所以啊,他才不会跟这种人计较,丢份!   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礼物最后是周崇选的,一个小小的音乐盒,原木色,中央有一个小人在弹一架三角钢琴,挺漂亮精致的,价格也不贵,六十块钱,挺合适的。   谢云生倒也真不是不愿意掏钱,只是他觉着不值而已,明明外面地摊上卖两块的东西,到它那摇身一变就成了二十,他谢云生又不是冤大头,又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干嘛吃那个亏!   “哎,你挑这小盒子挺好看的啊,还会唱歌,放家里摆着,好像也挺好玩儿。”   谢云生看了眼手里拎着的东西,眉眼带了三分笑,他觉得周崇眼光是真的好,这小东西挑的着实不错,肯定讨人喜欢,一看就特别讨女孩子欢心。   这肯定是经验!肯定是!   想到这里,谢云生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看一旁的周崇,明明就是个冰山脸,怎么就是个招蜂引蝶的性格呢?讨女孩子喜欢!   “觉得好看,你自己留着啊。”周崇侧了侧眉眼看了谢云生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你不懂?”   “卧槽!”   “你这什么鬼比喻!”谢云生被他这个说辞乐的不行,他也不明白周崇怎么就把话说到这上面来的,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他要套谁了?   李安畅?   卧槽!周崇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哎,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和李安畅,我们……”   “你们之间有什么,不用和我说。”周崇眯着眼睛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儿没兴趣。”   说完这话,他就直接抄着手迈步往前,也不去理会身后一脸懵逼的谢云生。   俩人是坐公交车来的,也是坐公交车回去的。   回程的路上人特别的少,大片大片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周崇难得放开了架子,直接学着谢云生的架势大刀阔斧的伸着腿,半个身子放在多余的凳子上,然后把头枕在了谢云生腿上,闭着眼睛睱寐。   “你晕车是天生的么?”谢云生在他的上方轻轻的开口,周崇都能闻到他的气息,还是那股薄荷味,在这冰冷的冬天更加让人觉得透心凉,倒也感觉清爽。   几分薄荷的气息涌入鼻息,总算是把心底那点儿呕吐的感觉抑制了下去。   “你身上的薄荷味哪来的?”周崇所问非答,依旧是闭着眼和谢云生说着话。   “薄荷味?”谢云生挑了挑眉:“可能是吃了薄荷糖吧。”   “上次你那个糖我吃完了,没找到有卖的,只找到一个薄荷糖,味道跟你那个是没法比,不过倒也能凑合,你没发现我最近抽烟都抽少了么?”谢云生嗪着笑,看着腿上那个闭眼睱寐的男人。   不得不说周崇长相是真的极其符合谢云生的审美观,硬朗,阳光,五官看起来跟刀削一样,平常冷起来就是一副高岭之花的冰山脸,可只要这张冰山脸一笑,那就是三月初春,冰雪消融,美的让人震撼!   “糖么?”   “买不着就对了。江市特产,这边没得卖。”周崇突然间微微睁开了眼,睁的很小,就露出了一条小缝,显得整个人特别慵懒。   “喜欢吃,下次我让人从江市寄点儿过来。”他说的特别随意,仿佛只不过是随便一件事。   “麻不麻烦?江市离这边一千多里地呢!要不,不寄了吧,这薄荷糖也挺好。”   “嗯,挺好,可不是最好,也不是你最喜欢的。”   “你喜欢吃就行,没什么麻烦。”周崇弯了弯眉,重新闭上自己的眸子,双眼微微一闭,睫毛一动,犹如扇动的蝶翼一样。 第46章 生日会   而谢云生却微微一愣。   其实很少有人在乎他喜欢什么,更没有人为了他的喜欢而做过什么,就算是他妈妈,也从来没过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周崇是第一个在乎他喜欢什么,为了一个糖,他能让人跨千里之远寄过来,这对谢云生来说,是震撼的。   他静静看着那个躺在自己腿上睱寐的人,一股暖流从内心充斥到全身,他这种人,到底何德何能,能够遇见周崇这种人,还能够和周崇成为相知的朋友。   谢云生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幸运自己遇见了周崇,好像整个灰暗的世界都有了一束光。   过生日这种事儿一般都安排在晚上,可能是因为晚上的气氛比较好,也有可能是因为晚上的人情绪都比较亢奋,所以大家都喜欢在这个时候热闹。   李磊安排的地方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火锅店,毕竟冬天吃火锅的确是一件很受欢迎的事儿,店老板是四川人,一进店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麻辣牛油味儿。   可能这对别人来说是特别幸福的一件事,可是对周崇来说,那就是挺痛苦的,谁让他不吃辣呢,他只能三分期望着李磊点的是个鸳鸯锅,不然总不能生吃白菜叶吧。   “大家都来了啊?”李磊来的早,王林跟个忠犬似的正站在他身旁。   “周崇怎么来了?你叫他来干什么?”   王林一看见周崇就有点儿黑脸,但很明显上次也被周崇吓唬住了,倒也没敢说的多大声,只是在李磊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下。   “大林,咱们毕竟都是一个寝室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老是跟人较着劲,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是。”   李磊此刻依旧是笑眯眯的,好像他之前和周崇二人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周崇,今天呢,我就是想就借我生日这个机会,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谁都不去计较以前的事儿了,都是误会,也没什么不可化解的。”一边说着这句话,李磊一边朝着周崇点头微笑示好。   周崇是真的佩服这人,他是真心不知道李磊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么健忘的,仿佛前两天掐起来要弄的你死我活的不是他们一样。   有阴谋啊。   这是周崇的直觉,倒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不过他总得看看李磊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行吧,我听磊子的,你说什么就什么,你想要和他化解,那就化吧,不过也得看周崇态度,你看他成天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能化好么!   王林继续跟李磊耳边嚼着舌头根,但是他倒也没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跟李磊二人和周崇谢云生闹了几次事儿了,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就解决的呢?   “行了,咱们都坐吧,一会儿就点菜,咱们这都一群男人,我也没买什么蛋糕,你们也别拘束什么,就随便当个聚会吧。”   李磊继续在一旁笑着开口道,然后非常自然的招呼着人入座。   周崇没先入座,而是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走到李磊的身边时,抬手把东西放在了李磊的手中:“礼物。”   他倒不是有多在乎李磊,而是在乎自己的礼仪,连谢云生都知道别人请吃饭空着俩爪子去不合适,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即便说他跟李磊不和,可有些东西,面子上还是得过去的。   “啊?你送我礼物?”李磊似乎有几分惊讶,他眯着眼看了看手上面的小盒子,很普通的包装,谈不上多精致,但也是一份礼物。   周崇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就径直走过去坐在位置上,倒也没再去看李磊。   “卧槽!磊子,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   “我还以为他送你礼物是换了性子呢,结果你看看,还是这臭脾气!”王林有点儿生气,在一旁跟李磊叨咕着。   “行了,什么都别说,他能送就已经出乎我意料了。”李磊非常坦诚的说着大实话。   很显然,他并没有对周崇有什么期待,但不得不说周崇还的确给了他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磊子,要不要打开看看?”   “我很好奇周崇能送你什么?会不会是什么整蛊玩具,你一打开就是一条蛇什么的!”不得不说王林还挺有想象力,连这个都能够想出来。   “不会。”李磊非常笃定的说。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了?万一呢?”王林皱着眉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周崇,冷清的性子好像跟谁都合不来一样,一身孤傲的气质仿佛跟整个津北都格格不入。   “他可不屑玩儿这些脏手段,他要是想弄条蛇吓我,估计单手直接拎着就来了,还得美名其曰给我们加菜!”   “他既然说了是礼物,就肯定是礼物。”李磊扯了扯嘴角静静的撇了眼最里面的人。   看吧,他还是比较清楚周崇这个人的,可惜啊,如果不是一开始看他太不顺眼,找了他的麻烦,可能他们之间还是能够做朋友的。   “啥?他手段不脏?”王林挑着眼看了看里面那人:“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王猛是被谁套了麻袋揍一顿还锁厕所的,那么损的招他都能做出来,睚眦必报啊!他怎么就手段不脏了?”   “你见过有闷头打了人还敢承认的么?”   李磊瞪了他一眼:“周崇就敢,如果他什么都不说,你说你能知道个什么!”   说完这句话,李磊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微笑状态,然后迈着步子往桌子那边招呼。   “来,点菜啊,你们吃什么锅底?”   “辣锅啊!”   “肯定吃辣锅啊!”   “四川火锅的灵魂肯定是辣锅啊!麻辣红油的!”   一群人开始起哄着。   周崇眼皮一跳,但是没有说话。   “那就红锅?有没有不能吃辣的?”李磊拿着笔在单子上划着,然后眸光扫过周崇:“你能吃辣么?”   “能。”周崇抿了抿唇,薄唇轻轻吐出这一个字。   其实这一个字说出来以后,周崇就觉得胃开始有点儿疼了。   他这人就这一个毛病,不可能把自己的弱点示给别人看,哪怕就连小小的饮食上,他也不喜欢暴露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但谢云生是个例外,他已经暴露太多弱点在谢云生面前了,倒也不差这一点儿半点儿。   锅底全是红油的,还好李磊下手轻了点儿,只点了个中辣,要是依照另外一群人的,点个重辣,那周崇觉着可能自己吃完就得去医院了。   “咱们喝点儿酒吧,要不来点儿白的?可以吧?”王林手里拎了瓶二锅头往这边晃了晃。   “行,整点儿呗,大冬天的,喝点儿白的多舒服,来来来,拿两瓶上来,今晚不醉不归啊!”   一旁有人起着哄,招呼着王林拿酒,王林也不客气,直接从一旁拿了两瓶二锅头嘭的往桌上一放:“大家放开了喝啊!”   平心而论,周崇是真的觉得北方人是极其豪迈的,南方人喝酒基本都是用小杯子,浅浅的一杯才约莫三指深。   而津北人的酒杯,那就是嘭的一个搪瓷缸子往面前一放,满上!   周崇酒量其实还可以,但是那只是跟南方人比,然而跟这一群津北人比,那可就真的不够看了。   “来啊,周崇,喝一个!我敬你一个!”   王林端着杯子,笑眯眯的朝周崇开口:“以前咱们闹得有点儿不愉快,但大林既然让你来了,那就旧事翻篇了,从今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周崇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捧起了杯子抿了一口。   “不行!你这才下多少酒,太少了!不行不行!你怎么滴也得喝一口是吧,这抿一抿算怎么回事嘛!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你看我这一杯都快喝完了。”   王林一边笑,一边开口说着话,也不知如今他是不是变的聪明了,竟然也说话也不怎么难听了反而是换了一种方法开始说话,倒是没以前那么让人讨厌了。   “什么算给面子?”周崇眯了眯眼,目光有点不善,其实他是有点儿想要撂挑子走人的,如果不是因为搪塞谢云生,他也不会来李磊这边。   其实来了他就有点儿后悔了,在李磊这多待一会儿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没办法,他实在是对这两个人喜欢不起来,对于不喜欢的人,多待一秒他都觉得受罪!   “一杯干了算不算给你面子?”周崇挑了挑眉,晃了下手中的搪瓷缸,普普通通的搪瓷缸子愣是让他晃出一种红酒杯的感觉。   “算,算……肯定算!”王林有点儿愣,但还是快速反应了过来。   “周崇,你不用理他,他开玩笑呢,咱们就正常吃饭,喝多少你自己随意就好。”李磊挑了挑眉,语气却是温和的说。   “听老师说,你好像是南方来的,咱们这儿人啊,喝酒什么的都比较猛,你不用和我们拼什么酒量,随意就行,点到为止。”   李磊抬了抬下巴,看了看周崇,又看了看他面前的碗:“谁说南方人吃不得辣来着,你还是蛮可以的嘛。” 第47章 有钱就嚣张?   两句话,让周崇的脸色有点儿变了,变得有点儿冷,看着李磊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善,仿佛随时都要掐起来一样。   “你话里什么意思?”周崇端着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开口怼过去。   “什么?”李磊微微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不解:“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说你随意就行啊。”   周崇心沉了沉,到底是忍住了发脾气的念头。   他并不清楚李磊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不能吃辣这回事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学校里唯一知道的估计也就只有谢云生了,他从来没和李磊一起吃过东西,李磊不可能知道他的习惯。   “好,那我就真的随意了。”周崇眯了眯眼,然后端着杯子看着一旁的王林开口道:“不好意思,本来想给你个面子干一个的,但你们磊哥说话了,我可以随意,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干吧,我随意就好。”   说着,他端起酒杯又小口的抿了一下。   一句话说的王林脸色都变了,但周崇说的也是实话,这是李磊让他随意的,王林不可能去和李磊呛声的!   直到一桌人喝的醉醺醺的,二锅头都干了六瓶半,周崇那一个搪瓷缸的酒才算是下去了完。   让他随意他可就是真的随意了,毕竟他可没必要那么折磨自己,喝的东倒西歪,吐的一片狼藉,这得跟自己多过不去啊!   李磊喝的也不少,快散场的时候,他去了卫生间,周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吐去了,总之李磊脸色不怎么好看,六个人,六瓶半的酒,周崇自己就只干了一杯,那几个人匀下来,怎么说都得一人一瓶多。   的确是挺海量的!   “周崇,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真特别让人讨厌!”   王林今天喝的有点儿大了,他趴在桌子上,眼睛却盯着周崇,眉头皱的紧紧的:“我跟你讲,我特别特别讨厌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谁让你欺负磊子了!你和谢云生都欺负……欺负他!讨厌你!”   周崇在一旁简直是哭笑不得。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得排队,知道么?”周崇抬手掏出根烟,手指掐上,点燃。   “你抽烟呢?抽什么啊?我看看……哈!”   王林又趴了过来,大着脑袋盯着周崇手里面的烟看:“三个圈圈?三环?”   “你抽这个啊?”   “你不挺有钱的么?”   “你不一副老子天下最吊的样子么?”   “怎么还抽这个了?”王林趴在桌子上,下巴卡在桌上,眼睛盯着周崇,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的确是喝多了,不然他也说不出来这种话。   “我抽我的,花你钱了?”周崇坐着没动,他也搞不懂这货到底是什么脾气,平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如今看起来就跟个二哈一样?   “你有钱,钱就……就嚣脏啊?”王林大着舌头瞪着周崇:“我就……就讨厌,你们这种大少爷,有钱就炫富……炫什么呢?不,不就有几个钱嘛……眼睛,鼻孔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可能是酒后吐真言,王林此刻说的真的就是他的真心话,他是真的对周崇没好感,真的喜欢不起来。同样,周崇也不怎么喜欢他。   “炫富?”周崇挑了挑眉,看着趴在一旁的王林道:“我有炫富?”   周崇回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有哪里悬了富,他一个抽烟都抽三环的人,炫什么了?   “一壶……紫色那……”王林目光有点儿放空:“磊子最喜欢的,我们……去店里看一壶,就抹了抹,那个电源就骂我们香巴拉,买不起……还赶……赶恩门……”   他喝的着实有点儿多了,吐字吐的都不怎么清楚,但是也不妨碍周崇听的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   大概是说他的衣服吧。   那件紫色的羽绒服。   是李磊最喜欢的款,他们去店里看衣服,就摸了摸就被店员骂乡巴佬,买不起,还赶他们走。   所以,当周崇穿着那件羽绒服出现在门口时,李磊就把怒气发泄在了周崇身上,这是仇富心理?   “所以,你们就为这事儿撞我?”周崇眯了眯眼,静静的看着快趴到桌子底下的王林。   “撞你?呸!才不是,是你撞……撞磊子了。”王林明显什么都不知道,他就那么趴在桌子上,嘴巴微张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周崇也没听清。   甭管他说了什么,周崇都不在意,毕竟他总不可能真的去和一个醉鬼去计较。   “你别……奇虎磊子……”   “奇虎了,我就打你。”王林手扒着桌子,努力起身似是要抬起身来。   然而,他刚抬起半个身子,脚还没有站稳,手就直接推开了自己的凳子。   “嘭!”一个重心不稳,王林直接就趴在了地上,周崇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重重的一声响声,然后那个刚才要喊着打他的酒疯子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喝多了?”周崇眯了眯眼,推开凳子,看了看地上趴着的人,也不知道是喝的多了,还是他栽的重了,总之那人愣了几秒也没自己爬起来。   “我没,没喝多。”王林摆着手打了个酒嗝,双目有点儿无神,末了他又反应过神来,眼睛猛地盯着周崇看:“我怎么摔了?”   “你推我了?”   “谁推你了?你自个摔得。”周崇后悔站起身来了,他就不应该去管这人,如今去管他倒还赖自己身上了。   “你没,没推我,我为什么摔了?”王林还是瞪着周崇,他醉的有点儿糊涂,但此刻却是分外执着,非得说是周崇把他推倒的:“肯定是你记仇,报复,才推我了。”   周崇都不知道这人到底乱说的什么。   他记仇?报复?   这话倒也没错,他是记仇,也是挺会报复人的,但他更喜欢当场结算,今天的事儿,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他和王林二人之间的恩怨,那都是多久之前的陈年旧事了?   “你起不起来?”周崇皱着眉看着这个酒疯子:“不起来,我就不管你了。”   他其实挺不想管王林的,如果王林是清醒的,别说他就是趴在这儿,就算他是趴在大马路上,他都不会管一点儿,可这人如今就是个喝醉的,糊涂的,他没必要跟一个酒鬼计较!   “不起,我要磊子拉我。”王林还是仰躺着,眼睛就这么圆溜溜的睁着,他这人原本就是五大三粗的,如今看来更加是傻乎乎的。   “行,那你等吧。”说完周崇就扭头,刚转过来半个脸,他就正好对上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谢云生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火气,带着难以遮掩的愤怒,就如同那时谢云生的怒火一样,如今李磊眸中也带了那样的怒火。   “你打他了?”李磊一步一步过来,眸子里带的火气就好像要撕了周崇一样。   周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过来的李磊一把扯住了,然后紧接着一拳就揍了过来,丝毫不带犹豫的。   “你有病吧?”周崇迅速抽回身,直接甩开李磊的手,毫不犹豫的一脚直接踢过去,直接把李磊踢趴在地上。   “动手之前你问都不问一句么?”周崇晃了晃手,重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我打了他,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到底是怎么趴在哪儿的?”   周崇一双眼睛眯的细细的,眸子中也带着火气,他可不是什么受气包,吃了的亏,必须得拿回来,李磊打了他一拳,那他就得踹回来!   李磊一听这话,脑子里也有点儿清醒了。   他看了眼周崇,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一旁趴在地上的王林,那人就仰着脸趴在地上,眼睛瞪着,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叨叨的是啥,他脸上还带着笑,傻乎乎的,哪里像是挨了打的样子,明显就是喝多了,喝趴地上了!   “他喝趴了?”李磊皱了皱眉,捂着自己的肚子,从地上爬起身来,看了看周崇:“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不过你那一脚踹的也不轻,我们两清了。”李磊看着周崇静静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又去看了看一旁趴着的王林,颇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怎么不把他拉起来?”   “但凡你拉他起来,我也不会……动手不是。”李磊颇有点儿无奈。   “他等你拉他呢。”周崇伸出舌勾了勾唇,有点儿疼,估计可能得青了,李磊下手还是挺重的:“你不来,我估计他能趴这儿到明天酒醒。”   这话周崇说的倒也不夸张。   就看王林如今醉的这个德行,还是真有这个可能的。   “大林,我,磊子。”李磊蹲下身,看着王林开口。   似乎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李磊一开口,王林就盯着他,看着他,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也不说话。   “大林,起来了,我扶你起来。”三九寒天,地上的温度实在没有多高,就这么躺着,是很容易生病的,王林扯着他,把他用地上扯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磊过来了。总之,王林也没再闹,反而极其听话的任由李磊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第48章 谁动你了?   李磊扶着王林,周崇也不知道他那一个小小的肩膀,到底是怎么扶的动王林那样一个大块头的。   周崇看着这搀扶着的两个人,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滋味,好像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说,但看到这两个人这样的架势,他就好像看到自己和谢云生一样,真的感觉挺像的,普通谢云生护着他一样,王林也一样护着李磊。   也犹如自己袒护谢云生一样,李磊也是用自己的方法袒护王林。   这一刻,周崇突然就不怎么讨厌李磊了,好像这俩人也没他想的那么烦。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那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直到周崇也跟着走出去时。   “先生,您好,您那桌还没有付账呢。”服务员拿着账单守候在门口,生怕有一个吃饭不结账的人逃走。   卧槽!周崇这时候真的特别想学谢云生爆一次粗口。   然而碍于他良好的教养,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心底的那句脏话。   “我们那桌没人结账么?”周崇觉得自己气的有点儿上头。   “没啊,之前那位先生说是你结啊,所以我才一直等着你呢。”   “哪位先生?”   “就高高瘦瘦,文文静静,带个眼镜的哪位。”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周崇还不清楚李磊是怎么坑算他的,那他真就是白活了!   行!可真行啊!真不愧是玩心机的!果然是脏的可以啊!   合着这是从一开始就算计上他了呗。   合着让他来参加这个生日会,就是故意让他来当这个冤大头呗!   周崇心底简直就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一直知道李磊狗,可却没想到那人竟然会这么狗。   “铃……”手机铃声恰时响了,打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津北本地的。   周崇忍着内心的火气,开口道:“喂。”   结果对方一开口,他顿时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账单收到了吧?”开口的自然是李磊那个不要脸的。   “消费单我都给你算好了,二百八十六,上次大林去医院的药费,我总得替他讨回来。你上次给的那个只能算是封口费,可算不得医药费。”   电话那边李磊的声音很平静,很明显这是早就已经算计好的,什么生日什么的通通都是借口。   就算没有这次生日,那还会有别的事儿,要不然说李磊心机重,心脏呢!   “行,这单我签了。”   “李磊,一个医药费,你找我要不行么?”   周崇勾着唇,眸子眯的细细的:“非得玩这种心脏的手段。”   “找你要当然行,但我不想啊!”李磊在电话码那头笑了:“你都说了我心脏了,我就喜欢心脏的玩儿法!”   “周崇,我觉着我跟你可能这一辈子都玩不到一起去。”   “你讨厌我心脏,同样,我也讨厌你一副清高的样!”   那边说完直接嘭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周崇听见那嘟嘟的提示音,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眸子突然就弯了弯,笑了。   “多巧,我也这么认为呢!”周崇眯着眼,薄唇轻启,说出了这一句心里话。   “二百八十六是么?刷卡。”   周崇是在学校的操场碰见的谢云生。不,不止谢云生,还有跟他身边并排走着的李安畅。   虽然说天色已经黑了,但周崇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俩人并肩走着,也不知李安畅说了什么,隔了老远周崇都能够听到谢云生的笑声。   看样子,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挺愉快的。   周崇的心里突然的一沉,就好像缺失了点儿什么,但他还没有什么意识,并不知道自己心里那沉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此刻已经有一部分栓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了。   前面的俩人,说说笑笑,好不欢乐,周崇突然有点儿后悔走操场这条路了,他应该换一条路走,脑海中下意识的想法告诉他,他并不想看见这两个人走在一起。   周崇抄了手,打算换个方向扭头就走。   然而步子刚迈开,他就被人叫住了。   “周崇!”   “周崇!看我呀!我在这儿呢!看这边!”开口的毫无疑问是谢云生那个铁憨憨。   周崇心里一百个不想扭头,他心想,我早就看见你在这儿了,我就是为了躲你才想要换个地方的,你就不能忽视我么?   然而事实告诉他不能。   他这边刚转过头,准备装听不见谢云生的话,那边就听到哒哒哒一连串的奔跑脚步声飞快的响起,直奔他而来。   “周崇!”   “怎么,你没听见我叫你啊?”谢云生皱着眉,看了下周崇。   “听见了。”周崇垂着头,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   “听见了,你干嘛不理我啊?”谢云生颇有点儿二丈摸不着头脑,明明上午还都是好好的啊,怎么现在又生气了?谁有惹到他了?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   “不想理你。”周崇抬了抬头,眸子眯的极细:“我为什么一定要理你?”   “你一定要……”   “等会儿!你别动!”谢云生刚才还是笑得,如今一下子就冷了眉眼,一张脸上似乎都凝结了一层冰霜。   “怎么回事?你嘴角怎么青了?”刚才因为周崇低着头,谢云生没看见,如今他一抬头,刚好对着路灯,谢云生自然是看的清楚。   “怎么回事!”   “谁弄得?”   “谁动你了!”   “我特么这就废了他去!”谢云生气的不行,他看着周崇那张脸,心里都有点抽疼,他的高岭之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的人,竟然被人打了!他能不生气么?   他都恨不得能够弄死那孙子!   “怎么了?”   “怎么回事?谢云生,你先别激动。”因为谢云生跑的太快,所以李安畅这时才从后面跟过来,她一过来就看到谢云生炸了的样子,浑身上下所有的刺都竖了起来,就好像碰了他的逆鳞一样!   这个样子的谢云生有点儿吓人。   “你别激动,到底发生什么了?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解决的?”   李安畅看着他,她是第一次见到周崇发如此大的火,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到底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能让谢云生气成这个样子?   “你回去,没你什么事。”谢云生自然是不想让李安畅看到周崇这个样子,他容不得别人看到周崇一点儿狼狈。   “你!谢云生,你怎么了?”李安畅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些委屈。   “我好好的。”   “周崇,你跟我走。”说完这话,他扯着周崇就要往前走,理都不再去理李安畅。   “谢云生,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就是担心你!这有错么!”   一看到他要走,李安畅终于是忍不住了,总算是真正爆发了,她委屈着,一步一步走到谢云生跟前:“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明明刚才你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那么生气了?到底……”   “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么?”谢云生突然抬头就这么怼了李安畅一句。   就连周崇都有点儿惊讶,谢云生竟然会这样和女孩子说话,倒也真的是挺出人意料了。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儿,不用你担心!”他冷冷的看了李安畅一眼,拉着周崇扭头就走。   周崇刚往前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哇的一声,熟悉的声音就哭了出来。   谢云生脚步一顿,眉头拧的有点儿难堪,他是真的有点儿烦了!   哭个什么?   他有对她做什么?   他真的想丢下李安畅管都不再管,可是那女人的哭声实在是刺耳,就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好像他就这么真的丢下不管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   最后开口解决这个局面的还是周崇。   “谢云生,停下。”周崇挥开谢云生的手,然后转过身挑了挑下巴,看着那个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女孩子:“你回去看看她吧。”   “我凭啥回去!”谢云生有点儿烦,他凭什么回去呀!   他又不是做了什么事,又不是打了人,凭什么就得让他回去看了!   “凭是你把她气哭的。”周崇勾了勾唇,抬手伸兜里摸出一根烟,然后叼上点燃,火苗划过夜空,带起一抹亮色,又转瞬即逝。   “回去看看,别真让人出了事儿。”周崇掐着烟抽了一口:“安慰安慰她吧。”   “那你呢?”   “我走了,你怎么办?”谢云生皱着眉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周崇,他一点儿都不想过去,他总觉得他要是过去了,就好像有什么要失去了一样。   “我还能被人拐跑不成?”周崇吐了口烟圈笑了:“你去看看她吧,一个女孩子,哭的挺凶的。”   周崇眯了眯眼,看了看那个蹲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女孩,心里却一点儿同情都没有,说他冷情也好,说他没心也罢,他还真就是一点儿同情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可能他直接扯着谢云生就走了,一点儿都不会去管李安畅的死活。   可如今,他好像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你嘴角都青成这样了,我放心么?你也不跟我说是哪个混蛋做的,我放心就这样丢你一个人么?”   谢云生此刻也是急,他是真的担心周崇,看见他受一点儿伤,都分外生气,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啊,被别人欺负了,那还得了? 第49章 以后,你离我远点   周崇掐着烟,朝着谢云生吐了一口,朦胧的烟雾弥漫遮盖了谢云生的五官。   他看着那个模糊的五官,突然心里就莫名有点儿来气。   “我需要你放心?”   “你是我爸么?我需要你管么?”周崇挑着眉,这一刻他的眸中带了点儿戾气,颇有点儿凶。   谢云生愣了愣。   这个样子的周崇他见过。   那还是他俩刚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周崇就是这样,浑身带着戾气,后来他们相识了,那人身上的刺就再也没出来过,他虽然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可却也从来没有再对自己凶过一点儿。   可如今,好像一切又都回去了。   “我不用你管。”   “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儿!”周崇继续开口。   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这一向是周崇的习惯,他觉着自己总得给自己一个决断,有时候太过于优柔寡断,绝不是一个好习惯!   有些事,趁早斩断还是比较好,省的时间长了,一发不可收拾,周崇并不想让自己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谢云生很明显是被这个样子的周崇吓到了,他愣着神,呆呆地看着周崇:“你,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谢云生,离我远点儿。”周崇眯着眼,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很深很深,深的让人看不透:“这是我给你的警告。”   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周崇以为谢云生会明白,说完这话就打算起身走人,半点儿都不想再去掺和谢云生和李安畅的任何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儿。   谢云生一把拉住他胳膊,死死地拉住,一点儿都不肯放松。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云生觉得自己都不会动了,血液好像都不再流动了,整个世界好像静止了一样。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好了?”谢云生脸有点儿白,说话也急得不行,完全不经过大脑。   周崇被他一句话弄得差点儿又没了脾气。   跟他好?什么个鬼!他什么时候跟这人好过了!   “好你丫!”难得周崇爆了粗口。   “松开。”   “不松!我松了你是不是就得跑了?”   谢云生完全是懵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自己得把人拉住了,千万不能松,松了人就跑了,松了周崇就不和他玩儿了。   “我往哪跑?”周崇使劲抽着自己的胳膊,然而没用,抽不动,谢云生实在是用的力气太大了,抓得死死地:“谢云生你是狗皮膏药么!”粘的这么死!   “你还管不管李安畅了?再不管她眼泪都要哭成河了!”周崇换了个话题,希望能够转移他的想法。   然而……   “我管她去死!”   “她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说句良心话。   就谢云生吐槽的这两句,就算周崇是个再淡定的人,也是忍不住笑的。   管她去死!   这话!啧啧!也就只有谢云生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   周崇是真的想笑,一点儿都不需要掩饰,他本来听到这句话,内心就是挺高兴的,那层被遮掩的阴霾,好像一下子就被掀开了。   “周崇,你笑了是不是?你笑了是不是就不生我气了?”   谢云生还是扯着他,一点手都不松开,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周崇到底是为啥生气,就好像很莫名其妙,但那都无所谓了,只要还愿意搭理他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有说生过你气?”周崇挑了挑眉,看着挨着自己的狗皮膏药。   “你不生我气,那你说什么让我离你远点啊!”   谢云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急了,可以说也吓的不轻。   周崇掐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冲着谢云生的脸,狠狠地喷了一口:“以后你会明白的。”   “希望到那时,你不要后悔。”   “我提醒过你的,是你不听的。”   他似乎是话里有话,然而话里面的深意,也并不是谢云生这个脑子能够理解的。   “听什么?我这辈子都不想听。”谢云生一想起这个就有点儿来气,什么叫离他远点儿?   这说的是人话么?这还能做朋友么?这分明就是不想和他玩耍了!   “我跟你说,你不要看我脾气好,你要下次再叨叨那种抽风的话,我可就得揍你了,绝不手软的!”   谢云生舒展了眉头,贴着周崇一字一句开口,他说的极其认真,好像要断了周崇往这方面想的想法一样。   “惹了我,跑可不容易,你别想那么容易抽身。”谢云生说的非常认真。   周崇笑了,他看着粘在自己身边的人道:“好巧,我也是。”   这边俩人的气氛倒是好好的,仿佛之前的闹剧并没有出现过,然而李安畅那边可就不怎么好了。   她本以为自己一哭,谢云生就会心软,就会回过头来看她,却没有想到谢云生竟然连半个头都没有回,也没有再看她一下,直到眼泪哭的都快干了,李安畅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谢云生真的就没管她。   可能,可能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呢?   毕竟他都急成那个样子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儿比较重要吧。   李安畅一边委屈,一边想要找点儿理由,想要为谢云生开脱,然而一想到自己哭的那么凶,谢云生却理都没有理自己,李安畅就忍不住的鼻头发酸。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本以为一切都会挺好的,可谁知道竟然会这么难呢?   李安畅觉得自己挺有资本的,家境好,长的也漂亮,人缘也是不错,老师同学对她的印象也都是极其不错的,她从来就不缺人追,但那些人却没有她看上眼的。   谢云生是个例外。   那人长相极好,李安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   然而,也仅仅是吸引,毕竟这个男孩子人缘并不怎么好,而且好像还是个社会青年,喜欢打架,三天两头逃课,除了那张好看的脸,好像没有别的优点了。   可慢慢的,李安畅发现这个人还是很好的,一点儿都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他很绅士,脾气也挺好的,不会对女孩子发脾气,而且那天在自己最崩溃的时候,是谢云生救的她!   就这么喜欢上了。   越喜欢,越靠近,她就越能发现谢云生的好,越来越上瘾。   她本以为谢云生也喜欢自己,可如今看来,并不是,他只不过是对谁都温和罢了。   谢云生这个人,真的有毒,会让人上瘾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这边的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事,谢云生可是一点儿都不关心。   此刻他正压着周崇,给他上药呢。   “就这么点儿伤,用这么麻烦么?”周崇被他摁着下巴,眉头皱的有点儿紧。   “嘶。”   “疼么?”听见抽气的声音,谢云生赶紧小心又小心。   “破了点儿皮,酒精烧的疼,倒也能忍,你下手快点。”李磊下手还真挺重,看来这一拳有点儿内涵啊!怕是为了报上次的仇!   “忍!你什么都忍啊?忍还不是得疼!到底谁弄得?你有没有打回去?”   谢云生皱着眉头,气的有点儿不轻,他是真的有点儿后悔让周崇自己出去了,要是自己跟着,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儿了。   “哎,对!你今天不是去李磊那孙子的生日会了么!是不是那犊子打的!”谢云生大脑总算反应过来了。   “轻点儿,上你的药,问这些做什么。”周崇没跟他讲,也不想告诉他,毕竟他跟李磊的恩怨那是他们的事情,让谢云生掺和进来并不好。   这人性格太冲动,做什么事儿,不计后果,周崇怕他再弄出什么事儿来。   至于自己。   他自然是向来睚眦必报不肯吃亏,总得捞回来才是!   “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谢云生拿着手里的棉签,一个没注意摁的重了点儿,周崇疼得头皮都有点儿麻了。   “还知道疼啊!你怎么就不躲着点儿?怎么就不离那些人远点儿?”谢云生挑着眉,瞪着周崇,颇有点儿生气和无奈。   “李磊那孙子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怎么就盯上你了?等着!这事儿我肯定得给你捞回来!”   他气的有些咬牙,显然是把这事儿直接就盖棺定论在了李磊的身上。   周崇看着这人一副咬牙切齿,比自己还生气的模样,颇有些无奈,这样的谢云生,让人怎么能够忍得住呢?   “别去了。”周崇轻轻开口。   “那就这样算了?你就这样白挨了?”   谢云生气的横眉冷目,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冲过宿舍去,把李磊二人拎出来暴打一顿。   “你觉得我像是吃闷亏的人么?”周崇挑了下眉,挥开谢云生给他上药的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墙根前,掏出一根烟,掐在手指尖:“该他的,我一分不少的全还给他了。你别再去掺和了,消停点儿,少惹事儿。”   谢云生这人,容易冲动,做事儿基本不过大脑,周崇挺担心他一个冲动又做什么去了,那样子估计又得休一次学,或许可能比休学还要严重。   “你真还手了?” 第50章 套麻袋?   “别是骗我的,我跟你说,咱可一点儿亏都不能吃!这亏要是就这么吃了,那下次说不定他就得骑到你头上来了!   绝对不能忍的!你只要不让着他,态度强硬一点,他就不会觉得你是软柿子,也不敢那么拿捏你。”   谢云生在一旁叨咕着,其实他说的挺有道理,也非常实用,但是谁让他们的对手也不简单呢?   李磊那人可是个玩心机的,态度什么的,对他造不成什么,周崇一开始还以为那人就是单纯的欺负新人,或者是欺负软柿子。   可如今从这几次交锋来看,李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即便上次他们被谢云生摁着打,也没有真正怕过,反而回过头还敢继续算计周崇。   “嗯,我懂。”周崇掐着烟轻轻的回。   “得,你不让我管,我哪敢问啊!”谢云生着实有点儿怂,他知道周崇的脾气有多拧,倒也不敢真的背着他做什么,只能气的咬着牙在背后去骂骂李磊那个心脏的!多骂几遍!争取给他咒出病来!   “烟就别抽了,你刚上完药,扯的疼,你先忍两天,好了再抽,两天不抽也不会死。”谢云生说话有点儿横了。   周崇在一旁笑了。   他哪里是想抽烟,就是无聊找点儿东西放在手里,有点儿实在感。   “谢云生,你对谁都这么关心么?”周崇嗪着笑,双眸微微眯着,整个人依靠在墙上面,慵慵懒懒。   他的问话让谢云生一愣。   对谁都这么好?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我看起来像个好人么?”谢云生也挑着眉笑着,所问非答的回着周崇的话。   “不像。”的确,谢云生的确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他五官虽然柔和,但是浑身充斥着戾气,一看就是经历过场面的人,他打架,能在三九寒天,把人头对着水龙头淋出冰溜子,还能因为生气了,就硬生生的把人砸成脑震荡。这样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个好人。   但他却也不算坏,顶多就是年少轻狂的狂妄罢了。   “那你给我发什么的好人卡?”谢云生笑着道:“对谁都关心,我又不是菩萨,干嘛要做菩萨的事儿?”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周崇撑着手,终究是把这个疑问给问出来了。   为什么?   周崇其实很纳闷。   从他刚来到津北开始,除了第一面相处的不太愉快之外,其他的任何事,谢云生几乎都是让着他,对他好的,只要谢云生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绝对是周崇,就连跟他认识了十几年的黄毛,在周崇面前,也得退让。   “哈!”谢云生一听这话乐的不行,赶紧捧着脸凑到周崇跟前开口道:“你总算意识到我对你特别好了?”   “说真的,我对你,真的比对我妈都还要好。至少,我从来没让我妈枕着我肩头睡过。”   谢云生挑了挑眉,眉眼弯弯,笑得不行:“可能是因为我妈不晕车吧,所以她也享受不了这个待遇。”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对周崇这么好呢?   他不是没有朋友,比如黄三,他跟黄三在一起玩了十几年,关系也挺好,可他也从来没像对待周崇一样对待过黄三,至少他从来没和黄三一起睡过同一张榻过,也从来没让过黄三什么。   可是对周崇,谢云生一想起这个名字心里面就已经软了。   对他好,好像就已经成了个习惯,成了不由自主。   仔细想想,其实还挺可怕的。   “那我还真是挺荣幸的?”周崇嗪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谢云生,然后抬手把指尖掐着的烟叼到了嘴里。   “哎,说你不听是吧?又叼上了,你烟瘾就这么大?消停两天会死啊?”   谢云生皱着眉头,两步上前直接从周崇的口中把烟给夺下来了。   他倒也没浪费,直接把烟放进了自己的口中,然后掏火点燃:“上缴了。”   周崇就在一旁笑,他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个抽着烟的人,迷迷蒙蒙的烟雾遮着他的五官,更加柔和了,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一样,格外的好看。   他看了看那根从自己口中抽走,还沾染了自己口水的烟,瞳孔倏的一缩,整个人的身体都有点儿僵硬。   这算什么呢?   间接接吻么?   呸!   这个念头直接被周崇从脑海中擦拭掉了,他微微闭着眼,不再去看谢云生,以免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   李磊坑周崇这事儿,谢云生是两个星期后才知道的。   那时候天已经极其冷了,室外的温度都已经能到零下二十度,出了门,简直就能够把人冻成冰雕,但好在室内是有暖气的,倒也感觉不到那么寒冷。   谢云生是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到这事儿的,不得不说学校的厕所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什么八卦都能够听到。   “哎,你有没有觉着最近周崇越来越少回宿舍了?不到快关寝室门,你就基本见不到他人,你说他是不是怂了啊?”   说话的人的声音谢云生听过,那是周崇寝室的一个室友,倒也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点能够给人留下特别深的印象。   “哈哈!那肯定怂了嘛!你忘了上次李磊生日上我们坑他的事儿了?”   那人也在笑,笑声里还带了点儿洋洋得意:“二百八十六呢,全是他付的,李磊那人就是故意的,你见过谁和李磊闹了矛盾之后还能和好的?   也就周崇信了,傻颠颠的来了,还给李磊带了礼物。就这样,李磊不还是照样坑他!”   “二百八十六呢!都快够我两个星期生活费了!啧啧!”   “这才哪到哪啊?你以为这就让周崇出血了啊?你看到他脚上那鞋没?阿迪最新款,一千多呢!还有他那衣服,我上次看到一件还没拆标牌的,你猜多少钱?”那人说这些话语气里却有点酸。   “多少?”另一位明显也是好奇。   “三千多!就那一件!就要三千多块钱!你一个月生活费才到一千吧!”   俩人在一旁啧啧的不行,听语气就能够感觉的出来那些人话里面的酸味,还带着满满的嫉妒,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   “哎,你说,谢云生跟他玩儿这么好,是不是就为了他的钱啊?”   “毕竟他可是真的有钱,他手里要是漏点儿,咱们这一个月生活费就够了啊!”   “不过他那脾气臭的不行,脸色也是一张气人脸,天天就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他要是脾气好点儿我还能去跟他玩儿,可他那样,我实在不想去给他当孙子!你没见谢云生在他面前都跟孙子似的么?更何况我们了。”外面的嘀嘀咕咕,唠唠叨叨一句接一句。   谢云生就在另一边静静的听着,一动也不动,就连表情都没有什么特大的变化。   可能这就是传染的魅力吧。   以前的他要是听到这些话。估计早就冲过去把那俩人的鼻子都给砸断,可如今的他跟着周崇学的,竟然也这么波澜不惊了。   “行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横竖他也没理过咱们,咱们也不搭理他,反正一个李磊就够他受的了,哈哈。”   俩人说完话,一边笑着一边冲着水,一边走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了,谢云生才打开了厕所的门,直接走到一旁的水池面前看着前方的镜子,里面的人眼睛里都带着火,像是要随时都能喷发出来一样,可那张脸却又犹如三九寒天的冰霜,冷的厉害。   谢云生在忍。   即使这些事听的让他浑身都充斥着怒火,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现在算是学会了,打人,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贸然的去打了,那样的话会留下证据,自己得被休学,说不定自己得比对方还惨。   如果是以前,谢云生肯定不在乎什么退不退学,然而如今周崇在这儿,他肯定是在乎的。   “得找个麻袋。”套人!   “或者放学打个闷棍?”但得找没摄像头的地方。   谢云生觉着这两个都不是太好办,毕竟学校的几百个摄像头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是都开着的,还有人在不停的监视着,谢云生胆子有点儿怂,不敢跟那些东西就这么直接对上。   揍是肯定揍得,而且要揍得很隐秘,不能够让学校知道。   但具体怎么实施呢?谢云生没试过,他以前揍人都是抓着人直接往墙上抡,如今倒是不想再那么莽撞了,就跟周崇说过的一样,脑子是个好东西,得用脑子。   “你杵这愣着干嘛呢?”周崇一进来就被站在洗手池旁的谢云生惊了一跳。   “想事儿呢,别打扰我。”谢云生直接就回道,然而说完之后,又发现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周崇的,这才彻彻底底的反应过来:“周崇?”   “嗯,你以为谁?”周崇看着那人一副呆愣的样子,颇有点儿想笑,但最后他还是没笑出声。   “啊,没,没没。”谢云生转过身往周崇跟前凑了凑:“哎,问你个事,你应该熟悉。” 第51章 你还手了没?   谢云生是想起上次周崇打王猛的事儿了,那闷棍打的可真是一个棒,要不是周崇主动承认,王猛都不知道到底谁干的,说不定那锅还得扣在我头上。   “什么事?说。”周崇眯着眼看着谢云生,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然谢云生也不会用这么猥琐的表情了。   “那个,你要是特别讨厌,特别想教训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呢?”谢云生捧着脸,颇为认真的看着周崇。   “谁又惹你了?你又要折腾谁?”周崇在一旁撑着手,乐的直笑。   虽然他不知道谢云生想折腾的是谁,但是他先为对方点一柱香好了。   “是谁你别管,你就跟我说有什么法子没?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能收拾对方一顿,还得让他感觉不出来你是谁的那种。”谢云生琢磨着自己得这么做。   毕竟这要是再被李磊抓住把柄,那人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他可不想再弄那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儿。   “哟,变聪明了啊,不跟人硬杠了啊?懂得套路了啊?”周崇嗪着笑,半眯着眼睛慵懒的看着谢云生。   谢云生的脸有点儿黑。   什么叫变聪明了?   呸!   他从来就没笨过好吧,就只是有时候智商不在线了点,也没周崇说的那么夸张吧。   “你就说有没有吧?”谢云生抄着手侧着头,静静的看着周崇。   “有。”周崇挑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我不告诉你。”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谢云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要去找李磊算账?”   “你猜出来了?”谢云生皱着眉,但是倒也没躲什么,反而特别的坦然,也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嘛。   “你脸上的伤他打的。”谢云生笃定的说。   “嗯。”周崇点头。   他也是一样的想法,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就算他不告诉谢云生,但谢云生也迟早都会知道的。   所以他也没想着去瞒着谢云生。   “你就这么忍着?”谢云生眼睛死死盯着周崇,心里面说不上来的窝火。   “我像是忍着的人么?”周崇耸了耸肩:“还手了,当场就还了。”   李磊那一拳的确不轻,但是他那一脚踢的也着实够李磊受的。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呢?”   周崇杵在一旁笑,他看着谢云生那个样子,心里面有点儿软软的:“你没看前两天李磊走路都捂着腰窝啊?我那脚踢的也不轻。”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怂包,被欺负了不还手,那在周崇这里是不可能存在的,只不过他这人吧,并不喜欢主动动手,但也从来不会吃亏。   听周崇这么一说,谢云生才总算是相信了。   李磊这几天走路的确都是捂着腰窝的,周崇下手的轻重谢云生是有数的,肯定揍得不轻!   虽然周崇已经动过手了,可自己还想打人啊!   他生气啊!他还没消气呢!   像是看出了他要搞什么,周崇直接开口道:“你消停点儿,别去找他麻烦了。”   “我没消气呢,你算了,我可不想就这么算了。”没人知道谢云生看到周崇受伤时,心有多疼,他真的没办法忍,他连周崇受点儿委屈都没办法忍,更不用说去忍周崇受伤!   那一刻,他是真真的想把动周崇的人给废了的!   所以,他没消气,是真的。   “我的事儿,我都不在乎了,你还管什么?”   周崇挑着眉,眸子静静的盯着谢云生看:“谢云生,你怎么那么关心我?”   “你是我朋友,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嗯,我是你朋友。”   “可你对谁都这么好么?”周崇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谢云生,眸子里的神色别有一番含义。   “这……”谢云生顿住了。   对谁都像对周崇这么好?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过了,那是不可能的。   可为什么呢?   “得,就你这脑子,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周崇没打算把话挑明,有些东西,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   “走啦,吃饭去!”   “今天食堂有你的虎皮肉。”   “卧槽!你能不能不要在厕所提吃这个字!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办法去面对虎皮肉啊!”   从食堂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微微黑了,周崇和谢云生二人并肩走着,刚下了两步阶梯,就正好碰见个熟悉的身影。   李安畅今天穿的是个粉红色的羽绒袄,袄身是粉粉的,领子是一个雪白的狐狸毛,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格外显得她皮肤雪白,本就好看的五官,这么一看就更加好看了。   “谢云生。”她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谢云生。很显然,她就是奔着谢云生来的。   周崇站在一旁没有动,只是听见她叫谢云生的时候眯了眯眼睛。   “怎么了?有事儿?”谢云生也站着没动,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别动,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李安畅才不管这些,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追谢云生了,正所谓山不就我,那我就山啊!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直接奔着谢云生跑过去了。   “喏,给你的。”李安畅把背着的手放到前面,然后拿出了一个盒子,是铝制的,小熊的形状,还挺精致的。   “什么?”谢云生没反应过来,他看着那个小熊盒子,一时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给你的礼物,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这里面装的是饼干,我之前买过她们家的,挺好吃的,就带了给你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李安畅微微笑着,然后把饼干盒放到谢云生手上:“你就收下吧,又不值多少钱,就是我一点心意嘛。”   谢云生本来是不想收的。   毕竟他又不喜欢吃饼干。   但人家一个女孩子,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啊!   如果他心里的话让周崇知道了,肯定会嗤笑的,你当初拒绝人家二班班花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就到了李安畅这儿,你就不好意思了?   “拿着吧。”开口说话的是周崇。   他直接就为谢云生做了主,把李安畅的饼干给收了。   李安畅一看饼干被谢云生收了,顿时看着周崇那叫一个感谢啊!   “那,那我先走了,你尝尝看,要是好吃,下次我再给你带!”   李安畅乐的不行,那饼干并不好卖,她又不敢出学校,只能托人帮她买,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东西拿到手,不过看到谢云生收了东西之后,所有费的功夫都值了。   她似乎是很开心,连走路回去的步子都轻快了很多,一步一步都带着雀跃。   “李安畅挺不错的。”开口说话的是周崇。   他静静看着那个远去的女孩子,心里突然有些感慨,李安畅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容易讨人喜欢,长的漂亮,脾气也好,性格也非常善良,而且还坚韧,这样的女孩真的挺少见的。   挺适合谢云生的,如果他喜欢,那的确都挺好的。   然而这话听在谢云生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卧槽!   周崇竟然会夸人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的节奏啊!   “你看上她了?”谢云生拿着饼干,一脸的纠结,心里还有点儿闷闷的,难受。   “什么?”周崇脑子一时短路,没反应过来谢云生的话。   “你是不是看上李安畅了?”谢云生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周崇看上李安畅,还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李安畅也是班花啊,小姑娘性子也挺好啊。而且,刚才周崇还收人饼干了!还夸李安畅了!   “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跟我说说,你看上她什么了?多久了?”紧紧就一个想法,瞬间在谢云生脑海里弥补出一个大剧。   他已经在脑海里开始回想李安畅和周崇的见面,交锋,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忽略的地方,想想两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猫腻,想想周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的李安畅!   “胡乱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周崇看他那一副呆了吧唧的模样,抬手就往他肩膀上撞了一下。   “想你跟李安畅什么时候开始的?”谢云生抬手摩挲着下巴上的小痣,眉头皱得紧紧的。   “滚!”周崇推了他一下。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胡乱想什么!”   周崇是真的佩服谢云生这个脑子!真能够杜撰的啊!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他都能够给你扯上去!   “什么都没有,你夸她做什么?”   “你还收她饼干!”   “啥事儿都没有,你会这么干?”谢云生表示他并不相信。   周崇觉着自己今天可能是跟这个没脑子的说不明白了。   “你爱信不信。”他丢了一句话,静静的盯着谢云生。   谢云生被他看的有点儿发毛,但心情却缓和好多,周崇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了,这人是不喜欢跟自己说谎的。   “真没有?”谢云生又看了看他。   “没有。”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李安畅?   “那你收她饼干?”谢云生继续叨叨。   “谢云生,你自己看看饼干在谁手中拿着再说话。”周崇瞪了他一眼。   “那不是你让我拿的嘛,我又不喜欢吃饼干。”谢云生嘀咕着,然后把手中的饼干盒调转了一下,盒子还挺精致好看的。 第52章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嗯。”   “我喜欢,我吃。”周崇说着话,直接一手抽走谢云生手里的饼干盒,然后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小熊饼干,咔嚓一下,就把小熊的头给咬掉了。   咔嚓咔嚓!   一连五六个小熊的头都被周崇咔嚓掉了!   谢云生被他这动作吓的一惊。   “你,这干嘛只咬头啊?全吃了不好么?”   谢云生看着那躺在盒底的一排无头小熊饼干的身子,颇有点儿瘆得慌。   “我喜欢。”   “你管我?”周崇瞪了他一眼,又拿了个小熊饼干咔嚓一声咬掉了头。   谢云生一脸黑线。   得!这位爷不知道又抽什么疯,李安畅的这盒饼干可真是遭了殃啊!   直到一盒小熊饼干悉数都被周崇咬掉了头,只剩下了个身子,周崇才手一抬,直接把剩的全部都给了谢云生。   “你这还给我干嘛?”谢云生捧着这一盒光秃秃的小熊身子饼干,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总觉得你这是在吓唬我呢?”所有的头全部都咬掉了!只留了身子,这动作,着实有点儿残忍了哇!   “你随意觉得吧。”周崇其实也就是抽了个疯:“饼干挺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卧槽!你让我尝尝?就这些……”谢云生瞪大了眼睛,有点儿愣住了。   “你嫌弃我吃过了?”周崇眉头紧了紧。   “我嫌弃那个干嘛?我又不是没吃过你口水!”   俩人也是一起吃过一锅饭的人,他还从周崇嘴里抢过烟,真没什么嫌弃的。   “就是,你这饼干吧,咬的有点儿让我下不去口啊,全是身子,跟那啥墓里那啥似的!”全是半个身子,没有头,他总觉得有点儿瘆得慌。   “毛病!”周崇抬眼瞪了他一下,然后直接抄手从盒子里拿起一个饼干,往谢云生的嘴里塞。   谢云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崇塞个正着,嘴巴都满满的了。   “这不就吃了。”周崇白了他一眼,然后抄着手迈着步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他没有看后面的谢云生,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人会跟上来的。   饼干吃多了的结果就是人会特别的渴。   周崇下来喝第三次水的时候,已经熄灯熄了一小时。   “你做什么?来上下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不休息,别人还得休息呢!”开口说话的是周崇下铺的人。   也是班里的学生,叫罗成彬。   性格倒也算老实,平日里也没什么存在感,可能是今天碰着了什么事,也有可能是抽了什么疯,才开口说这么一回的。   周崇和他没说过几句话,也没打过什么招呼,总之就是一副谁都不认识谁的状态,如今被他这么一吼,倒是有些愣住了。   然而他迅速的就反应过来,轻轻的回了一句:“渴了,下来喝水。”   “你刚才没喝够啊!”可能是自己被人打搅到了,那人脾气也冲了起来。   周崇没理他,直接打开台灯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喝着自己的水,半句话都没有说。   “艹!”那人啐了一句,但到底也没把周崇怎么样。   周崇本来并没把这个风波当做一回事。   然而,他是真的低估了这个宿舍的人对他的厌恶。   他的被子是在第二天被人泼湿的。   全透,枕头一按就会渗出水。   这样的事儿已经远远不能够让人来用失手,不小心来搪塞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针对周崇的。   “你们,谁做的?”周崇抄着手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宿舍里的五个人。   李磊和王林正在一旁说着话,剩下的三个有玩儿手机的,有看书的,还有一个听着李磊王林二人谈八卦。   唯独没有一个搭理周崇的。   周崇垂了垂眸子,静了静心,三十秒,压下了自己的所有火气。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此刻竟然会如此平静。   谢云生刚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就听到周崇的敲门声,他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赶紧过去给周崇开门。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谢云生皱着眉,看着站在门口的周崇,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包,眉目依旧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谢云生又不是个傻子,大半夜的,周崇背个包出现在自己宿舍门口,这能是怎么回事儿!   “王八犊子!是不是那群人把你弄出来了?”谢云生气的眉毛都要炸了:“特么!”   “谢哥,啥事儿啊?这大晚上的,消消火,别生气啊!”   金胖在上铺一听见谢云生炸了毛,就觉得不好了,肯定得有人倒霉。   “李磊那犊子,把周崇弄出来了。”谢云生牙都咬的咯吱响:“欺负周崇就是欺负我,这火我没法消下去。”   “草!”   “李磊那犊子越来越不是人了啊!”   “咋回事儿啊!要打架么!谢哥,带我一个啊!”   一听到谢云生开口,宿舍里一群人都赶紧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很明显,看周崇不顺眼的是有一批人。但同样的,看李磊不顺眼的也有一批,做人,很少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总有那么些人讨厌你,但也总有些人,喜欢你。   “走,穿衣服,大半夜的,也得动他们一顿!欺负我们周崇没人啊?”谢云生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住,一个字儿,揍就完事儿了。   “等会儿。”周崇这才开了口。   他静静的杵在门口,看着这个光了半个膀子,一脸火气的人,心底那些怒气顿时全部都消散了。   即便那些人再讨厌他又如何呢?   横竖他也不需要讨他们喜欢,只要面前的人不讨厌他就够了,挺值。   “别闹。”周崇轻笑了下,他微微眯着眼,慵懒的开口:“我的事儿我来解决。”   周崇非常执着:“你别插手。”   “你解决!你都解决的被李磊那犊子赶出来了!你还解决个什么!”谢云生心里面那叫一个窝火啊。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麻烦,但也不全是李磊做的。”   “我招了众怒……”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周崇一字一句的跟谢云生说道。   他很平静,仿佛被子被泼湿,人被针对的不是他一样。   谢云生听了又想动手了,他现在真的是想摁着那一个宿舍的人狂揍!   一群王八犊子!   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你说的这么平静,你要怎么办吧?嗯?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自己当缩头乌龟?”   谢云生抬手从自己床头摸出盒烟,抽出一根然后叼到自己嘴里。   然而,他还没点燃。烟就被周崇从他嘴里抽走了。   “睡前就别抽了,有口臭,我不喜欢。”周崇把烟放回烟盒,然后抬眸笑着看他:“今晚我得跟你凑一夜了,收留不?”   “收!”   “我破烂都收,更别说人了!”谢云生冲周崇打着趣,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自己往里去。   “床,被子都分你一半,连我人都陪你睡,这样够意思不?”   他坐在床里面,眯着眸子,仰着下巴笑着看着一旁站着的周崇。   “够。白天陪吃陪玩儿,晚上陪你睡。”周崇一看他这没个正行的样子,也乐了:“三陪凑齐了是么?。”   “呸!”   “说谁三陪呢!”   “还想不想让我分你床了?”谢云生挑着眉,斜着眸子看他。   谢云生这态度其实在周崇看来都是非常正常的。   然而在谢云生室友这边看来,那就是天上下红雨的节奏啊!奇迹啊!   谢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谢哥,你跟周哥关系可真好啊!上次金胖才坐了下你床就被你揍了一顿,啧啧!金胖啊!这下你看清你地位了嘛!哈哈!”   “笑你大爷啊!谢哥跟周崇关系本来就好!别挑拨离间啊!我不上你当!”   一夜……   宿舍的床非常的小,俩人睡一张床基本就是贴着睡的,距离特别的近,近到谢云生的鼻息都能够喷到周崇脸上。   轻轻的,痒痒的,就像是羽毛挠过一样。   谢云生睡觉特别乖,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半分的乖张,他贴着周崇,蜷着半个身子,头抵着周崇的胸口,乖的就像是一只小奶狗,如果不是怕弄醒他,周崇真的挺想给他顺顺毛的。   一夜无梦,俩人就这么挤着睡,倒也睡的挺好。   谢云生是第一个醒来的,被热醒的。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觉了,身旁贴着的人就像是一个火炉一样,把他烤得暖暖的。   周崇还在睡着,他睡相极好,眸子闭着,硬朗的五官依旧是棱角分明,如同雕刻的一样。   “别乱动,暖气都让你动没了。”削薄的唇微张,还带着睡醒的朦胧,周崇就这么闭着眼睛开着口。   “你醒了?我吵醒的?”谢云生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又躺回去不敢动了。   “不是,就只是睡不着了。”周崇一般时间也是这个点起,已经形成了习惯,倒也和谢云生没什么关系。   “周崇,要不,你以后给我暖个床吧?”   谢云生突然趴起来凑到周崇跟前,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周崇这边刚一睁眼,就对上谢云生的脸,差点儿给他惊的背过去。 第53章 别太过分   “神经了?”   “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周崇靠着枕头,半坐起身,盯着埋在被窝里只露一个头的谢云生。   “谁神经了?我给你说认真的呢!”谢云生睁大眼睛,努力表现出自己特别认真的态度。   “我一人睡半夜都暖不热被窝,你跟个火炉一样,和你睡特暖和,一点儿都不冷。”   “再说了,李磊那帮孙子不是针对你嘛,要不你就在我这边睡吧,也别回去受他们那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都最晚回宿舍啊,不就是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嘛。”谢云生多清楚周崇想的是什么啊。   “再说吧。”周崇没一口回绝他,倒也没直接答应他。   “估计今天晚上我回不了那边去了,到时候可能得让你帮我搬个宿舍了。”   周崇静静说着这些话,然而他面部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淡定得很。   “要搞事情?”谢云生一听就听出来了。   “嗯,搞。”周崇扯了扯唇角:“你见过我吃了亏还忍着的么?”   206宿舍今天格外的有些寂静。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大气出一声,包括平时挺耀武扬威的王林,此刻也是即便秘的一脸便秘色,也仍旧是一个字都不敢崩。   七八个人围着,就盯着他们,周崇发的话,只要有一个人动了,那就打。   还别说,还真有人不信这个邪,真以为周崇不敢动他,被人直接一拳打的蹲在地上半天没直起来腰,瞬间,所有人都乖了,就连李磊都不蹦哒了,一张脸气的铁黑,他没想到周崇真敢做这么绝!   “这些都丢水房去,枕头也丢,要全透的。”周崇就静静的站在门口抄着手,和一旁的谢云生说道。   “行!绝对一个不落!”谢云生动作那叫一个迅速啊,直接呼啦啦把所有人的被子全部一口气拨到地上,然后拖着被子就往水房冲。   李磊气的脸都黑了:“周崇,你别太过分了!”   他是真没想到周崇会这么做。   “我过分了又怎样?”周崇静静的站在一旁,一步没动,眼睛冷冷的扫过一旁的几人。   “你!”李磊气的要炸:“咱们都是同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非得把这些人弄过来,周崇!你做事儿非得这么绝么!”   听他说完这句话周崇倒是笑了。   现在倒是来说他做事儿做的绝了?昨天泼他被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事儿呢?   “李磊。”   “我早说过吧,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惹我,我不动你,既然你忍不住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忍的。”   周崇眯着眼睛,快步走到他下铺那人的床前,抬手一把把他床上的被单全部拖下来,然后眸子盯着站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罗成彬。   “昨晚的事儿,你做的吧。”这话周崇说的分外笃定。   罗成彬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去看周崇的眼睛,也不敢去接周崇的话。   “我是给了你们一种错觉,让你们认为我很容易招惹,很容易忍气吞声么?”   周崇挑了挑眉,手里拎着那个被单,又拖了拖罗成彬在地上的被子:“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现在我来做一个澄清,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一点儿亏都吃不得!”   “不要跟我说什么同学情谊。”   “我觉得,我没什么情谊可以跟你们所言。”说着他直接拖着被子往水房走,也不管身后的几人脸色有多么难堪。   李磊气的牙都咬的咯吱咯吱的!   然而他没办法,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只要敢反抗,周崇就真的敢打他,半点儿都不带开玩笑的!   忍!   这点儿东西他要是都忍不了,就白在这个世上活这么大了!   “啪!”一个宿舍五个人的被子全部都被周崇给丢进水房,水龙头悉数打开放水,寒冷的天,水放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温的,然而一接触到冷空气就迅速凝结,直到看到被子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周崇才算是满意。   谢云生在一旁看着都有点儿怵。   但也真特么痛快!   比打了李磊那犊子一顿都要痛快的多!   “那些人你从哪弄的?”谢云生有点儿担心:“你可别招惹社会上那些人啊!”   “花钱雇的。”周崇实话实话。   “你要人干嘛不找我啊?我这边有人啊!花那个冤枉钱干嘛?还有,你从哪雇的人啊?”谢云生有点急了。   他和周崇不一样,他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啥事儿基本他都掺和点儿,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他也都清楚。所以,他并不想让周崇去接触那些。   “找你?把你也牵扯进去?找你们宿舍那几个过来?一个班的闹内讧,让老王知道后果比较严重。”周崇这人做事儿极其谨慎。   他知道老王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班的去打自己班的人,用老王的话,那就叫兄弟阋墙,他看不得这个。   “那你找别班的人欺负自己班的人就不严重了?”谢云生皱着眉,他也不知道周崇是怎么想的。   “严重啊。”   “但那只牵扯我一个啊,你要是不缠着过来,老王也追究不了你什么事儿。”   说白了,周崇就是不想去牵连别人,他自己的事儿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牵扯别人。   “那几人是我找王猛要的,给了钱的,他们愿意来,所以我也没心里负担。”周崇这人吧,比较矛盾,在某一方面也是极其的固执。   “得,全都是你有理。”谢云生叹了口气,也只能认命。没办法,他说不过周崇,唯一能做的只有站他这边,有罚俩人就一起受着吧。   “行了,被子都丢了,你东西要收拾么?都闹成这样了,206你算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他总算是明白了周崇为什么让他搬行李,原来是一早就决定要做这么绝了。   也行……   没必要给那群王八犊子留什么面子。   撕破脸,也挺好。   “收拾,全搬你那儿去。”周崇说。   “卧槽!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谢云生乐了,然而说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却是挺高兴的,毕竟有人给他暖被窝了啊。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的时候,周崇回头静静的看了李磊一眼:“到此为止。”   “我没兴趣再去和你们玩儿那些无聊的游戏。”   “不要再惹我,除非,你承担得起后果。”李磊敢不敢承受这个后果周崇不知道。   但是周崇很清楚,自己是要承受后果的。   连同高年级学生,殴打恐吓自己班同学,这个帽子给周崇扣的着实不轻,这事儿往王远那一报,就连王远都惊讶的不行,他是真的有点儿不相信,这是周崇做出来的,说是谢云生还没差,怎么就是周崇呢?那是个挺好的孩子啊!   “这些都是你做的?”王远听着罗成彬的汇报,眉头皱的紧紧的。   “老师,就是他!我被子到现在还结着冰溜子呢!杨洪涛被踹的肚子疼了一下午!就他找人做的!老师,太过分了!这样的人,咱们学校怎么们收!”   罗成彬之前是一个屁都没敢放,然而如今在王远这边却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万分的高傲,仿佛王远不把周崇怎么样就是一种多大的错一样。   “我让你说话了!”王远猛地一拍桌子,难得的火气上来了。   “老师,我。”罗成彬眼睛闪躲了下,有点儿大气不敢出,显然他也极少见王远发火。   “周崇,你说,事儿是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不是你做的?”王远带着金边眼镜,眸子目不斜视的盯着周崇看。   “嗯,我做的。”周崇十分的坦然,一点儿都没有掩饰,直接就承认了。   罗成彬在一旁都有点儿傻眼,他都没想到周崇会承认的这么爽快。   “你!”王远叹了口气,他静静的看着周崇,到了开口问了句:“为什么?你这么做,总得有原因吧?”   “有什么原因?老师!他就是欺负人!就因为我们不和他玩儿一块……”   “你给我闭嘴!”王远瞪了罗成彬一眼,抬手指着门:“出去!没叫你别给我进来!”   罗成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了王远,竟然能惹得他这么生气,但他心里也有鬼啊,毕竟是他把周崇的被子泼上水的,他也就是仗着周崇没有证据,不然也不敢这么狂妄。   但面对王远的时候,他还是怵了,别看王远平时温和的跟个大猫一样,他要是生气起来,那可就可怕了。   “周崇,我一直都觉得,你这孩子是个老实的,性子虽然是傲了点儿,可也不是个惹事生非的。”王远一字一句开口道。   此刻的他说话,十分的心平气和,半点儿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并没有因为罗成彬的告状,就发怒要把周崇怎么样。   “他把你被子泼湿了,这事儿你为什么都不说呢?要不是王林提前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王远静静的说出这一句话。   周崇倒是有点儿惊讶了。   他不说这事儿就是因为他没证据,他不能直接说这事儿是罗成彬做的,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王林竟然会告诉老王。 第54章 意气风发的年少   这又是什么情况?   206内讧了?   “算了,你这孩子,什么话都憋心里,什么都不说,我老是让谢云生向你学习学习,可你在这方面,你真得学学谢云生,你看那兔崽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一点儿事儿他都藏不住,坦然的很。”   王远拧着眉心看着周崇,末了才算开口:“王林说你搬走了?”   “嗯,搬了。”周崇回道。   “搬哪了?”   “306,我睡谢云生那。”   “行,你先在那吧,现在没多余的房间,我没法给你调,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那就先在谢云生那凑合下吧。”王远知道这俩人关系好,这样安排倒也没什么毛病。   “老师,别的……您不过问了?”周崇抬了抬眼皮,看了看王远。   其实,这个老师挺好的,周崇是第一次遇上个这么奇葩的班主任,他解决事儿的方式挺特殊的。   “过问,怎么不问了?”王远眼睛一瞪:“你那几个人从哪找的?社会上的?”   “不是,学校的,高年级的。”周崇也没什么隐瞒的。   “高年级?”王远皱了皱眉,像是在想什么:“王猛?你找他弄的人?”   除了这个,王远想不出来别的可能了,王猛那人成天也就惹是生非比较有名了。   “嗯。”周崇坦然承认。   “你!你也真够厉害的……”之前那事儿王远心里自然有谱,周崇能从王猛手里要到人,也真够能耐的!   “可能我把你分进这个宿舍就是个错误,唉!算了,既然不和,那就谁也别委屈谁,走了好,对谁都好。”   王远看的非常明白,他并没有去怪周崇,但也没说周崇做的就是对的,只是现在搬离宿舍是唯一一个好办法,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次事儿,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吧,你这事儿闹得,着实有点儿恶劣了,你知道你找的那几个人往那一站,旁人是怎么看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社会跑学校来了!影响太不好了!”王远皱着眉,一字一句开口道。   “嗯,我知道。”周崇自然明白自己的动作会造成什么影响,但他不怕,最差的后果他都想过了,无非就是记个大过,他没什么受不了的。   “这个,本来学校是要跟你记过处分的。但让我给拦下来了。”王远看着周崇静静的回答:“事出有因,扣你两个学分,再写一份书面检讨,这事儿就算过了。”   这话一出,周崇自己都有点儿愣。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处罚着实太轻了。   两个学分,他多修一门课也就修回来了,至于书面检讨,那也不是什么事儿,着实算不得严重。   “老师,谢谢您。”周崇十分真诚的和王远道谢。   “别谢我,要谢你得谢王林。”王远看着周崇一字一句说:“要不是他说了前因后果,你也不会被罚的这么轻。”   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周崇还是有点儿愣神。   他是真没想到王林竟然会为他说话,这着实是超乎了她的预料,简直就是惊讶至极,王林是谁,李磊身边第一大后腿,看他最不顺眼的人之一,竟然会帮他说话,天上下红雨了?   “怎么样了?”谢云生就在门口等着周崇,他不出来,谢云生也不走。   “没事儿了。”周崇看了看门口一脸焦急的人,顿时心里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内心都平静起来了。   “真没事?老王没说怎么处理?”谢云生有点儿急,他担心周崇,所以早就去找过周崇,可是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挨了老王一顿批。   毕竟这事儿他也有份,虽然不是主谋吧,但也插手了,所以周崇说他没事时,谢云生是不相信的。   “真没事,王林帮了我。”周崇静静的跟着谢云生说着前因后果。   谢云生听完也是分外惊讶。   谁都没想到王林竟然会帮周崇说话,就连周崇本人都没想到。   “你说他是不是……”   “不知道。”周崇看了谢云生一眼:“不过我没什么他可图的。”   “嗯,那就把人想的简单点儿吧,也许他就是单纯的良心发现,想帮你了。”   谢云生笑了笑,看向高处的天空,心里面有些敞亮,他觉着,他对王林也应该改观改观了。   “也许吧。”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周崇轻轻开口。他眯着眼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谢云生,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带着一抹笑。   津北,这个他不喜欢的地方,他被迫回来的地方,如今他倒觉着一切都挺好的,有那么一句话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倒也没错。   有那人在,他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倒也没什么可惧的。   年少的意气风发,总是前路无阻。   而无阻的前路有了一起行走的人,那跋涉的路途将会变得格外美妙起来。   时间这个东西,飞速流转,过的极快。   两年,仿佛不过就是在一转眼之间。   但两年却又能够发生很多大大小小的事儿,比如强强的病治好了,王翠花脾气也变得特别好了,许是因为当年的事儿感激周崇,每次见了他都是分外热情的。   再比如当年和周崇闹得那么僵的李磊王林,如今倒也没当初那么百般针对周崇了,如今几人见了面倒还能心平气和的打个招呼,问个好。   也有些东西是没有变化的,比如当年那个在巷子里劫持李安畅的人,到现在依旧没查出来是谁,以至于王远到现在都不敢放松警惕,随时都注意着学生的安全。   至于周崇和谢云生倒是没怎么变过,倒也有变的,那就是今年年初周崇总算脱离了谢云生的床,306有一个学生提前申请了实习,空出来的床位周崇就给补上了。   这事儿还给谢云生气的不乐意了。   他和周崇挤在一张床挤了足足一年,如今人一走,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以后的冬天再也没人给他暖被窝了,谢云生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   要说变化最大的,当数是李安畅了。   这姑娘的固执可以说是超乎了人的想象。   她喜欢谢云生,从一开始的胆小,到现在的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喜欢,她转变的很快,快到周崇都有点儿怀念当年那个腼腆的姑娘,而如今这个一天到晚围着谢云生转悠的李安畅,周崇是真的越来越不喜欢了。   “喏,巧克力,李安畅托我给你的。”周崇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丢到谢云生床铺上。   床上的人此刻正玩儿着游戏,去年年末周崇陪他一起去换的手机,智能的,有了它谢云生倒再也没去玩儿那消消乐了。   “嗯,你吃吧,少吃点儿,吃太多了会胖的。”谢云生正打到紧要关头,倒也没抬头,直接开口就确定了巧克力的去向。   这倒也不稀奇。   这几年,李安畅没少送谢云生东西。   谢云生不收,李安畅就拜托周崇给她送,周崇原本并不愿意,但李安畅缠人的功夫深,周崇也不能去打个女孩子,最后倒也只能帮了。   不过这些东西,基本上下了周崇和其余室友的肚子,谢云生这人倒是碰都没碰过。   “不吃,巧克力我不喜欢。”周崇放下自己的外套,看了一眼谢云生:“你真不打算给她个回应?”   两年……   李安畅也是够执着的。   “给什么?”谢云生皱着眉,手指继续按着屏幕,却抬头看了一眼周崇:“我真不喜欢她,你让我怎么回应?我回了她又不听,她要的我没法给啊。”   “我现在就巴着我的实习申请赶紧下来,我赶紧脱离她的视线,可能我离开了,她就放弃了吧。”   谢云生也是真的难。   他也不知道李安畅怎么就变得这么执着了,追着他就不放了,比当年那个班花还要执着!   只不过李安畅聪明,她不会穷追猛打,跟那班花似的在操场拦人,她想要潜移默化让谢云生喜欢自己。   谢云生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李安畅的心思,毕竟都是明摆着的嘛!   他也不是没拒绝,他拒绝了,但李安畅不听,他还不能说,一说她就哭,她一哭谢云生就头疼,所以现在谢云生是天天巴着去实习,好躲开李安畅的视线。   “应该快了。老师说这周基本就能下来了,你想好去哪里了么?”周崇开口回。   “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谢云生几乎不用过大脑,就把这话直接说出来。   “跟我去二王?”周崇道。   “嗯,那就去二王。”谢云生回。   二王,指的是津北的二王镇。   这地方比南里拐还要远,地方也是极其的偏,一切还都是灰扑扑的,镇上的房子都是小平房,只有极少数的人家才能看到二层小楼。   至于村里更不用说了,入眼一片望过去都是老房子,能有个小平房,就算是挺不错的人家了。   “这地儿怎么比南里拐还穷?”周崇跟谢云生俩人挤在一个三蹦子上,车子一边走,俩人一边看。   “嗯,是挺穷。”周崇看了一眼外面开口回道。 第55章 报道   入眼的一切比南里拐还要遭,至少一条镇上的街都快走完了,他才看到俩三家买吃食的,南里拐一个胡同口都有这么多了。   “啊?”   “小伙子,恁俩不是咱二王的人啊?”开蹦蹦的师傅操着一口浓重的津北口音,跟周崇说着话。   他是个小老头,约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把山羊胡子,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   “师傅,你听他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能是咱们津北出来的嘛?”谢云生在一旁打趣到。   “不像嘞,这娃一看就不像,像大城市里来的嘞!”蹦蹦师傅的眼光倒也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周崇的不同。   周崇没答话,只是瞪了一眼谢云生。   “小伙子,你们去医院做什么的呀?有亲戚病了?”蹦蹦师傅翘着他的山羊小胡子,继续跟周崇二人搭着话。   “没有。”谢云生笑了笑回道:“我们是学生,过来实习的。”   “那就是大学生哇?了不得嘞,识字多好啊,都是有大本事,大出息的人嘞。”   蹦蹦师傅一边开着车,一边不忘记赞叹,还顺道跟二人扯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   “我也喜欢上学嘞,那时候没条件啊,穷啊,学费五块钱都交不起嘞,我家穷的裤子都穿不起,哪有闲钱给我上学嘞?”   老师傅一边说,一遍感概着自己的当年,穷,落后,这是那些年代固有的标签。   甚至到了如今,这些标签二王镇还是没有拔掉。   “好啦,二王镇卫生所到了,老头我这一趟都是收五块,你俩都是学生,是有学问的人嘞,我这人虽然吃了没文化的亏,但我就喜欢有学问的人,所以老头我少收点儿,给三块就行嘞。”   师傅摸着他那把半白的山羊小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周崇二人,那目光分外的慈祥,让周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在家里的老爷子。   老爷子如今得了老年痴呆,谁也认不出来,周崇不知道老爷子年轻到底是个什么样脾气的人,但如今的老爷子就跟个弥勒佛似的,见谁都笑,慈祥的很。   钱最终还是只给了三块。   周崇是要给五块,但他拗不过执着的老爷子,老爷子大有一副你给多了,我连钱都不要就走的气势。   “这大爷!”谢云生看着那个离开的三蹦子身影,一边看,唇角一边带着笑。   “老爷子挺可爱的。”周崇难得夸人可爱,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零钞,笑了笑,还是收回了兜里。   “是挺可爱的,我坐过这么多次蹦蹦,基本上都是宰人的,就这老爷子是唯一一个主动愿意少钱的。”谢云生眸子微凝,眼里带了点儿沉重色彩。   他心里很清楚老爷子为什么愿意少钱。   周崇也知道。   俩人拎着行李,站在卫生所门口,静静的盯着看着那块扇大门,门是红色的,喷了油漆,但如今已经脱落的斑驳,风一吹,门就开始吱扭吱扭的响,像是要随时被风刮掉一样。   “这真是个镇?”周崇有点儿怀疑。   一路走来,他都觉得自己像是进村,这哪里像是个镇的样子了?   “千真万确,他还真就是个镇!”谢云生在一旁乐着:“就是穷了点儿啊。”   “你也真会挑,什么不挑,专挑二王。”谢云生在一旁轻哼着:“津北的一共有七个镇,最穷的就是二王。”   “哦。那你还跟我过来?”周崇倒依旧是平静的,穷这个事儿对他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只是吃饭什么的不是太方便,倒也不影响他的生活。   “干嘛不跟?说了你去哪我去哪的,我怎么可能临时打退堂鼓?”谢云生拍拍胸脯说的特别仗义。   “穷有穷的过法嘛,他还能给我穷死了不成?”谢云生挑了挑眉,说话的样子特别的痞气。   事实证明穷的确不能把人穷死。   但穷的地方会特别的愚昧,而愚昧有时候真的会害死人的。   “你俩就是医专过来实习的?”带着牌子的医师翘着腿,眼睛斜着的打量着周崇,又看了看一旁的谢云生,心里忍不住一紧,这次来的俩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啊!   “嗯。”周崇冷冰冰的回了他一个字。   他不喜欢面前这个医生的打量目光,仿佛在窥视一样,让他特别的不舒服。   “小伙子,没踏入过社会吧?”徐才亮的眼睛盯着周崇看了看,眼皮子忍不住往上翻了翻:“这学校啊很容易就会把人培养成书呆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到了这社会上就不一样了,这做人呢,要懂得看眼色,要学会为人,不能一根筋是不是?”   徐才亮的话说的极为隐秘,但周崇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够听得明白徐才亮话里面的意思。   但是他没搭理徐才亮,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他爸好歹也是有点儿事业的人,打拼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而周崇跟着他耳濡目染,久而久之,有些东西不用学,就已经会了。   “为人?老师倒是教我们为医者当有仁心,做人做事儿呢,无愧于心,您说对不对呢?”开口说话的是谢云生。   他就那么笑着,眸子弯弯的,看起来挺天真的样,但实际上有多少弯弯道道,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啊,对,当然对。”那医生眯了眯眼,眼睛盯着谢云生看了看。   “不过有些东西呢,是你们老师教你们的,有些呢,就是你们在这个社会上才能学到的,比如说这个……这个……”那医生搓了搓手,使了个眼色看着俩人。   “你们来医院实习呢,都想进个轻松点的科室对吧,你看啊,这想进针灸室的人多着呢,你这总得……我才能给你安排妥当对吧。”   徐才亮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了,他眯着眼睛搓着手,等着坐收实习生给的好处。   然而面前这俩人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手抽筋了?”周崇眸子一抬,凉凉的看着那人。   徐才亮差点儿气的喷烟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没有眼色的人!   “行!跟我这儿装呢是吧!行啊!”徐才亮脸都有点儿黑了,来他这报道的,哪个不得出点儿血,让他给安排个轻松点儿的科室,这俩倒好,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俩竟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真行啊!   “推拿室还缺俩实习的,你俩就去推拿室吧!别说我不照顾你们这些实习的啊,咱中医这个本来岗位就不多,虽然理疗室,针灸室是轻松点,但推拿也不错,你俩都是小伙子,体力看着也不错,跟着学学推拿也挺好。”   徐才亮说话依旧是笑着的,然而那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这就是被故意针对上了呗。   受贿这事儿,说真的周崇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过了。   他也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但是却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开口要钱。   这钱他是不可能掏的,身为一个医生,拿了这些违背良心的钱,对得起身上的那身白大褂么!   “推拿?”谢云生眯了眯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信息上面的专业一栏:“我们学针灸的,去推拿室?”   “你脑子抽了,还是堵了?”   徐才亮一听这话,气的脸都绿了。   他刚才没看俩人信息,就想唬住他俩,谁不知道推拿室累,结果现在这是自己反被将了一军?   他回过头看了看俩人信息上面的一栏,的的确确专业是针灸。   “推拿怎么了?推拿不是中医啊?你们学针灸的就不能再去学学推拿了?都是中医,怎么就不能学了?”徐才亮说话都有点儿强词夺理。   专业这事儿,必须得是专门学习过这项本领的人来做。   让一个针灸专业的去推拿室,徐才亮就算是自圆其说都做不到。   他有些生气,这俩人怎么那么难缠呢!   “呵!”谢云生哼了一声。   “嗯,都是中医,我们都可以学。”周崇眯了眯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医生身上的牌:“徐才亮,徐医师对吧?那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们院长谈谈,针灸专业的能不能去推拿室?”   周崇这话刚说完,徐才亮脸都绿了。   “别,别啊!”   “院长忙着呢,哪有时间管这个啊!”开玩笑,这事儿闹到院长那里,还能有好么?   “没事,我有时间,等院长不忙了,再谈谈这个。”周崇眼皮轻轻一抬,眸子透亮的看着徐才亮,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一样。   徐才亮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俩小子宁愿跟自己撕破脸,也不愿拿点儿好处出来,还把院长拿出来威胁他。   得!今天算他栽了!   “那个,不就是科室的问题嘛,这种小事就别麻烦院长了,咱们再谈谈嘛。”   徐才亮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俩刺头,一身年轻的傲气,一看这俩就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   “哦,还能谈谈?”周崇挑了挑眉,眸子盯着徐才亮看了看。   “能,能谈。”徐才亮硬着头皮说。   他觉着自己要是敢说不能谈,这俩刺头立刻就得去找院长,怎么就这么难折腾呢!   “那我们针灸专业的实习生,您这应该给安排在哪?推拿室?”   周崇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才亮,说话的态度半点儿都不饶人。   徐才亮咬着牙,看着面前俩人强颜欢笑道:“针灸专业的,安排针灸室!”   那几个字,几乎就是从他嘴里蹦出来一样。   “这下满意了吧?”   “嗯,满意。”周崇接过自己的资料,看着上面盖着的红戳戳,还有签了的字,唇角扯了扯,带着一抹讽刺。   徐才亮看着自己盖的那个红戳,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只能说这两个小子实在是难缠!   不过也没事儿,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第56章 唐初   他心里面怎么想的,周崇自是全然不在意的,毕竟见招拆招,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横竖他也没什么怕的。   “你刚才那几句说的可真够不给他面子的,咱们这刚来就把人得罪死了啊。”谢云生勾着周崇的背,笑眯眯的开口冲周崇说着话。   “我需要给他面子?”周崇眼皮都没抬一下。   “哈哈!”谢云生笑得眉眼弯弯:“不需要,那种人配不上你给的面子。”   其实刚才他是想动手的,瞅着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医生,他就来气!   那身白大褂的意义太沉重,让那人给玷污了!   “你说,是不是所有的医院都有这样的弯弯道道?我以前听老师说过,有很多医院都给实习生使绊子的。”   谢云生说的这个其实是实话,有些行业总是有些黑内幕在内的,以前他们在学校,这方面的事儿,他们没有接触过,但到了社会上,见到的这种事就会越来越多。   比如今天,刚来就碰上个想拿好处的!   开玩笑,他们俩都是实习学生,上哪给他弄好处去?   别说没有,就算有,也不给,一毛都不给!   “你怕了?”周崇侧了侧脸,看了看一旁的谢云生。   “怕?你见过我字典里有怕这个字儿么?”谢云生挑着眉毛,笑得痞痞的。   “我是不在乎,实习不实习我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他那个戳啊?”谢云生说的是实话。   他们这些实习生,有的是为了一个实习单位盖章,有的是为了实习完了以后能够和单位签合同。   而谢云生两者都不是。   他本就混不吝,那个章不章的,他真不在乎,至于和单位签合同?他就算是脑子抽了也不会想到去和二王镇签合同!   “嗯,所以我们需要在乎得不得罪他?”周崇轻哼了一下,语气里全然是不在意。   如果徐才亮知道俩人的对话,估计要气的要死!   哪个实习生不在乎单位盖章的?哪个实习生不是为了单位能在实习报告上说几句好话,百般讨好各个领导?   偏偏这俩,啥都不在乎!碰上这样的,你真是半点儿招都没有,因为你拿捏不住他!   “津北医专出来的?”唐初拿着手里的报道信息,推了推金丝眼镜,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俩人。   “什么时候津北医专的颜值也这么高了?你俩这条件做医生有点儿亏了啊。”唐初转动着手里的笔,笑得像个狐狸。   周崇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主治医生。   面前的人老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五官并没有多出色,但那双狐狸眼睛却是分外的锐利,他浑身气质非常随和,带着点儿文人的雅气,让人看上一眼就很难忘记。   这样的人,竟然是个老中医。   周崇绝对有够意外的。   “你俩来的时候,送礼了没?”唐初转动这手中的笔,修长的双腿一抬,二郎腿翘着的样子带了点儿痞气。   “你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周崇抬了眼,看了看那人。   “知道啊。”唐初回答的非常自然。   “嗯,那看来这个习惯有一段时间了。”周崇琢磨了一下开口回问道:“你们门口那人没换过么?”   “哈!”唐初笑了:“你可真有意思啊,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而不制止呢?”   “权限不够,你又不是院长,管不了那么宽。”周崇回答的分外诚实。   “嗨,嗯,还挺明白的嘛。”唐初笑眯眯的眨了下眼睛:“所以啊,即便你俩被坑了,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懂?”   “嗯。”周崇点头。   “嗯,现在说下你俩被坑多少吧?我看能不能帮着点儿,给你们申请个餐补,路补什么的,找补一下。”唐初笑着问。   “没有。”周崇点头,认真的道。   “没有?什么没有?”唐初微愣了下:“徐才亮那犊子没坑你俩?这是天上下红雨了,还是徐才亮转性子了?”   “坑倒是想要坑来着,不过我们没给。”回话的是谢云生:“气的脸都绿了。”   “哈!”唐初这下真的笑得特别开心,狐狸眼睛都眯的弯弯的:“本事啊!”   “不怕他给你使绊子?给你小鞋穿?”   “在乎那个,我们就不得罪他了。”   唐初停止了转笔的动作,抬腿放下,然后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芝兰玉树。   唐初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他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看着俩人笑着说:“挺好,你俩是第二个一分钱没掏,就来二王还进了针灸室的实习生。”   “嗯,我是第一个。”   周崇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毕竟面前的人能够坐在主治医生这个位置,就已经证明了他的不简单。   不过让周崇好奇的是:“你来的时候,门口坐的还是徐才亮?”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徐才亮可真够厉害的啊!   “那倒不是。”   “以前坐门口的是徐才亮他叔。”唐初笑着道。   “祖传产业?”周崇乐了。   “可能吧。”唐初眯着眼睛,往外面瞟了一眼。   卫生所是有宿舍的,就是环境不太好。   两张床,一个卫生间,一个柜子,一个煤气灶,这就是卫生所给安排的全部。   其实这已经算挺好的了,房子虽然小了点儿,但最起码是个两人间,比在学校那六人间简直是好太多了。   “灶是上批实习生留下来的,你们看能不能继续用,煤气应该没了,得换,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缺什么就自己添。当然,钱你们自己出,医院不给报啊。”唐初站在门外,给俩人说了一遍。   他似乎是有洁癖,看不得屋子里的脏乱差和灰尘,所以连这个房间的门都没有进。   周崇打眼扫过,除了两张床,其他也没什么了,缺的东西多着呢。   他和谢云生得在地儿待半年,倒也不能什么都不用。   “唐医生,你看我们这乱成这样,有得收拾,实习能不能缓两天再上岗?”谢云生笑眯眯的跟唐初打着商量。   “行啊。”唐初也笑:“给你留两天时间收拾东西。”   “满意不?”唐初问着话。   “满意,太满意了。”谢云生是真的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好说话,两天假说给就给了,实在是有点儿随意啊。   “满意就行,现在我让你满意了,以后你也得让我满意才行。”   唐初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俩人:“王远的弟子,可都是出类拔萃的!拿出点儿你们的本事来,让我看到。”   “你认识老师?”周崇抬头看了看唐初。   他在琢磨着这人和老师是什么关系,看年纪的话像是老师的学生,难不成是他们的师兄?   谢云生也这么想,不仅想,还问出来了。   “哈!师兄?”唐初笑得特别欢,狐狸眼一眨一眨的:“你们怎么想的?我像是他学生么?”   “像!”   “像。”异口同声,俩人同时回答道。   唐初抬了抬眼皮,狐狸眼里带了点儿微光,他看着俩人静静的道:“我入医生这行,满打满算,二十四年,不偏不倚长了王远两年,严格来说,我能算是王远的师兄。”   “卧槽!”谢云生那叫一个控制不住啊!   面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竟然是王远的师兄!   他家老师都快四十有五了吧?面前这个有多大?竟然是老师的师兄!这特么也太让人惊悚了吧!   谢云生觉得自己被吓到了。   “槽什么?有那么惊讶?”唐初抬了抬眼皮,笑容依旧,浑身依旧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气质。   “不是惊讶,是惊吓!”谢云生咋舌:“师,师伯,敢问您今年……贵庚啊?”   别说谢云生,就是一向淡定的周崇都惊了一跳。   实在是唐初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年轻了,无论怎么看,都感觉这人就是一副三十多岁的样子,怎么能……大这么多啊?   “嘘,秘密。”唐初笑得神秘:“别想我会告诉你。”   “您该不会是逗我呢吧?您真是我老师的师兄?”谢云生有点儿怀疑,实在是让人惊悚啊。   “嗯。信不信随你便哦,要是真好奇,可以和王远核实下嘛,别那么纠结,眉头皱多了会变老的。”唐初摊了摊手,整个人笑得温润。   谢云生最终还是没有找王远核实。   唐初的态度实在不像是说谎。而且,他觉得唐初这个人很奇怪,仿佛浑身上下都带着秘密。   如果他真是老师的师兄,那肯定挺厉害的啊!   怎么不去更好的地方发展,反而窝在二王这个地方?目的呢?因为二王穷?   “想什么呢?”周崇拍了一下谢云生的肩头。   “在想咱们的师伯。”谢云生往周崇跟前凑了凑:“你说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啊?咱老师都得有四十五了吧,你看唐医生才多大,看着也就三十出头吧!怎么能是老师的师兄呢?”   “有可能是。”周崇眯了眯眼,侧着头看了看谢云生:“他说的是入行早了老师两年,没说比老师大两岁。”   “那也不小啊!”   “有人入行早,如果他十几岁就入行呢?”十几岁入行,如今算起来也就三十多,倒也有可能。   “啊!也是啊,但……万一他比老师大呢?”谢云生琢磨着。   “那你可以跟他讨教讨教驻颜之术了。”周崇眯着眼睛笑着道。 第57章 初显身手   周崇跟谢云生是到二王镇的第三天,才开始上岗的。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就像是二王镇的卫生所,虽然说是小了点儿,但该少的一点儿也不少,毕竟现在条件好了,医院的设备也越来越好,国家的政策也越来越好,看病拿药什么的,上面都给报销,算起来,只要不是什么大病,也花不了几个钱。   “唐医生,唐医生在么!”急急促促的声音透过走廊,传到针灸室的房间来。   唐初人倒是在,但他面前正坐着一个人,背上面扎满了针,密密麻麻的就跟个刺猬一样。   “嘘,小点儿声。”唐初拿着手里的银针,手腕一动,又一根针扎进了那人的背后。   “唐医生,这可怎么办啊,三十一号病床的病人又在闹了,我们压不住啊,她怀着孕,都快生了,我们不敢给她打镇定剂啊!”   来人是二王镇的一个护士,看样子挺着急的,但即便如此,她一看到唐初在施针,也没敢大声大叫,只是小声地陈述着事情。   “杨医生说让您过去给她扎两针,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实在不行,扎晕过去也行,她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大人小孩儿都会出问题的。”小护士急得不行。   产前综合症这个事,她以前不是没有碰见过,但像这个病人一样,反应这么强烈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好的时候,她能抱着肚子,笑得特别慈爱,一句一句话跟肚子里的宝宝说,完完全全就是个好母亲的状态。   可一旦她产前综合症一犯,整个人就开始哭,哭的厉害了就开始捶胸顿足,甚至想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开玩笑!   小孩儿都已经八个月了,都已经快生了,哪里还能打掉啊!   “嗯,事儿我知道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这走不开。”唐初转动着手里面的针,动作极为认真,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要不,你们直接把她打晕算了。”唐初笑眯眯的回道。   周崇在一旁扯着嘴角,他完全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到这个馊主意的。   但凡他们真敢把病人打晕,那明天这个医生就不用来了!   “唐医生,您能说点儿认真的嘛。”小护士急了:“要是能直接打晕,杨医生早就动手了。”   “啊呀,那倒也是。”唐初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老杨那个暴脾气,可不容忍谁的。”   像是想到什么,唐初眼珠子一转,直接转到了周崇和谢云生俩人的身上。   “哎,你俩,跟王远学的应该不错吧,针灸专业的,扎两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唐初抬着眼皮,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俩人,那笑容跟个狐狸一样。   周崇二人还没开口,小护士就急了。   “这,这不行吧?”   “他俩是实习生,还是刚来的,这怎么能直接上手呢?”   中医这行,讲究的多了去了,基本都是看年龄,看经验,都是一步步熬出来的,这俩才是实习生,小护士当然不放心了。   “没事,你就让他俩上。”   “王远的学生,我信得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扛着。”唐初拔下一根针,十分认真的开口。   “唐医生,您这就对我俩这么放心了?”谢云生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儿随意了?   他今天才第一天实习啊,就上手了?   “我不是对你俩放心,是对王远放心。”唐初推了推眼镜:“你老师的针神着呢,你俩就算是只学个皮毛,应该也够应付这个事儿了,又不是治什么大病,就是扎几针,让人镇定下,实在不行,直接给她扎睡过去就成。”   唐初说的特别随意,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极其小的事儿一样。   直到谢云生迷迷糊糊被带到病床前,人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他没实际操作过啊!   “我上你上?”谢云生看着周崇,有点儿忐忑。   “你上。”周崇笃定的开口:“我扎的没你准。”   周崇这话说的是事实。   在扎针这一方面,他的确比不过谢云生,那人有一段时间学针灸都学魔怔了,拿着一盒针,给自己的胳膊都能扎几十个窟窿,周崇也没少被他实验过,可以说谢云生的针灸是学的不错的。   “你俩行么?”杨浦华在一旁摁着病人,尽力让自己的动作不能够伤到人,他面上看起来是一片沉稳,内心却万分的质疑。   唐初到底是在搞什么!   让俩实习的毛头小伙子就过来把他打发了?   说实话,杨浦华是万分不乐意的,脸都是黑的,然而这些话他不能够直接说出来,毕竟行不行,也就只能靠这俩人了,他要是说了难听的,把这俩也赶走了,那可就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杨医生,您听过一句话么?”谢云生挑着眉毛笑了笑,狭长的眼睛带了点儿锐利的光:“男人,不能说不行。”   “周崇,我的针。”   一套完整的银针袋从周崇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是谢云生自己专用的,也是周崇当初废了好大功夫特意为谢云生定制的,是谢云生最爱的一个宝贝,几乎走到哪都带着。   “你还有这个?”杨浦华很明显惊讶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实习生,随身自带一套完整的银针的。   应该不是花架子吧?杨浦华觉得自己有点儿放心了。   “学的就是这个,这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什,怎么能没有呢?”   谢云生把针包摊开放到周崇的手上,然后眸子微眯,抬手抽出一根银针,手随针落,直接扎在那妇人的穴道上,一点儿都没迟疑。   三针……   谢云生直接把人给扎的睡了过去。   杨浦华松开手,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小伙子,你这针够准,够稳的啊!”他是真的惊讶了。   他们卫生所这边,本来条件就不是特别好,能有个针灸师就已经不错了,他平时已经觉得唐初够厉害了,可毕竟唐初经历摆在那儿呢,而面前这个呢?就是一个实习生,一个实习生就这么厉害了?   “哈,您这话真的太夸我了,我也就学了个皮毛,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谢云生难得的谦虚了一下。   不过这也是他真实的想法,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有的学哦!   “谦虚了不是,可以的,我看好你!”   “真是后生可畏,未来可期啊!”杨浦华拍着谢云生的肩膀赞叹道。   “刚才那针,扎的漂亮。”回去的路上,周崇微笑着朝谢云生开了口。   “漂亮么?我扎的是不是特别准,还特别稳?”   谢云生此刻一点儿都不隐藏自己想要求夸的表情,他特别想要周崇好好表扬表扬自己。   “嗯,特准,特稳,特帅。”周崇笑着道。   几个字听的谢云生瞬间乐了,眼睛眯的都快看不到了。   “难得听你如此夸我啊!”   “不过刚才要是换了你,也没问题啊,只是你把表现机会让给我了。”   谢云生笑得痞痞的,他挑着眉毛,静静的看着周崇:“刚才你为什么不动针?”   就像唐初说的一样。   这点儿小事儿,他们真的都可以,毕竟老师是王远,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想动。”周崇垂了垂眼皮,看了看谢云生:“手抖。”   这次轮到谢云生惊讶了,他停下了步子,皱着眉盯着周崇仿佛是在确定什么一样。   “你没开玩笑?”   学针灸的手抖,这是什么概念!   “不可能,你之前上课时,手稳得不行,所有穴道一次都没扎错过,怎么可能手抖?你跟我开玩笑吧!”谢云生眉头锁着,怎么想怎么都觉着周崇在骗他。   “嗯,刚才我的确手抖了。”周崇抬了抬眼皮,表情依旧是十分淡定:“上课和上班还是不一样的,谢云生,刚才,我的确手抖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手抖个什么,害怕?并没有,紧张?   也没有,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谢云生对着人施针,手就不听使唤的抽搐。   “周崇,你说认真的?”谢云生心突然就沉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手抖是个什么概念。   他们是学针灸的,只要手有一点点不稳,就与针灸无缘了,更不要说扎针的时候手抖了,那简直可以说是此生和这个就无缘了。   “你给我扎两针试试,快,给我扎两针。”谢云生急了。   “别闹。”周崇哭笑不得。   “你怎么还被扎上瘾了呢?”   谢云生哪里肯依他?他抓着周崇的手,万分不相信的道:“不行,你扎扎我试试,我不信你手抖,你又不是没扎过我,一次都没出过错啊,怎么可能手抖呢?”   谢云生想不出来原因。   “我也不清楚,可能第一次真正上手,没反应过来吧。”周崇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波澜不惊:“适应适应可能就好了。”   谢云生心里还是沉沉的。   但他识趣的没有再强求。   至于这个到底是不是适应适应就能过来的,谢云生心里不清楚,他只能期望周崇说的可能是真的,适应适应就能过来了。 第58章 谁比谁紧张   周崇手抖这事儿,谢云生担心了三天,直到三天后,唐初让他们亲自上手给病人扎针时,谢云生才把这个由担心变成了忐忑不安。   “要上的是我,你抖个什么?”周崇眼皮抬着,带着笑,表情依旧是淡定的不行,哪里有半分的紧张。   “谁抖了?”谢云生是没抖,但他手心里简直就是捏着一把汗,倒也不比手抖好到哪里去。   “你真没事儿吧?稳的住吧,应该可以的吧,在学校你可是一次错都没出现过啊!应该没问题吧?上次那应该就是个意外吧?”   “嘘,安静。”周崇挑挑眉依旧是淡定的样子。   他没给谢云生一个准确的答案。   既没说自己行,也没说自己不行。   “安静个屁啊!我安静的下来么?你先给我透个底儿啊!”谢云生急得不行,他是真的担心。   “你上次到底是不是诈我的?”谢云生严重怀疑这一个可能,毕竟周崇在学校从来没有出过一次问题,怎么到了这儿就有问题了?   “诈你有好处?”周崇眯了眯眼,看了看身旁紧张的不行的人:“放松,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老子担心你!不行么!”谢云生皱着眉:“你要是不行,那老唐肯定让你换科室。”   “哦。”周崇依旧波澜不惊,一副换不换科室都无所谓的状态。   “操!你要是换了科室,那我呢!你留我一人跟老唐啊?”谢云生分外的不乐意。   他本来就是因着周崇才来的二王,如今让他和周崇分开,他指定不干啊!   “谢云生,你还是小孩儿么?”周崇笑了,抬了抬眼睛,表情有点儿慵懒:“没我在,你照旧就好,担心个什么?”   谢云生一下子就不出声了。   他盯着周崇,眉头皱的紧紧的,好像怎么都舒展不开一样。   没你在,我能照旧么?   这句话在谢云生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但是没有说出来。此刻他心里闷闷的,特别的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杵那跟俩门神似的,你俩站那做什么呢?”   唐初这边安排好了,朝着一旁的俩人招了招手:“来,上手试试。”   他又看了看谢云生,然后开口道:“听老杨说,你表现的可以啊,三针就搞定了那个产前综合症,挺有天赋的啊!”   谢云生没说话。   他现在心情分外的不好,还有点儿郁闷。   他担心周崇,可这个担心是不是有点儿过头了?   周崇又不是孩子,而且,就像周崇说的那样,离了他,一切照旧不是。   然而谢云生没办法想象离开周崇的样子,一想起那个样子,他的心口就特别的闷。   操!   他跟黄三这么长时间不在一起,心里也没闷过啊!   怎么就到了周崇这儿,就离不开片刻了?   可能是习惯了?可能吧,毕竟他俩这两年基本都在一起,应该是习惯了,所以才不能离开吧!   他怎么想的,周崇这边并不清楚,也并不知道。   此刻的周崇正在认认真真给面前的病人扎着针。   他学医生涯不算久,也就两年,针灸虽然说是他的专业,但是他实际动手并没多好,只不过是他的理论知识考的特别不错,王远才让他来实习的。   “没动过几次手吧?”唐初的眼睛多老辣,一眼就直接看出了周崇的问题所在。   “嗯,没怎么练过。”周崇如实回答道。   “哦,那就是理论不错,属于纸上谈兵?”唐初也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就说出了周崇的毛病。   “嗯。”周崇扎稳了一根针,回过头看了唐初一眼:“虽然是纸上谈兵,但也有些作用。”   他理论知识学的极好,重要的知识点没有一个错的,人体的所有穴道他记得一清二楚,虽然说扎针扎的少,但基本上每次动手都没什么问题,不然王远也不可能让他现在就出来实习的,肯定还得再丢学校待半年,能提前出来的实习的,绝对都是极其优秀的。   周崇也是那些优秀的人其中之一。   “哟!不错!挺准的。”唐初的面上带着一丝惊讶神色。   “准吧?我就没见他扎错过。他真的特聪明,唐医生,您看,这要是没啥问题的话,这就能过了吧?”   谢云生揪着一颗心,忐忑的不行,即便刚才周崇那一针稳了,但他还是担心啊!   “急什么?”唐初挑了挑眉,笑得跟个狐狸似的:“后面还有七针呢,一个都不能错,才算是过了。”   针灸这行,不是那么简单的。   很多医生都是摸索十几年,才能够熟练掌握,能把银针用到出神入化的,可以说少之又少,就连唐初的银针也不敢说能到那个地步。   “还有七针?”   谢云生觉得自己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他看着周崇捏好银针,然后抬手下针,自己的心都猛地一颤,仿佛那被扎的是自己一样。   “唐医生。”周崇扎完第二针,突然就开了口,谢云生一颗心顿时都揪起来了,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么?还是手又……   “麻烦您把贴着我的这位往后拉一下,我都能听到他的呼吸了。”   “你又吃了薄荷糖。”周崇眯着眼微微笑着。   他虽然是跟唐初说的话,但是眼睛却并没有看唐初,而是盯着谢云生看的。   那人离他离的很近,近到几乎是贴着周崇的,他能够闻到那人身上的薄荷香味,凉凉的,很清爽。   “你还把我给嫌弃上了!”谢云生脸有点儿黑,他特别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一步,离得周崇远了点儿。   “蹭什么呢?往后在来点儿,别靠那么近,能看清就行,你又不近视,近的都快贴上去,小心他一针戳你脸上。”   唐初说着话,又扯了谢云生一把,把他往身后拉了拉,一大一小就这么撑着手静静的看周崇扎针。   周崇扎的针,不快也不慢,速度只能说差不多,和普通的实习生也没什么区别,可能唯一比较好的就是他扎的针,没有一个错的,特别的准,一看就是对人体穴位特别的清楚。   唐初神色依旧,但心里却有点儿失望了。   毕竟是王远的弟子,能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凑合,没什么出色的。   轮到谢云生的时候,唐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是个宝啊!   唐初盯着谢云生行针,可以说谢云生的针熟练的很,如行云流水一般,又稳又准,那架势还特别的有自信,一看就是练习过无数次的,不比一些上了年龄的老中医差。   “他很厉害。”开口的是周崇。   他双手抄着,看着前面那个认真的身影,唇畔带着笑。   “嗯,老王可以后有传人了。”能让唐初说出这句话,足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谢云生的评价究竟有多高。   “你呢?怎么一回事儿?嗯?”唐初眯了眯眼,看着周崇依旧是笑眯眯的状态,完全没有什么责问的意思,仿佛只是普通的问话而已。   “我只是把它当做一份职业,谢云生不同,他是热爱。”周崇侧了侧脸,目光对上了唐初的眼,他没有任何的逃避,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因为职责,我不会出错,可也不会出彩。”   “哈,很有自知之明嘛。”唐初眯了眯眼看着周崇,眸子里带了点儿欣赏。   他很喜欢这种能够清楚自己定位的人,这样的人看的比较透,也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   “我会离开针灸室么?”周崇还是问了这句话。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去留,但是谢云生在意,可能是习惯了吧,那人最近有点儿粘人。   “不会。”唐初笃定的开口。   “你没错,我为什么让你离开?”唐初笑着道。   “你别妄自菲薄,先听我说。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你跟他比,是挺不出色的,但学针灸这一行的,又能有几个谢云生呢?”唐初说的话特别的现实,能有几个天才呢?   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罢了,就如同周崇,甚至还有大部分的人不如周崇,唐初见过的人多了,能够让他夸一句的,真的是挺不错的了,所以周崇不用妄自菲薄。   “你们说什么呢?”七针,在谢云生手里跟玩儿似的,他摸得透,甚至用的针法都是极其复杂的,最后也没真听唐初的只扎了七针,而是按照自己的看法来的,整整十三针,已经让唐初对他另眼相待。   王远是真的给他送了一个宝过来!   “你跟王远学了几年了?”唐初看着谢云生,完完全全就是在看一个宝的状态。   “两年啊。”谢云生没懂老唐这是啥意思。   “两年啊,嗯,天赋异禀。”唐初夸赞道。   真的是天赋异禀,没学这个东西,你是真不知道他有多难!   两年,能够达到谢云生这个度的,唐初就只见过面前的这一个!   至于王远,那人是医学世家,从小手上就带着针的,谁能有办法跟他比!   出了针灸室的门,谢云生拉着周崇就往一边走,一边走一边跟周崇咬耳朵。   “怎么样?老唐怎么说?”他问的当然是周崇的去留,毕竟唐初的要求是很高的,如果不合格,是需要被踢去别的科室的。 第59章 骂谁呢?   “我留下了。”周崇开口说着话,他虽然没笑,但是翘起来的唇角怎么也都遮盖不了此刻他高兴的心情。   不过,最高兴的人当数是谢云生。   “哇!”   “留下了?”   “老唐法外开恩啊!我要不要给他买袋苹果?”谢云生乐的不行。   他只是听说过针灸特别严格,但具体多严他还不清楚,所以只能自己想象,难免把这个想的有点儿夸张。   “我没出错。怎么就法外开恩了?”周崇看着面前这个脑子又短路的人,弯了弯眉眼看了看谢云生:“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过不了?”   “这哪能啊?我肯定觉得你一定能过啊!绝对的!我就没想过你过不了的事儿!”   谢云生一脸笃定的开口,完全忽略掉自己之前紧张的手心冒汗,满心忐忑的样子了。   周崇瞄了他一眼,也不去揭穿他,也不管他是不是打脸打的啪啪作响,他只是笑,看着谢云生静静的笑。   谢云生被他这笑得都有点儿浑身发毛。   “犯病了?”   “笑这么欢?”   “用不用我送你去二院?”二院是津北的精神病院,这话也是谢云生之前的一句口头禅,如今倒是又被他拎出来了。   “谢云生,摸摸自己心口,刚才那话说的不违心么?”周崇顿住步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如果我没过,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谢云生叹了口气:“大不了就顺了徐才亮那犊子的意,咱俩一起去推拿室呗!反正我跟你走……”   “骂谁呢!”   “说谁犊子呢!”   谢云生一句话没说完,当事人就从后面冒出来了。   徐才亮背着手,一张脸黑的不行,都几乎阴沉的要往下滴黑水了,他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俩人,看样子是已经听见了刚才俩人的话。   “刚是不是你俩骂我呢?”   周崇连眼皮都没动,半点儿都没把他当回事。   谢云生侧了眼看了下他没说话。   “是个男人就承认啊!我特么刚才都听到了,就你俩在这儿骂我的!怎么?敢骂不敢认啊!”   徐才亮瞪着一双眼,死死盯着俩人,目光一动不动,里面带着火气,一看就是气的不轻。   “我承认了,然后呢?”   “再骂你一遍?”周崇挑了挑眉,薄唇轻启说出的话能把人气个半死。   他这人一向是骂人都不带脏字的,看样子是挺文质彬彬,实际上能够把人气的吐血。   “你!你敢再把这话说一遍!”徐才亮说着这话就要提袖子,仿佛是要跟周崇动手一样,然而他才刚往前一步,谢云生就过来了。   他双手抱握在胸口,目光颇为不善的盯着徐才亮:“你敢再往前去一步!”   他个子高,人看起来又凶得很,徐才亮是真的有点儿怵他,顿时连步子也不敢往前迈了,只敢在后面叫嚣道:“两个实习生跟我面前装什么!牛逼什么!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我让你俩连单位盖章都拿不到,让你俩实习什么都完不成!”   “老子不想跟你们这一群毛孩子计较,你们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还在背后骂我!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徐才亮在二王镇这么多年,能是你们这群毛孩子欺负的!   道歉!今儿你俩要是不给我道歉就别想安稳了。还有!你们在背后诋毁我,得赔钱!你们给我造成了人身攻击,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徐才亮瞪着眼黑着脸,说的分外有理的样子。   如果这话要是换了对别人说,可能还真的就给他吓到了。   但徐才亮找错了人,但凡周崇和谢云生能去在乎那个章,他俩都不会去跟徐才亮顶什么,更不会光明正大去损徐才亮了。   “人身攻击?”谢云生咧了下嘴,目光颇为不善的看着徐才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是不是得把这个人身攻击坐实了?不然我岂不是亏大了。”   “周崇,你说我先卸他哪儿好?先卸胳膊,还是先卸腿?”谢云生活动了一下手腕,上下扫了一边徐才亮。   徐才亮顿时吓的那叫一个哆嗦。   这俩王八蛋!   该不会是真想对他动手吧!   徐才亮不知道谢云生的性子,他本来还以为谢云生是说着玩儿吓唬他的,直到自己被谢云生拎起来,直接摁住了胳膊,他才浑身开始冒冷汗。   这王八蛋是玩儿真的!真要卸他胳膊!   “哎!等等!等等一下!”徐才亮扭着自己的身子,像个蚯蚓一样,希望能把自己从谢云生手中扭出来。   然而,他太低估谢云生了。   谢哥是干嘛的!   他要是能让徐才亮从自己手里面跑出去,那他这么多年的架岂不是白打了!开玩笑呢!他怎么都不可能让徐才亮从自己手中跑了。   “有什么话咱们再商量商量,刚才是我错了,是我说话说过了!不赔偿!什么都不赔偿!”胳膊都快被人卸了,徐才亮没什么丢不下来脸的。   “你刚才不是挺硬气的么?”谢云生嗤笑,他拎着徐才亮的领子,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番然后开口:“别怂啊!”   特么能不怂么!不怂胳膊都让你给卸了!   徐才亮又不是个傻子,如果到了现在他还拎不清楚面前这俩不是什么善茬,那他就白在人世上活这么久了。   “得!今天的事儿我认栽,我自认倒霉!我特么就不该听见你俩在背后骂我!哈!真是可笑,骂人还有理了!”   徐才亮窝心窝的要死,气的不行但是又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他能怎么办?   使绊子这事儿他不是没想过,关键是面前这俩人根本就不在乎啊!他能怎么去威胁人家?   “哦,我们骂人没理,你强制收受贿赂就有理了?”   周崇眸子微凉的看着他:“怎么,当二王镇医院是你家的了?”   徐才亮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他安静了片刻,硬着头皮开口道:“你们说什么屁话呢!谁收受贿赂了?你们有证据么!没证据不要乱说话。”   “谢云生,我警告你啊,别再对我动手,你就算现在逼我承认了,那到了法庭上,也是屈打成招!”   谢云生盯着看了自己手底下的这个渣滓,他是真的弄不明白,好好一个医院,怎么就出了这种败类呢?真是丢他身上这身人民制服的脸。   他松了手,满脸不屑,连看都懒得再去看徐才亮一眼。   “哦,我们没证据,那刚才你说我们骂你,你有证据么?”周崇说话。   “刚才我可是真真切切听到你们骂我的!怎么!想不承认了?”徐才亮被人松了手,又蹦哒了下。   “证据呢?人证呢?有谁听到么?”周崇开口道,他表情依旧是淡定的不行,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徐才亮一下子就哑了声。   人证是有,但在对面呢,就这俩骂自己的是人证。人可能承认么?   “信不信现在,我把你拖到死角打一顿,只要没人看见,只要我不承认,你拿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周崇继续说。   “想不想试试?”周崇笑着道。   徐才亮是真的怂了,背后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俩人有点儿畜牲啊!   这架势,看样子是真的想要动手啊!   几乎是意识到这个想法,徐才亮一瞬间直接弹跳起来,往后就跑,头都不带回的!   生怕自己慢了半步就得被打,他相信面前的这俩王八蛋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周崇看着那个跑的跟兔子似的人,眉头依旧没动一下,毕竟徐才亮什么的,他可从来没放在过眼里过。   “你刚吓唬他,干嘛不真直接动手?直接拖到死角,打一顿,他下次就老实了。”谢云生皱着眉在一旁开口说。   他是真不喜欢徐才亮这种人,败类!   “我打他?”周崇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看着谢云生:“我是想上法庭了么?”   “那就由着他蹦哒?”谢云生不明白。   “不然呢?真揍他?把他揍进医院,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周崇淡定的回答:“徐才亮在二王这么多年,受贿这事儿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唐医生都没收拾他,不简单啊。”   唐初这人是什么脾气,周崇这两天也算是摸出了一点儿,按道理来说,像徐才亮这种人渣,唐初不应该容忍的。   然而,他还真就那么忍了,只能说徐才亮不简单,肯定是有自己的办法。   “卧槽!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那犊子背后有人?还是啥情况?这么多年竟然都没事啊!啧啧!有点儿意思!”谢云生摩挲着下巴开口道。   “老唐不是说之前坐门口的是徐才亮的叔么?搞不好,这还真是祖传产业呢!”谢云生这话说的讽刺。   周崇没答,只是眼皮又眯了眯,目光深远的让人看不太明白。   是不是祖传产业这事儿谁也不清楚,但是徐才亮肯定没那么简单。   下午五点,离今天的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唐初找过来了。   老唐一过来,就盯着周崇和谢云生俩人看,他坐在转椅上,翘着腿,上下打量了这俩人一番,最后笑眯眯的开口道:“你俩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第60章 罚值夜班   “徐才亮搞事了?”周崇直接开口问。   “哟,你们心里门清啊?”老唐转动着手里的笔,目光依旧是笑眯眯的,并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   当然门清。   他就知道徐才亮那犊子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打他一顿的,谢云生在心里吐槽道,面色上却有点儿难看。   “皱什么眉头,来,说说,怎么回事?”老唐转着手里的笔,然后指了指谢云生。   谢云生抬了抬眼皮,然后说了下那点儿破事儿。   其实说实话,他是真没把这点儿事儿放在心上,他心大,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徐才亮这么狗,还给上面打了小报告!   “喏,就这么点儿破事儿,我以为过去了,谁知道他还揪着不放,骂他犊子真亏了,这种人真特么狗!”谢云生第一次当着唐初的面说脏话。   唐初眯了眯眼,看了看谢云生:“以后把你那些脏话给我戒了,身为医生,要有个医生的样子,你见过有几个医生脏话不离口?”   “知晓了没?”   谢云生不做声。   脏话这事儿,他说了这么多年,如今让他因为这个事儿,去改掉,他真不想,他要是改了,那就是像徐才亮低头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徐才亮?”唐初像是看透了谢云生的心思一样:“我听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说脏话,说一次,我就想抽他一次。懂?”   他一向有这个习惯,所以整个医院的人,几乎没人敢在唐初的面前说脏话,甚至连说话难听一点儿都不会有,刚才唐初没有对谢云生动手,已经算是他极大的容忍了。   这下子谢云生明白了。   “嗯,懂了。”不在他面前说就行,在别人面前讲那没什么问题。   “徐才亮把你俩举报了。”唐初挑了挑眉,颇为淡定的讲。   “然后呢?”周崇也分外淡定,一点儿都不惊讶,毕竟这样的事儿,他知道徐才亮做的出来。   “主任说,罚你俩值一星期夜班。”唐初笑眯眯的道:“我没拦着,你俩自个儿锻炼锻炼,先习惯习惯,做医生这行,值夜班是常事儿。”   唐初笑得坏,让人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怎么觉得老唐笑得有点儿幸灾乐祸呢?”出了针灸室的门,谢云生贴着周崇的耳朵吐槽道。   “不用觉得,他就是在幸灾乐祸。”周崇侧了侧脸,正好耳尖划过谢云生的鼻头,他浑身一僵,又猛然恢复过来,他顿时抬手往后推了下谢云生:“别贴我太近。”   “怎么了?”谢云生茫然。   “太热了,怕你贴出汗了。”周崇面不改色的开口道。   “热嘛?还好吧,这夏天还没到呢,等到了夏天就更热了。津北这破天气,就是夏天像个火炉,冬天像个冰窖,热的时候能把人热死,冷的时候又能把人冻成个冰雕。”谢云生开口吐槽道。   “我听说,你们南方都是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一点儿冷空气都没有,冬天穿个外套就行,连棉袄都不用穿,是不是真的?”谢云生抄着手,笑眯眯的跟着周崇身后走。   “地理没学好?南方也是分气候的,不同气候不同温度。”周崇侧了侧眼,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不过,江市是四季如春的,一点儿都不冷。”   夜晚起风了,风吹的玻璃呼呼作响,让人感觉到有点儿毛骨悚然。   周崇和谢云生俩实习生被罚值一个星期夜班,和他俩一起的,还有两个主治医生,和三个轮班护士。   “听这风,估计明天要下雨吧。”谢云生坐在凳子上跟周崇搭着话。   他们是轮班的,他和周崇看守上半夜,另外的三个护士看守下半夜。   “嗯,应该吧。”周崇眯着眼坐在一旁的转椅上。   他表情有点儿疲,看样子应该是有点儿累了。   “困了?”谢云生看着一旁凳子上的人,忍不住又把徐才亮在心里骂了一番,要不是那犊子告状,周崇早就睡了,也不用在这儿打瞌睡啊!   “不困,闭目养神。”周崇轻回。   “那我给你按按头?”谢云生开口,没等周崇回话,他就直接拖着自己的凳子上前去了。   “力道轻点儿。”周崇闭着眸子没动,任由谢云生为他按着。   谢云生的手法很好,他这人学的比较多,什么都涉及,按摩这个自然也会,而且按的还分外不错,如果当初没进针灸室,或许去推拿室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说起来,我好像就只给你一人按摩过吧?应该是了,每次分组都是咱俩一起的,是不是特别有缘分。”   谢云生一边给周崇按摩着头,一边勾着唇笑:“是不是感觉到特别荣幸啊!”   “是么?”周崇眯着眼,唇角勾了勾:“我记得有次我是跟金胖分一组来着,不知被谁给调换了。”   “嗯,好像我还跟王林分到过一起,也被人换了。”   “好像,还有别的吧。”周崇唇角弯了弯,又很快的收敛了下来:“记不太清了。”   谢云生的手顿了顿,身子有点儿微僵。   然而他心态好啊!只用了短短几秒就迅速调整回来:“哈!是么!”   他以为周崇不知道,他一直都以为周崇不知道他在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然而今天,他被周崇拆穿了。   “那个,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搞得?”谢云生道。   “一直知道。”周崇回。   “哈!一直知道?”谢云生又愣了愣。   不会吧,他做的挺隐秘的啊,每次分组刚下来,他连排号都没让周崇看见,就把事儿搞定了,周崇是怎么知道的?   “李磊和我说的,他看见了。”周崇非常坦白的把李磊给交代出来了。   这么几年,他和李磊的关系倒也没当初闹得那么僵了,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而且他们也不在一个宿舍了,摩擦什么的自然就更小了吧。   “卧槽!那个嘴碎的!啥都说!我换不换关他毛事儿!”谢云生又有点儿不开心了。   “刚唐医生说的话,你没记到?”周崇抬了抬眼皮,睁开了闭着的眸子,他面朝上,正好能看到谢云生罩在自己上方的脸:“少说脏话。”   “啊?”谢云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又有点儿委屈:“老唐不让我说,你怎么也让我改?我以前说,你也没让我改啊,怎么老唐一说你就听了?”   “谢云生,你幼稚不幼稚?”周崇弯了弯唇,看着正对自己上方的那双眼睛:“老唐说的对,你是个医生,你见过有几个医生,整天脏字不离口的么?”   他知道谢云生是由一个混混过来的,以前没让他改,是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职业,如今他穿着这身衣服,就不能再说那些混混的话,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是整天满口脏话的。   “你嫌弃我了。”谢云生闷闷的。   他口头语这种东西说了近二十年,一时要改,真的特难。   “嗯,嫌弃。”周崇开口:“脏话不改,我就一直嫌弃。”   他倒也不是全然都由着谢云生,原则性的东西,他是一向有自己的主见,是不会变的。   谢云生一下子心里更闷了。   然而心里闷归闷,他手上依旧是半分都没有停下,他静静的跟周崇摁着头,末了突然低了低头,贴着周崇的耳朵小声地说:“我改,可这么多年,有些坏习惯我得慢慢来改,你得给我时间。”   清凉的薄荷味道夹杂着柠檬的气息,从谢云生呼出的鼻息中,传到周崇的鼻尖,那是他托人从江市寄过来的柠檬薄荷糖的味道,谢云生一直都有吃。   “嗯,不急,有的是时间,我陪你慢慢改过来。”周崇弯着唇,语气里带了丝宠溺,特别好脾气的回谢云生的话。   夜依旧,谢云生停了手里的动作,撑着下巴端在周崇上方,手指指尖微动,正好点在他下巴上的小痣上,一下一下。   “哎,你听说过没。”似是感觉无聊,谢云生又开始了自己的话题。   “听说什么?”周崇依旧是闭着眸子的,他没睡着,只是有点儿累了,在睱寐着。   “就医院啊,老人们说,医院都是建在乱葬岗上面的,以前这里到处都是死人,后来啊,别人把这些都推平了,把尸体啊都直接埋在地下,就这么直接盖了房子。”   “咱们现在的这个卫生所应该也不例外。”   “而且啊,我听护士说,这地儿之前还闹过鬼,就在咱们现在这个位置,经常能听到鞋子踢踏的声音,有的还能看到一个白影子,就这么突然一扭头,只有头,却没脸。”   谢云生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毛了,然而周崇却依旧动都没动,如果不是这人手指不时敲动着,谢云生都以为他是睡着了。   “嗯。”周崇抬了抬眼皮,轻飘飘的看了谢云生一下:“继续说。”   “卧槽!你不害怕的么?”谢云生表情抽搐了下:“这大晚上的,我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害怕什么?”周崇抬了抬眼,莫名的看了他:“很多医院本来就是在乱葬岗上建的。”   “别说地基里有死人,有的墙壁里都夹着尸体,你见过会渗血的墙壁么?还有会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可能你走着走着,突然一只手就从墙壁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你,摁住你的脖子。”   “就像这样。” 第61章 他是真的怂   凉凉的手指从谢云生的后背探了上来,慢慢的往他脖子上探,突然一下手指猛然扼住他的脖颈,谢云生吓的瞬间一个哆嗦。   “周崇!有鬼掐我!”谢云生直接啥也不顾了,脸也不要了,他连头都不敢回,直接就往周崇身上扑!   周崇本身是半躺着的,直接就被谢云生砸了个正着。   “嘶!”慌乱间,谢云生的牙磕到了周崇的唇,瞬间破了皮,流了血,周崇有点儿疼,但谢云生吓的有点儿僵,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就缩成一团,扑在周崇身上。   “起来。”周崇笑得无奈,他看了看自己扼在谢云生脖子上面的手,又舐了下自己破了的嘴角,心道他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   “有鬼,他掐我!我不起!”谢云生此刻完全不管有脸没脸了,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样东西,第一个就是鬼,第二个就是蛇。   前者还好,后者怕的更厉害,简直就是谈蛇色变,不能看,甭管死的活的,只要看一眼都觉得浑身抽搐。   但这事儿是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就连周崇都不知道。   至于鬼,他也怕,而且他比较嘴贱,喜欢拿这个去吓唬人,关键他自己还经不住吓,尤其这次还碰上个硬茬,反而自己被吓的哆嗦。   “你刚才不是说的挺欢,怎么怕了?”周崇拍了拍他,感觉到他抽搐的更厉害了,这才开了口道:“睁开眼看看,是我的手。”   “我看你胆子挺大,想吓吓你,结果没想到呢……”周崇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谢云生这才敢抬头。   一看,果然是周崇的手,修长,冰凉,正扼在他的脖子上。   “周崇!”谢云生瞪着他,像是炸了毛一样。   “你吓唬我,你还掐我!我都快给你吓尿了你知道么!”   他是真的不经吓,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他一向是信的,所以怕的厉害。   他不怕打架,不怕流血,也不怕进局子,可唯独这些东西,他是真的怂。   “怕你还吓唬我?”周崇继续笑:“我能看鬼片看睡着,你拿这个吓唬我,傻不傻?”   谢云生应该简直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上哪知道周崇这么变态啊?   他又没和周崇一起看过鬼片!   “得了,还趴我身上?”   “我嘴皮都让你给磕出血了。”周崇勾了勾唇,挑了挑破了皮的唇瓣。   “你牙可真够利的,这要是磕我脸上,就得破相了。”   回过神的谢云生此刻还是贴着周崇,他整个人蜷着,贴在周崇身上,五官刚好和周崇错开,鼻尖此刻正对着周崇的下巴,他一抬眼,刚好就能看到周崇高挺的鼻梁,以及被他磕破的唇。   唇角有点儿血迹,嘴皮的确是让他给啃破了,刚才慌乱中,好像是牙齿碰到了,然后破了的吧?   这,算不算是他的初吻?狼狈的初吻?   呸!吻个毛!   这最多是啃!   “活该,什么叫报应呢?谁让你吓我。”谢云生动了身子,要抬起来从周崇身上起来,就这么一直趴在,也不是个事儿啊。   而且,太暧昧了吧。   “说谁活该?”周崇又一把摁住了他的头。   五官相对之间,俩人离得极近,俩人只不过隔了约莫三指的距离,近到周崇都能闻看到谢云生柠檬薄荷味道的鼻息,轻轻的呼出,都能吹在周崇的脸上。   谢云生的唇极薄,颜色是极其漂亮的绯红色,配上那张极其好看的五官,仿佛勾人心魄一样。   就这么摁下去,是不是就能吻上他的唇?   周崇是第一次动这个念头。   “还不下去?”周崇松手,推了下自己身上愣住的人。   他的动作很随意,仿佛刚才动了那个念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崇不蠢,他心里明白就这么吻下去的话,是什么后果,那个想法太可怕,后果太严重,他承担不了,更怕谢云生承受不了。   “啊?啊,哦。”谢云生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他手忙脚乱的从周崇身上快点儿爬下来,乱到一个没注意,还连带着踩了周崇两脚。   “嘶!慢点儿,你是要把我骨头给踩断么?”周崇笑得无奈,这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谢云生没理他,只是下来之后,就捧着脸把凳子扯到一边,这次也没看周崇,就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往边边上一坐,静默的很。   “怎么了?”周崇看着坐在边边上的人,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还在生气?”   “没。”谢云生此刻心里复杂的不行,他不知道怎么回周崇的话:“我想点事儿,你先别和我说话。”   没人知道他此刻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波浪翻滚的心。   他刚才想亲周崇。   这是真的,他刚才真的动了那种龌龊的念头,是真的动了那种念头!   怎么能呢!周崇是他兄弟啊!最好的兄弟啊!   他就算是没有女朋友,也不能对自己兄弟下手啊!   就算周崇长的再好看,但他还是个男的啊!自己怎么能亲他呢?   嘴皮子磕上就磕上了,那只是个意外,可后来呢?   幸好周崇把他推开了,不然谢云生觉得自己真能直接亲上去。   “又犯病了?”周崇眯了眯眼,看着那个一脸静默的人。   他不知道谢云生现在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他的心思?   应该不会,如果谢云生发现了他的心思,那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冷静。   “你才犯病了。”谢云生嘀咕着回道:“我就是烟瘾犯了……这地儿禁烟,不能抽。我先静静心,等烟瘾过去就好了,你先别理我。”   谢云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一下周崇。   现在的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看周崇,眼神就是异样的。   混蛋玩意!   有你这样对兄弟起龌龊心思的么!你对得起周崇的信任么?欠揍!混账啊!还是个人么!   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对,怕周崇怀疑什么,谢云生肯定是当场就得给自己抽两巴掌。   周崇坐在一旁没说话,他眯了眯眼,唇微微勾着,就像是看透了谢云生的心思一样。   俩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看着,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默着。   打破这个静默的是来换岗的护士。   “周医生,两点了,该是我们的班了,你和谢医生休息休息吧。”小护士微笑着对周崇说话。   这几个护士都是女孩,年龄都不算大,约莫二十岁左右,挺有年轻活力的,即便是上夜班,也依旧有着十足的精神力。   “走吧。”周崇看向坐在边边上,还傻愣着的谢云生开了口:“还坐着?要通宵么?”   “啊?哦,换班时间到了?”谢云生这才算是回过神。   “嗯,回去睡了。”周崇回他。   谢云生起了身,跟在周崇后面走,他没靠着周崇身边,也没跟周崇说话,俩人之间难得特别的静默。   “谢医生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他跟周医生之间怪怪的?俩人都没说话,是不是吵架了?”   “不能吧?周医生和谢医生关系那么好,不可能吵架吧?”   “不知道啊,反正我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刚谢医生一句话都没说呢,多反常啊!”   周崇是不知道谢云生到底是不是反常,反正是从昨天夜里,一直到今天中午上班,谢云生都没主动跟他开口说话。   只要周崇开口问他什么,他就嗯啊的敷衍回答,最后再来句,让他自己静静想会儿事儿。   周崇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可以让谢云生纠结到这种程度,毕竟那人一向是果断的很,很少有这种犹豫不决,纠结的时候。   可能跟自己有关,周崇眯着眼睛暗自猜。   但他没把这事儿挑出来。   既然谢云生要想,那他就由着谢云生去想,他不急,有的是时间等,若是等到谢云生想明白,那就一切都好。   若是想不明白,那也好,就这么断了,对谁都好。   周崇的想法谢云生并不知道,他只是在纠结,只是有点儿不敢面对周崇,毕竟是自己起的心思,他着实不想让周崇感觉到,不然他可能就得失去周崇这个朋友了,这个后果,他有点儿承受不起。   “可能只是偶然吧?”谢云生嘀咕着。   “可能是……我们离得太近了?我才会起那种心思?”   谢云生托着腮,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慢慢的思索着:“应该是了,就是!都是兄弟,我怎么可能会起那种念头!”   “起什么念头?”周崇恰好端着一桶泡面进来了。   医院食堂的伙食,着实难吃的可以。   周崇又挑,又嫌出去吃麻烦,来这几天基本上都是跟泡面过活。   “哈,没,没什么念头。”谢云生结巴着,内心那叫一个尴尬啊!   怎么什么都让周崇碰上了呢?   周崇眯了眯眼,端着自己的泡面正色从他面前走过,他倒也没去管谢云生,也没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毕竟谢云生这脾气,他还算摸的挺透的,只要谢云生不想说,无论你怎么问,你是不可能问出来个什么结果的,但如果你什么都不问,可能他会按耐不住主动告诉你。 第62章 谢云生,你活该   “对了,桌上有你的快递,李安畅寄的,我给你取回来了。”   周崇勾了勾唇,一手掀开泡面的盖子,用着塑料叉子吃着自己的泡面。   昨天是香菇炖鸡,今天是红烧牛肉,一天换一个口味,倒也是非常可以,蛮丰富的。   “她给我寄东西了?”谢云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阴魂不散呢?   他都跑到二王镇了,怎么那姑娘还能缠过来?   谢云生是真的服了李安畅的执着劲了,早知如此,那天他就应该让周崇去救人的。   不,也不行,如果让周崇去了,可能她缠着的人就是周崇了。   “嗯,盒子挺大的,那么显眼,你回来没看到?”周崇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指了指一旁桌面上的纸箱子。   的确是挺大的一个。约莫有半人高,让人一看就想探究下里面装的是什么。   “看到了,但没仔细看。”谢云生回道。   其实他哪里看到了,他哪有什么心情看啊,脑子简直就是一团浆糊,哪里还能去想那么多别的。   “哦。”周崇没理他,又低着头继续吃他的泡面了。   谢云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他现在才意识到,好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周崇好像都没怎么跟他说话了。   谢云生没敢往深了追究,他生怕自己一个深,入追究,就追究出来周崇知道他那点心思,到时候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拆拆看是什么。”   “这么大一箱子,我差点儿以为她是把自己装过来了。”谢云生开玩笑的说道。   “可能吧,你可以拆开看看,也许人在里面呢。”周崇停住了自己拿叉子的手,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那个大纸箱子。   谢云生的手不敢动了。   他有点儿怂了。   他真怕自己一拆开,一个李安畅从里面跳出来,然后给他一个惊吓。   “不拆了?”周崇又眯了眯眼。   “按你这么等,人要是在里面早捂死了。”周崇勾了勾唇嗤笑道。   “我不想收不行么?”谢云生有点儿为难:“等会儿我给她重新寄回去。”   他现在是连一点儿好奇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不想知道李安畅给他寄的是什么,他并不想离李安畅靠的太近,因为李安畅想要的,他给不起。   “你就这么拖着?”   “不断了她的念头?”周崇放下叉子,手抱在胸前,就这么面容平静的看着他,眸光依旧淡漠没什么起伏。   “我没想拖着,我不是没拒绝过,可她不听我的啊!”谢云生头疼。   他是真的挺为难。   他不是没拒绝过李安畅,他拒绝过,不止一次,而是好几次,但是李安畅不听啊!   反而像是一个小强一样越挫越勇,根本就打不死啊!他能怎么办?只能躲,结果躲到这里都不得安静。   “嗯,你是拒绝过。”周崇平静的说:“可你没让她死心。”   “你每次拒绝她,她都会哭,只要她一哭,你就控制不住去安慰她,我没想到,你也挺圣母啊,你总是在她快要死心的时候,又给了她点希望,她就是靠着这点儿希望,一点一点儿走过来的,所以,越挫越勇。”周崇平静的陈述着这一个事实。   “如果你真对她没有一点心思,那从一开始你拒绝她的时候,无论她哭的有多凶,你都不要回头,哪怕就算是她哭晕在那里,你也不要回头走一步!”   人心是怎么死的,就是被这么一刀直接砍死的,快刀斩乱麻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却极少有人能做得到。   “可她一个女孩子……”谢云生沉默了。   他心软,见不得女人掉泪,只要女孩子一哭,他就手足无措。   这是个事实。   所以以前的他从来不喜欢和女生玩,就是因为他看不得女孩子哭,哪怕只要女孩子掉了点儿眼泪,他也觉得不忍心。   如今李安畅应该是已经知道他这个弱点了吧。肯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抓他的心理抓的那么准。   “谢云生,你活该。”周崇嗤笑着回。   他已经极少说话会再去怼人,然而这次他又开了口,直接就这么说了出来,一点儿掩饰都没有。   谢云生没说话。   他的确活该,这是他自己作的。   但凡他能狠心一点儿,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是打算这么一直躲着她,还是打算给她一个交代?就算是不喜欢,你也得让她彻底死心,耽误人的姻缘,要遭雷劈的。”周崇含着点儿笑,说的特别的随意。   毕竟又不是缠上他,他倒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我怎么交代?”   “我一拒绝她她就哭,我见不得女人掉眼泪。”谢云生为难的说。   “嗯,那你们就一直缠着吧。”   “该!”周崇说着话,难得里面夹着刺。   剩的半桶泡面已经泡的软烂了,周崇不喜欢那个口感,他没再吃,直接收拾了盒子丢了垃圾桶,头也没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理也没有再去理坐在一旁的谢云生。   有些事儿,得他自己认识清楚,旁人就算说的再明白,他自己不试试,是不可能改的,吃了亏,撞了墙,自然就会知道如何改了。   “一人抽闷烟呢?为情所困?”唐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穿着一身便服,手插在兜里看着坐在台阶之上的周崇,笑眯眯的搭着话。   “我单身。”周崇头都没带回的。   “啊?单身啊?你这么好的条件竟然也是单身?不应该啊,要不要我介绍女朋友给你啊?咱们医院的小护士还是有一把的。”唐初半弯着腰,笑的跟个狐狸似的。   “唐医生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周崇抬了抬眼皮,眸光平静的看着唐初道:“您老也是单身,小护士可以先紧着您来,我年轻,不着急。”   这话已经是变相在说唐初老了。   周崇看过他的证件,他是真的年龄不小,四十一岁!   真的超出了周崇的认知。明明就长着一张三十岁的脸,竟然真的是已经四十多!驻颜有术啊!   唐初依旧是笑,然而他现在不弯着腰了,而是直接坐在台阶上,和周崇并着肩。   “我不是单身,我有爱人。”唐初眯着眼目光放空看向远方。   周崇猛然一愣。   他从来没看到过唐初和谁并肩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唐初有爱人,所以他以为唐初是单身,不只是他以为,怕是整个医院的人都以为唐初是单身吧?   “我留在二王就是为了等他的。”唐初眯着眼睛笑,他的眼睛眯起来极其好看,整个人眼睛里带了点儿微光。   “二王是他的家,他总会回来的。”唐初笑,笑里带了点儿执着。   周崇突然就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知道唐初已经到二王十二年了。   如果他没有想错,那他应该是已经等了一个人等十二年了。   这是周崇第一次听到唐初提到自己的另一半,也是第一次让他如此的惊讶,什么原因呢?   一瞬间,很多念头很多想法都涌上周崇的脑海,是死亡,还是出了轨,还是抛下了唐初,远走他乡?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唐初嗤笑着拍了他一下:“胡乱想什么呢?”   “人没死,也没出什么事儿,也没抛下我跟人跑。”   “那到底是?”周崇纳闷。   “你好奇啊?”唐初笑着问。   “嗯。”当然好奇,能有什么大事儿,抛下自己的爱人十二年不见?   “那你好奇着吧,我不想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唐初笑得像是一个狐狸。   他笑得极坏,一双眼睛眯的弯弯细细的,本就好看的五官,如今染上了坏笑,倒是脱了温和的气质反而带了点儿淡淡的痞气。   周崇被他钓足了胃口,等了半天,结果就等来了这个。此刻,他一张脸别提有多黑了。   “你跟谢云生闹脾气了?”唐初在一旁开口道。   很明显,他也是感觉到了俩人之间的这点儿不对劲儿。   周崇抬了抬眼皮,看了看那个有点儿像狐狸的老男人,半晌没搭理他。   “你自己猜去。”周崇说。   “呦,还挺记仇啊?”唐初笑眯眯的回他道。   “得,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唐初弯了弯眉眼,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但是那人的所有在他的记忆里记得依旧清。   “要说了?”周崇侧着脸看了看他,他从唐初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说啊,我很久没跟人提起过他了,跟你说说也行,你这么淡漠的性格,应该不会用有色眼镜看我。”唐初说。   周崇一瞬间有点儿愣,他没明白唐初话里面的意思,什么叫做用有色眼镜看他?   有故事,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事。   “我的爱人是个男人。”   “我是同,性恋。”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足以让周崇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同,性恋!   这个词在现在有多被排斥?有多让人感觉到可怕,鄙视,甚至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去看待!   好像同,性恋就是什么恶心的病毒一样,就是什么绝症一样,没人敢靠近!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他们说这是一种变态!   如果换了别人,那绝对不会只是用有色眼镜去看唐初,如果有人知道唐初是同,性恋,可能他在二王镇都待不下去!   这个词,对人们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第63章 唐初的爱人   然而周崇很平静,他是江市过来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人群,他见过,甚至他也接触过,而且他生性淡漠,很少能有什么牵动他的情绪,所以他对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排斥。   “你在二王一直等他,他为什么没回来?”周崇对这个比较好奇。   看唐初的样子,应该是很爱那个人吧,不然也不会在二王等了那么多年了。   “他是军人,在边境。”唐初笑眯眯的回:“也不是一直没回来,前年是回来了的,后来说要执行一个任务,就一直没消息。”   “不过他还活着。”唐初肯定的说。   “如果他死了,会有人通知我的,上面人知道我俩关系,也承认我是他的爱人,我俩除了那个证之外,别的不比别人少多少。”   唐初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坦然,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感觉到怎么样。   “你不惊讶么?”唐初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从他开口说出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事情的结果,可能周崇会厌恶,可能周崇会把他归为另类。   可都没有。   周崇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惊讶什么?”周崇侧脸看着他。   “惊讶你是个同,性恋?还是惊讶上面承认你们这段感情?或者是惊讶你等他这么多年?”周崇平静的问着他。   唐初笑了。   “果然,我没把你想的那么复杂是正确的。”   “你的性子,就非常的淡漠,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你在乎的一样,可能也只有谢云生能够勾的动你的情绪了,一个跳脱,一个沉静,反差特别大的人刚好互补。”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和谢云生也是。”唐初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崇,那笑容像极了一个看透一切的狐狸。   “是什么?同,性恋?”周崇眯了眯眼看了唐初一眼。   “嗯,我以为你俩是一对。”唐初非常坦然的说:“别怪我这么以为,因为你俩实在是太像一对了,你没这么觉得?”   周崇收回视线,没再搭理他。   “哈哈,当我什么都没说!”唐初笑呵呵的道。   有些事情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唐初没在外面待多久,理由是有蚊子,把他胳膊上叮了个包。   周崇倒是没他那么矫情,他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静静的抽着烟,脑子里却在回想起唐初说的话。   “我以为你和谢云生是一对。”   周崇掐着烟,眉目微动的笑了笑。   看起来像是一对么?他也希望,但很可惜,并不是。   有一点唐初说的没错,他是个同,性恋,但是谢云生并不是,那人喜欢胸大腿长的妹子,喜欢女孩子,这一点周崇从以前就知道,所以他从来不愿意去耽搁谢云生。   周崇是个同,性恋。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自己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个事实了,他对女人没什么感觉,一点儿欲,望都提不起来。   当然,那个时候他对男人也提不起来什么欲,望,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性冷淡。   直到遇见谢云生,他才觉得自己可能是喜欢上一个男生了,因为他第一次会被别人牵动情绪,第一次会因为一个人冲动,第一次因为一个人感觉到心是起伏跳动的。   可是,谢云生不是啊。   所以他不想让谢云生靠自己太近,不想让谢云生感觉到自己的心思。   周崇自认他把自己的情绪藏的特别好,好到一点儿都不让谢云生察觉到,他不想让谢云生感觉到为难,也不想失去谢云生这个朋友,可能这是他在津北遇到的唯一阳光了,太暖了,他不想失去。   “坐这儿蚊子不咬你么?”烟嗓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不用看,只用听,就知道来人是谁。   “我买了快餐,回去吃点儿吧,刚才我看你丢泡面了,回去再吃点儿,晚上还有值班。”谢云生在后面轻声的说。   周崇侧着头看了看他,那人身长玉立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还拎着两个盒子,是外面的快餐,一看就是刚才出去买的。   “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周崇没动,就是抬头静静看着身后的谢云生:“是东街那家快餐?”   东街的那家快餐比较符合周崇的口味,但那地儿有点远,从这儿到东街,约莫有两三公里的样子,没车子,只能走着去。   “嗯,你不是喜欢他家快餐么?”   “芋头炒肉,手撕包菜,烧菜心。”谢云生开口悉数着:“让老板放了糖的,带点儿微甜,是你喜欢的口味。”   “咱再回去吃点儿?”谢云生半弯下腰,眉眼带着笑,静静的看着周崇,就像是诱,惑小孩子一样。   周崇偏了偏头,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一点,然而目光却依旧是看着他的,那人半弯着腰,笑得温和至极,这样的谢云生让人没法离开目光。   谢云生在讨好他。   毋庸置疑。   你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每次只要自己快到死心的时候,他总会给自己一点儿希望,让自己抓住,可这个希望是见不得光的,周崇怕,怕这点儿光会让自己忍不住毁了他。   “你吃吧,我没胃口。”周崇轻飘飘的回。   “没胃口?是不是病了?”   “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就刚才吃了半桶泡面。”谢云生一边说一边有点儿着急,他一手拎着盒子,另一个手去探周崇的额头。   “不烫,温度正常,没发烧啊。”谢云生手掌轻轻放在周崇的额头,摸了摸。   “你跟我对下额头,我再看看。”谢云生皱着眉,说着就要去拿自己的额头去对周崇的。   “不需要!”   “我没发烧!”周崇直接起了身,推开了他。   这次轮到谢云生愣了。   他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面还带着焦急,然而却被周崇这一下推的有点儿慌乱。   “你……怎么了?”谢云生拧着眉头看着周崇,心里面满是闷闷的。   “谢云生,以后你离我远点儿吧。”周崇往后退开一步,不想再去看这个人,有些事儿,总得断了,不然对谁都不好。   有些温暖,虽然值得贪恋,可是更要去想想他的后果,周崇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本就复杂,更何况他还有个更复杂的问题!   罢了!还是放手吧。   谢云生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   “你说什么?”   “你刚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再给我说一遍!”   谢云生表情阴桀着,脸色难看的要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崇,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   “我从不开玩笑。”周崇眯了眯眼,回头静静看着谢云生:“以后离我远点儿!”   离他远点儿,对谁都好。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能做到的却极少,有多少人宁愿每天被那软刀子捅一遍,也不愿意直接一刀砍个两断。   周崇是理智的,他知道自己得怎么办。   “我特么有那做错了,还是特么哪对不起你了?离你远点儿?我等半天,就等你这句话了?”   谢云生忍住自己想要动手揍人的冲动,盯着周崇一点儿都不肯放。   他不能打人,因为这是周崇。   换了是别人,他一拳都得揍上去,也不对,换成别人,爱滚哪滚哪去!他管都不管!可这是周崇啊!   他舍不得打的。他宁愿揍自己一顿,也不愿意动周崇半个手指。   “你听不听?”周崇没理他的臭脾气,而是直接开口问了话。   “不听!你特么想跟我玩儿,就跟我玩,不想跟老子耍了,就撒丫子跑?”   “你逗我玩儿呢!”   “我是那么容易被摆脱的?周崇是你先招惹我的!”   谢云生挑着眉,气势汹汹的看着周崇,眉眼中带了点儿戾气。   “跟谁学的,一股子流氓气!”周崇踹了他一脚,不重,正好踹在他的裤腿上,留下一个鲜明十足的脚印。   “我本来就是流氓。”   “用不着跟谁学。”谢云生瞪着他,一肚子都是气:“反正你也不屑跟我这种人玩儿,你管我呢!”   谢云生扯了扯嘴角,笑得特别讽刺。   他啊!还真就是个流氓。   这是事实,整个南里拐的人都知道的,他这样的人别的好学生从来不跟他玩儿,也就只有黄三愿意跟他一起浪了,黄三家没人管他,自己是个没爸的!也没人管!哈!倒也合得来!   从他见周崇第一面,他就知道自己和那人的云泥之别,那人啊,是大城市来的,是见过世面的,那一件衣服都得好几千!浑身的气质出众至极,就是那高岭之花。   所以啊,他死皮赖脸的要和周崇成为朋友,后来朋友也成了,谢云生也没再觉得周崇高不可攀了,他是真心把周崇当成自己人,甚至在他心里,把周崇看的比和自己在一块玩儿了十多年之久的黄三还要重。   周崇又踢了谢云生一脚。   这次直接踢在他的腿肚子上,下脚的力度不轻,直接就给谢云生踢的一个趔趄。   “你特么还打我!”谢云生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不给玩儿还特么揍人!   见过这么狗的么!   “你再胡说八道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腿踢断,直接送骨科!”周崇眯着眼抄着手静静的盯着谢云生,目光颇为不善。 第64章 捆人   “我又没骂你!”   “你特么理都不理我了,还特么管我这个干嘛!”谢云生气的不行,然而他又不能去跟周崇计较。   “我有说不理你?”   “我只是让你离我远点儿,别靠那么近。”周崇拧着眉头,看着面前那个一脸火气却隐忍不发的人。   谢云生是什么脾气,他实在太清楚了。   那人何曾在别人面前隐藏过自己的脾气?   但凡当年他能够隐忍住自己的脾气,那周崇也不会和李磊,王林他们闹得那么僵了。   可是谢云生从没跟自己发过火。   这算不算特殊待遇了?   周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静静的盯着谢云生。   “你还笑!你还能笑得出来!”谢云生握了握拳头,紧了又紧,松了又松,他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拳头就砸在周崇那张俊脸上,给他砸破相!   “你特么让我离你远点,和不搭理我有什么区别?不想和我耍那就直说,你什么时候也跟我玩儿那套虚的了!”   “我就纳闷了,我是对你不好么?还是怎么得罪你了?行,我承认我今天惹你生气了,可这至于么!   而且我特么这不是来认错了么?我大老远跑东街给你买你喜欢吃的那家快餐,又巴巴的给你带回来,就等了你一句这个?”   “周崇,你特么比我还混蛋!”谢云生气的直爆粗口。   周崇没说话。   然而他知道自己心又软了。   这样的谢云生,他没办法松开,真的,他尝试了,他真的试了,想要把这人割舍,然而,他下不去手啊!   这样的谢云生,他没办法下得去手。   “谢云生,我只问你一句。”   “我今天说的话,你到底听不听?”周崇眯着眼睛,神色沉着,认真万分。   “我听他妈!”   “你别想摆脱老子,我缠也缠死你!”谢云生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炸的不行。   周崇一下子就黑了眸子,他的脸色转变了几个度,最终定格在一张沉着的面容上:“行,记住你今天的话,别后悔!”   “后悔个毛!”   “后悔老子跟你姓!”   谢云生是被周崇拖回宿舍的。   他气的不行,一张脸都是黑的,浑身上下就像是个火药桶一样,满满的火气,只要一碰它,嘭!的一声就炸了!   周崇拖着谢云生直接把人拖到床上,一手夺过他手上的盒子丢到桌子上,再抬手从一旁的衣柜里抽出一条自己的皮带,握在手中,踏着步子就往谢云生那靠去了。   “卧槽!”   “你特么要拿皮带抽我!”谢云生看着那人来势汹汹的气势,一瞬间有点儿怂了,他盘着腿坐在床上,一看那人靠了过来,顿时腿也不盘了,直接就往床里面爬。   然而,他快,周崇的动作更快!   他一把扯住谢云生的脚踝,往下一拽。   然后一手摁住谢云生,拿着皮带直接绕着谢云生的手臂,再绕他的手,把他的双手往后一背,最后咔叭一下摁下皮带扣,把他整条胳膊都给绑了起来。   “能安静了?”周崇眯着眼压着他,静静的盯着自己身下的那个人。   谢云生不是安静了,而是愣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这般捆起来,还是以这种狼狈的姿势被捆起来,他盯着周崇,眉头紧紧的皱着,就是在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然而,周崇并不想做什么。   他只是想让谢云生老实点儿罢了。   “安静了,就好好听我说,嗯?”周崇一手摁着他,眸子沉了又沉,最后还是扯了扯唇角,抬手一松,起了身子离谢云生远了点儿。   “听你说什么?”   “你就让我这样听?”   “周崇,你这是对待俘虏呢?”谢云生扭了扭自己的胳膊,很明显,没扭动,他松不开周崇给他扣的这个结。   “还挺熟练啊!扣过几个人啊!”谢云生不甘心的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歇了心思,他一心火气盯着周崇看,似是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没谁,你是第一个。”周崇抬了抬眼皮,迈着步子往桌前的凳子上一坐,目光深深沉沉起伏不平。   “哟,那我还应该很荣幸了?”谢云生气呼呼的盯着周崇看:“你捆我干嘛!我又不跑,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还非得把我捆起来才能说了?”   他有点儿搞不明白周崇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从和周崇认识那么久,可以说他是第一次见到周崇动这么大情绪,谢云生真的还挺惊讶的,然而这情绪动的有点儿厉害啊!他有点儿驾驭不住啊!   “我乐意捆。”周崇撇了他一眼:“你先受着点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是轻飘飘的,好像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一样,但谢云生知道,并不是,这人内心癫狂的很多!   “今天的话我没跟你开玩笑。”   “谢云生,如果你不离我远点儿,那你迟早会后悔的。”周崇抬了抬腿,翘了起来,整个人的姿势特别的慵懒。   “我提醒过你的,听不听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有些话,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选择。”   “要不要离我远点儿,你自己选择,我不做你的主,选择权我给你,你想怎么做怎么做。”   周崇从兜里掏出盒烟,依旧是三环,他掏出一根学着谢云生一贯喜欢夹烟的姿势夹在指尖,然后点火,香烟徐徐升起了烟雾。   他很清楚自己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让谢云生离他远一点儿是因为他不想让谢云生知道他的心思,不想让谢云生跟他一样难,这条不归路有多难走,他心里清楚,就像是唐初这么多年都没敢承认过自己的恋人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这份喜欢是注定不能够见光的。   所以,他不想把谢云生也拉倒这条路上来,那人是个直男,周崇并不想掰弯他。   “后悔!我特么现在就后悔了!”谢云生气的不轻,他是真不明白周崇今天到底是抽什么风,到底什么事儿把他给刺激成这样了!   “嗯,你后悔了,那就散了。”一切还来得及。   “散特么!”   “你做个人吧!”   “听听你那说的是人话么!老子要是不想搭理你,那早就不理你了!怎么可能跟你玩儿到现在!”   “周崇,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哪里不好了?你蹭了我两年的床,我俩同一个被窝躺了两年,我以为这关系已经足够铁了!但我真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么多心思!”   “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嫌弃我?”谢云生勾了勾唇,笑得分外讽刺,其中又夹杂了些许的可悲。   他一个大男人,其实特别不想胡思乱想的,然而他忍不住,尤其是面对这个样子的周崇时,他就特别的忍不住。   他对周崇不好么?他都快对那人惯到了要月亮不给星星的态度,就差把人给捧在手里了,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对周崇不好?   就因为他对周崇这么好,所以他想不到周崇离开他的原因。   “胡思乱想什么呢?”周崇白了他一眼。   “谢云生,你最好记住今天这番话,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别后悔。”周崇抽着烟,神态悠然的看着他。   “谁后悔谁孙子!”谢云生窝着火回道。   李安畅过来二王的那天,刚好是周崇和谢云生被罚值夜班的最后一天。   下午点儿刚过,周崇二人刚从宿舍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谢云生的名字,嗓音清亮,一下就能够辨别的出来是谁,正是追了谢云生两年的李安畅。   “谢云生,我还是找到你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很难想到我会找到这里来吧?”   李安畅背着个包,双手自然的垂下,和两年前相比,如今她的五官长的更开了,那张本就好看的脸,如今更加引人瞩目,让人一个抬头就会有种见到明星的错觉。   “你怎么过来了?”谢云生皱着眉,脸色有点儿不怎么好看。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李安畅继续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在这边待的怎么样,如今看来,你这过的还挺好啊,在这边一切都还习惯吧?”   不得不说,李安畅这个人真的是没得挑,她是一个极其好的女孩子,认真,负责,还专一,长相好看,为人还特别善良,而且这样的人真的是没有任何挑剔之处。   所以,谢云生并不讨厌她,只是觉得有点儿为难罢了。   他对李安畅没有感觉,顶多也就只能算是一个欣赏,但李安畅对他不一样,那份需要回应的感情,谢云生给不起,所性也就不管了。   “没什么不习惯的。”谢云生静静的说:“你也申请提前实习了?”   “没有。”李安畅笑眯眯的开口说:“我没有申请实习,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的,毕竟二王那么穷,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你不习惯这个问题的,但现在看到你挺好,我就放心了。”   李安畅说的是实话,她的确就是为了周崇来的,就这么单纯。   “你和周崇俩,还搭伙呢?”李安畅侧了侧脸,看着谢云生开口问道。 第65章 谁让你来了?   “不然呢?”谢云生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李安畅一下子就说不出来话了。   实在是谢云生这人太容易把天聊死了。   有时李安畅真的觉得谢云生情商极低,但有时候又觉得他真的极为聪明,他只是看透了一切,却故意什么都不说。   “你来这边,今天打算回去么?”开口的是周崇,他一向就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依旧如常。   他倒不是想要缓和这个尴尬的气氛,而是纯粹想要问候一下李安畅,看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说真的,他并不讨厌李安畅,毕竟是一个挺漂亮,心眼也挺好的姑娘,可是吧,谁让这个姑娘喜欢谢云生呢?   所以,他也喜欢不起来这个姑娘,反而有些反感了。   “今天不打算回呢,今天周六,我明天再回。”李安畅笑眯眯的回应着周崇的话:“你不知道我来一次二王有多麻烦,光是坐车都快要坐吐了。”   “既然那么麻烦,你来干嘛啊?”谢云生抬了眼皮回了她一句。   “在津北待着不好么?”谢云生继续说。   周崇在一旁眯了眯眼,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确是想要笑的,他真的没有见过像谢云生这样能够一句话就直接把人堵死的,还这么直接!虽然他心里特别的愉悦,但是他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谢云生!”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非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么?”   “我是为了你来的啊,不然呢?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就为了跑来二王这个地方?它是有金矿值得我来挖么!”   李安畅气的脸都有点儿黑了,她极力控制住自己说话的语气,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的愤怒。   但是她吐出来的字,已经非常能够体现出她此刻的心情了,是生气的,分外的生气!   她喜欢了这个男人两年了,两年,换作别人早就放弃了,可她没有,因为她觉着谢云生心里还是有点她的,不然不会担心她,不然也不会照顾她,既然如此,那他多少肯定是有一点在乎的。   可李安畅不知道啊,有一种担心其实并不是喜欢,而是身为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应有的责任,在谢云生的字典里,老弱病残孕一向都是需要受保护的。   “算了,我不说了。”李安畅看他那个什么都不说话的样子,顿了顿话,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我人都过来了,你能给我找个地方住么?不至于把我一个人丢大马路吧?”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包,看了看谢云生,在等他一句话。   “你想去哪住?”谢云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二王没有宾馆。”   这地儿穷,还不如南里拐,真的是连个宾馆都没有。   “那我睡哪啊?”李安畅有点儿蔫。   她只想要一心过来了,却没想过二王镇根本就没有能住的地方,她看了看谢云生,心里知道自己那个想法是不可能的,谢云生是不可能让她住自己宿舍的。   她拎的清,还没到那个地步。   “要不,我赞助你张凉席,你拿了往外面一铺?”谢云生挑着眉毛笑得坏坏的。   “你能做个人么?”李安畅白了他一眼。   “就不能给我找个地住一宿啊。”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包往一旁的桌子上面一放:“我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把我丢大街上,你觉着我明天得是什么下场?”   “你做个人吧,现在班车也没了,我回不去的。”   周崇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俩人说话搭腔。   一开始谢云生还是挺不耐得,但后来俩人就说一块去了,周崇心里清楚,谢云生对李安畅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反感,他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其实还是挺友好的,像是不友好的,他别说理了,根本就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可能给的。   这几年李安畅的变化也挺大的,尤其是性格方面,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说一说脸都能通红的姑娘了,可能是因为追一个男生追久了,尤其还是追谢云生,自然得把脸皮磨的厚点儿。   “去林芸那住吧。”周崇眯了眯眼看了下李安畅开口道:“她宿舍那有一床空位,我跟她说下,你先去她那睡一宿。”   “林芸?谁啊?”谢云生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去看周崇,他是第一次从周崇的口中听到有女生的名字。   林芸,挺文静的女孩名。   “临床的护士,卫校过来实习的。”周崇静静的回答。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护士?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谢云生皱着眉,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周崇什么时候跟人家小护士搭上话的,也没听说过,如果不是李安畅,可能他现在还是不知道。   “我认识谁,需要都和你报备?”周崇看了他一眼回道:“她是临床的小姑娘,帮过我几次,就认识了。”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部都跟着谢云生的,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也不可能全部都围着那一个人转。   但是,他和林芸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说不上熟识,只能算是认识,没有多大的交情。   “卧槽!你背着我撩妹子啊!”谢云生眼神幽幽的看着他,颇为有些委屈,他自己在医院都没有跟人家小护士说过话,周崇倒好,不但说了,这还撩上了!   “胡乱说什么?”周崇瞪他一眼:“人家一个女孩子,别在背后瞎议论。”   这话多么熟悉,就像是当年王远说李安畅时,谢云生回的一样,虽然字是不一样的,但是意思是一个样。   谢云生的心里却有点儿酸了。   他说什么了?   他就叨叨了这几句,这还就立刻给护上了!还真有能耐啊!   “得,我什么都不说了!”谢云生眼神幽幽的看着周崇:“你不是要去问么?走,我跟你一起,我倒是好奇,谁能够引得起你的注意。”   谢云生这么说,周崇没反驳他,也没有拒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等到去了女生宿舍那边,谢云生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林芸这个人。   一个挺秀气的姑娘,鹅蛋脸,柳叶眉,杏眼微圆,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古典的味道,是典型的东方韵味,虽然不如李安畅那般让人觉得惊艳,但是自有一番别样韵味,她像是江南的姑娘,带着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   的确挺让人意外的,也足够满足了谢云生的好奇心。   “这次麻烦你了,二王没宾馆,先让她在你这儿住一宿,明天她就回了。”周崇抄着手,态度温和的跟林芸说着话。   林芸弯了弯眉眼,冲着周崇轻轻点头,她笑容浅浅,但一笑起来就显得特别温柔,能够笑到人的心里。   谢云生心里有点儿闷闷的。   他手上拿了片不知从哪弄得树叶,一点儿点儿的抠着,一点儿点的抠出一个小洞洞。   他静静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个身长玉立绅士至极,一个像江南烟雨中朦胧的姑娘,俩人站在一起看起来莫名的相配。   “他俩看起来挺配的啊。”李安畅恰时的说了出来。   “配个毛!”谢云生嘴硬的回。   “哪里不配了?你看他俩站一起,是不是特别的顺眼?周崇长的挺好看的,那姑娘也不错啊,俩人在一起多好啊!”   李安畅特别没有眼色,她没看见谢云生紧握着的手和眼睛里窝着的火气。   “配个毛!你看那女的胖的,都快能把衣服撑破!个子又不高,眉毛也特别淡,唇也不好看,哪里好了!   哪里跟周崇配了?周崇多好看!他那张脸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好看多了,他往那一站,有几个女的能配的上他!”谢云生反驳道。   他直接把林芸批的什么都不是。   “瞎说什么呢?”李安畅瞪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林芸,那姑娘正冲周崇笑着,她的脸颊上还有着两个小酒窝,一笑起来,就更加的惹人喜欢了。   “多好看啊!人家哪里胖了?人家那叫做丰满,再说了,你看她的腰,多细啊!眉眼如诗,多有江南的韵味啊!这古典味,真的特别讨人喜欢。”李安畅是真的这么觉着的。   她自己长相其实挺不错的,然而她极其喜欢古典韵味,所以她学舞蹈也是报了古典舞班的,只不过后来老师说她的气质更适合学拉丁,她才改过来的。   “呵,你喜欢你去追啊!”谢云生怼了她一句。   “我!”李安畅觉得自己真是有毛病,喜欢这么一个人!但是,喜欢了也没办法,就权当她真有病吧!   “我只是欣赏人家,那种单纯的喜欢,我性取向正常着呢,我又不是百合!怎么可能去追她?”   “不过,我要真是个男孩子的话,我肯定会去追她的,你看,周崇。他一向都是冷冷的吧,但他刚才对林芸笑了,肯定是有意思,说不定他挺喜欢林芸的呢。”李安畅一边看着,一边笑着开口道。   这句话说完她就感觉自己身边冷冷的,然而又没变天,怎么空气就冷了呢?肯定是错觉。   谢云生心里突然就有点难受,心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总之就是挺揪心的,很莫名,莫名的让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为什么难受。   “我回了,你想看自己在这儿看吧!”   谢云生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聊的挺欢的俩人,心里更加沉闷了。 第66章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   周崇不动声色的看着谢云生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个人全部消失,才停了和林芸的对话。   “那个真不是你女朋友?”林芸笑眯眯的指了指一旁的李安畅。   “不是,是普通同学。”周崇回应。   “哈,那她应该是喜欢谢云生的啦,咱们医院也是喜欢谢云生的多点,可能是因为他比较跳脱,比较引人瞩目吧,你比较冷冷的,不喜欢说话,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好看点,冷美人的气场分外引人瞩目啊。”林芸弯着眉眼朝周崇开口。   她并不是喜欢周崇,而是单纯的欣赏,仅此而已,周崇知道她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跟她有点儿交情了。   周崇没再说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李安畅喜欢谢云生,是喜欢的明目张胆的,然而他呢?   算了,那点儿心思还是让它在心底里腐烂吧,以免为难了别人,又伤了自己。   周崇是人,他虽然冷情可他也会难受,他也不是刀枪不入的筋骨,他也经受不了那种痛彻心扉的难受。   感情这个事说复杂它是特别复杂,可要是说简单,它又是极其简单的。   周崇不想让自己的这份感情复杂化,只想让它简简单单的,自己喜欢谢云生是自己的事儿,不关谢云生什么事,他不需要得到那个人的回应,只需要看那个人很好就行。   李安畅可以大大方方的对谢云生示爱,可以为了谢云生独自一人跑到这么远的二王镇来。   然而自己呢?   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么默默的看着,说起来倒也挺心酸的。   但周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一向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那只是自己的事儿,并不关那个被喜欢的人什么事。   他只需要看谢云生好就行了,只需要看到谢云生过的幸福就行,别的,周崇也没想过什么。至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谢云生在一起的可能。   不是周崇胆小,只是因为他怕自己的这份喜欢让谢云生为难。   周崇心里怎么想的,谢云生肯定是不知道的,但凡他现在心里能清楚周崇心里是什么念头,哪怕只有一点儿点,后面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也都不会出现了。   “操!那女的到底哪冒出来的?”谢云生抄着手,气的一边走一边爆粗口。   “配特么的啊!哪里配了!到底长不长眼啊!那女的哪里配得上周崇了!眼瞎么!”谢云生嘀咕着,眉眼之中都带着火气。   他没敢大声的骂出来,生怕别人把他当做一个神经病,只能在心底面小声地吐槽着,气的急了再咬咬牙,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他窝着一肚子火,等着周崇回来。   周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堵着一个人,谢云生不知何时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口,他腿本来就长,如今又大刀阔斧的坐着,身子靠在门框上,颇有一股子痞气。   “哟,回来了啊?”   “怎么没多跟人妹子聊会儿?兴许还能发展出一段感情来啊。”   谢云生眼睛眯的细细的,吊着眉梢看着周崇,怎么看都不想是个正常的样子。   “有毛病?”周崇白了他一眼,直接迈着步子从他腿上面跨过去回了屋里。   谢云生这次脾气是真的有点上来了。   “你才有毛病!”   “我就问你两句话,你这就护上了?”   “周崇,你是不是有点儿太见色忘友了?”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一肚子的气,怎么都发不完,他看见周崇生气,但是不看见周崇会更加的生气!   “我怎么见色忘友了?”周崇靠在一边的墙上,单手抽出烟盒,拿出来一根掐在指尖,点燃之后静静的抽着。   “你和那女的认识多久了?你现在是在追她么?”谢云生没所问非答,直接换了一个话题。   “认识半个月了。”周崇吐了口烟圈,开口回答道。   谢云生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了。   操!半个月!   他们来二王也就二十天左右的事儿,合着这是刚来就认识了啊!   “你追没追她?说话。”谢云生盯着他的表情,仔仔细细的看着。   周崇一下子就笑了,他看着谢云生这个样子,其实心里还挺畅快的,至少他心里清楚谢云生心里自己是挺重要的。   “你笑什么?说话啊,你跟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从来没看见过你跟哪个女生走的近过。”   谢云生说的是实话,周崇的性子有多冷,他心里是清楚的,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不是没人追过周崇,而是被他这种冷清的性子给吓回去了。   他一个连开口说话都不怎么喜欢的人,更不要说让他与人交际了。   “你管我做什么?”周崇掐着烟,眉眼带着点儿笑,眼神飘忽的看着周崇。   “还是不是兄弟?咱俩一起这么长时间,怎么,我还不能过问了啊?”谢云生心里有点儿闷。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极其不希望周崇和那个女的在一起,极其的不想,可能是因为觉得那个女的配不上周崇吧,比较周崇这么好的人,就应该配个……配个什么样的人呢?   谢云生绞尽脑汁把自己脑子里能想出来的女人全部都想过一个遍,最终觉着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周崇的。   他面前的这个是冰山美人,是高岭之花,单是那浑身的气质都够让人望而却步的了,怎么能是一般人配得上的呢?   “能。”周崇看了他一眼。   “但我不想说。”周崇又答:“你自己一边想去,别打扰我。”   说完之后,他就去一边扣弄自己的设计图纸了。   即便是来了医院,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每天基本上都会画着自己的款式图,效果图,甚至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连衣服的版也会一起打出来。   “你弄这做什么呢?我看你抠抠弄弄好几天了,好像还是这个图。”   谢云生看不懂这些东西,他顶多也就能看出来现在面前的这个他见过好几次。   “嗯。”周崇点了点头,但没怎么搭理他。   手上这个设计稿其实已经完工了,但周崇还是觉得需要再修改修改,等彻底没了问题,他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打版。   “这是件上衣吧?款式像是西装?”周崇看着上面画的让人理解不透的图,开口询问道。   设计图基本上只能看出来个大概,找出个设计灵感和元素来,周崇画的比较简略,倒也体现的不多,谢云生能看出来是个西装已经算不错了。   “嗯。”周崇继续点头。   “你老是嗯个什么啊?说话啊。”谢云生盯着他看,像是要看出来他现在是个什么情绪来。   “再啰嗦一句,我把你嘴缝上。”周崇一手执着笔,眼睛微微一抬,刚好对上谢云生的脸,他的眸子很平静,没有什么火气,但是语气里却带了点儿不耐烦。   谢云生有点儿悻悻的。   他就是有点儿怂,不敢真的去把周崇给惹火。   算了,他就在旁边看着吧,谁让这主子真的是脾气大呢?   得,大他也得伺候着啊!   谁让这是他自愿的呢?   “早啊!”一大清早的,周崇刚开门就直接撞上了等在一旁的李安畅。   他还有点儿懵,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的表情难得有点儿呆呆地,缓了三秒才算是反应过神来。   “这么早,来找谢云生?”周崇撑着一只手靠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低了自己将近一头的姑娘,眼神轻轻的打量着。   不得不说李安畅长相的确漂亮,而且性格也讨人喜欢,也难怪谢云生会对她与众不同了,毕竟这样的女生真的很让人难以拒绝。   “啊,对啊,我过了中午就得回去了啊,这不一早就先过来看看你们,还给你们带了早餐。”   李安畅笑眯眯的看着周崇,眼神又飘忽的往屋里探了探,但没看到谢云生的人,也不知道他起没起。   “林芸姐跟我说你们食堂的饭特难吃,你们基本不在这边吃,我就一起都给你们买了带回来了。”   “对了,谢云生起了么?”   谢云生当然是起了的。   本来他是都已经收拾好了的,但是一听见有人敲门,他又直接躺回去了,一点儿都不想再爬起来。   倒不是说他有多讨厌李安畅,只是现在不想搭理她而已,毕竟这大清早的,刚洗了把脸,胡子都没刮,有点儿狼狈,不能见人。   谢云生一向是有点儿矫情,也极其在乎自己的形象,虽然他衣品差的厉害,但是也是极为讲究的。   “起了,你进来吧。”周崇才不管他讲究不讲究,直接闪了身子就让李安畅进来了。   毕竟,大清早的让一个女孩守在门外,这可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儿。   “卧槽!周崇,你出卖我!”谢云生窝在床上有点儿委屈。   “再说脏字?”周崇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下来,还要继续躺着?”   谢云生被他那一眼看的自然是老实了,一点儿脏字都不敢蹦出来。   他也没再继续躺着,毕竟屋里还有一个女孩,就这么躺着多不像样子啊!他还是明白一些道理的。 第67章 他与众不同   李安畅倒是有点儿惊讶。   她喜欢了谢云生这么多年,自然是极其清楚那人是什么脾气的,谢云生性格野,脾气暴,整个班里面都没人敢跟他杠,不然也不会被人叫谢哥了。   她知道谢云生听周崇的话,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听话,让谢云生不说脏字,在李安畅看来这是基本不可能的,然而周崇做到了。   “你俩关系可真好啊!”要是谢云生对自己能这么好脾气,哪怕是她做梦都得笑醒了。   “那当然,我铁哥们啊!”谢云生从床上爬下来,看着周崇嬉皮笑脸的笑。   周崇没理他,直接走到一旁拿起玻璃杯倒了杯水。   “我给你们买了豆浆,还有包子,油条。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什么都买了点儿,周崇,你还没吃早饭吧?你来一起吃点儿啊。”李安畅特别好心的开口说道。   她本来就是挺好的脾气,对待这么两个帅哥自然是脾气坏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周崇和谢云生那么交好,她自然是得提前打入敌人内部了。   “不用了。”周崇端着水杯直接开口拒绝了。   “我喝水。”   李安畅有点儿愣,她看了看周崇,又看了看谢云生,前者依旧是一脸的冷冰冰,后者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拧了下眉头。   “你不吃点儿?待会上班你不饿啊?”谢云生拿起一个包子,看了眼一旁正在喝水的周崇。   “不用了,我不饿,只想喝点水。”周崇面无表情的回道。   他倒也不是不饿,只是单纯的不想吃罢了,尤其是李安畅买的饭,他就更加的不想吃了。   “啊,那,那你喝点儿水吧。”谢云生看着那人的表情不知道要怎么说,直觉告诉他,周崇有点儿不大高兴的,可为什么呢?谢云生不懂。   “回头你要是饿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去买点儿。”谢云生特别好脾气的说话。   李安畅的手紧了紧。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谢云生,那人一向都是狂妄的无法无天,何时能够这么乖巧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她眼睛没瞎,看的清楚,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俩人的关系有多好,周崇在谢云生心底有多么特殊!   一瞬间,李安畅其实是有点儿嫉妒的,但是这只有一瞬间,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仅要讨好谢云生,还得讨好下周崇,毕竟那是谢云生最好的朋友啊!   “你和谢云生认识多久了啊?我记得从一开学的时候你俩就是认识的。”李安畅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周崇开口说。   平心而论,这个男生的长相一点儿都不输给谢云生,他眉目如刀刻斧凿,自带着一股硬朗,可他通身气质冷冷的,让人一看就遥不可及。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是没人追周崇,只不过那些人都自行惭愧,觉得配不上他罢了,毕竟这样的人就像是个高岭之花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说来好笑,一开始我还真以为谢云生是因为我才坐那边的,但是看到你们俩那样子,我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奔着你来的。”   那时候所有人起哄啊,李安畅还觉得不好意思,如今想起来,倒还挺怀念的。   “嗯,认识。”周崇回了句。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啊,谢云生这个人啊,脾气坏的要死,跟谁都能顶撞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你没来之前他不是有次被休学了嘛。”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他把人给按水龙头下面淋了快半小时,大冬天的啊,那人脑袋上都淋了一层冰。”   “是不是特别凶狠啊?”所以那时候李安畅是怕他的,毕竟那样的人,怎么看都是可怕的。   “是么?”周崇抬了抬眼皮看了看一旁那人:“难怪那么蠢。”   “哈?”   “你说什么?”李安畅没懂周崇话里面的意思。   李安畅是没懂,谢云生却听懂了。   他自然是清楚周崇为什么骂他蠢,无非是因为他做事儿太嚣张了,让人给抓到把柄,连累的自己退学。   说起这个,周崇才是真的蔫坏。   他总是不动声色的,把那些他要收拾的人,他想要收拾的人收拾的死死地,手段雷厉风行而又不让人能抓到什么把柄,他自然是敢于承认,然而那些人却不敢指认。   “过去的事儿提它做什么,又不是什么特光荣的事儿。”谢云生嬉皮笑脸的一笑,冲着周崇打了个哈哈:“我后来不跟你学会了嘛,你看我后面没再让他们抓到把柄吧。”   周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学没学会他自己心里清楚,毕竟每次过后都是自己善的后。   李安畅在一旁看着俩人说话。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插不进去这俩人的话题,不是错觉,也不是这俩人对自己的排斥,而是她自己根本就插不进去,就好像有一堵墙,把她和这两个人隔开了。   “周崇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么?”李安畅问道。   一下子有点儿寂静,面前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他没有。”   “他不可能有,他要是有的话我肯定知道。”谢云生非常笃定的说。   周崇眯了眯眼,眸子里带了点儿深意,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谢云生,末了吐出一个字:“有。”   谢云生活像是被打脸了一样啪啪作响!打的生疼。   然而不仅脸疼,他心里也有点儿疼,挺扭曲的,也很纠结的,他搞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盯着周崇,想要看清楚他眼底的神色。   “你说真的?”他觉着周崇没在说假话,但他不想承认这个结果。   “嗯,真的。”周崇侧了侧脸,看了下李安畅:“我有喜欢的人。”   李安畅一下子就惊呼出来。   “啊!谁啊?我认识么?”   无怪乎她会这么惊讶,毕竟周崇是谁啊,那可是冷冰山,津北医专的高岭之花,是让所有女孩儿都望而却步的人,周崇这样的人就像是个神仙一样,是凡人配不上的,周崇竟然会有喜欢的人,李安畅能不惊讶么!   “你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谢云生拧着眉头盯着周崇看。   他觉着这人肯定是在骗自己的,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周崇和哪个女生走的近点,一次都没有过。   “我喜欢谁,为什么要让你知道?”周崇回怼了他一句。   “卧槽!还是不是兄弟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让我知道,你让我知道的话好歹我能帮你当个僚机啊!”   “僚机?让你撩走是么?”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像是那种撬墙角的人么?”   “像。”   “呸!”谢云生气的不行,他觉着自己又有点儿窝火了。   周崇没搭理他,他知道谢云生可能是生气了,但他不想去管他,现在也没这个心情去管他。   “人家有个喜欢的不正常的很么?”李安畅笑着说:“我就是很好奇啊,能让你喜欢上的人得多么优秀,你是不知道啊,咱们班那些女生可都说过,你女朋友肯定得是个仙女才能配得上你,她们都不敢追你,都觉得自行惭愧。”   “她们觉得自行惭愧,那你呢?你不是一直自我认知良好么?你怎么不追周崇?”谢云生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   李安畅瞪了他一眼,无怪乎别的,只因为谢云生这人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   “我……”   “我不是追你呢?”   “我要是没追你,我指定追周崇了!”   李安畅回答的大大方方,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几年下来,她的脸皮也被磨的厚了许多。   “哈!那看来,我还是比周崇好啊!”   谢云生看着周崇笑得有点儿得意,就像是只开了屏的孔雀一样,显摆着自己。   “才不是。”   “谁让你当初救了我呢。”   “如果当初救我的是周崇,那我肯定不会喜欢上你。”   谢云生愣了下没再说话,他想起来那一天,想起那天那个小巷子。   他从来没跟李安畅说过,那天他其实是后悔了的,当知道那人有刀的时候,谢云生已经背后都吓的出汗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自己捎带上了周崇,那时候的惊慌,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那人是谁,还没有查出来么?”周崇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话。   “没有,老王说没什么线索,之前超市的监控坏了几天,查不到谁买的刀,后来也找不到什么头绪。”谢云生回答道。   他其实这几年心里对这事儿都还有点儿心悸,也算挺关心的,一直盯着呢。   “不过自从那事儿过后,学校就更严了,摄像头又多加了一百多个,就连保安都加了两批。”谢云生说。   “反正后来也没出现过那种事儿了,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不是我们猜错了,可能他不是学校的人呢?”   谢云生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毕竟当初这事儿跟老王说出去之后,老王是拍了桌子要彻查的。   到如今愣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谢云生也盯着这事儿盯了许久,甚至是学校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怀疑过,碰到一个和那人体型像的他都会多看两眼。然而,他没有看出来一个有作案动机的。 第68章 那是我的事   “没有错。”周崇十分笃定的道:“就是学校的人。”   “可能当时我们的动作大了点儿,惊了他,所以才消停了,更何况后来学校戒严了,他估计下手也难了。”   周崇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更何况他总觉得当初那个身影他是见过的,他记忆力极好,见过的人基本都会有个印象,所以他一直在推测是谁,但后来也是都觉着谁都不像,谁都没有动机,再者说学校也不让他们再插手这个事,所以后来才就这么不了了之。   “可能吧。”   “不过李安畅,你还是小心点,我们走后那人估计少了点忌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护好自己。”周崇看着那个姑娘,开口提醒道。   李安畅有点儿受宠若惊。   “啊?”   “好,好啊。”周崇竟然会和她这么说话,这是在关心她啊!她能不惊讶么?   毕竟她从来只见过那人关心过谢云生,其他的,能让周崇开口和人说句话都已经是极其难的一件事儿了。   “哎,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来她了?”谢云生皱着眉头看着周崇,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   周崇抬了抬眼皮,白了谢云生一眼,没有跟他说话。   “周崇怎么就不能关心我了?”   “人家那叫绅士!”李安畅弯着眼睛,笑着回谢云生的话。   绅个毛的士!   谢云生在心里吐槽道,他没敢把这话给明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   周崇是什么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那个人啊,看起来一副对谁都挺有礼貌的样子,实际上却最是冷情,他谁都不在乎,谁也不关心,只做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想让周崇去为之动容,那基本是不可能。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自己去救李安畅,却没让周崇去,也有点儿这个原因。   “你一会儿回不回津北了?”   “我跟你说,今天必须走啊!别想我再收留你。”   “还有啊,走了以后也别过来了,麻烦不麻烦,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做什么呢?瞎折腾。”   谢云生皱着眉叨叨叨在一旁说着话,丝毫不去顾忌李安畅已经黑了一张脸。   “我就这么惹你烦?”李安畅猛地抬头盯着谢云生的眼,像是要从其中找出个答案似的。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谢云生,你有没有心?”李安畅气的都快要炸了,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   然而,她就是那么喜欢了,喜欢了两年了,也追了两年了。   “有啊,没心还怎么活?我又没死。”谢云生浑然不在意的开口回道。   “你一个小姑娘,跑这么远,不安全。”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着实有点儿难听了,谢云生总算是等了半天才算是说了句人话。   就这么一句话,却已经足够让李安畅开心了。   周崇在一起没动,也没出声。   他就静静捧着个水杯看那两个人如此这般说着话,手里的杯子扣的有点儿紧了,他动了动手指,拖了下杯底,最后杯子放在桌面上,带起了轻微的嘭声。   李安畅是吃过中午饭才回去的。   谢云生送的她,周崇没去。   他不知道那个姑娘下次还会不会再来,但是从心底来说,他并不希望李安畅再来,无论是从私心也好,还是出于安全考量也罢,他是真的不想让李安畅再来的。   他在二王实习的时间只有四个月,四个月后就要回学校了,估计到那时候,可能他也要离开了。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津北的,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就没有磨灭过,即便他老爸把他弄回了津北,他也只是听话这两年而已,迟早他都是要走的。   所以,他和谢云生可能也只剩下这么长时间了。   “你想让我跟你学中医?”针灸室里,周崇看着唐初,完全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起来像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么?”   他自己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他不喜欢学医,他只是被迫选择而已,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周崇会去学,但那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说白了,就只是敷衍而已。   “怎么,我都没说什么,你就不乐意了?”   唐初笑眯眯的像个狐狸一样看着周崇,眼神飘飘忽忽的打量着他。   “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谢云生呢?你不找他?”周崇还是没懂唐初到底要干嘛,收徒?脑子抽了吧。   “他?他是老王的宝贝,我哪里敢动他啊?”唐初笑着说:“老王打算收他,关门的那种,他的人,我不敢碰。”   “你不是他师兄么?还有你不敢的?”   王远这个人说起来也是个奇葩,只要是学医的,一提起王远基本上都认识,周崇原来还以为那人就只是个教书的,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儿。   后来才知道王远的确厉害,那人的名声在中医的圈里都是出了名的。   “师兄也没用,我师父是他爸,你觉着呢?”唐初这才算彻底掀开了王远的老底。   “该说你们幸运呢还是幸运呢?竟然能跟王远学中医,他可是中医世家,他爷爷,他爸,还有他曾爷爷,据说以前他家里是出过御医的,中医圈里王家那可是赫赫有名的。”   “王远奇葩了点儿,但论本事,他的确出色,我比不过他。”   唐初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不如人就是不如人,绝对不会夸大什么。   “那他怎么去了医专?”周崇搞不明白。   “不知道,可能不想继承家里那上亿的事业吧。”唐初啧啧有声的赞叹道:“嗯,颇有骨气。”   “嗯,那你呢?”周崇看了眼面前这个人,又想了想他的年龄:“你这是,怎么驻颜有术的?”   “哈!”   “天生的!”唐初笑得跟狐狸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还真就是天生的,他就是特别的不显老,很多人都问过他到底多大,也有很多人怀疑他的年龄,可的的确确,他今年已经是四十多了。   “你怎么就想起让我跟你学中医了?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吧?”周崇说着话,神情十分的淡定。   “看得出来啊,那又怎样?”   “感不感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学。”唐初说着实话。   这东西还真不是谁都可以学的,有天赋的极少,如谢云生那种更是凤毛麟角极其少见,像周崇的这种倒是多,但学医吧,知识一定得特别充足,唐初以前不是没想过带个徒弟出来,可那些人真的是笨的可以,你跟他说一百遍,他也记不住。   周崇不一样啊,周崇聪明啊。   “而且,我想带人也是觉得好玩儿啊,你要是能做的多了,我不就轻松了嘛。”唐初说着自己的小算计。   “你弄错了吧,我是实习生,四个月后就回去了。”周崇皱了皱眉。   “四个月也行啊,四个月我能休息挺多啊。”唐初一点儿都不在意。   “你行我不行。”周崇看了一眼唐初:“实习过后我应该会离开津北,中医这行,我本身就不喜欢,可能以后也不会再碰了。”   “你想学服装设计。”唐初看了他一眼,话里面的意思是不可质疑的。   “嗯。”周崇点头,他也不去想唐初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学这个的,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哈?真这么想的么?”唐初看他一眼,就像是要把他看透了一样:“真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不是为了躲开谢云生?”   “骗你自己吧。”   “你如果真的不想学医,一开始就绝对不会选择这个,你不想留在津北无疑就是因为谢云生吧,你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心思。”   “胆小鬼。”唐初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呢!”   他是个局外人,自然看的比当事的两个人都要清楚,他能够看得出来谢云生心里到底有没有唐初,也能够看得出来俩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友谊,只不过是恋人未满罢了。   他身为一个过来人自是想要提醒俩人少走点儿弯路,可实际上呢,人啊,这一生的命都是注定的,都是避不开的,该少走的弯路一点儿都少不了,所以唐初没提,只是稍微点醒俩人而已,其他的他可是什么都不说的。   “嗯,我不敢。”周崇是第一次认怂。   “你是过来人,应该知道那三个字足够毁掉一个人吧。”   “我无所谓,可他不行,我不想掰弯他,也不想让他受到那些非议。”   所以他愿意离开,他并不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这段感情,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的爱把另一个人给毁了。   “嗯,我知道啊,护着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看他受到伤害呢?”唐初笑着道。   他经历过的事儿要比这俩小破孩多的多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什么的也都见过,他也不是没接触过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是很多人都撑不下去,就散了,他们分开之后,有的成家了,生子了,也有的迫于流言蜚语,指责谩骂撑不住最后自杀了。 第69章 愿你一路繁花相送   相比较起来,唐初真的算是极其幸运了。   至少他和那个人至今还在一起,至少如今就连上面都已经承认他是那人的未亡人。   “嗯,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用什么都说了。”   “津北,我是得离开的,至于中医,我也不打算再碰。”既然决定要离开了,有些东西总得断的干净。   周崇不喜欢藕断丝连,他做事儿一向是喜欢做的绝,哪怕就算是谢云生,他也是想要如此做,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他受的住。   “做的这么绝?”   “谢云生知道你的想法么?你有跟他说过你要走么?你喜欢他,却又不捅破这张窗户纸,那又怎么知道他心里面没你呢?万一他也喜欢你呢?”唐初抬了抬眼皮,手指撑在下巴尖上静静的看着周崇。   他是想要提醒周崇来着,然而周崇能听他的就不至于想离开津北了。   “不需要问。”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我不需要他的回应,我只需要看到他好就行。”   “哈!情圣啊!”   “这么让人感动么?”唐初看着他嗤笑道。   周崇撑着手眯着眼看了他一下:“我只是怕我把他掰弯了,有一天他会哭着跟我说他后悔了,他承受不住了,他要崩溃了。”   “你从这条路走过来的,自然知道有多难。所以,我不想毁了他,也不想让他有后悔的那一天。”   周崇从来就无惧什么,可那只是他自己,他一个人向来单身惯了,没有什么可惧的。   可牵扯到谢云生,他是真的有点儿怕了,哪怕就算是把自己的这点儿喜欢摁进心里摁出血,周崇都不会吐出一个字的。   二王镇卫生所离邮局有点儿远,周崇拎着包裹从邮局走回来将近花了半个小时。   今天的太阳出的毒辣,下午四五点的时间,他还是几近热出了一身的汗。   回了宿舍一掀门帘,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谢云生刚把饭菜做好就看到周崇拿了个包走进来了。   “干什么去了?”   “衬衫都汗透了,去换件儿吃饭。”谢云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从他到二王开始,好像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了,衣服自己洗这就不说啥了,卫生自己打扫他也没什么话,但关键是他一个大男人,每天还得料理周崇的一日三餐。   说起来这也是有原因的。   他俩本身都不怎么在食堂吃,虽然他俩不怎么挑食,不过那食堂的饭可真不是人吃的,好几次,谢云生都闻到一股子馊味,他实在是有点儿下不了口。   俩人只能在外面买快餐,虽然远了点儿,但也没什么,就权当锻炼了嘛!   然而!   自从有一次周崇从快餐盒里拨出一个苍蝇,那就真的变了!   谢云生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大热的天,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是有点儿膈应了,但顶多不吃了就行。   可他行,周崇不行。   那天周崇足足吐了有一天!   谢云生吓的当天就买了个煤气灶,弄了个锅回来,从那以后周崇的一日三餐全都被他给包圆了,一次也没吃过外面的饭。   “谢云生。”周崇叫。   “嗯?”   “你过来。”   “怎么了?什么事?是不是徐才亮又找麻烦了?”   谢云生眼睛一眯,只等着周崇回答一个是,他就要直接出去收拾人。   这事儿说起来也有点儿搞笑。   徐才亮那货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正常,愣是真的跟周崇过不去了,可能他看周崇不喜欢说话,也有可能他看谢云生比较难欺负,所以就只能欺负周崇了。   周崇是纯粹不想搭理他。   但那货也就是个嘴炮,顶多嘴巴上犯点儿贱,别的啥也不敢做,所以周崇就更不想搭理他了。   但他不搭理,谢云生可没说过不收拾他啊!   “你过来。”周崇冲他招了招手,笑了笑,五官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晃花了谢云生的眼。   谢云生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他也不知道周崇今天抽什么疯,笑得跟……跟什么似的,晃的他心尖都颤了一颤。   “怎么了?”谢云生站到他面前,看着比自己还要猛一点儿的人。   周崇笑着拿出手中的包裹递到谢云生的手中,他面带着笑,五官柔和的如风一样,仿佛以前那个冰山消失不见了一样。   “打开看看。”   “给我的?”谢云生微愣。   但也只是愣了一下,毕竟只要周崇买过来的东西,几乎都有他的份,还有很多从江市寄过来的东西,也都给过他,就连那柠檬薄荷糖,周崇到现在都还会托人往津北寄过来。   然而,这次他却是真的惊讶了。   无怪别的。   只因包裹打开后,里面装的却是一件西装。   用精致的礼盒包裹着,整整齐齐摆放好的黑色西装。   “你,送我这个干嘛?”谢云生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这人一向是懒散惯了,浑身还带着一股子痞气,向来不怎么喜欢穿西装,这算是他第一件正儿八经的西装了。   “穿上看看,喜不喜欢。”周崇眯了眯眼,看了看那身黑色的西装,又看了看谢云生,唇畔带着抑制不住的笑,虽然浅,可它一直在。   “吃完饭再试吧?我这刚做好饭,一股子油烟味……”   “脱了,去试。”一句话,不容得任何人反驳,谢云生笑得有点儿无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着西装去试穿了。   约莫不过一会儿,穿着西装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黑色的西装恰到好处的着在他的身上,衣领袖口的边都是深紫的线,袖口的边上做了描金的纹样,不多,非常的简洁,却顿时提升了人的一个气场,领口是翻领的,弧度完美的修饰着谢云生的脖颈。   画龙点睛之处是腰际的暗绣,紫色的线隐在衣服里,背着光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要一见到光,一朵朵深紫色的繁花相送偏出来了,半个腰际全部都被深紫色的繁花所覆盖,让人惊艳至极!   “这是你设计的?”虽然是问句,但写话里却带着笃定。   谢云生觉得自己眼睛有点儿酸了。   他见过周崇的设计图,他还碰过,他知道周崇为了这张设计图不眠不休的画了多久,他知道这张图纸的所有,所以他熟悉,他能够认得出来。   可他知道太多,唯独不知道这张图是为自己设计的,还会穿在自己的身上。   “送我的?”谢云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眼皮子太浅了,盛不住水。   “不然呢?”周崇摊了摊手,笑语嫣然。   “谢云生,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一句话,一瞬间,谢云生觉得自己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唰的就从他眼眶里面飘出来。   周崇一下子有点儿慌了。   他见过谢云生许多样子,见过他张狂时候的,见过他不可一世的,见过他欠扁欠揍的,也见过他嬉皮笑脸的,可唯独,他就没有见过谢云生哭过。   谢云生的眼泪烫的他整个人心口都发疼,他特别想要抱抱这个人,但是他没敢。   他怕自己的一个激动,就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点儿欲望了,压制不住心底的那点疯狂了,他舍不得毁了面前这个人。   “怎么哭了?不喜欢么?”周崇拿了纸巾递到他跟前,抬手一点儿一点儿给他擦着泪。   “谁哭了,我就是眼睛酸了。”谢云生真心不想承认这么丢脸的是自己,他怎么能一激动就在周崇跟前哭了呢?   “行,眼睛酸了。”周崇也不去戳破他。   “衣服喜欢么?”   “喜欢!”不喜欢他能感动到哭么!当他是水做的么!   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谢云生都想立刻娶了周崇了,可想而知他有多么喜欢啊!   “喜欢就行。我还怕时间紧来不及赶不上你的生日呢,还好,时间刚刚好。”   他设计这件衣服本身就花了不少时间,又托人把它给做出来,光是做,就得用一个星期才能做好,因为里面的刺绣着实麻烦。   他这张设计图寄到服装工作室的时候,老板当时电话就给他打了过来,问他这张图纸三千块钱卖不卖。   周崇自然不卖,这件衣服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只能有一件,就像是谢云生,在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是不可代替的。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怎么想到送我这个的?”谢云生用纸擦着眼角,唇畔却抑制不住的笑。   他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再流过泪了,今天真的是挺特殊的。   周崇没回他,只是静静笑着,眼神微微斜着看着他,笑容不可置否。   知道一个人生日实在是太容易了,翻他的学籍就行了,怎么想到送这个的呢?   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够送出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然而这些话周崇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你别怪我眼皮子浅,我真的不想哭的,可是呢,一想到有人花了那么长时间,不眠不休为我画的设计图,为我制的衣服,我就没法不感动。”   “周崇,你要是个女的,我娶你多好。”谢云生笑着道,一颗心都仿如春水一样。 第70章 娶你多好   你要是个女的,我娶你多好。   是啊,多好。   娶你多好。   周崇坐在天台上,面前放了个酒瓶,不时来一口,仿佛是要把自己心底的那点儿欲望全部通通压死,不让它再冒出来哪怕一点点。   他倒没多痛苦,只是有点儿压抑了。   你看啊,这个世界多喜欢和人开玩笑啊。   即便是相互喜欢,也并不一定都能真正在一起了。有些爱,注定是伤了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周崇是个清醒人,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比谁都清楚。   “呦,不上班就自己一人喝闷酒呢?”   唐初不知何时又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这人老是神出鬼没的,周崇每次自己一人的时候都能碰着他。   “还是白的!”   “酒量挺大啊!”唐初乐着道。   周崇没理他,拿了酒瓶又闷了一口。   他今天休班,是允许喝的。   “得,我今天不吐槽你,你爱喝就喝吧,横竖我也管不了你多久了。”   “我要走了。”唐初笑眯眯的看着周崇,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他死了?你不等他了?”周崇看他一眼静静的问。   “滚!”   “你才死了!他活的好着呢!”   “我要跟他随军了。”唐初笑得有点儿得意:“啊,说真的,在同,性这圈里的,能混到我这样让上面都承认的,真的极少!”   “嗯。”周崇点头,又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那看来你男人挺厉害啊。”   能让人承认,能堂而皇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足够说明那个人有多强大,强大到让人没办法否认他的人!   “没大没小的!”   “不过他确实挺厉害。”唐初分外自豪。   “我走了之后你俩这小兔崽子怎么办?”   唐初还是有点儿担心的,这俩小孩年龄小,涉世未深,唐初是想带带他们俩的,尤其是周崇,那破脾气简直了,要是不改,走上社会迟早都是要吃亏的。   “您老人家还操这个心啊?”   “能不操心么?”唐初叹了口气,难得的拧了下眉:“你俩挺对我脾气的,所以我才想要管管你,别真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儿干了。”   周崇什么都明白,唐初是个什么人他也是挺清楚的,可以说来到二王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认识了唐初吧,他这人真的是极好,虽然是有点儿不着调了,但那也只是偶尔,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别的方面,唐初真的是极其负责了。   “我们还有一个多月,实习就结束了,也比你慢不了多少。”他们这本身就是短期的实习,倒也不会待太久。   “等我实习结束了,我就离开津北了,也许我会回到江市开个私人订制的工作室,以后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给你五折。”   周崇一向都是有计划的,从来到津北开始,他就想着自己要怎么离开,一直到现在,他这个想法都没有变过。   虽然如今周文武对他很好,王翠花也是把他当做自己家人,可是周崇一个本就冷情的人,他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实际上呢,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   也不是不把周文武当成家人,只能说,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五折啊?”   “你怎么不给我免费呢?”   “你那私人订制的一般都极贵吧?我大学的时候见王远订过一件,要五位数呢。”唐初咂摸着道。   他没王远有钱,他家也就是一普通家庭,顶多能算个小康,能吃饱饭,饿不着。   五位数买件衣服,这绝对不是一般家庭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老王也那么奢侈过的?”周崇回忆了下王远那一脸正派的长相,又想想他那样的会订制什么样的衣服,中山装?   “奢侈啊。”   “买给他媳妇儿的他当然奢侈了。”唐初笑道:“他也算是挺顺的。”   “我不知道你见过他老婆没,绝对的美人,当年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毫不夸张的说,他老婆长的比电视上的明星都要漂亮的多,能上我们那大学的,肯定还得是个学霸,你说她得多优秀啊。”   “当年追他媳妇儿的人,怎么着也得有一条街的人了吧,要按理来说,就是排队怎么排都轮不着他王远的。”唐初一脸八卦的给周崇普及着老王曾经的历史。   周崇还真没见过他师母,但他知道王远有多爱自己的妻子,因为他每天都能看到王远给他妻子带的花,一束风信子,每天一束,听学校老师说,他们结婚这么多年,王远从来都没停过。   “老师追了她多久?”周崇问道。   那么爱一个人的话,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哈!”   “王远追她?”唐初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嗯?”周崇猛然惊讶:“难不成是她追的老师?”   “当然。”唐初笑眯眯的点着头:“要不然能说王远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么?能娶着那么一个优秀至极的人,关键还被倒追。”   “许雯追了他三年。”   “王远几乎是被我们全校的男生骂了三年,可以说他就是全校男生的公敌啊!”一提起来这个唐初就想笑,这真的是非常的感叹。   周崇眯了眯眼,回想着王远的样子,长的倒还是不错,为人是挺幽默的,不喜欢生气,整体一副笑眯眯的,看样子就是个老好人,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就让那么一个女生喜欢那么多年了呢?   “纳闷吧?”   “我也纳闷啊。”   “得亏我那时候有男朋友了。不然的话,可能我也会去追许雯,你是没见过她,那真的就是明星海报上走出来的人物,极靓,张扬,极有气质,她那气场隔十米开外你都能感觉得到,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可就是栽到了王远那棵歪脖子树上。”唐初调侃着。   没见过许雯的人永远不知道许雯有多么惊艳,也永远不知道那么一个让人惊艳至极的女孩子,竟然会追了一个蛮不起眼的男人三年!   “你这么一说,我可是真好奇了。”周崇难得有了这么浓重的好奇心,唐初的眼光绝对是不一般的,能够让唐初都这么称赞的人,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许雯有多惊艳,周崇只能在脑海里去想像。   “她怎么就喜欢上老师了?”这得有多想不开啊?   “因为家庭背景?”毕竟王远的家世可以说是挺厉害的,中医世家,医学界的大佬,能为了这个倒也没多奇怪。   “哈!”   “许雯家比他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家家里有矿呢!好像还是个独生女。”唐初回忆道。   “谁知道呢,感情这事儿就这样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乐意就行。”   唐初笑着说,他没把话说完,没有说王远和许雯的曾经,也没有说曾经的许雯是怎么把王远当成精神支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那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了,他是个局外人,没有办法去评价,也没什么资格评价。   “你要真有兴趣,可以去问你老师啊,也可以见见你师母。说起来,我也得有好几年没见过许雯了,她被王远护的跟个宝似的。   果然,像是王远那样的人,只要是他爱了,那绝对就是把人捧在手心里一辈子的,许雯眼光好,没选错人。”唐初感叹道。   “你跟王远也是一样,认死理,但凡真的从心底认准了一个人,就很难去改变。”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管那么多干嘛。”唐初耸了耸肩,不再去跟周崇说话。   “你喝那么多酒,等会儿要我把你抬回去么?”   唐初看着地上的那个酒瓶子,瞟了一眼,都已经空了一大半了,能把一瓶白的喝的这么多,着实已经挺厉害了。   “抬我干嘛?我又没醉。”周崇是真的没醉。   他酒量着实不小,只不过是平时不怎么喝罢了,要是真喝起来,这一瓶白的全部下去也不是什么问题。   “哈!那要不要我夸夸你了?”唐初嗤笑:“得,你自个蹲着吧,等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唐初丢下一句话,就走的没影了,周崇没去管他,但也没再去喝酒,这东西喝少一点儿是挺缓解情绪的,可喝多了,吐的还是自己,难受的还是自己,周崇是一向自爱惯了,倒也不会喝的过度。   约莫十分钟,楼梯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周崇只听了一下,就知道唐初那个坏心眼的把谁给整来了。   “喝多少了?”   “半瓶都没了?槽!闷倒驴啊!”   “周崇,还醒着么?跟我说句话,能看清我是谁么?”   谢云生一看那大半瓶都没有了酒,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这酒都六十度了,高浓度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个闷倒驴的外号了。   周崇其实听得清,也看得见,什么都清醒,但他什么都不说,就拎着酒瓶子静静的坐在一边,眼睛微微的眯着,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谢云生。   这人还是那么好看,从看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长相极好的!   如果谢云生不是个男人,那他肯定早就娶回家了,娶他多好啊!   谢云生看着面前的人跟个呆子似的,吓的有点儿不行,这特么得喝多少酒啊!   都把人给喝傻了!他一个南方过来的,能喝这种酒么!肯定是有人蛊惑的! 第71章 啃一口   是谁?   谢云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指唐初。   操!肯定是那个老不要脸的!要不是他,周崇怎么着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   一边正在回宿舍的唐初狠狠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还是变天了?怎么有点感觉冷了?   唐初抄了抄手,面目依旧带着狐狸笑,迈步往前走。   希望今晚能有人借着酒劲发挥吧!   谢云生几乎是揽着抱着把周崇抬回来的,也就是周崇能有这待遇,但凡这要是换了个人,他绝对是拖死狗一样把人给拖回来就不错了!   “跟醉猫似的!”   “你真能耐啊,闷倒驴都敢这么喝,喝傻了吧?”   谢云生看着坐在一旁呆呆地周崇,没来由的就想笑,他一边笑一边抬手戳着周崇的脸。   “你说你喝这么多做什么呢?”   “嗯?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下次再喝傻别指望我把你拖回来。”   猛然之间手指被一道大力直接握住,怎么都挣扎不开。   “安静。”周崇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摁住他的脖子,手指指腹顺着脖颈滑下,然后定格在喉结上轻轻的摩挲着。   “痒,松开,别摸,我喉结。”谢云生被摸得有点儿起鸡皮疙瘩了。   “别说话。”周崇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他的手,却又下一秒直接抓住他的双手趁其不备往后一握,给摁到身后去了。   谢云生这次是真的哭笑不得。   “你干嘛呢?”   “下次绝对不能让你再喝酒了。”周崇喝酒他遭罪啊!   周崇才不管他,他眯着眼一手卡着谢云生的手腕,一手摁着谢云生的脖子,张口直接就咬了上去。   他没咬谢云生的唇,而是咬他的下巴,冲着他下巴尖上的那个小痣咬,他忍住没下重口,但还是给谢云生咬红了。   谢云生整个人都被咬懵了。   “嘶……”   “周崇,你属狗的么?”谢云生哭笑不得,简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周崇没理他,又啃了一口,这次谢云生的下巴彻底的红了。   “嘶……疼,咱下口能轻点儿么?”他没推开周崇,也没阻止他,就这么任由周崇啃着,就这么任由两人之间的暧昧产生着。   周崇没回他,但是却也没再咬下去了,他伸着舌,细细的、密密的tian舐着那人削尖的下巴,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他真是神志不清喝醉了一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崇是搭着谢云生睡的,他一手揽着谢云生,整个人呈一个占有欲的姿势,把谢云生整个人压在身旁,那人睡相极乖,一动也不动,就这么靠着周崇,仿佛是任由他摆布着。   “呦,醒了?”谢云生不知何时抬了眼皮,窝在床里面冲周崇打着哈欠。   “还记得你昨天做什么了么?”   “能想起来么?”那人坏笑着,怎么看都笑得不是那么良善。   “做了什么?”周崇依旧是冷淡的样子,仿佛他昨天真的是喝醉了一样。   “呦,还喝断片了啊!”   “啧!也是哦,你要是不断片,哪能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话呢?”谢云生耸了耸肩,看着周崇眨眨眼,然后坏笑着说:“你昨天亲我了,亲了好几口,还记得不?”   周崇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搭理他。   “你还不信啊!”   “我嘴巴都快给你啃秃噜皮了!”   “喏喏,你自己看!”谢云生指着自己的嘴巴,笑得一脸无赖。   周崇又不是傻,他昨天压根就没亲这人,也就是啃了两口下巴,哪里就亲他嘴巴了?合着跟他这儿耍无赖呢?   “是么?”   “我看下。”周崇眯了眯眼,直接一手就卡在了谢云生的腮帮子上,摁着人直接就亲下去了,这次他可没有口下留情,直接就冲着谢云生的嘴巴亲了个正着。   柠檬薄荷的味道,很软,和想象中的差不多。   “槽槽槽!”   “卧槽你真亲啊!”   “那特么是老子初吻啊!”谢云生被惊的都快跳起来了,他从来没想过周崇会真的对他下口,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你不是说我亲了你么?”   “昨天的事儿我不记得了,所以我回忆下。”   “嗯,滋味不错。”周崇抬了抬眼皮,脸上带了点儿慵懒,这样的他显得比谢云生还要无赖。   谢云生这下彻底蔫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这就是了,特么哦!这还能说成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唐初要走的那天,全院上下都来送他了。   毕竟是二王镇医院的老人了,这次被上面调走,那以后的发展可是无限广阔大有作为啊!   “哎,老唐身边那男的不一般啊。”谢云生戳了戳周崇,指了指前方吉普车旁的男人,眼神打量着说。   周崇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很英武。   那人约莫有一米九了,浑身上下犹如一把出鞘的剑一样锋利,眉眼硬朗,目光如炬,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普通便装,但整个人却又极其的不普通。   “你又知道了?”周崇看了他一眼。   “猜的,那架势能是一般人么?老唐一个医生怎么和这样的人有牵扯了?啧啧,真人不露相啊!”谢云生赞叹道。   “那是他爱人。”周崇开口道。   他是第一次见到唐初口中的那个人,真的如他说的一样是个极好的人,因为周崇看到了那人看唐初的时候,眼中会有光。   唐初也看到了周崇,他迈着步子,狐狸眼微微笑着一步一步往他这边走过来,他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走来。   “喏,他是谢晋。”唐初一挑下巴尖对着周崇介绍道。   “这是王远的学生,周崇,我想收他当徒弟来着,不过没成。”唐初耸了耸肩,颇有点儿可惜的说。   “那个是谢云生,学中医的天才,王远想收他当关门弟子。”   唐初又指了指一旁呆掉的人,又看了看周崇:“他怎么了?傻了?”   “可能吧。”周崇估计道。   可能是刚才的消息有点儿劲爆了,所以导致谢云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吧,也有可能是给他吓住了,反正横竖原因都有。   “哈!”   “我跟谢晋今儿就走了,你俩自己照顾着点儿,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找王远也行,他离得近,我远水解不了近渴。”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照顾好自己,懂?”唐初说话简洁至极,一点儿都没有废话连篇。   他身后的谢晋没有说话,就只是跟周崇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从头到尾那人的目光都是落在唐初身上的,一点儿都没有离开过。   这次周崇是真的有点儿羡慕了。   “照顾好他,他怕疼,别让他受一点儿伤害。”周崇看了眼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开口道。   “我会的。”那人开口答了这句话,他的声音很沉,很稳,落在人的心口上让人有着满满的稳重感。   周崇知道他说的这话是认真的。   直到吉普车一溜烟从二王镇卫生所消失了,谢云生才回过神来,他抬了抬手指,一脸表情莫名的指了指吉普车的方向道:“那真是老唐爱人?”   “嗯。”周崇点头。   他没敷衍或欺骗唐初说是什么兄弟情,朋友之类的,而是直接鲜明的告诉他,那就是唐初的爱人。   “老唐是同,性恋?”谢云生还是惊讶的。   他倒不是惊讶什么,只是惊讶自己竟然一点没有看出来。   “嗯。”周崇再次点头。   “卧槽!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别说是他,估计整个医院的人都不知道吧,要不是刚才周崇突然给他讲了,他怕是到现在都什么不知道呢!   “他和我说的。”   “可能我不喜欢八卦,能保密吧。”周崇面无表情的回答着谢云生的话,他没说真正的原因,没说自己和唐初是一类人,他还是怕谢云生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   “卧槽!我就八卦了?”谢云生满脸受伤。   周崇没去管他。   他看了看谢云生的表情,除了吃惊好像就没什么了,没有排斥,也没有恶心,也没有看什么似的另类的眼光,仿佛只是这个消息吓了他一跳而已。   “你有什么想法么?”   “对同,性恋的想法。”周崇侧着脸,开口问他。   “啊?能有什么想法?”谢云生一脸懵。   “比如,恶心,排斥。”   “没啊,我干嘛有那个情绪啊?如果真是爱了,那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啊,因为只要是他就行了啊,如果说我的爱人是个女的,那我娶她刚好,可如果我的爱人是个男人,那我也会继续爱他,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同,性恋又怎么了?同,性恋就不能爱人了?”   “荒缪!”   谢云生有着自己的脑回路。   他从来不排斥什么同,性恋,异性恋的。因为他是相信爱的,他认为爱这个东西能够超脱一切,包括性别。   周崇的心一下子就被触动了。   “如果我也是同,性恋呢?”周崇眯了眯眼,看着谢云生开口问道。   “你?”   “开玩笑吧?”   “你不是有过女朋友么?”谢云生上下打量着他,一下子就给他否决了。 第72章 看个片儿吧   周崇没再说话,其实他是想坦白的,可他不敢,即便谢云生这样说,周崇也没有把握当那人知道自己的心后,不会被吓跑。   毕竟说是说,可当事儿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番情境了。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天,谢云生难得赖床,整个人大字一样躺在床上干瞪眼,他没睡,就那么躺尸,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跟懒癌晚期似的。   周崇也不去动他,他在一旁画着自己的设计图,一边不时听着谢云生跟他搭话。   “咱们要不下午去看片吧?”   “面粉厂后面有家小影院,我上次从那路过的时候看人还挺多的。”谢云生翻了个身跟周崇建议道。   周崇一下子就眯紧了双眼,一双漂亮的眼睛上下把谢云生打量了一个遍:“你确定?”   “那有啥不确定的?”   “咱又不是买不起电影票!”   “行吧,就下午,我去看看有没有泰坦尼克号放,有的话,我这次绝对要五刷!”   他太喜欢里面的温斯莱特了,简直就奉为女神!即便是看那么多遍,依旧是不厌倦。   周崇抬了眼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是不清楚那傻子是怎么知道那个影院的,但是他徐才亮提过,反正是个未满十八岁不得进入的。   “这影院是不是得快倒闭了啊?”   “一个妹子都没有,楞全是些大老爷们!”   谢云生和周崇俩人进了门往里走,影院不算大,也就只有两个厅,门口售票员是个老爷子,约莫得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了。   周崇看了那老爷子一眼没说话,只是眼神有点儿敬畏了,这么大年纪还能在这里卖票,也是个人物了。   “大爷,今天放什么啊?有泰坦尼克号么?”谢云生抄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老爷子。   “啥?”大爷愣了。   “泰坦尼克号,就温斯莱特演的那个。”谢云生一脸期待道。   “没有!”   “温斯莱特没听说过,麻结野罗衣倒是有。”大爷开口道。   谢云生一下子就哑了音,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他拿着大爷塞给他的两张票,看着几个大老爷们不约而同的进了那边的小黑屋,他才彻底爆了句:“卧槽!”   “这特么啥啊!”   “不正经的啊!”   周崇一脸见怪不怪的看着他:“你才知道?”   合着这货的神经是有多大条?没发现墙上的海报都穿的极其清凉,能是正常的么!   “卧槽!你知道!”   “不是,你知道你不告诉我啊!你还带我来这种地方!”谢云生拧着眉毛颇有点儿气不打一出来。   他还想着和周崇看个电影讨论个剧情什么的,现在是看电影不错,这特么讨论啥剧情啊!讨论姿势么!   呸!   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糟心!   “谁带谁来的?嗯?”周崇薄唇轻启,眉峰一挑,盯了谢云生一眼。   谢云生这次彻底蔫了。   这场电影可以说是谢云生看过最揪心的了,比他看鬼片还觉得揪心!   他倒也不是没看过这种片,毕竟早就是成年人了,看点儿这个也不犯什么法,但以前他那都是自己猫被窝看啊!哪里有和人这般,这般正大光明的看啊!   还特么是和周崇!   谢云生简直是想死的心都快有了!   这特么算啥事儿啊!   “扭什么?”   “忍不住了?”周崇侧着脸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滚!”谢云生压着嗓子吼了他一句。   “你才忍不住了!”   “我就是觉得,觉得尴尬!我真想带你来看电影的,谁知道……”他也分外无奈啊!   “你觉得这穷乡僻壤的,会有那种正儿八经的电影院么?”   “顶多也就是放个片,给人发泄一下,不然你以为你十块钱能看到什么。”周崇眯了眯眼,表情依旧是淡定得很。   荧幕上的那些得让人打马赛克的内容,让周围一群的男人都激动的面红耳赤,可唯独周崇例外,他一点儿什么情绪都没有,不仅脸没红,就连喘气都依旧平静。   “你说他这玩意儿怎么办起来的?没人抓么?”谢云生又纳闷了。   “不清楚,但不可能是正规营业,可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吧,你没看他外面的海报都是正常的么?要不你也不会进来了。”周崇开口回道。   “我发现你一点儿都没脸红啊!前面那几个男的都快吼出来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一本正经?搞得我真以为我看的是正经电影。”   谢云生看了看周崇,发现他真让人意外,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啊!   “性冷淡?”   “滚!”周崇黑着脸直接吐给了他一个字!   “哈哈哈!”谢云生笑得不行!   一场荒唐的电影看了一半,周崇就被谢云生拖着出来了。   无怪乎别的,只因为那剩下的剧情实在是辣眼睛,一点儿美感都没有,让人觉得恶心想吐,谢云生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怕自己恶心的晚上饭都吃不下去了。   “我以为你挺能坚持的。”周崇撑着手,笑得眉眼都是弯弯的。   “卧槽!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我看起来像喜欢那种调调的人?”   “像啊。”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就是拿着那种调调的杂志盖在脸上的么?”   周崇眯着眼,想了下那时候俩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都挺张扬的,都挺不可一世的。   那个时候的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谢云生成为朋友,甚至还会……   喜欢上他,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周崇,他会喜欢上谢云生,那他一定觉得那可能得是世界末日了。   那样一个张扬而又无赖的人,到底有哪里好呢?   然而如今周崇觉得谢云生哪哪都好,可能这就是喜欢了吧,喜欢一个人眼睛里是会有光的,就像是谢晋看唐初一样。   徐才亮最近有点儿头疼。   起因还是因为医院里的那俩小子,他本来以为是又碰到俩肥羊,想狠狠宰一把来着,别的不多说,要个两三千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碰到俩硬茬了。   这也算是抓鹰不成反被啄了眼,倒霉!   这俩人估摸着还差一个月就要走了,徐才亮想着得出把恶气,别的不说,最起码得找回来点儿面子吧。   “老徐,周崇和谢云生的实习报告,你给盖章了没?”刘医生问道。   “没呢!”徐才亮气不打一处来。   “不还有一个月么!急什么!”   “我就是提醒你下,别给忘了,老唐有的时候交代了,看好这俩孩子,照顾着点儿,你就是再看他俩不顺眼,也别在这上面使绊子啊!”刘医生提醒道。   他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徐才亮和那俩孩子不对付,但是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给徐才亮提个醒,让他注意分寸。   然而他也没想过徐才亮是有分寸的人么!   他但凡是有点儿分寸,都不会干出来那种事儿了,现在是上面没查下来,但凡是查下来了,他第一个就跑不掉!   “谁使绊子了?你污蔑谁呢!我怎么使绊子了?你看着了还是怎么地了!”   徐才亮气的窝火,眼睛盯着刘医生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似的。   “行,当我话说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行吧。”刘医生叹了口气,二王镇卫生所摊上这种败类,真的是!   “不行!咱今天非得把这个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使绊子了?你这是污蔑我,我可以告你的!”徐才亮不依不饶。   “26床要查床了,我得去……”   “不行!今儿咱得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了!”   “26床躺着的是镇长的岳母。”   见里面的人停了音,刘医生才摇着头拿着病人病历往门外走。   跟这样的人做同事,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徐才亮这人啥本事没有,浑身上下也就一个医师资格证,一开始他来二王镇卫生所是没人愿意要他的。   可!   谁让医院的地皮是他家的呢!下面还特么有这孙子的祖坟呢!   只要他一个不高兴,不乐意了,就得找他的老祖宗哭诉哭诉,闹腾闹腾,院长都拿他没办法!   在医院里他披麻带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天天死人呢!   他名声臭,没人管他,也没人靠他,生怕惹得自己一身腥。   “咱们的实习证明,徐才亮那边好像还没有给盖章吧。”谢云生想着这一点,开口问道。   “没呢。”周崇回。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   “那孙子肯定会给咱俩使绊子,你说那章能不能盖下来?”   谢云生笑呵呵的开口问,其实他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事儿。   但是学校需要这个啊,而且以后的单位也是要这个的,他虽然不可能会在二王镇继续待下去,但实习证明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打他一顿,那章绝对能下来。”周崇眯了眯眼,颇为不善的开口。   “哈!”   “你又想动手啊!怎么现在比我还痞了?”谢云生乐的不行。   他特别喜欢周崇狂妄的这个劲儿,颇为目中无人,把谁都不给放在眼里。   “我原来不痞?”周崇挑了下眉。   他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怕惹什么事儿,无论说是当初对周文宝,还是后来对上王林李磊,甚至是如今跟徐才亮,他从来都是无惧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第73章 抓贼   “原来不啊。”谢云生嘀咕着:“你又不喜欢惹是生非。”   “哦。”周崇点了下头。他的确不惹是生非,但是敢在他面前惹是生非的,无一不被他收拾了个遍!   晚上的天,医院的宿舍里基本都关了灯,乌漆麻黑看不见一片。   徐才亮踮着脚,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往宿舍里面走,这边路不是太好,路面不是特别的平,走起路来必须小心翼翼的才能不发出响声。   谢云生的自行车正停在走廊下面,那车是他上个月买的,二手的,花了七十几块钱,因着开了火,平时买菜什么的不太方便,所以特意买了辆二手车去市场买菜用的。   徐才亮倒也没想做什么。   他倒是想打那两个小兔崽子一顿,解解恨。   然而吧,他打不过,别说俩了,就是那俩人随便拎出来一个他都打不过!   气的他咬着牙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把俩人自行车的链条剪掉。   这么损的主意也就他能够想出来了!   为了把事儿办好,他特意找花匠借了把大剪刀,还挑了这个时间过来,总得给他俩点儿颜色看看,不然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呢!   “谢云生。”周崇拧着眉头,听着门口细微的响动,眸子紧紧盯着外面,然后叫醒一旁的谢云生。   “嗯?”谢云生支吾了一声。   “门口有人。”周崇看着门外开口道。   屋外是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夜特别寂静也有好处,那就是有点儿动静都能听见,尤其是对周崇这种睡觉不死的人来说。   “槽!”   “谁?”谢云生猛然抬头,然而话音还没说出来,就被周崇捂住了嘴。   “你别说话。”   “瞧瞧他干什么的?”周崇眯了眯眼,唇轻轻勾起来了:“应该不是小偷。”   是小偷的话就不会在外面折腾了,毕竟外面除了一辆破自行车,也没啥东西了,值钱的东西全都在里面呢。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周崇又勾了勾唇,笑得无声。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说什么来什么吧!   合着今天这是来特意给他送到门上了?那行吧,他就笑纳了。   谢云生还被捂着嘴没反应过来,他瞪着眼睛盯着周崇,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捂他,他们俩人毕竟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也没什么好怕的,自然是无惧一切的,别说外面不是贼,就算是贼,他也照样收拾的让贼叫爷爷!   “我觉着,可能是徐才亮。”周崇眯着眸子贴着谢云生的耳畔轻轻开口。   谢云生被这喷出的气息吹的耳朵都要软了。   “他,他来做什么?”谢云生耳尖有点儿红。   “去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儿。”周崇觉着徐才亮那货顶多也就对着个自行车出气,那货横竖也就那点儿出息了,以前唐初在的时候,他得罪不起唐初,所以不敢招惹他们俩,如今唐初走了,他倒是敢嚣张,但是他打不过他们俩!   “嘘。”   “慢点。”   徐才亮这边正在剪着链条。   他先把自行车的轮胎给扎爆了,毕竟想着怎么痛快怎么来,怎么着都得让那俩人心里不舒坦,光剪个链条算什么,怎么着车胎都得给扎爆了啊!   这样才能解解气!这样他这大半夜的才能算没有白来!   “槽!这什么做的?那么难剪!什么破剪刀!”徐才亮一边动着手,一边嘀咕道。   普通的剪刀他倒是会,但这种剪花枝子的大剪刀,他是真的没用过,不仅重的很,还特别大,怎么看怎么都麻烦,他俩胳膊夹着剪刀,几乎是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才给链条剪了个白印子。   但徐才亮也是有毅力的,也不是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毕竟来都来了!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还要面子么!   周崇和谢云生俩人就猫在窗户跟前看徐才亮动着手,那一剪刀一剪刀的,都给周崇看累了。   “可真够笨的!”   “那点儿链条都不够我两刀剪的,他得剪了十多下了吧,还没结束,该不会得剪到天亮吧?”   谢云生撑着手,趴在周崇的身旁,他一手拉着窗帘留出来一小条缝,眼睛透过玻璃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动作的人,啧啧不已的感叹!   “去拿个麻袋。”周崇看了眼身旁的人,开口吩咐道。   谢云生一听这个就乐了。   他得有多久没听到周崇说这句话了啊!   拿麻袋啊!套人啊!揍啊!   这次徐才亮可真的是撞上枪口了,他们刚商量着要怎么收拾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多好!给他们省多少麻烦啊!   “得嘞!”谢云生没敢说话,但抵了下周崇的额头,笑眯眯的迈着步子,轻轻的往里面拿东西去了。   周崇倏的笑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心道这小崽子可真是会招惹人啊!   徐才亮这边的进度总算是差不多了,咔嚓最后一下,链条终于断了,费了这么大功夫,快给他累出一身的汗,总算是搞定了!   “哈!”   “我倒想看看明天你俩小兔崽子脸色得有多难看!”   “嘭……”许是太过激动了,徐才亮一下子撞上了车子,差点儿就给车子撞倒了,他深呼一口气,慢慢的去把车子给扶稳,千万不能惊动人!   他一边去扶车子,一边小心翼翼的去听动静,但是没什么动静,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   徐才亮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松完这口气,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然就往他头上套过来了。   “谁!谁!”徐才亮大惊失色,脊梁骨都是凉的。   “谢云生,摁住他,抓小偷了!”周崇先声夺人,直接给徐才亮定了罪名。   这下徐才亮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啊!   但他也不敢承认啊,这要是承认了,那就得被抓进去了,到时候可就是里子面子都没了,还得再蹲两天,徐才亮不是个傻子,当然不敢承认自己是谁了!   “让你偷车!让你偷车!”谢云生直接一脚踹过去,刚好踢在徐才亮的屁,股上,这地儿肉厚,耐打,谢云生又踹了两脚。   他一边踹,一边冲周崇使眼色,问道这要怎么办。   周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只管招呼,只要不弄出什么事儿来,那就不怕什么,毕竟这里是医院,就算是断个胳膊腿什么的,刚好直接就送进去了,多方便!   “我没偷,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偷车的!”   徐才亮一边挨着打,一边辩驳着,但他没办法啊!被抓了个正着,怎么着都说不清。   毕竟他本来也就没干什么好事,这边本来就是亏心的,自然也不敢怎么样。   谢云生哪里管他什么,他本来下手就黑,尤其是对讨厌的人下手更黑,要不是周崇在这儿,他绝对能收拾的徐才亮叫爷爷!   “你还敢不承认啊!”   “让你不承认!”   “你特么鬼鬼祟祟大半夜蹲我自行车旁动手动脚的,这不是小偷是什么!还敢不承认了!”谢云生又踢了一脚。   这次徐才亮是真的给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玛德!这小兔崽子下脚是真黑啊!   这是把他往死里踹啊!   特么!他还打脸!   徐才亮觉得他要是再不出声,谢云生真的能给他打死过去!   这小兔崽子下手是真的黑,就这样的怎么能是个医生呢!这分明就是无赖,就是混混!   “住手!”   “住手!是我!我!”徐才亮声音颤抖着开口道,他身上下被踢的疼得不行,眼泪都唰唰的往下掉!   “知道是你!贼么!”谢云生嘭一脚又踩过去了。   这时候周崇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再踢下去,明天徐才亮估计真的就得躺骨科了!那多少都得折腾一番,有点儿麻烦。   “我!我!徐才亮!”   徐才亮一手捂着腰,一脸青青紫紫的哭着。   周崇和谢云生俩人大刀阔斧的并排坐着,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脸青青紫紫的徐才亮,唇畔抑制不住的弯了弯。   徐才亮怎么不知道这俩货是故意的!   看他俩那脸上的笑就知道了,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这是上了对方的套了!   “徐医生,你这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家待着,跑医院宿舍来干什么?你这鬼鬼祟祟蹲我们门口拨弄我们的自行车,我们还以为是贼呢。”   “真不好意思啊,谢云生下手有点儿重了,要是早知道是你!他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了。”周崇眼神微调,笑眯眯的和徐才亮搭着话。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儿损,而且是损的无法让人反驳。   “你!你们!”徐才亮的脸铁黑着,难看得很。   不知道是他!   开玩笑!要是不知道是他估计就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了!   摆明着就是冲着他去的!   但徐才亮没办法啊,毕竟没理的人是他啊,他能说什么!毕竟是他深更半夜蹲在别人门口的!   估计着现在天太黑了,这俩人还没看见自行车是咋回事呢,这要是看见了,估计他的下场更惨了!   “徐医生,你说你这大半夜的偷什么车啊!” 第74章 你咬我了   “那破自行车也不值什么钱,就二手的,您要是没钱的话,也别偷自行车啊,偷摩托车啊,那个一辆能卖好几千呢,我这个不值钱。”   谢云生眉毛微微扬着,没穿白大褂的他身上就是一股痞子气,让人觉得难缠的紧。   “谁,谁偷车了!”   “我看的上你们那辆破车!”徐才亮硬着头皮道,他嘴角被谢云生踢的不轻,估摸着都有瘀血了,一说话就疼。   “啊?那你蹲那干嘛?”谢云生蹙了下眉,看着徐才亮笑了下:“徐医生该不会是……剪了我的链条,扎了我的车胎吧?”   “我那破车再怎么不值钱,可也是私有财产啊,您要是毁坏我的私人物品,咱们可是得走法律程序的……这可是犯罪啊。”谢云生装的正儿八经样,开口就吓唬着徐才亮。   周崇在一旁没怎么说话,就手指轻轻的敲着,末了看了眼徐才亮开口道:“那我去看看车。”   “别,别!”   “这,这大半夜的出去看什么车啊!”徐才亮赶紧拦着道。   他现在算是清楚了,这俩小兔崽子就是在算计他呢!   什么走法律程序,玛德!一辆破二手自行车,七十块钱买的,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哪哪都响的车,能特么上啥法庭!   这就是在诳他呢!   诓的还是正大光明!   偏偏徐才亮还不敢说什么,他不能有污点的,他本身就有问题,如今更是做贼心虚,这要真被这俩小兔崽子捅出来什么,那自己工作也就得掉了。   “我这,我这不是最近想买辆自行车嘛!”   “这不夜里散步,刚好到这来看看,哎,你说多巧,刚好看到你家车了,我就说看看嘛!谁知越看越顺眼,就,就想把它买了。”徐才亮找着蹩脚的说辞,脸僵的要死,但他没办法啊!   “真那么喜欢?”谢云生笑得痞里痞气,没等徐才亮回话,他就自言自语的开口了:“应该是真喜欢了,要不然怎么会这大半夜都来看呢?对吧?”   徐才亮忍着肚子里一口没吐出来的老血,冲谢云生点头:“没,没错!”   “既然您那么喜欢,那我也不能夺人所爱是吧,得,五百七,卖您了!”   谢云生一抬眼,笑得吊儿郎当,然而开出来的价格却是黑的很啊!   徐才亮几乎是瞪大了眼睛。   特么!   这货还真敢开!   五百七!   “你咋不去抢呢!”   “就你那破车!一张红钞都能买俩了!还五百七!你可真敢要啊!”   徐才亮一脸铁黑,气的不行,如果不是现在身上疼得厉害,他指定就蹦起来了。   “哈?”   “徐医生,话可不是您这么说的啊。”谢云生眨巴着眼,笑得有点儿痞,怎么看都怎么算计人。   “那可是我的爱车,刚买的。”   “岂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呢?也就是您说要,我这才卖的,换了别人,我给都不给。”   “周崇,去门口看看车,徐医生要是不想要,咱就推屋里来吧,省的一会儿放在外面被人剪了链条,扎了车胎什么的,还得麻烦去派出所报个案……”   “买!”   “我买。”徐才亮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五百七!就特么买了一辆剪了链条,烂了车胎破二手自行车!   赔大发了!   谢云生盘着腿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点着手里的百元大钞,一边点,一边冲着周崇扬手,乐的跟个小孩儿似的。   “开心了?”周崇勾着唇,面上染着三分的笑。   能不开心么!   让徐才亮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他们坑人都坑的明目张胆,能不开心么?关键是徐才亮还不敢声张,一点儿都不敢。   “你说他蠢不蠢?嗯?”谢云生乐着道。   “什么不去搞,偏偏去搞那辆破自行车!”   他是该说徐才亮胆子大呢?还是该说他蠢呢?   敢来他们这边找事儿的确是胆子不小了,但是来都来了,就搞了个破自行车,这就算是报复了?谢云生真心看不明白他的这个操作。   “他倒是想搞,搞得了么?”周崇抬了抬眼皮,笑得随意。   “哦。”   “也对。”   “他要是敢进屋,今儿起码得留下条腿!”谢云生拧了下眉,痞气的道。   “一身流氓气。”周崇白了他一下:“改改,你现在是个医生,不是流氓,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嗯?”   周崇伸手拍了下他的背,然后整个人往墙边倚着,半蜷着腿,手撑在上面,看着谢云生道:“这钱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坑了五百块,但也没想过把这五百块钱据为己有,虽然他们坑的正大光明,但是想想,还是有点儿作心的,徐才亮的钱,他不用。   “捐了吧。”谢云生侧着脸往周崇身旁靠,他贴着那人的耳边,开口道:“明天捐给孤儿院去,也算给徐才亮积点儿阴德了。”   “靠我那么近做什么?”周崇被他挨得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都是紧握住的,但面色之上他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仿佛依旧平静。   “啊?我就是想问你个事。”   “那个……”   “你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性冷淡?”   谢云生贴的更近了,一副好奇宝宝你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的架势!   “滚!”周崇差点儿被他气乐了。   合着这货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啥呢!想啥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从哪看出我是性冷淡了?”他是真不知道谢云生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的,他是长了张性冷淡的脸么?   “哪哪都像啊。”谢云生抬手摸了摸周崇的脸,真的是在摸,一点儿一点儿的摸,给周崇整个人都摸得发毛,他觉着自己但凡意志不坚定一点儿,都能当场给谢云生办了。   “你看啊,你长的就是一张禁欲脸啊!”   “而且啊,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成天冷着一张脸?这样的人很多都是性冷淡的。”   “咱们都是哥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真是,直接给我说就好,我又不给你捅出去。”   谢云生一边笑着,一边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周崇的唇,因为他的唇实在很是好看。   削薄的唇瓣是玫瑰色的,很薄,凉薄的薄。他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了,说是嘴唇薄的人性格是特别的凉薄。   谢云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假,但至少他没从周崇的身上感觉出凉薄来,至少他觉得挺好的,也挺暖的。   周崇一下子就没法忍了。   他一手摁住谢云生的后脖颈,一口直接咬住谢云生的手指,一双眸子深沉至极的盯着他看。   “谢云生,你在惹火。”手都放到他的唇上了,他要是还没有点儿动作,那还是男人么?   谢云生还没从这句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手指就疼了一下,尖锐的虎牙咬着他的指腹,猛然一痛,却又没下重口,仿佛在警告着什么一样。   “嘶……”   “疼!”   “你属狗的么?又咬我……”谢云生小口喘着气,嘶着声,他在吐槽周崇的恶行,结果话还没说完一个湿湿的,软软的东西就覆盖在他的唇上了。   谢云生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不会呼吸了。   直到唇上猛然一痛,嘴巴破了皮,谢云生才反应过来,槽!自己的初吻没有了!   周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亲下去的,好像就抑制不住了,怎么压都压不住了,所以就亲了,直到唇盖上去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敢继续亲,而是直接啃了一口,然后松开了谢云生。   “嘴巴肿了。”   寂静了将近有一分钟,谢云生才哑着声音开口,他还是有点儿呆愣住的,像是没想到周崇竟然会那么做。   “嗯。”周崇点头,应了一声。   “卧槽!你就这态度的?”   “你给我咬肿的!”谢云生一下子就瞪大了眼,气的像是要揍周崇一顿一样。   “要我给你上点儿药么?”周崇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   谢云生突然就有点儿无力了。   他没敢开口继续问周崇,没敢问他为什么咬自己,也没敢问周崇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瞪了周崇一会儿,果断的背过身去不再去理那个人。   一夜的荒唐就这么过去了。   俩人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好像昨天晚上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除了第二天徐才亮上班的时候一脸青紫,即便是带了个口罩都遮不住他那满脸的伤。   所有人都在议论徐才亮昨晚上又去干什么了?   到底干了啥事儿被人打成这样,徐才亮被看的窝火,直接缩在自己诊疗室里不出来。   周崇俩人今天都没班。   说好了今天去孤儿院,俩人也都没耽搁,直接在镇上挑了点儿东西,租了辆蹦蹦就往孤儿院跑。   三个大袋子全装的满满当当。   一袋子全是本子和笔,还有一袋子是给小孩们买的零食,还有一袋子是给小孩儿们买的玩具,加起来零零散散的花了八百多,徐才亮那五百没够用,周崇自己又贴了三百上去。 第75章 孤儿院   “南里拐也有个孤儿院,以前我跟黄三儿老去那边玩,那时候小,我妈也没时间管我,黄三爸妈也忙,他也是没人管,我俩就一起整天往孤儿院里凑,院长都差点儿以为我俩也是孤儿院的孩子。”   谢云生一边说一边笑,然而他那笑容有点儿无奈,并不算开心。   周崇知道,他应该又是想他爸了。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周崇知道他心里有多想,有多惦记。   “你想去南川么?”周崇突然开口道。   谢云生愣了。   “想么?”周崇盯着他看。   想么?想。做梦都想。   谢云生有一个愿望,他想攒钱,攒了足够的钱他就去南川,去找他爸,哪怕他心里清楚那个人已经去世十几年了,他见到的只能是一块墓碑,一个冰凉的坟墓,他都是想去见的。   他想亲手给他爸敬一杯酒,给他爸买个最爱吃的红烧肘子。   所以他拼命挣钱啊,所以他什么都干啊!他就是为了这个奋斗的,为了这个信念一直支持着的。   你说,他能不想么?   “实习结束了,我带你去南川吧。”周崇看着谢云生,眸子里带着微光,很沉静,但也很认真。   谢云生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他有点儿太激动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去南川?”谢云生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像是颇不敢相信一样,他没有想过周崇竟然会记得这个事儿,也从来没想过周崇会带他去完成自己的愿望。   “嗯,去南川。”周崇笑了,笑得宠溺。   “周崇。”   “嗯?”   “你太惯着我了。”   “会把我惯坏的……”   “矫情!”   孤儿院离镇上也没多远,虽然俩人租了个蹦蹦,但车上都装东西了,一辆小车上装的满满当当,也没他俩的位。   俩人走走停停唠唠嗑,约莫走了半小时才到孤儿院门口。   蹦蹦师傅还没走,正老实的停着车在门口等俩人,周崇到了就赶紧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然后和谢云生一起往里走。   刚往里走两步,一个带了老花眼镜的老头就出来了,他留着白胡子,穿的简朴至极,一看来了人就笑开了颜,赶紧招呼。   “小伙子,你们这是哪个单位的?”   “啊?”谢云生笑着道:“我们津北卫生所的。”   老爷子愣了愣:“卫生所的?”   好像卫生所跟他们这也不搭啊!   “大爷,我们就是顺路买了点儿东西过来看看孩子。”周崇开口道。   “噢,噢!”   “这样啊?”大爷笑得更开心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哪个单位过来慰问的呢?我心想今天也没接到通知啊。”   “都是好心人啊!你们工作也不容易,能有这个心过来看看孩子,就行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院长感叹道。   这个孤儿院在津北已经有许多年了,里面的孩子有的是父母去世之后,没人照顾,所以被孤儿院收养,还有一部分是生了病的弃婴,被院长抱回来收养的。   周崇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一边走一边听着院长给介绍着这里的孩子,心里难得有点儿悸动,酸酸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可能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挺难的吧。   他妈妈去世的周崇也没多大,后来他爸也走了,整个家就留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周崇也是孤儿。   但是跟这里的孩子一比,他的确要好的太多了,至少他爸陪了他很多年,也疼了他很多年,至少周文武和王翠花也会关心他,虽然他家的周老爷子痴呆了,但也挺照顾他。   而这里的孩子呢?   唯一能关心他们照顾他们的就是院长了,而且还是大家的院长,这里的孩子能分到的爱实在是太单薄了。   “难受了?”谢云生皱着眉看着一旁的周崇,明显看到他面色不佳。   “要不我们跟院长说下,我们先走吧。”他知道周崇心里是难受的,他爸妈去世了,如今他自己也是孤儿,开这种地方难免会难受的。   “不用。”周崇开口:“我想看看他们。”   如果他现在还是未成年,如果他爸早去几年,可能他也会被送到这里。   小孩儿都很活泼,见到人来了一个个都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周崇数了一下,大约有十几个孩子,已经不算少了。   “这是给你们带的笔和本子,一定要好好学习!”   “这是给你们带的零食,一群小馋猫!一说零食眼睛都亮了是吧!”   “还有玩具呢,一会儿再挑!”谢云生拿着东西笑眯眯的迅速和孩子打成了一片。   “哇!”   “那个娃娃好漂亮啊!”   “我喜欢那个汽车人!”   “哇!这个好好吃!”   谢云生挨个发的东西,小孩们都很乖,即便再喜欢也没有去争抢,而是围绕在谢云生的身边,眼睛放光的看着他,乖乖的等着他发下东西来。   “你们喜欢么?”谢云生弯着眉眼看着一群小孩道。   “喜欢!”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喜欢呀,喜欢的话你们可要谢谢门口站着的那个哥哥,是他亲手给你们挑的礼物和零食哦!”   谢云生抬手指了指周崇,眼皮微微一眨,冲着周崇俏皮的笑了笑。   周崇猛然一愣,下一秒就看到齐刷刷的小孩笑得跟一片向日葵似的冲他说:“谢谢哥哥。”   那声音温暖至极,仿佛如一道阳光穿破黑暗直接落在了周崇的心尖上,让他心头经年的寒冰都融化了。   周崇笑了,笑得如同三月暖阳。   回去的路上,明显周崇的心情要好太多,他的唇角一直都是弯弯的,带着笑。   眉目之间上面不变的表情都变了,变得舒展了,五官都柔和下来了。   “那些小孩儿是不是很可爱?”谢云生一手勾着周崇的肩,一边贴着他的耳边说话。   “小孩子就像是张白纸,我们给他染什么颜色,他就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们要温暖他们,让他们感觉到世界上是温暖的,这样的话,他们才会更加积极向上,因为世间太值得!”谢云生难得一本正经的说着话,他眉目轻挑,笑得温软。   “世间太值得?”周崇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这话竟然会从谢云生口中说出来。   不过也没什么意外,毕竟面前这人可一向都是极其积极的,对生活也是充满着热爱的。   “不值得么?”   “你看啊,这个世上有太多爱我们的,还有很多我们爱的,怎么就不值得了呢?”   “我跟你说啊,我有时候也压抑,压抑的久了我就出去走一走,逛下夜市,溜溜菜市场,看看路边摊,就特别的有烟火气,看看那些人生的百态,我会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么有意思的世间,怎么可能不值得呢?”谢云生笑,眉眼都弯弯的,眸子中仿佛闪烁着星光。   “嗯,的确值得。”周崇说。   但他没说完的是。   因为有你,所以世间才值得。   “周崇!有车,小心!”   “嘭!”   声音静止,时间定格。   周崇耳朵一片轰鸣,他怎么都听不清,脸上占了血污,让他怎么都看不见。   “云生,谢云生……”   没人能想到意外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周崇手都是抖得,他几乎是跪在地面上捧着谢云生的脸,拼命的揽着他,贴着他的脸一刻都不肯松。   “谢云生!你醒醒!醒啊!谁特么要你给我挡了!我让你帮我挡了么!”周崇是真的哭了。   眼泪从他眼角滴落,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从来没这么恐惧过,他没法想象刚才还一脸笑语嫣嫣的人,下一秒就倒在血泊里!   谢云生不动,也不出声,整个人就任由周崇抱在怀里,血从他身上流出来,殷红殷红的,染红了周崇的眼。   周崇不敢碰他,他不知道谢云生伤的有多重,他只知道怀里的人呼吸很弱,弱到下一秒几乎就没了呼吸,他的整个手指都是颤抖的,一点儿都不敢去触摸谢云生的口鼻,生怕自己一摸,摸不到一点儿呼吸。   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谢云生一定会没事,抓着手机的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院长,派辆救护车来中心街,二王镇的中心街!要快!我要快!五分钟!最多五分钟!快!谢云生出事儿了,他出事儿了!”周崇极力压抑着自己,低吼出声!   如果不是还要再打一通电话,那手里的手机都要被他抓碎!   挂了卫生所的医院,周崇几乎是瞬间就拨了王远的电话,没有任何的迟疑。   “老师。”   “帮帮我。”   “我需要一辆救护车!从市医院调过来的!”   “我没法冷静。”   “老师,谢云生出事了……”   林芸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俩人浑身是血的在血泊里,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周崇把谢云生抱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手机丢在一边也没人管,他就抱着谢云生,贴着他的脸,小声地跟他说着话,也不管谢云生能不能听见。   直到把人抬上了救护车,林芸才发现周崇的手都是抖的,浑身都是颤栗的。 第76章 他会没事的   “周崇,周崇!”林芸扶着他,生怕他倒下。   周崇却抬手挥开了她,直接跟着人踏上救护车,他没坐下,而是蹲在一旁握着谢云生的手,紧紧的一点儿都不肯松。   林芸心里一个咯噔。   她总算知道周崇和谢云生之间有哪里不对了,这哪里是对朋友的担心呢?这分明就是担心自己的爱人啊!   那眼睛里的光分明只为那一个人所亮!   到底得有多爱,才能把一个人当作是自己的全世界呢?   有了你,全世界都亮了,没了你,要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用呢?   二王镇卫生所的手术室灯一直亮着,然而却没有任何动静从里面传出来,周崇坐在急诊室旁,一动都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门,一丝都不肯放松。   “你别太担心了,他会没事的。”林芸心情也是分外沉重的,现在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周崇还是不语。   “你喜欢他吧。”林芸拿了瓶递给周崇,但周崇没动,林芸也没勉强,自顾自的坐在了周崇的身边。   “你们刚来时,我就觉得你们关系真的是太好了,但我没往那方向去想,直到这次,我才确认了,你喜欢他,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恋人的那种,对么?”   她不是傻子,看到那个如失了魂魄的周崇,她没办法不去这么想。   周崇还是没说话,只是抬了抬眼皮,又垂了垂,算是默认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了,他想过把这个秘密保存一辈子,让谁都不知道,直到他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   “他不知道吧?”林芸又说。   “应该是不知道的,你这样闷的性子,是不会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的。”   她明白周崇的心思,知道他怕伤害到谢云生,也知道这一个话题让人们会有多敏感,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异样的眼光。   “周崇。”   “我问你句话。”   “如果今天谢云生他没有……”林芸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没有如果!”   “没有!”他开口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一样:“他会活下来的,会的。”   那人怎么舍得下丢下他呢?   林芸不再说话了。   也不再问什么了,她知道自己问了也是没结果的,她知道面前的男人是极其理智的,可一个理智的人如果发起疯来,那是更加难以想象的!   市医院的救护车来的很快,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愣是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同来的还有王远,他身上穿着常服,进来的时候一张脸都是严肃至极的。   “谢云生呢!人呢!”王远一进来就大步朝周崇走了过去,看着人就急切问道。   周崇抬手指了指手术室:“在里面。”   “进去多久了?”王远拧着眉,脸色难看的有点儿紧,满脸都是关心。   “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了。”周崇回道。   从谢云生进去,他就一直数着表,一秒一秒,时间仿佛就是定格在他的心尖上一样。   “伤的怎么样?碰到什么位置了?”王远急切问道。   “不知道。”周崇摇头:“他浑身都是血,我不敢碰他,我不知道。”   王远直接怒了!   “周崇!”   “你到底是不是医生!”   这两个孩子一个都是他最得意最疼爱的学生,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来没想到过会从周崇口中听到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答案!   周崇没说话。   是不是医生?   是啊,他是。   可谢云生躺在血泊里他却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动都不敢动那个人,只能抱着他,整个人都是无力的。那一刻,周崇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软弱。   王远气的也不管了,人命重要,现在不是找谁麻烦的时候,也不是来问责的时候,他直接带着人换了衣服进了手术室,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就连一旁的院长都是毕恭毕敬的。   王远,医学世家,医疗界的大佬。   如果说王远都不能把人救回来,那基本这人就没什么救了,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吧!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从白天亮到了夜晚,一脸六个小时,手术室的灯亮了多久,周崇就在外面坐了多久。   他一身血污,手上的血渍都已经干涸,然而他也不顾,整个人仿佛是苍老了十岁一样,下巴上连胡茬都冒出来了。   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他才起了身,然而许是一个动作坐的太久了,他双腿都站不起来,整个人腿一软差点儿跪在了地上。   王远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周崇。   在他印象里那个一向挺高傲的公子哥,如今却狼狈的跟个流浪汉一样,他没好再去责怪周崇,只看着周崇那期待的目光答了句:“命保下来了。”   但也只是保下来而已。   然而得了这句话,周崇觉得就已经够了,活下来就好,活着就好。   “收拾好东西,明天你跟我一起回津北,这地医疗条件落后,等谢云生情况稳定点儿,咱们立刻回去。”   王远拍了拍他,像是于心不忍一样开口道:“有我在呢,阎王爷拿不去他的命的。”   他这话说的狂妄,却让周崇万分相信,他仿佛就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一点儿也不肯松手。   他们是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走的,走的时候全院的人都来送了,谢云生还没醒,一路上救护车开的慢极了,生怕有一点儿颠簸再碰到谢云生的伤口。   “他伤到了颅骨。”王远拿起银针又在谢云生头上扎了几下,也就万幸他有这么一手功夫,要是换了别人,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还真的是说不定了。   “我只能保住他的命,但是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运气了。”   王远叹了口气:“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就会突然出了车祸呢?”   周崇脸都是僵硬的。   他想到昨天那个开的摇摇晃晃的车,想到昨天谢云生推开自己的手,整个人浑身都是发抖的,全是后怕!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就要失去谢云生了。   “行了,别抖了,我什么都不问了。”王远也不知怎么办,两个当事人,一个还没醒,另一个抖得跟个鹌鹑似的,他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周崇这么胆小呢?   “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有能力承受的起谢云生一直不醒么?可能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当个植物人。”   王远都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过残忍,但是没办法,他需要说出事实。   他是个医生,需要说出病人的病情,来给人一个最坏的心理准备,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神,不能保证谢云生真的能醒。   承受的起么?   其实这个问题周崇自己想过。   如果谢云生真的出事了他要怎么办?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了。   然而如今老天怜惜他,把谢云生留了下来,即便是人没醒,可他活了下来,那是活生生的谢云生,而不是一副冰冷的尸体,周崇有什么承受不住的呢?   救护车才到津北市医院,早就有绿色通道安排好了一切,医生们熟练而又迅速的带着人把担架抬下来,推着人迅速往手术室里走,开始进行二次手术。   二王镇的医疗设备并不行,有些治疗还得进行二次,王远一马当先直接带着人往里走,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走起路来徐徐生风,眉目之间都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周崇跟着人走在后面,他去交了医疗费,他也不知道谢云生能用多少,但他直接拿了五万缴上,他从来没这么庆幸他爸给他留这么多钱过。   钱能买命,是真的能!   一直到傍晚王远才从手术里出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人脱离危险了,无碍了。”   “老师……”周崇鼻子一酸,真的是差点儿哭出来。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脱离危险四个字仿佛把周崇从半死不活的线上面拉了回来。   周崇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庆幸自己有王远这么一个老师,如果没有王远,可能谢云生没了,他也跟死了差不多吧。   “呦,还哭鼻子呢?”王远是第一次见周崇这个样子:“先别哭呢,先听我说,我说完了之后说不定你都可能会去拔掉那小子的呼吸机呢。”   王远说的是医疗费。   周崇想过不便宜,但得知自己那五万块钱只够谢云生在这儿躺两个月时,他还是有点儿惊住了。   “手术我做的,一分钱没要。就是这后续的治疗……毕竟医院也不是我家开的,能理解吧?”   “如果他躺个十天半月就能醒的话那还好,可如果他要是躺个十年八年,那要怎么办?”   “一年就是三十万!说难听点,这就是个无底洞,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该考虑要不要把他的呼吸机拔掉了吧?”   周崇是下午离开的医院。   他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王远的话,一年三十万!   这对周崇来说,简直就是天价了!如果换作是旁人,说不定直接就会去拔了呼吸机。   然而周崇做不来那事,谢云生就是他的命,如果谢云生没了,那他跟个活死人一样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呢?   钱!钱钱!   他缺钱,他急需钱来买命!   周崇甚至都差点儿想去抢银行!他把所有能来钱快,来钱多的路都想了一遍,但除去那些违法的,好像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了。   他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77章 医药费我出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选择什么呢?   周崇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选的,但是他自己选择是把自己卖了。   这话说的有点儿过了,也不算是卖吧,也就是跟星娱签了十年约。   没什么比娱乐圈是来钱更快的了,周崇不是科班出身,但他长相好,以前也有过星探来找他,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愿意,如今他倒是非常庆幸,自己还能有这个选择。   “你别哭丧着脸啊,这合同可不是谁想签就能签的,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踏入这个圈子呢,你也别不乐意,没什么比娱乐圈更能挣钱的了,只要你能火,我跟你说!那你挣的钱是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   他的经纪人姓刘,是个男的,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保养的挺好,心也是挺不错的,一听说周崇愿意签,也没把价格压低,条件待遇也都是给的极好的。   毕竟周崇这张脸,真的长的极好,他绝对有信心,周崇一定会大火的!   周崇不在乎火不火,他只想要谢云生活下来,为了这个,没什么不值得的。   刘芸是第二天才知道自己儿子出事的,当时就差点儿晕过去了,来到医院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什么!一个月三万!”孙大财眼睛都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能花这么多,他死盯着护士,一点儿都不敢置信谢云生能花这么多钱!   “嗯,没错啊,就是一个月三万啊,就这还只是后续的治疗,手术费都没收呢。”   小护士是知道这事情的,她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以为这都是谢云生的家人,横竖也没什么吧。   刘芸也是吓白了脸。   一月三万!   就是把她卖了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走!不治了!咱回家!什么破医院,这不摆明了是要坑人么!一个月三万,他是要喝我们的血啊!不治了!走!把他带回家!”   孙大财铁青着脸,大手一挥说着就要去拔谢云生的氧气管。   刘芸立刻拦了下来。   “孙大财!”   “你做什么!你这是要云生的命啊!”刘芸眼泪都还没干。   整个人挡在孙大财面前,护住谢云生,一点儿都不肯让开。   孙大财也恼。   恨自己摊上这两个累赘。   “他躺这一个月就是三万,他要是躺一年呢!那就是三十六万!三十六万!我不要他的命,他就要我的命啊!   三十六万,你把你自己卖了你看你值不值这么多钱!累赘!早知道老子就不娶你!自己病秧子不说,还带了个拖油瓶!”   “老子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和我的血让我给你儿子治病!刘芸,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孙大财气的急了。   一个月三万,这已经都能把他吓傻了。   他本来觉得顶了天的也就一万块钱,结果谁知道这就是个无底洞啊!   他没这个能力填上,他是不想让谢云生死,那毕竟是一条命,他还做不到那么不是个人。   但是!他管不起!他没钱!他家底掏干也就能拿出五万块钱,这还是打算留给他儿子上大学的钱,他不可能把这钱全部砸到谢云生身上的!   “大财,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求你救救云生吧!你救救他吧!只要你肯救他,我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我都可以,只要你肯救他!”刘芸抓着孙大财的衣角,拼命哭求着。   她没办法看自己的儿子去死啊!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肉。   她是人,不是畜牲!   然而孙大财怎么可能会答应她?让他去帮刘芸去填这个无底洞,这根本不可能!   “滚!老子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认识你!他又不是我的种,我管他吃,管他喝已经是仁至义尽,我没义务再去救他的命,我也救不起!”   “拔了吧,拔了呼吸机,带他回家,大不了咱养着!”   “这医院就是黑心的,一个月三万!谁能治的起!”孙大财一手推开,直接就去拔谢云生的呼吸机。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什么。   小护士在一旁看着也根本插不上话,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好了要治的么?   怎么又不治了!她想过去拦着,但孙大财人高马大的,上去就拔呼吸机的架势哪里是她能够拔下来的。   周崇过来的时候,谢云生的呼吸机已经被拔了下来,那个不省人事的人正被孙大财架着,刘芸趴在地上直哭,整个场面都乱成了一片。   周崇脑子一下就是嗡响的。   他直接大步迈过,抓住孙大财的衣领狠狠就是一拳,差点儿给孙大财的头都打偏!   “谁让你碰他的!”   “谁让你动他了!”   一拳,两拳,揍得孙大财脸顿时瘀血都冒了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周崇抓住直接一脚狠狠冲着墙角踹过去,直接踹出三米远!   孙大财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打晕过去了,刘芸小护士俩人在一旁吓的说话都说不出来。   “把他带出去,医药费我出。”周崇语气冰冷至极,整个人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小护士这才反应过来,找了俩人把孙大财给拖出去了。   刘芸眼泪还没干,脸上还带着呆愣,像是没从刚才的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   “周,周崇?”她出来的少,也没见过这孩子几次,只知道是周家的孩子,和云生玩儿的很好,她从来没想过今天的事情竟然会是周崇来出头。   “嗯,是我,阿姨。”周崇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他的情绪只有面对谢云生的时候才会好,面对别人时,他就是一团冰,如今这团冰更加冷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谢云生,重新把他放好,给他带好呼吸机,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盖好被子,这才看向一旁的刘芸。   “阿姨,你跟孙大财离婚吧。”周崇直奔主题开了口。   刘芸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怎么都没想到周崇竟然会跟她说这个。   跟孙大财离婚……   这个念头她并不是没有过,可她一个妇人,身体又不好,还带着谢云生,如果她和孙大财离婚,那她能怎么办呢?   她忘不了当年自己带着谢云生差点儿冻死饿死在路边的事儿,她真的不敢,她怕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阿姨,孙大财不会管云生的。”周崇开口道。   “他也管不起。”   “那……那……我去管他要!我去求他!哪怕就是能求来一万,也能让云生好几天!我去求他!”   刘芸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在她眼里,孙大财就是她的依靠,没了孙大财,她想不到有别的办法了。   “不用问他要。”   “云生的医药费,我出。”周崇认真的说。   刘芸都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周崇竟然会说出这句话,医药费他出!他出?   “你,你知道这一个月是多少钱么?”   “你一个孩子!哪来这么多钱呢?我知道你是好心的,但这真不是什么小事,云生一个月就得花三万!三万啊!”刘芸又哭了,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在孙家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三万块钱长什么样,更不用说这三万块钱还只够谢云生一个月的治疗费了。   “我说了我出。”周崇非常认真的:“我刚往他医疗费单子上打了十万,不信的话,您可以查一下,卡里应该还有十五万余额。”   “您和孙大财离婚,是云生的愿望,他不想看你再受孙大财的气,而且云生现在也需要您的照顾。”   “我……以后可能会很忙,可能没太多时间过来看他,阿姨,你得陪着他,他怕孤独,得有个人陪他说话。”   那个人啊,看起来胆子挺大,可实际上呢?   他什么都怕,怕黑,怕孤单,怕蛇,怕鬼,看样子是挺张牙舞爪的像是个老虎,可实际上呢?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啊?”   “你,你……”刘芸说不出来话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   十五万,她从来没想过周崇竟然会拿出这么多的钱,也从来没想过周崇竟然愿意给云生治病,她甚至都想过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真的把云生带回家,她照顾着,哪怕就算是照顾一辈子都行。   她没钱,云生的医药费又是天价,她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人拿出这么多钱来救云生。   “你说真的?”刘芸还是不敢置信。   “嗯。”周崇点头,这没什么假的,他要钱有什么用呢?   无非就是为了那个人,可如果那个人没了,他要再多钱又能干什么呢?   “医药费的事儿您不用管了,我有钱。您就看着他,直到他醒为止。”   刘芸激动的差点儿都要给周崇跪下,这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是她的救星!   然而周崇又怎么能受她这一跪呢?   他支开了刘芸,自己反锁着门,整个房间里只有躺着的谢云生和他两个人。   周崇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床上的人眉眼紧紧闭着,跟睡着了一样,他的五官依旧是那样的好看,眉目如水墨画一样,闭着眼的样子看起来又极乖。   周崇轻轻低下头,唇畔贴着谢云生的额头,落下了轻轻一吻。 第78章 你什么时候醒呢?   “你什么时候醒呢?”他握着谢云生的手,贴着谢云生的脸,轻声的在谢云生耳畔说着话。   “我知道你累想休息,但你一定要记得醒来,不能这么一直睡着的。”   “我得跟你说一件事,我签星娱了,可能以后会很忙,可能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但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醒来为止。”   “谢云生,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怕是没有过的吧,我不敢呢,怕吓到你,如今我是敢了,但你却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也好,不用觉得为难,我不想带坏你,不想让你跟我一起被人指指点点。”   “我爱你是我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爱不会打扰到你。”   周崇摸着谢云生的手,一寸一寸,那人的手本就生的修长,如细长的葱白一样,好看的紧。   他握的紧,像是要把谢云生握进自己的骨血一样。   他本就冷情,能爱一个人那大约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即便他爱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可周崇觉得,只要是谢云生那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王远是一个星期后在杂志上看到周崇的海报才知道他签了星娱的,气的他当时就一脸铁黑给周崇打了电话。   “你疯了么!”   “好好的医生不做,你去签星娱,周崇,你知道娱乐圈有多乱么?”   王远是真的气,也是真的急,本身谢云生的事情他就已经极为头疼,最近正在联系一些国内外的专家,打算集体给谢云生做一个专题研究,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周崇竟然会跑娱乐圈去了。   “老师。”   “我缺钱。”他得拿钱去买谢云生的命。   “你!”王远气的不行:“你就不能等等!你有那么急么!谢云生是我的学生,我还打算收他做关门弟子,他出事我不着急?我不担心?我不会想办法?”   “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一个人做了决定,周崇,你先斩后奏的做法真是跟谢云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王远拿着手机难得吼的震天响。   周崇在另一边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他骂着。   像是知道自己这么骂下去也没什么用似的,王远总算是停了自己火气,转移了话题。   “你跟星娱签了几年的约?”他觉着要是签的少,那也没啥事,过个两三年,再回来也行。   “十年。”周崇答。   王远差点儿气的又要打人了。   “你傻了!”   “十年!人家签个三五年就顶天了,你一下子签了十年!周崇,十年!你还能再拿起你的针么!”   他觉得分外可惜,周崇和谢云生俩人都是他极其看好的,然而物是人非!   周崇没说话。   他不知道谢云生什么时候会醒,他只知道谢云生需要钱,需要很多钱,签十年的约,他能拿到七位数。   “老师,我不适合做个医生。”周崇非常诚挚的说。   他没办法去拿起针了。   从看到谢云生浑身是血的时候,他就开始手足无措,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明明是学医的人,可他他碰都不敢碰,他怕,怕自己碰到了谢云生的伤口,怕谢云生真的没了。   那种恐惧,到现在都能让他颤抖。   王远差点儿又气过去。   得!他也没办法,他也没法管!   合同都已经签了,他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要是违约,那违约金可不是谁能赔得起的。   “得,你自己看吧!我是管不了了!”   “娱乐圈的事儿我不懂,但那是众所周知的水深,吃人不吐骨头。你得照顾好自己,听到了没?老师不希望你能大红大紫,只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懂么?”   “算了,我一会儿给许珮去个电话,让她照看着你点儿……”   周崇微微一愣,许珮?他所知的那个许珮?   “影后许珮?”这段时间,他多少也都了解些人,尤其是一些比较出众的人物,许珮就是其中之一,那可是个拿了三座桂冠,蝉联三届影后的传奇人物。   “好像吧,应该就那么一个许珮。”王远说。   “老师,您跟她认识?”周崇有点儿惊讶,毕竟一个医学界的,一个娱乐圈的,怎么看都不搭啊!   “那是我小姨子,我能不认识?”王远又直接撂了一个炸弹,差点儿又给周崇惊到了。   小姨子?许珮?她是王远的小姨子?   老师的妻子好像是叫许雯来着,许雯,许珮,听起来像是姐妹了。   挂了电话周崇还在场地有点儿发愣,这算是幸运么?   算是吧,毕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却让他就这么碰上了。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时你觉得前面的路走不通了,其实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转角的,总会有机会的,总要坚持的。   “啊,周崇来了啊?”   医院里,刘芸一看到周崇就笑得非常开心,她现在状态比以前好多了,自从周崇帮她和孙大财离了婚,刘芸起先是压抑了一段时间,后来就越来越好了。   这婚离得也痛快。   孙大财不愿意带个拖油瓶,更不要说谢云生那一月三万的治疗费已经把他吓傻了,一听到刘芸说要跟他离婚,那答应的分外迅速,直接拉着人就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   周崇也乐的轻松,他这也算是帮谢云生办成了一件事。   “你刚从外地回来吧?吃饭了没?阿姨去给你买点儿去,你看,这才一个月不见,你又瘦了,云生躺在床上都比你胖多了,得好好补补,多吃点儿。”刘芸热情得很,毕竟是她的恩人,是救了她儿子命的人。   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周崇和谢云生两个人。   许久不见,躺在病床上的人那个人眉眼依旧紧闭着,他浑身被刘芸打理的很干净,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就是头发有点儿长了,都快遮住眼睛了。   周崇抬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发丝,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最后改为抱的姿势轻拢着谢云生,就像是他俩以前的时候。   “我这次去了云南腾冲,在那儿拍了一个文艺片,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我拍了照片给你看的,你会喜欢的,你想去么?”   “忘了告诉你,腾冲离南川很近的,但我没去,我答应你的,带你一起去,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南川,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我让阿姨和孙大财离婚了,你不用担心你妈妈了,她现在过的很好,很开心。”   “我也很好。”   “你睡了很久了,什么时候醒呢?睡久了,也该起来了吧?我在等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醒,我都等你。”   周崇又亲了亲谢云生的发旋,他小心翼翼的拨弄着那人的头发,长了的头发很软,跟现在的谢云生一样,一点儿刺都没有,周崇又有点儿想念那个曾经肆意至极的少年了。   刘芸差点儿把饭全部丢在地上!   她捂着嘴,透过门缝看着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孩子,整个头都是嗡嗡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周崇对云生会是这种感情!   那云生呢?云生知道么?云生也是……应该是了,刘芸回想起自己的儿子提起周崇是笑得跟朵花时的样子。   想起自己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周崇,她曾几何时见过那样的谢云生?   怪不得,怪不得周崇愿意为了云生做这么多,刘芸总算是找到心里那个疑点了。一瞬之间,她全部恍然大悟。   她应该此刻去打周崇一顿的,应该去责怪周崇怎么能,怎么能把她儿子带坏呢?   可是刘芸没有,她没有资格怪周崇,这么长时间以来,周崇对谢云生怎么样,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不瞎。   只要周崇一闲下来,第一个就是来医院,他会给谢云生剪指甲,帮他修理头发,甚至帮他擦身子,如今的周崇已经小有名气了,可他竟然还愿意为云生做这些。   刘芸突然就觉得,可能云生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周崇对她更好的人了。   她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那破脾气能有几个人受得了?也就周崇不嫌弃,还能这么照顾她。   一瞬间,刘芸就什么都不怨了。   她这后半辈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云生能够过好,这点周崇可以做到。   “又去医院了?”许珮双手优雅的搭在胸前,姣好的面容笑眯眯的盯着周崇看,怎么看都像是打趣一般。   “嗯。”周崇点头,直接坐在了许珮对面的椅子上。   这半年,可能是因为王远的这层关系,他和许珮关系倒也挺好,主要还是许珮的性格比较好,虽然是当之无愧的一线大牌,但是人挺随和,周崇倒也和她合得来。   也因着许珮的原因,如今公司连经纪人都给他重新换了,现在他的经纪人,是曾经带过许珮的元老级,非常的有资历。   “最近少去点儿吧,你具有火的潜质,所以最近公司打算大力捧你,所有资源全部向你倾斜,医院那种地方……人多眼杂,容易招惹是非。”许珮好心的劝道。 第79章 龌不龌龊   “你现在也有点儿名气,别让那些狗仔抓到什么把柄,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指不定得写出什么呢。”   许珮是过来人,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自然是要分清楚作为一个艺人要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平心而论,周崇很好,很完美,长得好,身材好,而且走的又是高岭之花的路线,更加符合他本人,他本来身上就带着一股子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来的贵公子,这样的人设分外圈粉。   “珮姐,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他本来时间就极少,如今甚至一个月才能去看谢云生一次,就这还是从自己的休息里抽出来的时间。   他做这么多为的就是那个人,如今却不让他去,他做不到。   “舍不得了?”许珮叹了一口气。   她又不是个傻子,周崇得空就往医院跑,还把自己卖给星娱来给那个叫谢云生交医药费,要是说这是普通朋友,那是骗鬼呢?   她什么没有见过?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对他的这种感情曝光了,会造成什么影响?同,性恋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你可能会永远都爬不起来了!”许珮说的严重,然而这一点儿都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周崇沉默了。   “我不会让人知道的。”这份感情,他宁愿压心底压死,摁出血,他都不可能暴露出来,他自己是无所谓的,没什么好怕的,可他怕谢云受到伤害,那他就没办法忍了,他不能再让那人受哪怕一丁点伤了。   “医院那边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他转院的,珮姐,我会把他护的很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这是他手心里捧着的宝,怎么忍心让别人伤害呢?   许珮彻底没了话。   她能怎么说,话说的重了,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周崇有多执着,她不是不清楚,就像是为了谢云生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卖给星娱,这样的事儿能有几个人做出来,谢云生的医药费他全权负责,而且住的还都是vip病房,每个月都得出去三四万,周崇一点儿话都没有。   能让这样一个人爱着,那谢云生简直就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然而这话许珮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周崇的心思,这人对谢云生看的有多重她是清楚的。所以,她不可能会去戳周崇的心,去挑战周崇的脾气。   周崇给谢云生转院的第三天,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周崇,你把谢云生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让他在市医院待了?他还没醒,你要做什么?”李安畅在电话那头明显是急了。   谢云生出事儿她知道的比较晚,等知道的时候,周崇就已经出道了,她惊讶的万分,但还是立刻赶到医院去看那个躺在病床上不知世事的人。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再见到谢云生竟然会是这个场面。   她想去质问周崇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周崇拎出了病房。   周崇不让她来!也不让她见谢云生。   李安畅是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周崇,所以她只有趁周崇不在的时候偷偷的来。   可谁知道这次她再过去的时候谢云生已经被周崇转了医院,她连见人都见不到了,气的她当时就找人要了周崇的号码打了过来。   “我把谢云生转到哪里,和你有关系?”周崇说话的语气冰冷至极,没有一点儿的起伏。   自从谢云生出事以后,他对谁说话都是这个样。   “你!”李安畅被噎的都不知怎么开口了:“你凭什么?谢云生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周崇,你未免太霸道了!”   她以前就嫉妒谢云生和周崇走的如此之近,如今更是更加的嫉妒了!嫉妒的都快扭曲了!   “哈!”   “周崇,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你该不会是喜欢谢云生吧?”李安畅口不择言直接吐口而出。   “是。”周崇很坦然的就承认了。   这次轮到李安畅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呆愣的握着手机,像是怎么都没有预料到一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说的话竟然会是真的,周崇喜欢……谢云生?   这怕是真的了。   “你……你喜欢谢云生?”李安畅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这几个字。   “对,我喜欢他。”他很坦然,一点儿隐瞒都没有,他心里清楚,即便是李安畅知道,她也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情讲出去,所以,他承认的坦然。   既然李安畅存了心的找刺激,那他何不成全呢?   “啊!”李安畅几乎是尖叫出了声。   “你龌不龌龊!”她怎么都承受不了这个现实。   她从来没有想过周崇和谢云生竟然会是这种畸形的感情。   “他呢!谢云生呢!”李安畅手指甲几乎都要插进肉里。   “你觉得呢?”周崇冷着声音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李安畅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知道谢云生和周崇有多好,知道周崇在谢云生心里有多特殊,知道周崇在谢云生的心里有多重要,那个看谁多一眼都觉得麻烦的人,唯独对周崇一点儿底线都没有。   李安畅连说服自己谢云生不爱周崇的理由都找不到!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李安畅,爱他我从没觉得我有一丁点龌龊,我爱他,无论他是男是女,只因是他而已。”   无论他是男是女,只因是他而已。   周崇微微垂了垂眼皮,搓了下自己的手指,微微的笑了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坦然的在李安畅面前去承认自己喜欢周崇。   不得不说在情敌面前亲口这么说,还真挺痛快的。   至于李安畅痛不痛快,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谢云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年的冬天了。   彼时周崇正在最南方穿着衬衫拍着一档综艺,王远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刚上台,听到那人醒了的时候,周崇面目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只是说了声:“我知道了。”   他很冷静的上完节目,很有礼貌的跟录制节目的所有人道了感谢,甚至还在后台喝了杯水,即使端着杯子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一年半……   他等了一年半。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来这边的时候,他还在想,会不会等他回去的时候谢云生就会醒了,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了,每次他回来都会想是不是回去就能看到谢云生醒来了。   可一次一次的失望太多了,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珮姐。”周崇手抖得几乎不成样,倏的眼泪莫名就轻轻从眼角流落,眼眶红的不成样子。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看着一旁吓的不知所措的许珮。   “怎么了?怎么了?”许珮吓的不行,她曾几何时见过周崇这个样子?   “是不是,是不是谢云生出事了……”许珮担心万分,她猜测着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和谢云生有关了,这么长时间来,她也就发现只有谢云生能够搅得起周崇这么大的情绪了。   “不是!”   “珮姐,他醒了。”周崇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曾几何时,他竟然也会这样了?   “啊,醒了啊?”许珮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再出什么事那就一切都好。   “什么?醒了!”   “那是好事啊!你哭个什么!”许珮大脑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高兴的紧,她是真心实意的为周崇高兴。   她不懂周崇现在的这个心情。   也不知道周崇为什么能够激动到如此!   从谢云生出事,周崇活的就像是个机器人,没有生命一样,只有偶尔去看谢云生的时候,才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点儿鲜活。   如今谢云生一醒,周崇也像是死而复活一样。   “小高,订票!飞津北!就要今天的!”   “还补拍什么补拍!我一刻都不能等!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订票飞回津北!”   “废话!当然是两张!”许珮激动的简直比周崇还要很。   她是太想见见那个传说中能勾的动周崇情绪的人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不会长了三头六臂吧?   呸!那就是哪吒了!   会不会长的很好看呢?   能让周崇看上眼的人物,应当也是天仙一样的吧?   “你确定不把他也签星娱来?”许珮和周崇并肩站在玻璃门外面,静静的透过玻璃门看着那个如画上走下来的少年。   眉目如画,五官都是柔和至极的,单单眼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儿邪气,下巴上淡淡的小痣极有特色,许是病的久了,他的皮肤白到有点儿透明,让人能联想到中世纪古堡里的吸血鬼的模样。   许珮的眼睛简直都在发光!   这人简直就是为了影视而生的!   只要把他推出去,就凭这张脸都能红遍半片天!   “他是你姐夫内定的徒弟。”   “你确定敢要?”周崇勾着唇,看着许珮吃了个瘪。   他知道许珮怕什么,她倒不是怕王远,而是怕她那个宠夫狂魔的姐姐许雯!   一听说是王远内定的人,顿时许珮就歇了心思,即便是她再不甘心,她也不敢去挑衅许雯! 第80章 还记得我么?   周崇抬了抬头,目光刚好对上房间内那个坐在落地窗前的人的目光上,周崇一瞬间瞳孔都缩了起来,整个人不知所措。   谢云生却淡定得很,他坐在一旁的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狭长的眼睛眯着看着周崇,修长的手指抬了抬,冲周崇勾了勾手。   周崇又僵了。   “傻啊!”   “叫你呢!”许珮急得不行,抓着周崇拧开门把手就往里面推!   周崇就呆愣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谢云生,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认识了?”谢云生坐在椅子上眉眼弯弯的冲着笑。   仿佛依旧如以前一样,仿佛时间定格一切都没有变过一样,周崇突然就安了心,人还是那个人,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谢云生。   说实话,周崇很害怕谢云生醒来之后会不会就跟狗血剧里的一样,人失忆了,不认识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周崇几乎是把所有的打算都做好了,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派上用场,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他的少年,依旧是他的少年!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真不认识了?我得躺了多久啊?不会躺的你真忘记我是谁了吧!”   “周崇,周崇!”   “你说话啊,还记得我不?”谢云生有点儿急,他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如今周崇的变化很大,大到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睡了很多年。   “谢云生。”周崇一个字一个字从口里吐出来,这次他的声音没有颤抖,而是分外之稳。   一年半的煎熬到此总算有了个终止。   “哈!看来还是记得啊!”谢云生笑得跟朵花一样。   周崇没理他,只是静静的走到谢云生跟前,半弯下腰,抱了他一下,他抱得很紧,几乎是要把谢云生勒进自己的骨血一样。   “周崇,我疼,你轻点儿。”谢云生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即便是被周崇勒得生疼,他也没发什么脾气。   周崇笑了。   在确认了这人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周崇整颗心都是难以言喻的。   “谢云生。”   “以后不要再这么睡了,好么?”周崇抱着他,一点儿都不肯松,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谢云生醒了,自己那些逾矩的行为是不能再做了的,可能也就只能放肆这最后一回了。   他是真的怕了,他没办法再次承受谢云生出事,哪怕只是一点,他都无法再忍受了!   谢云生不答,只是整个人靠在周崇身上笑,眉目温和的跟三月春风似的。   周崇是第二天才发现谢云生不对劲的。   倒不是说他身体怎么样了,而是他的脾气!   以前的谢云生是什么样式的?   跟个二哈似的,动不动就炸,脾气坏的时候坏的要死,三句话就能把人气到抽,一言不合就得动手。   而如今这个呢?   脾气简直温柔的不像话,看人都是眉目带着微风似的,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这样子活像当年的李磊似的!   要不是面前这人的的确确就是谢云生本人,周崇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了!   “怎么会去想娱乐圈了?你不是最不喜欢那里的么?”   谢云生身体还没好利索,整个人偶尔还是躺着的,他极为好脾气的一边跟周崇说话,一边给周崇剥橘子。   “钱多。”周崇眯了眯眼,倒也没瞒他:“没什么能比做这个来钱更快了。”   “因为我?”谢云生心里明白:“我住这一个月,得多少钱?”   “你管这个做什么?”周崇没回他,他也不想让谢云生知道:“你要还我?”   谢云生一听这话就乐了,眉眼里都带了点儿痞气:“还你?那不可能还的。”   “就你给我弄的这待遇,把我卖了我都还不起。”   “太奢侈了!”谢云生啧啧两声,抬起眼皮看了看周崇:“我醒来的时候都觉得不大真实。”   周崇从他语气里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腔调,痞痞的,很无赖,的确是谢云生本人了。   “我真睡了一年半?”谢云生还是怀疑。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觉就睡了那么久,久到让他都怀疑时间。   “嗯,628天。差102天就是两年。”周崇不需要记,时间就已经烙印在他的心里,极其难忘,极其明显。   “抱歉。”   “周崇,让你等了那么久。”谢云生垂了垂眼皮,他的嗓音压的极低,烟嗓的声音充斥在人耳畔。   让你等那么久,等的那么忐忑,等的那么辛苦。   谢云生听到王远跟他说过,周崇这一年半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明明是一个最讨厌娱乐圈的人,却为了救他,把自己直接就卖给了星娱。   十年!他是把自己最好的年华全部压在了上面。   抱歉,是我来的晚了。   如今我醒了,余生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周崇觉得谢云生最近有点奇怪。   也不能说是最近,应该是从他醒了之后,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首先是打电话这个事,谢云生一天能给他打八个电话,倒也没什么重要的是,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比如什么吃饭了没,在忙些什么,片场好不好玩儿,有没有人欺负他?   他问的话很多,可周崇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问出来,然而谢云生不说,周崇也不去问,他就这么等着,想要看那人到底又要作什么妖蛾子,毕竟谢云生能作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崇,这杂志上说你跟那个新晋小花是一对?真的假的?”谢云生手里拿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趴在沙发上。   他现在是住在周崇的家,这房子是周崇刚买的,位置还挺不错,虽然不算太大,但住两个人倒也是够的。   “你有关心这个,还不如多看看书,老师昨天让你背的那些你都背会了?”   自从谢云生出了院,王远那边就盯上来了,他早就想把谢云生收为内门,如今谢云生醒了,他简直恨不得抓住谢云生就教他东西。   谢云生哪肯那么一直被束缚啊!   最后还是和王远打了个商量,学五天,休两天,也算有个双休。   “老头的事儿不急。”   “问你呢,你跟那小花的事儿到底真的假的?”   谢云生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周崇,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   “你觉得呢?”周崇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哈!我怎么知道呢?”谢云生哼笑:“喏,这写的有鼻子有眼,还有你俩同时出入一个小区的照片……”   “珮姐也在那个小区。”周崇直接开口封了谢云生的话。   许珮这人,谢云生是知道的。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点儿嫉妒的,毕竟这一年半陪着周崇的人是许珮,一直站在周崇身边的人也是许珮,如果许珮没有结婚,可能谢云生会嫉妒的发疯,然而,非常庆幸!   许珮是已婚人士,她老公也是圈里人,非常知名的大导演,俩人也是非常的恩爱。   李安畅是在商场碰到的谢云生。   有时候遇见一个人就是这么的突然。   一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谢云生来说,不过就是一觉醒来,但于李安畅而言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当年那个哭着喊着要和谢云生在一起的女孩子,如今身边已经有了男伴。   她第一眼看到谢云生的时候几乎是不敢认,虽然那人五官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浑身的气质变了,变得温和了很多,许是病的久了,他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然而那肆意飞扬的眉眼依旧是带着浅笑的。   “谢云生!”就这么一句话,李安畅却几乎是哭了出来。   她身边的男孩子吓了一跳,连连问怎么了?   李安畅揉了揉眼,回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个熟人。”   谢云生也看到她了。   三个人坐在餐桌的两面,那个男孩子很体贴的给李安畅倒水,拿纸巾给她擦眼睛。   谢云生没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浅笑着,眉眼中全然都是温和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李安畅眼睛还是红的。   “大概有俩月了吧。”谢云生笑着道。   李安畅盯着他看了一眼:“果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跟周崇还真是一类人。”   “他当初偷偷把你转走时,也是什么都不跟我说,如今你醒过来,也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李安畅勾了勾唇笑得有点儿讽刺。   其实她心里早就清楚,这俩人的世界里,也就只能容得下对方了,至于别人,那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外人!   谢云生笑了笑没说话。   他并不否认李安畅话里面的意思。   “这位是……你男朋友吧?”谢云生好脾气的跟那个男孩子说着话:“哎,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儿眼熟,是我们学校的吧?”   “谢哥记得我?”那人明显是有点儿受宠若惊,毕竟当年谢云生有多风光,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啊,我躺了这么久,不太……记得清了。”谢云生耸耸肩,颇为不好意思的说。   “你除了周崇,还记得谁过!”李安畅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软了脾气,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子开口道:“这是肖林,我男朋友。” 第81章 周崇喜欢你   “还记得那个蒙面的人么?就小巷子里绑我的那个,去年冬天那人又一次动手了,不过不是对我动的,但人是被肖林抓住的,他为了揭掉那个人的面罩,还被那人捅了一刀。”   “后来我去医院看他,就这么一来二去,我发现他还挺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我。”   李安畅笑了,她并没有把肖林对她的爱当作是一种炫耀,而是当成了一种幸福。   她知道人的这一生很少能够碰到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子。   也知道肖林是因为一直想要抓住伤害自己的凶手,才一直不放弃找线索的,碰见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她觉得非常幸运,所以她想要试试。   “对了你知道当初那个人是谁么?”李安畅冲谢云生卖了个关子。   “谁?”谢云生是真的好奇,当初他们毕竟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人,如今听说有了结果自然是万分好奇的。   “邓金鑫。”   “三班班长邓金鑫?”谢云生一愣,似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过会是邓金鑫,虽然他知道当初邓金鑫和王大川都是喜欢李安畅的,但是他从来没把邓金鑫想的那么坏过,持刀绑架!这种事他都能做出来!谢云生是真的没想过的!   “不敢相信吧?”李安畅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肖林抓住的他,我也是不敢相信的!明明看起来一个挺正常的人,怎么就能做出来这种事?”李安畅还是感叹。   这下谢云生没说什么了。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人能够猜的到这张披着人皮的下面到底是一颗怎么样的心。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判刑了么?”谢云生开口问。   “判了。”   “五年。”李安畅回着话。   谢云生没说话,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没人能够想的到这种事情竟然会是邓金鑫做出来的。   “太疯狂了是不是?”李安畅深深呼出一口气:“也算他罪有应得。”   “如果他不再动手,说不定没人会发现做那事的人是他。可……是他自己做的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安畅静静的说。   她很平静,也没有多激动。   都是认识的人,认识的同学,她从来不知道邓金鑫心里面竟然会有这样一个魔鬼。   “学校那边已经开除他的学籍了,做了这样的事儿,估计他后半生……可能会过的很艰难了。”李安畅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   谢云生却不这么觉得。   “他总得为他做的事儿付出代价。”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冷漠的,仿佛他跟邓金鑫从来就没认识过一般。   “做下的因,就得受得了这个果。”   “都是成年人,他有什么不懂得?”一厄运谢云生一点儿都不觉得邓金鑫有什么可怜的,当初他拿刀挥向周崇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个后果呢?   如今只不过是被抓了个现形而已。   早晚的事儿!   有些报应只是来的晚了,而不是不来!   “算了,不提他了,挺让人郁闷的。”李安畅实在是不太想提起这个事儿,毕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回忆。   “说说你吧,身体还好么?你一开始在津北医院的时候我去看过你,躺在病床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给我吓得不行,差点儿真的以为……”   “以为我死了?”谢云生轻笑了下。   “呸!说什么呢!别提这个字啊,不吉利!”   李安畅现在也是挺迷信的,一点儿都不想听见谢云生说这个。   “亏你还能笑出来,做植物人的感觉怎么样?嗯?”李安畅在一旁打趣他道。   “没什么感觉。”谢云生眯了眯眼笑着道:“就好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就是现在了。”   “你是没什么感觉!”   “周崇那个疯子!”李安畅提起那个名字还是咬着牙一脸的气愤。   自从那件事过了之后,她没在现实生活中再见到过周崇,一次都没有。   当然也没见过谢云生,周崇把人藏的很好,她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就连王远估计也是听了周崇什么话,也不告诉她。   那时候李安畅简直把周崇恨得要死,气的都能撕了他!她从来没想过周崇对谢云生竟然会是那种心思!   那时她觉得恶心,龌龊,难以接受!   可后来,也许是平静了吧,也许是知道周崇为了谢云生有多疯狂了吧,一个为了别人能把自己卖了的人,到底得多爱啊!   李安畅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可是她还是有点儿膈应!   “周崇?他怎么了?”谢云生猛然眼睛一眯,身子往前一倾,盯着李安畅静静的看,像是要看透一样。   李安畅看了看身边的肖林,眉头微微皱了皱:“阿林,你去结下帐,我跟他说点儿事儿。”   “好。”肖林笑了笑,答的也非常爽快。   他倒是很放心李安畅和谢云生在一起,即便是知道当初李安畅是喜欢谢云生的,可他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女朋友,他知道李安畅是什么脾性的人,知道李安畅有分寸,所以他不至于吃这点儿醋。   “说吧,周崇怎么了?”谢云生眉头皱了下,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一下就消失了。   “哈!”   “我还以为你变了性子,原来还是这样,只是没牵扯到那人罢了!”李安畅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倒也不牵强。   毕竟她对谢云生的感情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她这人向来拎得清,从来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样的事儿,她做不来。   “别卖关子,说吧,他怎么了?”谢云生很是担心,因为他缺席了周崇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年半,周崇的变化是极其大的,他所经历的事儿,所遇到的人,谢云生都不熟悉,都不知道,他对那个人这一年半到底做了什么都是一无所知。   他只能翻遍和周崇有关的杂志,看完和周崇有关的新闻,他想要去了解那人这一年半没自己在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如今一听李安畅这么说,自然是一颗心紧张的很。   “他在星娱的事儿你也知道了,而且现在也混的风生水起,这些你都知道,我就不说什么了。”   “谢云生,你知不知道周崇喜欢你?”   “注意,我说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李安畅勾了勾唇,难得笑得有点儿坏。   她就是故意的。   倒不是要毁了什么,破坏什么,而是想要敲醒谢云生,想让这个人明白周崇的心思,别再让那个傻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虽然她的确气周崇,可那人确实真的爱谢云生,周崇的爱,李安畅自认自己比不上,她输的心服口服。   “哦。”谢云生表情依旧是分外淡定,只是眉间的皱起舒展开来了,他盯着李安畅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这次轮到李安畅惊讶了。   “你一点儿都不吃惊?”她想过谢云生各种情绪的可能,可从来没想过谢云生竟然会这么淡定,淡定的让她都不知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先回答我问题,你怎么知道周崇喜欢我的?”谢云生依旧是似笑非笑着的。   “周崇说的。”   “那个疯子不是给你转院了么?他不让我见你,我当时口不择言,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对你有什么龌龊心思……”   “没想到他认了。”李安畅耸了耸肩,说的颇为无奈:“我到现在都没想到,他当时竟然会这么大胆。”   这次轮到谢云生不说话了。   他一手抬起,撑着桌子,整个人身上的温和气息突然就消失不见,他盯着李安畅,瞳孔中都带着警告的气息。   “我得纠正你一句话。”   “他从来就没什么龌龊心思!”谢云生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他盯着李安畅,面上的神色颇为不善:“别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浓重的警告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颇僵。   “哈!”李安畅突然就笑了。   “果然,你跟他还真是绝配!”   都是一样的脾气,都是一样的维护,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任何人能够评价的,也不是谁都能够掺和的。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李安畅很好奇这个问题。   她以前只是以为周崇是单相思,以为谢云生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如今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啊。   “很久了吧。”谢云生挑了挑眉:“比他喜欢我还要久,可能……一见钟情?”   他打着趣,笑得有些肆意。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喜欢那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崇那么好的人,喜欢他,只能说是眼光好!   “那,那你什么都不跟周崇说……合着你就是故意吊着人家啊!”李安畅第一次意识到谢云生竟然这么鸡贼!   “不是。”谢云生否认道。   “喜欢他我喜欢的久了,可我向来神经大条不自知,所以……错过了很多。”   “后来我知道了,其实我是接受的,我甚至都想好了要和他告白的。”   “只不过事实不可预料,没人能够想到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发生车祸。” 第82章 我们谈谈   “如果那天一切正常,那天晚上我就应该已经给周崇告了白,也不会白白错过那么多时间。”谢云生笑得有点儿无奈。   其实从周崇说唐初的事儿时,他就已经有感觉了,他不是傻子,即便是周崇极力克制住,可喜欢一个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啊!   他看得到周崇看自己时眼里是有光的,看得到周崇是爱着自己的。   那一刻,他其实是特别高兴的。   因为他明白,自己也是一样的,甚至他比周崇动心动的还要早,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虽然他缺席了一年半,可终究老天爷没有跟他俩开玩笑,周崇还是喜欢他的,而他也是一样的。   周崇收了工就往家跑。   以前他是收了工往医院跑,如今是回家,虽然是变了个地方,可是人没变,他为的始终都是那一个人罢了。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他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特别安定,特别安稳,好像是漂浮着的船,一下子就靠了岸。   那人正在做着饭,修长的身影站在厨房前,这个熟悉的情景一下子就让周崇回忆起曾经,还好,一切都没怎么变,谢云生还是那个谢云生。   “回来了?”听见有响动,谢云生侧头看了一眼,弯着眉眼笑着说:“今儿做了芋头炒肉,手撕包菜,烧菜心。”   谢云生开口悉数着:“放了糖的,带点儿微甜,是你原来喜欢的口味,也不知道这一年半你口味变了没。”   “没变。”   “从没变过。”周崇开口回答。   谢云生勾了勾唇继续轻笑着。   一顿饭俩人吃的都挺好,即便是一年半没做过饭,但谢云生的功力依旧是不减当年。   而周崇呢?   吃的分外认真,就连碗底剩下的一粒米他都没放过,仿佛是要把那缺失一年半的饭全部都要吃回来一样。   “周崇,我们谈谈。”   窗台边,谢云生靠在一旁,手里夹了根烟,眸子微微抬着静静的看着在客厅喝水的周崇。   “怎么又抽烟了?不是已经戒了么?”   周崇放下杯子,走过去掐着谢云生的烟给他掐掉,抬手从兜里拿出颗糖,剥了递到他口中。   谢云生侧着脸贴着周崇,笑着道:“哪戒了?就是最近抽的少了。我这两天才抽一根,还被你拿了。”   “得,不抽了。”他没戒烟,毕竟是多少年的老烟民,很难去戒掉。   只不过他身体刚好,周崇不让他抽,他也就抽的少很多,再加上跟着老王学中医,那老头更是龟毛的很,一点儿烟味都闻不得,他就更不能抽了。   “你刚才说谈谈,要谈什么?”周崇看着他,抬手掐死那根烟,直接丢在一边的茶桌上,眸子明明灭灭盯着谢云生,像是要看个究竟。   “我今天碰到李安畅了。”谢云生没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就说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周崇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她……”周崇突然笑了,他看着谢云生,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所以,你要谈什么?”   “谈你喜欢我这个事儿。”谢云生说的很是平静,一点儿起伏的语气都没有。   周崇此刻一颗心都是拧着的。   早该想到的。   整个津北这么小,那俩人早晚都是会遇见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李安畅竟然会跟谢云生讲出那个事情。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吧。   “对,我喜欢你。”周崇承认的很坦然。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心里顿时轻松了一片,那个埋在心里面多年的秘密总算是见了天日,他曾经以为当自己把这事儿说出来,会是个末日。   然而如今说出来之后,他觉得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他就离开好了。   “可是谢云生,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会打扰到你,也不会让你觉得有一点为难,你不用觉得怎么样,只需要和以前一样就好。如果……我的爱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我可以离开。”周崇说的分外平静,像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一样。   其实他早就想通了,只要谢云生能醒来就行了,他要求没那么多,也没那么贪心,所求的,不过就是那人好就可以了。   他并不是情圣,只是不想为了自己的私心,从而毁了谢云生罢了。   谢云生昏迷的一年半,是他最行尸走肉的一年半,也是他最为所欲为的一年半,那段时光,有时候回想起来,周崇都会觉得像是偷来的一样。   “说什么呢?”谢云生猛然给了他一拳。   他气呼呼的盯着周崇,看着这个傻了吧唧的人,分明以前挺聪明的啊,怎么如今就这么蠢了?   “我让你走了?”   “我说看见你烦了?”   “还是我说我不爱你了?”谢云生贴着周崇,整个人几乎都靠着他,他每说一句话就离得更近一些,整个人靠的更近,最后整个人都贴到了周崇的脸上。   “我以为你很聪明呢?”   “却原来,竟然这么笨啊!”谢云生猛然亲在周崇的唇上。   周崇被他这一个动作搞得整个人都发懵。   如果这个时候他再感觉不出来谢云生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是蠢到家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   “亲你啊!”谢云生笑得眉眼都是飞扬的,整个人都坦然的不行。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现在在亲周崇!   怎么办呢?   能光明正大耍个流氓么?   “谢云生!”周崇突然就拧了起来,他一把推开谢云生,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亲我?谢云生,你不是同性,恋!你也不用可怜我,觉得我怎么样!你没必要把你自己给我!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是真的不需要谢云生做什么的。   他只要谢云生好好的就行了,至于谢云生喜欢谁,周崇不会过问,也不会干涉。   至于自己做的事情,那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没有谁逼着他怎么怎么样,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可怜,即便他不和谢云生在一起,他自己也可以过的很好。毕竟,他一向冷情不是么?   谢云生彻底笑了,这笑有点儿无奈。   “我有那么伟大么?”   “可怜你?周崇,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心理,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甚至,我喜欢的应该比你还要早,可能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吧,毕竟我可从没对谁那么好脾气过,要是换了别人那么挑衅我,我早就给人揍进医院去了,哪里还会跟他玩儿似的过招。”   “我还给你做饭吃,我秘密基地也带你去看了,我还跟你睡同一张床,周崇,我谢云生这辈子从三岁起和我妈分床睡后,就再也没和谁一起睡过了,就连黄三都没有。”   所以,你知道你有多不同了吧?   所以,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了吧?   “也是我的错。”谢云生叹了口气。   “我这人呢,神经大条,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不自知。”   “其实从你跟我说老唐的事儿时,我就知道了,我虽然不是同性,恋,但我爱的人却是个男人。”   “如果那天没有出意外,我是要跟你告白的。”   这的的确确就是谢云生的打算,一点儿谎话都没有。   谢云生向来都不是什么磨蹭的人。他自己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对周崇是什么心思,自然就要先下手为强,毕竟医院里还有个林芸虎视眈眈呢!   他可不能让周崇被别的人下手了。   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啊!”周崇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眼睛都暗了一圈,他盯着谢云生,就像是要再确认一遍答案一样:“你说真的?”   他是不敢置信的。   倒不是怀疑谢云生的心,毕竟他是一直知道谢云生对自己是特殊的,只不过谢云生并不是同性,恋,所以他放弃了那个把谢云生拉进这个圈子。   他不想让那人以后后悔,更不想那人以后哭着濒临崩溃。   “我跟你说过假话么?”谢云生笑着道,整个人又贴到了周崇的脸上,他微微呼出气息,淡淡的柠檬薄荷味充斥在俩人周围。   “周崇,我谢云生喜欢你。”   “我想亲你。”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这个吻有点儿血腥,一吻过后,俩人嘴巴都破了皮,谢云生的更狠,被周崇愣是咬出了血。   “嘶……”谢云生笑着骂道:“你属狗的么?下口这么狠。”   周崇的吻就像是绝命的歹徒一样,真要命啊!   这一口亲的,谢云生觉得那人活脱脱就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第83章 属你的   “属你的。”周崇贴着他的耳畔,开口道。   谢云生眉眼都微微透着红,他挑着红了的眼角,笑得分外张扬:“要不要做点儿其他的?”   这次轮到周崇卡了音,他盯着谢云生,眸子明明灭灭,就像是暗夜里的狼一样。   “可是我想你,怎么办呢?”谢云生继续挑着眼角,勾着唇畔,笑得眉眼飞扬,像极了一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周崇猛然就扣住那人的手,拉着就往里间拖。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能忍,那就不是男人了!   一夜的荒唐。   窗帘紧紧的拉着,地上一片狼藉,半个被子角都落在地上。   谢云生整个人几乎是贴在周崇身旁的,他靠在周崇的心口,静静的听着那人砰砰的心跳,眉眼之间都带着不自觉的笑。   “傻笑什么呢?”周崇抬手掐了一把他的腰窝。   “嘶,疼。”谢云生轻抽着气,抬头瞪了他一眼。   他眼尾还泛着红,就这么瞪一眼,几乎又要把周崇心里压下去的那点儿火气给涌上来了。   不过,昨天他下手也不轻,倒也没真的再去怎么,毕竟他们有很长的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还知道疼?”   “昨天是谁一劲儿撩我的?嗯?”周崇刮了下他的鼻尖,又揽了揽谢云生的腰,把他整个人都贴着自己,仿佛这样他心里的踏实感才能落实下来。   谢云生勾了勾他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我。”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做都做了,还有什么遮掩呢?   “我撩的,怎么,有本事你做那柳什么惠啊,当怀不乱。”他挑着眉,半笑着。   周崇一下子就哑了音。   他抬手拍了下谢云生:“老实点儿。”   如果是别人,可能脱没了周崇都不会多看一眼,然而谢云生不同,这是他爱着的人,自然多看一眼都觉得移不开目光。   算了,消停吧。   他可不想一次性就把人给折腾进医院去,毕竟来日方长!   刘芸如今住在津北市区里,房子是买的二手房,周崇付的钱,本来刘芸是不让的,然而周崇态度太坚决了,刘芸拗不过他,还是直接全款买了。   如今房价也没多贵,像这种还原小区的二手房,一套七八十平方的房子,全部下来也不过十几万,刘芸心里盘算着自己做点儿小生意,慢慢的把周崇的钱给还上。   其实哪里是还的清的。   当初云生在医院的时候,周崇砸的钱就已经让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更不用说如今了。   换句话说,云生的命都是周崇给的,是周崇给他续上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又哪里是能够算清楚的呢?   索性刘芸也不去钻这个牛角尖,直接就弄了个小三轮在路边摆了个小面摊,她手艺本身就不错,面的价格又实惠,生意也是挺好。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离开孙大财,竟然也能过的这么好,甚至比在孙家过的还要好,至少现在的她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心孙大财对她动手,也不用为了问孙大财要几十块钱,被他骂一天。   “妈!”   “妈!我带周崇过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谢云生一进门就喊着刘芸,眉眼都是飞扬着的。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周崇现在是公众人物,让人听到了怎么办?还有那……那什么……狗,天天偷拍人,让人家拍到了多不好。”   刘芸正在择菜,一听见那俩孩子过来了,顿时笑得跟花一样。   周崇在后面跟着进来了,他还带着口罩,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就这么看过去,倒也认不出他是谁。   “妈,那是狗仔,不是狗!”谢云生乐着道。   “甭管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天天偷拍人隐私,明星就不是人了啊?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生活?哎!什么事都能给他们弄的鸡飞狗跳的!”刘芸很明显对那些狗仔是特别的讨厌。   谢云生笑着倒也没说什么。   周崇依旧是老样子,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对待别人更是分外的冷情,他对刘芸好,也不过就是爱屋及乌看在谢云生的份上。   不过刘芸人确实挺好,好到让周崇有点儿内疚,如果刘芸知道自己对她儿子起的是这种心思,那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会拎着刀把自己赶出去吧。   “妈,我跟你说点儿事儿。”谢云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崇,挑了挑眉道:“周崇,你别过来啊!”   周崇直觉中感觉到一丝不对,但还没有想过来,谢云生就已经拉着刘芸去了里间。   “要跟妈说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刘芸有点儿搞不懂的看着自己儿子,完全不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   “妈。”   “我给您说个事儿,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谢云生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了出来:“不管您听完之后,是什么反应,无论您要打我也好,要骂我也好,但那都是我的决定,是我的想法,不要去牵扯到别人。”   “您知道我性子的,我想做的事儿,没人能拦着我的。”   谢云生说着话,眉眼之间都带着认真的神色,很明显,他要说的事情非常的重要。   刘芸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怎么了,到底要说什么,吓的她一颗心都是提起来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跟妈说啊!别让妈干着急啊!”刘芸急了。   谢云生静了静声音,烟嗓开口认真的说出一句话:“妈,我喜欢周崇。”   “我和他在一起了。”   两句话说完,谢云生等着刘芸的反应,或许是抽他耳光,或许是歇斯底里。   可是,他都没等来。   等来的是刘芸奇奇怪怪的眼光看着他。   “妈?”谢云生都以为自己妈妈是不是被吓傻了。   “你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刘芸有点儿纳闷。   谢云生简直一脸懵。   早就在一起了?   他觉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忽略的。   “不是么?”   “你当妈是傻子么?看不出来你跟周崇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跟他不是爱人,他能为你做这么多事情么?云生,妈不瞎,什么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知道周崇有多爱谢云生,也知道在谢云生心里面周崇有多少的份量。   “你出事的那段时间,妈几乎都以为天要塌了,孙大财一分钱都不肯给你出,我当时就在想,我是不是要失去你这个儿子了。”   “如果不是周崇,如果没有周崇,可能你就真的没了。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没了你,我该怎么活?”   “周崇是你的恩人,也是你的爱人,云生,你要好好待人家,一定不能辜负人家,不然,妈先敲断你的腿!”   谢云生迷迷糊糊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是一脸懵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妈竟然会是这种状态!   “你给我妈下啥迷,魂药了?”谢云生抬手戳了戳周崇。   “嗯?什么?”周崇没听明白。   “我说你做了什么,让我妈那么听你的话。”谢云生拧了拧眉,抬手掐了一把周崇的脸。   “刚我跟我妈出柜了。”   一句话,让周崇身子都凉了一半:“你出柜了?”   “嗯,出了啊。”谢云生分外的淡定。   “不出柜我跟你搞地下情啊?我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周崇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从来不怕别人说什么,可他怕谢云生为难,他知道在谢云生心里面妈妈有多么重要,他也清楚同性,恋这个事情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个事情公布出来,因为他怕刘芸受不了。   可是,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想过谢云生会这么大的胆子。   “阿姨……怎么说?”要打要杀,周崇都无所畏惧了。   “她说她早知道了,还问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么?”谢云生抬头侧着脸看着周崇笑了笑。   周崇眉眼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整个人笑得眉眼都是弯弯的,分外柔和。   “她真这么说?”   “嗯,真这么说的,我骗你做什么?”谢云生乐着道。   “你要真不信,可以现在亲我一口,看我妈揍不揍你。”谢云生挑着眉,眉眼中都带着点儿坏笑。   周崇知道这人是又在玩儿坏心思了。   但是,他应该是说真的。   刘芸是真的知道他俩之间的事情的。   “你妈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我哪能知道?我还纳闷呢?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嗯?”   明明他俩都没怎么在过家,自然也不会让刘芸发现什么端倪,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不是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让我妈发现了?嗯?”谢云生眼睛一抬,像是想到什么,开口询问到。   这次周崇不说话了。   “卧槽!”   “还真是啊!”   “你跟我说!你到底趁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   “我还是个病人啊!你好禽,兽啊!”   谢云生一惊一乍整个人笑得都不行了,他一手勾着周崇的脖子,飞快的在那人唇畔上点了一下。   “你是不是偷亲我了?”   是的……   偷亲了……   偷亲了几十回了。 第84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周崇工作很忙,他极少回周家,但生活费都会准时的给老爷子打过去,如今他身上也不缺钱,给老爷子打的钱也多了起来。   周文武倒是说过好几回,他打过来的钱太多了,要周崇自己留点儿,省着花,以后还得娶媳妇儿。   周崇没说话,他倒是没跟周文武说自己和周崇的事情。毕竟,周文武还是南里拐的人,他不想有一天周文武说漏嘴,让谢云生成为别人口里饭后的谈资。   老爷子如今身体还不错,就是人还是依旧糊涂,跟个老小孩儿似的。   周文宝倒是看周文武越来越眼红,闹了好几次,但王翠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周文宝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后来有一次周文宝偷到周文武家里去了,王翠花发了狠,当场找人拧了周文宝送警察局了。   反正周文宝蹲了一个月后出来倒是老实多了,后来也没见他再生过什么事,估计也是怕了。   和津北的一年四季气候分明不同,南川的温度四季常温,一步一景,美的如同想象般的画面。   周崇推了一个星期的工作,带了谢云生一起直飞南川,这是他之前答应谢云生的,原本说好了实习结束就带他去的。然而,一场车祸让这个承诺晚了两年。   谢云生一路都很兴奋,他一路上都没睡,极其有精力的一直盯着外面的一切看。   “十几年前的南川大约和现在不一样吧?”谢云生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开口道。   自然是不一样的,时代在飞速发展,每天都在更新换代,十几年前的南川自然不能和现在同日而语。   “失望了?”周崇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看着窗外。   “没有。”谢云生回道:“我只是想看看有他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很美,他应该喜欢的。”   周崇没再说什么,就只静静的陪着谢云生。   谢飞的墓很好找,在郊外的一个公墓里,这里埋葬的,大多都是客死他乡的外地人。   公墓打扫得很干净,一排排的松柏林立着,就像是公墓的守卫一样。   谢飞的墓就在这一排公墓的最后面,他去的早,走的时候,墓地才刚修好没多久,算得上是最早一批进这块地的人了。   照片上的人永远定格在了三十六岁,他很年轻,眉目温和,五官和谢云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看起来没有谢云生那么刺,整个人仿佛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得随和。   “我和他是不是长的很像?”谢云生蹲下身,摸了摸墓碑上面的照片:“我家以前也有这张照片,后来,我妈去了孙家,这张照片就没有了。”   “我不怪我妈。”   “她没想改嫁的,我知道她爱我爸。”谢云生静静的跟周崇说着话。   “那时候我爸刚去世,我妈一人来的南川料理我爸的后事,眼睛差点儿都哭瞎了,后来她从南川回来,我叔那边的人,为了争我家的地和房子,就把我俩赶出来了。”   “我妈带着我一路走,就靠着捡点儿破烂勉强活着。”   “津北的冬天你是知道的,那天气是能冻死人的,我妈没钱给我买棉袄,如果不是碰上孙大财,可能,我们娘俩都会死在那个冬天了。”   所以,他从来没有怪过他妈妈改嫁。   他心里清楚的,他妈妈这辈子心里面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谢飞,是他爸爸!   “阿姨过的很苦,好在都熬过来了,以后会更好的。”周崇也半蹲下身子,和谢云生并肩陪着他一起在谢飞的墓碑前。   “爸。”   “我是云生,我来看你了。”谢云生摸着那墓碑上面的照片,双腿跪在地上,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他磕的很重,像是要把错过的这些年都给一起补回来。   周崇看着他那泛青的额头,心里带了点儿疼,然而他并没有阻拦,他知道在谢云生心里,这几个头代表着什么,这是那个人十来年的执念,如今总算是完成了。   “爸。”   “这是我爱人,他叫周崇。”   “我妈已经认他了,我俩从认识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我这辈子也就只喜欢这一个人了。”   “我不知道和他在一起,前路会如何,但我知道,如果不和这个人在一起,我会后悔一辈子,难受一辈子,行尸走肉一辈子,我是爱他的。”   谢云生在一旁静静的对着墓碑说。   墓碑上的人依旧是笑着的。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也是同意了,您看,您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也想我俩在一起的。”   谢云生抬手拿了放在一旁的酒,又拿了两个酒杯,一个递给周崇,一个放在自己的手里。   “来,给咱爸敬杯酒。”谢云生抬手拿起酒瓶倒进杯子里,俩人一人执着一个杯子往墓碑前倒着,酒水一滴滴的渗到地下,仿佛有人饮下那杯中酒一样。   “爸,你在这边好好休息吧。”   “我妈那边如今一切都好,我也很好,做了医生,有了爱人,我很幸福,您不用担心什么,原谅我迟到了这么多年,才来探望您。以后每年我都会过来的,不会再让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十几年了。”   谢云生鼻子带了点儿酸,他眼眶都红了,然而他不想哭出来,不想在他爸面前哭,他得让这个人放心,让这个人能安心的在地下长眠。   周崇揽着他的肩膀,静静的看着墓碑:“叔叔,我是周崇,是云生的爱人。”   “以后每年我都会和云生一起过来看您。”   “您放心把他交给我吧,我会把他视作自己的生命,会爱他一生一世。”   他说的极其认真,就好像在说什么誓言一样,神色极其的慎重。   谢云生笑了。   他知道这人说的话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他的命来钟爱的。不,也许自己在他心目中,甚至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周崇愿意为了他死,也愿意为了他而活。   这样的爱,已经远远超出了生命。   南川三面环海,一面环山。   周崇和谢云生俩人住的是海景房,清早起来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晚上可以听到海浪拍打玻璃的声音。   仿佛是方外世界一样。   “我想在这边买套房子,以后老了的话,可以在这边养老。”   谢云生趴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大海拍过来的波涛,眉眼都带着笑。   “好。”周崇揽着他,把自己的脸贴在谢云生的额头上,陪他一起看着海浪。   “我签了十年的约,还有八年就到期,如果你喜欢的话,等我到期了以后,我就退出圈子,我们就定居在这里。”   “到时候,无论你想去哪,你想看什么,我都陪着你。”周崇说的极其认真。   他并不喜欢娱乐圈的生活,如果不是谢云生出了意外,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与娱乐圈沾上什么关系。   他跟星娱签了十年的约,等十年的期限一到,他就不打算再做了,他和谢云生两个人已经错过了两年,如今他工作忙,很少能抽出空来陪他。   “你不会觉得可惜么?”谢云生侧着脸看了看他。   “你现在事业如日中天,红的都快发紫了,珮姐都说你生来就是吃荧幕饭的,就这么退了,你不觉得可惜?”谢云生开口问道。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从而去耽误了周崇的路。   如今周崇的事业如日中天,如果让许珮知道周崇竟然萌生了这种想法,估计得气的半死哦!   “她看你第一眼还惊为天人呢?”周崇笑着道:“如果不是顾忌着老师,她肯定也把你拉圈子里了。”   “再说了。”   “又有什么可惜的呢?”周崇笑了笑,抬手勾了勾谢云生的脖子,在他的唇畔上亲了一下。   “我有你在,就已经够了。”就已经知足了,所以他不会觉得可惜,只会觉得特别幸运,因为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是他这辈子想要的最大的幸福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老天爷待他不公,所以才让他遭了这么多磨难。   可如今他觉得老天爷其实还是很公平的,在夺走了他的温暖之后,又还给了他一个温暖。   “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娱乐圈,不喜欢跟太多人打交道,我都想好了,等我以后退了,我就做个自己的服装工作室,你所有的衣服我都给你订制。”周崇笑着,眉眼分外柔和。   “好啊。”谢云生眉眼都是飞扬着的。   他勾着周崇的下巴,轻轻的啃了一口那人的下巴尖。   “你承包我的衣服,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你承包我一辈子的衣服,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看似这像是个公平的交易,其实全都是彼此的深爱。   爱情里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周崇是爱惨了这个人。同样,他很幸运,因为他的爱人也是一样爱惨了他。   那年津北大巴车上的匆匆一瞥,一场闹剧,没人会想到就由此纠纠缠缠一眼万年。   可能未来的路会很困难,然而周崇和谢云生一向是无所畏惧的,生生死死他们都经历过来了,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无论什么磨难也好,挫折也罢,那都算不得什么,因为彼此用生命爱着对方的他们无惧一切,砥砺前行。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