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煜翊凌芸》 第一章 出差 咣嗟咣嗟!咣嗟咣嗟! 列车突然晃动了一下,凌芸微微掀开眼皮,透过车窗,外面寒星疏寮,一片漆黑。 车厢内也是光线昏暗,连旁边的人长啥样也看不清楚。 “啊~呣!” 凌芸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瞄了一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3:24AM。 “还早呢,再睡会儿。” 凌芸蜷缩了下身子,眼皮不时地往下盖,很快便呼吸均匀,沉沉入睡。 突然—— “该死的周主任,老娘明明才刚从许州回来,又让我出差,简直就是收买人命!这么多人死怎么不见你死……”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可把车上的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坐她旁边的人。 他小心地端详了她一遍,再三确认,这才揩了一把汗,“呼!还以为是在说我呢,原来是在说梦话。”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坐旁边的人也姓周。 “什么仇什么怨,连梦呓都要咒骂,这个周主任……” 咯噔!咯噔! 前一天早上九点,凌芸一早就被销售部主任周绍通叫了去。 纵然略施粉黛,还是盖不住那对熊猫眼,稍显疲态。 她直了直腰板,踩着那双黑色“恨天高”,尽可能抬头挺胸地走进了公司。 出色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人们的焦点,不只是能力,还有—— “咦?是销售部的凌芸小姐,看那身材,那样貎,啧啧,不愧是首席销售代表,没得说的,特别是那对雪峰,钮扣都要被撑掉了吧?” 一名瘦削的男员工直勾勾地盯着她,又怕被发现,赶忙收起了色迷迷的目光,一副欲罢不能地神情。 “那还用说?她走路的时候都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怕是有36D吧?要是能…嘿嘿嘿!”另一名身材较矮的男员搭腔道。 “瞧你那猥琐样儿?就你那168的个儿,站她旁边都还差两吋呢!再说了,那冰坨子才不会鸟你,连周主任都拿她没辙。” 瘦削男鄙夷地说道,“你什么文化水平?人家可是中医学博士,而且,你有30万么?” “嘿嘿!啥30万?”矮子无语凝噎,腆着脸问道,这中间似乎还有什么隐情。 “哈!连这都不知道,还馋人家,省省吧,该干嘛干嘛去!”瘦削男干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欸!先别走哇,告诉咱呗?你这话说一半儿,把咱的心都弄得猫挠似的,怪难受的,嘿嘿!”矮子一把拉住了他,差点没把他地衣袖都给扯破了。 “嘁!”瘦削男冷嗤了一下,甩开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白眼。 “瞧你这熊样儿,她可是整个凌州出了名儿的‘扶弟魔’。想要跟她处对象,可以,首先得有30万的彩礼。” 矮子一愣,更加糊涂了,却没有打断瘦削男,万一他生气了,不说了怎么办? “这还是最基本的,还要有不低于一百万的车,150平在市区的房,最重要的是钱归她管,不动产都得加她的名字。” “嘶!这没几百万是下不来啊!难怪她都36岁的人了,还没男朋友。” 矮子瞳孔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这已经是降价了,早的时候50万才是门槛,要不是她为了多赚点钱倒贴她那纨绔弟弟,以她的能力学识,有必要做这种抛头露脸的业务代表?” 瘦削男一副“懂王”的嘴脸,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突然后背一冷,感觉两道冷芒正射向他们。 “哼!竟然背着凌小姐嚼舌根?就不怕被她听到,让你们好看?” 两名男员工一听,心虚地瑟缩了一下脖子,转身一看,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正叉着腰对他们怒目而视。 “申俪雅?”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瞬间作鸟兽散。 “死了死了!申俪雅跟凌小姐是闺蜜,会不会打我们小报告?” 矮子不无担忧地说道,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凌芸要整他们,就跟玩儿一样。 “都怪你!没事讲什么是非?哼!”瘦削男赶紧撇开矮子,急步离开,就像撇清关系一般。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面前不说人?怪我咯?矮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急急离开。 “呸!没见过这么三八的臭男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申俪雅鄙夷地啐了一口。 “看我不告诉小芸去!” 咚咚咚! “?” 凌芸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没见回应,不禁皱了皱那宛如二月柳叶般的细眉。 把我喊来了,人却不在么? 咔嚓! 凌芸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扳了一下门把,没想还真能打开。 咦?没锁! 凌芸吱呀一声推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让她感觉作呕的脸。 这人个子不高,有些微胖,头顶光亮如灯,只有稀疏的几根头发横跨过去,显得那么的醒目。 此刻,他正瘫坐在大班椅上,双脚交叉放到办公桌面,抖啊抖的。 眼神迷离,嘴角挂着一行随着那怪异笑容而微微颤动的口水。 看那猥琐样,肯定又是在想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情。 “周主任,您找我?”凌芸翻了个大白眼,随即轻声问道。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就算再不愿意,上司还是上司,只要这层关系还存在,该有的礼仪还是得遵守。 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周绍通想得太入神,竟然没什么反应。 “周主任,周主任!”一连叫了几声,周绍通还是没反应,凌芸也是郁闷到家,直接大声喊了起来。 “周绍通!” 咕咚! 周绍通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正要破口大骂,不曾想竟然是凌芸。 “是你啊?来找本主任有什么事?” 周绍通没好气地说道,理了理衣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着边际地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凌芸:“……” 不是你喊我来的么?说得我想来似的,难道让老娘来看你流口水? 凌芸当然没这样说,她抑制住自己的怒意,“周主任您找我来到底有什么吩咐?我还有几个单子要跟呢!” 就差没说“都是几百万的大单那种”。 “哦,你说这事啊?你来得正好!”周绍通浓眉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二章 意外 凌芸发现周绍通的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异色,心头不禁一紧。 这货怕不是有什么“小动作”吧? 其他人或许会被他“憨厚”的外表所欺骗,但她清楚得很,这家伙利用职务之便,对不少女员工下过手。 其中还包括自己的是闺蜜申俪雅。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早就遭他魔掌了。 “嘿嘿!”周绍通突然笑了起来,从办公桌的背后踱步走到凌芸的面前。 上下打量着她,隐藏在内心的欲望,简直一点也不掩饰。他随意地抬起手,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凌芸本能地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想要将手放到不该放的地方。 周绍通兴致索然地扫了扫那所剩无几的头发,以化解尴尬的气氛。 这像极了伸手想要跟人握手,但对方无视他,而做出的动作一般。 凌芸心中冷嗤不已,暗骂了一句“死色胚”。 “周主任,你还是直接说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吧?大家都挺忙的,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凌芸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有些生硬。 嘁!若不是汪金志点名不能动你,老子还会让你有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机会? “呵呵!没什么,也就是通知你一声,接下来有个单子需要你去一趟淞云涧。” 周绍通似笑非笑地说道,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 凌芸俏脸一沉,“什么?我可是昨天才刚从许州回来,按照公司规定,应该有三天的带薪补休。” 啪的一声,凌芸重重地把手拍到了桌子上,冷冷地盯着周绍通看了好一会儿。 这货怕不是又给自己小鞋穿吧?这很像他的“作风”。 汪总对她照顾有加,以前可是她的博士导师,若不是违背了学校的办学宗旨,私自在外经营企业,也不会被清除出来。 她从实习开始就被他招聘了进来,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一直做到这个位置。 凌芸断然不会相信他会这样对自己,何况,淞云涧那种地方,哪里来的“大单”了? “我要去问问汪总!”凌芸猛地转过身来,长长的马尾辫差点甩到了周绍通脸上。 “如果是平时,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单子对我们公司非常重要,所以汪总指定了让你去!” 周绍通抠了抠指甲,不紧不慢地说道,似乎并不怕她去找汪总。 汪总确实是这样说了,不过…… 这话果然凑效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凌芸回过身,错愕地看着周绍通。 “况且,你现在去找他也没用,你后脚进来,他前脚刚去开会了。这事非你莫属,可别令汪总失望!” 汪总说“休息过后”,可没说休息多久,休息了一晚也是休息。 “如果我是你的话,还是赶紧收拾行李,立刻出发的好。” 凌芸砰的一声甩门离开,周绍通知道,以他对她的了解,虽然她嘴里没说,但她已经有所决断了。 “呵!”周绍通冰冷地看着办公室门,干笑了一声,“长得像他死去的女儿么?老子更相信他们之间有一腿!” “咦?小…凌小姐!”申俪雅见凌芸从周绍通的办公室走了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我跟你说钟起汉和小杜竟然……” “嗯?你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原本她还想跟凌芸说道说道有人背后议论她的事,看她也提不起精神来听的样子。 凌芸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微微摇头。 其他人或许以为她没什么,但身为闺蜜,以及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凌芸一定有事。 而且是从臭名昭著的那人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申俪雅似乎读懂了什么。 “是不是那色胚又……” “不是,汪总让我去一趟淞云涧,今天就要走!”凌芸微笑着说道,怎么看都显得很是苦涩。 “淞云涧?”申俪雅美眸瞪大,露出惊讶之色,“去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你不是昨天才刚从许州回来么?今天应该补休的呀!” “不说了,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凌芸只能对她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周绍通没有猜错,凌芸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这次“任务”,再一次踏上了出差的旅途。 “G9527次列车,B6号座……”凌芸轻车熟路地通过了安检,检了票,上了列车,在车上寻找着座位。 毕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出差,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一直在路上的生活。 但她不知道的是,一名戴着鸭嘴帽,背着一个褐色背囊的身影,一直在远处注视着她。 似乎生怕她发现,还故意压低了帽檐。 “咦?竟然是靠窗位,太好了!”凌芸心头一喜,她上车比较早,行李安放好,坐了下来,才慢慢有人上车。 她特别喜欢靠窗的座位,可以观看沿途的景色,即便现在已经入夜,窗外的灯火阑珊也别有一番风味。 “才凌晨三点多,还是继续睡会儿吧!要下午才能到呢!” 凌芸喃喃地说道,出于省钱,她原本可以申请商务仓,却每次都选择经济仓。 这睡起来也不太舒服吧?特别是她今天还穿了一件宽松的衣服,夜里,车厢内有点冷。 轰隆隆!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怎么突然下去了大雨?天气预报可没说会下雨啊!”列车长不无担忧地说道。 “嘿嘿!天有不测之风云嘛,您也不必担忧,这种天气我们不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么?” 副列车长打趣地说道,对这突变的天气有点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知道为什么许多车长都不愿意跑这条线么?” 轰隆隆! 列车长还没说完,不知从何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全列车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醒了。 “怎么回事?列车怎么突然晃动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车厢内登时乱作一团,呼爹喊娘的有,抱头痛哭的有,甚至悔不当初的也有。 “各位请冷静!现在虽然发生了一些状况,但列车长已经在处理,一定会没事的!” 列车员不停地广播安抚,所有列车员都去劝慰乘客,哪怕他们自己心中都很害怕,甚至连站稳都成问题。 “不好!是山体滑坡!”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但他们已经来不及吃惊,砰的一声,整辆列车被冲飞出了轨道。 第三章 逼婚 “二小姐,三小姐,不好了!赵家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一名仆人打扮的少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什么?怎么来得这么快?”身穿鹅黄色绸裙的女子嚯地一声站了起来,脸色唰地白了下来,正是凌家二小姐凌芝。 “二姐,要不我先去拖着,否则他们要是来硬的,直接把四妹抬回去该怎么办?” 另一名身穿红色襦裙的少女说道,正是凌家三小姐凌苓,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门口。 “小千!”凌芸猛地一惊醒,气喘如牛,香汗淋漓。 “四妹,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我们带你逃,快!”凌苓见凌芸醒来,大喜过望,来不起多说,回头便拽着她往外跑。 逃?为什么要逃? “哎呦!” 凌芸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这俩家伙有病吧?没什么事为什么要拉着老娘跑? “三妹,四妹刚醒过来,兴许还没恢复过来,你看她脸色铁青,满额细汗的,如何能跑?” 凌芝可比凌苓冷静些,这让一个昏迷多时,才刚一醒来的人做剧烈运动,那不是为难她么? 没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三妹?四妹?什么情况?咦?胸口好轻,难怪刚才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 “我怎么变成‘太平公主’了?”凌芸用力地自抓了一下,一点手感都没有,36D哪儿去了? “四妹,说什么瞎话?赶紧逃,要不然……”凌芝对凌芸的话一头雾水,但她已经来不及考究那么多,一个劲儿地催促着。 “逃?二表小姐,赵家的人已经在大堂等侯多时了,四表小姐还未换上喜服么?咱可不能让赵家等太久!” 一名女仆打扮的少女抄手拦在了门口,很明显不是凌家的丫环,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身后还站着几名彪形大汉,瞪大了铜铃儿似的眼珠子,怔怔地盯着她们看,仿佛在担心她们跑掉。 确切地说说担心凌芸跑掉。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下轮到凌芸坠入五里雾中了。 她注定要顶着这层雾水好一段时间,看样子暂时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凌芝和凌苓姐妹俩不觉脸色一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暗道不好。 “大胆!桃红,别以为你是钟炜婷的贴身丫环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府上么?胆敢在凌家撒野?” 凌苓娇喝一声,连阿猫阿狗都敢跟她横了,这还得了? “呵!这里确实不是我们府上,但我是奉老夫人之命前来迎接四小姐的,要是让赵家等急了,就算是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担待不起吧?” 桃红干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斜眼睨着凌芸三人,眼里尽是鄙夷之色。 凌苓咬了咬贝齿,脸露不甘。 拿着鸡毛当令箭! 两人不禁暗骂。 场面一度紧张,静,落针可闻。 “两位表小姐,姑奶奶知道四小姐肯定不会轻易就犯,让我把家丁都带来了。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我们动粗吧?” 桃红厉声说道,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着实让人不好受。 凌炎么?果然又是她! 凌芝姐妹俩互看一眼,表情复杂得很,但对方已经把祖母都抬出来了,即便是执拗的凌苓也不得不掂量一下。 哦?难道小千说的是真的?我果真穿越到这个叫翊国的所在? 若是这样的话,此时的我应该是十六岁才对,难怪胸口这么轻,还没长开呢! 又是逼婚这种糟心的戏码?能不能有点新意了?我倒要看看,这赵家什么来头,想逼我嫁?嘿嘿! 凌芸心头冷嗤不已,无数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好不容易再来一次,说什么也要为自己而活!要达到这个目的,注定不是那么简单,眼下就有第一个障碍。 “二姐,三姐,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自己来处理吧!” 她突然开口,可把现场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凌芝姐妹俩。 “蛤?” 两人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都忘了怎么合上。 “桃红是吧?走吧!我跟你们去!”凌芸冷脸说道,迈开莲步,就要走出去。 “四表小姐,你就这样出去,不换上喜服么?” 桃红皱了皱眉,她答应了固然是好,不过就这样出去,成何体统?至少穿上鞋子吧?蓬头垢面的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本小姐做事难道还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凌芸冷脸喝道,不说桃红,就连她身后的几名壮汉都为之一凛。 也对,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把凌芸“请”到前厅,她穿成怎样,谁在意呢?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桃红。 “是!四表小姐,请!” 桃红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似恭敬,嘴角闪过那几不可见的笑意,尽是透着不屑。 “四妹,不要!” 凌芝两人同时拉住了她,不无担忧地摇了摇头。 凌芸浅浅一笑,左脸颊上陷出了一个小梨涡,“放心吧!二姐、三姐,不会有事的!” 两人面面相觑,俏脸上尽是愕然之色,竟然忘了追上去。 “呵呵!”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说道,“老夫人,迎亲队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四小姐她……” “母亲大人,女儿已经派人去把四侄女儿请出来了,相信很快就出来。”从旁边的一名衣着华贵,体态有些臃肿的妇人说道。 “嗯!”坐在上首的老妇人点了点头,喝已是满头银丝,却也红光满面,目光豁烁。 “李管事,你也听到啦,还请稍安勿躁。” 说着,老夫人眯着眼,轻轻地呷了一口清茶,还细心地品味了一番。 “出来了!”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凌芸在桃红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原本应该松了一口气才对,但看到她的“行头”,不禁皱起了眉。 “老夫人,这……” 李管事张大,差点说不出话来,这算哪门子的“新娘子”?要就这样把人给抬回去,不被赵家老爷打死,至少也得臭骂一顿。 “凌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要怎么嫁到赵家去?这不是丢我们凌家的脸么?” 第四章 主意 “让开!让开!快让开!” 喧嚣的吆喝声引起了街道两旁之人的侧目,就连云涧酒楼二楼的客人都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 “咦?石老,那不是不久前刚热热闹闹地前去迎亲的队伍么?怎么有些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临窗的一桌,一名肤色显得些许黝黑,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样貌,都有些异域风情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三王…咳咳,王少爷,老奴这就去打听一下!” 名唤石老的玄衣老者作了一揖,恭敬地说道。 “不必了!”石老方一转身,王少爷便喊住了他。 “这里人多嘴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石老愣了一下,既然他开到口了,作为随从,自然不便多说。 “欸?你不是跟着赵家的迎亲队伍去凌家看热闹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一名布衣男子噔噔噔地上了楼,上气不接下气的,角落的一桌上坐着一名稍胖的锦衣男子。 那布衣男子才上楼,他便招呼布衣男子过去,并递上了一杯茶。 咕嘟咕嘟! 布衣男子也顾不得茶水有些烫嘴,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气。 “嘿!这赵家独子赵无基要迎娶凌家二房四小姐凌芸,赵家的人在凌家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你猜怎么着?” 什么叫茶余饭后? 布衣男子一席话,原本喧闹的茶楼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儿的都八卦鬼附身,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一般。 就连临窗那少年也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赵家娶亲弄得整个云涧城满城皆知,那赵无基都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要去祸祸人家,难怪凌四小姐自寻短见。” “可不是么?毕竟凌家有前车之鉴,不曾想凌家四小姐的性子也是如此的贞烈,竟然宁死不从。” “嗨!你就别卖关子了,难道凌家四小姐命薄,所以赵家的人才如此失了魂儿般回去?” 锦衣男身子往前探了探,狐疑地问道,仿佛这样可以听得更清楚些。 “嘿嘿!说了你们或许不相信,”布衣男子眉角一挑,比手划脚,一脸兴奋地说道,“凌芸小姐非但没死,还大闹了一场。” “啥?还有这等事?如果说是凌苓小姐我还相信,那可是说话都嫌声音小的凌芸小姐啊!” “谁说不是呢?当时我都傻眼了,就是那样的凌芸竟然把凌炎姑奶奶气得脸红脖子粗,拍案而起……” …… “丢脸?凌炎,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凌芸嘴角微勾,冷嗤了一下,质问道,“我们凌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作主了?” 话音甫落,整个前厅都沸腾了,不少人都愣一下,随即窃窃私语了起来。 “喂!刚才四小姐说了什么?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她竟然敢顶撞姑奶奶,连二爷都忌惮三分的姑奶奶啊!” “如果你没聋的话,应…应该跟我听到的一样。” “四妹,你说什么呢?她可是……” 凌芝还要说点什么,凌芸却轻拍了拍她的素手,感受到她手背上的一丝冰冷。 “二姐,放心吧!没事的!”凌芸浅浅一笑,安慰道。 其他人倒也罢,作为当事人的凌炎,被凌芸这个小辈当众怒斥,那是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上眼药啊! 她要能咽下这口气,就不叫凌炎了,砰地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可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大胆!赵家可是云涧城最大的世家,赵家公子看上你,是你十辈子修来的福分。为姑的费了多少劲才帮你说成了这门上好姻缘?” “真是好心没好报,二哥,你也不劝劝你的宝贝女儿,你看看这样,成何体统?” 凌炎气得胸口一颤一颤的,说话都带喘粗气。 凌父也很纳闷啊,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变得这么强势了?又没人通知他,你让他说什么好? “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面对凌炎的破口大骂,凌芸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冷笑连连。 换作其他人早就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了,至少凌芝和凌苓是如此。 “你也会说父母之命,我父亲母亲都在堂,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已成人妇的人来作主了?” 凌芸也不是省油的灯,扯开嗓子便跟她对骂了起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全家在娘家混吃混喝还一副理所应当有样子。” “知道什么叫‘害臊’么?” 凌芸才不怕她死,众人的脸色可谓精彩,特别是凌芸的父母,眼珠都快跑膛了,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你你你!”凌炎指着凌芸,浑身发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凌芸撇了撇嘴,继续骂道,“什么上好姻缘?啊呸!” “是个人都知道赵家那货都是将死之人,什么冲喜之类的话,亏你们还相信,赵家的人都是猪么?还是死马上活马医?” 凌芸骂完凌炎还不满意,转而把火烧到赵家的人身上。 原本他们只是执行任务而已,这下可好,连他们也骂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打狗也要看主人,赵家的面子可不能在他们手上丢咯哇。 “咳咳!”李管事轻咳了一声,瞎的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动怒了,“老夫人,看样子您的孙女儿不太同意这门亲事啊!” “但我赵家帖子已经发出去了,整个云涧城都知道我们公子今日娶亲,若我们两手空空回去,你让我们怎么交待?” 李管事脸一甩,双手背负,连正眼也没看凌家老夫人一下,只是若有深意地瞪了凌芸一眼。 凌家上下都紧张了起来,特别是凌炎,要是这事黄了,会面临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娘,您看,赵家我们得罪不起啊,要是激怒了他们,我们凌家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凌芸感受到凌炎怨毒的目光,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抽自己的筋。 “呃……”凌家老夫人吃力地抬起了手,正要说点什么,却被凌芸抢了先。 “奶奶,我可没说反对这门亲事!” “蛤?”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到了她身上,原本紧张不已的气氛登时缓和了下来。 这小蹄子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第五章 换人 凌炎狐疑地看着凌芸,她可不认为这糟心的家伙会有什么好提议。 “那凌四小姐是答应跟我等回去喽?”不等老夫人回应,李管事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凌芸冷冷笑道,“李管事似乎误会了,我可没说要嫁。” 我呿!这不是耍花样么?说了不反对,又不嫁是几个意思? 凌芸似乎料想到众人的疑问,继续说道,“既然凌炎姑姑说这是一门上好姻缘,而赵家又只是为了达到冲喜的目的,我倒是有个好提议。” “哦?”李管眉角一挑,“愿闻其详!” 接触到凌芸不善的目光,凌炎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的表亲婷妹跟我年龄相仿,也是待字闺中,既然凌炎姑姑那么欢喜,那就由她代我嫁过去赵家好了,换个人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吧?” 凌芸玩味地看着站在凌炎身后的少女,她虽然一声不吭,但却好整以暇地旁观,似乎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这少女正是凌炎的女儿,凌芸的表妹——钟炜婷。 哼!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想当初要不是你娘撺掇祖母,大姐凌茱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要怪就怪你的好母亲好了! 凌芸暗自咒骂。 她在醒来那一刻,已经获得了这具躯体原本主人的记忆,凌家的事情,她了如指掌。 李管事微怔,循着凌芸的目光望去,“唔!表小姐长得倒是水灵,也勉强配得上我家少爷。” 管他呢!只要任务能完成,能带一个人回去就好。 凌炎自不必说,钟炜婷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是这该死的凌芸嫁,怎么突然变成自己了? “娘,我不要啊,我不要嫁一个快死的人!”钟炜婷哗地一下,泪崩了,表情都垮了下来。 “哼!说什么呢?你竟然敢诅咒我家公子?”李管事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可好,全都撒在她身上了。 “嘿嘿!”凌炎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比哭还难看那种,她做梦也没想到,凌芸竟然会出这种馊主意啊。 早知道就不让女儿跟来了,她们从小就不对眼,不曾想会闹到这种地步。 “李管事稍安勿躁!我很快就会给您一个交待,很快,很快!” 她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赵家的人自不必说,连凌家的许多人都看不过去。那又怎样?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的女儿。 “母亲,您看,事先已经说好了,婷儿是您最疼爱的,这事儿就让您来作主吧!” 哼!果然是把老夫人抬出来了么? 凌芸眼底一冷,一抹寒芒闪过。 人家是重男轻女,而在凌家,特别是凌老夫人,却恰恰相反,重女轻男,尤其是对凌炎这个女儿。 爱屋及乌,连同对她的女儿钟炜婷也是万般宠爱。 凌芸等人从小到大,只要跟她发生矛盾,从来就没讨过好果子吃。 也养成了她娇横跋扈的性格,让她嫁去赵家,那不等同于守活寡?她才那么小。 凌炎说着,戏谑地看着凌芸,仿佛在说“你嫁定了,就认命吧”! 老夫人一直沉默不语,别以为她眼蒙耳聋,心水清着呢。 她微微地坐直了身子,冷脸扫了一眼凌芸,正要开口。 凌芸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要讲什么了,抢先说道,“奶奶,您可要想想清楚,谁,才是您的亲孙女儿!那个,毕竟是外姓之人。” 她努了努嘴,瞎的也能看得出来是指钟炜婷,继续说道,“大姐的事情,您已经遭人非议,如果再来一次,您就不怕天天被人戳着背脊骂么?”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即便不能流芳百世,至少也不要臭名远扬吧? 凌芸这话果然凑效了,老夫人张开了嘴,话到喉咙眼儿就是说不出来,她犹豫了。 凌炎可不傻,她闻到了不妙的气息,“娘,可别听这小蹄子胡说八道,这事二哥都答应了,可不能赖到您头上来!” 凌芸咯噔一下,俏脸一沉,不会吧?连父亲都同意?怎么可能?是亲生的么? 她不禁把目光投向站那儿老半天,一声不吭的老父亲,瞳孔不禁猛的一缩。 这不是自己的老板兼导师汪金志么?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也穿越了? 细看之下,只是人有相似罢了,年纪上来说,这“父亲”要比汪金志大得多,两鬓都斑白了,皱纹也不少。 当初一句说自己像他死去的女儿,没想到戏言成真了。 是不是“卖女求荣”不知道,如果这亲结成了,二房在凌家的地位确实会有所提升,真的是“父凭女贵”。 难怪这臭女人会有恃无恐。 “父亲,你!” 还没等凌芸开口,凌苓已经开始责骂起她们的父亲来了。 “住嘴!”一旁的凌母喝斥道,看样子,这事她也知情。 凌芸感觉心头猛的一揪,这一幕何其似曾相识?前一世就曾强感受过。 老夫人幽幽地点了点头,半眯的眼眸瞟了一下凌炎,投以赞许有目光。 “李管事啊,劳你费心,老身决定……” 凌炎用催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夫人看,恨不得帮她将后面的话宣布出来。 凌父凌母已经把脸偏了开去,转身就要离开。 这算什么?不忍么?早干嘛去了? 凌芸贝齿紧咬,双眸都快喷出火来,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这事就成事实了。 看着钟炜婷阴鸷的笑容,凌芸恨不得揍她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现场气氛异常诡谲,有叹气摇头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李管事!” 就在这时,一名赵府家丁跑了进来,在李管事耳边低语了一翻。 李管事脸色一沉,低声问道,“此话当真?” 家丁微微点头,以示确定。 “老夫人,我赵家府中有事,这件事暂且作罢!”李管事冲老夫人拱了拱手,火急火燎地就往外跑。 “不过,这件事还不算完!” 临走前,一还不忘撂下狠话,随即,赵家的人便行色匆匆的全部离开了,留下凌家的人在原地凌乱。 “呼!太好了,四妹,你不用嫁了!”这些人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凌芝姐妹俩,甚至比凌芸本人还开心。 “哼!算你走运!” 第六章 扶弟 静,诡异的安静,连一只苍蝇飞过也能听见,凌炎等人离开之后,只剩下二房的人。 “先回家再说!”凌芸的父亲凌荣终于发话了,大袖一甩。 前厅虽然也是凌家的地方,毕竟这里是“公共场所”,难保隔墙有耳。 他们刚走,一道黑影便悄然离开。 “翠儿,怎样了?” 凌家大房的别苑,偏厅里聚了一群人,中间坐着一名体态丰腴,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的妇人。 她轻呷了一口杯中的参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回夫人,二房的都回他们的别苑了,没探听到什么,如果我跟去的话,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名唤翠儿的丫环连忙回应,看得出来,她深得胖妇人的器重。 “嗯,这事不急。”胖妇人微微点头,“你先退下吧!” “大嫂,你说凌芸那臭丫头是磕坏脑子,还是吃错药坏了肚子?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另一边,一名绿衣妇人边嗑着瓜子边说着,能跟胖妇人平起平坐,或者说坐到一张桌上的,身份应该不会差才对。 “哼!那你得好好问问你这姑奶奶了。”胖妇人倏然脸色一变,粗大的食指摸了摸左脸颊上那颗豆大的黑痣。 站一旁双手微握的凌炎脸色骤然一白,“大…大嫂,放心吧,凌芸那小蹄子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肯定会跟她大姐一样的命运。” 这胖妇人正是凌家的大房长嫂,凌芸的伯娘——董春莲。 而另一名绿衣妇人则是三房,凌芸的婶娘贺燕芳。 开玩笑,如果凌芸不嫁,那很可能就换她的宝贝女儿,那怎么可以? 无论是为了完成董春莲的“旨意”,还是自身的原因,她都没有不尽全力的理由。 “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董春莲冷冷地瞟了她,仿佛在说“这眼神你自己体会吧”! 凌炎一凛,她又不蠢,怎么可能不知道? 寄人篱下,总得让某些人感觉自己“有点儿用”,否则,被扫地出门就是她们全家唯一的下场。 咚咚咚! 一名丫环小跑着走了进来,行色匆匆的样子。 “秀儿,打探得怎样了?” “回夫人……”名唤秀儿的丫环在董春莲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嗯?” 董春莲的表情可谓精彩,其他人更是看得莫名其妙,纷纷把疑问的目光投了过来,就差在额头上刻上“求解答”。 “哼!便宜凌芸那小蹄子了!” …… “芸儿,爹亲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唉!你弟弟还小……” 这长得跟汪金志一样一样的老年人正是凌芸此世的父亲,凌家二子——凌宗。 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凌芸不禁黛眉轻皱,这话何其熟悉,想当年她父亲也对她这样说过。 扶弟?老娘好不容易再来一次,还犯同样的错?脑子有坑吧我? “父亲放心吧,芸儿晓得!”凌芸和气地说道,古井无波,完全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凌宗不置可否,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凌芝,又看了一眼凌母。 “我回来很长时间了,是时候回都府,芝儿,你归宁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跟为父一道离开吧。” “我……”凌芝还想说点什么,但父亲那张黑得比锅底更甚的脸告诉她,再废话等同于找骂。 “四妹,二姐就先回去了,过段时日再回来看你们。”凌芝依依不舍地说道,肉眼可见,她的眼眶里有泪光在轻泛。 凌芸轻嗯了一声,这句话就跟“得空请你吃饭”的意思差不多。 凌芝这回省亲,已经是“多年以来”系列,若不是有急事,如何能回? 衣锦,还乡才有底气,何况是外嫁之女?还是生活困窘那种。 “哼!当初不听话,非要嫁给那穷书生,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回来呢,还不是要回来啃父母?” 凌宗两人前脚刚离开,凌母林玉凤便换了一张嘴脸。 刚才怎么没见你敢这样说?凌芸心中冷嗤,照这样看来,这桩“亲事”,自己的“母亲”绝对是“帮凶”之一。 “看什么看?我命歹,生了你们这群赔钱货,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没一个让老娘省心的!” 林玉凤见凌芸两人怔怔地看着自己,不免破口大骂,“小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她抄起一根不知哪儿来的棍子,冲凌芸走了过去。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傻的都知道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啪! “噫!”林玉凤眼珠子瞪大,一脸不可置信,“还敢躲?” 你真当我傻?挨打不躲,皮痒么? “为娘是怎么教你们的?犯错要认,挨打要站定!” 啪啪啪! 林玉凤连连打空,毕竟年纪摆在那儿,手还短,折腾不起,没几下就气喘吁吁了。 “小蹄子还真会躲,气死老娘了,怎么那一下就没撞墙上撞死?” “啊!” 林玉凤又追了上去,狠狠地抽了下去,凌芸眼疾脚快,滋溜一声躲到了凌苓身后。 她跟凌芸不一样,一来猝不及防,二来对林玉凤的“教育”言听计从,即便反应过来也不敢躲开。 遭殃的却是她。 一声惨叫,差点没跪倒在地。 凌芸懵了,林玉凤也懵了,看着脸都快扭曲的凌苓,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三姐,快逃!”凌芸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外跑,等林玉凤反应过来之时,她们早就逃得没了影儿。 “回来!再跑今晚没饭吃!”林玉凤气急败坏地挥手跺脚。 “呼哧!呼哧!看…看看有没追来?” 凌芸上气不接下气,毕竟这个身体还是比较羸弱的,稍微剧烈点的运动都有些受不了。 凌苓强忍着疼痛,站直了身子,回头引颈张望了一下,“放心吧,四妹,娘亲没有追来。” “那就好!”凌芸好不容易回过气来,走到凌苓跟前,蹲下身子。 凌苓还在狐疑她想做什么,凌芸突然猛地一扯她的裤腿。 “嘶!”凌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额角渗出绵密的细汗。 凌芸眼睛一下就红了,她的小腿肚子上赫然浮现着一道拇指粗细的血痕。 这是往死里打的节凑啊! “三姐,一定很痛吧?” 第七章 膏药 凌芸颤声问道,她清楚得很,林玉凤要打她的时候,凌苓下意识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 凌苓愣了一下,浅浅一笑,“说什么呢?因为你是我妹妹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凌芸呆住了,木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曾几何时,她不也是这样的姐姐么? 她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暖意,原本她打算身体好一点就溜之大吉——这样无情的家,不呆也罢。 这会儿她对这个决定有些许动摇了。 “哭什么呢?不用伤心,回头我让萍儿去请一位仙灵教的仙使来帮我治疗一下便可。” 凌苓将凌芸眼角的泪水揩掉,她并非伤心,而是感动得哭了,她还以为自己不再具备这种感情了。 “啊,对了,顺便也帮你治疗一下额头的青包,很痛吧?” 凌芸不自觉地缩了缩,果然还很痛。 “仙灵教?仙使?”凌芸不解地看着凌苓,眨巴了下美眸。 “他们是一群会使用仙灵术的特殊存在,一般人病了,或者受了伤都会找他们医治。” 凌苓柔声解释道,这妹妹怕不是真的把脑子磕坏了,连这都不记得? “喔!原来是医生。”凌芸微微点头,颔首低眉,若有所思。 听起来什么仙灵术就像那些捉鬼跳神之类的玩意儿,不怎么靠谱。 啊!有了! 凌芸灵光一闪。 “三姐,你先在这儿等下,我去去就来!”凌芸把凌苓扶到一旁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凌苓还想问点什么,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先前真是慌不择路啊,凌家真大,自己的房间都找不着了。 记忆刚融合,有些混乱,还好跟着桃红走的时候,她暗自记下了路径,情况不对,马上撤退嘛。 这前面应该有座假山,经过荷池就到了才对。 “啊!有了!”凌芸远远地看到那个荷池。 时值六月,炎阳盛暑,荷花飘香,但凌芸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景致。 她快步进了房间,关门前还往外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看见,这才关上房门。 “小千,出来!”凌芸厉声喝道,刻意地把音量压低。 噗! 面前突兀地冒起一阵白烟,随即一道身影渐渐浮现。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脸上有两片红斑一直连到耳尖上的小狐狸,“姐…主人,您召唤我?” 我呿!这小狐狸竟然能口吐人言?怕不是成精了吧? 其他人或许会这样认为,凌芸似乎早有所料,“姐什么姐?还当你是我弟呢?以后只能喊本小姐‘主人’!” 凌芸拧着它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小狐狸原是天翊大陆——也就是她现在所处的世界——兽人国狐人族之人。 为了躲避千年之劫,利用时空缝隙逃到了凌芸所在的世界,并夺舍了凌芸的弟弟凌锋。 凌芸出差当日,跟在她后面的身影便是他。 那场交通意外就是他准备返回天翊大陆,引起气象异变造成的。 该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老子修为全失,退化为兽形,暂时得依靠你,老子需要受这种鸟气? 它敢这样说么?它当然不敢这样说! “咳咳!痛痛!是是是,主人!您有何吩咐?” 小千用那白花花毛绒绒的爪子扒拉着凌芸的手,试图挣扎开,窝囊,实在是窝囊啊! “有觉悟就好,哼哼!敢撺掇我父母给我洗脑,让老娘四处给你收拾烂摊子,为你浪费了十几年青春,你该怎么报答我?” 凌芸抄手环胸,斜眼睨着小千,眸中透着寒芒。弥留之时,除了帮它起这个名字,刚要问点什么就醒来了。 小千瀑布汗,这货的眼神,怕不是要炖了自己吧? “我不是说过了,会…会帮你在这天翊大陆生存下去!” “哼!”凌芸一叉腰,娇哼了一声,身子探了前些,“以老娘的本事还需要你帮?” 她指的当然是在陌生世界生存的技能。 那你又把老子喊出来?小千心中暗自吐槽。 “你不是说你们狐人族对药草特别熟悉的么?我需要你找几样药材,立刻马上!” 凌芸懒得跟它瞎扯,直接说道。 “啊?你是把我当跑腿?”小千怒了,它可是千年灵狐,竟然让它做这种“下等人”干的事。 “不然呢?还是你希望成为一块食材?”凌芸嘴角微翘,脸露不善之色,看样子它不答应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嘛!你要什么药草?”小千立马就从心了,人族说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 “川芎、白芷、冰片、樟脑,我看这到处都种了药草,但跟我那个世界的有些不一样,我需要你找到相似作用药草。” 凌芸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要干行业对口的“老本行”,至少得有药材啊。 “哦,是山鞠穷、川白、龙脑香,还有潮脑。”小千一下便念出了对应的药草名称。 “这么快?怕不是敷衍我的吧?”凌芸惊异地说道,听起来怎么都像瞎说的。 “不相信你自己找去!”小千抬起爪子,舔了起来,有些不以为意。 凌芸嘴角猛抽,反正是外用药,不会死人的,思忖再三,“快去给我找回来,给你一柱香时间,慢回来了会影响你的身高!” “怎么可能?”小千见她不怀好意的表情,不禁咯噔一下,不过还是不太相信。 “因为我会打断你的腿!还不快去!”凌芸喝斥道,小千一溜烟地跑个没影儿。 它可不想当瘸子,不,瘸狐! 凌芸刚转过向来坐下,小千便回来了,“这么快?” 她检查了一下,它嘴里果然叼着几样药草。 “该死的狐狸,敢偷老娘种了好几年的川白?再被老娘遇到,看不把你炖了!” 不知道到谁在外边叫骂。 “喔!原来你是偷的!难怪这么快!”凌芸终于反应过来。 废话!难道上山去采么?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主人,你要这些药草做什么?”小千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 “当然是炼制膏药啊,散瘀祛肿那种。”凌芸也没计较那么多,她需要的是药草,至于怎么来的,她才管不了那么多。 第八章 浪费 怎么去了那么久?该不会有什么事吧?算了,我还是让萍儿去请仙使吧! 凌苓正要起身离开,却见凌芸一路小跑着过来,怀里还揣着个白色的小瓶子。 “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娘亲逮住了呢!”凌苓连忙说道,脸露担忧之色。 凌芸尴尬地笑了笑,总不能说是炼药花了点时间吧? “别说那么多,我这就帮你上药!”凌芸说着,便俯下身子,拉起凌苓的裤腿。 “上药?”凌苓的俏脸猛的一紧,受伤的腿下意识地挪开了些,似乎有些抗拒。 “三姐,你怎么了?这腿上的伤要是不早点处理,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凌芸愣了愣神儿,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是怕痛吧? “你…你手中的是什么?” 凌苓惊异地问道,她看见凌芸拉起她的裤腿后,就打开了那小瓷瓶,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这个?膏药啊,可以消肿止痛,唉呀别说了,我帮你涂上。”凌芸有些不耐烦,这下可好,凌苓直接退开了。 凌芸更加纳闷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三姐,你这是怎么了?” “四妹,你这瓶东西是从哪儿来的?翊国明文规定,不准用药草炼制药物,你这是……” 凌苓脸色大变,凌芸就更加是莫名其妙。 “这是哪门子的规定?药草不准入药,那周围都种满了是怎么回事?” “凌家是药草世家,庭院里种满药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况且这些药草都只是作观赏和熏香之用。” 凌苓也是一脸茫然,这小妹肯定是磕坏脑子了,连这些最基本的都忘记了。 这是什么鬼?那么好的药材竟然只是拿来看?这不只是浪费,简直是罪大恶极啊,谁定的规矩真是罪该万死! 难怪小千偷了几株白芷居然被追着打骂。 “唉呀!我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只知道你被打伤了,而这消肿膏药能帮上忙。” 凌芸懒得跟她掰扯,迎了上去就要去拉她的裤腿,无奈凌苓还是很抗拒。 “难道你还怕小妹我害你不成?”凌芸也是哔了旺财,这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节凑啊! “算了,我先涂给你看好了!” “欸!不要!” 凌苓正要阻止她,不曾想她已经把从瓶子里弄出来的膏药抹到了额角的青包上。 而她自己却一个踉跄,没站稳,扑到了凌芸身上。 “欸!你!” 凌芸接住她后,顺手便把膏药抹到了她的小腿上。 凌苓是想哭的心都有,这腿是完蛋了,肯定是要截掉。 “咦?” 被膏药涂抹过的位置,原本痛得连站稳都成问题的伤口竟然不痛了,还传来一阵浓郁的芳香,沁人心脾。 “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吧?”凌芸有些得意地说道,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手干一干,体验是永远无法言表的。 “确实是好多了,我这腿…居然能走动了,就跟没受过伤一样,不过为什么有点暖暖的?” 凌苓随意动了一下,不满意还轻轻地跺了下脚,美眸瞪得跟铜铃似的,怔怔地盯着凌芸看。 凌芸总不能告诉她是刚炼成的,还没冷却吧? “嘻嘻!秘?密!”凌芸戳出一根手指,在凌苓面前晃了晃,神秘兮兮地说道。 凌苓微怔,也对,要是这让人知道了,可是得吃责罚的,还是不要为难她的好。 “既然我们的伤都好了,你也该收拾一下自己,呆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逛逛?好啊!”凌芸两眼放光,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随便买,任意花,享受那种挥金如土的感觉。 可惜上辈子这种感觉是她弟弟,确切地说,是小千帮她感受了。 记得某个公益宣传广告说:生命没take o,这次她有机会重来,说什么也得亲身感受一遍。 有期待就有动力,她麻溜地梳洗完,就是穿衣服的时候遇到些麻烦。 这翊国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起来比较烦琐,别说拉链,连钮扣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硬要说的话,就像她原本所在世界的汉服差不多。 唉!这一磕,连怎样穿衣饰都忘了,难怪会性情大变。 凌苓苦笑着摇了摇头,左右上下再打量了她一遍,“唔,顺眼多了!这才像是大家闺秀。” 凌芸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那不是?几十岁的人了,还让人家帮她穿衣服,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多谢三姐!” “客气什么?走吧!窝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凌苓嘴角微微一咧,露出甜美的笑容,一把拉着凌芸的手腕,往外走去。 云涧城车水马龙,人流熙来攘往,麻石铺设的街道干净整洁,街道两旁的商铺错落有致,叫卖声此起彼伏。 凌芸像个好奇宝宝一般,两眼放光地四处打量着,什么都感觉新奇,什么都觉得有趣。 “三姐,那是什么?” “那是手推车,运物用的。” “那个呢?”凌芸又指了指远处那只像鸟,又大得出奇的兽类问道。 “那是陆行鸟兽,是一种坐骑,我们家种植的药草大都是供给这种陆行鸟兽的养殖场,作为饲料用的。” 凌苓轻声解释道,一点也不感觉不耐烦。 那么金贵的药草竟然给畜牲吃?这跟牛嚼芍药差不多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罪过啊!罪过!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瞎颁布规定的家伙给揪出来,大鞭一百八十下,以解心头之恨。 凌芸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这云涧城好大啊!我逛得都有些累了!” “那是当然,我们云涧城地处南都三郡的淞州郡,人多地广,徒步的话,一天都逛不完。” 凌苓冲凌芸招了招手,“你累的话,我们就先去云涧酒楼歇歇脚,呆会儿再继续逛吧!” “嗯!咦?” 凌芸似乎想起了什么。 淞州?云涧?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啊!淞云涧! 这不是自己出差的目的地么?这算不算是阴差阳错? 凌芸哭笑不得,区别在于淞云涧是个连三线城市都算不上的乡级小镇,而这云涧城倒是繁华得多。 “他们这是在围观什么?” 第九章 寻人 刚走进云涧酒楼,便看见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好奇心爆棚的凌芸自然也凑了过去,凌苓喊也喊不住。 凌芸好不容易扒拉开人群,想要一探究竟,定睛一看,不觉头晕目眩。 那是一则告示,斗大的字,一个也不认得,歪歪扭扭的,跟小蝌蚪似的,写的什么鬼? “这赵家的赵无基少爷居然失踪了,早上不是才说要办喜事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凌芸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人,有围观地人便说了出来。 “据说这赵少爷身染怪病,高热反复,就是不退,身上还长了许多恶疮,还溃疡了呢!” “可不是么?年纪轻轻的,老是流连烟花之地,没准是害了什么暗病,我听说连云涧城唯一的白银仙使都出马了,还是束手无策,唉!” “据说这病症还惹人,跟他混一起的几名家丁都沾染上了,真是造孽哟,我看他是不想害那么多人,找个地方安静地等死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看样子这货是天生短命,药石无灵,等死的那种。 凌芸暗自庆幸没有屈服,嫁给这个纨绔子弟兼二世祖。 她悄然退开,省得被人发现。 不过有一点总算弄明白了,李管事当时为何匆匆离去,新郎官儿都没了,总不可能把她拉回去跟公鸡拜堂吧? “四妹,怎么了?”凌苓见她神色凝重地回来,便问道。 凌芸迟疑了一下,在她耳边细语了一番。 “啊?赵无基失踪了,赵家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寻找?”凌苓惊呼了一声。 “嘘!想让人发现就再大声一点!”凌芸立马捂住了她的嘴,这是怕死别人不知道的节凑啊。 再怎么说她跟赵无基的亲事满城皆知,要被人发现她在这儿,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凌苓连连点头,“走,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换个地方。” 这点两人倒是想到一处来了,携手快步离开了云涧酒楼。 之后她们逛了好几家店,有服装的,也有饰品的,甚至胭脂水粉店。 但凌芸发现,自己想要买什么,凌苓都犹豫再三,是看不上?不对,是不喜欢?也不是,是没钱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就是寸步难行。 不行!光靠家族每月分发的月钱,根本就是饱不死饿不坏,更别提买什么心仪的东西了。 得想办法多赚钱才行,要怎么赚?不知道,肯定有方法! 正当凌芸怔怔地想得失了神,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传了入耳中。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苓表姐和芸表姐,你们倒是有闲心,跑来逛烟脂水粉店。” 嘴这么贱,除了她还有谁? 凌芸猛地一抬头,果然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钟炜婷,还有另一名少女以及丫环数名。 “我就知道,整个云涧城嘴巴最臭的,除了婷表妹你,就没第二个人了。” 钟炜婷一听,那张笑脸立马僵住了,以往看到她都是低头避着走的凌芸,居然敢回嘴,还噎着她了。 这是什么情况? “芸姨,我听婷姨说你换了个人似的,能说会道,起先我还半信半疑,看来这是真的了。” 钟炜婷还来不及还嘴,她身旁的少女便玩味地笑道,还不时地上下地打量着自己。 姨?自己有那么显老么? 凌芸瞟了她一眼,是二堂姐凌莹的女儿刘玥云,虽然辈份小,但凌莹成亲早,生下她时还不足十八。 这刘玥云已经十五岁了,仅仅比自己小一岁,喊自己一声“姨”也不算过错。 “蘑菇头,少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会学坏的,将来找不着夫家,可是要追悔莫及哟。” 凌芸拉仇恨可是凭本事,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龙有逆鳞,人也有忌讳。 “蘑菇头”这个小名就是刘玥云的忌讳。 小时候她母亲嫌麻烦,不愿意给她打理头发,结果她头发一长就剪掉,万年发型“蘑菇头”。 小伙伴们经常因此而取笑她,久而久之,她恨透了这个发型,也恨透了这个小名。 这话音刚落,刘玥云的脸就拉了下来,跟吃了死苍蝇似的,难看得不行。 “呵!说到夫家,你的夫君失踪了,你还有心思闲逛,传出去,我们凌家的脸面该往哪儿搁哟!” 凌芸冷嗤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刘玥云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群在娘家蹭吃蹭喝的家伙,什么时候凌家变成她们的了? “蘑菇头,此言差矣,那是你婷姨的夫君,这话你该对她说!”凌芸说着,也没给机会她发驳,拉着凌苓便离开。 “你!”钟炜婷气得直跳脚,“哼!死穷鬼,这可是高档胭脂水粉店,不是你们来得起的地方!” 她没什么能骂的,倒是炫耀起了优越感。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整家店买下来!”凌芸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撂下狠话,这才离开。 “多吃点大头菜早点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钟炜婷扯开嗓子,气急败坏地骂道,“嘁!这些胭脂水粉都是用高等药草炼制而成的,连一盒都买不起,还买下整间店铺呢!” “嘿嘿!钟小姐说得是,您今天来想要买点什么?小的给您拿!” 店铺的小二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说道,那样子狗得不行。 若被凌芸她们看到,非爆捶他不可,刚才她们可没享受到这种服务态度。 “四妹,刚才你不应该招惹她们。”凌苓有些埋怨地说道,不时还回头张望,仿佛担心她们跟上来。 “三姐,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 凌芸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种人你惯着她,只会以为你好欺负,你看我刚才骂她们,屁也不敢放,她们也就会欺软怕硬。” “三姐,对其他人你不会这样,怎么看到她们却耗子见了猫似的,不敢吭声?” “我……”凌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快黑了,还是先回家吧,不然晚了,娘亲又该责罚了。” 凌芸哦了一声,双手抱着后脑勺,大大咧咧地跟在后面。 “咦?怎么门口那么多人?” 两人互看一眼,悄悄地凑了上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怎么又是他们?” 第十章 拜堂 二房别苑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家之人,这群人去而复返,肯定没什么好事。 “四妹,快走!”凌苓俏脸一僵,拉着凌芸就要离开。 “咦?三小姐,四小姐,你们回来了?夫人四处找你们呢!”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凌芸和凌苓都同时打了个激灵。 要是被我知道刚才是谁说的,非把他按地上爆捶不可! 凌芸暗骂,头也不回地准备开溜,没走几步就被数道身影拦住了。 “两位小姐,你们要上哪儿去啊?” 是赵家的人!这群家伙属兔子的么?耳朵这么灵光? 凌芸一凛,面前站着的,赫然正是白天前来迎亲的赵家壮汉。 “滚开!这里可是凌家,我们上哪儿,你们管不着吧?”凌芸素手一挥,就要夺路而逃。 “这可不行,我们接到命令,一定要将凌四小姐接回去,生死不论!” 一名壮汉似笑非笑地说道,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 凌芸瞳孔猛地一紧,感觉背脊隐隐升起一阵冷意。 “你们少爷都失踪了,找我回去有什么用?” 几名壮汉对视了一眼,似乎对凌芸的话感觉有些意外。 “哦?没想到凌四小姐倒是挺关心我家少爷。” 关心?我关心你个大头鬼!最好他死在外面,别跟冤鬼似的纠缠老娘不休。 “托小姐鸿福,我家少爷已经找回了,所以,老爷交待,即刻把小姐请回去拜堂成亲!” 不是吧?这都没死?老天是不是在打瞌睡了? 凌芸神色一寒,娇哼一声,“你说去就去么?干嘛不把钟炜婷接去?” “这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我等接到的指示是将你带回去,你母亲也是同意了的!” 什么?只是忤逆了一下,没有立正站好挨打而已,至于这样么?这跟推她进火坑有什么区别?有这样当妈的么? “大师说了,我们少爷命犯桃花,八字火旺,注定有此一劫,而你的生辰八字属阴,刚好能中和我家少爷的火气。” 这是哪门子神棍招摇撞骗?要是哪天被老娘逮着了,非让他生不如死! 凌芸暗自咒骂,异世好危险,我要回地球! “啊~啾!” 赵府,一名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打了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 特娘的,谁在咒老子! “呃…张大师,现在怎样了?”站一旁满脸焦急的锦衣老者弱弱地问道,大师嘛,要是怠慢了他,吃罪可不轻。 张大师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眯着眼摇头晃脑,“赵家主,赵少爷火邪入体,得赶紧拜堂成亲冲煞,否则……” 老者正是赵家家主,赵无基的父亲赵不世,即便他再“不可一世”,张大师那搓手指的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他还是能看懂的。 叭嗒! 一锭大元宝放到他的手心,足有五两重。 金锭在手,格外留神,张大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见钱开眼”,立马施起法来。 “看本大师的散火大法!敕!” 只见张大师在赵无基的床前一顿操作,至于是不是那么回事,就见仁见智了。 “呼哧!呼哧!”没弄两下,张大师便气喘吁吁,真的还是装的,只有他才知道。 一个踉跄,赵不世不由自主地要上前搀扶,这张大师又站稳了,无力地摆了摆手。 “本天师消耗了五年的功力帮赵少爷驱邪,但也只是治标暂缓,要想根治,只能拜堂!” 赵不世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还真受用,“来人!快去看看回来没有!” 下人称了一声是,麻溜地小跑着出去,赵不世才转身他就回来了。 “老…老爷……” “不用说了,老夫听到了!”那下人还气喘如牛,赵不世便打断了他。 伴随着喜庆的迎亲乐曲,当他出现在大厅时,媒婆便迎了上来,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 “哎呀!赵老爷,我们可算将少奶奶带回来了!” 那动作,那神情,那声音,简直不要太魔性,在场的人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嗯?这是怎么回事?” 赵不世见竟然有两人抄住凌芸,脸色一沉,这还得了?虽然都是女子,要是把她弄伤了该如何是好? “嗬嗬!回赵老爷,我等是生怕凌四小姐故技重施,所以这才…嘿嘿!” 媒婆讪然笑道,仿佛在说“又要把人带回来,又不能伤着,你教老娘怎么着吧”? “放…放开我!”凌芸咬牙喝斥,拼命地甩开那两名女子的手。 不曾想她们孔武有力,应该是专门受过训练,用来对付像凌芸这种“不听话”的人的。 “怎么?来到这里还怕本小姐跑掉么?” 凌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肚满肠肥,面容却略带几分憔悴的老者。 赵不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两名女子这才松了手。 凌芸猛地一甩,揉了揉手腕,这里张灯结彩,但她一点高兴的心思都没有。 “赵家主,事不宜迟,误了吉时就不好了!”旁边的张大师此刻却不喘粗气了,大马金刀地坐在下首。 三更半夜的,还吉时个腿子!这猥琐的糟老头子就是传说中的大师么?老娘记住你了! 凌芸深深地剜了他一眼,要不是这货撺掇,自己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她倒是好奇,躺床上的废柴要怎么拜堂! “开始吧!”赵不世面无表情地低喝了一声,方才不知死哪里去了的媒婆又扭腰歪臀地走了出来。 “来了!”她扯着鸭子般的嗓音,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手里却多了一物。 我呿! 凌芸瞳孔猛地一紧,那是一只绑着大红花的大公鸡。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还没等凌芸反应过来,她和那只公鸡便被拉就位。 还以为这是电视、小说里面才会有的狗血剧情,没想到今天却发生在自己身上,老天不只打瞌睡,没准是喝醉了。 不然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还是一点也不好笑那种。 这种状况可不像会有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救自己啊! “一拜天地!”媒婆可不管那么多,扯起了嗓子喊道。 这拜下去真要完蛋了! “慢着!” 第十一章 抢救 在场众人一凛,四下搜寻着这响彻整个大厅的洪亮声音,到底是何人发出。 其他人自不必说,就连自问见识过人,悠然自得的张大师都吃了一惊,正襟危坐,更别说赵不世。 “不知尊驾是哪位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仿佛这样可以更快地捕捉那人的身影。 嘶!奇了怪了,有人相救,这小妮子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反而紧张了起来?难道她也不认识这个人? “本座是何人你不需要知道,且问一句,你的把这位小姑娘捉回来的目的为何?” 还没等赵不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救他唯一的儿子啊! “前辈何出此言?”赵不世蓦地眼前一亮,失声问道,“前辈能救小儿?” 言语中透着一丝殷切,既然敢自称“本座”的存在,肯定是不一般,没准还真能解救自己的爱儿。 “哼!就你儿子那病症,何需本座出手?”那声音厉声道,很是不屑。 赵不世表情一僵,露出失望的神色,“还请前辈明示!” 听他的口气,他不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办法啊! 连白银仙使都束手无策,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忙,否则他也不用死马当活马医了。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种时候还打哑谜,不过这很符合“高人”的作风,凡事看破不说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不世环视整个大厅,是这些下人?怎么可能?是这些迎亲队的?有这本事还干这种活? 说的绝对是老子! 张大师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抬头挺胸。 肯定不是你!赵不世立马否定,这高人突然阻止了拜堂仪式,要是指他,何必多此一举? 难不成是…… 赵不世很不情愿地把目光投到凌芸身上,这点他们倒是尿到一个壶里了。 故而把她押,不,带回来拜堂是正确的。 “正是你们心中所想,亦非你们脑中之意!” 正当他们自我感觉这个决定多么“英明”之时,那道该死的声音又打断他们的思考。 又是又非是几个意思? “前辈,您的意思是……”赵不世懒得想了,再这样拖下去,自己的儿子早晚完蛋。 “眼下能救你儿的人,只有凌芸小丫头!”声音甫落,张大师就不淡定了。 能救人的只有凌芸,那自己算什么?被邀请来吃喜宴的?嘶!这不对吧! “赵家主,别听他胡说八道,藏头露尾的,有本事现身,本大师张仕成斗胆求见!” 左瞧瞧右瞄瞄,身影自不必说,连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看到没有?赵家主,看到没有?”张仕成见半天没反应,更证实了他的猜想,“还是快点继续拜堂成亲吧,赵少爷可等不得!” 张仕成故意把脸凑到赵无世的面前,四目相对,总觉得怪怪的,他犹豫再三,终于有了决断。 “继续!”赵不世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始终这虚无缥缈的声音不如摆在面前的张仕成可信。 “慢着!” 赵不世和张仕成都吓了一跳,毕竟他们都不确定那位“大能前辈”离开没有。 可当他们发现这是凌芸说的,这才松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话说?莫不是想拖延时间,让赵少爷不治?” 赵不世还没发话,张仕成便抢先指责起她来,不管怎么说,大帽子扣下去准是没错。 凌芸娇哼了一声,这货还真是一本正经地招摇撞骗,跟老娘玩语言伪术?你还嫩了点! “敢问张大师,如果拜完堂,赵无基还是嗝儿屁了,你怎么说?是不是又将剋夫、不祥人的恶名扣到我头上?” 凌芸瞪大凤眸,掷地有声,冷冷地盯着他看,势要“眼神制敌”。 想让我重蹈大姐的覆辙?门儿也没有! 张仕成一下被噎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大胆!你是在诅咒赵公子早死!” 张仕成灵光一闪,充分发挥了他栽赃嫁祸的本领和入木三分的表演技能。 “你延误了治疗时机,你才是罪该万死!”凌芸是谁?拥有十数年销售经验的首席销售代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被他两句话吓倒? “赵老爷,别听这毛都没长齐的小蹄子胡说,连白银仙使都无计可施,就凭她?” 张仕成急了,这可是关系到面子的问题,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治。 他打心底不相信凌芸能治好,但那位“大能”言之凿凿,万一真成了呢?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赵老爷,我看赵无基还可以抢救一下,您再拖下去就真的是药石无医了!” 凌芸也催促道,她可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啊!根据云涧酒楼那些人提到的症状,她大概已经猜到赵无基身患何病了。 “哈哈!好笑,还药石无医,那位大能本大师都不相信,何况是你?” 张仕成大笑了起来,他余光可见,赵不世更倾向于自己,他要做的是促成他下定决心。 “有本事把你背后的人喊出来啊!” 噶啦噶啦! 凌芸粉拳紧握,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熊! 张仕成的脑壳顶遽然升起一团蓝色的火焰。 “老道休要张狂,敢对我徒儿口出狂言,这便是对你的小小惩戒!” 话音未落,张仕成起先还不以为意,不曾想头顶传来一阵疼痛,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砰!砰!砰! “啊!前辈!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张仕成立马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头破血流那种。 “哼!今日暂且饶你,还不快滚!” 那道声音冷喝道,随之,张仕成头顶的火焰渐渐息灭。 他整个头顶都被烤焦,火虽然灭了,但他已经披头散发,面目全非。 “谢前辈!谢前辈!”张仕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赵府。 赵不世是肃然起敬,态度发生了巨大改变,他总算见识到这位“大能”的本事。 他不愿现身,确实是不屑为之,既然他对凌芸推崇备致,那断然不会有错。 “凌芸小姐,里边儿请!” 第十二章 两清 赵不世不敢怠慢,嚯地站起身来,领着凌芸往赵无基的房间走去。 不愧是云涧城第一世家,房子不是一般的大,从大厅到房间少说也得花了小半柱香时间。 “凌芸小姐,基儿就在床上!”赵不世抬了抬手,冲凌芸示意道。 凌芸怔愣了一下,不曾想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家主,此刻为了儿子竟然也可以这样低声下气。 她微微点头,径自走了过去,观视了片刻。 这房间里有不少人,就连那些迎亲队的都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跟了进来,却都下意识地离开了些。 开玩笑,那病可是会死人的,沾染上了,他们可请不起白银仙使来帮他们续命。 “怎样?该不会是……”赵不世见凌芸神色凝重,不太乐观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紧。 “不,他还有救,不过接下来,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救!” 凌芸已经确定了赵无基之病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但她知道,如果贸然解救了他,那自己就会陷于被动。 赵不世大喜过望,“只要基儿有救,莫说是三个条件,三十个条件,我也答应,凌小姐请说。” 凌芸点了点头,“第一,接下来,无论我让你准备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答应,并不许询问缘由。” 赵不世愣了愣,他已经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只能选择点头答应,“请说第二个条件。” “第二,治疗过程中不允许任何人在傍观看或偷看,无论房间内发出什么动静都不允许进来!” “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只要我能治好赵无基,我与赵家的纠葛一笔勾消,你们不能再来找我的麻烦!” 赵不世迟疑了一下,他做这么多,目的就是为了救儿子,既然儿子得救了,那就没必要再为难凌芸。 “怎么,做不到么?”凌芸冷脸问道,很明显,她是把这件事当成“交易”了。 “不!凌小姐,你误会了,为了让你安心,老夫可以立字为据,想必你更加安心。”赵不世紧张地说道。 万一她真的不救了,对他,对赵无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甚好,你先出去,我需要再详细检查一下,好开出方子!”凌芸暗松了口气,摆了摆手。 “方子?”赵不世微愣,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还有别的事么?”凌芸有些不耐烦。 “没…没有,凌小姐有何需要,在门口叫一声即可!”赵不世说着,便离开了房间,其他人也是识趣,一同离开。 噗! 一阵白烟升突兀地升起,小千现出身来。 “嘿嘿!主人,我刚才的表现怎样?” 凌芸冷冷地瞟了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既然是“主仆”关系,她们之间有神魂联系,可以通过神念交流。 在凌芸被强行押上轿后,她们就暗中商议了起来,安排了这出“大龙凤”。 “呃…小的觉得,假装你的师尊,更容易让人相信,你看,那什么鸟大师被我的灵狐火烧得他娘都不认得,嘿嘿!” 小千挥舞着毛绒绒的爪子,兴高采烈地说道,当然,他那样做没有得到凌芸的首肯,还不敢那么放肆。 “算了,歪打正着,效果还算不差!”凌芸说着,便走到赵无基的床前,细细检查了起来。 “接下来,我要你帮我找点药草。”凌芸有些郑重地说道,“你听清楚了,我说你写,要把内容翻译成赵不世看得懂的描述。” 小千重重地点了点头,有过一次经验,已经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主人,你尽管说吧!” “好!记住了,我需要:毛冬青、升麻、麦冬、葛根、板蓝根、薏米、银花、滑石、连翘、佩兰、赤芍、甘草,还有云苓、枳实、知母。” 凌芸一口气说了十余种药草,连同需要的量也一并说了,“他还在发热,那就加上柴胡。” “这么多?主人,这倒霉的家伙到底患的什么病?” 小千也有些吃惊,但他的爪子可没停下来,一字不落地记下了凌芸所说的内容。 “我观他口腔、手、足、臂部、腿部出现斑丘疹,混有炎性红晕的疱疹,疱内液体较少,这种病症在我们的世界常出现在小童身上,我们称之为——” “手足口病!” “虽然这种病症也不罕见,但处理不好还是会有性命危险的!”凌芸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常出现在小童身上?那这货怎么也……” “经常出现在小童身上就代表大人就不会得了?手足口病是中医理论上的湿邪、热毒,且有流行性,可称之为:‘时行湿毒之邪"。” “时行湿毒之邪?”光听这个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难怪她会神色凝重。 “脾主四肢开窍于口而发于四末、口腔,故而病位应以脾为主。你看,疱疹是不是手足部较多,掌背面均有?” 凌芸用一张丝帕包着手,捏着赵无基的手给小千翻看。 “原本如此!果然如主人所言。” “别说这么多了,写好没有?我要让赵不世准备药草了!”凌芸可没空跟他掰扯,毕竟这不是现场教学。 “喏!”小千把写有方子的纸递给凌芸检查。 凌芸一看,不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字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我看个鬼,“差不多就这样了,你先回空间里去吧,有事我再召唤你!” 砰的一声,小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唉!看样子得抽个时间学习一下这边的文字才行,要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赵家主!”凌芸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他们根本没走远,就在门外。 “凌小姐,有何吩咐?”赵不世拱了拱手,连腰都弯了下来。 若是被外人看见,怕不会下巴都惊掉了?只要他吭一声,整个云涧城都要抖三抖的存在,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低声下气。 “这里面的药草,我马上要,一株也不能少,我只给你一个时辰收集,否则,赵无基撑不下去可别怪我!” 第十三章 垂死 赵不世粗略地扫了一眼手中的方子,不禁皱了皱眉,“这几样好办,我家里就有,但这几味……” “有问题么?”凌芸面无表情地问道,反正条件开出来了,要怎么做可不是她要考虑的。 “这几味是有些麻烦,我也能想办法找来,只是,凌小姐你讨要这么多药草,所为何事?” 凌芸看着赵不世有些不解的脸,当然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 “若你觉得那些冰冷且不合理的规矩比你亲生儿子的性命还重要的话,那我是无能为力了。” 凌芸砰地把房门关上,冷冷地丢下一句,“东西找齐了再来找我,少一样也别敲门,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老爷,这凌四小姐也真是…看样子她是想拿这些药草来入药,势必违反皇室颁布的规定,那……” 一名仆人打扮的老者也是看不过眼,恶狠狠地骂道。 “闭嘴!陆管家,凌小姐交代的事情要速办,至于责任就我来担好了!赶紧去!” 赵不世厉声道,他如何不知道这当中的厉害关系?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陆管家哦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嘘嘘!这边!” 暗处,一只手冲陆管家招了招,他定了定神,左右环顾,确定没人看见,这才快步掠了过去。 那人赫然正是逃走的张仕成,他根本没逃远,而是在附近徘徊,见陆管家行色匆匆地出来,便把他招呼了过来一问究竟。 “嘿嘿!张大师,有何指教?”陆管家咧开了嘴,显得有些不自然,他还有要事要办呢。 又不能得罪眼前之人,毕竟他身份特殊,连赵不世都要敬他三分,可眼前的他这副尊容可不敢恭维。 隐隐还散发着一股焦臭味。 “本大师见陆管家似乎有要紧事要办,想问问是否能帮上忙?” 张仕成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看起来很热心的样子。 平时眼高于顶,对他们这种下人是不屑一顾,他会那么好死帮帮忙?骗傻子呢? “呵呵!还是不劳您费心了,小的看您挺忙的,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陆管家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欸!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本大师跟贵家主也算是相识一场,若是有张某人帮得上忙的地方,也让张某人略尽绵力啊!” 张仕成一把拉住了陆管家,以他的第一感觉,这货肯定有事,“咦?这是什么?” 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陆管家手中的方子夺了过来,“药草?嘶,这几种只有仙灵教才有,你们赵家要这么多药草做什么?” 陆管家可不蠢,怎么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在警告的节凑啊! “这…这……”陆管家涨红了脸,心急如焚,这次真被凌芸给害死了。 赵不世是那样说了,最后关头,背锅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清楚得很,这张大师跟仙灵教关系匪浅。 万一他把这件事捅了出去,那他这脑袋不得搬家? “陆管家不用紧张,这么重要的事想必不是出自你意,放心吧,只要你老实交待,没准本大师能帮上点什么忙。” 张仕成若有所指地说道,区区管家怎么敢造次? “张大师,此话当真?”陆管家喜出望外,思前想后,他还真不能收集齐所有药草,何况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们找这么多药草所为何事,我才能有借口帮你们吧?” 张大师眼珠子滴溜一转,顺势追问道,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一二。 “还不是那个凌芸?她说要这些药草来……”陆管家没敢往下说,谁敢担保这张大师会不会翻转猪肚? “您说,我家公子都是垂死状态了,何必浪费这心机?” 张仕成心中冷嗤不已,你这老小子是怕连累自己吧? “呵!”张仕成干笑了一声,“这可未必,凌小姐背后不是有高人指点么?没准还真可以回天有术。” “你就在此处稍等吧,我马上便帮你置办齐所有药草!” 陆管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他肯帮忙,大不了就弄几株“违禁品”,没想到他竟然要解决全部。 傻的才要拒绝,“那怎么好意思?应该小的来操烦才是!” “呵呵!以我跟赵家主有交情,这算不了什么,你就在此处少等吧!”张仕成说着便快步离开了。 “那小的就在此静候佳音!”陆管家冲他远去的背影喊道。 没乐呵多久便反应过来了,他怕不会拿着那张方子跑去仙灵教告密吧?那他不完蛋了? 陆管家一拍脑门,“还是大意了!” 怎么办?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没准死路一条! 赶紧逃?能逃哪里去?仙灵教众遍布整个翊国,如果张仕成有心要坑他的话,没离开云涧城他就被逮回了。 正当他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啊!是…是张大师,您…您回来得好快…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陆管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那种。 完了!完了!这货肯定是把人喊来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 陆管家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哪里有其他人?别说是人,连鬼都没一个。 “本大师见你很焦急的样子,就加快了脚步,检查一下,是不是这些?”张仕成冲陆管家抛出一物。 陆管家忙不迭地接了过来,那是一个类似于锦囊之物,他瞳孔猛地一紧,“嘶!乾坤纳袋?” “本大师见这种类繁多,怕一份不够用,又多准备了两份,普通的纳袋装不下,就用一个乾坤纳袋装过来了。” 张仕成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这乾坤纳袋可是空间之物,别看它只有手掌大小,可是能装下近十方物品,价值连城,即便整个云涧城都没几个,他这样轻易就…… 陆管家震憾了,要是拿去卖掉会怎样?够他吃很久了吧?这种想法也只是稍纵即逝。 “快去吧!赵家主还等着吧?” 第十四章 暗杀 张仕成反而催促道,嘴角始终挂着浅笑,至于背后的意味,只有他自己明白。 “张大师大恩,小的无以为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何吩咐,尽管说,我陆培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陆培福拱了拱手,郑重地行了一礼,张仕成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小事一桩,何必言谢?” 小事?这可是要杀头的大事,以后谁敢再说张大师是坑蒙拐骗,老子跟他急! 陆培福微怔,重重地点了点头,也没再逗留,若是被人发现,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张仕成阴冷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冷芒,“云涧城第一世家?呵!” 窸窸窣窣! 云涧城外的密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数道身影正在极速掠进,在惨白的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诡谲异常。 “快点!别让他们跑了!那位大人可等不及了!” 后方足有四五人,手上都抄着短刀,冷芒毕露,他们都是划一的装扮——黑色劲装,脸戴狰狞的兽面具,声音低哑阴沉。 “王少爷,您先走!属下殿后!” 前面两道身影,赫然正是当日出现在云涧酒楼的一老一少,石老和王少爷。 他们身上都各自挂了伤,王少爷捂着手臂,指间渗出鲜红的血丝。 “不行!我怎么可以一走了之?要面对的我们一起面对!”王少爷并没有退缩,而是留了下来。 “王少爷,别忘了您的使命!属下死不足惜!走!您快走!” 石老却并不领情,推着王少爷,叫他赶紧离开,满脸血污,表情都快垮掉了。 啪!啪啪! 一阵疏落的拍掌声,“好一个主仆情深,你们都不用跑,因为,一个都跑不掉!给我杀!” “哼!想杀我们?没那么容易!蛮牛冲撞!” 王少爷不逃也不躲,直接冲了上去。 “哈哈!就这种水准还敢上前?简直找死!空穴来风!” 黑衣人挥动着手中的短刀,锋芒凛冽,破风之声大作,招招残忍,要取敌命! 噗嗤! 王少爷奋力躲开,还是挂了彩,手脚多处被砍中,血流如注。 “竟…竟然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风…满楼?”王少爷冰冷地笑道,眼神里透着绝望,踉踉跄跄,差点没站稳。 “既然知道我等的身份,那,你应该死得安心了吧?”那人冷冷地说道,举起短刀,见势是要准备送他最后一程。 “呵!没想到我们刚出云涧城你们就杀动手了,看来,那个人还真是急了!” 王少爷缓缓地闭上双眼,嘴角划过一道苦涩的笑意。 “啊!” 砰! “基儿!” 听到房中传来的凄厉惨叫声,赵不世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起来。 这下傻眼了,他看到赵无基在床上痛苦得表情都快扭曲了,满头大汗,脸色铁青。 最重要的是,他像一个“大”字似的被绑了手脚,动弹不得。 “凌芸!你做什么?”爱子心切的赵不世暴斥一声,就差将她扯开。 凌芸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赵不世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 “看来赵家主是忘了我们约法三章了?” 赵不世老脸一僵,“可是……” “可是赵无基这样惨叫,你于心不忍是吧?所以我让你别进来了!” 凌芸淡然说道,手里没停着,继续往他身上涂抹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赵不世紧张地问道,就差上前拉住她的手。 “赵无基患的是湿毒之邪,我当然是在帮他‘驱邪’了!”凌芸玩味地笑了笑。 “驱邪?”赵不世倒是想起张仕成所说的,不过区别在于他说的是“火邪”。 凌芸见他怔怔的出了神,不解释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赵无基嘶吼得跟杀猪一般,是个人看了都会心惊胆寒,何况是他的生身父亲? “这种病症初期具体表现为头痛、呕吐、烦躁、肢体抖动、肌无力、颈项强直等症状。” 凌芸幽幽地说道,赵不世微怔,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早就认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 赵不世是听说了,这凌芸深闺不出,连家门都少离开,怎么可能认识他?只是这跟传闻中的印象有所出入就对了。 “如果这些症状都得不到有效缓解,那病症就会加重,表现为心率和呼吸增块、出冷汗、四肢末梢发凉等。” 凌芸也不管赵不世听不听得懂,她要做的只是表现得很“权威”。 “此期属于重症病例的危重型,及时发现并正确治疗是降低死亡率的关键。” “如果再不治疗,患者表现为心动过速、口唇发绀、呼吸急促、咳出粉红色泡沫样痰或血性液体。” “严重者血压降低或有休克,会快速出现生命体征不稳定,危及生命。” 凌芸用的都是现代术语,赵不世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正怎么听都感觉她是对的。 “既然凌小姐知道病症,那基儿他……”赵不世冷静了许多,不知怎的,反正感觉比张仕成说的要靠谱多了。 “如果你不再打扰我,或许还有救,否则,万一我一不留意断错症了,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保证。” 凌芸漫不经心地说道,自顾做自己的事,连头都没转过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们几个,快滚出去!成何体统?毛毛躁躁的!”赵不世冲几名下人喝斥,“嘿嘿!凌小姐,你继续,老夫这就把这几个不懂事的家伙赶出去!” 那几名下人也不蠢,麻溜地小跑着出去,赵不世这才讪讪地离开。 “赵家主!” 赵不世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凌芸突然叫住了他。 “凌小姐还有何吩咐?” 赵不世愣住了,刚下“逐客令”,现在又叫住自己是要闹哪样? “按这个方子,熬薏米粥,要小心地喂他吃,一日三餐,不能断!”凌芸唰地一下,把一张方子亮在了他的面前。 赵不世哦了一声,看了看手中的方子,又看了看凌芸,脸露不解之色。 “这病是由内而外引起,肌肤的邪气我已经帮他清理了,刚才他反应这么激烈,就是排出肌肤的邪气。” 凌芸一本正经地说道,有几成真就只有她自己才晓得了。 第十五章 空间 反正赵不世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有疑问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那这张方子是……”他怎么看都不像药方,没听说过药草还可以胡乱吃的。 “他这个病症主要是体内形成,很严重才表现在肌肤,所以要从体内清理。药膳知道么?” 凌芸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连药草入药都禁止,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高深”的事物?是自己多此一问了。 “简言之,即是药草与食材相配而做成的美食。” “它‘寓医于食’,既将药物作为食物,又将食物赋以药用,药借食力,食助药威,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唉,反正能帮他治病就对了。” “那…老夫该怎么做?”赵不世听得还是一知半解,满脑门乌云。 凌芸一蹙,感情老娘刚才是在自说自话?讲了这么久都说给狗听了? “你只需按这个方子煮粥,然后一日三餐找专人喂给他吃!” “就这样?” “不然呢?” 赵不世哦了一声,接过方子就出去了,他临走时的眼神,想必凌芸久久也不可能忘怀。 仿佛在说:早说不就结了?讲这么复杂。 好吧!老娘终于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了!果真是多此一举。 “呼!”凌芸长出了一口气,神念一闪,物易景移,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小千,你这个千年修为所化的空间也太简陋了些吧?什么鬼都没有!” 啪地一声,凌芸把从陆培福手中得来的乾坤纳袋扔到小千脸上。 “唉呀!好痛!”小千惊呼一声,竟是猝不及防,“主人,你这是……” “你不是说这空间的土质可以让药草生长周期变短么?把这乾什么袋里的药草全都给我种上!” 凌芸抄手睨着它,无不透着怀疑的眼神。 “哇!剩这么多?”小千傻眼了,一脸苦哔相,“这得种到什么时候?” “那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不是会妖术么?反正你那么闲!”凌芸摊了摊手,伸了个赖腰。 “啊~呣!我先去眠一眠,外面有动静才喊我!” 说着,凌芸靠在一块大石头边上,来了一个某优躺,呼吸绵长,很快便酣然入睡。 外面世界这个时候已然入夜,她忙乎了一整天,以这样弱小的身板,能吃得消才有鬼,不好好睡一觉,迟早要崩溃。 竟然克扣了这么多?这女人是魔鬼吧?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这种时候都雁过拔毛。 “主人!主人!”小千拼命地摇晃着,似乎很急切。 凌芸只转了个侧身,喃喃地说道,“唉呀!边儿去,老娘还能继续睡!” “赵不世要进房间了!”小千在凌芸的耳边大声吼道。 “啊?”这一吼,效果拔群,凌芸立马惊醒,睡眼惺忪地环顾着周围。 砰砰砰! “凌小姐,你要的药膳调理好了!凌小姐!凌小姐?” 果不其然,门外赵不世正拍着门,声音中透着焦躁,明显已经敲了好一阵了。 “家主,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我们撞门进去吧!” 随即,又传来陆培福的声音,他似乎在给赵不世出主意。 “不行!凌小姐吩咐过,没有她的同意,不准踏进房间半步。” 赵不世断然拒绝了陆培福的提议。 “少爷生死未卜,若凌芸趁我们不注意,私自逃跑了,那该怎么办?” 这也不无可能,什么药膳他活了几十年,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没准就是借此使开他们。 赵不世越想越不对,陆培福见他没阻止,于是示意下人准备撞门。 这才要撞上去,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凌芸哈欠连天,赵不世注意到她嘴角还清晰可见的口水印。 原来这小妮子睡着了,真是虚惊一场,他恶狠狠地瞪了陆培福一眼,仿佛在责怪他乱出馊主意。 “吵什么吵?扰人清梦,啊~呣!”凌芸揉了揉双眼,大骂道。 这小姑娘没认清楚现实吧?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她不是死活不要嫁的么? “嘿嘿!凌小姐,你要的药…药膳,已经准备好了!”赵不世腆着脸说道,自知误会了凌芸。 “那还愣着做什么?找个人喂给他吃啊!”凌芸果然看见,赵不世身后的女仆手上捧着一锅药香四溢的清粥。 这下他们为难了,该谁去喂?下人也是惜命的啊!拿多少工钱干多少活儿,这要命的事谁爱干谁干。 “都看着我做什么?你们不是指望我去喂吧?”凌芸蓦然发现,这群家伙正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一副“反正你已经为他治疗了,喂他吃粥也没差啦”的表情。 “嘁!我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你们爱喂不喂!”凌芸冷嗤道,冲赵不世摊开了手掌,“拿来!” 赵不世一脸问号,茫然问道,“拿什么?” 凌芸嘴角扯了扯,这老不死的果然是耍花样了,“赵无基还没完全治好,你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最好交出来!” 赵不世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从怀里捣鼓出一张纸来,“呵呵!老夫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时忘了!” 不提你就想不起来?故意的吧? 凌芸一把夺了过来,扫视了一眼,即便看不懂,做做样子也需要。 迈开莲步往外走去。 “凌小姐,你这是在去哪儿?”陆培福拦住了他,眼眸中透着不善之意。 凌芸和颜悦色,耐心地解释道,“滚开!” 陆培福只感觉额角很紧,肉眼可见青筋慢慢暴露。 除了赵不世,就连赵无基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小妮子算个蛋,敢这样吼他? “少爷都还没治好,你怎么可以轻易离去?”陆培福在赵家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已经极力压抑着怒意,语气还是有些生硬,无不彰显着他已经怒了,还是怒不可遏那种。 “谁说没治好?你们只要连续喂这种粥三到五天即可药到病除,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败坏我的名节么?” 凌芸寸步不让地骂道,“难道你们赵家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是不是要我请出我的师尊?” 第十六章 狡辩 “放她走!”赵不世冷喝一声。 “可是!”陆培福还想说点什么,见他不可拒绝的神情,只好咬牙侧身让开。 难道这小妮子的师尊真的那么厉害?对了,人还没现身就把张仕成的头烧得一塌糊涂。 凌芸娇哼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家主!”陆培福凑了过去,作了一揖,余光可见,赵无基的情况似乎好多了。 身上的疱疹变淡而且蔫了下去,呼吸平稳许多,嘴唇也红润了起来,睡相也很安祥。 “少爷他……” 赵不世深深地瞟了陆培福一眼,“来人,按凌小姐说的做,照顾好少爷!” 噔噔噔!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伴随着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一名女仆呼喊着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放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陆培福喝斥道,“少爷刚入睡,你是要把他吵醒么?” 扑通! 女仆吓得腿肚子一软,立马跪倒在地,“陆…陆管家,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算了!”陆培福低喝一声,摆了摆手,他要耍威风也不是趁赵不世在这儿。 何况,要是没急事,她也不会这样。 “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女仆定了定神,只要不追究她的不敬之罪,什么都好说,“是…是护城队,来了好多人!” “护城队?”赵不世原本还在照料着赵无基,蓦地剑眉微挑,“他们不去巡视城池,跑来我们赵府做什么?” 护城队隶属云涧城衙,是维护治安,捉捕罪犯的存在。 赵不世自问没犯什么事,怎么可能惹来这群人?难道…… “陆管家,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看是不是有什么宵小之辈躲进我们府里了。” 陆培福喊了一声是,转身就要出去。 女仆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又瑟缩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么?”赵不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张大师也来了,他让奴婢来传话,说让您也出去一下!”女仆怯生生地说道,头都不敢抬。 赵不世愣了一下,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哼!张仕成,看来你还没学精,就不怕我请出我师尊?这次就不光是把头发烧了那么简单!” 还没走到前厅,便凌芸破口大骂了起来,赵不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这小妮子怎么跟张仕成闹起来了? “张大师,深夜前来寒舍,所为何事?” 赵不世刚出现,所有人就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他也是傻眼了,刚开始还以为顶死也就三几个人,没想到竟有十几号人将凌芸团团包围。 “哼!赵家主,明人不说暗话,这位凌家四小姐公然违反药草不能入药的规定,据本大师所知,她这样做是为了令郎赵无基。” 张仕成可不像没多久前才落慌而逃的样子,脑袋重新戴上了道士帽,遮盖了被烧过的痕迹。 恶从胆边生,凌芸抬出她“师尊”时,张仕成的表情是改变了一下,但有十几人撑腰,似乎壮胆了不少。 “赵家主,你是不是应该出来解释一二?” 赵不世怔怔地看着张仕成好一会儿,又冷冷地瞟了一眼凌芸,看得出来,他正在思忖着什么。 呵!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该不会想着过河拆桥吧?他就不怕老娘留有一手? 凌芸心中暗自冷嗤,不过很快她说高兴不起来了。 “张大师所言非虚,小儿确实是交给凌四小姐医治了,而且已经好多了,至于她用的什么方法,在下全然不知情。” 赵不世冷脸道,把身子偏到了一边。 我呿!凌芸差点口吐芬芳,这老家伙是要把一切都撇得一干二净的节凑啊! 看来她还是低估他了。 “赵家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嫌疑了?”张仕成邪魅地撇了撇嘴,眼眸中透着一丝诡谲。 老子可是在坛主面前拍胸口保证过的,如此轻易就被你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是太便宜你了? “张大师,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赵不世有些不解地看着张仕成,该不会还为头发被烧的事生气吧? 就算是也没办法,又不是老子喊人烧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凌芸才对吧? “呵!”张仕成干笑了一声,指着凌芸说道,“还在装傻充愣呢?凌芸能找来这么多药草?而且还有不少可是违禁品,若不是赵家主,她能找得到?” “你以为赵家是仙灵教?” 赵不世神色一僵,若此刻他还没弄清楚他的来意,那这几十年是活到狗身上了。 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想动用关系找仙灵教来着。这方子他只交给了陆培福啊! 陆培福! 赵不世蓦地想起什么,目光不禁一凝,下意识地看向陆培福。 看这货目光游移,神色紧张,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有问题。 “赵家主,我们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莫要想着狡辩!”张仕成斜眼睨着赵不世,不屑地说道,若有深意地瞟一眼陆培福。 警告之意相当强烈。 陆培福早就冷汗淋漓,脸色铁青,仿佛被架在火上来回地炙烤。 任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张仕成竟然利用他来找赵不世的麻烦啊,无论此事的结果如何,他都不好过啊! 台面上来说,现在的状况于赵不世不利,若是拂了张仕成之意,治他一个同伙之罪,那也是够他吃一壶的啊! 陆培福神色一凝,似乎有了决断。 “狡辩?莫需有之事,何需狡辩?”赵不世冷哼一声,双手背负,转过身去。 “凌四小姐,那么多药草,你拿来作何用啊?”张仕成吃了个瘪,转而问凌芸道。 哼!赵不世都打算跟你撇清关系了,你应该没理由跟他站在一起了吧? 刚才扰攘了那么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在还找老娘套话,这货是装傻还是充愣? “药草?什么药草?我一片叶子都没看到啊!” 凌芸眨巴了下美眸,声情并茂,若不是他亲自把药草交到陆培福手上,还真就信了。 “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希望呆会儿你们还可以这样平静!”张仕成脖子都快气粗了。 “陆培福,陆管家,把你手中的方子交出来!” 第十七章 证据 陆培福一怔,果然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方子?什么方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个腿子!这凌芸不知道是不是早有所料,收药草地时候顺带就把方子收回去了,老子上哪儿找去? 陆培福心中暗自吐槽,心中有鬼,不敢抬头看张仕成。 说好的“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呢?张仕成有些愕然,陆管家么?果然不简单。 “张大师,证据呢?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凌芸冷冷地道,不等他回应便迈开了步子。 张仕成浑身发抖,哼!以为这样就能一走了之?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慢着!” 凌芸没走几步,又被护城卫拦住了。 “你们是云涧城衙的还是青松道观的?”凌芸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娇斥道。 “什么时候,这种事情都归青松道观管了?” 这青松道观正是张仕成担任住持的所在,通常只是做下法事,装神弄鬼之类的事。今晚张仕成的表现实在有些抢眼。 护城队的面面相觑,就连张仕成都为之一凛,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进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说话,看起来护城卫就像是他的下属或随从。 “咳咳!”护城卫的人脸上也是挂不住了,“张大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看得出来护城卫也是对张仕成有些许不满,这不是越俎代庖么?连一个小丫头都看得出来了! 张仕成狠狠地剜了凌芸一眼,这小妮子倒是牙尖嘴利。 “赵家涉嫌违禁使用药草入药,我等奉文大人之令前来搜查!” 看打扮,看似是护城卫队长的男子手中扬起一张纸,应该是搜查令之类的文书,朗声说道。 凌芸余光瞥见赵不世无动于衷,应该就如她心中所想。 那队长缓缓地举起手,猛地一甩,十数名队员快速行动了起来。 凌芸冷嗤不已,想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她走到一张藤椅边,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装!继续装!老子看你能老神在在多久,呆会儿找到药草,瞧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仕成稍稍颔首,眯着眼,没再说话。 护城卫陆续跑了出来,手里多少拿着点什么。 “怎样了?”护城队长冷脸问道。 队员们轮流在队长的耳边低语了一番,还展示了他们的“收获”。 张仕成暗自冷笑。 “赵家主,这些药草是在你家厨房找到的,你怎么解释?”队长走到赵不世面前,摊开了手。 赵不世瞟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些不过是普通熏香之用的熏香草,早近天气湿润,容易滋生蚊子,每个普通人家都有,很常见,有什么问题么?” 队长:“……” “熏香草?怎么可能?”张仕成嚯地一声站起身来,下巴几乎掉地上。 那么大的量,前后才多少时间?我去了一趟城衙就全都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对了!乾坤纳袋! 张仕成凝神感应了一下,猛地地睁开眼,眼珠子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与乾坤纳袋失去神魂联系了! 张仕成一副割肉般的表情,那大量的药草就算了,那乾坤纳袋可是他借来的,这下要怎么赔? 果然是留有后手!凌芸的美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厉芒,还好小千提醒,乾坤纳袋需要神魂才能激活,那上面肯定残留有某个人的气息。 看来就是张仕成无异了,只要进入那个空间,任何神魂都没办法联系,你就随便感应好了。 “怎么?张大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本小姐也给你医治医治?”凌芸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痛打落水狗的节凑。 张仕成前一息还脸沉如霜,下一息便咧开了嘴,那笑容有些令人发怵。 “李队,我在厨房找到这个!”一名队员匆匆地跑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只大碗。 赵不世神色一冷,不由自主地看向凌芸。若说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话,那就非那锅粥莫属了。 他的神情只是轻微一变,却未逃过张仕成的双眼,他施施然地站起身来,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他们的样子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副“让老子出马”的表情。 “嘿嘿,张大师,您看……”队长腆着脸问道,适才还给他脸色看,如今倒是有求于他了。 找到点什么还好,若是没有任何证据,那他这个队长算是混到头了,这赵不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到时倒打一耙,那…… 想想都后背生风。 “让本大师瞧瞧!”张仕成展了展腰身,把头探了过去,刚开始还挂着浅笑。 随即表情慢慢僵硬,后面干脆用手撩了几下,这稠乎乎的玩意儿哪里有什么药草?连味道都没有。 “你瞎么?这里能有什么药草?明明只是一碗吃剩的素粥,这种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张仕成也顾不得身份,揪起那名队员的衣领就是一顿狂喷。 “我…我看下人刚从赵无基的房间时走了出来,想来是什么药,所以……” 那队员怯生生地说道,表示他也只是猜的! 张仕成恨不得把他按到地上来一顿暴捶。 凌芸冷笑不已,熬了几个时辰的药草,别说叶根,就连渣都找不到,早混到粥里头了。 “张大师,李队长,还有什么地方没搜的么?要不要再仔细检查一下?”赵不世可不蠢,看得出来这群家伙没搞头了,遂开口问道。 “嘿嘿!赵家主,误会…这全都是误会!看在文大我的面子上……”李队长讪讪地说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样子他要发威了。 “误会?一句误会就完事了?你们城衙办事就是这样轻率的?看样子老夫要上门跟你们家文大人讨教讨教了!” 赵不世提高了几分声量,是个人也听得出来他怒了,“你们大张旗鼓地跑来,说搜就搜,说查就查,置我们赵家的声誉于何地?” “我们赵家就不要面子么?” 啪! 赵不世猛地坐了下去,用力一拍,茶几上的茶水都震洒了,“你们都留下,派个人回去,让你们大人来领人!” 第十八章 埋雷 呵!这糟老头子果然不简单,见风使舵的本领炉火纯青,不得不写个“服”字。 不过,老娘可没空看你们搞这些“大龙凤”! 凌芸幽幽地站了起来,挤出一丝笑容,“李队长是吧?现在情况已经查清了,应该没我什么事情了吧?” 李队长可不蠢,这少女可没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现在还在等大人来捞人呢,哪有空搭理她。 “嘿嘿!凌四小姐,是我等鲁莽,耽误小姐时间,来日李镜清定亲自上门陪罪。” 凌芸眸光微敛,凡事留一线,日后江湖见,好歹他可是公差,哪天没准能用上,还是不要把事做绝的好。 “陪不陪罪的就免了。” 凌芸似笑非笑地说着,迈开莲步往外走去,走到他的身旁时突然停了下来,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张仕成。 “李队长往后可要带眼识人。” 张仕成生吞了她的心都有,这含沙射影的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乾坤纳袋的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这小妮子果然不简单。 张仕成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恨意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啊!对了!”凌芸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煞有介事地说道,“张大师不是一口咬定说某些药草只有仙灵教才藏有的么?” “李队长,如果还要查下去的话,我想张大师应该能提供不少有用的线索!” 话毕,凌芸噙着淡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张仕成此刻脸比墨汁黑,没想到掏空心思的算计,算来算去竟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遭瘟的贱蹄子临走还给自己埋雷,真是可恨。他隐约感受到李镜清不善的目光了。 陆培福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不禁凑到赵不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老爷,这小妮子实在是不把您放在眼里,离开连招呼都不跟你打一个。” “小的看她不简单,为免日后麻烦,不如……” 他在自己的脖子下面做了一个抹颈的手势,满目寒芒。 现在他已经把张仕成得罪了,得想想怎么补救再是,权衡再三,这凌芸比较没那么重要,可以借刀杀人。 “不妥!”赵不世立刻阻止了她,“整个云涧城都知道她被接到赵府,若她有个什么闪失,难免会引起不好的联想。” “那……”陆培福如何肯轻易罢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赵不世颔首沉吟了片刻,冲陆培福招了招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陆培福听了,两眼放光,不由自主地竖起了拇指,连连大呼,“妙啊!妙啊!家主果然高见!” 离开了赵府,凌芸伸了伸赖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三更半夜回去,想必凌家已经关门睡觉了吧?她该何去何从?这桩事迟早通天,想瞒也瞒中住。 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儿?唉!还是回凌家吧! 俗语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步难。 在凌家未必好到哪儿去,至少能有瓦遮头,何况有些事情她还放不下! 赵家的人到二房别苑拿人之时,凌苓为了制造机会让她逃走,被人推撞了一下,当场昏厥,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砰砰砰! “哪个天杀的…啊~呣,这么晚还来敲门,都不用睡了么?”下人嘟哝着,有些是耐烦地吼道,“来了来了!谁啊?” 吱呀一声,沉重的朱色大门打开,那下人差点没吓傻,“芸…芸小姐?你不是……” 凌家可不止二房几位小姐,为了防止弄混,都直接称呼名加小姐。 凌芸懒得鸟他,大咧咧地走了进去。若不是回二房的别苑一定要从大门口进入,她才懒得敲这个门呢! 总不能爬墙吧? “阿炳啊,什么事这么吵?看到鬼了么?”有下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在他愣神这会儿,凌芸已经绕过院落,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二房别苑。 “你猜我看到谁了?”阿炳终于回过神来,冲另一名下人问道。 那下人睡眼惺忪,四下张望,哪有什么人影? “早点睡吧,你肯定是弄错了,哪有什么人?”那下人都懒得听他讲,再次返回房间。 “不是,我刚看到芸小姐回来了!”阿炳小跑着追了上去,似乎要证明点什么。 “芸小姐?那你肯定是眼花了,她现在已经被送去赵府了,怎么可能回来?再说了,都快二更天了,要回也不是拣这种时候。” 另一名下人,完全否定了阿炳的说法,凌芸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的,几乎整个云涧城都知道的事。 这货说的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我…我阿炳什么时候说过谎了?芸小姐真的回来了!”阿炳还是不依不饶,但那人可没兴趣跟他抬扛。 “好好好!芸小姐回来了,行了吧?别吵着其他人睡觉,好吧?” 那人说着便躺了下去。“你不睡老了也要睡。” “哼!你是怕我吵着你睡吧?不信拉倒!”阿炳闷着头,辗转反侧,说什么也睡不着。 凌芸继续在二房别苑晃荡,摸了老半天,愣是没找到凌苓的房间,反而找到自己的房间了。 捣腾了半晌,找到了纸墨笔砚,好在这前身虽足不出户也有琴棋书画这种良好嗜好,她笔走龙蛇很快列了一张单子。 “还好老娘练过书法,要不然这毛笔都不会抓,小千,把这张纸的内容翻译出来,啊~呣!” 累了一天,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她便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梳洗便跑了出去。 昨晚她回来也就门房阿炳看到,苑内的丫环个个睡得比猪还熟,谁会料想到她半夜跑回来? 根本不会有丫环伺候她梳洗。 当刚步出屋门,就看到一队“人马”大张旗鼓地走了进来,看样子挺有来头。 奇怪!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来人了?还抬着轿子,什么情况? 凌芸好奇地跟了上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方向不就是凌苓的房间?天亮了她就有些辨认出来了。 最让她吃惊的是,她“母亲”林玉凤早早就在那儿等候,而且还点头哈腰,还有几个让她蹙眉的人在。 “仙使大人,这么早就劳您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第十九章 神棍 “看,是周维航仙使,听说他已经获得了仙灵教掌教的认可,成为新晋的青铜一等仙使。” 轿中之人刚从轿子里下来,整个别苑门口登时沸腾了起来。 崇拜偶像存在于许多地方,在翊国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崇拜的不是明星,不是英雄,而是仙灵教的仙使。 “不愧是周坛主的公子,这么年轻就能成为青铜仙使,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途可期啊!” “整个云涧城,青铜仙使不过是五指之数,看来苓小姐这次有救了!” 苓小姐?三姐? 凌芸不禁心头一紧,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升上心头。 “仙使大人,听说您昨晚才回到云涧城,一早就麻烦您过来,实在是……” 林玉凤点头哈腰地说道,那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凌芸冷嗤不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周维航引起了过去,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现。 她混迹在人群中的最后面,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屋子人可不少,除了二房的一众下人,还有林玉凤、凌炎、贺燕芳,甚至连钟炜婷和刘玥云等一众小辈都到齐了。 凌芸不动声色,她可不相信她们有那么好心,八成是看笑话来了。 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仙使有多牛哔,这么大的排场,跟使臣出巡似的。 周维航只是唇角往上牵了牵,连眼珠都没转过去一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装,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过去。 仿佛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先让本仙使瞧瞧!” 那声音就像山泉一般冷冽,不带一丝感情,给人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林玉凤侧了侧身子,对周维航的无视根本没放在心上,“仙使大人,请!” 周维航左瞧瞧,右看看,甚至连碰都没碰凌苓,“凌三小姐受伤非轻,本仙使也只能尽人事,凌夫人,你要有个准备。” 林玉凤表情一僵,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好苦涩地笑着点头道,“是是,劳烦仙使大人了。” 这所谓的仙使就是这个世界的医生吧?只望不闻不切就算了,至少得问吧?连她是怎么受伤的都不了解就随便医治,这样真的没问题? 令凌芸惊讶的是,林玉凤非但没异意,看起来是习以为常。 从袖间取出一锭银子,看起来足有十两重,只迟疑了一下便交到了周维航身后的随从手中。 凌芸下巴都惊掉了,应该说是郁卒,绞心痛那种。 那可是她们这些小姐们一个月的月例钱,通常还要扣这扣那,到她们手中就没多少。 这样轻易就交到这些家伙手上了?而且看势头,不论成功与否,这钱是稳赚不赔啊,毕竟是先付钱后治疗。 难怪这周维航看到钱到手,表情都变了,这挂个“仙使”的名头,也太好坑钱了! 凌芸不禁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似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这是自然!” 周维航拈起了手指,突然泛起一阵青色的光华,包裹了他的全身,气息涌动,耳旁的鬓发都被掀了起来,随风飘荡。 凌芸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无论她怎么踮脚尖还是伸脖子都看不出个究竟。 跟她一样好奇的人可不少,就连那些夫人小姐都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是青色的灵光,这便是传说中的中级仙灵术么?竟然今天有幸一见,让我死也值得了!” “竟然是中级仙灵术?谢天谢地三小姐有救了!” 凌家的下人们是崇拜得不行,几乎人人两眼放光。 “日出东方,赫赫阳阳,吾敕此术,普扫不祥,破病镇煞,化作吉祥,清!” 周维航口中念念有词,双指并拢往凌苓身上一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只见凌苓身上泛起一阵青光,忽明忽暗地闪烁,随即缓缓收敛,直至消失。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往前探出了半个身子,恨不得跑到凌苓身旁好好观视一番。 特别是林玉凤,眸中多了几分殷切,若不是怕周维航责怪,她肯定是要第一时间扑过去。 这波操作下去,凌苓应该醒来才对,就连周维航也这样认为。 静,屋里落针可闻,可凌苓还是直挺挺的,一动不动,更别提醒来了。 “这就是中级仙灵术?好像不太好使啊!三小姐都没醒过来。” “嘶!不对吧?莫不是周仙使大人刚晋升青铜仙使,对中级仙灵术还没灵活掌握?” “我看像了,这样还不如直接施展初级仙灵术,没准这会儿三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下人们开始掩嘴窃窃私语了起来,周维航没什么强,耳朵特别尖,这些质疑的话虽然声小,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中。 周维航嘴角猛扯,又不好发难,堂堂仙使要跟几名下人较真,那也太掉格了。 “本仙使就不信了,清!清!清!” 周维航连连戳了几下,结果没什么两样,凌芸以为他会放弃了,不曾想接下来他直接做出了让她都欧了嘴的动作。 只见他扒拉了一下凌苓的眼皮,又探查了一遍她的身子,这才幽幽地站直了身子,长舒了一口气。 “呼!”周维航冷冷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不带一丝感情那种,随即说道,“本仙使已经尽力了,凌三小姐不能醒来,说明她已经是木僵,大罗神仙也没办法救。” “木僵?不是传说中的活死人么?说死了又还有气,说没死又动弹不得,生活不能自理,这……” “真是可怜,三小姐还这么年轻,唉!” 有人黯然伤神,有人叹息不已,当然也有不安好心。 林玉凤早就呆呆地失了神,根本没办法相信这是事实。 “唉!二嫂,事已至此,还是先送仙使大人离开,再图打算吧!”凌炎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还拍了拍林玉凤的后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呢,反正凌芸就有种喉咙翻滚,想吐的感觉。 这假仁假义,除了她是没谁了。 “嘁!神棍!”凌芸实在是看不下去,不禁暗骂了一句。 第二十章 转醒 这不和谐的声音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凌炎,当她知道凌芸被强行带回赵府,想赶来看热闹时,却看到林玉凤抱着凌苓无助痛哭的情形。 “凌芸?你怎么回来了?”凌炎失声道,像看到鬼一般,“你该不会是又逃回来了吧?” 在她看来,凌芸这个时候应该给新家翁下跪礼茶才对,怎么突然就跑回来了,而且穿得这么寒酸,衣服都没换吧? 她的“事迹”早就传得整个云涧城人尽皆知,这种时候回来,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凌芸懒得鸟她,径直往凌苓床边走去,与周维航擦身而过之时,她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她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至少不是以貎取人的人,更不是什么花痴。但在她的目光落到周维航脸上的时候,她可以很肯定,心脏似乎停止跳动了那么一下。 难道是太久没谈恋爱了,看到过得去的男子都感觉眉清目秀了? 不过周维航确实有他傲的资本,一袭青色罗衣,与他俊逸的外表配合得相得益彰,高束的秀发黑如墨泼,难怪迷到一众女仆。 她还注意到别在他左边衣襟的徽章,那徽章看似青铜质,中间笔走龙蛇地篆刻着一个“仙”字,下方有一颗星点缀其中,熠熠生辉。 那应该就是他青铜一等仙使之身份的象征。 凌芸可没这种闲心去探究他,那一丝念头也是稍纵即逝,她如今满心思的,就是要查看凌苓的状况。 她那句话,可不只是周维航听见,当然包括八面玲珑的凌炎。好不容易有机会攀上青铜仙使,她不可劲儿表现才有鬼。 “大胆!你是怎么说话的?刚才你说仙使大人是什么?” 可没规定凌芸不理她,她就不能说话,反正打蛇随棍上,她得好好表现表现才行。 凌芸冷冷地剜了她一眼,喝斥道,“起开!” 凌炎浑身一震,凌芸凤眸中的那丝怒意,她可从来都没感受过,不由自主地退了开去。 “凌芸,你要做什么?还嫌害你三姐不够么?” 林玉凤神游了一圈后,终于回过神来,她见凌芸在凌苓身上拨弄着什么,不禁无名火起。 凌芸专心地检查着凌苓的状况,连头也没抬,昨晚赵家的人来抢人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凶狠? 这种“假慈悲”做给谁看呢? 严格来说,现在的凌芸跟林玉凤根本没半毛钱关系,而且从前身的记忆来看,她对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按照凌芸的性子,更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若不是担心凌苓因为自己而受伤,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还有暂时没地方落脚,她也没那意欲回来。 “如果你不想三姐有事的话,最好就闭嘴!”凌芸阴冷地横了她一眼,她可不想被其他人干扰! “噫!这贱…小蹄子,还真是没大没小,顶撞我这个为姑的就算了,还敢骂二嫂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凌炎趁机煽阴风点鬼火,还想着林玉凤会被怒火蒙闭双眼,不曾想却被臭骂了一顿。 “芸儿说得对,这里是二房的别苑,没人请你们来,闭上你的臭嘴!” 林玉凤原本已经绝望了,不知怎的,凌芸的表现却给她带来一丝希望。 “嘿!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婷儿,玥云,我们走!”凌炎见在这儿也呆不下去了,遂冲两人招呼道。 她还想叫上贺燕芳的,但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凌炎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这弟媳机灵得很,她不走,肯定有她的道理,老娘倒要看看,这贱蹄子要闹哪样! 自始至终,周维航都没说一句话,而是好整以暇地冷眼旁观,并不是他对凌芸抱有期望,而是要讨回面子。 “四小姐在做什么?难道她也想医治三小姐么?她什么时候学会仙灵术了?” “怎么可能?四小姐养尊处优,可没听说过她学过什么仙灵术,再说了,仙灵术可是随便可以学的?” “仙灵教派的仙灵术从不外传,除非她什么时候加入仙灵教了,而我们却不知道,但这哪有可能?” “连青铜仙使都束手无策,四小姐能做什么?唉!还是接受现实吧!” 凌芸可没闲情听他们议论,而是专心致志地检查了起来。 三姐是碰撞导致气血不通,不能补充氧气而导致昏迷,什么木僵?我可不相信就这样碰一下你就成为植物人。 这个世界又没有氧气瓶,该怎么办? 凌芸就那样东捏捏西按按,搞了足有一柱香时间,但凌苓的情况还是没有半点起色,林玉凤又开始绝望起来了。 “哈哈哈!本仙使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原来是装神弄鬼!” 周维航突然大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开始对凌芸指指点点。 仙使都那样说了,一定没错,加之他们对“凌芸”的了解,谁都不相信她有能力回天。 根据《达摩秘方》中的“回春法”,按揉太阳穴可以给大脑以良性刺激,有止痛醒脑之功效,更能振奋精神。 点人中,人中又称水沟,为督脉穴,点按此穴可提神醒脑,用于神志昏迷、惊风等症。 接下来是点百会、四神聪、印堂! 在别人看来,凌芸是在瞎按乱点,但她这样做是原因的。 时间越长,质疑的声音就越大,连林玉凤都不抱期望,幽幽地站了起来,想要阻止。 “闭嘴!死神棍,回头再跟你算账!”凌芸阴狠地骂道,用力一推。 “咳咳!”凌苓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睁开了双眼,“这是…这里是…四妹?你怎么又……” “三姐,别激动,我怕你又晕过去了,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凌芸一边安抚凌苓,一连摩挲着她的背,给她顺顺气。 “活过来了!三小姐真是活过来了,我就知道,四小姐肯定有办法!” 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那下人,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哼!”周维航甩了甩手,转身正准备离开,他已经断言凌苓没救了,现在凌芸把她救醒,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站住!” 第二一章 算账 周维航愣住了,他可是堂堂仙使,谁敢对他大呼小叫? “凌四小姐,还有什么事么?”他阴鸷地说道,明显是已经发怒了。 你已经出尽风头了,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想奚落老子? “周大仙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刚才不是说过了?还有账要跟你算!”凌芸冷笑道,这货果然是装傻充愣。 “账?本仙使与凌四小姐你素未谋面,何来纠葛?”周维航可想不起来哪里得罪于她,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呵!你们仙使都是这样的么?十两银,还来!”凌芸也不客气,摊大了手板,冷喝一声。 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跑膛了。 “凌四小姐,你怕是误会了,向来仙使出诊,都是先收诊金的,无论医治效果如何。” 周维航身后的随从说道,其他人,包括二房的下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哼!骗傻子呢?没有任何效果都收费,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凌芸一叉腰,指着他们便骂。 她现在穷得很,蚊子腿子是肉,何况十两银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至少对现在的她是如此。 “你!你可知道施展仙灵术需要耗费多少灵力?那十两银还不够我们周大人买丹药恢复呢!” 随从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在仙使身边办事,多少养成了一股傲气。 再说,吃进去了哪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仙使大人,是妇人教女无方,你们请!你们请!” 林玉凤也看不过去了,凌芸救醒凌苓她很意外,也很开心,但她也不想因为这样而得罪了尊贵的仙使大人。 凌芸也是哔了旺财,这做娘的是怎么当的?胳膊肘直往外拐,不帮忙就算了,还拆台。 “不行!这十两诊金是属于我的,快还回来!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凌芸气冲冲地说道,跟钱搭上关系的,就算是亲娘也没面子给。 众人总算明白凌芸的意思了,她并不是想让周维航难看,而是冲着那十两银诊金。 周维航也不笨,跟一个到钱眼儿里的小姑娘较劲也太掉格了,而且区区十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随从跟随周维航多年,哪儿会不知道他的想法?随即从袖兜儿里取出那十两银子,丢给了凌芸。 凌芸接过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 “凌四小姐,那,我们可以走了吧?”随从面无表情地问道。 “走吧走吧!门口在那边,小心门槛,可别绊倒了!”凌芸兴高采烈地说道,盯着手中的银子两眼放光。 周维航没等她说就已经转身离开了,但那句话却让他一个趄趔,真的差点摔倒了,引来众人一阵侧目。 呵!果然是死穷鬼!钟炜婷和刘玥云不约而同地咒骂。 得罪了仙使,你们二房的好日子到头了,我可是听说了,那周维航是睚眦必报的人,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凌炎与贺燕芳对视了一眼,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苓儿休息了,改日我让下人送些补品过来,好让苓儿补补身子。” “不劳费心!快滚吧!二房不欢迎你们!”凌芸冷脸骂道。 凌炎与贺燕芳都是脸一黑,真是好心没好报,本来找好台阶下,这货还不领情。 “既然四侄女儿嫌弃,那我们只好不丢人现眼了,我们走!”凌炎碰了一鼻子灰,一行人悻悻地离开了。 “四妹…咳咳!你何必这样?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苓还要说点什么,却被凌芸制止住了。 “唉呀三姐,我知道,你还是省口气暖肚子吧,你的病根还没完全清除,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凌芸话毕,嚯地站起身来,指着下人道,“你们给我好好照顾三小姐,别让她再受刺激,如果我回来,她少一根毛都唯你们是问,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 下人们都唯唯诺诺地回答。 “芸儿,你要去哪儿?”林玉凤问着,那双眼却上刻也没离开过凌芸手上那锭银子。 规矩她是知道,既然要回来了,应该上交才对,毕竟二房的家底也不是那么的殷实,她已经没心思追究她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起先她被赵家强行带走的时候,林玉凤也没阻止,某种程度上是她造成了凌苓受这伤,多少还是有些愧疚感。 “想拿回去啊?”凌芸把手中的银子递了出去,林玉凤咧开了嘴,正要伸手去拿,她却猛地缩了回去。 捂在胸前,仿佛生怕别人抢去。 “你想都别想,这可是用在三姐身上的救命钱!” 林玉凤嘴角抽抽,这伸出去的手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在她失神的时候,凌芸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连影儿也看不到了。 “萍儿,快跟…跟上去……”凌苓有气无力地说道。 “可是…小姐……”萍儿迟疑了,她可是凌苓的贴身丫环,这会儿应该留下照顾她。 但看到凌苓不容质疑的表情,只好快步追了出去。 “我就说芸小姐回来了吧?你又不信!这下相信了吧?”看着凌芸远去的背影,门房阿炳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好死不死却被凌炎听到了,“你说什么?凌芸昨晚就回来了?你怎么不通报?” “我…我……”阿炳吓得脸色铁青,这事情凌炎可是交代过的,这下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她早知道凌芸回来,那事情就不是这样操作了。 “算了,姑奶奶,这凌芸今天闯了这么大的祸,就算我们不管,也有人教她做人!” 贺燕芳若有深意地说道,眸中透着精明的闪芒。 凌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倒也是!” “公子!是凌芸!” 周维航与他的人并未走远,只是上了云涧酒楼,临街的坐位上对凌芸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没别人,凌芸又得罪了他们,直呼其名也不算不尊重,况且,他们是什么身份?需要尊重一介草民? “跟着她,看她想要搞什么名堂!”周维航轻呷了一口清茶,目露冷冽的厉芒。 就连随从都为之一凛,他清楚得很,通常自己的主子露出这种凶光时,那个人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相信这个凌芸也不会例外。 “是!公子!” 第二二章 银针 “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通过神魂联系,小千见她行色匆匆,有点好奇地问道。 “三姐脑内可能积有瘀血,我需要借助一些道具才能帮她清理干净,否则,时间一长恐怕会对她造成影响。” 凌芸神色凝重地回答道,“最重要的是,那些瘀血有可能压迫着神经,那样即便她现在不是木僵也总有一天变成木僵了。” “这么严重?” “那是当然!” “要准备什么样的道具?” “银针,最好是具备寒冰属性的材质,唉!现在急用,就算是普通银针也要了,虽然效果差点。” 总不可能给她动手术剖脑取出来吧,一来这个世界没这技术,二来她也没做过这样的手术。 “银针?直接去买不就得了?不过,那不好买吧?” “买的太粗糙,不符合我的要求,我想直接去铁匠铺打造两套。” “两套?为什么要两套?”小千有些好奇,治病救人,不是一套就够了?相同的东西,难道还要备份? “别问那么多,你知道哪儿有铁匠铺么?唉!真是关心则乱,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带个人了!” 凌芸有些泄气地说道,左瞧瞧右看看,云涧城商铺林立,鳞次栉比,就是没发现铁匠铺。 “主人,小心,好像有人跟踪!”小千冷不丁地提醒道。 凌芸太过专注居多没有发现有人尾随,心头不禁一紧,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人迹较少的胡同。 她一个闪身,突然躲了进去。 “明明看她往这边走了,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那人四处张望,显得有些急躁。 “喂!”凌芸突然从后面暴喝了一声,虎着脸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一路上跟着我?” “啊!四小姐息怒!”被凌芸这么一吓,那人几乎弹跳了起来,跟她一起的另外一人差点就跪了下去。 “我们是三小姐派来,她担心你不认得路,所以……” 凌芸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们,看那打扮应该是凌家的丫环没错。一个是凌苓的贴身丫环萍儿,另外一个是…… 兰儿!这个前身的贴身丫环,看上去笨笨的,似乎不太靠谱。 “三姐?” 这下凌苓算是猜对了,凌芸还真是为这事儿犯愁。 “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谁知道哪里有卖药草种子的?”凌芸思忖了一下,随即问道。 既然有种植药草的,那肯定就有卖种子的,总不能动不动就上山采吧? 两名丫环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萍儿提了提胆子,弱弱地问道,“我…我知道有哪儿卖的,不过四小姐买药草种子来做什么?” 凌苓性格是豪放点,但她对丫环还是蛮好的,没有其他小姐那样呼呼喝喝。要是凌芸没把她救回来,那她八成要换“主子”,到时会有什么待遇,谁也不知道。 留下她照顾“木僵”的凌苓还好,最差的情况有可能是让牙子把她卖了,那才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从这点上来说,凌芸还算是她的恩人。 “那你帮我跑一趟,按照这单子上的内容,能买多少算多少!”凌芸把先前让小千翻译的那张纸交给了萍儿。 萍儿接过那张纸,哦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凌芸叫住了她。 “四小姐,还有什么事?”萍儿不解地问道。 “没银子你怎么买?”凌芸也是无语,难道这里也能手机支付? “我们凌家跟几家药草种子铺都有合作,只要记账,月底才清一次。”萍儿有些意外地看着凌芸,仿佛在说:你不应该也知道的么? 凌芸嗯了一声,抬起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萍儿见她没别的吩咐,于是又准备离开了。 虽然不用花钱是好,但她要的种子比较特别,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可不好,就算是凌家的人也一样。 鬼知道到时来结账的会是谁?搞不好会借提发挥,找他父亲的麻烦,到时也是徒增烦恼。 “回来!”凌芸把手中的十两银子抛了出去,“能买多少算多少,记住,千万不能记账!” 凌芸又强调了一遍,萍儿接住了银子,继续垂手等待着什么。 “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萍儿三步一回头,确定她再没别的吩咐,这才快步离开。 兰儿伸长了脖子,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转过身来,“四小姐,我们接着做什么?” 虽然她也很好奇凌芸买药草种子来做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没问。 “你知道云涧城哪儿有铁匠铺么?”凌芸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这下兰儿就更纳闷了,好好的找铁匠铺做什么? “知道是知道,不过……”兰儿有些犯难了。 “知道就成了,快带路,别哔哔叨叨的!”凌芸有些不耐地说道,再拖下去,凌苓的状况就变得越差了。 兰儿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默不作声地在前面走着。 刚开始还好,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少,任凌芸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铁匠铺竟然会开在这种人迹罕至的鬼地方。 若不是隐约听到打铁声,她打死也不想信。 “四…四小姐,铁匠铺就在…前面!”兰儿怯生生地指了指,前面是一道石阶,尽头有一间颇为破烂的小木屋。 “你很怕那铁匠么?”凌芸瞟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什么。 “他…是出了名的疯子,不管是谁都照骂不误……”兰儿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就是因为他脾气太差,跟左右邻居都合不来,才会搬到这种地方来!” 凌芸皱了皱眉,感情这小妮子曾经来过这里?还挨骂了?还是道听途说? 她可没空思量这些,来都来到了,不去见识见识怎么行? “主人,你都没钱了,还怎么打造银针啊?”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凌芸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小千的声音。她仅剩的十两银都已经给了萍儿了,哪儿还有多余的钱? “谁说我没钱?实在不行,拿那个抵押不就行了?”凌芸俏脸微红,小千都知道,她会没想到? 小千恍然,凌芸口中的“那个”,就是张仕成的乾坤纳袋,看他那么简单,应该值几个钱才对。 第二三章 寒铁 “蔺大师,这是在下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玄冰寒铁,我想打造一柄三阶的长剑,嘿嘿!” 凌芸刚走到距离小木屋不到三丈远的地方,发现有几名壮汉正站在木屋门口,似乎在央求那铁匠帮他们打造点什么。 远看还不觉得,近看这木屋还真够破,许多地方都有缝,随便用一块木头钉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一场大点的风都足以让它荡然无存。 门边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匾,随风摆动,吱吱呀呀地作响,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反正凌芸不识那些字,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罢了。 那几名壮汉看上去皮肤黝黑,应该是练过家子的,长期出门在外跑的那种。 不过那蔺姓铁匠似乎不鸟他们,连头都没抬起来,埋头在打造着什么。 凌芸细心地打量了铁匠一眼,只见他满脸胡茬,皮肤黝黑,却看起来孔武有力,那身布袍已经破旧不堪,甚至一已经不能算是衣服。 “喂!蔺荣九,我们刘镖头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聋啊?别给脸不要脸!” “臭打铁的,信不信我们把你这破木屋拆了?看你还敢嘚瑟!” 几名男子开始比手划脚,表现得很不耐烦,甚至出言要胁。 蔺荣九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根本不为所动。 按理来说,以他的“服务态度”,这间木屋早该被拆了无数次了,但它竟然“屹立”到现在,会没有原因? 凌芸暗自思忖了起来,原因或许有很多,但她能想到的,要么他有大靠山,没人敢动他,要么他手艺高超,许多人都有求于他。 可以肯定应该是后者,她很快就确定了这个想法。 “住嘴!你们懂个屁!蔺大师是云涧城唯一一位能打造三阶兵器的铸造师,都给老子放尊重点!” 带头的壮汉冷斥道,看来就是他们口中的刘镖头,“嘿嘿!蔺大师,是在下管教无方,希望你不要见怪。” “咦?” 凌芸柳眉一挑,“刘华?呵,还真是赶巧。” 兰儿正纳闷,她也注意到了那镖头,“是姨姑爷?” 那人正是凌芸的二堂姐凌莹的丈夫,刘玥云的父亲,在柏沙城震威镖局当镖头的刘华。 “兰儿,这蔺大师是一直都脾气这么臭的么?”凌芸若有深意地问道。 兰儿微怔,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回四小姐,以前在云涧城坊市的时候,蔺大师是出了名的大好人,脾气也好,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脾气很差,不仅骂人,有时还会打人。” “呵!这就对了,兰儿,如果我说今天打铁免费,那蔺大师还对我恭恭敬敬的,你信不信?” 凌芸干笑了一声,玩味地说道。 兰儿心里翻了个白眼,以前的小姐是柔弱一点,至少是实事求是,这受伤醒来后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 吹牛都不带脸红气粗的,那可是蔺大师,免费打铁,还恭恭敬敬?怎么可能? “小姐说的,奴婢哪有不信之理?”嘴里这么说,那表情已经出卖她了。 凌芸怎会没看出来,“那就走着瞧。” “二姐夫!”凌芸扯开嗓子喊了一句,“你不用白费心机了,蔺大师是不可能帮你打造兵器的。” 刘华猛地一回头,方才下属才得罪了他,这会儿又来一个,还出言不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非要坏他的好事? “凌芸?”刘华倒是的些愕然,他没想到的是,凌芸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她说这话是几个意思?难道她认识这蔺大师?怎么可能?就她?一个深闺不出的家族小姐? “住嘴!你懂什么,还不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凌芸冷嗤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这个倒插门的能来,本小姐却不能来?” 话虽难听,但她说的却是事实,刘华跑镖很少回来,那也改变不了他们一家三口在凌家混吃混喝还混住的事实。 他身后的人都紧紧地抿住了嘴,憋笑憋得脸都快紫了。明显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刘镖头最忌讳的就是那三个字,看来是有戏看了!” “谁说不是呢?这小丫头,是谁给她的勇气?看来来头不小,竟然敢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说。” “刘镖头脾气暴躁得很,得罪他的人都没好下场,上次那样说的家伙那坟头的草都有一个人高了。” 下属的议论让刘华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这些说是他下属,其实没一个将他当上司看,私下里都在笑话他。 一个大男人竟然仰仗女人的鼻息。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掉你的下巴?”刘华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要去揍凌芸。 这次回来,刘玥云说凌芸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不像过去那样柔弱,还牙尖嘴利,他还有些不相信,这下是见识到了。 “呵!你就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本小姐就站这儿,不敢打的是孬种!” 凌芸冷笑道,竟然没被他的气势吓到。 倒是把她身后的兰儿给吓到了,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颤声道,“小姐,您还是不要去招惹姨姑爷的好,我听说他很残暴,万一他真的哪根筋抽风,真的把您打了该怎么办?” 说话间,刘华已经出现在凌芸的面前,高高地举起了沙煲大的拳头,眼看就要砸到凌芸的身上。 凌芸不闪也不躲,非但不害怕,还瞪大了凤眸,怔怔地盯着他看。 不说刘华犹豫了,就连蔺荣九都挑了挑眉,他这举起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该砸下去还是放下来,他终于有些理解,什么叫“骑虎难下”。 “欸欸!行了行了!刘镖头,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较劲,我们办正事要紧!” 几名镖师眼看状况就要失控了,立刻上前拉住了他。 “老子是看在我这群弟兄的份上!” 刘华冷哼了一声,转头回到铁匠铺。 凌芸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她腿肚子都吓抖了,恶寒不已,后背早就被一层细汗濡湿了。 要不是兰儿扶住,她肯定是要跌坐在地上了。 好险! 第二四章 条件 凌芸好壮了壮胆,走了过去,瞄了一眼那块破木桌上的玄冰寒铁,眼前一亮。 谁也不会料想到,她竟然打起了它的主意。 她又深深地打量了一眼蔺荣九,心中有了计较。 “嘿嘿!真是失礼了,让蔺大师见笑了,我这三阶兵器……”刘华还是不死心,继续央求道,但蔺荣九还是眉梢都没动一下。 “二姐夫,我跟你说了,蔺大师不是不愿意帮你打造,而是他根本办不到,不说三阶,就连二阶都困难,我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凌芸那不和谐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听怎么感觉刺耳。 这货是跟自己昴上了?怎么阴魂不散? “凌芸,住嘴!你再这样中伤蔺大师,就别怪我这个长辈替你父母教训你!” 刘华脸都气绿了,七窍生烟那种,再被她这样闹下去,怕是不黄也难了。 “中伤?蔺大师现在怕是铁锤都握不稳了吧?”凌芸冷笑道,没搞清楚状况的是这种自以为是地家伙。 竟然说一名铁匠握不稳铁锤,而且是名闻整个松州郡的大师级人物?说笑也得有个程度吧? 刘华实在是忍无可忍,“看来不教训一下你是不会消停了!” 就连那些镖师也不再阻止刘华,他们都有些看不过去了,颇为赞同他教训一下凌芸。 毕竟如果因为凌芸,而连累整个震威镖局的人都被蔺大师另眼相看,那真是得不偿失啊! 砰! 就在双方争持不下之时,沉默了老半天的蔺大师终于发话了,这一锤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 蔺荣九狠狠地瞪了刘华等人一眼,特别是对凌芸,几乎是怒目而视,都快喷出火来。 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生怕他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你叫凌芸是吧?跟老夫来一趟!”蔺荣九冲凌芸说道,声音有些低沉,略带一丝沙哑,听不出喜怒。 还没等凌芸回应,他就已经率先进入屋里。 “小姐!”兰儿一把拉住了凌芸的手臂,眸光中透着担忧,“您别去,我怕他……” 凌芸淡然一笑,露出迷人的梨涡,轻轻地扒拉开她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如果蔺荣九真要动怒,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行,以他现在近乎狼藉的名声,也不差这点了。 蔺大师都那样说了,凌芸走过时,那群镖师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全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看到她被蔺荣九揍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情形。 “刘镖头,你说你这个小姨子会怎样?” 那群镖师都迫不及待地议论了起来。 “听说这蔺大师可不管你是谁,只要得罪了他,骂是小事,打是正常,你怎么看?” “哼!看下去你们就知道!”刘华阴冷地说道,他可没这些镖师这么天真,否则,镖头这位子就不是他来当了。 但蔺荣九的心思他也是无从猜测,只是嗅到了一股异常的气息。 听他们这么一说,兰儿就更紧张了,寻思着要不要找人来帮忙。可是,能找谁来帮忙? “小丫头,你刚才说的话是何意?你能看出来?”蔺荣九背对着凌芸,但语气似乎平和了许多,这点连她都感觉有些意外。 “竟然蔺大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请恕小女子直言。”凌芸顿了顿,见蔺荣九不再说话,于是继续往下说。 “蔺大师最近是不是感觉手臂越来越使不上力,臂膀甚至都抬不起来,握铁锤要使上数倍的力气都未必握得稳?” 闻言,蔺荣九猛地一回头,像看到鬼一般的表情看着凌芸。 这小丫头是什么来厉?怎么连这都知道?难道她故意去打听过? 看样子又不像,如果只是道听途说,不会如此自信。 “还有,每当雷雨之夜,你时而如坠冰窖,浑身冰寒,时而如被架着烤火,酷热难耐,冰火两重天让你痛不欲生,我没说错吧?” 蔺荣九更是惊愕无比,这件事情连他最好的友人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为此他还痛苦不已,常常因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迁怒于人。 最后不得不搬到人迹罕至的此处,省得再伤害他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如果你再放任下去,你的铁匠生涯恐怕已经到头了。这还是轻的,没准你下半辈子,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凌芸不紧不慢地说道,古井无波,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化,说的跟真的一样。 “你…你有办法医治?”蔺荣九声音都变了,激动极了,双手都在发颤。 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为了治他这身病,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就连白银仙使都束手无策,非但没治好,似乎还加重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何能治好? 蔺荣九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唇角动了动,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说对了,我能帮你治!”凌芸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什么?”蔺荣九一把握住了凌芸的双臂,开启筛糠模式,“你说的是真的么?莫不是在骗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他还是个铁匠,这握力可不是盖的,痛得凌芸拼命地扒拉开他的大手,额角都渗满了细汗。 “呃…对不住,是老夫太激动了,凌…凌小姐,老夫没弄疼你吧?嘿嘿!” 蔺荣九尴尬地说道,神情有些局促,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没弄哭了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不痛? 凌芸可没计较这么多,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还有得受呢。 “我没什么,我也不敢担保完全帮你治好,不过你这铁匠的活计还是能保住的。” 凌芸还以为他会失望,没想到他却喜出望外,连仙使都说没治了,她能保住自己最喜爱的工作已经足够了。 “别高兴得太早,帮你治疗之前,你得先帮我办一件事,否则,只要你继续打造,你这手臂不出三月必废。” 凌芸冷冷地道。 蔺荣九神色一凛,表现得意外的平静,似乎已经有所准备。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我能办到的,别说是一件,十件也没关系。” 第二五章 借口 “我需要你帮我打造一样东西,这对治疗你身上的暗疾也很重要。” 凌芸单刀直入地说道,要是这种时候还绕圈子,这蔺大师没准就认为她是瞎扯的,而把她轰出去。 蔺荣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刚才不是说了他要是继续打造,那他这手臂必废。怎么又让他打造了? 凌芸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放心吧,我需要的东西很简单,比一阶兵器还简单,就是数量比较多而已,不会对你的旧伤造成多大负担。” 蔺荣九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承受不起失去手臂的打击。 “不过还有一个麻烦!”凌芸接着说道。 才刚松口气,蔺荣九又提起了紧张的心,这小妮子年纪不大,还真会折腾人。 若他知道这妙龄少女的体内是个三十六岁的灵魂,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什么麻烦?”蔺荣九双目一凛,只有选择克服一途。 “这对你来说不难解决,眼下就有,我需要一种寒冰属性的材质。”凌芸眉梢轻挑,若有所指地说道。 “眼下就有?你是说……”蔺荣九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打客人的主意?” 凌芸不禁大翻白眼,难道这老头子不知道什么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难道你的名声还好么?打造总会出点什么意外的,有什么事情比你自己的手臂更重要?” 对啊!为了这手臂,他能牺牲的都牺牲了,白银仙使似乎也没付出多少,更重要的是没治好他的伤。 他这算不算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而且他不觉得有半点毛病,同样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做? 借口,这是他唯一要找的。 蔺荣九神色一敛,凌芸知道他已经有了决断。 “这就是我要你打造之物,一个时辰后我来取,先打造十八根。”凌芸手一反,手中多了一张纸,唰唰几下就画好了图纸。 这小妮子是早有预谋吧?怎么这么快就能画出图纸来? “好!”蔺荣九也不磨叽。 “出来了,你看蔺大师的脸色,比墨盘还黑,这凌芸肯定是惹怒他了,哈哈,这下有戏看了!” 有镖师说道,那神情有些幸灾乐祸。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快滚吧!再也不要来!”蔺荣九拎着凌芸的衣领,将她扔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华只是冷眼旁观,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只是她什么毫发无损?应该是乃念她是女子吧? “哼!不来就不来,有什么了不起?你求老娘也不会来!兰儿,我们走!” 凌芸叉腰大骂了一句,还做了个鬼脸,猛地转身,领着兰儿离开了。 “啧啧啧!还求她?这小妮子还没弄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蔺大师要求她?开什么玩笑?怕不是傻了?” 一众镖师开启群嘲模式,不过有蔺荣九在,他们也不敢太过份。 “送”走了凌芸,蔺荣九转身便要回屋内,连正眼也没瞧刘华等人一下。 “蔺大师……”刘华还没放弃,想着最后努力一把。 “怎么?你们还没走?还有事么?” 蔺荣九瞟了他一眼,虽然这是按照凌芸的安排来做,他也是犯嘀咕,要是这家伙就此放弃了该怎么办? “看在我们魏门主的份上,您看……”刘华低声下气地说道,要是把震威镖局的门主抬出来还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放弃了。 蔺荣九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老夫跟你们魏门主也算旧识,看在他的份上,老夫就帮你们上次。” 刘华听了,喜出望外,立刻将他那块玄冰寒铁拿了出来,“那就有劳大师了!这是一千两加工费!” 蔺荣九接过了寒铁和工钱,冷冷地道,“也不要高兴太早,你应该知道,三阶兵器非同小可,就算是老夫也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 “那是当然。”刘华讪讪地道,蔺大师帮他打造已经是万幸了,还苛求什么? “大师,你感觉这成功率……” “七成!”蔺荣九只是稍作思索便脱口而出,随即头也不回地回屋里了。 “不是吧?才七成把握?那可是刘镖头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若是失败了,岂不是……” 啪! 刘华立马赏了他一个耳光,“你懂个屁,蔺大师是云涧城唯一一位能打造三阶兵器的铸造师,其他城池的即便能打造,顶多也就三成把握。” “嘶!若这三阶兵器打造成功了,那刘镖头可是如虎添翼啊!不过蔺大师为何将材料拿进屋了,要不……” “想都别想,据说只有打造特殊的兵器,蔺大师才会动用特殊的煅造铁砧,这个过程不能有一丝半毫的打扰。要是谁敢进去,我掰断你的头!” 刘华哪会没看出来他们的小心思?立马阻止了他们,还蹲在门口充当守卫。 “小姐,我们就这样走了?”兰儿虽然不知道凌芸来这里目的为何,但很明显她们什么收获都没有,还浪费了一个多时辰。 “不然呢?”凌芸不好气地说道,“放心,一个时辰后再来,我们先去坊市找萍儿,看她买种子买成怎样了。” 兰儿哦了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屋里的蔺荣九展开凌芸的图纸,瞳孔不禁一缩,虽说这银针确实不比打造一阶兵器困难,但其复杂程度可不亚于二阶兵器,要打造也不容易。 以他现在的状况,最多能打造十八根?这不就正好是那小丫头提出的数量么? 嘶!好毒辣的目光! 叮叮当当! 屋内传来清脆的打铁声,刘华心头一紧,开始了! 呼!蔺荣九长舒了一口气,每个难点都有标示,感觉转不过来时总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小妮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这么深奥的打造方法都知道。 “是时候出去打发那群家伙了,还好前阵子有一块寒冰属性的材料弄坏了。” 蔺荣九把目光移到了砧台旁边的篓子里的一块废料。 “咦?蔺大师出来了,这么快就打造好了?不愧是大师,不过……” 第二六章 失败 所有人都投以热切的目光,但看到蔺荣九那比祸底还黑的脸色,刘华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嘿嘿!蔺大师,成了?”刘华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尽管他似乎嗅到了什么。 咚! 蔺荣九把手中的废料丢到了木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失败了,这块寒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杂质太多,连剑模都成不了形!” 所谓的剑模就是剑的初始形态,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打造出无坚不摧的利剑。 刘华脑子嗡的一声,这打击可不小,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打水漂了! “可是,蔺大师,这块材料可是出自柏沙拍卖行,整个松州郡都享有盛名的,怎么可能……” 听他这么一说,这块材料是劣质矿材,那可是要坏掉自己的招牌的。 别说刘华不相信,就连其他镖师也持怀疑的态度。 “嗯?你这是质疑老夫么?当初可是你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地要老夫帮你打造的!” 蔺荣九是吹胡子瞪眼,虽然他心里有鬼,但此刻说什么也要装下去,否则,名声什么的还是小事,之前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刘镖头,算了算了,要怪就怪运气不好……” 一众镖师上前劝阻,他们可不傻,这次失败了是刘华悲催。但若因此而得罪了蔺荣九,以后他们就跟着倒霉了。 “哼!先前你们在我铁匠铺门口捣乱,老夫已经没有计较,还不快滚?” 蔺荣九暴喝一声,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走吧走吧!再想想别的方法!” 刘华在众镖师的劝说下,一脸不甘地离开了,此刻他是心头在滴血,表情都快垮下来了。 这头,凌芸两人正四处寻找萍儿的下落,走进云涧坊市。 “那么长时间了,应该早就买到了,人哪儿去了?”凌芸边嘀咕,边在云涧城坊市四下寻找。 “快说!是谁让你买的种子?干什么用的?” 远远的,凌芸依稀听到叫骂声,一群人围了一圈。 “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凌芸快步走了过去,扒拉开人群,好不容易走了进去。 只见角落里,一名少女被另外两名丫环打扮的少女围殴,连衣服都扯烂了,那名少女蜷缩成一团,怀里死死的护着什么。 凌芸脸色一冷,那不正是她们寻找多时的萍儿么? “住手!” 凌芸冷喝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她,那两名丫环也不例外。 那两名丫环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根本不为所动,想要继续打萍儿。 凌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啪啪,一人赏了她们一个巴掌。 “狗仗人势的家伙!” 那两名丫环想要还手,扇到了一半就停住了。 “小姐,她……” 跑到两名少女跟前,含着泪指了指凌芸,似乎是在让她们作主。 “萍儿,你没事吧?”凌芸扶起了地上的萍儿,关切地问道。 “四…四小姐,我……”萍儿早就泪流满面,浑身都是瘀青,这是被打了多久? “哟!原来是芸表姐,你不在照顾苓表姐,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仿佛提高了两级音阶,怎么听怎么感觉刺耳。 凌芸嚯地站起身来,“说!你们为什么要打她?” 她早就留意到一旁好整以暇地站着的钟炜婷和刘玥云,不用问也知道,这俩丫环就是她们的人。 接触到她想杀人般的目光,两名丫环瑟缩到了钟炜婷两人的身后,不敢说话。 “芸表姐,我们只是替苓表姐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吧?” 钟炜婷似笑非笑地说道,仿佛没事人一样,语气相当的凉薄。 “哼!”凌芸大翻白眼,肯定是想从萍儿口中套点话出来,问出她要买药草种子的原因。 “萍儿是我三姐的人,要教训也轮不到你们来越俎代庖,照你的逻辑,兰儿,帮我教训一下那两条狗!” 凌芸低喝一声,那两名丫环大惊失色,若不是仗着她两人撑腰,她们哪儿敢造次? “凌芸你敢动试试!”钟炜婷一叉腰,挺起了胸膛,当着她的面动她的人,不是给自己上眼药?那还得了? “呵!你一个外姓之人,本小姐有什么不敢动的?”凌芸冷笑道,这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婷姨,还是算了,她连仙使大人都敢得罪,犯不着跟一个疯婆子较劲!”一旁的刘玥云见她突然昴了起来,立刻怂了,低声说道。 当初她们可是在现场的,她们看得清清楚楚,换作她们,面对仙使,连说话都不带利索。 钟炜婷怔愣了一下,感觉有理,“哼!慧儿,玲儿,我们走!”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凌芸腿肚子一软,差点跌坐了下去,还好兰儿眼疾手快上前抄住了她。 这身板太弱了,刚才扇那两巴掌,手还在麻呢,真的闹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收场。 “兰儿,把萍儿扶起来,跟我来!”凌芸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兰儿哦了一声,扶着萍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子里,凌芸这才开口问,顺手拉开了她的裤腿。 萍儿下意识地缩了缩,就跟当时的凌苓一样。 “放心,这可以帮你消肿止痛,你也不希望留下什么疤痕吧?慧儿,玲儿是吧?我迟早会帮你把这口气讨回来!” 凌苓一边涂抹膏药一边狠狠地骂道,“有点痛,忍着点!” “嘶!”萍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开始有点痛,不过很快就好多了,还有一股凉意。 “我去坊市买种子的时候,婷表小姐和云小姐恰巧路过,她们就来问我,可是我什么都没说……” 萍儿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我寻找机会逃跑,不过还是没跑赢她们,后面的事情,四小姐您也看到了。” 凌苓握了握粉拳,这笔账算记下了,“兰儿,你呆会儿扶萍儿回去,我去去就回!” “可是,小姐……”兰儿还想说点什么,她影儿都不见了。 第二七章 针灸 “怎样了?”周维航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少坛主……”那名随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翻。 周维航眉梢微挑,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阴戾,“哦?有意思,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那,我要不要……”随从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抹颈的手势,眸间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那倒不必,相反,你要好好地注意她,千万不要让她出什么意外。”周维航似笑非笑地说道。 随从挠了挠头,想破脑袋都弄不明白,难道他对这个小妮子感兴趣了?不过,被他盯上的,基本上坟头都长草了。 这边,凌芸再次回到了小木屋,蔺荣九正焦急地在铁匠铺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引颈长望。 一见凌芸出现,马上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晚了半个时辰,老夫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不惜得罪刘华也要冒这个险,若凌芸是耍他的,那不是亏大了? “不好意思,遇到点事,我马上就开始帮你医治。”凌芸有些歉意,毕竟他们先前约好了。 “不打紧,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蔺荣九的神情终于松了些。 “银针就放在桌面上,还有你让我准备的烛台和火折子。” 凌芸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可没什么火柴、火机之类,还好她看过不少古装剧,至少知道一种点火工具叫“火折子”。 她把烛台点亮,随后将银针逐一在火上烤了一遍,摆放整齐。 “凌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蔺荣九好奇地问道,针形兵器他也不是没打造过,就是没这么细更没这么长。 没听说过可以用来治病救人,多数是用作杀人于无影无形的暗器。 “消毒,蔺大师,请褪去上衣。”凌芸边烤银针,边说着。 蔺荣九啊了一声,翊国的女子还是比较传统的,怎么可能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更别提不着寸缕。 这可是会影响到她闺誉的事。 凌芸可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忌讳,不过她也意识到他的顾虑,“我现在是大夫,你是病人,我都不怕了,你担心什么?” “那…那倒也是,嘿嘿!”蔺荣九老脸一红,有些局促地褪下了上衣。 其实为了方便作业,他就随便搭了一件袴子。 衣落,露出黑实的后背,很明显这是长期挥动铁锤的结果。 “忍着点,呆会儿会有点痛。”凌芸提醒了一句。 蔺荣九微微颔首,能痛到哪里去?难不成比“冰火两重天”还难受么? “呃啊!” 凌芸看准了穴位,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捻入,蔺荣九登时大叫了起来,就像杀猪一般。 他哪里想到凌芸口中的“有点痛”跟实际的落差竟然这么大?可不比雷雨之夜受的痛苦轻松多少。 “痛就对了,你这是肌肉劳损,外加上经脉堵塞,而且你身上中了一种慢性的毒素,不停地侵蚀你的身体。” 换作其他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凌芸像没事人一样,还淡然如水地诉说着蔺荣九的病症是如何产生。 “毒…毒?” 蔺荣九此刻已经咬住了他的袴衣,说话都不清晰。额角突出来的青筋触目惊心,头上铺满了绵密的细汗,唇都开裂了。 “不错,有可能是你打造兵器时,夹杂在材料里的毒素释放出来,而你不自知,日积月累就成这样了。” 凌芸嘴里说着,手可没停歇,一口气将十八枚银针都捻入不同的穴位。 “我观你眼底发黑,双目浑浊而无神,肌肉暗哑,大抵都是中毒的症状,寒冰属性的材质更有利于稳定毒素。” “现在就用银针将你体内的毒素引出来,不过你体内的毒素瘀积太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清除干净的。” “而且在这期间,你必需停止一切打造的工作,直到完全治癒为止。” 蔺荣九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但与永远失去他的这条手臂相比,几个月的忍耐又算得了什么? 大概一个时辰,凌芸拔出了所有银针,把它们丢进一个锅里,加满了水,开始煮了起来。 她也像虚脱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旁边放着一盆水,那是从蔺荣九的背上流出来的毒血水,浓朱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你现在可以感受一下,感觉怎样了?”凌芸有气无力地提醒道。 蔺荣九已经穿上了衣物,开始活动了一下筋骨,“嗯,是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凌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必客气,剩下的银针还请继续费心!”凌芸嫣然一笑,缓过一口气,才开始收拾锅中的银针。 “这些血水和煮过银针的水都有毒,你要小心处理。” 蔺荣九拍胸口保证,“凌小姐放心吧,你交待的事情,老夫必定会在日内完成。” 凌芸微微点头,“我七天会后再来给你针灸一次,到时我会给你配点清除毒素的药物,相信你的暗伤很快就能治好。” 蔺荣九感激地看着凌芸,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重新拿起铁锤,神情有些激动,“那…就有劳凌小姐费心了,老夫送你!” 凌芸也没拒绝,在她看来,这只是交易罢了,就跟十几年来,她每谈的一张单子没什么两样,只是交易的内容不一样而已。 刚回来凌家,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凌苓的院子里。 萍儿和兰儿已经伺候在旁,看到凌苓睡得正香,凌芸不禁松了口气。 先前在帮助蔺荣九治疗时,她另一个心还在记挂着凌苓,担心她的病情反复。 “四小姐,您回来了?”萍儿嚯地站起身来,她脸上的瘀肿已经消退了许多。 “嗯!”凌芸没有多说,“三姐她怎样了?” “听嬷嬷说,您出去之后,她一直睡到现在!”兰儿搭腔道。 “一直睡到现在?”凌芸不禁皱了皱眉,暗道不妙,“你们快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我要马上给三姐施针!” 萍儿两人互看一眼,不敢怠慢,立刻忙活了起来。 “该死!还是大意了,希望来得及!” 第二八章 隐毒 “咦?娘,爹他这是怎么了?”刘玥云刚进门,就看到脸比墨盘还黑的刘华,坐在那儿喝闷酒。 直觉告诉她,肯定没好事,以她对他的了解,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我哪儿知道?他一回来就这样了,他比较疼你,不如你去问问?” 凌莹努了努嘴,她要问,相信刘华也不会捂着,只是十几年夫妻还不了解他的尿性?她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刘玥云也不笨,哪会看不出来他遇到什么糟心事?就当啥都没看见,直接绕过他往自己屋里走去。 “云儿,又上哪儿去野了?”刘华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醉眼醺醺地盯着她看,直盯得她心里发毛。 “没…没啊,只是跟婷姨出去逛了一下。”刘玥云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看样子这下是逃不掉了。 平日里还好,但他三杯黄汤下肚,即便她再娇横也不敢造次。万一激怒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逛了一圈?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少跟那些公子哥儿厮混,好歹你也是我刘华的女儿,黄花大闺女,注意你的闺誉,别到时没人要,嫁不出去!” 刘华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可把刘玥云吓着了,她平时再放纵自己,还是有底线的,这样子说她,是谁在不顾她的闺誉? “娘!”刘玥云从来没被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过,心头一紧,竟是急哭了。 “刘华,你怎么说话的?快给女儿道歉,然后滚回屋里睡觉去!” 凌莹一听,脸立刻黑了下来,如果说刘玥云恃宠而骄,那她就占一半以上的责任。 刘华伸了伸脖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还以为可以借酒壮胆,没想到还是秒怂,没半点脾气,这事已经是深入骨髓了。 他只好唯唯诺诺地冲刘玥云讪笑了一下,又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拎着酒壶东倒西歪地进里屋去了。 “云儿,那你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娘,连你也不信我,都说跟婷姨出去了,而且我们在坊市……” 就在刘玥云跟凌莹辩解之时,三房别苑。 “四小姐,小姐怎样了?”萍儿关切地问道,比她自己身上的伤还在意。 看得出来凌苓平时待她不薄,那种担忧的神情是假装不出来的。 “呼!”凌芸长吁了一口气,揩了一把额角的细汗,精神高度集中,果然消耗极大。 “还好赶上了,三姐的情况总算稳定了,我已经用银针疏通了她的经脉,脑壳里的瘀血会被吸收以及排出体外。” 萍儿与兰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正就是“不明觉厉”的表情。凌芸也不指望她们能听明白,伸了伸懒腰,把银针收拾好便幽幽地站起身来。 “我先回屋里补个眠,吃饭也不用叫我了,累死了!累死了!”凌芸边甩着膀子喃喃地说道,也不在意他们有没听见。 “嘶!” 还没踏出凌苓的房门口,突然感觉肚脐眼往下三寸的位置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小姐!您没事吧?”兰儿大骇,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满目担忧。 凌芸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没…没事!” 傻的都看得出来,没事才有鬼,说话都提不上劲儿来了。 “小姐,怎么可能没事,你脸色好白,还满额冷汗,要不,奴婢扶您回去吧?” 凌芸还是摆了摆手,“真的是不用了,可能是先帮蔺大师治疗,又帮三姐施针,有些消耗过大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兰儿狐疑地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照顾好主子是她们这些贴身丫环的责任,“不行,我还是扶您回屋吧!” 凌芸也没有坚持,说实话,她前一辈子还真没被人服侍过,趁机享受一下也好。 “小姐,您刚才说帮蔺大师治疗过?”兰儿好奇心暴棚,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可是蔺大师,出了名凶的存在,小姐竟然没事人一样回来,还帮他治疗了?不可思议! “不然呢?你以为这套针是怎么来的?”凌芸没好气地说道,也没做过多的解释,反正她又不懂,也没必要跟她解释。 兰儿猛地想起什么,当初凌芸说这些的时候还以为她在吹牛呢,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不禁投去佩服的目光。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帮我打一桶热水来,我要沐个浴,然后好好睡一觉!”凌芸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她要问小千,兰儿在这里不太方便,对她还没到信任的地步,有些秘密不该她知道还是小心为上。 兰儿哦了一声,就忙活去了,很快就打来一盆热水,里面还放了一熏香用的花瓣和药草。 花瓣就算了,那些药草都不普通,这让凌芸一阵肉痛,这败家娘儿们,怎么就这么浪费? 这世界就这样,她也不好责怪兰儿。 “没你的事了,你去帮萍儿照顾三小姐吧!我沐完浴就睡觉了。” 大白天的睡觉?兰儿悄然退了出去。 “小千,怎么回事?”确定没其他人后,凌芸立刻用神念联系小狐狸。 她身上的异状显然也引起了小千的注意,“主人,你这身体应该中了某种隐毒。” 这可把凌芸吓了一跳,不过想到这身体如此孱弱,也不无可能。 “但为何之前我没感觉?” “那是因为这些毒似乎被什么力量压制着,暂时不会发作。这两天你消耗太大,引起了身体的异变,所以才表现出来。” 小千耐心地解释道,要不然她进到空间里来,倒霉的就是它。 “那该怎么办?”凌芸那个郁闷啊,想哭的心都有,好不容易再来一次,还没享受什么就嗝儿屁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只能看情况了,从今以后你得小心些,否则,再次引动这些隐毒,后果不堪设想。”小千告诫道,语气中昭示着情况的严重性。 凌芸又不傻,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身为一名医者,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握,还真是讽刺。 这就是所谓的医者不能自医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首先得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 看样子即便再来一次,命运也注定不能让她安生。 第二九章 图志 “对了!我让萍儿买回来的种子,你种好没有?”凌芸忽然想起什么,既然那个空间那么特殊,不利用起来怎么行? 说起这个,小千不禁狐嘴猛抽,它忙活了那么久,这才有空喘口气,凌芸又开始东问西问了。 “种好了,不过主人,你买那么多种子做什么?而且有一部分还是……” 小千不禁好奇起来,好歹它是千年灵狐,竟然让它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真的是。 凌芸清楚得很,有句话叫居安思危,何况,她未必就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暂时来说,除了她自己,还真没相信过谁。 “别问这么多,我自有用处。对了,你到过我所在的世界,又熟知这里的文化,有没办法能让我快速学会这边的文字?” 凌芸可不相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大家闺秀,连个字都不认得,成何体统? 小千也听明白她的意思,抬起了毛绒绒的爪子,默念了起来。没过多久,氤氲起一道淡蓝色的光芒,随即沉喝了一声。 凌芸只感觉脑袋一胀,有一丝难受,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双眸恢复清明,脑海里似乎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凌芸有些吃惊地问道,这小千坑过她不少,她也还没完全相信它。 “我只是把这具身体原有有记忆和你的认知作了一个融合,让文字和习惯有相应的对照,这样你就能看懂这边的字符了。” 小千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看起来似乎消耗不小。 “还可以这样?你早为什么不做?”凌芸开始责怪起小千来,谁让它是自己的奴仆? 小千也是哔了狗,这主人可真不好带,“记忆融合是需要时间的,我这样也只是搭了一把手,加快速度而已,就算我不帮你,迟早也会。” 凌芸只是随口说说,也没跟它计较什么,心思早就想别的东西去了。 “你既然这么了解这个世界,有没有关于药草分布的资料或典籍?” 凌芸可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哪天这隐毒什么时候发作,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千不愧是千年灵狐,凌芸一说,它就想到什么,“如果说整个天翊大陆的药草分布,除了《天翊图志》,应该没有比这更详尽的了。” “其他都是只言片语,记录的内容很有限,我想帮助应该不大。” 凌芸一激动,哗啦一声站起身来,若有其他人在声,肯定是要大吃一惊,“那图志现在何处?” “原本翊国也是崇尚药术的国度,但数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导致药术没落,那本“圣经”般的存在早就不知道失落何处了。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 小千摇了摇头,它没说的是,十年人事几番新,十几年前它跑去了凌芸所在的世界,更不知道变成怎样了。 “那件事?”凌芸越听越糊涂,“别卖关子了,你说话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 “你也知道,天翊大陆可不只翊国,还有北方的煜国和西南方的兽人国,煜国与翊国连年征战,民不聊生……” 小千继续说道,这都是关于这片大陆的秘辛,至少在凌芸看来是这样。 “那跟药术没落有什么关系?”凌芸迫不及待地问道,隐隐听出了什么。 “打仗肯定就会造成伤亡,药术起效慢,只对内伤作用比较明显,就在此时,凭空出现了仙灵教,以仙灵术之利帮了大忙。” 小千继续说道。 “所以仙灵教受到空前追捧?” 听起来怎么跟早年的中、西医之争有点像? “确实如此,也不止如此。仙灵教上位后,开始打压药术,医者不是被无故屠杀,就是被拉去充军,搞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凌芸越听越火起,听起来怎么像是邪恶教派的作风?即便道不同,也应该互相包容才对。竟然如此排斥甚至抹杀? 她开始有些明白当初医治凌苓的腿伤时,为何她会抗拒。在赵府发生的一切更是如此,没准跟药术沾上边都会遭受连累,祸及家人。 “那你知道仙灵教是怎么来的?”凌芸刚脱口而出,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下相当愚蠢的问题,它要知道,就不会说“凭空出现”了。 果不其然。 “这个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等级分明,神秘莫测,不参与朝堂之上的纷争,但对药术及相关的人却极其残忍,所以你也得小心些。” 小千带着告诫的口吻说道,不过这货也不像是听劝的人。 凌芸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那仙灵教的等级是怎样区分的?” 既然她想践行她的梦想,摆在她面前的这座“大山”,她迟早要面对,不能做到知己知彼,至少也得有所了解才行。 她知道的有白银和青铜,还有一等啥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仙灵教分立五个级别,每个级别又分为三等,由低到高分别是赤铁、青铜、白银、黄金和黑曜。” 小千说道,“每个等级只能学习对应等级的仙灵术,由低到高不等。至于职位也有区分,最低层的是教众,随之是教仕和坛主等等。” “在云涧城,最高的级别应该是白银仙使,最多也只是一名坛主。” 凌芸若有所思,不知道有没听到它讲的内容,但接下来她的一句话,让它猝不及防,差点喷饭。 “小千,你懂妖术,懂不懂武术啊?”凌芸怔怔地盯着小千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跑到空间里来了。 虽说是异世,但看起来像古代,既然有镖师这种职业,那有人会武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啊…啊?”小千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凌芸,这女人好好的女红绣花不去学,怎么想起学武术来了? 凌芸似乎看出了它的想法,“今天被人跟踪,又差点被打了,还好是兰儿她们,刘华也会掂量着,若换了其他人……” 她不觉后背一寒,冷飕飕的,没点保命的技能,隐毒还没发作,想必就已经魂归离恨天了,还玩个屁。 第三十章 身法 小千瀑布汗,倒不是它不愿意教,但毕竟兽人族和人族不一样,换句话说就是人妖殊途,它们学的未必适合凌芸,更别提学习过程的艰辛。 “咳咳!你希望我说实话还是假话?” 凌芸一愣,这不是讲废话么?难道她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爱听吹嘘的人? “说吧,无论有多难我都肯学!”凌芸神色微凝,一脸决然,难道还有比学医还难的?好几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个? “我倒不是怀疑你吃苦的能力,不过说实话,你已经过了习武打基础的最佳年龄,学起来肯定是事倍功半。” 小千偷偷地瞄了她一眼,虽然脸色阴沉,也没说话,就继续说道,“我们兽人族有妖力,你却没有内力,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么?”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光学些招式,就相当于花架子,没什么实际作用,还不如不学。” 小千语重心长,这相当于告诫,话它说完了,听不听不在它。 啪! 凌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它一个暴栗。 小千唉哟一声,爪子摸着头,连连后腿了几步,看着满脸怒容的凌芸。 它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让这个女人欺负,她是趁机打击报复么? “你个死脑筋,本小姐只要学一些逃生的技能,不被人追到就行,凭这身板我还抄家伙跟人家硬拼?” 凌芸也是郁闷,以这货变着法子坑自己的脑筋,怎么就不灵光了呢? 小千一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只要教我一些轻功啦,什么凌波微步啥的就不错,嘻嘻!或者一些迷惑他人行为的法门,你们狐狸不是很擅长媚惑的么?也教教我!” 凌芸一脸期待地看着小千,好像能看出花儿来一般。 小千也是犯难了,这货肯定是武侠剧看多了,什么鬼凌波微步?就算是轻功同样要辅以内力,哪是三天两头学得会的? “怎么?没有么?还千年灵狐呢,嘁!真没用!” 凌芸有些失望,鄙夷地瞟了它一眼,果然是不靠谱。 小千狐嘴猛抽,这样被鄙视说得过去么?必需不能啊! “谁说没有?”小千被气到了,冲口而出。 “真的有轻功?那你快教我啊!” 凌芸两眼放光,谁没有一个武侠梦?特别是像她这种年纪的人,谁没憧憬过能像那些大侠一样,飞天遁地?即便她是女的也不例外。 “轻功是没有,身法倒是有一门,最重要的是不用什么内力,只要记住步法以求躲避敌人的攻击,找机会逃走。” 小千一脸认真地说道,兽人族能跟“人”沾上边,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适合人修练的法门就不足为奇,而它刚好懂得一门。 “躲避攻击?虽然窝囊一点,不过能保命就好,那你快教我!”凌芸握住了小千的爪子,雀跃地问道。 小千满脑门黑线,刚才你老人家是怎么说的?有得学还嫌七嫌八,这主人可真难带。 “放开心神,这套法门叫《五柳轻烟步》,是一门上好的身法。等你习会了,一般武林高手想近你的身都难。” 小千随意地抬起了爪子,在凌芸的额前轻点了一下,一阵光晕过后,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似乎多了什么。 一道道身影像在跳着蹁跹的舞蹈,姿态优雅,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 她们的舞姿优雅清闲,飘逸灵动,让人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就跟它的名字一般,仿如二月翠柳,随风飘荡,又如袅袅轻烟,无影无形,难以捉摸。 凌芸猛地睁开双眼,开始试着舞动了起来,刚开始有些生涩,很快就渐入佳境,就连小千都有些乍舌。 这套身法就算是兽人族的天才都要花上一头半月才能基本记住步法,没个三五个月都学不会。 她怎么才一小会儿就已经能舞动了?看样子不用多久就能学会了! 这算是学武的天才,还是这套身法比较适合人族,所以她才学得快?想当初它算快的了也花了三个半月才学会。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它自诩是兽人国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会儿竟然生出不甘的想法。 “好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样练法,我怕你身子受不了!” 凌芸顿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这时她已经气喘吁吁,满额大汗了。 “你看…我这是不是学得差…差不多了?” 凌芸有些期待地问道,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胸脯很有节奏地一颤一颤的。 “可别骄傲,那是我施了秘法,你才学得这么快的,还要深入地揣摩,不可操之过急!” 小千心里那样想,嘴巴可没饶过她,要是被她知道真相,鼻子还不翘上天? 凌芸哦了一声,心想也有道理,就没有继续练下去。 “那你能不能再教我一种法门,可以短时间迷惑他人心志的。”凌芸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她以前学过催眠术,不过操作起来有些麻烦,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使用。某种程度上事说,销售所用到的“话术”也是催眠术的一种。 小千暗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这货还真是贪心。 “怎么?不肯教?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同样也不好过,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心同体!” 凌芸又开始以此作为要胁。 小千心里苦啊,早知道就不什么都告诉她了,弄得自己焦头烂额,真是自讨苦吃。 “不是我不教你,媚惑是母狐狸才学的,我自己都不会,怎么教?再说贪多嚼不烂,等你学会了那套身法再说吧!” 凌芸轻啊了一声,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你这样说应该是有类似的法门吧?下次记得教我啊!就这样说定了,那我去采药的时候就有把握得多了。” 小千揩了一把汗,只要她不再纠缠着自己,下次就下次吧!她现在有求于自己,希望以后不要再受她的呼呼喝喝。 话说这小妮子心水可真门清,这都被她听出来了。 等等,采药? “主人,你要采药做什么?” 第三一章 偶遇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火蚁草,紫茎幽兰,鬼影藤和九节幻心菖蒲?萍儿买回来的种子中没有这几样。” 凌芸神秘兮兮地说道,眸光中透着一丝狡黠,让要看了都不自觉的背后一寒。 这货八成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没办法,如果它不说出来,没准耳朵就要受罪了。 “这些都是剧毒之物,但品阶并不高,在云涧山脉应该有。不过你确定要去采摘?” 小千有些怀疑地问道,毕竟这些药草虽然常见,但生长环境特殊,要想得到它们也得冒一定的风险。 她这样的身板那十之七八是有去无回。更何况是那种荒郊野地,除了猛兽飞禽,还有强盗盘踞,被人埋了也不知道。 “那肯定啊,我接下来要炼制的药物需要用到这些药草,买不到当然得靠自己啊!” 凌芸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就是上山采药?她又不是没试过。最重要的是,就算能买到,她也没钱买啊! 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这些问题,就眼下来说,她是一个都解决不了。 她具备了所有穿越者早期都有的特质——贫穷。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总不能叫兰儿去采吧? 说做就做,恰好兰儿回来了。 “兰儿,三姐状况怎样了?” 兰儿见她身穿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套沉朱色劲装,如同泼墨般的秀发高束,看起来干练灵动,不禁木在原地,呆呆地失了神。 凌芸见她半天没反应,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回魂了,问你话呢,没听见么?” 兰儿猛地了个激灵,神游了一圈,终于回过神来,“哦,三小姐很好,萍儿在伺候她喝粥。”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要不要兰儿陪你一起去?” 这小姐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怎么突然穿成这样? “我要出去一下,不用你跟来,不过有人找,你就得替我兜着。放心,只要你忠诚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凌芸抬腿起了两步,突然回头说道,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起到意外的效果。 毕竟初来乍到,与其单打独斗,不如适当培养一些下属。否则,事必躬亲,不烦死也得累死。 但这些下属必需对自己绝对忠诚,要不然还不如不要。 兰儿看着她不容置喙的脸,不知怎的腿肚子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孤苦无依,若不是得小姐青眼,我早就被人牙子卖到青楼了。” “兰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让奴婢活就活,让奴婢死,奴婢绝不皱一下眉。” 说着,整个人磕了下去,五体投地那种。 凌芸反而不知所措了,没想到一句不太在意的话,这小丫环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反正你跟着我,以后我吃饭,肯定不会让你只喝粥!”凌芸上前把她扶起来,弄得好像是自己的不是了。 这丫环虽然笨笨的,脑子不太好使,但胜在够忠诚。总比那些聪明但不忠诚的好。 “那我去了,少则一天,多则两日,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人影都不见了。 “小姐,很快就要天黑……”兰儿还想说点什么,只是抬了抬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凌芸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凌府,就连门房阿炳也没看见。 虽然她并不在意,也不想落下话柄教人借题发挥。 云涧山脉座落在云涧城东南方,经过坊市,出了城还要走三十里路。这距离不算远,坐车的话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可惜的是,凌芸坐的是“11路车”,至少得个把小时,这会儿已经气喘吁吁了。 “我…我呿!怎…怎么这么远?” 凌芸扶着一棵小树,佝偻着腰身,抬头望着看不到头的山路,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想抬起来都吃力,更别说继续走了。 “算…算了,先休息…片刻再说……”凌芸一个跌坐,靠在树根上,来了个某优躺,整个人感觉舒畅了许多。 不经意间,凌芸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心头一突,提高了警觉。 细心一听,竟然是有人在对话。 “易老大,您也知道,干这事儿要是被我那婆娘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那批货值不少钱,这酬劳……” “刘镖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你这提法也不合天狼寨的规矩啊!顶多先付一半,我们可是用命去拼的,坏了规矩可不好,这并不是针对你啊!” 刘镖头?话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他们所说的货又是什么? 凌芸循声望去,这下面竟然还有一条山路,方才说话之人,其中一名赫然正是刘华,而另外几人衣着古怪,手提环刀。 以她对这种造型的了解,这群家伙必是土匪强盗无疑。 她清楚得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对话的内容虽然不多,她已经听出点什么来。也没空考究刘华为何跟他们混在一起。 “算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凌芸小心地站起身来,只顾提防下面那群人,却忘了注意脚下。 噶吱! 江湖中人,特别是武林高手,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都极其敏感。这踩断枯枝的声音虽小,还是没逃过那易老大的耳朵。 “谁?” 笃! 话音甫落,凌芸感觉身后破风之声大作,本能地偏了偏脑袋。一道银光擦着她的耳边飞过。 几根断掉的青丝随风飘落,凌芸吓出一身冷汗,只是扫了一眼深深地插入树干中的飞镖,拔腿便跑。 她注意到那飞镖击中的树干紫了一片,应该是淬了剧毒,见血封喉那种,还不跑那铁定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站住!别跑!” 那群强盗也算训练有素,立刻兵分两路前后包抄。 惨了惨了!若是被抓到那是必死无疑! 凌芸没命地往另一边跑,早就不知道什么叫累,这人不逼一下自己,都不知道潜力有多深。 “嘿嘿!小姑娘长得倒是水灵,跑,你倒是继续跑啊!”一名面容猥琐的强盗横刀拦在了前面,刀锋冷冽。 凌芸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往后挪动了半步。 第三二章 逃命 “哈哈!跑啊,怎么不跑了?” 后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数道身影慢慢靠近。 凌芸心里苦啊,出门之前忘了看黄历了,今天肯定是不宜出门。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该怎么破? 她朝右手边探头望了望,下面流水潺潺,不用想也知道是一条山溪。却不知道深浅几何,总不可能用命去博吧? 就在她思忖之时,那群强盗已经围拢了上来,足有五六人之多。想来是以防万一,负责叮哨的。 眼看这是走投无路,在劫难逃了,凌芸俏脸泛白,额角冒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她冷眼观视,竟没有一丝慌乱。这倒是大大引起了强盗的防备,不敢轻举妄动,反而生怕她有什么后手,慢慢靠近。 “嘿嘿!小姑娘,别想着逃,只要你不反抗,我们绝不会难为你!” 其中一名身材瘦削,有些斜目的矮个子男子说道。但那略带阴狠的眸光已经出卖了他。 不反抗?骗傻子呢?左二后三,前面一,但明显前面那壮实汉子不好对付。 凌芸暗自盘算了起来,蓦地凤眸一凝,有了计较。 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后腿一蹬,往前面冲去。 那群强盗不禁愕然,他们没想到凌芸竟敢反抗,但很快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 “哈哈!竟敢往老四身上冲,她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我还没见过有谁能从他手底下逃脱的。” “她这是自投罗网,可以打道回府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意外收获,终于可以让弟兄们开开荤了。” 就连那个老四都唇角微勾,露同不屑的笑容,仿佛是手到拿来,已经抓住了凌芸一般。甚至还在期待着如何享用她。 “来,小姑娘,让爷好好疼爱你一下!”老四瞅准机会,冲凌芸搂了过去,不曾想却一把扑空,一他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明明抓到了,人怎么可能在眼皮底下突然消失了呢?显然这大块头老四不是用脑子的料,想破脑壳儿也想不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那矮个子突然大吼了起来。 所有强盗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追了上去。 “嘻嘻!还好学会了这五柳轻烟步,要不然今天非得吃亏不可!” 凌芸心中暗爽,庆幸自己未雨绸缪。但她很清楚,一天没甩掉这群人,一天都还不算安全。 这山路难走,夜幕又至,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轰隆隆! 闷雷阵阵,乌云盖顶。 “不是这么黑吧?连老天都要跟老娘开玩笑?”凌芸那个苦啊,她有点后悔那么冲动就跑出来了。 淅沥沥! 屋漏偏逢连夜雨,山路湿滑,凌芸摔了两跤,膝盖都磕掉皮了。一瘸一拐的难受得不行。 “这小妮子还真滑溜,老二,怎么办?”那老四冲矮个子说道,追了半天没追到,倒是有些泄气。 “天雨路滑,山中危险重重,那小丫头怕是活不成了,还是回去吧!省得折损了弟兄。”矮个子咬了咬牙,虽然不甘,但小命更重要。 天越来越黑,雨势越来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就在凌芸彷徨无助之时,借着闪点的幽光,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咦?竟然有个山洞!” 凌芸加快了脚步,她可没考虑过什么危险,想着有个地方避雨,能够歇歇脚就好。 山洞并不大,几乎是一眼看完,但光线不足,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凌芸没有多想,找了块稍微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拧了拧衣服和头发上的水。 有个地方遮头是好,要是能有火烤一下就更好了。不过这大雨倾盆的,上哪儿去找干的柴禾? 凌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感觉手腕被什么抓了一下,吓得她尖叫连连,整个人弹跳了起来。 借助闪点的微光,凌芸隐约辨认出那应该是一个人,而且还躺在地上,似乎受了伤,还是很重那种,都奄奄一息了。 这里怎么会有人?还受了伤。难道又是那群强盗干的?还是遭遇什么仇家追杀,逃到这里来?不可能是眼睛不好使,走山路摔伤了吧? 无数念头从凌芸的脑海中闪过,救还是不救?问题是这种环境想救也救不了啊!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的身边吧?虽然她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若是身旁躺着一具尸体,换谁也不好受吧? 凌芸有些慌乱了,早知道就不乱跑了,现在说这些话还顶什么用?有早知就没乞丐了。 许是在这个环境的时间有些长,已经开始适应了。她小心翼翼地在洞中搜寻了一下,竟然发现几根烂木头。 她都不知道算是走运还是不好彩,捣鼓了半天,终于还是将火生了起来。 凌芸用脚撩了一下躺地上那人,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竟敢吓得她够呛。 细心一看,这人长得还真不懒,不知道是火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皮肤稍显黝黑,也是棱角分明。但比她见到过的所谓美男子和某国奥巴要俊逸得多。 只是现在他剑眉紧锁,眼敛抖动,应该是很难受才对。 浑身的衣物都破得不成样子,身上多处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应该是利器造成的,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即便是在医学院时做过很多人体解剖,看到这种场面,凌芸也感觉头皮发麻。 最严重的是,右手本能地捂着小腹,指缝间的斑斑血迹昭示着那个应该是受伤最重的部位。 “嘶!在发烧!”凌芸伸手探了探,一阵火炭般的热气烫贴着她的手背,“看来是受伤过重引起的并发症,如果高烧不退,那他明天,他不傻也呆了!” 凌芸思忖了片刻,伤口在发炎,这里又不能吊点滴消炎,也没抗生素,棘手得很啊! “小千,我要炼药,你帮我,还好之前刻扣了那么多药草,这会儿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 凌芸进入空间,开始熟练地捣鼓起那些瓶瓶罐罐来。 “主人,这人你认识?”小千有些纳闷了,这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不像她的作风啊! 第三三章 玉佩 “认识个得儿哦,我只是想试验一下那些药方的效果,病例不好找,有个现成的,反正治死也不用负责任。” 凌芸没好气地说道,像这种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死在这儿也没人知道。 小千缩了缩脖子,暗自替他求多福。 凌芸可不是什么烂好人,她想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那也得这本事能管用才行。 管不管用,得试过才知道。 凌芸开始帮这人清洗伤口,并进行简单的包扎,到处理腹部的伤口时,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手掰开。 “该死,这家伙力气可真大,昏倒了还能捂这么紧!” 凌芸喘了一会儿气才回过劲来,那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好深的伤口,差不到半公分就伤到内脏了,不知道这家伙是运气好还是命大,竟然避开了要害。看样子应该是流血过多。” 凌芸忙前忙后,终于帮这人处理完伤口,她整个人都累垮了,瘫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这地上是脏是湿了。 “主人,这人怎样了?”小千冷不丁地问道,这肯定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好奇。 “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到明天这高烧退了,那他就度过一劫,否则,真的是神仙都难救了。” 凌芸有气无力地说道,正想找个角落打个盹儿恢复一下体力。猛地发现那男子腰间挂着一块玉佩。 她立刻解了下来,骤雨来得快也停得快,大雨过后,月明星稀。 凌芸拎起那块玉佩,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泛着幽幽的绿光。这玉佩质地上乘,做工精细,边缘镂空,中间篆刻着一个笔走龙蛇的“段”字。 这么名贵的玉佩,想来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不过现在它属于我的了,就当作是我救你的诊金吧!嘻嘻!” 凌芸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反而拿得心安理得,像这男子一样挂在了腰间,很是得意。 天刚蒙亮,才吐鱼肚白,凌芸一下惊醒了,“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凌芸走到那人躺着的位置,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唔!高烧退了,应该问题不大。” “啊~呣!”凌芸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该去采药了,昨天听到这附近有溪流的声音,九节幻心菖蒲喜阴近水,就先去找它吧!” 凌芸临走时又瞟了那人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却没发现就在他刚抬脚离开之时,那人的手指和眼睑都动了一动。 哗啦啦! 凌芸脚一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直直地往下滑落,就像玩了一把滑梯般。 “啊…啊…唉哟喴!” 凌芸一路怪叫,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狠搓了一会自己的八月十五。 原本这种地方就湿滑,还好昨晚一场大雨,泥土都变松软了,还用小千拿来种药草的镐头勾搭了两下,要不然她还伤得更重些。 她抬头望天,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心头一喜,加快了脚步,但还是格外小心。 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一汪水潭。 这一路上她也不是光赶路,遇到有用的药草她也是顺手采摘,连根拔起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放到空间里能不能种活,毕竟这些药草对环境的选择很苛刻。 凌芸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状况,蓦地两眼放光,“在那儿!” 她看着潭水里伸出一根芦条般的植茎,通体翠绿,快要滴出来一般。隔着潭水都能清晰可见。如裁剪过的叶子有的飘浮在水面上,有的刺出水面,坚挺而立。 问题是怎么采摘?九节幻心菖蒲是生长在岩石的缝隙里,必需连根拔起才有用。 竟然能生长到潭面来,那根应该是深附在潭底才对。 潭边也有其他菖蒲,但茎节不多,药用价值也不高。看来,那是唯一的选择。 “主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小千有些急了,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样做伸展运动,肯定是要潜入水中。 她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不要紧,要是挂掉了,对自己也没好处啊。 “废话!当然是要潜入水底采摘菖蒲啊,难道你帮我去摘?” 凌芸没好气地说道,能指望它的话,自己也不用这么劳心劳力了。 小千也是纳闷,心里堵得慌,可以的话它当然乐意代劳。但眼下没这个条件啊,最重要的是它又不会泅水。让它去不是找死无异? 见它没话可说,凌芸弯了弯膝盖,正要跳进去。 别看她这样,念书的时候可是获得过少年组女子自游泳冠军的。 “慢着!”小千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凌芸脚一滑,差点来个“摔鲨鱼”,整个人趴着摔进水潭里。 “你烦不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凌芸都想拎它出来,摁地上暴揍一顿。 “主人息怒啊!我知道你急着要采药这菖蒲,但幻心菖蒲是三阶药草,九节的话已经属于四阶。” 小千连忙说道,它已经感受到了凌芸的怒气,“三阶以上的药草都会有猛兽守护,这四阶……”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芸堵住了,“兽你妹啊!我们来这里都多久了?你感觉到野兽的气息了?” 这种深山老林,不用它提醒凌芸也知道该格外小心,随时留意着周围的变化。不过一路上没出现什么意外,她难免有些放松警惕。 “就是因为这样才应该更加小心,没准是躲在了暗处,伺机偷袭!”小千也是急了,它相当了解野兽的习性,作出良心的建议。 “行了行了!”凌芸不耐地摆了摆手,“像你这样畏首畏尾的,什么时候才能将菖蒲弄到手?” 扑通一声,凌芸深吸了一口气,便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这潭还不算浅,足有十余丈深,潭水清澈,潭壁都是大小不一的巨岩。可能是水流的长年冲刷,都光滑无比。 凌芸延着这菖蒲的长势往下探,还好它并不是长在潭底,而是长在较深的潭壁。 以她对它的认知,不用数也知道,肯定是九个节,换句话说,就是她的采摘目标。 凌芸心头一喜,加快了动作。 但她突然停了下来,感受到后背似乎被什么盯着,不觉浑身恶寒,冷飕飕的。 第三四章 拼命 凌芸猛地一回头,那是一双闪着碧绿色幽光的大眼,足有拳头大小,喷射出来的寒芒凛冽冰冷,仿佛要吃掉她一般。 擦!这货竟然藏在水底,果然阴狠! 凌芸也不是轻易吃亏的人,来不及害怕,握住菖蒲的根部用力一扯,意外简单的便到手,还好这根上没多少泥土,根部入土也不是很深。 此地不宜久留! 凌芸用力地划着水往上游,她的水下闭气记录是十分钟。但这具身体素质跟本没办法跟以前的相提并论啊。 这会儿她已经有些缺氧的反应了,若是再呆下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不被这猛兽咬死,也得溺水而死。 她还是小看这水中之物了,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条足有数丈长的大蛇,不是蟒,青头尖嘴,眼额上带着角刺,嘴角突出两根冷森森的獠牙。 这都是毒蛇的特征,还是致命的那种,那一伸一缩,红得快滴血的蛇信就像是夺命的利剑。 凌芸没命地往上游,这目测也就几米的距离在此刻看来怎么就这么远? 大不了这菖蒲不要了,还你还不成么? 凌芸还来不及扔出手中的菖蒲,那大蛇已经快速欺近,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咬了下来。 贼进你家偷东西,被你发现了,他把东西丢下来,你能当他没来过么?必需不能啊!相信此刻大蛇的心情也一样。 凌芸有些后悔没有听小千的话,为什么不事情弄清楚状况就贸然跳下来。 但世间哪有后悔药吃?就算有现在买也来不及啊! 凌芸慌乱地甩了几下手,从后腰抽出那把镐头,胡乱挥舞了起来。 呷! 一时之间这条大蛇竟然无从下口,喷出一团紫黑色的液体。 是蛇毒! 凌芸也没完全失了方寸,立刻上了岸,还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出了一段距离,戒备地转过身来,佝偻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等了好一会,那条大蛇都没有追来,凌芸纳闷得很,“小千,刚才那条到底是什么?怎么不追来了?” 小千不禁翻了个大白眼,敢情这货很想它追来? “那应该是青头碧鳞蛇,三阶妖兽,虽然有毒,但并非相当凶狠,只要离开它的巢穴,它就不会追来。刚才它喷毒,无非是想赶你走。” 我擦!差点被它吞了,这还叫“并非相当凶狠”?这标准是不是有点落差?不过只要它不追来就好。 凌芸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腿肚子一软,顿坐在地上,这算不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受了惊吓也算是有惊无险,她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九节幻心菖蒲,终于解决了其中一样。 她幽幽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泞,正要收拾东西离开。不知为何总感觉少了什么? 摸了摸腰间,再三确认,“啊!玉佩没了!” 凌芸肉痛死了,那可是她辛苦了一晚的“酬劳”,怎么可以被这该死的畜牲夺了去?难怪它不追来了! 这不是强买强卖么?天才地宝乃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但玉佩可是属她的,这明摆着是抢劫啊! “这云涧山脉是不是盛产强盗啊?连一条破蛇都这样!”凌芸破口大骂了起来,这两天不太好的经历让她作出了这个推断。 “主人,你回头做什么?难道是……”小千见她怒气冲冲地回头,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大蛇没追来就不错了,这货怕不是还想回头找它算账吧? “钱财乃身外之物,一块玉佩而已,你何必执著?你真要去也该做好万全之策啊!找个人什么的!” 找人? 小千那句话果然凑效了,凌芸蓦地站在了原地。 找谁?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么?还是找那些强盗?能找到人她就不必亲自来采药了。 “不过你倒是说对了,要做好万全之策。”凌芸的凤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小千不觉一阵冷风吹过,这家伙怕不是又在打它的主意吧? 不消片刻,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嘻!上次我让你教我的媚惑之术,怎么样?现在可以教了吧?别跟我说你不懂,你要跟我说个‘不’字,老娘现在就跳下去跟那什么三阶碧鳞蛇拼命!” 凌芸脸色一沉,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还绘声绘色,外加配合动作。 小千也是哔了狗,尼玛想不开也不要拖老子下水啊,它已经没脾气了。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媚惑之术是…欸!等等!怕了你了,有一门叫《摄魂控心》的秘法,可以短时间内控制被施术者的行为和心境……” 还没说完,凌芸就双手合在一起,就要往水潭中跳的动作,小千被她逼得没了脾气,只好将压箱底的绝活儿都说了出来。 当初它就是靠这个不停地给凌芸的父母催眠,撺掇他们给她洗脑,拼了命地赚钱给它享受的。这下可好,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嘻嘻!早说不就结了,快点教我啊!”凌芸兴奋地说道,好像吃定了它一般。 小千没好气地瞟了它一眼,就像上次那样,在她额门上点了一下。 凌芸随即打了个激灵,瞳孔中泛过一抹红芒,闭了闭眼,应该是在领悟着什么。 “我再次提醒你,这只对人有效,未必对妖兽有用。而且你一天只能施展三次,否则将对你的身体造成相当大的负担。” 小千略带告诫的口吻说道,也不知道她有没听进去,或听进去了多少。 凌芸倏地睁开双眸,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更加有神,熠熠生辉,就像天河中的繁星一般,波光潋滟。 这就学会了?不可能吧?再怎么天才也没这么快吧?老子可是用了一年才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唉,算了,又不是第一次! 小千又被打击到了。 “哼哼!该死的碧鳞蛇,这次老娘必让你付出代价!”凌芸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跟这碧鳞蛇有杀父大恨。 扑通! 水花四溅,凌芸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潜了十来米,往左前方望去。 我记得前面这里应该有一条通道,那大蛇应该是在那里面才对! 不作多想,凌芸游了过去。 第三五章 收获 令凌芸意外的是,虽然这通道看起来幽深,却没多长,也就十来米,很快就让她有换气的机会。 凌芸小心翼翼地上了岸,猫着腰身,蹑手蹑脚,尽量不弄出声音来。天晓得那破蛇会不会再来一次,再吓她一回? 她四下打量了片刻,这是一个不太大的石洞,阴冷潮湿,很适合蛇这种冷血动物居住。 凌芸摸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里头竟然有光线,她发现穹顶有个小洞,阳光从那上面透射下来。 小洞不大,光线也只是堪堪让她看清石洞里面的情形而已。 不看不知道,一看很暴躁,那碧鳞蛇竟然把那块玉佩挂了起来,映着阳光,对着它晃动着身子,看着很愉快的样子。 难怪这货连自己下水了也没发现,原来是在沉迷于欣赏这块玉佩。 话说它懂欣赏么?该不会是像乌鸦那样,喜欢收集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吧? 凌芸思忖着,竟异常的冷静,没有立刻冲了出去。她赫然发现,离那大蛇不远的地方竟躺着一堆尸骸,白森森的,想必是已死去多年。 好歹是学医的,倒不是害怕那堆白骨,而是掂量着要怎么收拾这碧鳞蛇。没准这白骨是被这蛇害死的,她怎么能不提高警惕? “小千,现在该怎么办?”凌芸只得用神念询问小千,来都来到这儿了,总不能打道回府吧? 最重要的是,她还发现了另外三种想要找的药草——火蚁草、鬼影藤还有紫茎幽兰。 小千心中暗骂,差点口吐芬芳。现在知道找爷了?早干嘛去了? 在外边的时候劝她走尚且不肯放弃,何况是现在? “你试着悄悄地靠近,给它一个措手不及!记住,收敛气息!” 小千只能尽量给合理的建议,啊嘁!她连内力都没有,哪儿来的气息收敛? 凌芸似乎听懂了,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缓缓地绕到了大蛇的身后。抄紧了手中的镐头——她唯一的武器! 它看不见我!它看不见我! 凌芸心中默念,三米、两米、一米,她一步一步接近大蛇。越是靠近,心头越是绷紧,遽然暴起,大喝一声,“去死吧!” 叮! 凌芸傻眼了,镐头重重地凿到了地上,那是一块坚硬的磐石。顿时火星四溅,发出一道清脆的撞击声。 呷! 不曾想那大蛇那么敏捷,不仅迅速躲开了她的攻击,长尾一甩,直接将凌芸拍飞了开去! 砰! 凌芸登时化作一道完美的弧线,撞到石壁上,痛得她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是闷哼了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还好石壁上长了些青苔,挺厚的一层,帮她卸去了部分冲击力,否则,此刻她已然昏厥。 “咳咳!” 凌芸挣扎着,艰难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又袭至。 完了!完了! 心头一急,双眸紧闭,两手交叉在脑门前,试图抵挡这要命的攻击。 “施展秘法!”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突然响起小千的疾呼。 它也不敢肯定这秘法能不能对妖兽有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凌芸的脑袋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蓦地冷静异常,凤眸一开一阖间,施展了新学的秘法—— “摄魂控心!” 扑通! 凌芸还是被大蛇扑倒了,不过它的状况有些不对,那血红的蛇信在她的腮间不停的摩挲,就像一条久而未见的小狗,亲昵得不行。 她可高兴不起来,而是吓出一身冷汗,脖子冷飕飕的。再慢一秒,没准脖子上就多两个大孔了。 “主人,你的秘法还不纯熟,这效果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要赶紧了!”小千又急忙提醒道。 凌芸当然知道,她可没空指挥这家伙打滚、趴下、倒立,她爬起身还没站定就戳出一根手指,“青头碧鳞蛇,用尽全力撞到石壁上!” 咕噜! 凌芸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手颤抖着,缓缓放下。这大蛇似乎没什么反应,是不是效果到时间了?还是不会执行这种自杀的命令?说好的任人摆布呢? 这下轮到她犯难了,要不拿回玉佩和三样药草先溜了?不过时间上来得及么? 这还在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大蛇突然扬起了身子,可怕凌芸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挪了半步。 很快她就松了口气,只见这大蛇眯着眼点了点头,以极快的速度,砰地一声撞到了石壁上。 登时脑浆崩裂,从脑壳处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液,很快聚成了一滩血泊。瘫在地上抖了两下,随即躺直了蛇身,再也没动过。 凌芸眨巴了下美眸,下巴都快惊掉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抄着镐头撩了几下,想着没死的话就补上两镐头。不曾想它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 凌芸这才瘫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双手还在发抖。 “快!剖开碧鳞蛇七寸处的蛇腹,取出蛇胆,用蛇血送服。”小千突然催促道。 凌芸也不知道什么叫拒绝,用镐头剖开蛇腹,扒拉了片刻,终于找到一颗绿油油的囊状物,正是碧鳞蛇的蛇胆。 “真的要吞掉?”凌芸打了个寒噤,这玩意儿看着就瘆人,她还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还要喝蛇血吞服,肯定很难受。 “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不想你的身板一直这样潺弱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吞。” 小千的话果然刺激到她了,今天就是吃体质弱的亏。把心一横,咕噜一声把蛇胆吞了。 不过那腥味着实让她反胃,没准两三天吃不下饭。 “这蛇胆能让你抵抗一些不太高等的毒,蛇血可以改善你的体质,好歹也是三阶妖兽。不过这蛇尸归我了!” 凌芸才没空理它,而是开始收起另外三种药草,数量可不少,足有十数株之多。 除了那块玉佩,还有不少宝贝,应该能值些钱。 “咦?”凌芸发现那堆尸骸的指骨上戴着一枚戒指,另一只手上攥着一套类似卷轴之物。 她取下戒指,就着阳光查看了一下,戒指的底部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妙”字。 “这是什么?” 第三六章 回归 小千才吃完蛇尸,揩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快步跑了过去,接过戒指,“哦,这是妙仙谷的弟子戒指,是身份的象征,这人应该是妙仙谷弟子。” “妙仙谷?”凌芸愣了愣,“这名字好奇怪,跟仙灵教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不过是仇敌的关系。”小千又检视了那皮质卷轴,“妙仙谷是神医妙钰所开创的宗门,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普泽天下,美名远播。” 凌芸暗自点头,似乎听出了什么,她还记得,仙灵教崛起之后就对医者下手,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妙仙谷肯定是首当其冲。 “你应该也能猜到,妙仙谷就是被仙灵教所灭。这个石洞应该是这妙仙谷弟子躲避的地方,不过不知为何死掉了。” “你是说这碧鳞蛇是鹊巢鸠占?” “应该是这样,这是半卷《天翊图志》,可收好了,别让人知道你手上有这东西。” 小千把那皮卷轴递给凌芸,顺带告诫道。 凌芸一凛,她也知道在眼下的翊国,与医学相关的物件都是“违禁品”。 “嘁!才半卷,三两下就看完了!” 小千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即便是半卷,也已经是整个天翊大陆的常用药草分布了好么?而且这上面还有妙仙谷的独门医术。” “呵!也对!”凌芸满意地笑了笑,“前辈,既然我承了您的情,您就在这里安息吧!” 毕竟是医学宝典,想到没准能查到自己身上的隐毒的线索,凌芸心情大好,搬来一些石头,草草地将这尸骸安葬了。 凌芸拍了拍手,喃喃地说道,“是时候回去了!” 一个深沉的院落,一名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负手而力,目光一直眺望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筱地,一道银光划落。 “来了?”那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听起来犹如深谷空灵,异常悦耳。 单膝跪地的,是一袭紫色劲装的女子,一头秀发绾成一束长长的马尾辫,显得相当干练。 袖口处银丝绣了个隽秀的“月”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彰显着她的身份。 “是!主子!而且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哦?说!”男子剑眉稍挑,没有多余有话语。 女子站起身来,凑到男子耳边低语了一翻。 男子的神色骤然凝重了在来,微微颔首,沉吟了起来,“看来,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主子,那我们……”女子一听,眸光中透着一抹欣喜,有些迫不及待。 还没说完就被男子抬手阻止,“从今天起,你与追风替我好好保护那个人,不得有误!” 女子怔愣地看着男子的背影,那不可拒绝的语气令她格外愕然,手抬了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得心有不甘地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咦?才两天没回来,怎么门口围了这么多人?肯定没好事。” 凌芸眯着眼,原本她这身“行头”,一路回来都引来不少人指指点点,反正她也不当回事,又没人认出她来。 但好歹回到家门口,要是让那些长舌妇逮住了,保不准耳朵又该受罪了。 翻墙! 这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方法,貌似还有走后门。但被门房阿炳看到了,就相当于整个凌家都知道了。毕竟他是凌炎的人。 凌芸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进去。还好二房的别苑没有恶犬,要不然这身打扮肯定是要被狗追。 “兰儿!你还是乖乖地开门吧!芸小姐肯定没在里面,你也知道,要是小姐未经允许,几天未归,那会是什么后果!” 一名身穿浅绿色丫环服的少**阳怪气地说道,傍边还站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 这丫环凌芸也认得,正是那天在云涧坊市把萍儿打了的其中一个,林玥云的贴身丫环——玲儿。 兰儿窘迫得很,双手很不自然地绞着丝帕,眼看就要被她绞坏了。 “都…都说了小姐在屋里沐…沐浴,你们贸然进去,小姐…怪罪起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大白天沐浴? 玲儿愣了愣,这芸小姐确实像变了个人,但她要犯了错,同样得受惩罚,到时看她还怎么冲得起来。 想通了,她冷冷地撇了撇嘴,这货向来不会撒谎,目光闪烁,说话又不带利索。 她已经有九成把握,凌芸不在里边,遂弯了弯身子冲旁边的小男孩说道,“峰少爷,你几天没看到芸小姐了?难道你不担心么?” 凌芸心头一突,那峰少爷就是这具身体的亲弟弟——凌峰。 按照残存的记忆,这货被林玉凤宠惯了,峙宠而骄,连她们这些姐姐都不放在眼里。 不能说“有奶便是娘”,至少有一点好处就能驱使、利用他。就连玲儿这种小丫环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看来兰儿果然兑现了她的承诺,这做主子的也不能让她难做不是? 凌芸有了计较,又摸到屋后面。还好她房间有一扇窗是面向后院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换掉身上的脏衣服并收了起来。 这兰儿想得还真周到,竟然真的准备了一桶热水放置在屋里。凌芸也不客气,直接躺了进去。 “兰儿,本少命令你把门打开,否则,本少告诉我娘,让她把你送给人牙子卖掉!” 凌峰舔了舔手中的一块糖,颐指气使地说道,虽然还有些稚气,但效果不可谓不拔群。 兰儿终于动摇了,如果她被送给人牙子,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光用想的就吓出一身冷汗。 看到她脸色铁青,满额细汗,凌峰没有收敛,还大笑了起来,看来平时没少对下人作威作福。 玲儿瞟了她一眼,知道已经得手了,只要推门进去,凌芸不在,那她固然大祸临头,这替她兜着的贴身丫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拉着凌峰的手,有些得意地说道,“凌峰少爷,只要你揭穿了芸小姐,二爷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怎么样?你准备好了么?” 凌峰一听,没准以后就不用对着那成天板着脸的老爷,不禁兴奋地点了点头,“嗯!” 第三七章 教训 兰儿的双手交叉在一起,手指在不自然地绞动。玲儿戏谑地瞟了她一眼,这种纠结和不甘很不好受吧?要怪就怪你的好主子! 就在玲儿伸手要推开房门的刹那,兰儿猛然啪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许是用力过度,玲儿惨叫了一声。 “啊!放开我!”另一只手就扬了起来,冲兰儿的脸蛋呼了过去,她已经闭上双眼准备承受来自玲儿的怒火。 “风在吼,狗在叫,狂犬发作乱咆哮!” 屋里突然传出来的清冷声音,让所有人都深感愕然,特别是玲儿,这举起的手继续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就像一块糖堵在喉咙眼儿,上上不了,下下不去,还透不过气来,别提多难受。 “小姐!” 与此相反,兰儿则是喜极而泣,眼眶里泛着泪光。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若她再不出现,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们愣神儿这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浴袍的凌芸,头发还在滴水。她正边用浴巾擦拭,边斜睨着玲儿。 玲儿不惊反怒,区区只懂逆来顺受的软骨头,竟敢骂自己,反了不是? “你…你竟敢骂我是狗?” 若是过去的凌芸早就缩了回去,任凭打骂,即便对方只是一名贴身丫环。就连兰儿也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但今日不同往日,这种事情就在她再次睁开眼的一刻已经一去不复返。 看着脸色冷峻,手指都气得发抖的玲儿,凌芸不禁冷笑了起来,凤眸倏然一寒。 啪! 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玲儿瞪大了眸子,目光中透着不可置信,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痛彻心扉。若不是手捂着,肯定能看到五道血痕,清晰地躺在娇嫩的脸上。 “你…你竟敢打我?” 玲儿泪光氤氲,连她的主子都没打过她,别说打,就连大声喝斥都没有过,今天竟然被这软骨头给打了? 这一巴掌打得她猝不及防,直接就懵了。 憋屈,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了。 “哼!打的就是你!狗仗人势的家伙!这里可是流芸院,不是你们明玥院。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低三下四的小丫环撒野?” “刘玥云不会教,本小姐替她来教,你算什么身份?竟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指手划脚?本小姐现在就去叫蓉嬷嬷,让她通知人牙子,把你卖去青楼!” 扑通! 玲儿吓得直接就跪了下去,凌芸真的有这个权力,要是真被卖到青楼,她宁愿去死。 “峰少爷,奴婢可是您带来过来的,如果奴婢有个闪失,小姐那方面……” 还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把主意打到凌峰身上来了,明明是她带的凌峰过来。看她的眼神,已经把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货是多不要脸?竟然指望这乳臭未干的小鬼?还是以为他真能有力回天? 不过凌峰还真是没令她失望,竟然拦在了她的身前,还一副老成的模样说道,“玲儿别怕,有本少在!” 他虽年纪尚小,也知道什么叫“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块糖可不是白拿的。 凌芸差点没扶额,这货是不是脑子有坑?竟然帮着外人跟自己作对。 “凌芸,小爷警告你,立刻跟玲儿道歉,要不然…哼哼!”凌峰双手环胸,鼻孔朝天,斜睨着凌芸,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凌芸嘴角抽抽,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正欢快地暴跳。就这还想她“扶”?傻了吧? 有了凌峰撑腰,玲儿平静了许多,偷偷地睃了凌芸一眼。还以为她会手足无措,没想到她竟然是古井无波,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还多了几分不屑。 一种不太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不然怎样?告诉娘?快去啊!不去的是小狗!”凌芸冷嗤了一声,这种小把戏前世她领教得多了。 这货这些天都去私塾了,怕是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凌峰愣了,这万试万灵的招数怎么就不灵了?他明显感觉到玲儿掖了掖他的衣角。 可不能在她面前丢脸啊!一定要给点颜色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娘儿们看看。 “哼!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娘叫来!”凌峰大手一甩,猛的一转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我…我真的去了啊!” 凌芸撇了撇嘴,“好走不送!” 嘶!凌峰越想越不对头,不禁嘀咕了起来,他还小,但并不蠢。这货怎么换了个人似的?难道她真不怕?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小跑着过来。一袭浅蓝色丫环服,正是凌苓的贴身丫环——萍儿。 凌芸不禁心头打了个突,俏脸一沉,“萍儿?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三姐出了什么状况?” “不…不是……”萍儿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姐她很好,是夫…夫人,她让你快到前厅!” “前厅?”凌芸就纳闷了,只有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要去前厅,看萍儿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这么多了,赶紧跟奴婢来,是护城队的人,说有要事找您,边走边说。”萍儿也没多说,还没缓过劲来,便急匆匆地拉着凌芸前往前厅。 玲儿一喜,差点忘了这茬,最近听到一个传言,赵府的赵无基的病治好了。不是仙灵教的功劳。而是这个足不出户的凌家二房四小姐凌芸。 能治好病的,除了仙灵术就是医术,但翊国境内禁止行医。这凌芸所用的方法呼之欲出,城衙要是还不做事,那就说不过去了。 就算城衙的文家跟赵家关系不错,也该公私分明吧?何况这关系并非表面那么各谐。 想通了,玲儿不禁整个人都感觉舒畅了,还伸了个懒腰。旁边的凌峰还一脸懵哔。 “玲儿,你想去哪儿?没有小姐的首肯,你胆敢离开?”兰儿见她想要离开,壮了壮胆拦在了她们身前。 “呵!好笑!”玲儿上下打量了一眼这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笨丫头,“你们小姐自顾不暇,哪有空管我?我要是你就做好打算,另外找个主子!” 换主子哪是随她们这些下人的意愿的?经她提醒,兰儿也是失了魂儿似的往前厅赶。 第三八章 传言 “什么?护城卫要来把我带回城衙?” 凌芸有些愕然,看来门口看热闹的就是因为护城卫来凌家了。思来想去应该是为她救了赵无基的事。 算算赵无基应该痊愈了,这消息肯定是那个赵不世让人散布的,好借刀杀人之计。 真是该死! 凌芸零零散散地了解到,这仙灵教在翊国几乎是一手遮天。他们容不得一丝半点对他们不利的“隐患”。 难怪每座城都安插了一个分坛,治病救人是表象,监控施压才是真相。这回城衙肯定没少受到来自仙灵教的压力。 “四小姐,如果您被带到城衙,一定要小心文轻摇。” 萍儿若有所思地提醒道,事情的发展她不能左右,但总该尽点绵力。即便只是看在凌苓的份上。 文轻摇? 凌芸一愣,脑补了一下,这货对赵无基芳心暗许,他也对她眉来眼去,若不是他得了那病,文家强烈反对,没准就走到一块儿了。 难道赵不世没告诉他们,她与赵无基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不应该啊,当初“凌芸”是接受不了这个安排,心急之下才撞墙以明心志。这文轻摇也不遑多让,闹得整个城衙鸡飞狗跳,非赵无基不嫁。 赵无基死不了,原来关系还不太差的赵、文两家应该“亲上加亲”,让情投意合的两人早日成婚才对。不感谢她就算了,还来找她麻烦?这是要闹哪样? 思索间已经到了前厅,一种肃然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目光所至,董春莲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不时还招呼着护城卫。林玉凤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神情复杂地站在了一旁。 贺燕芳、林炎等长辈都好整以暇地坐着,安静地等待着什么。看到凌芸两人到来,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来,露出不善的脸色。 “二婶,你的宝贝女儿来了,几天不见人,今天要不是李护卫等人特意前来,我都准备把这不成器的家伙扭送回赵府,还不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春莲还在纳闷,凌芸逃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她三番两次派人去刺探,却都被兰儿以凌芸身体不适为由挡架。 毕竟凌芸得罪仙使在前,巴不得她就那样死掉的董春莲,才不会为了这货拉下脸去请仙使替她看病。 就连林玉凤都懒得管她死活了,她这个做伯娘的何必越俎代庖,吃力不讨好? 最令她纳闷的是,她回来两三天赵府都没什么动静,也不好动什么心思。 名义上她还是赵家的新儿媳,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万万没想到的是,突然传言说赵无基没死。 最重要的是赵府并未出面否认,这事八成是作准了。那还得了?这赵无基一脸短命相,必需得死啊。 他不死,凌芸怎么做扫把星?怎么称得上不祥人,就像她那大姐一样?她又怎么好找借口打压二房,让大房重新接管都府的家族产业? “是…是,大嫂!”林玉凤点头哈腰,讪然陪笑着,那笑容明显是硬挤出来,比哭还难看。 凌芸有些无语地额角皱了皱,追着她们打的时候可没见过她这样低声下气。肯定又是要往她身上撒气了。 “芸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城衙的人会来府里找你?还不快快招来?” 林玉凤厉声问道,可没念在众目睽睽之下,要顾忌些什么。那阴沉的脸都快可以刮出渣来。 她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过去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变得这么能惹事了?还是没有任何消停的迹象那种。 凌芸翻了个白眼,冷嗤不已,这问题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应该问护城卫才对吧? 她还没来得起反驳,只是嘴巴刚长开,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倒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二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传言赵家公子已经治好了,是你的宝贝女儿所为,为婶娘的倒是很好奇,芸侄女儿什么时候学习仙灵术了,竟然连我也不知道!” 说话的正是凌芸的婶娘贺燕芳,平时都是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顶多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今天怎么阴阳怪气起来了? 凌芸默不作声,这语气可不像是在恭维啊,似乎话中有话。 凌炎不愧是搬弄是非的个中好手,把见缝插针这种良好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先前连连在凌芸手下吃瘪,郁闷得不行,这会儿逮着发挥的机会了。 “弟妇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芸侄女儿前几日还得罪了青铜仙使大人,断然不会跟仙灵教有什么瓜葛。” 众人一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果都是仙灵教的人,怎么可能闹成那种田地? 凌炎唇角微勾,估摸着是时候加一剂重药了,“芸侄女儿是怎么医治赵公子的我是不知道了,但结合她医治苓侄女儿的过程,凌芸,你怕不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吧?” 凌芸冷笑不已,她口中的“旁门左道”无非是指医术。邓爷爷说的: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治好人,管他是什么方法? 凌炎对医术讳莫如深,肯定知道如果凌芸真犯了,会带来什么后果。看样子这伙人是准备随时撇清关系,甚至把她给“卖”了。 光看到凌家上下勃然变色,连下人都手足无措的情形,凌芸就已经猜到七八分。 凌苓一听,这事没准是自己连累了妹妹,不禁俏脸沉了下来。经过几日的休养,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四妹,我……” 看着一脸愧疚的凌苓,凌芸冲她微微一下,低声安慰道,“三姐,放心吧,没事的!” “没事?”这时,一直沉默的凌莹突然开腔了,“你要知道,你那样做会对凌家带来什么灾难?” “这件事是凌芸的个人行为,她已经嫁为人妇,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凌家与她已经没有丝毫干系,李队长您明察秋毫……” 凌芸嘴角猛抽,这货什么时候那么在乎凌家了?怕是忘了自己早就嫁人了吧?大义灭亲是假,借机打击二房才是真吧? “凌芸!还不快点解释清楚?” 第三九章 有请 凌芸想哭的心都有,这老娘是不是亲生的啊?这种时候还附和着这群不安好心的家伙? 无论是救治赵无基还是凌苓,她用的都是类似的方法,除了一项——针灸。他们想找出证据也不是那么简单,这在赵府已经有过证明了。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能找到证据,也是他们来指证,哪是她自己证明自己?这不是本末倒置,有罪推定么? 而且,如果李镜清真是因为这件事来带她回城衙的话,哪有时间听这群人哔哔叨叨?早把她铐了,这群鸟人是想她死想疯了。 凌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就像凛冬的寒冰般,从头顶冷到脚趾头。 随即款款走到李镜清身前,盈盈地行了一礼,露出和煦甜美的笑靥,“李队长,今天来找小女子,是有何贵事?” 废话,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几时? 董春莲等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看到她跪地求饶,生无可恋的惨状。 毕竟李镜清从进入凌家到现在,那脸都拉得老长,比墨盘还黑,是个人都能想到肯定没什么好事。 但是很快她们就开始怀疑人生了,李镜清不但没有下令逮捕她,还立刻起身,相当郑重地作了一揖,笑容可掬。 “呵呵!凌芸小姐,我家大人想要邀请小姐你过府一叙,不知小姐是否赏脸?” 咣当! 董春莲刚端起茶,正要抿上一口,手一滑,洒了一身,手还烫伤了,血红血红的,想叫唤又不敢,只能强忍着,脸都憋紫了。 其他人也不好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一个个难受得紧。 凌芸懒得理她,这种时候消肿去瘀膏就能派上用场。不过这会儿要是用到她身上,还不如给狗涂两下,没准还懂摇一下尾巴表示感谢。 “这…不妥吧?” 凌芸当然知道该矜持一点,好歹这里是翊国,某种程度上算是古代。作为女子应该注重一下闺誉,即便在别人看来已经谈不上了。 事实上凌芸此时乐歪了,如果能攀上这文志贤,不失为一根大腿,不说在云涧城横着走,至少凌家的人想找好了麻烦也得掂量着点。 董春莲的反应就可见一斑了。 凌芸有意无意地扫了凌炎等人一眼,一个两个像吃了死苍蝇似的,难看得不行。她身后的小辈们更是手指都快绞断了。 “这…我们大人诚心邀请,希望凌芸小姐你……” 李镜清脸露为难之色,这可是文志贤再三叮嘱的,若是他没完成任务,回去可没果子吃。 凌芸莞尔一笑,“李队长你误会了,要去见文大人,总不能穿成这样就去吧?那得多失礼人啊!” 她这会儿还穿着浴袍呢,怎么着也得换一身衣服吧?好歹是大家闺秀。 李镜清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凌芸小姐说得是!” “李队长请稍等,小女子去去就来!”凌芸冲兰儿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离开。 现场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了起来,说不出来的压抑。 “大夫人,您的手没事吧?要不差人去请一位仙使?”最终还是李镜清先开口了,毕竟客随主便,总不能因为他而误了治疗。 “那我等就少陪了,我等先行告退!”董春莲讪笑着说道,由翠儿和秀儿搀扶着入了内堂。 其他人也纷纷告退,只留下二房的人。 好戏没看上,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别说多难受了,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小孩子总是好奇心强,凌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凌芸离开时连眼珠子都没转过去一下。 “娘,凌芸她……”凌峰估摸着先前吃了瘪,她又弄出这档子事来,正好向林玉凤告状。说什么也得让凌芸好看。 “住口!没大没小!你今天字练好了?”凌峰还没说完,就被林玉凤狠狠地剜了一眼,骂了个狗血喷头。 凌峰木在那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玉凤什么时候骂过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还是自己的母亲么? “苓儿,把你弟弟带回去!”林玉凤骂了一句,现在什么事都没凌芸的事来得重要。 她清楚得很,若能跟文志贤攀上关系,没准能减轻二房的压力。 明玥院。 刘华正在自斟自饮,玲儿已经回来,原本她就有心事,看着他这样,就更加不踏实。 噔噔噔! 凌莹和刘玥云气乎乎地走了进来,刘华抬了抬眉,“怎么了?又打马吊输钱了?” 这语怎么听怎么感觉刺耳,凌莹原本在位于都府的家族产业辅助她父亲凌荣做掌柜管账。她这人有个坏习惯,管不住自己的手。 古语有云:常从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一年凌苓到铺中帮忙,偶然的机会之下看到她监守自盗。深入调查之后发现,竟然亏空了上万两。 最后下场可想而知,若不是刘华使了些手段,没准她就要送城衙法办了。 即便是这样,凌荣也因为管教不严,被撤去了家主之位,调去西山种药草,一个月也不回几次云涧城。 自那以后凌莹就终日无所事事,除了换着法子讨好她母亲外,就是跟那些夫人小姐打马吊。每次输了就脸黑黑地回来。 “什么打马吊输钱?”凌莹一下就被刘华噎住了,无耐地摆了摆手,“云儿,你来说!” 刘玥云虽然跋扈,但对她的母亲还是言听计从,“爹,你不知道,今天城衙的护城卫李队长来了,你猜猜他为何而来?竟然是奉文大人之命……” 这货添油加醋的本领可是一绝,很有当长舌妇的潜质。刘华听得一愣一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的玲儿更是如此,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那不是?凌芸没让也走,她私自离开,想到蓉嬷嬷那魔鬼般的老脸,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刘华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玲儿,我叫你去盯着凌芸,你有什么发现?” 两天前他见过天狼寨的易老大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绪不宁,那偷听他们谈话的少女,乍眼看去,总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嗯?玲儿?玲儿?”凌莹在她面前摆了摆手,“老爷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第四十章 应邀 “啊?是…回老爷的话,这两天兰儿一直以芸小姐抱恙为由不肯开门,今天我就带着峰少爷去,想着一探究竟……” 玲儿回过神来,将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刘华暗自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特别发现没有?” 发现?发现个得儿哟,当时都吓傻了,哪里还有心情观察什么? 她敢这么说?必需不敢啊!如果说了,凌芸没让人把她卖了,刘华就先把她卖了。 不过她还是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极力地回想着,突然眼前一亮,“啊!我发现窗台下有一些还有泥土的鞋印,应该是刚留下的!” 刘华表情一僵,嚯地站起身来,用力地握住了玲儿的双臂,开启筛糠模式,“你说的是真的么?” “奴…奴婢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玲儿半缩着脑袋,小脸泛白,额角都渗出了细汗,这一握她这小身板怎么受得了?疼得差点说话都不利索。 刘华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立马松了手,不过这已经几乎证实了他的料想。 “你先下去吧!” 玲儿哦了一声,呲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臂,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凌芸那边还想他帮忙打点一二,怎么说也是听他地命令去查探的。不过见他这么激动,指不定又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想想还是算了。 “云儿,你也回屋里去吧!”凌莹若有深意地看了刘玥云一眼。 十几年的夫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货有心事? 刘玥云乖巧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凌莹这才坐了下来,瞟了刘华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酒杯,“别喝了!你喝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华不耐地瞟了她一眼,一副欲语还休,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这样跟你说吧,那天我去找易天保了……” “你又去找他了?难道你不怕……”刘华还没说几句,凌莹便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要不要听了?你那么能说会道,我特么就不用这么愁了!” 刘华冷斥道,这女人真是不懂事,除了添麻烦,啥也不会,什么时候能学学那些贤妻良母? “我……”凌莹正想端起小姐的架子硬怼,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毕竟赢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沉默了片刻,刘华才幽幽地开口,“很不巧,可能被凌芸那小蹄子看到了。” 他避重就轻,很技巧地把找易天保的原因省略掉,把问题的焦点转移到凌芸身上。 “什么?怎么可能?”凌莹当即便否定了这种说法,堂堂凌家小姐去云涧山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就迟疑了,如果是过去的凌芸断然不会如此,但最近的凌芸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再结合玲儿所说,也不无可能。 “我就告诉过你,再干那种事迟早要出事的,难道你忘了我是怎么被赶出都府的么?” 凌莹冲刘华就是一顿粉拳攻击,若是他也被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唯一的经济来源。 这二房的还真是可恶,把自己挤出来不说,现在又威胁到刘华。 “现在怎么办?”一顿发泄之后,凌莹似乎冷静了许多,开始思考对策。 刘华还以为她会闹到整个凌家上下都知道呢,看来还没蠢到家,“唯今之计,只能!” 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本来就阴狠的眸子透着凛冽的杀气。 “这…你准备怎么做?”凌莹眸大了铜铃般的双眼,没想到这货竟然这么狠,但她想了想,还真没更好的方法。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自己出手!” …… “李队长,现在可以走了!”凌芸冲李镜清莞尔一笑,她换了一套浅绿色的罗绸纱裙,裙摆上绣着的银丝莲花,让她步步生莲。 她还特别嘱咐了兰儿替她绾上个流云髻,配上镶金玉步摇,还配上浅紫色流苏,看上去娇俏而不失淡雅,就连李镜清都看呆了,就差没流出口水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好歹是去见城衙,一方父母官,总得给人一个最好的第一印象。 “哦…哦,凌芸小姐,请!”李镜清侧了侧身,右手虚抬。 凌芸也不客气,抬腿迈步,款款而行。 林玉凤抬了抬手,正想说点什么,却完全被无视了。 这一切都被凌莹看在眼里,她啪地掰断了遮挡在她面前的垂枝,阴冷地说道,“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又去勾搭野男人,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玲儿,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跟慧儿盯紧流云院,只要凌芸那小蹄子一回来,你就赶紧回报!” 玲儿应了一声是,心中暗喜,这明摆着是要搞事情的节凑。只要凌莹动手,无论成败,都可以把注意转嫁,那样想必凌芸就不再记得她了。 但她愕然发现,一旁的刘玥云也是脸沉如霜,不禁张口问道,“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帮您请仙使?” 她这完全就是明知故问,其他人不知道,作为贴身丫环的她还不清楚么? 自家小姐钟情于文大人,日思夜想连个独处的机会都没有。这凌芸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获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垂青,会高兴得起来才有鬼。 “请什么仙使?你家小姐像是这么柔弱的人么?” 刘玥云白了她一眼,甩袖离开,原本她是见刘莹匆匆离开明玥院,才好奇跟了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么糟心的一幕。 刚出门,马车已经准备好,凌芸二话不说,便上了马车。 这个世界除了身份极其高贵的人才能配乘坐陆行鸟兽,就连凌家也只能使用马车。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交通工具。 李镜清带着一队人马在前面开路,浩浩荡荡引来不少民众侧目。 “这马车上的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连护城卫都要为此人开路,好威风啊!” “见他们出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凌家过来,莫不是凌家的哪位小姐?” “怎么可能?凌家还在待字闺中的就只剩下尚未及笄的凌蕾小姐,她才十四岁,不会随意过府吧?” 第四一章 城衙 在一般民众看来,有过婚约,嫁过人,甚至已为人母的凌家小姐已经上不得台面,至少不会获得文大人的青眼。 护城卫这次去凌家,不算大张旗鼓,却也弄得街知巷闻。不是去办案,剩下的无非就是提亲而已。 而他们口中的凌蕾就是三房的独女,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出落得婷婷玉立,是许多云涧城公子哥儿竞相追逐的对象。 “小姐,您说这次文大人邀您过府,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 马车上,兰儿也换上一套崭新的翠绿色丫环服,总不能失礼人前吧?她面带忧色的问道。 生不入衙门,死不入鬼门,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到了自然知道了!”凌芸淡然一笑。马车没有在城衙下车,而是直接进了府内,想要一探究竟的民众只得放弃了。 “凌芸小姐,我们到了!”李镜清撩开车帘,兰儿首先跳了下来,凌芸这才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李镜清还想表现一下绅士风度,看来是不行了。许是男女授受不亲,凌芸多少还是有些避忌。 她视这些陈腐的世俗规矩如浮云,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有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二。 “我家大人就在内堂。”李镜清尴尬地挠了挠头,走在前面引路。 在赵府的时候,她没有趁机为难自己,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一定的好印象。 “有劳李队长了。”凌芸微微欠身,像她这种身份的小姐,没甩他脸色已经不错了,还那么礼貌的放眼整个云涧城也没几个。 堂内之人似乎已经听到了声响,已经走到门口迎接,“呵呵!凌芸小姐,你终于来了,快里边请!” “来人,上茶!” 那人坐了上首,虚抬右手,示意凌芸坐下,又朗声吩咐了一句。 不用想也知道,他便是云涧城的父母官,城衙文志贤。 原本的凌芸几乎足不出户,肯定没见过他。而且,出门前她让兰儿给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明**人的她,真令人赏心悦目,不怪乎他多看了几眼。 凌芸稍稍环顾了一下,这内堂不算华贵,只是摆放了几张红木椅和茶桌。中间的墙上挂了一幅苍劲有力的字画。 不知道这算不算书法,但依稀可辨是“公正廉明”四字,用一块匾裱了起来。 再看这传说中的文大人,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倒是标准的美男子形象。一袭沉色玄衣,头戴玉冠,浑身充斥着书生气,却是不怒自威。 凌芸倒是有些吃惊,印象中那些县太爷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观这文志贤,顶多二十出头,意外的年轻。这么早就入仕,不是才智过人就是后台强硬。 两人目光接触,凌芸含羞低头,用洁白的丝帕遮掩着嘴角,一颦一笑都展现出她娇俏可人。 文志贤竟是有些看呆了,有些手足无措。 “呵呵,文大人召小女子来所为何事?” 凌芸装这一阵子已经有些腰酸背痛,若不是以前当销售代表的时候接触过古典礼仪,这会儿她肯定是要发飙了。 再这样猜想下去,不知道还要多受多少罪,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询问。 文志贤也回过神来,感觉自己是有失礼数了,这样子怔怔地看着人家,想不误会都难。 “哦,既然凌芸小姐提起,文某人也不拐弯抹角。”文志贤轻抿了一口茶,随即神色微敛,“文某听说你治好了赵家的赵无基?” 凌芸心头打了个突,怎么提起这事来了?那天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好巧不巧,刚好李镜清也在。看样子她想否认也不行了。 “文大人何出此问?”凌芸没有直接承认,她能感觉到这文志贤不简单,如果光靠后台应该没那么简单就当上城衙才对。 文志贤微愣,打了个哈哈,没准是她想歪了,“呵呵,凌小姐怕是误会了,文某没那个意思,我让人请你来,是想你替我医治一下舍妹。” 舍妹?文轻摇?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文轻摇和赵无基走得近,被他传染了也不是很难理解。 治她对于凌芸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治疗需要用到药草。现在是挺和善的,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个万一啊? 又不是没前车之鉴。特别是文轻摇跟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情敌。对她的为人不是很了解,天晓得她会不会过河拆桥? 这中间的风险太大,还是看清楚些再作决定。 “凌小姐,这…很为难么?”文志贤见凌芸沉默了半晌,于是张嘴问道,实在不行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这个嘛……”凌芸还是有些犹豫,赵不世还不是拍胸口答应了?结果还耍这一出。 文志贤嚯地站起身来,脸立马拉了下来。 这变脸的节凑比翻书还快啊,凌芸咯噔一下,本能地缩了缩。站在她身后的兰儿也身前倾了一些,以防万一好及时出手。 文志贤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愕然,看样子她们对自己是不太了解,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会这样。 废话,她们又跟自己不熟,怎么可能了解? “嘿嘿!”文志贤突然又讪笑了起来,弄得凌芸与兰儿主仆二人云里雾里,面面相觑,“凌小姐怕是有所顾虑,既然这样,文某答应凌芸小姐三个要求,你看怎样?” 凌芸怔愣了一下,这货是什么情况?怎么提出这种奇怪的想法?看样子他是真心想要救文轻摇了。 “什么要求都可以?” 凌芸试探着问道,原本帮他救人,能攀上这层关系就不错了,还额外获得三个好处,这样是不是算血赚了? “当然,只要不违背文某的做人底线。”文志贤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救令妹了,不过事先声明,我可能要用到草药,你要在最短时间内筹措给我。” 凌芸也不废话了,再纠缠下去反而显得她矫情,弄到最后铁定不欢而散。到时追究起来,吃亏的绝对是她。 “好!这便是你需要的药草,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文志贤终于松了一口气,悬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第四二章 情敌 这小妮子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在他的面前还能如此沉稳自若,传闻中凌芸是个唯唯诺诺的病怏子,今天看来,一点都不像。 想来小道消息以讹传讹,不足尽信。 有意思!有意思! 是乾坤纳袋?怎么又有一个? 这回轮到凌芸惊讶了,看来这文志贤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再来,那张方子她不是回收了么?他是怎么知道她需要的药草种类及数量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药草有一部分只有仙灵教才有,他又是通过什么办法取得的?果真是细思极恐。 凌芸越想心越惊,表面上看来没什么,后背早就被虚汗濡湿了。 是了,那晚赵不世把李镜清等人扣下了,让文志贤亲自去捞人。看来当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赵不世也不简单,只是看过几眼便能复述,应该对他多留个心眼。 想来这云涧城三大世家四大家族都不简单。不想了,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 “文大人,请带路!”凌芸接过纳袋,福了福身说道。 “凌小姐,请!”文志贤侧身抬手示意,走在前边带路。 “文大人,请恕小女子唐突,敢问文小姐是病了多长时间了?”凌芸直接问道,既然答应了医治,她当然希望尽快开始。 “是这样的,就在这两天,舍妹才出现症状,浑身出现红疹,已经让数名仙使医治过,效果不太明显,反而还更严重了,唉!” 原来如此! 没准是因为这样,文志贤才狠敲了仙灵教一笔,从他们的手中讨得药草,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事实上她也已经猜到七八分了,只是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 走过蜿蜒的小道,经过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一行人停在了一间屋子的门口,想来就是文轻摇的闺房。 还没走到门口,凌芸就已经隐约听到屋内传来的惨叫声,还有摔破东西的声响。 “凌小姐,让你见笑了,舍妹就拜托你了!”文志贤轻声说道,刚才远看还没留意,这凑前一看,他的眼底明显青了一圈。 看样子是被这文轻摇闹得心力交瘁,连安稳觉都没得睡,难怪说什么他都让她来治。 “好说!”凌芸淡淡地应了一句。 文志贤也没再多言,随手便推开屋门,他的脚还没踏进屋里,一道黑影便冲他袭来。 啪地一声,他眼疾手快接住了飞来之物,那是一只青瓷茶杯。 凌芸眉稍一动,有来历! 这文志贤果然深藏不露,扪心自问,她是没办法接住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连闪躲都成问题。 这反应,这身手,啧啧啧! “够啦!轻摇,为兄带了人来给你诊治,你可要好好配合,不要再闹啦!”文志贤沉声说道,带着几分严肃。 凌芸扫了一眼屋内,一片狼藉,几名下人被她折磨得憔悴不堪,就连文轻摇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色如土,眼珠子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丝。倏地一记眼刀抛了过来,就像淬了凌厉的寒芒,冰冷刺骨。 “人?诊治?连周坛主都说无法医治,还有谁能治?痒死我了!呜呜呜!” 文轻摇撕开了嗓子,近乎绝望地嚎啕大哭着,不停地挠着,就跟疯婆子撒泼差不了多少。 文志贤唇角狠狠地抽了抽,肉眼可见他额角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着。若不是凌芸在这儿看着,肯定赏她两个耳刮子好让她清醒清醒。 “轻摇,为兄此次为你找来的人已经将赵无基治好,想必她也能治好你。”文志贤厉声道,语气很是生硬,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 不过他也话确实凑效了,文轻摇果然消停了些,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凌芸和兰儿。 “凌芸?她来做什么?哥,你说治好无基哥的人该不会是她吧?”一个软骨头懂什么?能治好她?文轻摇说什么也不相信,指着她歇斯底里地质问。 家族少女间总有些小聚会,过去的凌芸也参加过一两次,算是混个脸熟。想当初文轻摇想要捉弄她,还借意亲近,以姐妹相称,却害她当众出丑。 在文志贤不知道的情况下,文轻摇还跟赵无基好上了,还私定终身。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赵无基就犯了病,越来越严重不说,还危在旦夕。后来文轻摇得知赵无基跟她的亲事,恨得她牙直痒痒。 闹了一阵之后被文志贤压了下去,最要命的是,她也患了那种症状。经过几名仙使会诊之后一致认定她没救了。 此时文志贤突然把凌芸带来,说能救她,让她怎么相信? “文大人,既然轻摇妹妹不愿意,那凌芸也不作叨扰,先行离去了。”凌芸低眉福了福身,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领着兰儿离开。 现在不是她不肯治,而是有人不愿意给她治,反正受罪的人又不是她,爱治不治。 那三个条件是很吸引,她还犯不着为此而受这种鸟气。 “凌小姐,请稍安勿躁,待我先跟她商量一二。”文志贤一急,立马阻止了凌芸,好不容易把人请来了,这就放她走,不是太浪费了? 凌芸没有搭话,只是很不情愿的站在了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文志贤讪讪地挤出一丝笑容,随即走到文轻摇跟前,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 “轻摇,为兄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难道你甘心自己的容貌被毁,甚至香消玉殒?” 文轻摇愣了一下,娇躯一震,满是红疹的脸顿时僵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长得那么漂亮,又是祖父的掌上明珠,将来的她就算了是官家夫人也是世家少奶奶,怎么可以死得这么早? 就算只是脸上留下几道抹不掉的痕迹,也难以接受啊! 但是被自己的情敌施救,难保她不下黑手啊!就在她纠结而犹豫不决之时,凌芸发话了。 “如果没其他事,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再纠缠下去,反倒像是她的不是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怎么会干?谁爱干谁干! “慢着!” 就在凌芸刚要踏出屋门之时,文轻摇终于张嘴了。 第四三章 妥协 凌芸偏过身子,随意地扫了她一眼,看她不想假手于自己,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就莫名地感觉畅快。透心凉那种。 “我治!”文轻摇憋了老半天,脸都快憋紫了,才吞吞吐吐地来了一句,声如蚊讷,几不可闻。 “蛤?”凌芸当然听到了,不过还是表现得没听清楚地样子。 “我说我会配合治疗,你是聋子么?”文轻摇都快崩溃了,扯开了嗓子大声吼道。 凌芸唇角微扯,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早说不就结了?扭扭捏捏的浪费大家时间。” “你!”文轻摇被严重气到了,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文大人,把药草给小女子,我要开始配药了。治疗过程你应该清楚了吧?无论听到什么声响,没什么事不要随便进来。” 凌芸似乎在捣鼓着什么,随意地说着。 文志贤当然知道,那晚他就问清楚赵不世了,事无巨细那种。否则,他也不敢随便让凌芸治。 再说,文轻摇是女子,就算他们是兄妹关系,也不可随意硬闯。女大还避父呢,何况是兄长? 药草? 文轻摇一听,一种不太妙的念头莫名从脑海中闪过。总感觉这凌芸没安好心,不禁生出一丝犹豫。 “兰儿留下来打下手,其他人……”凌芸若有深意地扫了众人一眼。 一众下人,包括李镜清都很识趣,兀自离开。 “哥,我……”文轻摇还是有些担忧。 “行了!为兄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有什么话等凌芸小姐治好了你再说!” 文志贤把乾坤纳袋交到凌芸手上,点了点头,便带上了屋门,离开了房间。 “文轻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为了文大人,我肯定会治好你。” 凌芸只顾道捣腾自己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兰儿,先拿着这个。” 文轻摇只是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有搭话,她可不想被气死。不过一句“为了文大人”让她想到了什么。 兰儿一愣,把这布团给自己做什么?难道这跟治疗有关系?显然凌芸不像是想要解答她问题的样子。 她已经走到文轻摇的床边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快把衣物褪掉!”凌芸也没给她面子,直接开怼,哪有病患敢对医者的话有异议的? “你!哼!”文轻摇已经被她气习惯了,冷哼了一声,偏过脸去,无动于衷。 凌芸嗤笑不已,这种不想配合又不得不屈服的心情,肯定是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种表现,就有种爽快的感觉。 “你不配合,我怎么给你治啊?你这病得不轻,得内外同时配合才能根治,你也不希望留下一两颗红疹,让你破相吧?” 凌芸冰凉如水地说道,反正长疮不可怕,谁长谁尴尬,得病的又不是她。 文轻摇无语,只好气冲冲地解下衣物,那动作别提多别扭。 凌芸暗自好笑,幽幽地说了一句,“等一下我会帮你施针,可能会有点痛,如果你忍不了就别硬撑着,我不会取笑你。” “哼!”文轻摇甩了她一臭脸,她怎么可能受不了?才不要给这货看笑话。 言语间,凌芸已经把经过处理的银针摆放整齐,“小心了!” 文轻摇俏脸一僵,娇躯微紧,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虽然不太好受,也没到她受不了的程度。 “嘁!不过如此!” 凌芸微微一笑,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能不能如此云淡风轻,“我还没开始施针呢!” 话音未落,凌芸在文轻摇的背上施了一针,缓缓捻入。 “呃啊!”文轻摇惨叫一声,额角绵密的细汗直冒,贝齿紧咬,都快磨碎了。这贱人肯定是故意的。 “大人,小姐她……”屋外子站了一群人,当然包括文轻摇的贴身丫环雪儿。 听到自家小姐的惨叫声,她不免担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破门进去,阻止这杀千刀的家伙。 文志贤沉喝了一声,阻止了她们,“放心,当初凌小姐治疗赵无基时也是这样,你们不必担忧。” 话是这样讲,他内心也是一揪一揪的,毕竟那是他疼爱的亲小妹,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可不要乱动,要是落错了穴位,你应该知道后果。如果受不了的话,可以停止,不过治疗效果就不会那么好了。” 凌芸似笑非笑地说道,就怕整不死她。 “少…看不起人,我…能挺得住!”文轻摇咬牙道,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不可不认,这疼痛的程度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想。 “呵!不愧是文小姐,那我就接着施针了,受不了你就直说!”凌芸说完,不等她回应,又连施了三针。 “啊!”文轻摇大声惨叫,嗓子都吼破了。 “兰儿,把你手中的布团塞到她嘴巴里!”凌芸凤眸微凝,娇喝一声。 兰儿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呆了,木在原地不知所措。 “兰儿!”凌芸喝道,要是文轻摇咬了舌头,那可麻烦大了。 “哦…哦……”兰儿七手八脚地把布团塞到文轻摇的嘴里,一来可能吓坏了,手都在发抖。 二来是文轻摇的身份非凡,兰儿不敢冒犯,好几次才塞进去。 这下倒好,文轻摇没坚持多久,便两眼一翻便昏厥了过去。 看着趴在床上的文轻摇,兰儿傻眼了,“小…小姐,文…文小姐她…她会不会……” 凌芸横了她一眼,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她不过是晕了而已,大惊小怪,我刚刺了她的昏睡穴,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她不睡,自己怎么刻扣药草,处理药膳所需要的材料? 再说了,反正她都认为自己打击报复了,何不如她所愿? 凌芸手一反,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瓶塞打开,一阵浓郁的药香弥漫了整个房间,闻之沁人心脾,就连兰儿都冷静了许多。 “小姐,这是什么?”兰儿好奇地问道。 “这是清热消炎的膏药,上次帮赵无基治疗时用剩下的。”凌芸说着,开始在文轻摇的背上涂抹。 第四四章 异香 这文轻摇不愧是官家小姐,这皮肤可不是盖的。除开那些红疹,这白皙、细腻的肌肤就像新生婴儿一般,连凌芸都有些嫉妒。 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再看下去,凌芸怕自己真的会下狠手。 “兰儿,你来帮她涂抹,记住,小心点,不要把红疹弄破了,不然手尾很长。”凌芸叮嘱道。 兰儿哦了一声,接过瓷瓶,学着凌芸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文轻摇的身上涂抹着。 凌芸会心一笑,这小丫环做事还算仔细,让她留下是正确的。 …… “张观主,打探得怎样了?” 幽深的宫殿之内,一名身穿黑袍长的中年男子阴冷地问道。 他背对着张仕成,负手而立,他的胸襟上别着一枚银质徽章,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格外醒目。 此人便是仙灵教云涧城分坛坛主,唯一的白银仙使,周维航的父亲——周绍通。 “回坛主大人,果然不出坛主所料,文志贤索要药草,确实是为了医治他的小妹。” 张仕成战战兢兢地回答,“不过为免打草惊蛇,小的不敢再冒进,所以……” 自从上回在周绍通面前拍了胸口保证能扳倒赵家,却在凌芸手底下吃了瘪之后,张仕成就一直在为仙灵教做事赎罪。 “哼!文志贤那小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早晚有一天!”周绍通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本座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张仕成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凑了前去,弱弱地问道,“坛主,那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们的事情必需秘密进行,若是被人知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应该还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有些没摆正他的位置了。若不是…算了,营地那边怎样了?”周绍通平淡地说道,听不出是喜是怒,始终没转过身来。 “已经加强了防范,保证不会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张仕成站直了身板,似乎很有把握。 “哼!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我们仙灵教的存在感似乎变弱了,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 周绍通突然阴冷了下来,让站一旁的张仕成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看来他真的是怒了。 “那…那只是个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跟赵无基勾搭上,想来她已经病发身亡了。”张仕成连忙解释,不过显然这没起什么作用。 “行了,上次你提到那凌家四小姐怎样了?有没查到她身后之人?”张仕成还没说完,周绍通便打断了他。 “属下已经盯紧她了,不过没见她跟什么人接触过,除了……”张仕成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嗯?怎么说一半不说了?”周绍通见他支支吾吾,不禁有些恼怒。 “就是铁匠铺的蔺荣九,毕竟他在云涧城来说还是有点地位的。” 张仕成没有隐瞒,只是当时刘华等人也在,他担心暴露了行踪,没有久留。 周绍通摸了摸下巴,低眉思忖了片刻,“时刻注意着她,若她跟什么可疑人物接触,记得马上汇报!” “是!”张仕成低头拱手,“坛主,您担心她跟妙……” “嗯?你问得太多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周绍通脸色一凝,有些不悦,他不需要下属太聪明,只要执行他的命令并做好就行。 “是……”张仕成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凌芸么?是时候试探一下了!”周绍通嘴角玩味地勾了勾,一抹寒芒从他的眼底闪过。 城衙,文轻摇的闺房外。 距离文轻摇惨叫过后已经两个时辰,门外之人开始焦躁了起来。 “大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雪儿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显然她的担忧也让文志贤动摇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推门进去查看一下状况之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第一眼看到的是脸色有些泛白的凌芸。 “凌小姐,舍妹的情况……”文志贤勉强地笑了笑,这么长时间,应该有个结果了吧? “放心,已经处理好了,这些是我配好的材料,你们直接拿去熬粥,三餐不断,最多三日,轻摇妹子的病就会好了。” 凌芸轻揩了一把汗,带着和煦的微笑说道。 “辛苦凌小姐了!”文志贤作了一揖,“来人,带凌小姐去休息一下!” 下人正要上前,凌芸摆了摆手,“文大人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我出来半日,家母想必担忧,我应该回去了。” 文志贤愣了愣,也对,毕竟是女儿家,在他这儿呆久了难免惹人非议。 其实早就有人非议了。 “那…文某就不留凌小姐了,李镜清,劳烦你走一趟,送凌小姐回去!”文志贤吩咐道,其实他也很想快点去看看文轻摇。 加上身份的关系,他也不宜亲自去送凌芸。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凌芸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文志贤,看得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就在她走了几步之后才蓦然想起来,“凌小姐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文某一定铭记于心!” 凌芸会意地笑了笑,头也没回,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兰儿,你有没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凌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凌家离城衙本就不是很远,凌芸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就回到了。刚到自己的小院子,就发现有些异样。 “香味?”兰儿也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凌芸摇了摇头,“没有啊!哪儿有什么香味?就算有也是药草香啊!” 凌家是药草世家,在庭院里种植一些带有香味的药草、花卉是很正常的事情。 凌芸懒得跟她废话,直觉告诉她这中间肯定有什么。 仔细查看之下,她看到屋子旁边的灌木中似乎夹杂了几株很少见的药草,至少在凌家范围内是如此。 那几株药草叶子细长,中间的叶脉呈淡淡的天蓝色,茎长,根短,跟普通的野草差不多,乍看之下难以分辨。 是离魂草,这附近应该还有牵灵花才对,一种花瓣细小层叠排布,花蕊白里透黄,相当常见的一种野花,香气幽淡而深远。 果然,就在离魂草不远处。 第四五章 刺杀 凌芸唇角勾了勾,若不是她看过《翊国图志》,没准这次就栽了。 哼!作恶的人应该没离开才对! 凌芸不着边际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两道人影正探头探脑地窥视着她们。 “兰儿,你回屋里去吧,今晚就不用你侍寝了,啊~呣!我也困了,想早点睡。” 凌芸打了个哈欠,眼皮都耷拉下来了,看起来真的是困了。 “蛤?”兰儿一愣,明明就在旁边,需要说这么大声么?她又不是聋子。 凌芸没再理她,径直进了屋,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兰儿还没笨到那种地步,既然凌芸那样说了,肯定有她的用意,只要遵循她的意思就准没错。 凌家的下人都有自己的屋子,不过通常是几名下人共一间,通常服侍小姐的贴身丫环都是住一块儿。 “咦?都这个时辰了,慧儿和玲儿怎么还没回来?”兰儿只是狐疑了一下,并没有深究什么,毕竟用脑子不是她的专长。 “小千,快,帮我做一件事!”凌芸刚进屋就把小千召唤了出来。 “主人,有什么事?啊~呣!”小千用毛绒绒的爪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自从吞噬了碧鳞蛇的尸体后,它就好像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在干什么。 “快帮我到外面的灌木丛把那几株离魂草都采来。”凌芸有些焦急地说道。 “啊?离魂草?这里哪儿可能会长离魂草?你没搞错吧?” 小千倒是有些愕然,虽然离魂草的药用价值不高,甚至算得上是一种杂草。但对生存环境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废话,我怎么可能搞错?那是有人故意种上去的,趁我不在这段时间,没准土都没干呢!” 凌芸有些焦躁地说道,“快去,小心点,别被那两个家伙发现。” 小千感受到凌芸凤眸中透着的冷芒,一刻也不敢怠慢,从窗户悄悄地跳了出去,绕了个大圈,把几株离魂草采了回来。 “好!接下来就准备等好戏上演了!”凌芸的两瓣薄唇诡谲地往上牢引了一下,“对了,你懂不懂点穴之类的工夫啊?我想要学。” 又来了,这货该不会是想着现学现卖吧?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有她也学不来啊! 不过,它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这套《兰花点穴手》是最基础的点穴手法,对普通高手作用不大,但对普通人效果拔群。如果你辅以内劲,那就更强悍了。” “废话少说,快点教我!”凌芸懒得理那么多劳什子的注意事项,不耐地催促道。 她已经熟门熟路了,还没领会多少,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哼!终于要动手了么?”凌芸冷笑道,一切准备就绪,她便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佯装睡觉。 “快…快!麻利点!别被人发现了!”慧儿打开了后门,确定没人发现才把门关上,在此之前,一道身影已经闪了进来。 “嘿嘿!慧儿姐,玲儿姐,你们没骗我们吧?那可是芸小姐,听说最近……” 基中一名满脸胡茬的男子讪笑道,明明是二十来岁的人,竟然称呼两名十五六岁的小丫环“姐”,也不害臊。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地打断了,玲儿便冷斥道,“烂命才,少废话,你们只要知道收钱办事,听懂没有?” 烂命才只好频频点头。 “就在那儿,你放心好了,没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昏迷不醒了,随便你怎么蹂躏。就你这熊样儿,便宜你了!” 玲儿特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一脸坏笑。烂命才两眼放光,搓着手往凌芸的房间走去。脑海里已经满是如何享受她的画面。 凌家二房四小姐啊,多少男人梦里都惦记的美人?今天有幸一亲芳泽,做鬼也风流了。 “美人,我来了!” 烂命才猥琐地靠近了过去,半透的床帏让躺在床上的凌芸平添几分朦胧美,直挠得这个家伙心痒痒。 烂命才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床帏,正要扑上去,不曾想下一幕就傻眼了。只感觉身上数处被点了几下,整个人就动弹不得。 这还是次要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什么进嘴里,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随即,本应该熟睡昏迷的凌芸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知为何那深藏在笑容背后的寒意,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被玲儿两人给卖了。 “看什么看?刚才本小姐喂你吃了穿肠丹,没我的解药,你将会肠穿肚烂而死,死之前还会受尽折磨,痛不欲生。” 凌芸眉梢微挑,冰冷如水地说道,吓得烂命才两人脸青一阵白一阵,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为了几十两要冒生命危险。 “芸小姐!饶命啊!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养,下有八个月小儿嗷嗷待哺,救你放过我吧!” 烂命才后悔死了,内心已经咒骂了玲儿等人百万遍。 “芸小姐,只要你肯放过我烂命才,你让我去东我肯定不会去西,你让我屠狗,我绝对不会杀鸡,求你饶了我呀!” 烂命才表情都垮了,为了活命,他也是拼了。 “哼!少给本小姐装可怜,就你,八成是欺男霸女的小混混。说,是谁让你来的?你打算怎么做?” 凌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正常的老实人会干这种收钱买命的事?怎么可能! “嘿嘿!芸小姐目光如炬,我收了玲儿姐,不,玲儿丫环的三十两,她说…她说……” 烂命才见兜不住,只好从实招来,不过说到后面又不敢说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先那个后那个了。 玲儿不过是一贴身丫环,拿个水缸给她做胆也不敢做这样的事。至于她身后的人,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凌芸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既然做了,那就不能让她们好过。但在此之前得先确认。 烂命才感受到凌芸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不觉后背一冷,浑身打了个哆嗦。 “你应该知道干这种事的后果,如果本小姐把你扭送城衙,你说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后果?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第四六章 事故 烂命才正要回答,却被凌芸阻止了,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警戒地倾听了起来。 虽然声响不是很大,可以确定的是,又有一批人潜了进来,而且是来者不善。不过这群家伙人没到,杀气先至,绝对不是职业杀手。 凌芸早就该想到了,这凌家庭院这么大,连个巡夜的家丁都没有。其实不是没有,而是被玲儿事先“关照”过,今晚无论二房别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过来了。 别说巡夜家丁,连门房阿炳也不可能来。 “这三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跑来凌家二房别院做什么?莫不是夜里闷热,睡不着,齐齐出来晒月光?” 凌芸斜靠在门边上,双手环胸,斜睨着那几个不速之客,幽幽地说道。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银霜。 卧擦!就这么想自己死么?居然派了十数人前来?这得多大的仇怨啊? “咦?那是什么?你家小姐另有安排么?”躲在暗处的慧儿吃惊地看着玲儿,她唯一能想到的是,以防万一,刘玥云还留了后手。 毕竟看到凌芸没事人一样走出了屋子,已经快惊掉下巴了。 玲儿也很惊讶啊,这点她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只是她以为是钟炜婷的安排。 “没有啊!”玲儿瞪大了杏仁儿眼。 “哼!别跟她废话,宰了她!”一人轻喝了一声,抄着明晃晃的单刀带头冲凌芸跑了过去。 “杀!” 后面几人也紧紧跟随。 凌芸嘴角扯了扯,冷嗤了一声,“月色撩人也不懂得欣赏,扫兴!” 想让自己死么?那就先让你们先支付一些利息。 凌芸朝玲儿两人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两人还在互相诘问,这样随意改变计划会让行动变得被动。 两人见凌芸冲她们跑来,胆儿都吓飞了,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一开始就发现她们潜藏在这儿么? 凌芸快,杀手更快。她莫名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一道破风之声,连忙侧身。 “呃啊!”慧儿当即一声惨叫,那一刀原原本本地招呼了她身上,瘫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慧儿!”玲儿吓傻了,正想逃跑,才起身,后背便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 “你…你……” 扑通! 后面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为防这货喊人,那杀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手连她也解决了。 凌芸见过死人,但从没见过杀人的场面啊,如此血腥,不免惊呆了。但很快被一阵疏落的拍手声唤醒了。 啪啪! “好妙的身法,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只是凌芸,就边那群杀手也把目光投了过去。 墙头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坐了一道黑影。若不是他拍手,还真没发现。 居然还有现场观众,这下热闹了。 看着那戴着银质獠牙面具的黑影,凌芸心生一计,冲他喊道,“再不下来,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好过,师兄!” “啧啧啧!”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凌芸会来这一手,随意摇头说道,“就凭这几个臭蛋,以师妹的实力,足够了!” 清冷的声音犹如冰泉,让凌芸越发清醒,一定要将此人拉下水,“师兄,这种练手的机会可不多,我怎能独享?不如你先来?” “师妹还真是有师兄的心,不过这种小角色对师兄的修为提升不了多少,倒是师妹你,多来两次没准能让你的体态稍加丰腴,身量增高些许!” 那面具只能遮盖上半张脸,凌芸几乎可以看到那露出来的嘴正掀起一抹玩味的淡笑。 妹的,竟然敢当众嘲笑老娘的身高、身材?等老娘长开了,用36D的凶器捂死你! 凌芸刚要回嘴,那领头的杀手便骂道,“竟敢无视我们的存在?放心,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语毕,几道身影冲凌芸掠去,另外几人缠住了那男子。 庭院中兵器的碰撞声大作,两人像是事先约好一般,只是闪躲,也不出手。 就在此时,一人举起单刀砍向凌芸,那人的双眸瞪得跟铜铃一般。 她猛的想起什么,这双眼她应该在哪儿见过,是在云涧山! 原来如此,有意思! “摄魂控心!” 凌芸凤眸嚯地一瞪,瞳孔中一道红芒闪过。砍到她头上的单刀突然停了下来,只削下几根发丝。 那人遽然杵在那里,纹丝不动,不说是那群杀手,连那男子都眉梢微挑。 “老四,你发什么呆?快动手,杀了她!”旁边的人催促道。 “杀了他们!” 凌芸知道这种效果不可能持续太久,当机立断。 “是!主人!”那老四木讷地应了一句,转身就砍了过去,几名杀手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血泊中。 “四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不要啊!” 一名杀手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没想到老四才杀完自己人,又袭向他,手足无措地后退了两步,一刀落下,从印堂到人中多了一道血痕,眼珠子都快瞪爆了,仿佛彰显了他的不甘与怨念。 “老四,你是怎么了?”带头的杀手暴喝道,但老四根本停不下来,又砍伤了几人,十几人转眼死伤泰半。 “妖女,你对老四做了什么?” 老四是接近这少女才变成这样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捣的鬼。 凌芸好整以暇地撇了撇嘴,明显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带头的杀手睚眦俱裂,都快喷出火来,大手一挥,“杀了她!” 一众杀手有的疲于应对老四,有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可是…二爷……” 老四是靠近她才变成那样的,他们可不想重蹈他的覆辙,小命要紧,一个两个驻足不前。 原本围攻那男子的杀手都转了过来,费了不小的劲才把老四按住。他还在拼命地挣扎,甚至咬人。 二爷大手一甩,所有人都抽身离开。他们虽不是职业杀手,也算是训练有素,那是撤退的信号。 转眼间,庭院就回复了应有的平静,若不是狼藉的的现场和几具尸体,任谁也无法想象,此处竟然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呵呵,师妹果然是好手段!” 第四七章 师兄 那人不说话,凌芸差点还忘记了他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显然不是跟那伙人一路的,至少他没有落井下石,趁机动手。 “你到底是谁?为何而来?”凌芸很清楚,眼前之人跟先前的人不是一个档次。 乱斗之时,她暗自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此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可以想象,只要他愿意,刚才那伙人早就交代在这里。 “呵呵,师妹,何必这样生分?刚才我们还并肩作战来着,你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人风轻云淡地说道,看似随意,落到凌芸的耳中却总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呵!摊上你这么个师兄?本小姐可是无福消受!”凌芸正要追问,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 “看来我回答不了师妹的问题了,放心吧,我们还会再见!如果真的有你这样一个师妹,应该会不错!” 就在凌芸转过头的一刻,那人的身影已然消失,空气中飘荡着他临走时留下的话语。 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从地上的尸体上沾了一手的血,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都抹上一些,唇角诡异地勾了勾,嚯地站起身来。 “真的没问题么?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怎么可能?凌芸现在肯定是生无可恋,如果被所有人看到她竟然跟一个低三下四的人搞在一起,你说凌家的脸还往哪儿搁?嗬嗬!” “所以你叫人去把舅母她们都请来了?好让她们亲眼见证这一切?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凌芸终于听出来那两人是谁,也不意外。不禁忿忿地咬了咬牙,暗自赌咒。 总有一天老娘会以牙还,加倍奉还,不,是百倍奉还!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娘为我种了好几年的川白被一只臭狐狸偷了。我为此还伤心了好一阵,这次我外公从西山回来,特意给我带了几株离魂草。” “离魂草?” “嗯,离魂草通常用作坐骑饲料,作用不大倒是长得好看,但只要跟牵灵花放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迷魂香气。” “牵灵花?迷魂香气?难道是……” “就是那个‘难道是’,我前两天发现凌芸的院子里就种了牵灵花。敢对我的文大人动心思?哼哼!” “真是天助我也,等舅母她们到了,我们就可以一同见证这个让人兴奋的时刻了。” 呵!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凌芸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心头不禁冷笑,她也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一幕了。 “救…救命啊!”凌芸跌跌撞撞,大喊大叫的冲声音的方向跑去,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真的有人在追杀她。 那两人脸色一紧,互看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浑身是血的凌芸正冲她们狂奔而至。 凌芸一把扑到刘玥云身上,一只血手在她的脸上摸去,“有人要…杀……” 那个“我”字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整个人倒到刘玥云身上。 “啊!”一声尖叫,好巧不巧,董春莲人也刚好来到。 本来已经安睡的她们三更半夜被喊了起来,已经满肚子怨气。若不是听说这次是看凌芸闹的笑话,她才懒得起身。 突然听到刘玥云的惨叫,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云儿!”除了大房,三房,连凌莹也来了,看到刘玥云倒在地上,而且浑身是血,还跟凌芸“抱”在了一起,不魂儿都吓飞了? 刘华要动手,她是知道的,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刘玥云也知道。 但这眼前的一幕,跟她想象的落差太大。刘玥云怕血,还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不晕才有鬼。 这样一闹,整个凌家都沸腾了。凌芸只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抬回了房间。 凌芸虽然一直紧闭着眼双眼,但耳朵还是挺灵光的。除了吆五喝六呼喊善后的声音,就是兰儿死去活来的哭喊声。 她是没想到,区区一名贴身丫环感情都如此真挚,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周仙使,小女的状况怎样?”一道沉稳温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夹杂着担忧和焦急,这声音她也听到过,正是她的父亲凌宗。 “凌芸小姐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应该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凌芸感觉还可以再装一下,不过还是不要再曾添父亲的烦恼了,于是假装嘤咛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 “芸儿,太好了!”凌宗激动地说道,“周仙使,这么晚还劳烦您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许伯,去账房取双倍诊金给周仙使。” 凌芸一听,这才发现那“神棍”周维航又来了,这老爹怕是又被坑了。不过看在他那么紧张的份上还是不戳穿他了。 周维航只是微微点头,没就什么就跟那许伯走了出去。 原本他是拒绝出诊的,不过听说是凌芸才勉为其难地过来。主要是为了奉周绍通之命查探她的状况。 “爹,你怎么回来了?”凌芸倒是有些意外,正常凌宗要打理家族产业,十天半月不回一次也很正常。 应该说,凌家的男人都是这样,所以不怪乎这些女人勾心斗角,主要是太闲了,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凌宗还没回答,突然就听到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芸儿既然没事了,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外面那几个人又是谁杀的?”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钟炜婷的母亲凌炎。 凌芸不禁翻了个大白眼,这货是不是傻?这里有大有小,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话了?要是事情闹大了,她的宝贝女儿也脱不掉干系。 相反董春莲就从容得多,这件事凌莹应该跟她提过,当看到刘玥云和钟炜婷时,她大概就猜到了。何况玲儿和慧儿的尸体也在? 她狠狠地横了凌炎一眼,吓得她立刻闭嘴,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悻悻地退开。 “既然芸儿醒来,没什么大碍的话,那我等也不作打扰了。”董春莲站了起来,带头准备离开。 “啊,对了,既然玥云和婷儿的丫环都没了,我让蓉嬷嬷找人牙子找几个来,到时芸儿你也选一个吧!你身边需要人保护。” 第四八章 影卫 说完,董春莲也不管凌芸同没同意,更没管其他人的意见,径自带人离开。转眼间凌芸的房间就只剩下二房的人。 若是不明情况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多关心凌芸。 让老娘多选一个?哼!是想安插人进来监视老娘吧? 真以为他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这种小心思她怎么可能想不到? “芸儿,爹问你,外面的人是谁杀的?”凌宗还是很在意,方才是人多嘴杂,他不方便问。 他经常出门在外,如果家里老发生这种事情,那也不是个事儿。 “爹,如果我说是我师兄刚好路过把他们杀了你信不信?”凌芸拉了拉嘴唇,打趣地说道。 凌宗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还知道说笑就证明你没什么了,爹此次回来是准备去梁田城运一批药草回来,顺道回来看看。” 芸儿足不出户,连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哪儿来的师兄?罢了,看来她是不想多提。 运药草? 凌芸不禁咯噔一下,想起这次被刺杀的原因,“爹,你这次可要途经云涧山?” 凌宗倒是有些意外,“你为何这样问?要去梁田城当然要路过云涧山的啊!” “没什么,这次你路上小心点,可以的话,多雇几名镖师或武师。”凌芸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凌宗微怔,这女儿是不是知道什么?今晚说的话总感觉有些古怪。不过倒是内心一暖。 “为父知道了,你也累了,就早点歇着吧!” 好歹出了命案,城衙循例来了一次,这种事情年中不知道发生多少次,都是随便问几句,把尸体运走,大概就不了了之了。 “李队长,有劳了,这些意思意思,跟弟兄们去喝杯小酒。”凌宗把李镜清拉到了一边,把一袋银子交给了他。 李镜清刚开始还推托了两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那就多谢二爷了,改天请你喝酒!” 这些都算正常操作,算是息事宁人。 “好说好说!几位慢走!”凌宗目送他们离开才回屋里。 “出来吧!我知道你的穴道已经解开了,跟老鼠一起睡,滋味不好受吧!”凌芸敲了敲床底下。 烂命才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唯唯诺诺地讪笑道,“凌芸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 在她发现有人进入庭院时,就把他藏到了床底下。就她那半吊子的点穴功夫,不到一个时辰烂命才的穴道就解开了。 不过外面打得难分难解,他躲在床底下多少也能看到些。当他亲眼目睹凌芸让那四爷突然反水,并连杀几人时,早就吓傻了。 想溜都不敢溜,再说了,他身上还中了凌芸施的毒,要是他离开之后,她发现他不在,那没准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初升。 “你也看到了,你准备怎么做?”凌芸冷冷地说道。 这平淡的语言在烂命才听来就像是催命的咒语。 扑通! 烂命才直接跪了下去,“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求凌芸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放你?也不是不可以……”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姐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能出来混的,烂命才早就成人精了,怎么会不知道凌芸想说什么? “很好!起来吧!”凌芸笑了笑,如果说烂命才还有一点让她满意的话,那就是还算机灵。 凌芸冲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不会吧?那…那样做会不会不太好?”烂命才有些接受不了,迟疑地看着凌芸。 说好的赴汤蹈火呢?凌芸的俏脸倏地一冷,“那你答应她们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太好?放心吧,本小姐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准你还能成了刘家的新姑爷。” 烂命才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豪言壮语在他看来是不存在的,至少他是这样。 “好吧!听随凌芸小姐您的安排。”烂命才想哭的心都有,一脸死相,欲哭无泪。这女人真可怕! “你可以离开了!”凌芸吱呀一声打开房门,确定外边没人才让大烂才离开。 “不是那边!” 大烂才想走后门,却被凌芸喊住了,见她努了努嘴,他才反应过来。 “那边有几棵矮树,从那儿爬出去!” 那可是她经验之谈。 目睹他蹒跚地爬了出去,凌芸才安心地躺了下床。 累了一整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刚闭上眼,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兴许是兰儿来了。 装晕的过程中没少听她哭诉,说什么不会随便离开她身边,要不然她就不会有事云云。 不对! 凌芸凝神静心,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而且步履轻盈,吐纳绵长,悄无声息。 高手! 这两人可比先前那群山贼强大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不是一个档次。 凌芸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什么情况啊?没完没了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必需得准备准备,细心地放下床帏,指间已经夹紧了数根银针——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刚躺下,屋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他们一前一后慢慢地靠近,凌芸感觉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床帏被撩开之时,凌芸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那人的穴道,右手扣住那人的喉咙,左手用银针抵在其太阳穴上。 “退后!” 这一切说起来慢,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就连这两人都甚为愕然。 凌芸睃了他们一眼,这一男一女都是一袭劲装,只是颜色不同且没有蒙脸,算不算是艺高人胆大? 被她拿住的是一名女子,束了一条长长的马尾辫,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而另外那名男子眼角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身材健硕,无不彰显着他身经百战的过往。 “凌芸小姐,别激动!我等奉我主之命前来保护您,我们是您的影卫。” 那男子见凌芸面露不善,目含怒意,先稳住她再说。 “主子?影卫?还保护我?那意思是说先前你们也在喽?”凌芸冷笑了一声,心想信你个鬼! 第四九章 身份 男子扑通一声,单膝跪下低头拱手道:“是属下保护不周,请小姐责罚!” 她被追得满庭院跑的时候鬼都不见一个,如今又现身是几个意思?还责罚?这是在讽刺老娘么? 凌芸撇了撇嘴,厉声道,“是压根没准备出手吧?” 男子:“……” 他微微低头,目光倏地一变,几不可见,却没有逃过凌芸的双眼。 哼!好一个影卫!派他们来的人,怕也是不安好心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讲的话是真的,但看这俩货的表情应该也并非心甘情愿的。 难道这些能成为她原谅的理由?必需不能啊! “没话可说了吧?很好!影卫必需绝对忠诚,既然如此,自裁吧!”凌芸冷冰地说道。 她知道锦衣卫、羽林卫、新兵卫、护城卫……但凡跟个“卫”字挂勾的存在最起码的素质就是“绝对忠诚”,那无论她说什么这俩人应该也得无条件接受才是。 你们不是试探么?老娘就给你来个反试探,看你们怎么反应。 “等等!”男子还没说话,女子就抢先说道,“小姐,没赶上是属下的错,要责罚就责罚属下一人吧!他刚赶回,根本不知情!” “逐月,住嘴!”男子猛的一抬头,暴喝一声,试图阻止她。 “一人做事一人当,追风哥,感谢你的保护,但我怎么忍心让你替我受罚?”逐月柔声道,凌芸感受得到,她的身躯正在颤动。 互相保护么?还真让人有些感动。但这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够啦!”凌芸娇斥一声,两人哑然。 “小姐,属下自裁之前请容一言。”追风拱手深深作了一揖,他知道跟逐月再争辩下去也无济于事。 “起来说话!”凌芸还是没放松。 “谢小姐!”追风撑起了身子,颔首挺立,“小姐,属下这次是按主子的吩咐过来,他有急事先回去了,那边的状况不容乐观。” “主子吩咐属下将压制小姐体内隐毒的丹药带过来,请小姐过目。” 言毕,追风郑重的把一个小瓷瓶双手捧到凌芸面前。 凌芸越发紧张了起来,手中的三枚银针握得更紧。 等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中隐毒?他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怎么越听越糊涂? “说人话!”凌芸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三个字。 追风愣了半天,茫然地看了凌芸片刻,猛的反应过来,“是属下疏忽了,应该早些解释清楚!” 说也是,突然有两个陌生人跑来保护你,是个人也会有想法吧?就连凌芸也不例外。 “具体属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小姐与主子乃孪生兄妹,十五年前失散。日前主子查探到小姐的下落,亲自前来翊国寻找。” 追风娓娓道来,那神态表情,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凌芸脑袋嗡的一声,感觉不太够用了,难怪林玉凤会那样对自己。若不是“父亲”顶着,没准自己的遭遇更惨。 “但天不从人愿,主子的行踪被那个人发现了,派人追杀,差点永远留在云涧山了。” 说到此处,无论是追风还是逐月,两人都一副自责的样子。 “还好天可怜见,冥冥中自有定数,小姐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主子。但碍于情况紧急,主子先行回去处理那边的事了。” “这才差属下与逐月两人来暗中保护小姐!” 云涧山?自己出手救了上名身受重伤的男子?是他?难怪当时他那么“激动”。 凌芸的瞳孔猛的一缩,不会吧?那人看起来都二十出头了怎么会是……对了!易容术! “如果小姐还不相信,小姐右手腕上有一个殷红小字,你可以对比一下腰间的玉佩。” 凌芸还没缓过来劲来,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她还在纳闷,古代人就流行纹身了?否则那个位置怎么有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当时她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就没有在意,时间一长屁事多也就忘了。经他一提醒还真是,那个“符号”跟玉佩上的“段字”一样一样的。 莫非真如这人所说?她不姓凌,而是姓段,那她是谁?又是在哪儿? “那你口中的‘主子’是……”凌芸问道,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还不能承认什么。 “煜国太子——段奕宸,而小姐,不,公主的真正名字是,段奕芸。”追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最后几个字是特意地咬重了音。 突然从一个平民变成了公主?这幸福也来得太快了吧?啊呸,听他的语气这太子也不太好混。该不会把自己带进坑里吧? “小千,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不可信?”凌芸用神念跟小千沟通。她很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主人,我看他说的话可信,不过,你兄长的情况可能不太妙。”小千回答。 凌芸有了计较,不管怎样,有人保护总归是好的,否则以这个身板的情况,能不能活下去还成问题。 “这样说来,你们是我哥哥派来的暗卫?”凌芸有些接受了这个身份。 “不错,不过暗卫总共四人,属下和逐月负责公主的安危,而主子身边则由奔雷和闪电跟随。” 追风说道,“我等四人是孤儿,自小由夫人收养并训练成影卫。这是夫人临终前的安排!” “你们还是称呼我为小姐吧!”凌芸淡淡地说道,她还不清楚这个身份是福是祸,还是尽量隐藏的好。 “我娘?你刚提到的隐毒又是怎么回事?”凌芸也不蠢,既然有蛛丝马迹,肯定了解清楚,毕竟不确定才是最可怕的。 “属下只知道夫人当年被奸人所害,身中隐毒,后来转嫁到主子和小姐体内。属下等四人这些年来在外发展势力,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解毒的方法和查探小姐的下落。” 追风继续说道,神色有些愧疚,“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查探到小姐的下落。不过只能找到压制隐毒的丹药,却不能彻底解毒。” “属下去取药期间,主子和石老就被刺杀了,而且……”此时,逐月终于张口了,眼眶通红,肉眼可见有泛着泪光。 第五十章 收服 “石老?”凌芸又是一愣,看他们的神情,此人对他们来说应该很重要才是。 “回公…小姐,石老是夫人身边的老奴,是教导我等甚至是太子各种武学和知识的人。对于我们来说…是相当于父亲的存在。” 追风哽咽着说道,随即抹了一把眼泪,“让小姐见笑了,这是夫人当年留下的一封书信,她嘱托我等找到您后就交给您。” “小姐看过之后自然明白。” 凌芸一手接过有些泛黄的书信和一只沉绿色的小瓷瓶,另一只手把逐月推了出去。 逐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既然你们那样说了,应该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应该背负的职责,说完了,可以自裁了吧?” 凌芸背过身去,双手背负,冷冷地说道。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只要他们有一丝半点的异心她就完蛋了。 就算制住一个也没有用,她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扑通! 逐月立马跪倒了下去,“小姐,在您遭遇刺杀之时,是属下失职,属下认错甘罚,但追风……” “你确定只是看到了刺杀?”凌芸蓦地转过身来,用极其冷冽的目光看着她。 逐月娇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目光闪烁,神情复杂,“小姐,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过往的确没把凌芸摆在心上,还埋怨过段奕宸离开的时候为何不带上她,甚至怀疑过夫人为何让她来保护一个如此平凡的“小姐”。 抵触情绪,一旦萌生了这种心理就会左右她的行为。不对凌芸上心,进而有了试探之心,看看这“小姐”是否值得她保护。 即使在这里也没有及时出手相救,反而让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凌芸。 “逐月,我哥让你留下保护我,你可心有不甘?我要听实话!” 凌芸语速不疾不徐,声音不高不低,俨然一副上位者的语气。 追风和逐月都同时一凛,心内感觉自己大错特错。以她恶劣的处境,想来那是在麻痹他人的吧?否则能不能活到成年及笄都还成问题。 一阵沉默过后,逐月惭愧地抿了抿嘴,俏脸上闪过一抹愧色,“小姐,逐月以往确实心有不甘,不过,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很好!追风,以逐月之错,你可认为自裁是处罚得重了?”凌芸走回床边,坐了下来随即问道。 追风一凛,平和地说道,“不!影卫保护不力,乃死罪!” 他双手重重地握了握,嘴里那样说,心里却非常痛苦。毕竟就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四人就像兄妹,他一直把逐月当成是亲妹妹。 可错就是错,错就该罚,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 轻看凌芸的不只是逐月,连他也一样,没有真心想要保护她。算起来,该受罚的也有他的份。 “小姐,逐月甘愿受罚!”语毕,逐月眼眸紧闭,唰地一声,不知从哪儿拔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眼看就要从脖子上抹了下去。 追风已经偏开了脸,双目紧闭,不忍心再看这接下来的一幕。 啪一声,凌芸一把握住了逐月的手,一用力,咣当,那把森森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两人皆是愕然之色,特别追风,床离逐月足有丈余,逐月的动作不算慢,电光火石间便被拦了下来,不可谓不快。 追风自问自己是很难办到。 “小姐……”逐月怔愣地看着凌芸,那是不解之色,更是茫然。 “我让你死了?没我的命令,你竟敢私自动手?”凌芸冷冷地看着她,厉色说道。 “逐月,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过小姐?”追风忙不迭地说道,心中悬着的石头不免放了下来。 “属下谢过小姐!” 逐月惭愣了一下,就要跪下去。凌芸虚托了一下,“不用高兴太早,你的命暂且寄下,如果再有失职,严惩不贷!” “是!”逐月低眉拱手,肃然回答。 “记住,我要的是绝对忠诚,不是阳奉阴违!”凌芸扫了他们一眼,自此,她才真正收服了两人。 并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实在苦于没有人用,再说,他们有建立势力,而她势单力薄。 杀了逐月,除了解一时之气,一点好处也没有。 “好了,说说我哥的情况吧!”凌芸坐回了床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似乎这样才表现出威严。 上一世她排老大,什么事都要为家庭,弟、妹操心,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叫被人疼爱。这一世突然多了个哥哥,未必是坏事。 追风与逐月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回小姐,三王子与八王子自峙母族势力庞大,最近动作频频。主子虽贵为王储,却势单力薄。” “虽然隐毒暂时得到压制,但毕竟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处境堪忧。” 凌芸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见一见这素未谋面的大哥。 但从追风的言语中可以想象,他还自顾不暇,若现在贸然前去,会拖累他不说,她还会陷进去。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稳妥些为妙。 追风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想法,随即说道,“主子说了,在他尚未稳定下来之前,他不建议您前往。他不想您卷入争斗的旋涡当中。” 凌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乐坏了。还想着怎么推托呢,这样最好。 “那就依哥哥的安排,对了,你们说建立了势力,是什么样的势力?” 凌芸话锋一转,她更关心这个,十余年的销售生涯告诉她,借力打力才不费力。事必躬亲,不烦死也得累死,她又不是诸葛亮。 追风愣了一下,也对,如果她真的是表面那么的柔弱,那就不会往这上面讲了。 “回小姐,我等这些年来建立的势力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查探消息为主,收银买命为辅的杀手组织,名为暗影楼,在整个翊国乃至煜国各大城池都有分坛。” 追风凛然说道,“而小姐的下落,也是我们暗影楼的探子查到的。” 凌芸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四大影卫听命于段奕宸,换句话说,他就是杀手组织的头头。这样一个存在竟然被人钻了空子,这不可谓不丢脸。 第五一章 选婢 凌芸开始担心起他的处境来了。看来她也要加紧壮大自己才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尽信,这是血的教训。 不过这样也不完全是坏事,若不是来了这么一出,她到猴年马月才知道自己和“身世”? 追风和逐月也纳闷,凌芸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却表现得如此平静,太不符合常理了。 转念一想,她忍辱负重隐忍这么多年,这韧性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想通了就释然。 “那另外一个呢?”凌芸转而问道。 追风看了一眼逐月,她立刻了然,“回小姐,另外一个势力是负责营生的。毕竟主子的身份特殊,我们没有可以仰仗的势力,只能靠自己。” 凌芸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两人应该是各自负责一个势力,由逐月来负责的,几乎是呼之欲出。 “逐月,你负责的势力,该不会是…青楼吧?” 逐月一愣,拱了拱手,“小姐英明,确实如此,不过云涧城实在太小,没有分点。至少要到都城才有。” 凌芸嘴角抽抽,在许多武侠剧都是这样演的。所谓大隐隐于市,小宝还“凭实力”找到了某地会柳州的分舵呢! “好吧,有机会我再去见识一下。”凌芸似笑非笑地说道,毕竟女儿家进那种地方,总有点儿那个。 “小姐,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追风说道,既然有人作主,他们就不能再做任意妄为。 凌芸思忖了片刻,“虽然我已经有眉目,不过安稳起见,追风你还是去查一下,这两次刺杀是何人所为,我要三天内有结果。” “小姐,那我呢?”逐月有些急了,追风已经被安排工作,她也不可以落后。 “你明天就扮作穷人家的女儿,到凌家来应征丫环。暗中保护交给追风就可以了。”凌芸淡淡地说道。 主要是她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做事,毕竟男子多少有些不太方便。 “啊?”逐月愕然,那董春莲不是叫人牙子带人过来么?怎么变榜招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那伯娘说招收丫环是假,想要安插人在我身边监视我是真。我怎么可以让他见缝插针?” 凌芸冷冷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才一个晚上,人牙子上哪儿去找人?就算手头上有人,大概都不符合凌家的要求。最快的方法就是榜招。” 云涧城这种小城池,穷苦人家还是比较多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被卖去大家族当下人的多的是。 逐月恍然,立刻拱手应道,“是,谨遵小姐安排!” …… “航儿,情况怎样了?” 仙灵教教坛,周维航刚回到就首先前去面见周绍通。 “回义父,我看那个凌芸不过是假晕,什么事都没有,我也只是用低能仙灵术应付了一下。” 周维航拱了拱手说道,把自己的见闻和想法说了出来。 “喔?”周绍通捊了捊下巴的小胡子,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看样子这凌芸还真不简单。” “那我们还要不要?”周维航神色一凝,他们容不得半点隐患存在。 “先不急,见机行事,你也累了,从王都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好好歇息一下。掌教有什么交待没有?” 周绍通转过身来,脸上都是慈祥之色,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儿子说话一般。 “孩儿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能为义父分忧是孩儿该做的。掌教说了,只要您完成这次任务,就提您为执事。没准可以研习灵级仙灵术!” 周维航说道,目光中透着热切之意,却遮掩不住这淡淡的疏离感。 周绍通的嘴角也闪过一丝笑意,“若不是本教对研习仙灵术有严格要求,为父就把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你了!” “仙灵术博大精深,掌教大人说贪多嚼不烂,孩儿不会好高骛远!”周维航连忙说道,连头也低了下来。 “很好,不愧是本坛主的儿子,歇息去吧!” 周维航应了一声是,便悄然退下。 …… 翌日一早,凌芸就在兰儿的催促下到了凌家大院。 “小姐快点,要不然大少奶奶又要骂人了!”兰儿拉着凌芸一路小跑,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凌芸愣了一下,她口中的大少奶奶肯定不是指他大哥段奕宸的妻子。话说她又不知道这层关系。 她说的是大房的第三个孩子,凌家的长子嫡孙,男孙当中最年长存在——凌健。 他的妻子梁筱美,整个云涧城出了名的狠角色。人称“铁扫帚”,只要被她盯上了,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 嫁入凌家五年无所出,若是换作其他家族,早就以“七出之条”一纸休书将她扫地出门。 不过这梁筱美不但御夫有术,连那些个姑奶奶都被她治得服服贴贴,更别提大房两老了。 哦?让她来,是给我个下马威么?老娘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发挥? 凌芸心中冷嗤了几句,看来这小小的选丫环之事,也注定不能安生了。 “唉哟!芸表姐,还以为你下不了床,正要差小厮去把你抬过来呢,不曾想你就到了。” 钟炜婷一见凌芸出现,便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害她在大家面前出丑,连慧儿都没了,这口气怎么能不出? “快过来瞧瞧,大伙儿都在等着你呢,要说舅母还真疼你,连选个丫环的事情都记挂着。小妹还真是羡慕得紧呢!” 站在她身后的妇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吃了她一般。脸色有些憔悴,依稀还有泪痕。那是凌炎的陪嫁丫环,也就是慧儿的母亲。 在她看来,她女儿的死都是凌芸害的。还被护城卫把尸体抬走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不恨她才有鬼。 同样的,站在刘玥云身后的老妇人也一样。 凌芸只是冷笑,也不解释什么,不招人恨是庸才,就恨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话说这钟炜婷怎么跟她那蠢老娘一样一样的?今天怎么没见她出现?不是哪儿都有她的么? 看来昨晚回去她又该被大伯娘狠训了一顿,今天干脆不让她出现,省得坏事。 毕竟说是给刘玥云和钟炜婷选丫环,事实上主要是针对凌芸。否则也不用等她来才开始。 第五二章 生辰 “婷表妹,这话真是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娘不疼你呢。况且,大伯娘不是说了,今天你跟玥云才是主角,我是来捡漏的。” 凌芸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悠然地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梁筱美。 “嫂子,难道时间太仓促,没找到足够的丫环?” 这梁筱美还真是了得,随意瞪了钟炜婷一眼,她就立马闭嘴。 看那阵仗今天这主持选丫环的就是她了。 这正主都没说话,钟炜婷就迫不及待的要表现,上蹿下跳的。反观凌芸沉稳如水,而她更像个小丑,脸上臊得不行,只得悻悻然地坐下。 “既然人来了,蓉嬷嬷,把人领进来吧!”梁筱美说了一句,身后垂手等候了老半天的老妪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 她个子不高,甚至还有些臃肿,脸上还浮着一些横肉,那双眼珠子深邃得可怕,难怪府中的丫环都闻之色变。 蓉嬷嬷是董春莲的陪嫁丫环,跟了她好几十年,平时在府中不可谓不势利,至少下人当中,连管家甚至公子小姐都忌她三分。在梁筱美面前竟然摆不起谱? 凌芸还在思索中,蓉嬷嬷若有深意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就你事多,害老娘在此处等了这么久! 没过多久,几名家丁就吆五喝六地把一群备选丫环带了进来。不得不说这蓉嬷嬷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么短时间内竟然集结了十数名少女。 一众备选少女横五纵四排列站在一起。凌芸随意扫了一眼,逐月站在倒数第一排,从左数过来第二个。 身穿灰色布裙,不愧是训练有素,气息收敛,衣着朴素,活脱脱一个穷人家的女儿,怎么看也不像是武功高强的影卫。 “四妹看看,这些个当中有没可心的?”梁筱美不愧于“铁扫帚”之名,马上调整了一副嘴脸,冲凌芸笑道。 看着脸比墨盘黑的刘玥云和钟炜婷,凌芸不禁嗤笑。可不是么?原本的主角儿却完全被无视了,弄得像专门安排给她选丫环似的。 最郁闷的是还不敢吭声,看她们的脸都快憋紫了,一股快意油然而生。 “芸儿选好了,就左边那个,穿灰色布裙的,我就选她了。”凌芸扫了众人一眼,还咬了咬指甲,似乎很难才确定下来,随即转头冲梁筱美说道。 梁筱美朝凌芸指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点头,又随意地抬了抬手点了几个,随即甩甩手让剩下的都退下了。 “蓉嬷嬷,带她们下去!”梁筱美冲那老妪说道,随即转身握住了凌芸的小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关系有多好。 “四妹啊,等人调教好了再把她给你送去,你身边缺人,让连乔先跟着你吧!这孩子做事细腻,手脚麻利,伺候着也比较舒心。” 凌芸直接无视了坐在一旁两眼都快喷火的钟炜婷和刘玥云两人,瞧了一眼梁筱美身后那名有些异色的少女。 这梁筱美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难怪深得董春莲青眼。不是她信不过逐月,她确实缺人手,但怎么可能蠢到给机会别人安插眼线? “多谢嫂嫂费心,不过区区调教丫环还需要劳烦嫂嫂那就是芸儿不懂事了。连乔是你的陪嫁丫环,你用着比较顺心,反正芸儿在府中也是无事,最多的是时间。” 说着,凌芸便叫住了蓉嬷嬷,顺势把手抽了回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筱美脸色微凝,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坚持反而像是在为难小辈,一向是注重形象的她怎么会落人话柄? “呵呵!芸儿真是懂事,那我就不多说了。” 人已经领到了,凌芸也懒得留在这里应酬她们,特别是还有几张臭脸。 “嫂嫂事忙,芸儿就不耽误你了。” 凌芸转身带着逐月和兰儿往二房别苑走去,没走几步,钟炜婷又张嘴了! “芸表姐,过几日是公羊小姐的生辰,既然你回府了,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过府吧?别老呆在院子里憋坏了,也趁这喜事好好散散心。” 公羊小姐?凌芸微愣,这城主公羊家来头可不小,印象中她是城主公羊溥之女,镇南将军公羊霸天之孙。 名字倒还记得些,叫公羊俪雅。俪雅?凌芸莫名心头动了一下。 刘玥云似乎领会到了钟炜婷的眼色之意,这凌芸突然沉默发呆,怕不是因为那件事吧? “芸姨,赵家那边说赵公子身子才好,之前是仓促了些,婚礼再择个吉日重办,你安心等待就好。” 凌芸总算是回过神来,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还真想为这两个人鼓掌。听起来似乎很关心她,细想一下是夹枪带棒。 她还在纳闷怎么赵家又搞这一出,难道赵不世食言了?要找个机会弄清楚才行。虽说这退婚在古代来说并非什么好事,但对凌芸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大不了不嫁人就是了,尽管是她提出的,在世俗看来,错的肯定是她,正常可是要以死明声保贞洁的。她可不吃这一套。 “可不是么?公羊家小姐及笄之礼,整个云涧城的公子小姐都会前往,很快你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了,不期待么?” 这没啥存在感的凌蕾突然搭话了,还煞有介事地说着,“芸姐,我若是你就抓紧了,听说城衙的文轻摇最近可是去赵府去得勤。你还犹豫什么?” 啊呸!谁对那花花公子心心念念了?文轻摇要去又没人绑着她,关自己鸟事? “可不是么?等日子选好了,你就要嫁入赵家,成为赵家少奶奶的人。唉,这文轻摇也真是不知检点,她这样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钟炜婷又说道,还拉住了凌芸的手臂,显得无比亲近,“这赵家少奶奶的正室是没跑了,但赵公子的心就……” 凌芸俏脸微沉,这群人一唱一喝,一个劲地撺掇自己参加生辰会,到时她和文轻摇掐起来,她们好在一边看戏捡乐子,看她怎么丢人。 看钟炜婷极力劝说,没准还有后手等着自己。 她会是那么蠢的人么?还以为会像过往那样,成为众官家小姐的捉弄对象? 第五三章 购物 反正躲得了这一次还有下一回,凌芸倒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到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希望到时不要太令她失望才好。 “放心,公羊小姐及笄之喜,我怎么可能错过?多谢诸位姐妹提醒,到时我一定会去的。” 凌芸说完,没再逗留,带着逐月和兰儿径直离开了。 钟炜婷等人一副阴谋得逞的嘴脸,都冲梁筱美看去。 她只是唇角勾了勾,心怀忐忑的三人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兰儿,在想什么呢?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凌芸突然停住了脚步,兰儿一个不留神撞了上来。 “小…小姐,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凌芸看着满脸认真的小丫环,不禁暗自好笑,“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她大概可以猜到兰儿的心思了,“小姐,您真的要去公羊小姐的生辰宴么?我看表小姐她们是不安好心,肯定是要难为您。” “还有那个文轻摇小姐……” 凌芸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逐月,你告诉兰儿吧!” 兰儿蛤了一声,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人,她们早就认识的么?怎么知道她叫逐月?她可不记得她有报过自己的名字啊! 还有,告诉她什么? “是!小姐!”逐月冲凌芸拱了拱手,那恭敬的模样就更让兰儿纳闷,“连你都能想到事情,小姐又怎会想不到?放心吧,小姐可没你想的那么弱小。” 兰儿哦了一声,挠了挠头,还是茫然着脸,反正她脑子笨,就不多想了。 欻! 前面突然银光一闪,一道黑影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兰儿差点吓哭了,正要叫喊,却被逐月捂住了嘴,“自己人!”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怎么就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逐月还说是自己人?什么情况? 显然没人想要回答兰儿心中的疑惑。凌芸冲那道身影说道,“追风,查到了么?结果怎样?” 那道身影正是影卫追风,他瞟了一眼兰儿,得到凌芸首肯才张嘴。 “回小姐!”他神色凝重地说道,“那小混混是钟炜婷和刘玥云找来的,而离魂草是从凌荣手中获得,至于它的作用,是梁筱美告诉刘玥云的。” 啥?小混混?什么情况?敢情那些杀手都是她们找来的?兰儿感觉脑袋不够用了。 “我还以奇怪以刘玥云那草包怎么可能会知道这药草的作用,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凌芸抚着尖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至于后来那批人,是云涧山天狼寨的土匪强盗,是刘华找来的。最近他还跟他们接触了一次,不过好像碰了一鼻子灰。” “他是专门保护我的影卫,不用大惊小怪的。”凌芸无意中瞥见了兰儿吃惊的表情,觉得应该解释一二,遂淡淡地说了一句。 “对了,你以后也得跟追风学点拳脚的工夫,作为本小姐的丫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行?” 如果是其他人听她这么说肯定是要嗤之以鼻,就她?以前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教训别人呢!但兰儿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那样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既然要去参加生辰宴,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去吧?逐月我们的产业有多少家底?” 凌芸转而问道,她一个连十两银子都要跟人较劲的主儿,哪儿来的钱?总不能买路边摊的货吧? “回小姐……”逐月上前了一步,在凌芸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刚才的事情已经把兰儿吓到了,她怕当着她的脸说,她会直接被吓傻。 凌芸听完,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接着兴奋地说道,“好!这下可以放开手血拼了!” 血拼? 三人不知所云地看着凌芸,还以为又要对付什么难应付的对手。 “那样看着我做什么?”凌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种现代词汇,她们能听懂才有鬼。 “追风,你先去忙吧!逐月、兰儿,我们到坊市逛逛,老娘这次要大买特买!” 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往院外走去,逐月和兰儿互看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先去哪儿好呢?啊!对了!得先去一个地方!”凌芸还以苦恼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兰儿又纳闷了,不是说好去逛坊市的么?怎么越走越偏了? “你跟着来不就知道了!”凌芸没好气地说道。 越走这下倒是有些熟悉了。 “凌芸小姐,你可算来了,老夫听说你们凌家昨晚出了事,估摸着要不要去看看,不曾想你今儿个就来了,嘿嘿!” 凌芸等人正沿着石阶往下走,不曾想却和蔺荣九撞了个照面。 她才不相信这货会这么关心她,是怕她一个不走运挂了,没人帮他治疗身上的毒吧? “放心吧蔺大师,您身上的顽疾我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不知道我让你打造的东西可打造好了?” “劳烦凌芸小姐挂心,老夫三天前便打造好了,这就是要给你送去。”说道,蔺荣九就从怀里取出两个精致的皮质针包,交到了凌芸手上。 三天前就打造好了也不给她送来,怕是时间到了,她过河拆桥,不来给他治疗吧?果然是老人精! “好!我现在就帮蔺大师施针,你们两个来打个下手!”凌芸检查了一下针包内之物,甚是满意,转过脸冲两人说道。 不说兰儿,就连逐月都吃惊了,虽然她见多识广,蔺荣九在她眼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在云涧城来说,也算得上一个头面人物。 这样的存在竟然对凌芸如此恭敬有礼,能不吃惊才有鬼。 这还算是小事,等她们亲眼目睹凌芸为他施针疗伤之时,才吃惊得眼珠子都跑了膛,下巴都快掉地上。 治疗过程不算太久,随着体内毒素的祛除,蔺荣九的脸色肉眼可见红润了许多。反而凌芸的小脸蛋则是泛着一丝煞白,显然是消耗太大。 “小姐,您没事吧?”兰儿关切地上前扶了一把。 “我没事!” 凌芸轻摇了摇头,“对了,蔺大师,还记得我的嘱托么?” 第五四章 祭司 “当然,三个月内不许握铸造铁锤。”蔺荣九笑了笑,总感觉有些苦涩。 也是,让一个铁匠暂时放弃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很好,这是我为你配的解毒丹,你每日服一枚,余毒就可以尽解了。对了!蔺大师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凌芸随口问了一句,总是要恰饭的嘛,他这种人手停口停,不干打铁,难道改行去讨饭?他宁愿死掉。 “老夫…还有点小积蓄,打算开个小店啥的……”蔺荣九若有思地说道,他这几天也不是白过的,也有为接下来的日子打算过。 “那您准备卖点什么?”凌芸继续追问。 蔺荣九怔愣地看着凌芸,这点他倒是没想过,他这一大老粗,能卖什么? “不瞒凌芸小姐,老夫还没想好,嘿嘿!”蔺荣九憨然地挠着头笑了笑。 “据我所知,蔺大师在云涧城坊市有一间铺子,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蔺大师有没兴趣?” 凌芸微微一笑,本就娇俏的她更添几分灵动,连蔺荣九都看傻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不知道凌小姐有何提议?愿闻其详!” “我准备开一家铺子,至于卖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我再跟你说。至于合作方法……” 凌芸把自己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不说蔺荣九,就连逐月和笨笨的兰儿都欧了嘴,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 “不成不成!”蔺荣九甩手兼摇头,“老夫只是出个铺子,还要收租和分成,这怎么可以?哪儿算合作了?至少成本方面也让老夫承担一些吧?” 凌芸微微一笑,这蔺荣九总算没蠢完,至少还知道要付出一些。 “蔺大师先不要急着拒绝,大师还不知道我准备卖什么呢?既然是合作,这责任你也该分担一二吧?”凌芸挑眉笑道。 蔺荣九可不傻,以他对凌芸的了解,她准备卖什么,就算不清楚也能猜到三分。顿时沉默了下来,若真如他心中所想,那出了事还真逃不了。 “铺子可以寄在老夫名下,但分三成实在是太多了,老夫只要一成。” “那就两成吧,蔺大师莫要再推托,否则,我就要另寻他人了。”凌芸也是脸色一正,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好吧!老夫答应了!”蔺荣九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好!有具体方案了我会派人通知您,这段时间您就好好养伤吧!”凌芸拍手笑道。 从头到尾逐月和兰儿都是一头雾水。 “那我们就先走了!” 随后,凌芸就带着逐月和兰儿到了最繁华的街区。 “咦?小姐,前面围了一群人,夹道相迎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人来云涧城了么?”兰儿引颈张望,还原地跳了两下,但人群太多,她个子也不高,什么鬼都没看到。 “呵呵,你怕不是不知道吧?祭司大人此次远道从王都而来,据说是为数日后及笄的公羊小姐祈福呢!”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脸露艳羡之色,有些小激动地说道。 “能获得祭司大人的祈福,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福报啊?这些年来翊国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据说都是祭司的功劳。” “啊!若是我能亲眼目睹祭司大人的真容,短几年寿命也甘愿啊!” 凌芸瀑布汗,这跟现代那些追星的脑残粉有什么区别? 祭司?一个七老八十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在她看来,这种“德高望重”,能帮家国百姓祈福的存在,应该都是老态龙钟的老头子才对。 若旁边的人知道她这样想,非群殴她不可,打到她连老娘都不认得那种。 远远地,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地进城来了。 那都是穿戴整齐,威风凛凛,手握长枪的卫兵,与云涧城的护城卫相比,可不是高一星半点。 无论是军容还是风貌,都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是羽林卫,不愧是连王上都倚重的存在,只有王家才有可能出洞的羽林卫,竟然保护着祭司大人的出行。” 凌芸才没空听这些人讲些没营养的话,突然整个人防备了起来。 “小姐,有刺客!”逐月走到凌芸身边,细声说道,同时警戒着四周。 凌芸眸光微沉,点了点头,“我知道!” 以她现在灵敏的感觉,早就感受到人群中隐隐散发着冷冽的杀气,这是突如其来的。 难道是针对祭司?不对啊!要刺杀他不用等到他进城来,如此大费周章,在路上就可以。 再说,那队羽林卫可不是盖的,他们还没接近祭司就被捅成筛子了,谁会这么蠢干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那答案只有一个——针对她! “兰儿,呆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上前,记住,要保护好自己,懂么?”凌芸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兰儿的双臂,郑重地说道。 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凌芸便跳了出去,下意识地摸了摸刚从蔺荣九手中获得的针包。 是时候尝试一下那招了—— “喂!小千,你说有什么武功可以不用到内劲,又可以克敌制胜的?你懂不懂这样的武功?” 凌芸早前就跟小千探讨过这个问题,凌府水太深,牛鬼蛇神不少,如果光靠五柳轻烟步防身的话,总觉得缺点什么。 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但她身上一点内劲也没有,空有招式也是花拳绣腿,对付普通人可以,但面对真正的高手时,那只有死路一条。 摄魂控心是后来才学的,又不见得每次都能得手。 小千一下犯难了,沉吟了许久才说道,“有是有,不过要借助一些道具。而且你得学习某种手法,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真的有?那就快教我,多难学我都一定会努力学。”凌芸两眼放光,她已经是食髓知味,所谓艺多不压身,武功也一样。 欻欻欻! 数道身影闪现,全都是一袭黑色劲装,团团围住了凌芸。 来得好快! 凌芸凤眸一凝,往后挪了半步,粉拳握紧了些,这反而印证了她当初的想法。 “哼!想要我的命?没那么简单!”凌芸薄唇微动,素手一扬,“暴雨梨花针!” 第五五章 意外 嗤嗤嗤! 银光飞闪,离凌芸最近的一名黑衣人闷哼了一声,跪了下去。 “点子扎手,速战速决!”另一名黑衣人沉声说道,随即数人冲凌芸围拢了过去。 “小姐!”兰儿又惊又急,但她还是记住了凌芸先前说过的话,一步也不敢上前。她清楚得很,此刻上前不过是拖凌芸的后腿。 与此同时,逐月也是被数名黑衣人围攻,缠斗在一起,眼看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只能干着急。 唰唰唰! 数道寒光闪过,凌芸也只是堪堪避开,几缕秀发被削了下来,随风飘落。 “该死,泥鳅似的,还真滑溜。”一名黑衣人捂着手臂咬牙道,只感觉手臂都有些发麻。 哼!若老娘有时间淬毒,你已经是一具死尸了。不过这寒冰材质的银针足以让你的血液凝固,无法运转气息。 凌芸阴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些黑衣人又加紧了手脚。她只好左冲右突,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一时之间尖叫声四起,围观的人群被冲撞得东倒西歪。 祭司的队伍已经接近围观人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为防惊扰祭司大人,羽林卫早就上前将人群格开。 车队就在前面不远,那是一顶宝蓝色的华盖,四根厚实的木柱将华盖撑起,至于有多名贵,凌芸也没心思考究,不用想也知道是很贵重就对了。 四面都垂挂着半透的帏帐,依稀看到一道身影半躺在车内,一只手撑着脑袋,斜眼看着凌芸这边,有些百无聊赖,无比的慵懒。 最让她吃惊的是,拉车的并非是马,而是传说中的陆行鸟兽。而且竟然有四头之多,许多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就连云涧城第一世家赵家都不曾拥有一头,这祭司的排场也太大了些。 这种鸟头马身,只有双腿站立的异兽就是陆行鸟兽么?有机会一定要尝试骑一下才行。 凌芸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 哼!见死不救是么?接下来见你怎么破? 凌芸一个闪身,冲车队钻了过去,大声吼道:“有刺客!保护祭司大人!” 不叫还好,这样一叫,不只羽林卫,就连围观的民众都警觉了起来。 敢对祭司大人下手?那还得了?要是他在云涧城少了一根头发,所有百姓都脱不了干系。 羽林卫也注意到了黑衣人的存在,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卫队,一部分羽林卫去捉拿黑衣人,一部分围在了篷车四周,严密保护。 凌芸的身体毕竟比较单薄,奋力甩开身一名,又用银针制住了一名。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有一名黑衣人逮到了空隙,他手中的短刀已经落到了她面门。 就连凌芸本人都感觉这次是在劫难逃,甚至凝神施展摄魂控心的机会都没有。而且现实状况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砰!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黑衣人竟被一道气劲轰出了数丈之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脖子不自然地一歪,当场毙命。 “撤!”带头的黑人见状,知道事不可为,心有不甘地沉喝了一声,所有人抽身而去! 据他所知祭司栾轻溪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才心存侥幸冒险为之。只要他不干预,得手只是时间问题。 可篷车内之人已经出手了,证明消息有误。 凌芸猛地一回头,连分辨杀手来历的时间都没有。她明显感受到那道气劲是来自篷车之内,距离这么近,她不可能感受错才对。 果然,气劲掀起的气流让帏帐随风飘荡,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也浮现出来。只见他一身青丝宽缎袍,身段在衣着的衬托下更显修长。 泼墨般的青丝轻柔地散披到腰间,衬得玉雕般的容颜平添几分白皙。修眉斜飞,双眸深邃,鼻挺若削,唇薄粉淡,芳华滟潋,器韵天成。 凌芸感觉到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深知此地不可久留,转身便要去。 “怎么?利用完别人,什么都不表示一下就想走么?”那人冷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凉薄。 光看外表,他还真担得上一个“仙”字,白莲般的人物。 可一看到他无情的双眸,耳听他凉薄的话语,以她十数年在销售过程中阅人的经验,此人并非善类,没准是披着神仙外表的恶魔。 又没人求你救,不是救苦救难的大祭司么?看来也不过是装神弄鬼,沽名钓誉之辈,比那神棍还不如。充其量就是半仙,还是假那种。 可以说这祭司给凌芸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有了定论,她只想着尽快离开。 但既然人家都开到口了,总得表示一下不是? “今日相救之恩,凌芸来日必定相报!” 凌芸说着,便钻进了人群,既然决定远离,她连一刻也不相停留,连拱手都欠奉,简直就是头也不回。 但是这种心跳的感觉,就算她走了好远一段距离,还没平伏下来。这种很久没出现过的感觉,只有在面对气场相当强大的人物之时才出现过。 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竟然还会有人让她倍感压力,以至于兰儿在叫喊她也没听见。 她不知道的是,栾轻溪一直噙着玩味的浅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没入人群当中这才移开。 “小姐!小姐你是怎么了?小姐你没什么事吧?可别吓兰儿!”兰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摇了摇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凌芸打了个激灵,吁了口气:“你看你家小姐有那么脆弱么?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有事?” “小姐!属下保护不力,让小姐受累了!”逐月追了一段,心想还要保护凌芸,没有追远,见她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对方也不是易与之辈,错不在你,你们今天都表现不错,走,本小姐带你们去大搓一顿!” 凌芸兴高采烈地说道,大步流星地往云涧酒楼方向走去。 兰儿很是难过,表现不错的只有逐月吧?她只会躲在一旁,什么忙也没帮上。殊不知,只要不拖后腿也是帮忙的一种? 此时,栾轻溪的车队已经缓缓远离,朝城主府进发。 第五六章 悲催 凌芸带着逐月、兰儿两人快步走上了云涧酒楼二楼。 她可不想在一楼逗留,毕竟上次有过一次不太好的体验。 凌芸瞥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银装华服男子,玉冠束发,肩宽腰细。正用修长纤细的玉指执着瓷杯轻轻晃动,魅眼如妖地望着下面。 她不禁有些看呆了,传说这种邪魅乖张、风流叛逆的存在,就只有睿亲王世子姬存晔了。她今天出门该上上香,竟有幸遇到他,这顿饭算是值回饭价了。 银衣男子身旁垂手站立着一名满脸横肉灰衣的汉子,兴许是主人的旷世容颜吸引了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为了分散注意力,突然开口道:“主人,王后要找的那个人暂时没有找到,不过半月后翊王大寿,段奕宸肯定会作为使臣代表煜国贺寿,到时我们把他做掉了,想必王后也会很高兴吧?” 那汉子声音很小,但却落到了凌芸耳中,连正埋头吃饭的逐月也不禁停下了手,与她互看了一眼。 睿王世子为什么要找她哥的麻烦?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可以推断,他们的首要目标并不是段奕宸。那只有一种可能,难道是她自己? 凌芸俏脸不禁一沉,细心想来,既然段奕宸能查到她身上来,其他人凭什么不可以? “要怎么做,本世子自有定夺。”银衣男子盯着杯中美酒,幽幽地说道,语气中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息。 灰衣汉子脖子缩了缩,立刻退开了些,他知道自己是僭越了。毕竟他很清楚谁才是主子。王后吩咐过,到了翊国,一切听世子爷安排。 虽然凌芸点了一桌,还吃剩不少,便准备结账离开了,兰儿还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她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大餐。 凌芸可没这心情,在弄清楚此人的目的之前,她不可掉以轻心。至少在那之前要做好一些必要的准备。 随后凌芸三人去了成衣铺还有胭脂水粉店。 她发现,自己的衣橱里是有不少衣物,原来的凌芸显然只是顶着个“小姐”的头衔,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连一件像样的好衣服都没有,能穿出去见人的也就两三件。有一件最漂亮的还被弄脏了,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既然现在自己是个隐形富婆了,说什么也要买够本,人靠衣装马靠鞍嘛,她已经有些期待生辰宴时,当她惊艳登场时,那些曾经嘲弄她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凌芸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店?”那胭脂水粉店的小二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说道。 这表情要多假有多假,凌芸可没忘记上次她来时,这货是什么样的嘴脸。 再说赵家搞那一手,这货肯定也听说了,不用想也知道,此时他心中肯定鄙夷不已。 哼!狗眼看人低,呆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凌芸不禁冷嗤。 “本小姐要见你们掌柜的,你,快去把他喊出来!”凌芸戳出一根手指,面无表情地指着那小二说道。 小二有些气到了,虽然他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店小二,但也不是随便可以被人颐指气使的。何况对象是眼前这在整个云涧城的名声都不太好的凌家二房四小姐? “我们掌柜的忙得很,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小二斜眼瞟着凌芸等人,眼珠子上下滚动,脸色不善地打量着她们。 “欸!你怎么说话呢?这便是你们这素芳斋接待客人的态度么?信不信我们跟你掌柜反映,可没你好果子吃!” 凌芸还没发话,兰儿便护主心切,把手中的大包小包交到了逐月手上,随即上前一步。打打杀杀的她帮不上忙,这骂人回嘴的小事还是能胜任的。 小二不以为意地冷嗤了一下,就差当着他们的面翻白眼,“你也知道这是素芳斋?这可是整个云涧城最大,品种最齐全的胭脂水粉铺,就凭你们几个穷鬼还敢在这儿撒野?” “信不信老子把护城卫喊来乱棍把你们打出去?” 兰儿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挺直了胸膛,小脸红扑扑,看样子是气得不行。 “你说谁穷鬼?瞎了你的狗眼!立刻把你的掌柜喊出来,要不然,哼哼!” 兰儿这样骂也心直口快,但心里还是有点虚。某种程度上,他骂她们穷鬼也不算错。 哼你个大头鬼,挂个“小姐”名头的空壳子,睬你都傻。 “阿福,怎么这么吵?不知道老子在里头算账?思绪都被你打乱了!” 一名身穿锦衣,身材有些臃肿的圆脸男子走了出来,看他满脸怒容,冷冷地扫了那小二一眼。 小二脸色一沉,缩了缩脖子,小跑着走了过去,“嘿嘿!掌柜的,小的当然知道您忙,只是来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咋呼着要见您。” “小的已经跟她们说了你很忙,没空接见她们,她们非说要见,还在这儿吵闹,您看要不要……” 小二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们一眼,仿佛在说:惹怒了掌柜的,看你们怎么死! 这小二也是够了,什么时候说过掌柜的在里边忙?如果说蔺荣九脾气差整个云涧城都出了名。 那眼前的僮掌柜也算是不遑多让,特别是面对穷人,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连接待都欠奉。何况是像她们这样来“闹事”的“穷人”? 兰儿已经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微微往逐月身后缩了缩。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凌芸小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僮掌柜见是凌芸,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变脸比翻书还快。 “阿福,快,去把老夫珍藏的陈年茶叶拿出来,沏茶招待贵客!” 小二傻眼了,张大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老板怎么对穿着如此寒酸的家伙如此礼遇?还要用陈年好茶招待? 这可是连官家公子小姐都不曾有的待遇啊!这下悲催了,自己方才还把她们得罪了,还是彻底那种。希望她们记性不太好,可别记得太清楚。 “阿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僮掌柜冷喝道。 第五七章 买了 “是…是!我马上去!”阿福点头哈腰,那样子狗得不行。 兰儿故意挺起胸膛抬起头,推开他从他身边走过,还冷嗤了一下。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莫非这货认识自己?怎么那么热情?这些疑问很快就解开了。 “呵呵!凌芸小姐,不知道你这次前来,是有何贵事?”进了内堂,僮掌柜虚抬了一下手,示意凌芸坐下,随即问道。 “原本只是想购买一些可心的胭脂水粉,不过,本小姐现在改变主意了。”凌芸瞟了一眼正在沏茶地阿福,“本小姐准备把这家素芳斋盘下来。” 咣当! 阿福手一抖,手中的瓷杯滑了下来,被热水烫了一下,手火辣辣的,难受得紧,但比起吃惊的心,这根本不算什么。 这货没说笑吧?上次来连最低档的胭脂水粉都买不起,这种死穷鬼说要盘下整家铺子?他猛的想起来那天凌芸离开时说过的话。 她莫不是说真的吧? 阿福虽然有所怀疑,却不敢多言,毕竟他老板也在呢! 兰儿暗自好笑,这下可烫得不轻,却不敢喊出声,看他脸都憋紫的样子,莫名升起一种爽快的感觉。 僮掌柜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商人,闻言古井不波,表情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凌芸小姐说笑了,这铺子是老夫的命根子,老夫还依靠它养老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轻易转让。 在商场上打滚十余年的凌芸又怎么会没听出来?在她看来,所有事情都有个价,对方还没改变,说明价位不够。 凌芸当即戳出两根竹子般纤细的手指,“双倍价钱!” 咕嘟! 一旁的阿福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原价转让,他都赚了,足够他过好下半辈子。 双倍?让他把腿打断也愿意啊! 但僮掌柜毕竟不是阿福,眼界格局肯定比他大,尽管他也开始心动了。 “呃…这个……” “三倍,外加给你一成的干股,另外这素芳斋还归你打理,并且每月算你工钱。” 凌芸当然知道,这老狐狸可没那么容易满足,“如果掌柜的还不愿意,我只好找其他合作伙伴。” 说道,凌芸便站了起来,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欸!”僮掌柜立刻起身阻止,“凌芸小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嘿嘿!” 凌芸当然不会真的离开,她有必需拿这家店铺的理由。 阿福早就无语了,这么好的条件如果是真的,早该答应了,除非她在耍僮掌柜。 “僮掌柜还有什么要说的?大家都挺忙的,我不希望浪费时间,你只需要回答卖,还是不卖?”凌芸冷脸说道,她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也不是不能卖,只是……”僮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凌芸不禁愣了愣,“难道僮掌柜有难言之隐?或者说,就算是您也只是代为打理,背后另有老板?” 若真是这样还真不好处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如果她继续呆在这里那就是在浪费时间。 僮掌柜愣了一下,“凌芸小姐你误会了,老夫听在下的友人蔺荣九大师说,是你治好了他的隐疾,所以……” 凌芸终于有些明白了,敢情这老头儿身上犯了什么病,需要她医治? 阿福倒是惊讶地看着凌芸,难道他真是看走眼了,眼前的少女并非那么简单?蔺大师啊,如果是其他人还难说,这样一个存在怎么可能说谎? 凌芸不着边际地打量了一个僮掌柜,发现他坐着的时候还不时地搓揉着他的膝盖,而且隐隐在发抖。 难怪他从里堂走出来的时候,有些不明显地瘸腿。 “僮掌柜,如果本小姐没看错的话,你的左脚膝盖每当变天要刮风下雨的时候,就会疼痛难忍,像针扎一般,彻夜难眠是吧?” 凌芸这话说得不疾不徐,但给僮掌柜带来的震憾却在他吃惊的表情中完全休现了出来。 这件事他谁都没说过,包括蔺荣九在内,这少女是怎么知道的?这已经不重要,既然她能看出来,那…… “僮掌柜想让本小姐医治?不过……”凌芸把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我不希望有外人在。” 外人?除了那两名丫环还有阿福,她会这样说,当然不会指她们。 僮掌柜没说话,却秒懂,“阿福,你可以离开了!” 阿福愣了一下,哦了一声,“那小的出去打理铺子了。” 他还没转身,僮掌柜又说道,“你怕是还没听明白,我让你离开是指卷铺盖走人,老夫的铺里不需要你这种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 扑通! 阿福一听,腿都软了,跪倒在地,面如死灰,“掌柜,是我的错,瞎了我的狗眼得罪了凌芸小姐,念在小的跟随您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闭嘴!别以为你私下里搞的小动作,老夫不知道,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平时老夫就当没看见,这次,你实在是让老夫太失望了,你,走吧!” 僮掌柜手一扬,指在大门的方向,转过脸去,不再看他,脸露决然之色。 “凌芸小姐……”阿福也不蠢,知道问题的重点在哪里。 他对凌芸还是太不了解了,她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不过一而再地羞辱于她,就不能不当回事了。 再加上从僮掌柜的言语中得知,这货的手脚也不太好,她可不希望以后自己的铺子里有“老鼠”的存在。 看她没有松口的迹象,阿福只好有气无力地撑起身子,两手下垂,眼睛耷拉了下来,灰头土脸地收拾完东西离开。 “嘿嘿!凌芸小姐,这样可以了吧?只要你能帮老夫治好脚疾,你提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僮掌柜讪讪地说道。 凌芸嘴角扯了扯,这就是现实,为了自己的病,任何东西都可以牺牲,包括效力多年的伙计。 “我呆会儿会帮你施针,回去之后我会为你配些药,假以时日就可以恢复,至少不会那么痛苦,每当雨夜都遭受煎熬。” 凌芸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细节上的东西,我安排好后会通知你,在此之前,你一切照旧即可。” 第五八章 露白 “小姐,刚才您看到没有?那个阿福的脸像死了爹一样,真是好笑!”兰儿显然是憋得太久了,笑得前伏后仰,仿佛一辈子如此畅快地笑过一般。 凌芸施完针之后,交待了一下便起身离开了。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地往云涧坊市走去。 “哼,那是他活该,区区一名店小二,还真当自己是老板了。”逐月嗤之以鼻,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小姐,您盘下那家素芳斋是何用意?如果只是为了一口气,大可不必如此吧?” “呵呵!过段时间你就知道。”凌芸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我们的产业太单一,想要发家致富,一定要多线发展,女人钱才是最好赚的。” “对了!差点忘了,还要给公羊小姐买生辰贺礼,去金禄福走走!” 凌芸带头走在了前面,兰儿和逐月只好捧着大包小包亦步亦趋地跟随。 “哟,小姐,欢喜光临金禄福,有什么需要的么?”那掌柜一见凌芸等人走进店铺,立刻迎了上去,搓着手笑容可掬。 他眼可没瞎,她身后的两名丫环一人手里都捧了一摞。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衣饰和胭脂水粉。 从包装上看,衣饰都是在整个云涧城最上等的成衣铺——锦绣轩购买的,还有那胭脂水粉的独特标志,刚进店铺他就看出来了。 虽然凌芸等人打扮得并不出众,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是寒酸。换作其他店家早就嗤之以鼻,连招待都欠奉。 这也是凌芸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随便看看,有需要会招呼你。” 凌芸随意地来了一句,甚至连脸都没转过去,让人感觉根本没把这掌柜放在眼里。 这金禄福还真不赖,整间店铺布置雅致,金饰、玉饰应有尽有,翡翠玛瑙也不缺。分门别类,摆放用心,虽然款式上比较古朴,不像现代那样花哨,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刚进门就一股气扑面而来。有人会说这很俗气,但对凌芸来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些喜欢。 “咦?那打扮寒酸的家伙是谁啊?竟然连那种穷鬼都进来了,金禄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掉价了?” “金掌柜也真是,连我等都不来招待,却亲自去伺候那样的死穷鬼,眼瞎了么?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顾?” “那不是凌家二房的凌四小姐?不是说她足不出门的么?听说前段时间还自寻短见的说,婚礼举行了一半被赶了回家。” “你看你看,那小丫环,两眼放光的,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再看也没用,也不看看的主人是谁,能买得起么?” 那几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正掩嘴议论着,小声说大声笑,别说是凌芸,就连兰儿本人都听见了。 小脸通红,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耻,自己丢脸就算了,还害凌芸被这群人笑话。 凌芸只是勾了勾唇角,淡笑道:“金掌柜,把那对翡翠耳坠拿来看看!” “好!”金掌柜麻溜地从柜子上取了下来,双手送到凌芸的面前,“凌芸小姐,请!” 凌芸微微一笑,“兰儿,喜欢么?” 兰儿哪里还有什么免疫?点头如捣蒜,不过很快又想到什么,“小姐……” “光这样看不够仔细,来,拿起来看!” 众人还在疑问,兰儿捧着一摞的东西,哪里腾出手来拿时,金掌柜已经反应过来,正要招手让小二过来,不曾想凌芸已经快了一步。 哔哟一声,兰儿手中的物件都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了。兰儿双手一轻,整个人还向前倾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凌芸抛了抛手中之物,一个只有锦囊大小的物什。 “嘶!”金掌柜倒抽了一口冷气,瞳孔猛的一缩,那几个本来还看不起凌芸的家伙瞬间不淡定了。 “乾…乾坤纳袋?她怎么会有?” 那群家伙当然知道那纳袋意味着什么。下巴都快惊掉了,不过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 凌芸又咻地把逐月手中的物件收入了纳袋当中,手一反,那纳袋就不见了。 靠!什么情况? 那群人有人揉了揉双眼,这肯定不是在变戏法。人群中有个人咬了咬牙,悄然离开了。 凌芸原本也不想这样干,一路上让逐月两人捧着走就是为了财不可以露白。她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兰儿有心理负担。 “喜欢么?喜欢就送给你!” “什…什么?小姐…兰…兰儿不配……”兰儿受宠若惊,她想着看看就好,拥有它?想都没想过。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是我的姐妹,我凌芸的人只有想不想要,愿不愿意,给你就收好,不然你就别跟着我了。” 凌芸突然板起了脸,兰儿只好“含泪”收下,感动都快流下泪来了。 对待一个小丫环都这么好,那群少爷小姐的丫环们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想想自己的主子,别说这么贵重的首饰,就连路边摊货都没送过给他们。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下他们反而埋怨起他们的主子怎么那么抠门了。 逐月也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她知道兰儿已经得到凌芸的认可。而对她还怀有一定的戒心,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会继续努力,让小姐也认可她。 “对了,逐月,你若是看上什么,尽管买,不用跟本小姐客气!” 凌芸显然看出了她的这点小心思,随即说道。 “是!”逐月有些小激动地点头应道,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那些个什么公子小姐傻眼了,说买就买,他们当中谁能这么任性? “金掌柜,这一楼的饰品虽好,还是欠点什么。”凌芸又对金掌柜说道。 “嘿嘿,凌芸小姐,请移步二楼,这一楼都是万两以下的饰品,二楼的都是万两以上的,老夫带你去看看。” 金掌柜侧身弯腰,虚抬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阿禄,招待好两位小姐!” 能与凌芸姐妹相称的,怎么可以怠慢? “兰儿,逐月你们买好后再来找我!” 那群家伙自觉地让开了道,凌芸像高傲的孔雀,抬头挺胸,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们一下。 第五九章 后悔 “凌芸小姐,我们金禄福乃三层设计,二楼的都是精品,连王都清风公子的大作都偶有摆放。” 金掌柜在前面带路,殷勤地解说着。 “清风公子?”凌芸倒是有些好奇,难道又是什么大师级的人物? 在现在也有这种人物,只要是他们设计的首饰,许多贵妇有钱人都趋之若鹜,甚至哄抢。仿佛那样才能体现他们的身份一般。 “凌芸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清风公子的身份神秘,但凡他出手设计的饰品都是抢手货,一旦摆放出来就会被抢购一空。” 金掌柜笑道,似乎在为可以销售大师级产品而倍感荣幸。 “意思是现在上去也没有了咯?”凌芸有些小失望,虽然不是为自己挑选,那也得上得了台面才是,那什么大师的杰作应该挺不错。 “呵呵!凌芸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最快的一批饰品也要两三天后才到,届时老夫必定亲自到府上通知你。” 金掌柜有些尴尬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像她这样出手阔绰的人可不多。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一位大主顾,值得他亲自接待。 楼梯走了一半,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头。 “真是可惜,没想到下一批饰品要三天后才能到货,马上就公羊小姐的生辰,还想着送一件清风公子设计的饰品给她,现在该如何是好?” 声如幽谷莺啼,温润婉转。 如果凌芸不是亲自面对过她,还真以为她原本就是那种婉约可人的大家闺秀。 这道声音正是属于她的“情敌”,城衙文志贤的亲妹妹——文轻摇的。 “摇儿莫急,公羊小姐向来与你交好,而且,她不是一向都想成为你的嫂子么?她巴结你还来不及。” “你在你哥面前多为她美言几句,再把她上次看上的琉璃玛瑙步摇送她就好了。只要他们成了,我们也……” 另一道属于男子的柔声传入凌芸的耳中,她整个人猛的一颤,心脏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凌芸很清楚,这感觉并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的。没想到人死了还有这种反应,可见她对那人的感情是多么的“恨之入骨”。 “基哥哥……”文轻摇的一声娇嗔,拉回了凌芸的心神。没错,此男子便是凌芸的“未婚夫”,赵家公子,差点挂掉的——赵无基。 随后,赵无基柔声笑道:“摇儿莫不是害羞了?” “基哥哥取笑人家,摇儿不依!”文轻摇佯装怒道。 凌芸感觉喉咙翻涌,差点吐出来,可以想象,这货的动作肯定让人看了起鸡皮疙瘩。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真是不知廉耻。 难怪这前身宁愿死也不肯嫁他,这样的人沾花惹草绝对是高手,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会互相传染。 凌芸都有些后悔了,早知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的好,至少成全了他们,毕竟他们才是“相衬”的一对。 金掌柜见凌芸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对她的“事迹”,他还是早有耳闻的,显然是被上面之人影响到了。 他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道:“凌芸小姐,那我们还要不要…上二楼看看?” 金掌柜还特意比划了一下。 凌芸瞟了他一眼,她像那么容易认输的人?这样就逃走了那不是坐实了外面的传言——以死相逼? 她才不那么蠢! “上,怎么不上?又不是只有清风公子设计的饰品才贵重好看!” 凌芸说道,便抬腿往上走去。 赵无基两人见凌芸的出现,都换了一张嘴脸,那是像看到大便一般嫌恶的表情。 金掌柜“识趣”地往里面走了进去,顺手将小二支开。正主看到未婚夫跟“小三”在这里幽会,能发生什么好事情? 想来凌芸可不希望人多嘴杂,就连他自己,若不是要招待她,也想自我“消失”掉,至少不要有那么大的存在感。 现场气氛异常僵硬,特别是文轻摇,竟对她怒目而视,是不是角色弄反了?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凌芸冷嗤不已,心中权衡了半天,终于崩出了一句:“这么巧?” 他们或许会认为她虚伪,但以她的性格,不可能退缩,那只能硬着头皮上。再来,撇开那退婚书不说,一天没公布,她才是正牌的赵家儿媳,正室那种。 这俩货背着自己在这里卿卿我我,她为什么要逃? 巧个腿巧?好好的气氛被你搞坏了!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跟踪本少?”赵无基剜了她一眼,轻怒道。 凌芸大翻白眼,这货是有多自恋?就他?瞎的都看得出来是偶遇的好吧? “基哥哥,想来芸姐姐也是来选送给公羊小姐的生辰礼物,我们还是别打扰她了,摇儿也有点累了,不如送我回府吧!” 文轻摇伸出竹枝般的细手,在赵无基的衣角掖了掖,轻声说道。 赵无基轻拍了拍文轻摇的手,强忍着怒气,“摇儿,你真是太善良了,好!本少送你回去!” 若是换作别人,早就翻天了,凌芸竟然还能忍住。 “今天本少郑重警告你,别以为你救了本少,我就会正眼看你,可以明确告诉你,永远不会!” “你入门之日,就是本少纳摇儿之时,识相的,本少还可以在府中给你留个位置,否则,哼哼!” 赵无基走到凌芸身边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说完之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凌芸不禁好笑,这货还知道她救了他,难道就不知道她跟他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赵不世这死老头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文轻摇故意落下了段,停在了凌芸身旁,看了一眼赵无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有时候使些小手段帮不了你什么,这辈子你注定要输给本小姐。” 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把自己当回事。凌芸不经意地笑了笑,“我能把这句话当成挑衅么?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我能救你,同样能……” “若你不招惹我,这小妾之位兴许你还坐得安稳些,否则,会发生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文轻摇娇躯一震,浑身恶寒陡生,就像掉进了冰窖一般,冰冷昏暗,让她呼吸不过来。 第六十章 难料 凌芸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眼神?竟然会让她感到害怕?不行,她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否则自己将永无宁日。 恶从胆边生,就连文轻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样一个念头。 她后面就是楼梯,只要她滚下去,那真的是死活难料。只要她一死,就万事皆休了。 “凌姐姐,你已经是正室了,难道连我一个小妾也容不下么?为什么要打我?” 文轻摇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边说还连朝凌芸冲了过去。两人只距离两个身位,眼看就要撞上了。 凌芸不禁冷笑,有人嫌饭吃够了,自寻死路,她也不介意送对方一程。 她一个侧身,腿一伸一勾,一点,文轻摇扑了个空,暗道不妙,忽然感觉到后背像被什么咬了一下,浑身乏力,使不上劲,脚被什么绊了一下。 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往前倾倒。 咚!咚!咚!砰! 整个人就像个圆球,沿楼梯滚了下去,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到撞在墙上才停止下来。 过程中还隐约听到凌芸在呼喊着什么:“文妹妹,小心楼梯……” 赵无基还在纳闷怎么文轻摇那么久还没下楼,一回头,发现一个绿色的大球滚了下来。他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文轻摇已经撞上了墙,不醒人事。 凌芸拍了拍手,理了理衣襟,一回头,却发现金掌柜像看到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这才发现此处还有一个人,而且是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的唯一“目击证人”。 金掌柜在她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回过神来,甩手兼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嘿嘿!” 废话,这少女看她弱质彬彬的,下手快准狠,不留半点余地,得罪了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很好!”凌芸噙着一抹浅笑,微微点了点头,金掌柜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提起了心。 “不过这并不是标准答案!” 金掌柜心头一突,明明说很好,什么叫“不是标准答案”? “你不但看到了,还看得一清二楚,两名少女原本在谈话,一言不合,绿衣少女便开始殴打蓝衣少女,蓝衣少女毫无还手之力,只好闪躲。” “绿衣少女只顾殴打蓝衣少女,没注意到身后的楼梯,蓝衣少女提醒之下,绿衣少女还是反应不及时滚落下去。金掌柜,事情是不是这样?” 凌芸冷着脸盯着金掌柜看,他浑身一寒,就像被隆冬的北风吹过一般,这种感觉只在他的主子身上感受到过。 金掌柜莫名被她这种气势所折服了,一个劲地点头。这少女何止厉害,简直就是魔鬼,这么短时间内就想到一套说辞,仿佛跟真的一样。 “还有,我受到了惊吓,你呆会儿要亲自送我回府。并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我家里人。我的丫环马上就要上来了,金掌柜,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凌芸说完,径自走到楼梯口附近的角落,身子蜷缩在了一起,瑟瑟发抖了起来,嘴里还嘟哝着:“文妹妹掉下去了!文妹妹掉下去了……” 金掌眼都看直了,这货不去戏班简直是浪费人才,这么快就入戏了。 噔噔噔! 他还来不及考虑什么,兰儿和逐月便快步赶了上来,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们哪里还有心情买东西? 再说,凌芸那样说大概只是客气而已,她们若是当真就输了,能买到一两件心仪之物就很是满足,早就想跟上来了。 一上来就看到凌芸抖成那个样子,兰儿吓坏了,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快步跑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吧?” 凌芸脸都绿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气的。你个败家娘儿们,那可是花老娘的银子买的,摔坏了可怎么办? 接下来一切都按她“安排”的进行,好心金掌柜亲自把“受惊”的凌芸送回府。一路上兰儿嚎啕大哭,就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逐月不禁大翻白眼,这货真是蠢到家了,连演戏都看不出来,不过这倒好,一路上的人都为之侧目,效果倒是增添了不少。 赵无基担心文轻摇的状况,没有找凌芸麻烦,而是抱着她匆匆离开。万一她挂了,把她带出来的自己也不好交待。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凌芸预想的那样,文志贤亲自到金禄福找金掌柜了解情况。 金掌柜可不蠢,文志贤虽是父母官,但凌芸更可怕,一切就按她交待的那样说了。 文志贤自知理亏,没追查下去。但正准备出发去梁田城的凌宗得知之后,连行程都暂停了,要去找他讨个说法。 就算是父母官也不能够徇私枉法啊!明知道是哑巴亏,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文志贤只好亲自上门道歉并奉上大批赔礼,而且是价值不菲那种。 作为凌芸的未婚夫,赵无基明知道是凌芸捣的鬼,一万个不愿意也要“真心实意”地到凌府看看凌芸这个“受害者”,并带来一堆补品。 而我们的凌芸小姐此刻正半躺在柔软的床上,二郎腿翘上,悠哉悠哉地啃着赵无基送来的上等贡梨。 与此同时,祭司的驿馆内,栾轻溪正用纤细的青葱玉指端着茶杯,悠然地听着一名魁梧汉子的“汇报”。 “乾,继续!”栾轻溪突然把茶杯放下,那轻敲声却把神游太虚的汉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名唤乾的汉子猛的打了个激灵。该死!竟然看主子的旷世容颜看呆了,主子最恨别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还好这次没有惩罚他,若是再犯,恐怕神仙难救。乾又把当时的情形诉说了一遍。 凌芸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当时除了金掌柜,竟然还有另一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喔?你是说,她去金禄福是为了选贺礼?”栾轻溪挑了挑眉梢,玩味地问道。 “是,金掌柜是这样说的!” 栾轻溪低眉沉吟,忽而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这样……” 乾会意,弯了弯腰,把耳朵凑了前去。 “能不能得到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第六一章 捉奸 夜幕降临,月上柳梢头。 欻! 银光划落,一道身影落到了凌芸的屋外。 咚咚咚,咚咚! 一阵有节凑的敲打声,屋里应了一声“进来”。 那道身影警戒地环顾了四周一下,没有异样这才吱呀一声推门进入,顺手把门带上。 “小姐!”那人拱了拱手,正是影卫追风。 “有消息了么?”凌芸已经坐在了床沿上,旁边是垂手站着的逐月。 追风点了点头,“是仙灵教的人,背后似乎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属下正在追查。” 凌芸神情微冷,似乎不是太意外。事实上他多少都猜到些。 天狼寨吃了大亏,不可能为刘华再来一次,何况是众目睽睽之下。烂命才更加不可能,他还在担心什么时候毒发呢。 细想之下,跟她有过节,而且有可能会要她命的,大概就是仙灵教了。虽然在别人看来,那不过是小事。 而且在金禄福的时候,她看到一道身影——张仕成。她不确定他跟仙灵教的关系,但肯定的是,脱不了干系。 “还有,听说金禄福过两天要拍卖一件出自清风公子之手的饰品,小姐如果还没准备好,可以前往一试。” 追风继续说道,凌芸与文轻摇的事弄得满城风雨,他当然知道,想来闹成那样,肯定是没有买到合适的礼物。 “哦?还有这样的事?”凌芸眼前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连文轻摇他们都对清风公子赞誉有加,肯定不会差才对。 关键如果没猜想错的话,到时肯定会竞争激烈,毕竟想要讨好公羊家的人必定不少。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办一件事,算算时间也快到了。追风,上次让你办的事,办好没有?” 凌芸嘴角玩味地勾了勾,追风和逐月都为之一寒,看样子自己的主子要出手了。 她可不想每次都被动等着别人来动她才反击。十几年的商海沉浮,她深知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 追风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对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凌芸会那样做。但主子那样做总归有她的道理,他又不好开口问。 “已经办妥,想想也差不多时间了。” “很好!”凌芸撇嘴一笑,“我已经告诉父亲,最近让家丁加强巡视了。” 此时,明玥院,一道身影突然闪了出来,四下环顾,快步往后门小跑着过去。 这道身影不是谁,正是刘华的女儿,凌芸的姨甥女——刘玥云。 月光如水,像瀑布般洒落下来,映照在她的小脸上,显得更加明艳。今晚她穿了一套浅色百褶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小心地打开后院门,探出了半个脑袋,月光下,柳树旁,一道清冷的身影单手背负,抬头望天。 刘玥云内心咯噔一下,既欣喜又激动,迈着小碎步走了上前,小手一伸,搂住了那人的腰部,头顺势便往那人的背上靠。 “原来您早就来了,是玥云来晚了,文大人,你让人家好生思念啊!” 这样的娇柔软糯的声音,是个男人听了都会心神荡漾吧?那人一把握住了刘玥云的小手,颤抖不已。 刘玥云娇躯颤了一下,总感觉哪里不对,眼前之人虽然衣着打扮还不差,但他的手…… 她大惊色地想要抽回手并推开此人时,已经为时已晚。 一群家丁提着灯笼,快速地围拢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而这群人身后站着的竟然是凌宗和凌芸并肩而立,再后面的是刚赶到的她的父母,还有凌家的其他人。 而刘玥云此时看那个人时,差点没瘫坐在地上,哪里是什么文大人?竟然是帮她对付凌芸的烂命才! 没等凌宗发难,刘华便冲了上去,首先啪地赏了她一巴掌,“看看你做的好事!” 原本他去天狼寨就碰了一鼻子灰,正有气没地方撒,未出阁的女儿竟然干出这种勾引野汉子的事,他不气才有鬼。 比起这个,还有一样更严重。 刘玥云心里也是委屈啊,今天文志贤带上礼物前来道歉,她也有在场,还对他暗送秋波。 他也没拒绝不是?如果那些礼物不是指明给凌芸的,她还以为是给自己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后他的随从拿了一张纸条给她,约自己明月时分在此相会。就是不知道为何他让她看完纸条后烧掉。 她当然不知道的是,这个随从是追风假扮的,而且烂命才此刻身上穿得如此光鲜,也是追风给他的,并交待他这个时候在此处等待。 刘玥云猜对了,这一切都是凌芸安排的。但她已经没空思忖这些,扑通一声跪倒下去,“爹,女儿什么都没干,女儿也不知道是他啊!” 不知道是他?就是说确实约了男人喽? 凌芸暗自冷笑,这刘玥云是傻到家了,越描越黑,反正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她们是清白的也百口莫辩。 “住嘴!还说?”刘华又扇了她一巴掌,那声响大场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扑通,这下刘华和凌莹同时跪了下去,哀求道:“二爷,云儿她不懂事,是我等疏于教导,还请二爷高抬贵手!” 谁让凌宗现在是当家的? 二房的人都冷着脸,想当初凌芸的大姐凌茱被夫家扫地出门之时,想要回凌家来,大房的人是怎么对待她的?相信他们还历历在目。 高抬贵手?早干嘛去了? 凌宗再老实,再憨厚,泥菩萨也有有三分气,说不计较是不可能的,“从今天起,你们爷儿仨离开凌家吧,以后别再说是凌家的人!” 刘华和凌莹一听,顿时慌了神,他能在外面能混得开,多少都有些仰仗凌家,如果被赶出去,结果会怎样,简直难以想象。 那边董春莲一听,正要上前阻止,却被梁筱美拉住了,并示意她不要冲动。 “二…二叔,就算云儿她这样也不至于……”凌莹还要说什么,却被凌宗堵住了。 “刘玥云平日里都干了什么,不用我数给你们听吧?别以为我这当叔公的什么都不知道,哼!” 凌宗大手一甩,怒火中烧地离开了。 第六二章 拍卖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离开了,连一向对刘玥云疼爱有加的董春莲此刻也不在了。 刘玥云永远也不会忘记,凌芸离开时看她的那个眼神,不屑,讥诮,幸灾乐祸。她能想到的都感受到了。 “爹,我……”刘玥云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到刘华想要吃人般的表情就吓缩了回去,把头深埋了下去,不敢抬头看他。 “还说?为父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跟那些公子哥儿厮混,你听哪里去了?”刘华扬起了手,却被凌莹拉住了。 “够啦!事已至此,你打死她也没用,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刘华脸色阴沉了下来,缓缓把手放下,双拳紧握,又慢慢松开,“哼!这事没完,是你逼我的!” 凌莹一家连夜搬出了凌府,至于他们的去向,没有人会关心,除了大房一家。 次日一早,凌芸主仆三人就赶往金禄福,同行的还有凌苓和萍儿。 “四妹,这么多人,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吧?”凌苓拉着凌芸,以前她是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不过那事之后,她就足不出户了。 “那怎么行?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去?再说,那件拍品我志在必得!而且肯定是属于本小姐的!”凌芸拍胸脯说道,随后往人群中走去。 凌苓抬了抬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快步跟了上去。 凌芸今天可学精了,人靠衣装,她今天打扮得娇俏可人,就连凌苓她都没忘记帮她选了几套。 同是凌家二房的女儿,待遇都差不多,并非亲生和捡来的区别,否则就不会把凌峰宠成那样,目无尊长,嚣张跋扈了。 凌芸把礼物送给凌苓时,是当着他的面的,可把他馋得眼都直了。眼巴巴地看着她,以为好歹会有一两件,谁晓得毛都没有。 结果把他气哭了,甩手离开,凌芸猜他大概是去找林玉凤告状了。 此事不提,金禄福此时是人头攒动,想必就算不是为那件饰品而来,也是来凑热闹的,毕竟是过个瘾也好。 看样子,想进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一名看上去像是店小二打扮的少年扯开了嗓了喊道:“本店今日只招待参与竞拍的贵宾,一二楼暂不开放,还请诸位见谅!” “啊?怎么可以这样?难道进去看看也不可以么?店大欺人啊这是!” “害我老早起床在这儿排队,现在才通知不让进,早干嘛去了?” “诸位稍安勿躁,实在是三楼地方有限,只能出此下策,还请诸位见谅!” 小二已经抑制住了怒气,若不是金掌柜一再吩咐,按他的尿性,早就张嘴骂人了。 吵归吵,闹归闹,想要参与的都按要求出示了“证明”——钱袋。 毕竟是竞拍,没有一定“实力”怎么能进入? 凌芸拉着凌苓,兴冲冲地冲了进去。没走两步却被一把拉住了。 “喂!你不知道规矩么?你以为是坊市路边摊?说进就进!”店小二气极败坏地吼道,俨然一副刚正不阿的神情。 “对啊对啊!刚来的吧?适才小二哥说的话你都没听见么?” 那些进不了的人也开始起哄,都是没资格进去的,巴不得有出头鸟,又不想让她成功,这种矛盾的心理变成了怒气,群起而攻之。 凌芸冷冷地扫了那群人一眼。许是气场太大了,那群人都识相地闭上了嘴。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二哥,这货昨天怕是没上班吧?竟然连她也敢拦?不想混了? “你不知道我们小姐是谁?竟敢拦她?上一个敢这样干的人已经回乡下耕田了!” 兰儿对这种事最在行了,哪儿用凌芸出口?跟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二哥争吵,那也太掉价了些。 “四妹,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不是我们来的。”凌苓窘迫地拉了拉凌芸的衣袖,低声说道。 凌芸哭笑不得,难道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买个低档胭脂水粉都要考虑半天的死穷鬼? “我管你是谁?这是金掌柜定下的规矩,谁也不例外,哪怕是王孙贵子也一样!”小二一叉腰一瞪眼,寸步不让。 眼看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她可没时间在这里墨迹,但又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正要发飙,一道身影噔噔噔地下了楼。 “阿明,你在搞什么鬼,怎么不放人进来?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人正扒拉开人群,边走边骂,正是金掌柜。 “掌柜的您来得正好,就是这几个家伙,没资格还学人家硬闯,这不,小的拦住她们,还撒泼耍赖了!” 小二抄手环胸,斜眼看着凌芸等人,脸露不善。其他人也不时附和两句,仿佛跟真的一般。 啪! 他正得意呢,却突然感受到从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金掌柜,还有些委屈。 “我说凌芸小姐怎么还没到,原来是你在捣鬼!哼!现在你可以滚了!”金掌柜狠狠地骂了一句。 “嘿嘿!凌芸小姐,小二不懂事,还请您别见怪,这边请!” 金掌柜抬了抬手,讪笑道。这次拍卖是冲着凌芸来的,若她不出现,这竞拍举行了也没意义。他还会面对主子的震怒,没准脑袋都被拧下来。 小二还想说点什么,却没人理他,只好颓然地瘫坐了下去,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在哪儿。 凌芸发现,原来这金禄福的第三层是拍卖场。看起来就像当年上大学时的阶梯教室,座位以最前面的拍卖桌为原点,辐射发散开来布置。 “您好,凌芸小姐,这是您的,请拿好!”在她刚进门之时,工作人员就递给了她一张纸和笔。 凌芸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拍卖不是应该给一些号牌什么的么?怎么会给纸和笔?奇怪! 当她看到每个竞拍者的手上都同样拿着纸和笔时,这才接了下来。不过这工作人员是怎么知道她是谁?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金掌柜就把她带到了前排靠中间的位置。其他位置都已经安排了人。看样子全场等的就是她了。 “三姐,走!”凌芸欣喜拉着凌苓坐了起来。 第六三章 规矩 “凌芸小姐,请稍坐!”金掌柜的老脸上始终挂着淡笑,凌芸也还以微笑,冲他点了点头。 只见金掌柜快步走到拍卖桌前,清了清嗓子,挥手压了压,朗声喊道:“请诸位静一静!” 原本嘈杂骚动的会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到前台上,抬头等待着金掌柜接下来的要说的话。 “大家齐聚在我们金禄福拍卖场,想必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就是竞拍提前送到的,清风公子亲自出手设计的饰品。” 金掌柜不疾不徐地说道,但下面的人却早就等不及了。 “少废话!赶快开始,规矩我们都知道,不就是价高者得?都等这么久了,我们都快等不急了。” “金掌柜,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还是赶紧开始吧!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谁说不是呢?难不成这次的拍品不要钱?说那么多没用的。” 金掌柜额角扯了扯,若不是这群家伙都是金禄福的主顾,他早就发飙了。 凌芸撇了撇嘴,如果规矩一样,那还有必要作特别说明么?这群没脑子的家伙!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纸笔。 “这位公子说得没有错,这次的拍品还真的是不用钱,不过诸位得听老夫先把规矩说完。” 金掌柜平心静气地说道,但他话音方落,下面的人就不淡定了。一个个两眼放光,激动不已。 清风公子的手笔啊,少说也是万两起步,通常还是有市无价,听到不用钱,还不争破了头? “金掌柜,到底是什么规矩,您快说啊!” 那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纷纷起哄。 “诸位稍安勿躁,老夫这就宣布。”金掌柜顿了顿,那群家伙立马安静了下来,全都竖起了耳朵,仿佛担心听漏了什么似的。 “接下来老夫将会出一道题,只要答对了,这件饰品就免费双手奉上。题目就是:在你心中,祭司大人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 “祭司大人?怎么会是这样的问题?这还用问?肯定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啊!” “我听说这次祭司大人不远千里从王都赶来为镇南将军的孙女祈福,光是这份心意就是无价呀。何况他还为我们翊国上下劳心劳力?” 除了这些脑子发热的家伙,还是有少部分冷静之人的。 “金掌柜,那什么样的答案才算标准答案呀?” “对啊对啊!这该不会是黑箱操作,走个过场而已的吧?” 金掌柜脸一黑,这都让他看出来了?这个方法他可是冥思苦想了一晚才想到的。既能完成主子的任务,又能让他高兴一下,没准他还会对自己提拔提拔。 “咳咳!”金掌柜老脸一红,故作镇定地说道:“这次清风公子是想为他的新作品寻得有缘之人,既然如此答案就不是唯一,只要他满意,这件翡翠青玉簪就双手奉上。” 哪有拍卖不用钱的?还真是别开生面。凌芸暗自思忖,既然如此,那她的答案也应该与众不同才对。 “四妹,你准备怎么回答?”凌苓看她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嘻嘻,秘?密!”凌芸戳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说道,“一场来到,三姐你也试试吧?” “我…我怎么可以……”凌苓一听,有些紧张了起来,她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凑个热闹而已。 “有什么不可以的?公羊小姐的生辰礼物你不是也没准备好么?我们两个人一起,机会也大些,嘻嘻!”凌芸俏皮地说道。 没等她同意,凌芸已经招呼工作人员另外拿来一套纸笔。 凌苓嗔了她一句,稍作思忖便开始埋头写了起来。 凌芸有了腹案,也不着急落笔,引颈四下张望了片刻。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人都是对祭司无尽的奉承谄媚,歌功颂德,仿佛翊国没了他就无法立国了一般。 区别就是文学修养的不同,词藻的堆砌使用有所区别罢了。 难不成清风公子出这道题为的是考文采?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么简单。 既然要与众不同,那就要反其道而为之! 凌芸稍稍理了一下思绪,开始笔走龙蛇地写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写完,再看了一遍才满意地把纸折好,跟凌苓一起将答案交到了工作人员手中,静待结果。 金掌柜笑咪咪地看着埋头苦写的众人,不时已经有人开始把答案交上来。他都一一查看了。做戏总要做全套嘛,果不其然,答案都是千篇一律。 反正这不是重点,很快,工作人员把凌芸姐妹的答案交到了他手上。 金掌柜刚开始还笑吟吟的,当打开凌芸的答案之后,表情就僵住了。越往下看,脸色越是变白,冷汗不停地渗了出来。 “这…这……”双手发抖,说话都不利索,差点没倒退两步晕过去。 有种挖坑把自己绕进去的感觉,这答案要是给主子看,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也只能苦笑,无论她的答案怎样,这件饰品都是她的。 难怪一向好大喜功的乾这次竟然没任何表示,原来是个坑。 他也没心情再等待其他人的答案,横竖都差不多,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只好带着一脸苦涩,把答案收了起来。 “诸位请静一静,答案老夫已经全部看过,清风公子寻找的有缘人也已经有着落,稍后会将翡翠青玉簪送上,今天的拍卖会到此结束!” 自己酿的苦酒,哭着也要喝完,金掌柜强忍泪水宣布道。 没获得青玉簪的人只好讪讪地离开,大不了就是腹诽两句,他们又不敢去找清风公子的麻烦。 凌芸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饰品,心满意足地离开金禄福了。 “小姐还真是厉害,早上说志在必得就真的拿到了!打开来看看这簪子长啥样吧?”兰儿两眼放光地说道,她的心思一开始就是这个。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给我的,三姐,你说是吧?”凌芸说道。 凌苓笑而不语,一行五人往凌府走去。 与此同时,金掌柜到了祭司驿站,诚惶诚恐地垂手站在了一边,等待着主子的雷霆之怒。 第六四章 秘辛 栾轻溪笑吟吟地揣着一张纸,端祥了一遍又一遍凌芸的“答案”:我以为,祭司大人的样貌冠绝翊国,世间少有,但总不能以貎取人。 在我看来,祭司大人不过是道貌岸然,装神弄鬼,沽名钓誉,腹黑无常的魔鬼,顶多算是个假仙、半仙。相信清风公子也是英雄所见略同,跟我的想法一样。 金掌柜看着他的笑脸,不禁升起一阵恶寒,每当他浮现出这样的笑脸,就准有人要倒霉,而这次,这个倒霉蛋就是他。 “不错!乾,下次云涧城的账本交上来时,我要看到金禄福的净利润提升三成。” 栾轻溪云淡风轻地说道。 金掌柜不禁心中哀嚎,我歹命! 乾除了对金掌柜的同情外,就是暗自庆幸,还好不是自己。 “芸儿!” 经过前厅时,凌宗突然喊住了凌芸。 “爹,找女儿有什么事?”凌芸愣了一下,她还不习惯见到长辈要行礼,回答得很随意。 其他人也很识趣,包括凌苓在内都先行回各自的院子里了。 凌宗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凌芸一遍,这才关切地问道:“昨日才受了惊吓,不呆在府中好好休养,一大早跑出去做什么?” 凌芸知道,肯定是某些人闲着没事干,又在她爹面前嚼舌根。她扫了一眼,看到凌峰得意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父亲对她进行责罚。 哼!臭小子,又皮痒了是吧?看来是她没给他买礼物,对她怀恨在心。凌芸不禁冷嗤,若是他醒目一点,她还可能给他点好处。 若是他不知死活,还帮着外人来恶心自己的话,那就没话好说了。 “公羊小姐的生辰不是快到了么?女儿当然是为了生辰的寿礼出去,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我马上回屋里休息。” 凌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为父即日启程去梁田城,可能要十天半月,爹不在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再惹什么乱子。” 他虽然说不上来,但总感觉自己的女儿哪里不同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多少跟她沾边。现在她渐露锋芒,作为父亲的多少应该提醒一下。 凌芸哦了一声,也不辩驳,别人不来招惹她自然相安无事,但若有人不知进退,非得找上门,那也怨不得她了。 “去吧!好好休息!”凌宗轻声说道,慈祥的目光洒落在她身上。 这就完了?不是吧?未经通报擅自外出,连责骂都没有? “爹,凌芸她……”凌峰终究还是小孩,两下就坐不住了,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凌宗骂了一顿。 “住嘴!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学搬弄是非,为父这就叫你娘把你送去私塾,省得你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凌峰委屈巴巴的瘪着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跟婷表姐说的不一样啊。 “还有,什么凌芸?她可是你姐姐,没大没小,罚你今晚没饭吃!” 凌芸离开了前厅还听到凌宗的怒吼声,心情莫名的舒畅。若不是她父亲如此正直,没准她还活不到现在。 “小姐,您回来了?”凌芸刚踏入流芸院,追风便出现了,想来让他追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查到什么了?”凌芸淡淡地说了一句,往屋里走了进去。 “回小姐,仙灵教在郊外圈了一块地,似乎在做什么奇怪的研究,那里守卫森严,属下暂时不敢冒进。” 追风说道,神色有些凝重。 “研究?”凌芸低眉沉吟了起来,看样子这事情不太简单,“大房那边有什么动静?” 她使计把凌莹一家赶出凌府,以董春莲的尿性,不可能没动作才对。 “大房那边似乎没什么行动,除了打了烂命才一顿,他还算硬气,什么也没说。不过,梁筱美倒是外出了一次。”追风如实回答。 硬气个大头鬼,他的小命还捏在自己手上呢! “哦?梁筱美养尊处优,什么事都找下人代劳,她去了哪里?”凌芸柳眉微挑,倒是提起了兴趣。 “凌莹一家搬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村庄,梁筱美去看她们了,钟炜婷也跟去了。” “呵!那肯定没什么好事,八成是在商量怎么对付我!”凌芸冷笑道,没准凌峰打小报告也是她们教唆的。 “确实如此!”追风上前了半步,在凌芸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凌芸俏脸微凝,随即邪魅地勾了勾唇角,“既然她们要作死,那本小姐自然顺手送她们一程。” “小姐,要不要属下……”追风双眸一寒,做了个抹颈的动作。 “我自有主张,你先去忙活吧!” 追风应了一声,没再追问,他要做的就是执行好凌芸交待的任务。 看到追风,凌芸倒是想起了那封书信——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展开那有些发黄的信封,上面写着“芸儿亲启”四个字。字体隽秀不失力道,都说字是人的第二张脸,可以想象,她母亲应该是个性情洒脱之人。 虽然时隔多年,这书信还保存完好,封漆没有动过,追风等人应该没看过才对。 【奕芸吾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到了能明辨是非,自有主见的年纪。芸儿,原谅母亲不能陪你们兄妹长大。 这是为娘最大的遗憾,可以的话,帮我照顾好你哥哥,是娘对不起他。追风四人是为娘留给你们兄妹的礼物,可堪重任,善用之。 你兄妹二人体内的隐毒,为娘已用毕生的内力镇压并封印,加上抑制毒性的丹药,可保一时无虞。 白茹雪是为娘的化名,有些事情凭你们兄妹二人的能力,迟早会查到。最后,你父亲是个好人,好好孝敬他!】 凌芸合起了书信,稍作思忖,神念一闪,“小千,那些药草长势如何?能用了么?” 这段时间她可没空进空间查看,但听到追风说的那些,倒是有些紧张感了。 “回禀主人,上次播种的药草种子已经达到药用水平了。不过,你种那么多有毒药草做什么?” 小千不解地问道,它可不想自己的妖丹乱七八糟的,什么鬼都弄进去,毕竟这是它的千年修为所化。 第六五章 炼毒 没有错,凌芸让萍儿购买的药草种子,大都是有毒药草。当时还引起了种子铺掌柜的注意,不过看她是凌家的丫环才没有追究。 “哼!那群婆娘极力劝说我去参加那生辰宴,而且还秘密见面,能有什么好事?我这是以备不时之需。” 凌芸没好气地说道,原本她只想炼一些普通的毒,诸如痒粉、半步癫之类。 不过她改变主意了,要玩就玩大点,要不然那群家伙以为她太柔弱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千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她一个堂堂医学院毕业的学霸,怎么就会懂毒这种阴狠之物。 其实也不难理解,凌芸当初的博士毕业论文就是:含毒药草在疑难杂症中的应用。 为了更好地研究药草的毒性和药用价值,她特意在学院后山圈了一块地亲自种植。种类繁多而且颇有规模。 那一带甚至成了学院的禁地,不过后来有人误闯,吸入过量药草散发出来的毒气,差点挂掉了。 学院方面抵不住家长方面的压力,最后只能强硬地把那块掉处理掉,也过了好几年才恢复原状。 不过在那之前,凌芸已经获取了所有的相应数据。可以说在对药草的毒性方面她可不比一般的用毒高手差,甚至还更强些。 收集好用到的药草,凌芸便回到房间,吱呀一声打开屋门。炼药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且还是炼毒,她需要别人帮忙。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两名丫环。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兰儿焦急地说道,看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 凌芸把屋门关上时再三叮嘱,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屋,连敲门都不可以。她暂时还不想被人知道她的秘密。 所以兰儿犹豫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选择等待。 “看把你急的?到底是什么事?”凌芸有些打趣地说道,却不知道她已经在屋里窝了有小半天,夕阳都开始往西边落下去了。 “逐月姐姐被大少奶奶叫去了,肯定是没好事。小姐,你看要不要去救她?”兰儿连忙说道,就差没拉着她往外跑去。 在她看来,凌芸得罪了大房,明面里他们不敢拿她怎样,就拿小丫环出气。 但凌芸是什么人?阅人无数,处变不惊,她大概猜到梁筱美找逐月去的原因了。 “你才刚跟她认识没几天,什么时候跟逐月那么好了?担心个什么劲,很快她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兰儿愣了一下,都是小姐的人,走近一点有什么不对?话说这难道是重点么?不是应该快点去救人?再不去指不定他们会对她做什么。 正当兰儿心急如焚之时,脑袋猛地一抬,差点撞上了刚回来的逐月。 “逐月姐,你回来了?” 凌芸不禁翻了个白眼,至于么? “逐月,梁小美把你喊去,给了你什么好处?” 啥?好处? 兰儿一脸懵圈,眨巴了一下杏眼。 “小姐明察!这是大少奶奶赏的。”逐月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重。 凌芸不禁冷笑,十两银子就想收满她?如果是过去,凌家的小姐们,应该说凌家二房的小姐们的月例也就这么多。 但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先前她把衣饰送给凌苓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以为她干出凌莹当年所做之事。凌芸还费了很大劲才解释清楚。 当然,是在把凌峰气走之后。 她昨天给逐月买的少也得花了几千两,相较之下,梁筱美就不只用寒酸来形容。 “她让你做什么?”凌芸只是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银子,撇了撇嘴问道。 “她让属下密切关注小姐的言行,适时汇报。”逐月也不隐瞒,反正就算她有所保留,凌芸一样看得出来。 刚让凌芸有所信任,她才不会这么蠢,为了区区十两银而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 “嗯,不错!以后她给你什么也收着,不要白不要。”凌芸面无表情地说道,倒不是她让逐月贪小便宜,这送上门的好处没拒绝的理由。 “我准备炼药,你们来帮我打下手。兰儿,上次让你收拾的药房有没收拾好?” 兰儿还在五里雾中,神游了一圈终于反应过来。前几日她确实说过,还好她早就收拾好了。 “回小姐,您要的药房和让奴婢准备的物件都准备好了。”兰儿说着,就把两人带到了凌芸的屋后面,一间不太起眼的小屋子里。 凌芸打量了一圈,虽然这里不大,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摆放药草的柜子,研磨、筛选、晾晒、乘装,各种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连灶台都有,她不知道的是,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厨房,只是不知为何荒废了而已。 “这次要处理的药草比较多,我们得分工合作。”凌芸说着,手一扬,从乾坤纳袋里倒出各种各样的药草一大堆,跟小山一样。 “这么多?”逐月和兰儿两人互看一眼,面面相觑,就算是刻扣了两次也没这么多吧? 兰儿可是有帮凌芸一起医治文轻摇的,从文志贤那儿得到的药草可不是这些。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药草都是新鲜采摘的,有的还沾着泥巴呢,都没清洗干净。 “都小心点,这些药草都是有毒的,你们要小心点拿。”凌芸提醒道,若她说得不及时的话,兰儿一把就抓下去了。 “有…有毒?”果然,兰儿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生怕沾染了就一命呜呼一般。 “放心,虽然这些药草有毒,正常情况下还不会致命,顶多让你难受而已。你们的工作就是将它们分门别类,然后淬成药液装到这些瓷瓶里。” 凌芸又扬了扬手,面前哗啦地出现五颜六色的各种小瓷瓶,又让逐月两人吃了一惊,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的。 原来是要淬炼成汁,难怪要生的。逐月多少懂些药理,药草要发挥功效大都经过阳光曝晒才能保留最精华的部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凌芸是事急从简,宁愿浪费了也得在天亮之前把这丹药炼出来。 第六六章 出门 “小姐…小姐醒来了,天亮了!” 凌芸睡得正香,感觉到手臂正在被谁摇晃着,她本能地推开,喃喃地说了一句:“别吵…我还可以继续睡!” “小姐,不能再睡了,再睡就赶不上公羊小姐的生辰宴了。罗管家已经在催促了,三小姐还在等着咱们呢!” 兰儿无奈地说道。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一直陪着凌芸到深夜,几乎没合眼又爬起来,忙前忙后的。这会儿还在侍奉凌芸换衣服,她本身也快睁不开眼了。 凌芸太累了,直接就趴在药房的桌子上睡着了。兰儿也不好吵醒她,就任由她睡到天亮。 一听到“生辰宴”三字,凌芸猛地坐了起来,可把兰儿吓了一跳。她忙乎了一个晚上,不就是等今天么? 但有时候理性未必就能战胜感性的,她睡眠惺松地透过窗户往外看去。 “不是才天蒙亮么?急什么?让我多睡会儿。啊~呣!” 凌芸打了个哈欠,理了理昨晚兰儿披在她背上的被子,又想趴着继续睡。 这翊国跟古代差不多,可没什么手机、互联网啥的,就连电视都没有,没啥娱乐,大都是早睡早起。 这可就苦了凌芸了,学生时代的习惯早就荒废掉。她原先的工作九点才去上班也正常,十点到单位不算迟到。 现在让她天没亮就起床,能爬得起来才有鬼,没骂人算不错了。 “小姐,三小姐肯定等急了,咱们若是迟到,可能不太好吧?”兰儿连劝带哄的,终于在天放亮之前帮凌芸换好了衣服。 “那你就通知罗管家让她们先行一步好了。就跟让他跟三姐说,我还有点事,兴许要晚点出门。” 凌芸不以为意地说道,她故意说大声了些。并不是她不想跟凌苓一道,实在是拿这瞌睡虫没办法,她还没习惯过来。 罗管家就在屋外,听见里头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是看在眼里,连出了名跋扈的凌莹一家子都栽在她手里,他还想活久点,可不敢惹恼她。 “老奴这就去告诉三小姐,让她们先行前往城主府。”罗管家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应声道。 听着罗管家远去的脚步声,兰儿抵不住好奇心,弱弱地问道:“小姐,您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兰儿,你先去准备一辆马车吧!”凌芸差点没翻白眼,随意地说了一句,被她这样折腾法,弄得睡意全无了。 她对兰儿似乎期望过高了,人说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她一颗忠诚的心,却忘了给她一个精明的脑袋瓜。 不过傻人有傻福,至少不用想太多,可以活得无忧无虑些。 兰儿应了一是,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凌芸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裳,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兰儿还算贴心,给她选了一件淡青色宽袖流仙裙,以青玉镶金步摇拢发,再配上淡雅的妆容,端庄又不张扬,正适合生辰宴这种场合。她仿佛已经看到那群想要看她笑话的家伙惊掉下巴的表情。 “走吧!”凌芸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说道,以她这种人,对时间的观念是相当注重的,她可不想因为迟到让人抓住小辫子,趁机借题发挥。 凌芸有些想不太明白,古代人为什么把宴会弄到大白天的,还搞得这行隆重,算起来这不就是成人礼么?想当年她不过是在学校的时候跟同级的人在操场搞了个宣誓活动,前后不过十来分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似乎这前身及笄的时候也只是很随意就算过了。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出门了。城主府并非在云涧城的中心,而是坐落在东北方,距离凌家要小半日的车程,她开始有些理解为何要起得这么早了。 前往城主府的街道上商铺林立,热闹非凡,人流攒动,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没过多久,透过马车的窗帘,不时看到有华贵的马车经过,兴许都是去参加宴会的。 若不是钟炜婷等人极力劝说,又有些闲着无聊,她才提不起兴趣看她们到底想到什么法子来害自己。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她们明着来,她也不介意陪她们耍耍。 不过凌芸很快兴致索然,眼皮开始“打架”了。靠着车篷,打起了瞌睡。就在此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砰! 一道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随即便是马匹的长啸声和马夫喝停马匹的呼喊声。 凌芸猛地冲了一下,浑身前倾,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下意识地握住了兰儿的手,没准她已经被抛飞出去了。 “怎么回事?”凌芸冷喝了一句,逐月唰地从大腿内侧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警戒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还没走出云涧坊市呢,这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 “回…回芸小姐,是车轴断了,小姐没事吧?”马夫紧张地说道,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看样子不只是凌芸等人,连他也吓了一跳。 主仆三人闻言,互看一眼,紧张的表情终于松了下来。 凌芸搭着逐月的手跳下马车,蹲下身子观视了一遍,果然右边车轮与车轴连接的位置断裂了,看起来是不像是被人动了手脚。 该不会是梁筱美做了什么小动作吧?让她意外受个伤什么的应该不难想象。毕竟大房管凌家内务,马车都是她负责安排的。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们花了那么多心思劝她出席宴会,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迟到甚至去不成了,那她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不作多想,凌芸皱起了眉头,这两头不到岸的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走路去吧?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去。 “小姐,怎么办?现在再另找马车已经来不及了。”兰儿焦急地说道,弄得凌芸都有些烦躁了。 “只能搭顺风车了,去参加宴会的人不少,应该有人肯搭把手吧?” 凌芸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第六七章 装病 兰儿和逐月去拦车,凌芸就蹲在马路边,双手托腮,安静地等着。 中间是有几辆停了下来,不过一见是凌芸,都找各种理由拒绝,甚至连马儿怕生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借口都出来了。 这还算给面子的,更有甚者,直接掉头绕开,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凌芸不禁疾呼,那得有多不待见她啊,难道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而不自知? 是刨了他们家祖坟还是拆了他们家祠堂?至于么?她已经有准备打道回府,不去这劳什子宴会的念头了。 “这位姐姐,你可是要去城主府?”就在凌芸心灰意赖的时候,一辆华贵而不失雅致的马车停在了她的跟前。 凌芸猛地一抬头,一张精致的面容呈现在她的眼前。稍显煞白,却不是病态那种,看起来有些倦怠,她心头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一袭淡雅的宫装衬得她玲珑的身材平添几分灵动,身上散发着的灵气并没有因为那一丝病态而掩盖。 作为女子都为之心动的容颜,让凌芸呆呆的失了神。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弱就连她也心生怜惜。 见凌芸没有回话,那少女的身子又探出了几分,莞尔笑道:“姐姐莫要误会,我看姐姐似乎想搭便车前往城主府。我恰巧也前往,这才冒昧询问。” “若不嫌弃,何不一同前往?” “喂!我们小姐跟你说话呢,与睿亲王府的诗韵郡主同乘,那是你们三生有幸,别不知好歹!” 少女的丫环见自家小姐亲自邀请,居然有人敢不回话,气得从车里钻了出来,冷言骂了一句。 “说什么呢?”兰儿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小姐尊贵,难不成自家小姐就低贱了?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凌芸一把拉住,抛出一个眼神制止。 “巧儿,休得无礼!”诗韵郡主白了那丫环一眼,旋即冲凌芸陪礼道:“小丫环口无遮拦,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凌芸挤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浅笑,心头已经有所计较。 睿亲王乃当今翊王的亲王叔,此人无心朝堂之事,所以“躲”到这云涧城里来。 只有一个儿子也在多年前战死沙场。留下一对儿女由他照料,说起来他的孙子姬存晔可是名声在外,凌芸前段时间还在云涧酒楼遇到过。 只是名声不怎么好就对了,看样子眼前的少女正是他的胞妹——诗韵郡主姬羽诗。 跟她的胞兄相反,姬羽诗可是才艺双馨,沉鱼落雁,与文轻摇、公羊俪雅、凌家三房的凌蕾并称“云涧四姝”。只是身子骨不太好,跟过去的“凌芸”一样,足不出户。 暂时来说,凌蕾存在感还算比较弱,但能跟钟炜婷等人混在一起,还跟她们一道劝说自己,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凌芸不禁有些替眼前的姬羽诗惋惜,公羊俪雅尚且不提,竟然跟自己的堂妹和文轻摇相提并论,还真是可怜。 感受到姬羽诗的注视,凌芸回过神来,牵了牵唇角,“无妨,还是在路上聊吧!” 主仆三人终于上了车,马车不小,就算加上三人也不显拥挤。就是才坐了一小会儿,凌芸就感觉浑身冒汗。 姬羽诗坐的位置铺了一层雪白的貂皮,难怪一上车就感觉到小千的心似乎扯了一下。自古貂狐是一家,它们算是近亲了,野兽也会有感情的。它应该是在伤心吧! 凌芸还没空管它,毕竟环境不对。她环视了一下车内,相较起自己的马车,这车里明显包裹得稍嫌严实。 在这炎炎酷暑之下,这车内就算不是“蒸桑拿”,也相去不远。 姬羽诗似乎看出了凌芸的疑问,浅浅一笑,“呵呵,请姐姐切莫见怪,我自小体弱多病,这马车就是家兄特意为我准备,为的就是照顾我这副身子。” “外边天气炎热,要三位跟我一起受苦,真是对不住。是了,未知姐姐如何称呼?” 兰儿一听,表情一凝,糟糕!如果她知道小姐的名号,会不会跟先前的人一样,把她们三个赶下车? 凌芸当然也注意到了兰儿的神情变化,抠了抠脸,讪讪地道,“我叫凌芸,家父凌家家主凌芸宗。” 说完,凌芸下意识地观察着姬羽诗,想来还不至于欺骗她,大不了被扔出去。丢人是丢人了些,总不能违反她做人的宗旨与底线。 出乎凌芸意料的是,姬羽诗听后居然古井无波,神情没什么变化,倒是丫环巧儿的表情有些古怪,说白了就是一脸嫌弃。 “原来是药草世家的凌芸小姐,我叫姬羽诗,至于我的身份,就不用多说了,想来我还虚长你数月,应该喊你一声妹妹。” 姬羽诗噙着微微的淡笑说道,丝毫没表现出不悦。 凌芸倒是有些愕然,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看来她早就认出自己,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年龄。 她如此反应是故意为之还是另有缘由?凌芸突然想起在云涧酒楼时,姬存晔主仆两人的对话,难道…… “妹妹不必多心,在我看来,与其道听途说不如亲身了解来得可信。” 姬羽诗嫣然一笑,看到凌芸错愕的表情,不免解释了一句。 凌芸怔愣了一下,细心观察,对方聪颖含笑,瞳孔黑白分明,不像是撒谎的模样。登时心生好感,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应该值得交往才是。 “咳咳!”姬羽诗突然急促捂嘴地咳喘了起来,看样子很是难受。 巧儿一急,立马轻拍着她的后背,熟练地给她顺气,并递上一杯茶。 那气味应该是人参。 “小姐,快喝一口顺顺气。”巧儿关切地说道,杯子已经送到了她的唇边。 但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凌芸的手顺势一探,搭到了姬羽诗的手腕,只是数息,便有了计较。 按脉象来看,她应该是得了遗传性的哮喘症。即便如此,只要控制得好,也不至于这样才对。 凌芸目光一凝,肃然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有难言之隐,那就是,装病! 可她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 第六八章 神医 巧儿表情有些复杂,但看着凌芸有些凝重的神色,并没有打断她,只是下意识地攥紧小手。 姬羽诗的咳嗽渐渐止住了,但脸颊上却浮现出不应该有的绯红,且露出异样的倦意。 “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看看!”凌芸突然剜了巧儿一眼,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 虽然巧儿做得很隐秘,但没有逃过凌芸的双眼,光是一口参茶不可能让姬羽诗恢复这么快。可以肯定她手中应该还藏了什么。 巧儿猛地瑟缩了一下,把手收到了身后。毕竟在翊国来说,她手中之物是禁忌,可大可小,天晓得她拿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虽然她也看出来凌芸刚施展的是医术中的切脉,但还是有所顾忌。 巧儿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姬羽诗,她了点头,示意不必担心,同时幽幽地说道:“我这病连黄金仙使都束手无策,所以……” 黄金仙使? 凌芸先是一愣,整个云涧城还没有呢,想到她的身份,又恍然。 随即接过巧儿手中之物,细心地检查了一遍,接下了姬羽诗的话茬,“所以就让神医妙钰给你诊治,利用药物压制你的病症,我说得没错吧?” 那卷《翊国图志》她早就研究了个遍,稍作辨别就知晓那是出自妙钰神医的手笔。 姬羽诗与巧儿互看了一眼,吃惊的神色溢于言表。就差没失声问:你怎么知道?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算起来我和妙神医还有一些渊源。”凌芸知道她们顾忌什么,干脆挑明了。 姬羽诗愣了一下,“没想到妹妹还懂医术,那药……” “这药没问题,药性温和,确实可以调养姐姐的身子。”凌芸直接说道,既然她都这样开口了,她也不介意认这个姐姐。 “不过,请恕我直言,身体是自己的,健康没了其他谈什么也没用,希望姐姐好好保重才是。” 姬羽诗微微点头,苦涩地笑了笑,似乎有难言之隐,“我祖父与妙神医交好,没少让他老人家为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费神,现在又要妹妹担忧,我真是……” 气氛一度尴尬,沉默了好一阵子,凌芸才突然说道:“如若姐姐信得过,我可以为姐姐配制一些药,配合妙神医的药,不说根治姐姐的病,至少止住咳嗽问题不大。” 与巧儿欣喜的表情不同,姬羽诗表现得有些复杂,抿了抿嘴才说了一句,“倒不是我信不过妹妹,不过这对我来说或许并非什么坏事……” 凌芸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交浅莫言深嘛,毕竟她们才认识,说到这份上已经是超过了。 她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言语间已经到了城主府外。凌芸等人陆续下了车,入目可见,一辆辆马车整齐地摆放着。 看起来这次赴宴的人还真不少。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儿,想到这次宴会的主角,凌芸也只能呵呵了。 光冲着她那城主爹和挂着将军头衔,国之重臣的爷爷,参加宴会的人也不可能少,而且还是身份不凡那种。 “两位小姐,麻烦你们出示邀请函,另外由于人员太多,每位嘉宾只能带一名随从进入。” 守在门口的小厮冲她们行了一礼,随后面带微笑地说道。 邀请函? 凌芸咯噔一下,只带一名随从好办,稍作权衡,把兰儿留下便是。可这邀请函应该是类似于门票,问题是她没收到过,事前钟炜婷等人也没告诉过她啊! 姬羽诗把手中的邀请函交了出去,余光瞥见凌芸面露难色,不禁疑问。 “妹妹,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凌芸尴尬地笑了笑,她能说什么?说自己没有邀请函么?那她来做什么? 那小厮似乎认出了凌芸,每次都灰头土脸地离开的存在。态度突然改变了。 “这不是药草世家凌家的芸小姐么?怎么,难道是没有邀请函?”小厮顿了顿,见她并没反驳,想必是猜对了。 “那怎么行?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的,这可是我们城主府的规定!” 小厮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故意扯开了嗓子说道。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不说兰儿和逐月,就连脾气好得不行的姬羽诗都皱了皱眉,“不就是没有邀请函?难道一名乞丐拿着邀请函前来也让进么?” 小厮愣了愣,作为一名称职的小厮,眼界还是得有的,姬羽诗刚下车他就认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文静的郡主竟会替凌芸出头,讪笑道,“诗韵郡主自然不同,就算您没邀请函小的也不敢阻拦啊。” 开玩笑,眼前之人的身份可是比自己的主子公羊俪雅还要高上几分的诗韵郡主,区区小厮何敢造次? “那简单,本郡主把邀请函给凌芸妹妹,那样我们不就可以一起进去了?”姬羽诗冷脸说道。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凌芸总感觉有点儿那个。 小厮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一时之间犯难了。让不让进他都没好果子吃,最重要的是无数双眼睛看着呢,而且都是有身份的人。 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四妹,你可算来了,我和萍儿在里面等了老半天都没见你来,许是在门口耽误了,你的邀请函在我这儿呢!”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来者正是凌芸的三姐凌苓。 “三姐?”凌芸一喜,接过她手中的邀请函,转手便甩到那小厮脸上,冷斥了一句:“这样可以进了吧?” “嘿嘿!几位里边请!”那小厮点头哈腰,狗得不行,讪讪地说道。 事实上他是如蒙大赦,若不是凌苓及时赶到,倒霉的肯定是他。 “嘻嘻!三姐,谢谢你!”凌芸俏皮地说道,她又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 凌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打趣道:“本来早上的时候就想给你了,非让我先走,吃亏了吧?” 凌芸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岔开了话题,“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姐…朋友,睿亲王府的诗韵郡主。” 她不确定姬羽诗是否乐意,她们之间的私下关系可不敢随便说。 第六九章 闲话 城主府,某个房间内,一名妙龄少女正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无懈可击的妆容,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右嘴角陷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正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寿星女公羊俪雅。 她身后站了几名丫环、嬷嬷,正在服侍她更衣梳头。小丫环把一件绛紫色的薄纱披上,整个化妆过程算是完成了。 “唔!”公羊俪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流云望月髻梳得不错,梅儿,你的手是越来越巧了,李嬷嬷,赏!” 名唤梅儿的丫环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受到主子的赏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就不要……” “怎么,你家小姐我是赏罚分明的人,有功就有赏,难不成你是嫌弃么?”公羊俪雅听到梅儿要拒绝,立刻把脸拉了下来。 “不…不是……”梅儿吓坏了,低着头不敢看她,就差没跪下。 好歹出身将门,城主公羊溥又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就男儿性格,武刀弄枪的,只要她愿意,弄死区区一个小丫环,跟玩儿一样。 “谢小姐赏赐。” “这还差不多!”公羊俪雅终于有些满意地说道,毕竟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可不想为这种鸡毛蒜皮之事弄坏了心情。 “表妹,在外面就听到的训斥下人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人未到,声先至,一道清脆如莺啼的嗓音引起了公羊俪雅的注意。 “颖姗表姐?你怎么来了?”公羊俪雅一愣,立刻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宫装少女走了进来。 “参见七公主!” 那群丫环、嬷嬷纷纷福身请安,那名宫装少女仿佛没看见,根本没管她们。 “小雅,这么久没见,越长越漂亮了。” 宫装少女上下打量着公羊俪雅,不禁眼前一亮,打趣道:“这身红色抹胸襦裙跟你的妆容很是搭配,今天肯定是艳绝群芳。” “不过要是生气坏了心情,影响你的气质就不美了。” 公羊俪雅嘟了嘟嘴,很快又咧开了樱桃般的小嘴,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那几名丫环、嬷嬷退下。 “我哪敢在你这个王都四姝面前自得,何况今天来的贵女千金里面,还有文轻摇和凌蕾呢!” 公羊俪雅嘴里这样说,那得意的表情已经挂在脸上,瞎的都看得出来。 眼前之人正是公羊俪雅的表姐,翊王的第七个女儿,号称王都四姝之一的七公主——姬颖姗。 她母亲就是正值圣宠的淑妃,公羊溥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公羊娴淑,也就是公羊俪雅的姑母。 “凌蕾?她若不是有一个好姐姐衬托着,如何与你相提并论?” 姬颖姗不以为意地说道,语气中还略带不屑,“那个文轻摇更是个草包,我来的路上听就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今天是肯定不能来了。” “蛤?” 公羊俪雅两眼放光,两个女人一台戏,有钱人家小姐的生活大都枯燥乏味,就算是芝麻绿豆的闲言八卦,在她们看来都新鲜得紧。 “表姐,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回事?”公羊俪雅把姬颖姗拉到了一边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 姬颖姗唇角微弯,勾勒出一抹玩味的浅笑,“日前,赵家的赵无基和文轻摇在金禄福与凌芸那蠢婆娘偶遇,你猜怎么着?” 公羊俪雅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太相信,却没的接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竟然打起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姬颖姗说着,就干笑了两声。 “还有这种事?那谁赢了?为什么那赵无基没有阻止她们?”公羊俪雅饶有兴致地问道。 “也不是谁赢了,据说最后文轻摇滚了下楼梯,凌芸还提醒她来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姬颖姗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种传言肯定有人添油加醋,非亲眼所见就可以引起很多奇怪的联想。 “真的假的?亏我还把她当成未来小姑子,连个软骨头都斗不过,难怪你会说她是草包。” 公羊俪雅鄙夷地说道,完全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之色。 姬颖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么?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这事是经金禄福的金掌柜证实了的,想来不会错。” “这文轻摇是肯定来不了了,不知道那凌芸会不会来。不过她被你捉弄了这么多次,应该也不敢来了吧?” 两人互看一眼,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有凌芸在的地方,她们总能从她身上找到些乐子。 “她最好看的一条裙子都被你弄坏了,就算这次来也会穿得很寒酸吧?”姬颖姗掩嘴笑道。 “我是听说前阵子赵无基差点病死了,是凌芸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要是她今天来了,正好找她弄清楚。” 公羊俪雅脸红了一下,岔开了话题,眸中散发着期待的目光。 “你们两姐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两人正聊得起劲,淑妃走了进来,虽不再是花样年华,看得出来她也是精心打扮过,至少外表看起来美艳动人。 “母妃,我和表妹正聊起城中趣事呢!”姬颖姗起身,拎起了曳地的裙摆,走了过去,挽住了她地手臂,亲昵地说道。 公羊俪雅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行礼,虽然她今天是主角,但身份和辈分都摆在那儿。 “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微微一笑,“今天本宫是归宁省亲,你就不用行礼了,那得多生分呀!” “是,淑…姑母!”淑妃都这样说了,公羊俪雅倒是松了口气,让她一个终日大大咧咧的人注意那些繁文缛节,她非得憋死了。 “不过你们也不要聊过头了,时辰差不多就好出去了,别让宾客们等待太久。”淑妃叮嘱道。 “启禀娘娘,祭司大人已经到了,城主大人让娘娘一同出去迎接。”一名宫女说道。 “知道了!”淑妃随意应了一声,转而说道:“你和表妹先行出去,本宫先去迎一迎祭司大人!” 说道,她已经步出了公羊俪雅的闺房。毕竟栾轻溪千里迢迢从王都赶来,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第七十章 难堪 扰攘了片刻,凌芸等人终于进入了城主府。 整个府邸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跟着人流,凌芸等人有说有笑地往宴会举行的地点——望月岛走去。 走过蜿蜒的小道,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药草花香扑鼻而来。凌芸不禁嘴角扯了扯,她一眼就认出来,许多都是名贵药草,竟然被人当作观赏花卉来种植,真是暴殄天物。 “妹妹,你怎么了?”姬羽诗似乎察觉到了凌芸的表情变化,有些关切地问了一句。 凌苓有些纳闷,这诗韵郡主跟自己的小妹关系是不是太好过头了?经过方才的简单介绍,她猜想她们也不过是刚认识。 不管怎么样,凌芸本来朋友就少,多认识一个聊得来的朋友总是好了。这个念头没在她脑海里停留多久。 凌芸突然沉着脸,环顾四周,趁没人注意她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随即取出一些丹药,每人手上分发了一枚。 “记住,吃任何食物或喝酒之前,先把这枚丹药吞服,切记!” 姬羽诗等人不解地互看了一眼,对于凌芸的医术,她们还是有所了解,看她郑重其事又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群人当中,或许只有逐月知道,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自己的小姐怕是要动手了。 走出了花道,经过一座石拱桥,就到了那座湖心小岛。据说这岛比城主府存在的时间还长。 公羊家对风水堪舆一说又相当迷信,所谓聚水为财,于是城主府就依水而建,而这望月岛,取名于“灵犀望月”,是府中举行宴会的所在。 走过一座凉亭,另一边是一块平地,可以容纳过百人。上面已经摆放了许多桌椅,桌椅上摆满了水果、糕点。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小声讲大声笑。 “咦?那不是凌芸么?她怎么来了?那套裙子…不过穿得这么好看也改变不了她是泼妇的事实。” “可不是么?竟然尾随赵公子,还把文小姐给打了,这是一个正经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事么?” 一名绿裙少女用丝帕掩嘴说道,言语中透着鄙夷,一脸嫌弃。 “嘘!不想活了?人家好歹是赵家少奶奶!”另一名水蓝纱裙少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那怕死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感觉是在嘲讽。 “那又怎么样?没准将来也只是挂个名而已。咦?摄政王世子妃怎么也来了?” 绿裙少女有些惊讶地说道。 “什么摄政王世子妃?三年前摄政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全家除了世子姬存昕外,全都被打入天狱了。” 纱裙少女煞有介事地说道:“凌家听说后立刻把原本三小姐跟世子爷的婚约给取消了,哪里还有什么世子妃?有也只是二房三小姐!” “你们就少说两句吧,听说打那之后凌苓就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了,想来这次是散心而来,顺便沾沾喜气的吧!” 凌芸面无表情,连目光都欠奉,直接当作耳旁风,完全将她们无视。 你们就可劲儿蹦哒好了,想笑趁现在,到时一个也逃不掉。 凌苓可没她这么看得开,脸色很是不好看。就连姬羽诗也皱了皱眠,替她们难堪。 巧儿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就对她们印象不太好,听了这么多闲言碎语,就更不屑了几分。若不是看在主子的份上,她都想离她们远点。 “唉!如此美貌的女子,怎么跟那倒霉姐妹二人组在一起?真是煞风景!”一名少年公子故作潇洒地说道,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他身边的公子小姐似乎“英雄所见略同”,那动作整齐划一,就跟预先训练过一般。 凌芸虽然不在意,但因为自己而让姬羽诗遭受连累,总有些过意不去。她准备说点什么,比如离她远得,省得受人白眼。 姬颖姗却报以一抹浅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那明亮的眸光中,她看到了不在意和宽慰,让她如沐春风,心头一暖。 她果然没看错,此人值得深交。 凌芸的表情缓了缓,很快又冰冷了下来。古人诚不我欺,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跟文轻摇的事这么快就传遍全城,说背后没人推波助澜,连凌峰都不相信。隐约间,这原本是文轻摇的糗事却变了味,仿佛丢人的是她了。 既然有人不消停,她也不介意继续奉陪到底。 用膝盖想也知道,凌芸让文轻摇受了这么重的伤,连这次宴会也参加不了。害她哥,堂堂云涧城衙要亲自去一个刁妇家道歉,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肯定是找人散布不实谣言,甚至添油加醋,外加上这段时间凌芸的作为,今日在宴会场上会受此嫌恶与白眼就不难理解了。 凌芸冷嗤了一声,一个眼刀横扫了过去,那群原本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家伙瞬间闭上了嘴,目光闪烁。有几个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一时间彼处变得安静到可怕,气氛诡异极了。 那目光是什么?怎么会让有人如坠冰窖的感觉?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们一般,很是可怕。 “两位姐姐,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去那边吧!” 凌芸冲姬羽诗两人淡然一笑,像没事人一样说道,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闭嘴。她倒是没所谓,但不能让姬羽诗和凌苓一直耳朵受罪啊。 姬羽诗点了点头,才穿过人群,看到端坐上首,长得有些粗犷,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还有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贵气的美妇。 想来就是云涧城主公羊溥和淑妃公羊娴淑了。 凌芸搜刮着前主仅剩的一丝记忆,对这两个人的印象比较淡薄。她还在呆呆的失了神,却感觉整个人往前倾。 姬羽诗竟然拉着她往上首的方向走去,“走,我带你去面见城主大人和淑妃娘娘。” 啥情况?虽然姬羽诗是住在云涧城,但毕竟是王家之人,跟城主府多少有些亲戚关系。面见他们也属于礼节性,很合理。但她算什么? 凌芸有些手足无措,走了几步才抽了抽被姬羽诗紧握的小手。 第七一章 妒火 姬羽诗转过头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忽然明白什么,轻声安慰道:“走吧,没事的。” 凌芸回头看了一眼凌苓,她也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那是郡主的好意,去吧!” 事实上凌芸担心是她,既然她都那样讲了,也就不再拒绝,看了逐月一眼,示意她照顾好凌苓。 姬羽诗挽着凌芸的手,走到公羊溥等面前,同时行礼。 “羽诗/凌芸见过城主大人,给淑妃娘娘请安!” 公羊溥只是嗯了一声,多个字也没说。 “城主大人……”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公羊溥眉角一挑:“你们先聊!” 说着,他便匆匆离席。 淑妃直接把姬羽诗拉了过去,虽然她没说出口,但那动作就像想让她远离凌芸一般。 略带关切地问道:“唉呀,羽诗丫头,你怎么亲自来了?你表妹的生辰可没你的身子重要啊!最近怎样?好些没有?” 凌芸不禁心中冷嗤,什么表妹?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稍微有点表亲的关系被她说得很亲近一般。 “有劳淑妃娘娘费心,经过调养,羽诗的身子已无大碍,今天是俪雅表妹及笄的好日子,我也想来沾沾喜气呢!” 姬羽诗感觉她的小手被淑妃抓得生疼,下意识地缩了缩。 淑妃脸色微凝,也没在意,反而笑呵呵地说道:“羽诗丫头的嘴儿就是甜,瞧你的气色是好了不少,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凌芸越看就越感觉恶心,比她自己的女儿生辰还要高兴。这也难怪,姬羽诗的身份特殊,乃睿老亲王的心头肉。 就连宫中的宴会都得到翊王的特许,可以不必参加,比某些公主王子都尊贵些。久未出现却愿意前来,如何能不欣喜? 毕竟后宫之事,她与王后之间的斗争已经日趋台面化,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若难攀上睿亲王,甚至得到他老人家的支持,那六王子就大事可期了。 姬羽诗可没那么多算计,只是嫣然一笑,“多谢娘娘关心!” 梁筱美、钟炜婷等人刚才看着一名美貌少女和她们姐妹走在一起,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暗骂了一句:没眼光。 但直到得知少女的名字,她们就不淡定了。名唤羽诗,身体不好,还住在云涧城的,除了睿亲王府的诗韵郡主,还作何他想? 如今看到凌芸居然攀上了诗韵郡主,梁筱美还算冷静,钟炜婷和凌蕾恨得直磨牙,妒火几乎从眸中喷射出来。 心念一转,梁筱美开口对刚走过来的凌苓道:“苓妹,你们可算来了,马上就要开宴了,快让芸妹回座位吧?” 梁筱美等人的站在离上首不远处,那尖锐的声音是个人都能听见。 怎么哪儿都有她? 凌芸还没说话,姬羽诗便请求道:“淑妃娘娘,羽诗久未参加与如此隆重的宴席,如今倒是有些怯场。不如让凌芸妹妹留下来,和羽诗作个伴,可以么?” “这嘛……”淑妃迟疑了一下,但只是思忖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好吧,这丫头可不是个省事的,羽诗帮本宫看着她些。” 梁筱美等人闻言,脸色又是一沉。这该死的凌芸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结交诗韵郡主? 这参加宴会时,座位的安排是有讲究的。她们出自四大家族,本应该坐在三大世家之后。因为姬羽诗一句话,她们就生生矮了一截,你说气人气人? 梁筱美领着钟炜和凌蕾忿忿地往自己的席次上走去,凌苓脸露忧色地看了一眼凌芸,也跟了上去。 凌芸和姬羽诗也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在众人就位之后,管家扯起深沉的嗓音吼道:“城主大人到,祭司大人到!” 众人闻声,纷纷起身行礼,凌芸也不得已站了起来,总不可能都站着,独独她坐着吧?那得多显眼? 可是当她抬头看向那队人时,顿时呆住了,不只是她,连同其他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眼都看直了。 吸引众人注意力的,并不是沉稳威武的城主公羊溥,或雍容华贵的淑妃,更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羊俪雅,而是他们身后一银一青两道身影。 是他? 凌芸不禁咯噔一下,他怎么会在这儿?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姬羽诗,可是她看那人的目光就像在看陌生人。 想来公羊溥方才匆匆离席,为的就是去迎接他们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叫黯然失色?当那两道身影出现之后,公羊俪雅站在他们身旁,就像杜丹与路边野花,顿时失色不少。 那银色身影仿佛妖魅,一个小小的抬手动作,都引动着不少怀春少女的心,一个暗含秋波的眼神,足以让在场每一名少女尖叫到窒息。 而另一个青衣男子,自然就是祭司栾轻溪。只是凌芸对他印象已经是先入为主,可没旁人那般痴迷。 就在她失神这会儿,栾轻溪朝她所在的位置望了过来。 参加宴会的人数众多,通常是八到十人一桌。凌芸还在奇怪,跟她一桌的少女们是不是在发什么浪,一个两个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有人低头含羞,不时地瞄向前方,有人绞着手中的丝帕,都快绞碎了。 这群家伙是吃错药了么?她明明还没动手啊! “快看快看!祭司大人看过来了,难道他是看上人家了么?” “瞎说,明明是在看我,你看这眉目传情的,啊!我要晕了!” “不对不对!是我是我!肯定是在看我!” 嘁!至于么?凌芸不以为意地冷嗤了一声,总算明白过来这群家伙突然“抽风”的缘由了。 但却抵抗不住好奇的心,鬼使神差地抬起眉,往上首的方向望去。好死不死正好跟栾轻溪的目光对上。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即便如此不着边际,足以晃瞎不少少女的眼。 凌芸不禁咯噔一下,赶忙移开了视线。这货该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怀恨在心吧?难道要给她下绊子? 她不知道的是,微变的表情竟然引起了栾轻溪的注意。 原来,她也是会怕的! 第七二章 报复 栾轻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人看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城主大人,本司已经找到圣女的人选,七日之后本司便带她回王都!” 栾轻溪嘴噙淡笑,悠然地说道,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显得那么的优雅。 此言一出,下面的少女们就又沸腾了起来。 “选我!选我!一定要选我!” 那些人都在低声地呐喊道。 凌芸莫名其妙,凑到姬羽诗的耳边,低声问道:“姐姐,那半仙说的圣女是什么?” 姬羽诗愣了愣,仿佛在说: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圣女是做什么的。 “你应该知道,祭司大人要经常为翊国黎民百姓祈福,而圣女就是辅助祭司大人进行祈福的存在。” 姬羽诗柔声解释道,怕她不明白,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见她没有开口,继续说道:“祭司大人每次祭天之前都会广游翊国,甄选适合当圣女的少女。” “想来这次除了来替公羊小姐祈福,顺带把选圣女的事一并做了吧!” “呿!不就是个打下手的?有什么可希罕的?”凌芸不以为意地说道,还好旁边的人没听见,不然非得拍死她不可。 “那当圣女有什么好处啊?”凌芸突然眼前一亮,殷切地问道。 既然祭司地位那么高,圣女应该不差才对,否则这群家伙怎么这么亢奋? “怎么是她?” 凌芸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感受到一道道不善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现在应该在黄泉路上排队了。 原来在她与姬羽诗咬耳朵的时候,栾轻溪竟然宣布了圣女的人选,正是凌芸。 难道这些人像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盯着她看。 在此之前,听了栾轻溪之言,公羊傅眉稍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喔?不知是哪家千金,有幸获得祭司大人青眼?” “凌芸小姐吉星高照,福泽绵长,实乃得天眷佑之人。”栾轻溪微微一笑。 “若祭天文由她来抄写,定能保翊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公羊溥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他选的人竟然会是凌芸。他对她的了解不深,但最近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可不少。 当然,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传言,这样一个存在会得天眷佑?那老天不是喝醉了就是在打瞌睡。 栾轻溪的声音不算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否则,凌芸身旁的人也不至于会有那种反应。 前面的话暂且不说,这后面的部分凌芸是听得一清二楚。立马脸就黑了下来。 这货果然是趁机打击报复,眷你妹个腿,竟然让自己去抄什么鸟经文? 凌芸暗自腹诽,把栾轻溪的祖上都问候了个遍。不就是利用了他一回?至于么? 还是趁城主大人没答应之前赶紧开口拒绝。 栾轻溪显然猜到了她的想法,才要站起来,他就抢先说道:“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想必凌小姐也是万分乐意的吧?放心,本司到时会从旁协助。” 擦!你这是把老娘的退路都给堵死啊,她能说“不乐意”么?必需不能啊,除非她不想走出这个望月岛了。 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这样逼她?凌芸想哭的心都有,狠狠地剜了栾轻溪一眼。 “淑妃娘娘您以为如何?”公羊溥转而问道。 他不过是一个辅助的角色,选谁都是栾轻溪说了算。问他的意见只是礼节上如此,一如他问公羊娴淑一般。 公羊娴淑跟姬颖姗一起回云涧城,对凌芸的“事迹”当然有所耳闻,原本对她就不甚待见,要不然就不会一直无视她了。 既然她的兄长问到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只见她低眉思忖了片刻,说道:“祭司之言想必有其中的道理,凌芸,有幸被祭司大人选上,那是你的福分,还不拜谢?” 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谢你姥姥! “凌芸谢祭司大人,小女子必定尽力而为!”凌芸只好福了福身,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此甚好!一切听凭祭司大人安排!”公羊溥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开宴!” 凌芸气乎乎地坐下,瞪了栾轻溪一眼,夹了一箸菜到自己的嘴里,用力地咬了起来。仿佛把那箸菜当成了某人。 这件事莫名其妙就定下来了,找谁说理去? 姬羽诗黛眉微蹙,也不好出声,只是暗自盘算,她得注意着点,不能让这刚认的小妹难受。 为凌芸担忧的不只是姬羽诗,还有跟梁筱美等人坐一起的凌苓。 她注意到她们之前的表情还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一听到凌芸当选圣女,就换了张嘴脸,难不成…… 要祭天祈福,肯定要到王都。要抄祭天文总不可能随便找个酒楼雅间吧?那得多没仪式感? 除了王宫还能去哪里?王宫啊!一个只要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掉脑袋的所在。 凌芸是什么人,还有人比她们更了解的么?特别是最近,换了个人似的,嚣张跋扈,目无尊长,恐怕不出三两天就交代在深宫里头了。 此刻,和梁筱美等人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一个两个都在幸灾乐祸,等着看凌芸到时候怎么个扑街法。 甚至有人猜想是不是凌芸得罪了祭司大人,否则,怎么不选别人,偏偏挑上她呢? 圣女之名只是好听而已,据说每一名圣女祭天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说是被送去神秘的所在修行,没准已经被暗中处理掉了。 只有那些昏了头的无知少女才争破头想去当什么圣女。 什么福泽绵长、得天眷佑,这些词用在凌芸身上,连城主府门口的狗都不相信。 凌芸扫了一眼四周,心中不禁冷笑。想看她出丑的样子?走着瞧好了,到时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时,丝竹声响起,各色表演开始。对于来自现代的凌芸而言,这种表演太单调了,她看了一会儿就乏味了,埋头吃起菜来。 酒过三巡,一众宾客纷纷上前献礼,当然少不了祝福的话,至于有多少真心,就见仁见智了。 公羊俪雅作为今日的寿星女,抬眉望着盛大的场面,心里甚至得意。 第七三章 肉痛 刚开始被两道身影吸引了目光,凌芸还有没留意,这时她才发现,那城主千金公羊俪雅与她的闺蜜申俪雅还有几分相似。 如果不是她那行为举止,还以为她也穿越过来了呢!这种错觉在她第一次看到凌宗时也感受过。 也难怪,一个是大小姐,一个是小文员,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就在凌芸失神之时,银衣公子冲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蓝衣汉子捧着个精美的礼盒上前,躬了躬身。 “这是世子爷精心挑选,送给公羊小姐的礼物,祝愿小姐福泽悠悠,美貎常驻!” 公羊俪雅接过礼盒,小心翼翼地拆开来,里面并不是一件首饰,而是一套首饰。用料上乘,雕刻精美。重要的是搭配起来很符合她的气质。 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公羊俪雅的小脸上升起一坨绯红,娇羞地说道:“谢谢表哥,俪雅很喜欢!” “表妹喜欢就好!”银衣公子眉眼微敛,目光移开后就再也没看过她。 姬颖姗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她及笄之时,别说这么大的场面,收到这么多的礼物,几乎是没有举办。 更别提什么祭司祝福了,她堂堂七公主竟然不如一个将门之孙。一切都怪摄政王,没事造什么反?弄得连续三年宫里禁止举办任何大型宴会。 毕竟那一役朝廷损失太大,连王室都要紧衣缩食。正好凌苓也来了,今天就把怨气发到她们身上。 凌芸是吧?要怪就怪你有个好姐姐!姬颖姗眼底一寒,这会见她还坐在那儿,没有上前的意思,眼珠子转了一下。 “凌芸妹妹,不知道你准备的是什么礼物,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姬颖姗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跟姬羽诗是堂姐妹,自己还比她长一岁,凌芸是她妹妹,当然比自己小,喊她一声妹妹算是抬举她了。这是看在祭司大人的份上。 凌芸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姬颖姗“点名”,看着她不怀好意的表情,不禁暗自冷笑。 想要看老娘出丑是吧?等着吧,呆会儿你们会很忙,忙着捡掉在地上的下巴。 她没看到的是,这时,梁筱美搡了搡旁边的凌蕾并使了个眼色。以她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没看懂? “七公主,我芸姐这次为了给公羊小姐挑选寿礼,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说公羊小姐若是见了,保准喜欢来着。” 凌蕾断定凌芸不可能送太贵重的礼物,才敢这样讲。都是凌家小姐,如何能不了解?而且过去二房的总是矮她们一截,买得起才有鬼。 最重要的是,前一天梁筱美才让她去账房问了,凌苓倒是支了月例,但凌芸根本没去支,她用什么买? “是么?这么神秘?”姬颖姗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那就赶快拿出来,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席上的公子小姐无一不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凌芸的笑话,就连上首的众人都提起了兴致。 公羊俪雅当然看得出来,姬颖姗明着是让凌芸难看,事实上是为了打压凌家找借口。只要她送上的礼物自己不喜欢,那城主府乃至王都就有借口打压凌家的产业了。 这凌蕾自诩是凌家千金中最聪明伶俐的一个,这个时候站出来,无疑是在给姬颖姗递刀子。被人算计了还悠然自得,真是蠢到家了。 逐月眸光一沉,这群家伙都是不安好心,个个都想着看自家小姐的笑话。 哼!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如果是过往,她就算不凑热闹,也只会冷眼旁观。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打心底认为自己是凌芸的人,当然要站在她的立场考虑。 凌芸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知道是不是嘴里还咬着东西的关系,说话声音都不太清晰,“逐月,将寿礼……” 饿鬼投胎似的,凌家没饱饭你吃?在场的人纷纷侧目。 也对,礼物一打开,她就再也没机会吃了! 逐月会意,捧着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锦盒走上前去,双手递给公羊俪雅。 祝福语就算了,反正她是说不出口,想必公羊俪雅也没兴趣听。 “这么普通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不会贵重到哪儿去吧?” “该不会是去路边摊随意淘一件也拿来当寿礼吧?那也太寒酸了!” 席上的公子小姐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连姬羽诗都皱起了黛眉。这些话当然落到公羊俪雅的耳朵里。 “凌芸,你什么意思?竟然送这样的礼物给我?”公羊俪雅勃然大怒,接过锦盒,连拆开的意欲都没有。 凌芸的唇角玩味地扬了扬,“公羊小姐真的不拆开来看看?到时可别后悔!” 公羊俪雅举起的手僵在那里,放也不是,丢也不是。 “表妹,就让她死个明白,我敢断定,里面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姬颖姗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也对,众目睽睽之下,就不怕她抵赖。 公羊俪雅拆开了绑着锦盒的丝带,盒子里面并非想象的那么寒酸,至少是一块上好的丝帕。 难道这就是寿礼?公羊俪雅与姬颖姗互看了一眼,看料子应该不差,不过谁会送一块丝帕当寿礼? 席上的人都踮脚伸脖子,仿佛那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一般。到底是什么?一群人都感觉猫挠似的,难受得紧。 公羊俪雅又接着揭开了丝帕,瞳孔猛的一缩,失声道:“竟然是…翡翠青玉簪?” 噗! 凌芸刚喝了一口酒,看到公羊俪雅郑重其事地握住盒中之物,拿了起来观看时,竟然喷了出来,一种肉痛感油然而生。 “什么?翡翠青玉簪?那不是日前金禄福拍卖的清风公子的手笔么?怎么会在她手上?” “难道那日的有缘人就是凌芸?怎么可能?那天我还去参加拍卖来着,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据她所知,翡翠和青玉原本是属性迥异的两种材质,在这个世界里本就比黄金白银矜贵,这玉簪不但将两种材质糅合在一起,而且那设计和外形都无与伦比。 更别提那精雕细琢的花纹和栩栩如生的凤朝凰图案,连一旁的淑妃都倒抽一口冷气。 翊王都没送过这么名贵的首饰给她呢! 第七四章 邪门 不怪乎凌芸像死了爹一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后悔了,为什么当时不听逐月的话打开来瞧瞧? 她也是犯了刻板印象,那么普通的锦盒,里面装的东西也不会高档到哪儿去,顶多是个失败品。 你会拿个纸盒子装钻石么? 她刚才敢那样说无非是在赌清风公子的名声,就算是失败品也不会是很差才对。 听着众人的议论,凌蕾等人和姬颖姗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那些想看凌芸出丑的人,一个个的脸就像吃了死苍蝇一般,难看极了。 好了,笑话没看成,倒受了不小的打击,万箭穿心那种。她们实在无法接受,清风公子寻找的有缘人居然会是凌芸。 其实觉得郁卒的不止是她们,凌芸的心里也在滴血。贝齿都快咬碎了。 她后悔了,这寿礼送得亏啊!要不跟追风商量一下,将这枚玉簪偷回来,能不能不送了? 这种档次的玉簪何止价值万两,就算是十万百万两也不为过啊,老娘的钱钱啊!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就没提前看一眼? 就这样拱手送给了公羊俪雅这货,真是血亏啊!凌芸差点把头往石桌上磕,以泄心头之恨。 旁边的姬羽诗原本还有些担忧,见盒中的玉簪竟是清风公子的手笔,俏脸上的忧色顿时消散。 转头看看凌芸,见她一副割肉般心痛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些不解。 心痛归心痛,但寿礼已经送出去了,所谓送出去的寿礼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真的让追风去偷回来。 银牙一咬,又夹起一块肉,将它当成了清风公子,狠狠地咬了下去。心中暗骂:没事做那么名贵的饰品干嘛?恨死你了! 她没发现的是,上首的栾轻溪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浅笑。 翡翠青玉簪一出,公羊俪雅看着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得意地扬起了小脸。 但姬颖姗可没这么好的心情,非但没看成凌芸的笑话,反而帮她出尽了风头。嗓子眼儿一口气压着,上也上不来,下又下不去。 她强忍着心头的不甘,挤出一丝生硬的笑意,阴阳怪气地说道:“听闻清月公子这次的作品是有缘人得之。” “不知道凌芸妹妹是如何得到的?说来听听,也让大家长长见识?” 原本她也想去竞拍的,可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晚了一步,要不然这玉簪是不是凌芸获得还是两说之事。 呵!看来有人还真把她当作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了? 凌芸美眸中噙着笑意,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有缘之人乃是清风公子挑选的,七公主要是好奇的话应该亲自去问他本人才对。” 语毕,突然捂住嘴故作懊恼地说道:“哎呀!我差点儿忘了,清风公子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有幸见到的。就算你是公主也不例外!” 梁筱美错愕地看着凌芸,很怀疑这句话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反应?搁平时,早就掩脸哭着离开才对。 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地反唇相讥?这着实是匪夷所思之极。 姬颖姗被这话堵得胸口直发闷,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指着凌芸的手都在剧烈发抖:“你……” “好了!姗儿,注意仪容。”淑妃给姬颖姗使了个眼色,出声制止了她。 这凌芸今天有点儿邪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己的女儿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继续下去肯定要吃亏。 况且任何事都没有公羊俪雅的及笄宴重要,要是让她们闹下去把寿宴搞砸了,指不定公羊溥会不会发飙! 虽然她贵为王妃,但在公羊溥面前不知为何总是横不起来。何况她已经瞥见他面无表情,铜铃般的圆眸明显透着怒气。 来日方长,没必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见亲娘给她使眼色,只得将一口闷气强压住。低着头绞着丝帕,看凌芸的目光简直像要吃人一般。 凌芸只是轻嗤了一声,全然无视,就将目光放到了桌面上的美味佳肴上。 公羊溥的眉梢微动,眸光中透着一丝敏锐的思量。她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他颇感诧异。 面对他人的挑衅竟能如此从容地应对,这真的是那个传言中的不堪之人么? 银衣公子眸光闪动,多少也有些意外。不过想起在看到云涧酒楼上看到的那一出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栾轻溪脸上风轻云淡,只是那微敛的黑眸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笑意。 要数最吃惊的就是赵无基了,因为日前在金禄福发生的那档子事,无时无刻不想找机会给文轻摇报仇雪恨。 方才看到七公主发难,他就一直在等着看凌芸怎么出糗。却没料到最后被气得直跳脚,不是凌芸,反而是七公主,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丝竹声就又响起。有人上前给他敬酒,他也没时间再思索下去了。 宾客之间互相敬酒,推杯换盏,刚才那种尴尬的气氛倒是给冲散了不少。 姬羽诗因为身子不好,自然没有人给她敬酒。却不乏主动交好的千金贵女,毕竟她身份尊贵。 反而她似乎被晾在了一边,被孤立起来了。 她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懒腰,梁筱美等人想要“送”给自己的大礼,难道就是在她送寿礼时横插一脚,落井下石?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再说,若七公主不发难,她们也无从下手啊。若她的礼物太差,不用她们多嘴她也得悲催。 现在怕是找不着机会吧?那这样就给你们制造机会好了。 于是她凑近姬羽诗的耳边,悄声道:“姐姐,我到后面去一下。” 姬羽诗见她指着梁筱美那桌,想来她应该是去找自己的姐妹,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凌芸端着个酒杯,施施然地走了过去,梁筱美等人还在愁找不着机会呢,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如果不下手狠点,那还真是对不住她了。 过来后她就举起酒杯道:“芸儿平日多亏了嫂嫂的照顾,先敬嫂嫂一杯!” 随即一饮而尽。 第七五章 大礼 这话说出来,凌芸自己都想吐,大房二房向来势不两立,这梁筱美平时没少打压她们,照顾?从何谈起? 梁筱美心中有数,而且心中有鬼,自然不敢碰那个酒杯,担凌芸在上面做手脚。 她赶忙捂住嘴轻咳了两声,故作虚弱地说道:“昨夜可能受了寒凉,这酒就…算了吧?” 凌蕾可不傻,那是她们约好的暗号,是时候上“大礼”,把先前丢的场子找回来了。 她拿起酒壶向凌芸走去,边走边道:“嫂嫂身子不好,还是妹妹来陪芸姐喝吧!来,妹妹给芸姐满上。” 凌芸也没在意,正要伸出酒杯,这凌蕾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故意的,脚突然一滑,酒壶中的酒水洒了凌芸一身。 凌蕾看着凌芸的衣襟,那表情简直可以用浮夸了来形容,惊恐地道:“唉呀!芸姐,你没事吧?糟了,裙子都湿了。芸姐,你不会生小妹的气吧?” “欸,蕾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四妹,你怎样?没事吧?”一旁的凌苓见状,立刻冲了过来,紧张地用丝帕帮凌芸擦拭着衣襟上的酒水。 “还是先去向公羊小姐借个房间换件衣服吧!”钟炜婷假意嗔了凌蕾一句,拿着帕子就要给凌芸擦拭。 城主府平日里虽然守卫森严,但公羊俪雅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不时都会设宴招待各家贵女千金。她们也没少来。 再说,公羊俪雅不待见的是二房,确切的说是凌芸,对凌家其他人还是比较客气的,至少表面上如此。 凌芸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蕾妹也是无心的。这裙子湿了的确不好看,那我就先去换件衣服。” 梁筱美和和钟炜婷互看了一眼,同时蹙了蹙眉,这凌芸中邪了吧?按着她的脾气,这会儿该哭了吧?这么好的裙子八成是倾家荡产刚买的,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可就算心中惊奇,也不好张嘴当面问不是?只得忽略掉她的反应。 “咦,蕾妹,你的裙角也湿了。反正也是要去更换,不如咱们俩一起吧?”凌芸指了指凌蕾的裙摆说道。 凌蕾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果然湿了一个角。可能刚才用力过猛,溅到了些,她明明很小心了,不过就一点点,就算不换也没有关系。 她摆摆手道:“不过是湿了个裙角,不碍事的,芸姐还是快去吧!” 凌芸心中冷笑,看来好戏就要开幕了。既然她们费了这么多心机,她不好好配合一下怎么行?但,一个人唱独角戏可没意思。 于是,她轻轻摇头说道:“那怎么行?就算是裙角湿了也不好看呀!何况还是块酒渍?蕾妹,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梁筱美担心凌芸迟迟不肯去会耽误了计划,赶紧给凌蕾使了个眼色,“蕾妹,你就和芸妹一块儿去吧?” 凌蕾虽然不太情愿,但为了自己的将来只好点了点头。反正将来的赵家正室只能是她,绝对不能被别人夺走! 凌芸见梁筱美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狠戾幽光,不禁扬了扬唇角。她还真是有点儿期待接下来的戏码了。 两人走到公羊俪雅身边说明了一下情况,她蹙了蹙眉,望着凌芸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耐。 “梅儿,带两位小姐去屋里换身衣服。”梅儿福了福身,带着两人朝不远处的望月阁走去。 这样的事偶有发生,那儿备有上好的衣裙。想到这次公羊俪雅竟然没的拒绝,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她也是同伙? 这时,宾客们正忙着互相敬酒寒暄,根本没人注意凌芸两人的离开。当然,并不包括坐在上首的栾轻溪和银衣公子两人。 栾轻溪敛眉颔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角瞥到凌芸离席,扫了乾一眼,示意他跟上去瞧瞧。 乾目光一滞,没想到主子竟然对这个凌芸如此上心。难不成主子对她…… 可是一想到主子对女子的态度,又不禁打了个寒噤,否定了心中所想。算了,主子的心思还是不要妄自揣度的好,赶紧跟上去吧。 银衣公子正觉得寿宴无趣,刚好注意到凌芸两人离席。眉梢一挑,努了努嘴,蓝衣汉子也跟了过去。 去往望月阁的路上,凌芸见凌蕾眉眼带笑,这货是不是高兴太早了? “蕾妹的心情似乎很好啊,有什么开心的事么?不妨说出来听听,让芸姐也高兴高兴?”凌芸假意试探道。 “今日是公羊小姐的生辰,乃是喜事,妹妹自然高兴。”凌蕾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赶紧收起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她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好到这种程度,会为彼此的事开心?骗膝盖呢? 凌芸哦了一声,突然捂着肚子道:“哎呦,肚子突然有点儿不舒服,可能吃多了。蕾妹,要不你先去,我呆会儿过去找你。” 凌蕾回想着她左右开弓,饿鬼般的模样,心中鄙夷,冷脸道:“芸姐要快些,我们可不能离席太久。” 想起那个的计划,叮嘱道:“芸姐,记得呆会儿去望月阁,别走错了。” “好,我知道了。”凌芸捂着肚子,边摆手边朝净房跑去。 凌蕾见凌芸真的去了净房,才对梅儿甩了甩手:“好了,这里不用你带路了,你下去吧。” 梅儿想到凌蕾是凌家的小姐,平时自家小姐设宴没少过她的份。所以没作多想,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凌芸进了净房,把门关上,“小千!” 砰! 一阵白烟过后,小狐狸现出身来,“主人,有何吩咐?” “拿着,你知道该怎么做!”凌芸把一个小瓷瓶交给了它,“记住!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交待完,又快步走了出去。她悄悄地跟在凌蕾身后,听见她对一个丫环吩咐道:“莲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奴婢知道。”名唤莲儿的丫环应道。 凌蕾点了点头,承诺道:“你放心,等将来我成了赵夫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赵夫人?难道又是那个赵无基?他到底哪里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嫁给他?这群家伙什么眼光? 第七六章 好戏 凌芸有些明白,为什么凌蕾会跟梁筱美沆瀣一气了。 “奴婢不敢,能为夫人分忧是莲儿的福气。”莲儿奉承道,看样子很是受用,凌蕾点点头走进了望月阁。 凌芸翻了个大白眼,这凌蕾的智商真是有点儿让人捉急。看来她平时表现出来的聪慧很有水份。 赵无基是什么人,岂是她想嫁就嫁的?云涧城第一世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娶一个三房的女儿?门当但户不对啊! 再加上文轻摇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就算赵无基肯娶,最多也是妾,而且注定一辈子被文轻摇压着。 她竟然还巴巴地往上贴,这不是愚蠢至极么? 何况还有她这个正牌在赵家正室?阿呸!她们早解除婚约了,关她鸟事? 凌芸叹了口气,悄悄地跟在莲儿身后。她倒是想看看梁筱美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希望别让她太失望才好。 她见莲儿鬼鬼祟祟地进了一间小屋子,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之后隐藏在暗处,观察着莲儿的行动。 她先是从怀里捣鼓出了一个小瓶,然后将一件华丽的衣裙铺平放到了床上。可是她还没拔开小瓶的木塞,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莲儿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小瓶又揣回了怀中。 猛地一回头,看见凌芸正站在她的身后,不由得往床边蹭了一下,颤声道:“芸…芸小姐,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是让她去望月阁的么?为何会在这里?这回惨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凌芸唇角上扬,微笑着问道,人畜无害那种。 莲儿讪笑道:“奴婢这是在给两位小姐取衣服,正准备送过去呢!” “哦,是吗?”凌芸瞥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倏地眸光一凝,冷斥道:“莲儿,你怀里那个瓶子装的是什么?” “不…不…知道……”莲儿颤声回答,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她确实不知道啊,是钟炜婷交给她的,她的任务就是按照她们的安排在此等待,找机会下毒。 “拿出来!”凌芸娇喝一声,一副不可拒绝的神色,手已经伸到莲儿的怀里。 莲儿反抗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了,松开了手。 凌芸小心地打开了瓶塞,只是轻轻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 五毒迷幻散! 凌芸眸光不变,心里却是猛的一震。这梁筱美等人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竟然想趁机给她下毒!难怪让她的心复丫环动手。 五毒迷幻散是用五种毒蛇的蛇胆配以剧毒药草炼制。无色无味,只通过皮肤吸收。 中毒之人暂时没有异样,但只要喝了酒,药效一经催化,就会令人失去理智。 哭笑吵闹还是小事,就算解了毒也会痴傻一辈子,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而且五毒迷幻散世间少有,若不是她曾经服食过碧鳞蛇胆,她也没那么快察觉出来。那些装神弄鬼的仙灵使就更加不可能诊断出来。 到时候她毒发,必定会在宴席上出丑。如果惹恼了城主,指不定当场就被拖出去咔嚓掉。 好!很好! 她念在一家人的份上,本还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既然有人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她也不介意下狠手。 “摄魂控心!”凌芸突然眸光一闪,莲儿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就失去了自主意识。 “将五毒迷幻散洒在另一件衣服上,然后送到望月阁。记住,若有人问你是受何人指使,你就说一切都是按照梁筱美、钟炜婷和凌蕾的命令做的。” “是……”莲儿双目无神,茫然地点了点头。 “很好!当听到响指声你就会醒过来,并忘记现在发生的事。” 凌芸用摄魂控心给莲儿进行了洗脑,随即就走出了小屋。 啪的一声,她打了个响指,接着往望月阁走去。 莲儿猛地打了个激灵,感觉记忆似乎出现了一处空白。她极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捧着衣服走进望月阁。 凌蕾赶紧扫了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她事情办妥没有,就怕中间出了岔子。 莲儿悄无声息地朝她点了点头,将托盘放到桌上,眼珠子往右边瞄了瞄。 凌蕾轻吁了口气,拿起右边的衣服,往屏风后面走了过去。凌芸微微冷嗤了一下,拿着剩下那件衣服,也走了过去。 乾和蓝衣汉子一直在殿外潜藏着,目睹了一切,心中惊讶不已,不曾想凌芸的手段竟然如此高明。 不过他们俩都没见过摄魂控心,搞不明白她是如何控制住那个丫环的。 凌芸和凌蕾换好衣服后,就回到了宴会席上。逐月见自家小平安无事,心里暗松了口气。 凌苓原本紧崩的小脸终于宽容了些,连忙迎了上去,“四妹,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三姐,接下来好戏就要开场了!”凌芸拿起酒杯轻轻晃动,转头对逐月玩味地笑了笑。 逐月心中不解,但也不好开口询问。反正小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她说有好戏看,自己等着看就是。 这边,凌蕾回到座位就和梁筱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表示事情已经办妥。 三人相视一笑,等着好戏上演。 “来,我们行酒令吧?”有人提议道。 凌蕾这会儿心情好,点头笑道:“好呀,我先开头。” 凌芸有意无意地瞄着凌蕾那桌,唇角缓缓地扬了起来。 没想到翊国的女子竟然跟现代一样豪放,在宴席中不但可以饮酒,竟然还会行酒令助兴。 见她们喝酒喝地兴起,凌芸不禁她摇了摇头,冷嗤了一声。 这会儿就喜形如色,就不怕高兴地太早了?那就要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了? 酒过三巡,凌蕾突然觉得头有点儿晕。她甩了甩头,估摸着可能是喝醉了。把手中的酒杯入桌上一放,想着出去吹风醒醒酒。 钟炜婷见表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蕾儿,你没事吧?” “没事。”凌蕾摇了摇头,身子晃悠了一下。 这时她望着身边的钟炜婷,已经出现了重影。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却还是越来越模糊。 第七七章 毒发 片刻后,凌蕾感觉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了,开始发胀,迷迷糊糊的。 “婷姐,我出去透透气。”凌蕾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心想大概真是喝多了。 钟炜婷觉得凌蕾有点儿不对劲,想要叫住她问问。可一转身就看到凌芸正笑嘻嘻地望着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心慌。 谁知道就这一会儿的愣神,凌蕾已经歪歪扭扭的,踉跄着走到了赵无基的那桌。 只见她突然抓着青铜仙使周维航的衣服,失态哭喊道:“赵公子,蕾儿真的好喜欢您,您不要娶凌芸那个贱人好不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当然,想看戏的人总比想要阻止的人多,居然没人上前。 “公子,蕾儿什么都可以给您,您不要娶…那个贱人可好?呜呜……”说着,她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围几桌的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其他桌的人也都后知后觉地望了过去。 赵无基的脸此时比墨盘还黑,见凌蕾抓着周维航的衣服哭喊,肉眼可见,他额角的青筋突突地直跳。 只见她头上的步摇歪斜,发髻散乱,披头散发,衣服也被她自己扯得乱七八糟,露出白皙的肌肤,俨然就是个疯婆子。 我滴老天!号称“云涧四姝”之一,美丽聪慧的凌蕾竟然当众发疯? 如果翊国有报纸的话,那这事件绝对能登上娱乐版头条! 钟炜婷看着自己的表妹发疯,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提起裙摆慌慌张张地朝着前面跑去,伸手想要把她拉回来。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疯狂出丑的人明明应该是凌芸才对,怎么会变成凌蕾? 凌芸和凌苓随后也跟了上去,算起来她们也是一家人,总不能无动于衷不是?不过只是冷眼旁观。 淑妃的脸色也是阴沉得可怕,刚要出声,就见公羊溥啪的一掌拍向了桌子,大喝一声:“够了!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本城主拖下去押入大牢。” 今天是自己女儿的好日子,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事,他会冷静得下来才有鬼。最重要的是还有贵宾在场。 钟炜婷闻言,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面如土色。梁筱美也好不到哪里去,立刻把凌蕾的丫环招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丫环点了点头慌忙离开。 完了!全完了! 那毒有多霸道,她是再清楚不过。表妹这下真的完了,再也不可能恢复正常。即便是现在服用解药,也会痴傻一辈子。 要怪只怪,她们太希望凌芸死了,连一丁点儿余地都没有留。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凌芸?对,一定是那个贱种!想到这儿,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狠冰冷。再也掩饰不住对她的恨意,如同利剑一般剜向凌芸。 但凌芸始终都像局外人一样,只是风轻云淡,脸上始终挂着戏谑的淡笑回望着她。 栾轻溪和银衣公子几乎同时往凌芸的方向望去,各有所思。 在凌芸二人尚未返回宴席时,乾和蓝衣汉子就回到各自主子身边,把当时看到的情况都禀报过。故而当他们看到凌蕾发疯时也就不觉得过分惊诧。 凌芸瞥见栾轻溪和银衣公子都看着她,额角抽了一下,俏脸微沉。这两人是什么眼神?难道他们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不过就算知道又怎样?对于自己在摄魂控心上的造诣,她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即便是他们把莲儿抓起来拷问,也绝对问不出什么来。 念及此,她竟然挑衅地回瞪了过去。银衣公子见状,唇角上了扬起一抹笑意。 起身走到公羊溥身边,低声道:“她应该是中了五毒迷幻散的剧毒。” 凌芸闻言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出这种毒。他到底是谁?她开始怀疑之前的想法,而且很快又确定了这个怀疑。 “你说什么?来人,快宣仙灵使!”起初公羊溥并没有往中毒上想,可是听银衣公子说出剧毒的名字,当即又惊又怒。 这里可是城主府,要真的是剧毒作怪,他一定要彻查此事。否则,他作为一城之主的脸面何在? “周仙使在此,城主大人何不让他查看一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众人循声望去,周维航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不曾想竟然烧到他身上来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差点没把他摁地上爆捶一顿。 “原来周仙使也在,他可是整个云涧城最年轻的青铜一等仙灵使,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瞎么?刚才凌蕾不是拉着他在发疯? 沐浴着众人崇敬的目光,周维航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前,冲公羊溥拱了拱手,“参见城主大人!” 公羊溥的表情倒是宽容了些,好歹是青铜仙使,他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呵呵,那就有劳周仙使了。” “好说!”周维航微闭着眼,一道青光在他的手掌上凝聚,缓缓扫过凌蕾的娇躯,随即收手敛气。 “启禀城主大人,凌家七小姐的症状确实是中了毒,而且是剧毒。” 从大房算起,凌家小姐中,凌蕾确实是排行老七,他这样说也不算错。 凌芸意外的是后面半句,没想到这神棍还真有两下子。但就算看出是毒也没用,他也绝对诊不出是什么毒。 “周仙使可看得出是中了什么毒?”公羊溥耐着性子问道。 周维航缓缓摇头,“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 看吧! 凌芸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公羊溥大手一挥,转身看着银衣公子问道:“南昊,这毒可有解?” “五毒迷幻散有解,但只能勉强保住这条命,且注定一生痴傻。”南昊淡然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南昊? 凌芸咯噔一下,难怪他能看得出来。 脸上虽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却不太平静。想到公羊溥叫他的名字,她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根据《翊国图志》,以“南”为姓乃地处天翊大陆南端,环境恶劣,民风彪悍且擅长毒术,翊国的蕃属国——南寮国的国姓。 第七八章 陷害 蓝衣汉子称银衣公子为“世子爷”,那他必定就是南寮国王之子——南寮世子南昊。 南昊的母亲是丞相闫玄的小女儿,公羊溥亡妻的胞妹,当年王都四姝之一的闫珏。 据说她原本是准备嫁给翊国王的,但不知为何远嫁到了南寮。 由于他精通毒术、文武双全,公羊溥因而比较看重这个外甥。 不过此人给凌芸的印象几乎和栾轻溪不相伯仲,明显也是个危险的人物。 看来她今后要离危险体远点儿,以免招惹上什么麻烦。 “难怪…难怪……”周维航故作恍然地说道,在凌芸看来,他是那么的敷衍。 不过他刚才看过来那玩味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嘶!” 现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都是缩了缩脖子,凌家这位千金是得罪了什么人物,以至于遭此歹毒的算计? 公羊溥越听越愤怒,浑身都在发抖,阴鸷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人,冷喝道:“先将人带下去医治!” “来人,本城主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本城主面前耍这些手段。给本城主去查!” 此时,公羊俪雅坐在席间,脸色已是青一阵白一阵。好好的寿宴,如今全毁了。 心中咒骂: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捣的鬼,不将那人剥皮拆骨她就不是公羊俪雅。 这会儿再放狠话也没用,眼眶一红,樱唇一抖,眼泪止不住地从颊间滑落下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宾客们都耐心等待着。他们清楚得很,若这事儿查不出结果,他们就别想回家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南昊和侍卫队长陈长笙返回望月岛。 陈长笙小快步走到公羊溥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城主大人,五毒迷幻散已经找到,是在……”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淑妃所坐的位置。淑妃莫名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说!”公羊溥厉声喝道。 陈长笙的身子微微一震,咬了咬牙,低头拱手道:“装有剧毒的瓶子是在淑妃娘娘的春风阁中搜到的!” 贵为王妃,回娘家省亲,总不能让她娘儿俩住客栈吧?那春风阁正是她们住的房间,而且还是她未出阁前的闺房。 毕竟不是常住,外表看来要比其他房间“简陋”得多。 “而丫环莲儿也已经对罪行供认不讳……” 到最后额角上竟渗出了一层薄汗,声音压低了下来,支支吾吾的不敢继续说下去。 “什么?”淑妃听到这里可是再也绷不住了,嚯地站起身来。就连姬颖姗都脸色大变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谁想陷害她?什么莲儿?她搜刮了整个脑袋,怎么都找不出与这名字对应的人。 公羊溥目光猛地一沉,冷冷地看了淑妃一眼。转过头,强压着怒火道:“继续说!” “是!据丫环莲儿招供,这一切都是按照梁筱美、钟炜婷和凌蕾三位小姐的指示做的。”陈长笙战战兢兢地说道。 “而装有剧毒的瓶子是寿宴前两天,钟炜婷小姐交给她的。说…说让她在寿宴上将涂有毒粉的衣服交给凌芸小姐……” 淑妃闻言,目光像冷锋一般剜向钟炜婷,恨不得上去撕了她。此刻还想不到这名唤莲儿的丫环是谁的人,那她就不用在深宫里混了。 栾轻溪眉角轻挑,扫了凌芸一眼。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坐着,眸光变得有些复杂。 凌芸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然怎样?是要吓哭还是吓晕?她可假装不了。 姬羽诗听到陈长笙的话,心头一紧。转而看着凌芸,心疼她的境遇。有这样的亲戚家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但此时不宜声张,念及此,只得在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凌芸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她当然没事,那个可怜的少女段奕芸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具躯体是她凌芸的,谁想害她就得做好要倒霉的准备。 凌芸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了,倒要看看梁筱美和钟炜婷怎么给自己辩白。 梁筱美早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跟她平日里嚣张泼辣,目中无人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钟炜婷此时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看就要晕过去。看到她仰仗的人居然如此不堪,竟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可她明白自己此时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另外两人都不能晕,否则她们三人的罪名就算坐实了。 何况凌芸此时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她心里深深的不甘。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想办法脱罪。 她攥紧了拳头,为了让自己保持几分清醒,猛地让指甲陷进肉里。随后,提起裙摆跑到公羊溥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城主大人,民女冤枉啊!凌芸是民女的表妹,民女怎么会让人毒害她?” “更何况如今中了毒的是凌蕾,她断然没有毒害自己的道理啊!” 因为钟炜婷平常惯会伪装,一副“乖乖女”的形象,与她交好的千金贵女不在少数。 此时见她哭得这么可怜,一个个都表情一僵,深表同情。而男宾们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赵无基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敛着眸子坐在那里,似乎不想理会。 栾轻溪和南昊就更不用说了,根本不为所动。 公羊俪雅美眸一动,她可不蠢,如果让事情继续下去,她也不好过,生辰宴是搞砸了,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毕竟城主府可不是随便进出的,没她的首肯,钟炜婷等人怎么能借用房间?好死不死还用了她姑母的房间。 无论这件事过后结果怎样,她与淑妃的关系肯定出现裂痕。即便表面上还会表现得和和气气的。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她们找她帮忙,只是说要教训一下凌芸,她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道她们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想置她于死地? 无论怎样,事情是发生了,她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公羊俪雅再不愿意也只得上前为她们求情。 “父亲,女儿觉得钟小姐说得有些道理,这事说不定另有隐情。钟小姐如果要害那个软…凌芸,她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呢?” 第七九章 入狱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附和,深以为然。但凌芸却暗自冷笑—— 这货果然是同伙,竟然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说情了! “公羊小姐,请恕凌芸对您这番话是不能苟同。凌芸之所以能平安无事,那是因为小女子福泽绵长、得天眷佑啊!” 凌芸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栾轻溪一眼:“你说是吧?祭司大人?” 乾听到这话,不禁额角猛抽,这凌小姐似乎对他主子存在很大的意见。这句话确实是主子之前说过,这会儿听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儿变味。 栾轻溪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点头道:“城主大人,凌小姐此言有理,而这此事恰恰证明了本司之前所言。” 凌芸俏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不禁冷嗤。 腹黑! 她安然无恙那是因为凭本事,这货竟然将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脸皮堪比城墙,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钟炜婷见自己努力卖惨营造的氛围被凌芸破坏了,恨不能冲上去咬死她。但眼下保住自己才是首要的。 立刻眼含热泪,怔怔地望着凌芸,颤声道:“表妹,我们可是亲表姐妹啊,表姐怎么可能会害你?” “这件事一定另还有内情,你要相信我和蕾妹,我们是绝不会害你的。” 梁筱美突然猛地一抬头,怨毒地瞪着她。此时“技术”地忽略掉自己是几个意思?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推么? 凌芸听到这话差点儿气乐了,这人该有多无耻才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来? 竟想让自己相信她们不会害她?这简直是她穿越过来后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甚至她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了。 其他不知内情的人就不是这么想了,钟炜婷向都来维持着她好好小姐的形象,所以听起来都觉得她值得同情。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要比演戏,凌芸也不差。不然这首席销售代表可不是天掉下来的。 当下故作无措地说道:“表姐平时对我那么好,小妹当然相信你和蕾妹不会害我。” 凌芸有意把“那么”拉长了些,又玩味地看了一眼梁筱美。仿佛在说: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等城主大人查明真相后,一定会还婷表姐和蕾妹一个公道的。” 傻的也知道,查明真相肯定要通过城衙,到时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不是喜欢文志贤么?没准到时还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 梁筱美恨死她了,再被她说下去,那是大大的不妙啊!可她又能怎么办? 栾轻溪早就知道凌芸不会吃亏,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南昊没想到她竟这么会说,望着她的目光中有些兴致盎然。 钟炜婷闻言恨不得生吞了凌芸,这个软骨头果然是不同了。 本来她是想逼凌芸为她们求情的,如果她不求情,在座之人定会认为她心太狠,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救。 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把这事推到城主大人身上,这不是变相将她们往大牢里推么? 更气人的是,她还一脸惊悚。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装了,真是气煞她也! 不能就这么认输,转而向公羊溥哭诉道:“城主大人,这件事真的是另有隐情啊!” 公羊溥面无表情,脸都偏了开去。 钟炜婷见他没反应,继续说道:“我和蕾妹平日里足不出户,根本就没听说过五毒迷幻散这种毒,又怎么会用它来害人呢?” 在座的公子千金有不少暗自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这钟炜婷和凌蕾只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应该没有机会接触这毒才对。 不过他们怎么想不重要,梁筱美听到这话可是气炸了,“婷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说,是钟炜婷的丫环莲儿栽赃陷害了? 莲儿虽是她的贴身丫环,但是跟她之前可是经过梁筱美安排人调教过的。没准暗地里还听她的调遣。 她暗中收买凌芸的丫环逐月的事,钟炜婷也清楚得很。没准对她的人也干过这种事,谁知道呢? 公羊溥本来心情不错,结果都让这件糟心的事给毁了。听到钟炜婷哭哭啼啼的,心里更是烦躁。 而且还可能牵涉到自己的女儿,肯定不能善了。 “来人,将梁筱美、钟炜婷和丫环莲儿押入大牢,寿宴后再行处置。” 梁筱美愣了,钟炜婷愣了,公羊俪雅同时也是一愣。 公羊俪雅虽然生气,但要是她们入狱肯定会牵连到自己,而且借用城主府的房间,这件事她也脱不了关系。 她静下心来略为思忖,开口道:“父亲……” “好了,不必多说。”公羊溥眯着一双黑眸,横了公羊俪雅一眼,眸光阴沉。 “你任性妄为,随意让外人进出城主府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即日起,就在清雅阁好好反省一月吧!” “我…是……”公羊俪雅心中苦涩,知道父亲这是迁怒了。 就算她再乱来,也不至于禁足一个月这么严重。但她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再过多辩解,只得等事后再想办法。 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利用了,顿觉又生气又心寒。冰冷地望着钟炜婷两人,也失去了辩解的心思。 梁筱美和钟炜婷完全傻在那儿了,没想到城主大人竟然要把她们押入大牢。 淑妃差点被陷害,原本还在憋了一肚子气,毕竟“真相”水落石出,也该表现一下她与公羊俪雅姑侄的情深不是? “大哥,小雅虽然有错,但禁足一个月,这惩罚也……” “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公羊溥怒容满面,大手一甩,走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寿宴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一众宾客没过多久就都散了。 唉!这年头参加个寿宴也带惊心动魄的,真心不容易啊! 出了城主府,就见栾轻溪走了出来。刚才之事看似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依旧神态自若。 “凌小姐,七日后午时正点,本座在云涧酒楼等着你,切莫迟到。”栾轻溪说完,也没有等凌芸回应,便径自离开了。 凌芸这才想起还要进宫抄祈天文一事,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就一片阴暗了。 死半仙,老娘高兴碍着你了? 第八十章 缘由 凌苓见凌芸脸色不大好,关切地问道:“四妹,你这是怎么了?” 凌芸舒展了俏脸,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没事。” “嗯,那我们走吧?”姬羽诗点了点头。 一行人刚走到城主府门口,就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正迎面走来。 他们同时也看见了凌芸,疾走几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脸露不善。 “凌芸,你嫂子她们呢?”其中一名身穿沉色侍卫服的男子冰冷地问道,不带一丝感情。 正是她的堂兄,梁筱美的夫君,凌家的长子嫡孙,在王都当差的大房第三个孩子——凌健。 另外还有她的姑父,钟炜婷的父亲,在都府当差的钟秋。 还有此刻本应负责梁田城凌家产业,凌芸的叔父,凌蕾的父亲——凌章。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当看到凌蕾的贴身丫环还有梁筱美的带嫁丫环连乔时,她多少猜到一二。 “我怎么知道?”凌芸也没给他们好脸色看,抢白了一句就拉着姬羽诗和凌苓,转身就要离开。 “你!”凌健举起了,眼看就要呼下去。 欻地两道身影拦在了她们身前,不是别人,正是逐月和巧儿。 “你们想怎样?难道是想对诗韵郡主动手么?”巧儿冷喝一声。 诗韵郡主? 那群人脸色倏地一变,姬羽诗平时足不出户,他们应该是没见过的。但不代表没听说过。 那举到一半的手登时僵住了,狐疑地看着巧儿身后的少女,却不敢动手。 凌芸挽住姬羽诗,有些狐假虎威地说道:“这是我新认的姐姐,睿亲王府诗韵郡主。” “识相的你们就让开!” 他们听到“诗韵郡主”这四个字一愣,不明白凌芸怎么会和她认识。 反应过来才想起他们还没行礼,赶紧躬身道:“草民等参见郡主。” “不必多礼。”姬羽诗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道,也不多话,随即拉着凌芸的手,绕过他们离开了。 “健哥,你们是接到消息才赶过来的吧?”凌苓顿了顿,见他们没回话也就证实了心中所想。 “奉劝你们一句,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去见城主大人,兴许还有救!”凌芸搭腔道。 看着凌芸一脸欠揍的表情,他们都不禁蹙了蹙眉,也无心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凌芸几人见凌健等人走了,也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兰儿正等在那里。 一行人走向马车,兰儿关切地问道:“小姐,兰儿刚刚听说城主里出事了,大少奶奶、表小姐和蕾小姐……” “回去再说。”凌芸不想在这儿多说,毕竟城主府门口人多眼杂。 凌芸想起为了增强体质而炼制的丹药,对姬羽诗道:“我这药虽比不上妙神医的药有效,也有调养身体,温养体质的作用。” “姐姐先服用,等我回去之后再专门给姐姐配药。” 姬羽诗知道这是凌芸的一片心意,所以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转头把药瓶交给了巧儿。 巧儿接过药瓶,对凌芸比之前亲切多了。最起码眼中多了点些暖意,没再横眉冷对了。 “妹妹,那我就先回去了。”姬羽诗跟凌芸柔声告别,“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到睿亲王府找我。” 凌芸点点头,“好,姐姐保重身子,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姐姐的。” 说完,就带着兰儿和逐月上了凌苓的马车。一路无事,日落前马车就停在了凌府门前。 凌芸一下车,就感觉到数道阴毒的冷芒。可她根本就没心思理会,直接挽着凌苓的手臂,进了府,完全无视了那人的存在。 一边蓉嬷嬷冷哼了一声,凑近董春莲的耳边道:“夫人,这苓小姐和芸小姐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见到您也不知道行礼。” “少奶奶和表小姐她们的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不说“她们”而说“她”,那是因为凌苓还想行礼,却被凌芸拉住了,先入为主的认为可以将凌苓排除在外。 “好了!”董春莲轻斥道,脸上掩饰不住的憔悴,青一阵白一阵。 她何尝不知道凌芸是个祸害,但她现在哪儿有心情理会?脑子里唯一想的是怎么救自己的儿媳,可关心则乱,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如今只盼着儿子赶紧回来,只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好想办法。 凌芸与凌苓分开后,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流芸院,兰儿就忍不住开始问东问西。 “小姐,大少奶奶和表小姐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逐月见兰儿发问,也一脸好奇地望着她。虽然她也在场,但陈长笙说的话,她很多地方都听不大明白。 凌芸低眉沉吟了片刻,“凌蕾在寿宴故意打翻了酒壶,泼我一身,目的就是想我去换件衣服。” “其实她们早就和公羊俪雅串通了好,借用城主府的房间,让钟炜婷的丫环莲儿将撒了药的衣服拿给我。” “不过幸好我发现得早,和凌蕾去春风阁的时候,我借口如厕用摄魂控心改变了莲儿的记忆,变成将药撒在了凌蕾的衣服上。” “小姐,什么是摄魂控心?”兰儿不解地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凌芸敲了一下兰儿的脑门,再解释下去,天晓得还要扯出多少东西? 逐月这时也凑过来问道:“小姐,中了五毒迷幻散真的没救吗?” “没有!”凌芸冷嗤了一声,“她们巴不得我早些死掉,自然要用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倒绝了自己的希望。”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不过那个人,怕是不会出手救治的。毕竟弄不好是会反噬的。 凌芸虽然知道,却没说出来。南昊应该也知道那个方法,想来他和自己的心思一样,所以才说无法救治。 逐月点了点头,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之前自己服用的丹药,接着问道:“小姐,您之前让我和巧儿吃的丹药是……” “明天你就知道了。”凌芸伸了伸懒腰,没有多说,“行了,我累了,要回屋睡一觉。” “记住,有事没事都不要打扰我。” 第八一章 教训 逐月闻言也不敢再问,只得怀着疑问等待第二天凌芸来揭晓。 凌府大房院落一夜灯火通明,凌芸却睡得格外香甜。 因为前一天寿宴上的事,凌芸担心城主府那边会针对凌府,所以就让追风去查了一下那边的动静。毕竟现在凌家的家主是她爹凌宗。 还有就是那个南寮国世子南昊,她总觉得他不简单。 追风恭敬地立在凌芸面前,拱手道:“三爷等人昨日到城主府面见了公羊城主,他说凌家家风不严,子弟内斗还连累了城主府。还说……” “好了。”凌芸轻斥了一声,如果止于此而没针对凌家的产业,那还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那个南昊查了么?” “南寮世子此行是打着参加翊王寿宴的旗号,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 “他来云涧城只是路过,顺带参加公羊俪雅的寿宴,至于其他的属下还没有查探到。”追风说到最后脸露愧色。 凌芸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查到这些消息已实属不易了,故而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嗯,有些事早晚会弄清楚,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继续盯着他们就行了。对了,城里有什么动静?” “今日一早,城中很多的千金贵女都开始出疹子以及全身发痒,城主千金公羊俪雅最为严重。”追风接着汇报道。 “如今云涧城中的仙灵使已经被哄抢一空,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救治。” 很好,看来昨天下的药已经起作用了,凌芸脸露淡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说过,想要看她的笑话,那是得付出代价的。 “追风,按照这个名单,让‘暗影楼’”的人,教教这上面的人如何做人。”凌芸把一张纸交到追风手上。 “记住,此事要在一天内办妥,且绝不能暴露身份!” 名单上之人,都是当时嘲讽过她的世家公子。 她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有三:一是给那些人管不住嘴的家伙一个教训,二是要看看“暗影楼”杀手的实力,三是让城衙和城主府忙起来,分散针对凌府的注意力。 “是!”追风躬身接过名单,什么都没有问,咻地消失在了屋中。 “小姐,您那个名单上的人不会也是……”逐月想起昨天凌芸让她服药的事,想通了那些千金出疹子发痒的原因。 至于她如何下药的,却还是没有头绪。 不过但凡笑话过小姐的人,一个不漏就是了。念及此,不禁娇躯一寒,庆幸自己不是她的敌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芸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出疹子?那药还有这效果?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药草药效更强些吧? 那药的效果超出了凌芸的预估,不过很快就没想了。 今日的凌府宁静得离谱,府中的下人都低着头干活,生怕因一点小错受到责罚。 还用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大少奶奶、表小姐和蕾小姐的事。 如今大少奶奶、表小姐关进了大牢,蕾小姐痴痴傻傻,诸位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其实董春莲三人到现在也想不通,昨日一早还好好的三人,怎么就变成了那样儿了? 她们想在寿宴上给凌芸下药的事,她说不知道是骗人的。她起先并不是很赞同,但是见儿媳坚持,她还是妥协了。 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如果昨日没答应她们,兴许今天的结果就不一样了。她想整凌芸有的是机会,怎么就答应了她们的计划呢? 齐聚在大房别院的众人,见董春莲不说话,都不敢吱声,只得大眼瞪小眼。 凌炎早就哭成泪人,由钟秋搀扶着。先前没少责备她怎么不看好女儿,让她乱来。 他本想将女儿嫁给文志贤,哪怕是当个妾也好。他已经在都府打点了,没想到竟然来这一出,让他的努力成了泡影。 跟他一样郁闷的是凌章,他在梁田城已经说好一门亲事。这次赶回来就是跟她们商量,可是想不到的是,女儿竟然喜欢上了赵无基。 这下好了,这门自己辛苦争取的亲事是黄了。最心痛的是女儿这辈子算完了。 贺燕芳已经自责了一晚,现在都憔悴得不成样子,眼泪都哭不来了。 哎,都是冤孽啊! “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啊!依奴婢看,大少奶奶和表小姐她们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蓉嬷嬷是董春莲的陪嫁丫环,两人感情深厚。现在见自家小姐劳神伤心,不禁出声劝慰。 董春莲算计了一辈子,无非也是为大房着想。如今儿媳出事,她说不慌乱是假的。 听见蓉嬷嬷的话,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投来了殷切的目光。 董春莲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问道:“玉儿,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老国公一向都很疼爱大少爷的,您可以回府去求求老国公。据说先王曾经赐给老国公一块金牌,若老国公舍得的话,兴许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蓉嬷嬷见她不发话,又继续说道,“至于蕾小姐的病,听说睿亲王府跟妙仙谷的妙钰神医交情不错,如果能请得动妙神医,说不定……” 董春莲觉得蓉嬷嬷的话有道理,可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可咱们和睿府的交情还没那么深,如何能请得动妙神医啊?” 这句话她是说给三房听的,要请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那可是杀头的事,亲归亲,但一码归一码,这责任她可不背。 “至于我爹那边,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倒是可以一试。” 蓉嬷嬷能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不是没道理的,明摆着是不想管凌蕾的事了,又不好明说。 “听车夫说,芸小姐好像和睿亲王府的郡主交情不错,如果从她那儿下手,说不定……” “凌芸?快,去查查!”董春莲现在是心乱如麻,倒是忽略了许多事。 换作平日,一点儿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蓉嬷嬷点头称是,出门去打听情况了。 凌章与贺燕芳互看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又燃起了希望。这小小的变化当然没逃过董春莲的双眸。 第八二章 利用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棱落到凌芸的俏脸上,她辗转了一下,感觉整个人热得不行,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看了看窗外,打了个哈欠,可能这是她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小姐,蓉嬷嬷和李嬷嬷来了。”听到房中的声音,逐月朗声汇报。 她可没忘记,在凌芸醒来之前,有事没事都不能吵醒她,即便她只是睡了个回笼觉。 凌芸嗯了一声,没有多问,“兰儿!” 兰儿应声推门进屋,又熟练地带上房门,这会儿喊她肯定是让自己服侍更衣洗漱了。 蓉嬷嬷两人本来在院中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毕竟逐月告诫过她,不能打扰自家小姐休息。求人矮三截,想到事情还没办妥也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这会儿见人醒了,赶紧走了过去,“芸小姐,您醒了?” “蓉嬷嬷有事么?如果没事的话,本小姐要出去了。” 凌芸看都没看蓉嬷嬷两人一眼,而是坐在石桌旁边,喝着逐月准备好的茶水,吃着早点。 蓉嬷嬷两人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先前等人的时候就没见逐月给个好脸色,这会儿她还没说上话,凌芸就开始赶人了,老脸一下子便拉了下来。 “这几日城里不太平静,芸小姐一早就出门,老奴也是担心您。听说昨日进城赴宴的时候,芸小姐的马车在路上坏了?” “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凌芸才没闲工夫跟这个老刁奴扯淡,她的时间宝贵得很。 “听说昨日芸小姐最后是上了睿亲王府的马车,那应该和亲王府的诗韵郡主有些交情吧?” 蓉嬷嬷见凌芸一点儿脸面都不给她,也懒得再磨叽下去了。 “睿老王爷和妙神医相熟,如果芸小姐能搭上这层关系,想必蕾小姐的病就有救了。” “是啊!是啊!”李嬷嬷一个劲地附和,就跟她主子一般无甚主见。 凌芸暗自冷笑,原来是想让她牵线搭桥。这董春莲和贺燕芳想得倒挺美,竟然还想利用起她来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杀头么? 逐月和兰儿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改变,心里也乐了。 小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今怎么可能去救她? 蓉嬷嬷以为她一张嘴,凌芸绝对点头答应,但见她为难地蹙了蹙眉,犹豫了半天,屁都不放一个。 “难道不行么?”李嬷嬷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是芸儿不想帮忙,昨日能搭上睿亲王府的马车也是纯属巧合,芸儿和郡主着实没啥交情,贸然前去,恐怕…不妥吧?” 凌芸脸露难色,你说去就去?老娘不是很没面子? “芸小姐还没试试,怎么就推脱开了,难道您不想救蕾小姐?”李嬷嬷不悦地逼问道,相较之下,她可比蓉嬷嬷浮躁得多。 也难怪,谁让凌蕾是她主子唯一的女儿?总要急主子所急啊,不然无功而回,怎样面对贺燕芳? 凌芸委屈地说道:“李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婶娘平日那么疼我,蕾妹待我也亲厚,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会不想救她?” 说这话的时候,如果不是她表情太夸张,那肯定是昧着良心说的。 李嬷嬷哑然。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去睿亲王府走一趟,省得叫人冤枉了!” “那老身等就和芸小姐一起去,回来也好把情况禀报给夫人。”蓉嬷嬷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她可不相信凌芸,决定自己跟去。 蓉嬷嬷的话正中凌芸的下怀,点了点头带着逐月走出了流芸院。 四人一起坐马车来到了睿亲王府门前,李嬷嬷上前敲了敲门。 府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门房老周走出来看了看四人,小心地问道:“这位小姐是?” 逐月递上了一张名帖,李嬷嬷连忙开口道:“我家小姐是来见贵府的诗韵郡主的。” 门房老周一听是来找他们郡主的,首先想到的就是推脱。 云涧城谁不知道诗韵郡主几乎足不出户,哪儿来什么朋友? “不好意思,我家郡主身体不佳,需要静养。若没什么要紧事,诸位就请回吧!”正要关门谢客,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周,你在和什么人说话?郡主叫我出去置办些东西,你把门打开。” 凌芸听出这是姬羽诗身边的婢女巧儿的声音,上前了一步叫道:“巧儿姑娘。” 巧儿一愣,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也走快了几步,一出门就见凌芸正站在门口。 她虽然不讨厌凌芸,却也没摆出什么好脸色,“是你?你来找我们家郡主的?” “嗯,昨日多亏郡主搭载,凌芸才没有误了寿宴的时辰。”凌芸很是恭敬地说道。 “麻烦巧儿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凌芸想见郡主一面,当面感谢郡主昨日的搭载之恩。” 虽然有些说不上来,可巧儿总觉得今天这个凌芸有点儿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去帮你问问。” “多谢巧儿姑娘。”凌芸表现地很是有礼。 鉴于凌芸的名声,门房和蓉嬷嬷他们对她的表现都很是惊讶。 巧儿回到院中,走到姬羽诗身边禀报道:“郡主,凌芸在门外求见,说是想当面答谢郡主的搭载之恩。” “而且,她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客气得有些儿奇怪。” “喔?她说要见我只是为了答谢?还称我为郡主?”姬羽诗正在看书,她停了下来,放下书,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是啊。”巧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姬羽诗沉吟了片刻,“你出去就说凌小姐的谢意我收下了,本郡主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让她们回去吧!” 巧儿怔愣了一下,好歹该见上一面吧?怎么也没想到郡主居然不见。 姬羽诗笑了笑道:“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要是她说是来探病的,你就说我需要静养来推托。” 巧儿越听越是糊涂了,郡主不是和她感情挺好的么?怎么过了一天变得跟陌生人似的?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如果她下次再来,你记得进来通报。”姬羽诗吩咐完,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第八三章 妙人 巧儿见郡主确定不见,也不再磨蹭下去了。走回府门口,将姬羽诗的话复述了一遍。 蓉嬷嬷见姬羽诗连见面都不肯,心里有点儿犯嘀咕。那可如何是好?难道她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交情不成? 凌芸也有些为难的模样,再次上前一步说道:“巧儿姑娘,听说郡主的身体不适,我能否进去探视一下?” “不好意思,我家郡主需要静养,恐怕不太合适。”巧儿回道,“凌小姐的意思,我家郡主明白了,您请回吧!” 凌芸满脸“不甘心”地上了马车,对李嬷嬷两人道:“你们都看到了,郡主不肯见我,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吧?蕾妹的病,我是很想帮忙,可是……” “这……” 李嬷嬷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看了蓉嬷嬷一眼,一时却也接不上话了。 逐月看着两个老婆子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落空了,对凌芸是越来越崇拜了。 那女人竟然想让小姐帮忙,这不是找和尚借梳,自讨苦吃么?而且小姐的医术那么高明,需要跑到这儿来寻什么帮助? 最让她佩服的就是,小姐现在可是“尽心竭力”地帮忙,即便是那大夫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凌芸望了眼睿亲王府的方向,会意一笑。看来她没看错人,这姬羽诗果然是个妙人,竟然如此配合她演戏。 路上,凌芸也不想多说话,一直闭目养神。直到马车砰的一声停下,她才睁开了双眸,斥了一声,“怎么回事?” 凌芸蹙了蹙眉,给兰儿使了个眼色。 兰儿撩开车帘子,往外张望了一眼,回道:“小姐,咱们的马车可能跟别人的马车蹭上了,看样子是…是城衙府的马车。” 蓉嬷嬷与李嬷嬷互看一眼,这一蹭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她们还得赶着回去复命呢。 兰儿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咒骂声,“你这是怎么赶的马车,没看见我们城衙府的马车么?” 凌芸闻言眉梢微挑,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这么大一条街道,那么容易就能撞上的? “逐月你陪两位嬷嬷回去复命,我们处理完再跟上。”凌芸说完,就准备起身下车。 “可是,芸小姐……”蓉嬷嬷还要说点什么,其实她的心早就飞回凌府了。 “别可是了,照本小姐说的做。” 兰儿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凌芸,就见旁边的车帘也跟着掀开了。 “你这奴才怎么赶的车?不知道小姐身上有伤么?”一名丫环破口大骂了起来。 车夫立刻收敛了嚣张的嘴脸,回身禀报道:“小姐,可不是奴才的错啊!是…是旁边的马车突然撞上来的!” “算了,春儿,我们就在这儿下车吧。”接着传来文轻摇柔弱的声音,她搭着丫环的手,慢慢探出了半个身子。 转头看到凌芸,怔愣了一下,有些惊惧地道:“原来是凌芸妹妹的马车,妹妹没撞着吧?还望妹妹莫怪,车夫也是无心之失。” 这话说的,那老娘就是有心了? 到哪儿都少不了吃瓜的群众,尤其看见凌芸和文轻摇,不少人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 “听说日前在金?福,这位嚣张跋扈,凌家二房的凌芸小姐,可是将人家文小姐推到楼梯下面去了。” “竟如此歹毒?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回家哟?”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当时赵公子也在,这明显就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这凌芸小姐连亲娘都敢骂,这文小姐可真可怜。” “那刚才到底是谁撞了谁的马车?”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凌家那位指使车夫撞上去的呗!” 凌芸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她缓步走到文轻摇面前,“怎么会?文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不知……” 文轻摇眉稍微挑,依然保持着弱不禁风的身姿,脸色有些泛白,半个身子都靠在丫环春儿身上,让人看着心生怜意。 “凌妹妹是想问什么问题么?只要姐姐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按说以这街道的宽度,就算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应该也不会太挤吧?”凌芸移开目光,蹲了下来,指着地上的车辙说道。 “从这地上的车辙看,前面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但车辙竟然越凑越近。” 凌芸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似乎很配合,她说话时都“自觉”地安静下来,因而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听着,都伸着脖子去看地上的车辙,仿佛这样可以看得清楚些。 这一看不要紧,先前还对文轻摇一脸同情的人,瞬间脸色大变。其中更是不乏聪明人,听凌芸这一提点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嘶,对啊!这马车的车辙之前大概还是直的,可是怎么就突然转了向呢?” “若是凌家小姐的车故意撞上文的车,文小姐的车辙应该是往里面拐的。” “可这明摆着是文小姐的车辙渐渐往中间靠,而且在撞上的地方却突然往里拐了一段距离。” 这么明显的痕迹,傻的恐怕也能看懂。 文轻摇听着,攥紧了粉拳,满脸的不甘,面色也是一白。 其实她早就认出了凌芸乘坐的马车,指使车夫暗中跟上,伺机撞过去。马车突然撞上,路人大概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两辆马车上。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本以来这么一出可以让凌芸丢脸,却忽略了车辙的问题。 真是可恨! 这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文轻摇越想越气,尤其是感受到众人质疑她的目光,胸口阵阵发闷。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挽回面子?慌乱之下,心如电转,她就想到装晕遁这手。 横竖她身上有伤,这一晕正好让人们想起她之前从楼梯摔落之事。 可是她刚把手搭到脑门,准备“晕”,还没晕成,就听到了凌芸“歉疚”的声音—— “文姐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没事吧?要说这事都怪我,前几天在金禄福若不是我没来得及拉住姐姐,你又怎么会失足摔下去呢?” 凌芸一副“自责”的表情,摇了摇头,“唉,都怪我提醒得晚了,要不然姐姐怎么还会带着伤出门?” 第八四章 打脸 这该死的凌芸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围观的众人一听她的话,心里的质疑更多了。 按说这人从楼梯上滚下去,不是应该摔得挺重才是? 何况他们听到的版本,都说是凌芸把文轻摇推下去的。还没几天,这就能出门了? “照理说要是伤得重,就该在家多养几天的,有什么急事比自己的身子重要,非要坐马车出来啊?” “难道…文小姐身上的伤难道根本不重?” “是啊,该不会…连这件事也是装的吧?难不成一直以来我们都被骗了?” “这文小姐要真是装的,那这心计也太可怕了些。” “人家凌芸小姐好歹是正经的赵家明媒正娶的,这文小姐和赵公子出双入对的,也确实不是个事儿啊!” 文轻摇听了,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连装晕都忘了。 明明该同情的是她不是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怪凌芸这个贱货,她一定是故意的。 真是可恨,气死她了! 文轻摇听着周围的议论,娇躯猛抖,简直快要吐血了。 她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福无重至,祸不单行,想死那种。 正在她觉得下不来台之时,后面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轻摇,你怎么才来啊?我和表哥还有赵公子在云涧酒楼等你半天了,你杵在这儿干嘛呢?”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脸上覆着轻纱的城主千金公羊俪雅。 文轻摇这下真是欲哭无泪,心想她这回真是百嘴莫辩了。再站下去只会更尴尬。她只感觉小脸像火烧般发烫,胸口更是堵得难受。 可她能怎么办?她也很为难啊,只能强忍着怒火,对公羊俪雅道:“方才马车出了点儿故障,现在咱们进去吧?” 说着,文轻摇给自己的丫环使了个眼色,让春儿扶着她快步走到了前面。 也亏得人群围着凌芸,公羊俪雅才没看见她。没有耽搁,和文轻摇并肩走进了云涧酒楼。 凌芸大获全胜,顺带还洗刷了一下以往的不良形象,心情喜滋滋的。 她冲兰儿甩了甩头,“走,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请你搓一顿,咱们进去吃饭。” 兰儿现在已经合不拢嘴了,小眼瞪得溜圆,简直把她家小姐当成了偶像。 说起来她还真怀念上次下馆子的情形,屁颠屁颠地跟在凌芸身后走进了云涧酒楼。 好歹是云涧城最好的酒楼,环境和气氛就是不一样。服务也到位,她和兰儿两人刚踏进酒楼的门槛,小二哥便眉开眼笑地走了过来。 “两位客官里面请。” 凌芸扫视了大堂一眼,直接说道:“小二,给我们开个雅间。” 大堂的环境实在太嘈杂了,她也不习惯和别人拼桌。说着,她便往二楼走去,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一回生两回熟嘛。 “这位小姐,真是不巧,雅间已经客满了。”小二搓了搓手,讪笑道,“要不,小的给您腾张桌子出来?” 凌芸有点儿扫兴地柳眉微蹙,这会儿不算晚,没想到这酒楼还真红火,这么快就客满了。 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淡雅的声音,“凌小姐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凌芸心头莫名一动,猛地一转头,见一身几乎发亮的银色装束的身影踏进了大堂,不是南昊更是何人? 一道警告声从她的脑海响起,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本想要个雅间,不曾想了客满了。” “哦,原来如此。赵公子约了本世子见面,要是凌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 南昊问得很随意,听着没多少诚意,又掺杂着三分试探的语气,凌芸的表情有些复杂。 想要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上又咽了回去。若是她听到赵无苦就转头离开,倒显得她怕了这货。 谁怕谁?难道乌龟会怕铁锤么? 可能是一股倔劲儿上来,反而轻声应道:“好啊,那就有劳世子爷带路了。” 南昊挑了挑眉梢,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意外之色,牵出一抹浅笑,“凌小姐,请。” 说着,就往楼上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蓝衣壮汉满脸的不解,以他对他家世子爷的了解,他从来都不主动和女人说话,更别提主动邀请起别人来了。 云涧酒楼是三层结构设计,一楼是大堂,比较吵杂。二楼有大堂也有雅间,主要是以临街景色为卖点。 真正清雅的是三楼,别说消费,连预约都不是普通人能有资格有。 凌芸还以为他会在二楼停留,没想到是直接上了三楼。 “小的就在门外候着,几位里面请,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就行。”小二一直陪着笑脸,将众人带到了听涧居门口,敲了敲门,微微推开。 他清楚得很,这雅间里的都是贵客,丝毫怠慢不得,连想想都不可以。 凌芸两人跟在南昊主仆身后走进了雅间,兰儿走在最后并带上了房门,垂手站立在她身后。 里面的几人似乎正在谈笑,听到门响都齐刷刷地把目光往门口望了过来。 “凌芸,你怎么来了?”公羊俪雅蹙着一双细眉,满眼的厌恶。 自从她的寿宴搞砸了,看见凌芸就挤不出好脸了。毕竟是武将世家出身,不像文轻摇和钟炜婷那么会装。 这货不是被罚禁足中么?怎么才一晚就又跑出来了?看来这城主府所谓的公正严明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文轻摇看到凌芸,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僵硬,看起来就像面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过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货是瘟神么?怎么哪儿都有她? 她不像公羊俪雅那么直接,只是抿着唇不语。但底下的丝帕都快被她绞碎了。 “凌小姐是本世子请进来的,表妹这是对本世子不满?”南昊略带凉薄的声音响起,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别人不了解南昊这个人,赵无基还是有些了解的。不事先做好“功课”,怎么做这个东? 就算是他也要陪着小心,岂是公羊俪雅一介女流得罪得起的? 凌芸扫了房中一眼,大概猜到了一二,这赵无基就这么有钱?为了结识一名蕃属国世子也是拼了。 第八五章 怕胖 公羊俪雅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她们虽是表兄妹关系,但她对他不熟悉,而且有天然的恐惧感。 虽然赵无基看到凌芸也不太舒服,但还是爽朗一笑道:“世子言重了,公羊小姐绝没有那个意思,世子请。” “对啊,世子别误会。凌芸妹妹也快别站着,过来坐吧!”文轻摇心里恨不得撕了凌芸,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懈可击,当然,是装的。 凌芸觉得还真是难为她了,刚才气成那样,这会儿还笑得出来。要说这装蒜的本事,就连她那表姐钟炜婷恐怕也自愧不如。 南昊面无表情地走到赵无基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按说他坐下了,刚才的事就该揭过去了。许是怕再说出点儿什么话得罪他,谁都没敢再开玩笑,毕竟拿捏不准此人的性情。 凌芸才不管那么多,反正有人请客。挨着南昊坐下。 兰儿不愧是“专业”的丫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安静地站到了她的身后,没有上桌。 赵无基见所有人落座,就招呼小二进来,“上菜!” “请各位稍等,菜马上就来。”小二说完便笑着退出了房间。很快,一道一道菜肴就摆了一桌。 赵无基执起酒杯,笑道:“来,本公子敬世子一杯。” “赵公子请!”南昊随意地拿起桌上的酒杯,虚空一举。 凌芸觉得男人推杯换盏没啥意思,索性拿起筷子先夹菜。 结果菜还没夹起,就听到公羊俪雅轻嗤了一声,“哼,果然没规矩。”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座的人还是听到了。 凌芸故意看着她,很夸张地将菜放进嘴里。接着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唔~这云涧酒楼的菜肴果然不错。啊,饿了一上午,总算是吃舒坦了。” 说完,又将筷子伸了出去。先后夹了几筷子,夹的都是公羊俪雅面前的菜。 公羊俪雅见那些菜被她动过,一脸嫌弃地蹙着眉。 这货肯定是故意的。 凌芸当然看到了,她又不瞎,不过以为她会因此而收敛些,那就大错特错了。 “咦,公羊小姐怎么不动筷子,难道是怕胖?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语毕,她微微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将菜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南昊和赵无基都吸引了过去,把一旁的文轻摇和公羊俪雅气得够呛。 尤其是公羊俪雅,听到凌芸拐着弯儿的说她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说话都有些发颤:“凌芸,你…你竟然敢说我胖?” “呵,公羊小姐,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见公羊小姐没动筷子,随便猜猜而已。如果公羊小姐没在减肥,那就吃菜吧!” 笑着,故意夹了一片五花肉往她面前的小碟里放。 公羊俪雅眼看着碟子里的五花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肉眼可见,她那露在轻纱外的脸色一片铁青。还干呕了几下。 偏生凌芸竟一脸无辜,“关切”地问道:“公羊小姐,你脸色似乎不太好,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对了,你脸上怎么一直挂着面纱,难道是传染……” 说到最后,突然住嘴,小手捂住了嘴巴,仿佛是“说漏了嘴”。 南昊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几不可察。 站在他身后的蓝衣汉子本来好不容易憋住笑意,但兰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搞得他也有点儿绷不住,脸都快憋紫了。 “大胆!贱婢,竟敢笑话本小姐?”公羊俪雅嚯地站起身来,破口大骂,刚要动手却被凌芸一把拿住了手腕。 “公羊小姐,别激动。她不过是笑了一声,你如何知道她是在笑话你呢?” 凌芸似笑非笑地说道,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寒意,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她已经动气了。 “哼!就算不是笑我,这里又岂容一个贱婢出声的份?本小姐是帮你教教下人,让她知道何为规矩。” 公羊俪雅自幼习武,手劲比普通女子要大。但她挣脱了两下,却没有挣脱出来。 “她是我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僭越了么?”凌芸的眸光中带着寒意,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三分。 公羊俪雅手腕吃疼,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凌芸的胳膊,两人隔着桌子动起手来,桌子被夹得吱吱作响。 兰儿见自家小姐这么维护怎敢,心生感动。想要上前解释,见公羊俪雅一掌推了过来。她心头一紧,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立刻冲到了凌芸前面。 其实这一掌凭凌芸的速度完全躲得开,何况她身负绝妙身法?她也根本没料到兰儿会冲过来。 这一冲一推之间,公羊俪雅一掌硬生生打在了兰儿身上,直接将她拍倒飞出去,砰地撞到墙上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凌芸一急,反手给了公羊俪雅一掌,关心则乱,根本忘记了控制力道。但她体内还没有内劲,也只是堪堪将公羊俪雅推后退了两步。 之后她就立刻冲到兰儿面前,去查看她的伤势。赵无基伸手抄住公羊俪雅,脸色阴沉如霜,可以刮出渣来那种。 “好了,成何体统?还不快坐下?” 公羊俪雅被凌芸打得胸口生疼,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想还回去。 赵无基这一声怒喝,倒是让她清醒了几分。 该死,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都是凌芸这个贱人,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这么大的丑。 凌芸没理会其他人,立刻捏起兰儿的手给她诊脉。以脉象来看,她明显受了内伤,转头狠狠地瞪着公羊俪雅,目光中透着嗜血的森冷幽光。 公羊俪雅与凌芸对视,吓得心头一紧。但是转念一想,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瞪了回去。 “公羊俪雅,你最好祈祷她没事!”话落,凌芸抱起兰儿快步走出了雅间。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南昊突然开口道:“看来这顿饭是没法吃了,那本世子就先行告辞了。” 言毕,也起身离开。 赵无基想开口挽留,抬了抬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确实是没心情了,索性就连开口都省下。脸色却越发阴沉。 第八六章 白忙 文轻摇已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但公羊俪雅咽不下这口气,冷哼了一声:“都是那个贱人,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后别再求我办事,哼!”吼完那句话,连文轻摇都顾不上,赵无基大手一甩就往雅间外走去。 “欸,赵公子,您等等摇儿。”文轻摇赶紧小跑着追了出去。 公羊俪雅还从来都没被人这么吼过,本就极差的心情更差了。 她一把将桌子掀了,咬牙咆哮道:“凌芸,我跟你势不两立!” 凌芸抱着兰儿上了马车,直接回了凌府。府中的下人见她冷着脸,都不敢上前搭话。 回到流芸院,逐月见凌芸抱着兰儿回来,俏脸一紧,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问那么多,帮我打下手。”凌芸顾不上多说,直接将兰儿抱到了自己床上。 快速检查了一下,见她没有内出血和骨折,这才算松了口气。不过公羊俪雅这一掌力道也不轻,恐怕要静养几天才能痊愈了。 逐月见凌芸的脸色稍微松些,递了一张丝帕给凌芸,问道:“小姐,兰儿这是……” “公羊俪雅打的,这傻丫头,竟然冲过来帮我挡了一掌。逐月,你帮我把她的衣物脱了,我要施针。” 凌芸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不过事情因她而起,无论是基于责任还是主仆情分,她都该尽力医治。 逐月点点头,一边帮兰儿宽衣解带,一边禀报道:“小姐,大少奶奶、表小姐和蕾小姐回府了。大夫人哄得董国公动用了金牌,救了大少奶奶一命。” “如今所有的罪责都由女婢莲儿一人承担,小姐的苦心怕是白费了。” “白费?我压根就指望过能一次就能整死梁筱美。董国公能有几块金牌?又能救她几次?”凌芸冷笑道。 逐月也不蠢,很快就明白了凌芸的意思,回道:“属下明白了!兰儿的内伤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碍,但也得静养几天。”说着,一根银针分别捻入不同穴位,凌芸才算松了口气。 “兰儿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你帮我看着她。半柱香后再把她身上的银针拔下来。” “嗯。兰儿就交给属下吧!”逐月点点头。 “好,我去配药。”没过多久,凌芸捧着药碗走了进屋。 兰儿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和逐月说话。见凌芸进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过被逐月扶住了。 “小姐,都怪兰儿不好,让小姐担心了。”兰儿有些惭愧地说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也晓得我会担心?谁让你自作主张冲上来的?你是嫌命长还是觉得活够了?”凌芸想起白天的情景有点儿无语。 她虎着脸将手里的药碗推了过去,“快喝了!” 兰儿缩了缩脖子,小姐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她不敢再说话,接过药碗就咕嘟咕嘟将药汤一口闷。 “对了,小姐……”逐月突然想起什么,正想说,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听说芸小姐回来了,太夫人有令,让芸小姐赶紧到前厅一趟。” 凌芸心头微紧,看了一眼逐月,仿佛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她的祖母谢氏长年礼佛,很少管家族之事。先前若不是凌炎撺掇,她也不会出现在当初逼婚的现场。 凌芸有一种预感——肯定没好事。 “蓉嬷嬷稍等,我先换身衣服。”凌芸冲外面喊道,那道声音她是听出来了,属于董春莲的陪嫁丫环——蓉嬷嬷的。 毕竟她外出回来,弄了一身汗,又忙了老半天帮兰儿治伤,又添了一些药草味。她可不想让人抓住什么把柄。 可她还没起身,外面就催促起来了,“不必了,太夫人让芸小姐即刻前去。还望芸小姐不要让老婆子难做。” 语气中带着威胁之意。也是,若换了其他人来,没准还真请不动凌芸。 凌芸皱了皱眉,她倒是想看看他们又闹哪儿出,难不成一把人捞出来就要找她发难了? “小姐,属下陪你去吧!”逐月又不蠢,当然想到会闹出点什么,有个万一她可以从旁协助。 “不用了!”凌芸抬手阻止,“兰儿还需要你照料,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逐月还要说什么。 “别可是了,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凌芸此言一出,话到嘴边的兰儿也不再说话了。 “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凌芸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她们却没看见当她转过身时露出的冷峻之色。 “走吧!催命鬼似的!”凌芸冷着脸,骂骂咧咧地朝前厅走去。 刚踏了进门,便感受到几道想要杀人的寒芒。凌芸并不为意,直到看到地上的担架上竟然躺着她的父亲。 凌芸脸色一僵,快步走了上去,连忙问道:“爹,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脚……” 说着,凌芸的喉咙一梗,差点就哭出来了。很明显,凌宗的双腿不知何故,竟然断了,而且还是脚筋都被挑断那种。 “哟!现在翅膀硬了,越来是越没规矩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到了恼怒的凌芸耳中。 “母亲,这芸丫头是连您也不放在眼里了,别说行礼,连招呼都不跟您打。” 那么嘴损又仗势欺人的,除了凌炎还有谁?钟炜婷捞了出来,可不是她的功劳,但她似乎忘了,是谁让她进去的。 凌芸回过头狠狠地横了她一眼,那种摄人心魄的幽光再次出现,可把她吓了一跳。莫名冷汗直冒,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说得没错,如果这个家还有人值得她眷恋的话,那就是她的父亲和姐姐们。其他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凌芸冷眼扫视了全场,这人还来的真齐,大房的,除了她大伯凌荣,几乎都到了。 三房的一家三口,贺燕芳像哄小孩一样让凌蕾不要闹,一脸的憔悴。 当然少不了凌炎一家,钟炜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那怨毒的眼神,一刻也没从她的身上移开。 凌芸全程无视,甚至还瞪了回去。 第八七章 责备 至于自己家的二房,凌苓一脸忧色,欲言又止。凌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但出奇的安静。 林玉凤满眼都是责备,肉眼可见,她的双眼里还布满了血丝,肯定是哭过了。 “我来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凌芸幽幽地站了起了,冷冷地说道,这种气氛,想了也知道,事没好事。 凌炎果然是喜欢当这个出头鸟,难怪长期被人当枪使还乐在其中。 她这样做当然是获得董春莲首肯的,“凌芸,当你是凌家的人,就尊重你一下,让你出席家族大会,不尊重你就是个野种,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二?” 凌芸愣了一下,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凑啊。虽然她不知道当初凌宗是以什么借口把她带回凌家的。 至少在她懂事以来没人拿过这事儿做文章。她当然知道凌炎口中指的什么事。这根本就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哼!”凌芸冷嗤了一声,“照姑母的意思,应该变傻的人是我咯?我倒要问问,是什么仇什么怨,你们竟然要治我于死地。” “难道就是你口中的‘野种’么?” 凌芸这些话掷地有声,其他人暂且不说,至少现在林玉凤的脸不是那么好看。仿佛一件尘封多年的旧事又被挖了出来。 “你!母亲,您看看,您的孙女儿……”凌炎气急败坏,一跺脚,竟然把谢氏摆上台了。 本来这事她们就不占理,若是以前的凌芸,早就被这“先声夺人”吓哭了。她这么一说,连同谢氏都有些愕然。 “再说了,我父亲好歹也还是一家之主,就算他现在受了伤,凌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嫁之人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凌炎脸色一冷,就连钟秋都白了她一眼,这货还真是吃几次亏都不知道学精。一个旁听的倒把自己当话事的了。 以为仗着谢氏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了。看来她们一家是活得太舒坦了些。 “咳咳!”董春莲轻咳了一声,她也没指望凌炎能翻出什么浪火来,“既然说开了,就明说好了。二叔在押送一批药草的过程中遭遇了山贼,货物被抢掠一空不说,自己还受了重伤。” “那批货对我们凌家休戚相关,至关重要,但在二叔手中丢失了,是不是该交待一下?” 原来如此,搞这出大龙凤就是为了逼宫。 慢着,山贼? 凌芸猛地想到了什么,难怪凌章会提前回来,而且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非要她父亲亲自押送。现在看事,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就是挖好了坑,让他踩进去,然后师出有名,谋取他的家主之位。 “你们这算是过河拆桥么?这三年来,我父亲兢兢业业。凌家产业在我父亲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你们凭什么抢夺他的家主之位?” 凌苓也是忍不住了,仿佛把她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卒一次过发泄了出来。 在声众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林玉凤和凌宗,很久没看过她这样了。 “苓儿说得不错,当初夫君接手的时候,凌家风雨飘摇,差点就被别家吞并,若不是他力挽狂澜,还有你们坐在这里的份?” 林玉凤也终于忍不住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如果当初凌芸跟赵无基订下婚约,是迫于无奈外加一点私心。 那这次她就非争取不可,如果连“家主夫人”这个头衔都没了,那他们在凌家的地位就不如狗。 “哼!此一时彼一时,二叔让凌家繁荣昌盛,我们全家族都感谢他,但二叔现在重伤,我们已经请仙灵使看过,都说他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董春莲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试问一个废人,以后怎么领导我们凌家?所以我提议重新选出家主,母亲大人,您说呢?” 难怪要将谢氏请出来,凌芸总算明白过来了。她方才暗中检查了一下凌宗的双脚,并非不能治,只是有些麻烦。 至于凌家,凌芸原本就没多少感情,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的确寒了凌宗的心。 谢氏原本一直眯着眼,缓缓张了开了,正要说点什么。 “你们要怎么选我们没兴趣。”凌芸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爹,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的腿治好,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凌宗怔怔地看着她,表情很是复杂,毕竟凌家生他养他,怎么可比轻易离去? “爹,放心吧,女儿一定不会饿着你的,肯定会让你过得比现在要好,而且好很多。”凌芸鼓动道。 此言一出,不说凌家的其他人,就连林玉凤也吓了一跳,这女儿是不是疯了?就算不再是家主,至少三餐无忧。 但如果离开了凌家,他们一家子靠什么活?就靠这十五六岁的凌芸么?不饿死算不错了。 但她不知道,只要他们一朝得惩,不把二房一家往死里整才有鬼。 “哦?还真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们一家子离开了凌家,要怎么活?”董春莲也没想到凌芸会有这种作死的想法。 巴不得他们赶紧滚蛋,那样他们大房就又可以独揽凌家了。假以时日,又可以把女儿一家三口接回来。 “可…可是……”凌宗确实纠结,虽然董春莲说的话很难听,也不无道理。 “爹!这样的凌家早就不是你熟知的凌家了,再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么?还是你不相信女儿?” 凌芸蹲了下去,握住凌宗的手臂,好劝歹劝,今天是说什么也要脱离凌家。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还不快快跟伯娘道歉……” 林玉凤急了,连忙发话,凌芸上下左右没有寸地方看起来让她感觉靠谱的。 “我只问我爹的意见!”凌芸冷冷地道,连头都没抬。 “你……”林玉凤登时被噎住了,其他人也不搭话,仿佛是在看戏。 “好吧!”凌宗艰难地点了点头,挣扎着要坐起来,冲上首的位置想要拜下去,不过实在没办法,只能弯了弯腰。 “夫君,你可别冲动啊!”林玉凤都快疯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听凌芸的鬼话。 就连凌峰也急了,他再蠢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这个二少爷是做到头了。 第八八章 除名 “父亲,你要三思啊!”凌峰紧紧地握住了凌宗的另一只手,都快哭出来了。 “三姐,你呢?”凌芸懒得问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不在她定义的“家人”之列。 凌苓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慢着,凌家可是你们说脱离就脱离的?”凌章突然说道,如果没意外的话,这家主之位,轮都该轮到他了。 “放心,除了我们的贴身衣物,我们什么都不会带走,反正从今天起,我们跟凌家两不相欠,没有任何瓜葛!” 凌芸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便直接挑明了。 林玉凤还想着有点积蓄,至少能维持上一段时日的,她这样一整,全都交出来了,那怕是全家喝西北风了。 “乖侄女儿,你这又何必呢?”凌章故作惋惜地说道,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看过作死的,没见过这往死里作的,打死他也不信,离开了凌家,他们一家子能活得下去。 “没别的事了吧?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行回去收拾细软了。”凌芸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事实上她连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 之后他们就真的回去收拾细软,原本她就没什么可收拾的,属于她自己的,早就收入纳袋。剩下的都是属于前身的,她还真看不上。 到此刻她才发现,这个挂名的凌家小姐只比下人好一点点,真正的身无长物。 董春莲竟然还派人来看着,除了林玉凤的一些嫁妆,几乎连一件比较值钱的东西都留下了。 看着那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林玉凤咬了咬牙,头一甩,夺门往流芸院走去。 逐月和兰儿两人在凌芸稍作解释后就听明白了,她们也替她不值,还帮忙收拾东西。 凌章还很“贴心”地让几名健壮的家丁帮忙抬凌宗,马车嘛,就欠奉了。要不然,谁能关心他们落魄丢人的样子? 虽然这是“家丑”,他却不太介意让人知道,要不然他们还打着凌家的名头招摇撞骗,那还得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凌府的家主么?怎么伤成这样?不但要人抬着,看他们的表情,难道是被扫地出门?” “唉!家族争斗,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又能了解多少?权当看看热闹好了,不过可惜了,这凌二爷宅心仁厚,待人真诚,没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 “没准是在二房四小姐最近锋芒太露,才连累了父母遭此下场。看样子这凌家跟赵家的婚约,九成是要告吹了。” “毕竟是一场亲家,他们去投靠赵家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凌芸等人才走出府门,旁人就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起来。她根本不以为意,但林玉凤倒是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凌家。 但她也不想这样被品头论足,下意识地拉着凌峰走快了几步。他还要闹,却被凌芸一下眼刀横了回去。 “慢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冷喝。 凌芸等人不解地回头,这道声音正是属于新的凌家家主,凌蕾的父亲——凌章。 “借问三…凌家主还有什么指教?”凌芸有些不耐烦了,她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人不介意,特别是她的父亲。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既然选择离开,她也不想有过多的纠缠。 “你们可以走,他们两个,得留下!”凌章指着凌芸身旁的逐月和兰儿说道,“你们已经不是凌家的人,本家主已经请示过太夫人,准备将你们在族谱中的名字除去!” 此言方落,凌宗原本就不淡定的表情越发难看了。谢氏向来对二房,确切地说是对凌宗很不待见,但竟然做到要开除出族,那就有些超过了。 毕竟是凌家子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致使家族都不留他。 不过他只是攥紧了双拳,咬了咬牙,又缓缓地松开。显然他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父亲,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后悔将你逐出凌家的,总有一天他们会跪着来求我们。” 凌芸把着凌宗的手,轻声安慰道,或许她已经忘了,是谁主动要脱离凌家的。 不过看着她认真的脸,凌宗还是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意。艰难地点了点头。 但她的目的却不是这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兰儿是我母亲的陪嫁丫环的女儿,逐月也是我选的,凭什么你不让她们走?” “凭什么?别忘了,她们的月钱是谁给的?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卖身契在谁手上?” 凌章扬了扬手上的两张纸,不用问,用膝盖也能猜到那是什么。 “你!”凌芸被噎住了。她确实是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当初只是让逐月混进来,并没有考虑身份的问题。 她们的忠心和能力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而且,凌芸少了她们的帮助就像失去了臂膀一样,对她的打击肯定不小。 凌芸冲凌宗身后之人望去,那脸上挂着半透的纱巾的,正是这次抢丫环的始作俑者——梁筱美。 虽然她逃过了一劫,但并没有逃过另一劫——中毒。 她脸上满是抓痕和红疮,但却发现凌芸五人屁事没有。 不管怎么说,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中间肯定有问题,而这两个丫环应该是不错的切入点。 她能想到,难道凌芸就想不到? “哼!我现在就带他们走,我倒要看看,谁能留下她们!”凌芸眼底一寒,伸手拦在了她们身前。 在场众人,别说围观的民众,就连凌章等人都为之错愕。 不过凌章毕竟不是吓大的,他也见过不少世面,如果说就这样就被凌芸唬住了,那他这个刚上任的家主就可以换人了。 “呵呵,你可以带她们走试试,本家主立刻安排人把她们卖给人牙子,不信你可以现在带她们离开。” 凌章好整以暇地说道,仿佛吃定了她们一般。 凌芸也没想到,为了逼她们就犯,他竟然可以这么无耻。他的确可以这么做,毕竟卖身契在他手上。 “你!”凌芸一时之间竟然拿他没办法。 抢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偷?天还没黑呢! “小姐!” 第八九章 惊讶 逐月和兰儿同时喊道,让她们留下,打死她们也不愿意,更何况若是留下,自家小姐不仅会失望,就连她们也不会原谅自己。 凌芸还没张嘴,凌宗就怒喝了一句:“三弟,不过就是两个小丫环,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倒是有些纳闷,平时憨厚老实的凌章怎么就变了一副模样了?如果到现在还想不明白那是装的,那也真是蠢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的城府之深还真是让人胆寒。 “二哥,哦,不对,凌宗,如果是基于私人感情,我当然不会为难你。”凌章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讥诮。 “但我如今好歹是凌家的新家主,属于家族的资产我当然要看紧些。曾经是家主的你不会不了解才对。”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把逐月和月儿跟死物相提并论。 兰儿自不必说,就连见过世面的逐月都有些慌乱。毕竟她所经营的产业也与人牙子打交道。而且是经常那种。 她当然能理解被当作畜牲一样被买卖是什么样的滋味。何况她看到蓉嬷嬷那副表情,已经像“磨刀霍霍”了。 凌宗眼底一寒,无语凝噎,没想到兄弟一场,他竟然做得这么绝,连两个丫环也不给他们。 就在他们一脸得意,想要吩咐下人过来要将逐月两人拉回去,甚至她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反抗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凌家主,如果是老夫开这个口,不知道凌家会不会承这个情?这两名丫环,老夫买下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循声望去,一名身穿沉色长袍,身材健硕,神情饱满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蔺大师?!” 那道声音正是属于蔺荣九的。他嘴角噙笑,淡淡地望着凌章。他光站在这儿就已经让不少人感到压力,何况还摆出那副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凌章毕竟不是草包,刘华不知为何惹怒了他,之后凌家想方设法让人去赔罪,最终都是不得其门而入。今天他突然前来,难道只是为了两名丫环? “怎么?凌家主难道还有问题?”蔺荣九突然脸色一沉,本就让人害怕的表情就越发阴冷。 “不不不…既然蔺大师看上了,那从今天起,她们就是您的了。”凌章把两张卖身契交到了小厮手上。 那小厮很快又躬身交到了蔺荣九身上,他随意地瞄了两眼,随后冲凌章拱了拱手,“你们两个,跟老夫走吧!” 逐月和兰儿看了凌芸一眼,看她没任何表示,只是脸沉如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跟蔺荣九离开。 “且慢!”蔺荣九才转过身凌章便喊着。 这蔺荣九今天怎么突然到凌家来?而且他向来孤身一人,怎么想到要买丫环?最重要的是,凌芸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带走,也不反对。 她与两名丫环不是“姐妹情深”么?难道…… “怎么?还有别的事么?”蔺荣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倒是忘了,还没给钱呢。 “啊,蔺大师别见怪,我是想问凌家与大师之间的误会……” 凌章当然没有纠结这个,蔺荣九毕竟是云涧城的头面人物,跟他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 蔺荣九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刘华在他的铁匠铺吵闹的事来,“误会?老夫可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还没等他回应,蔺荣九便领着人离开了。 凌芸也没有久留,暗中与蔺荣九交换了眼神,“父亲,我们走!” 凌宗还想说点什么,但凌芸似乎不太愿意久留,他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等他们走远,梁筱美再也憋不住了,“三叔,你怎么可以……” 她还没说完,凌章便横了她一眼,“回去再说!” 毕竟这里眼多嘴杂,那群围观的民众恨不得他们多爆点瓜,让茶余饭后多些谈资。 梁筱美只好闭上嘴,跺脚返回府中。她已经注意到有人对她的脸指指点点了。谁都知道,凌家大少奶奶最爱美,怎么可能用纱巾遮脸? 林玉凤拉着凌峰,像行尸走肉般跟在最后,恍惚间竟然发现他们走进了素芳斋。 什么情况?难道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情买胭脂水粉?想到这儿,林玉凤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飙,僮掌柜便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 “见过小姐。” 林玉凤眼珠子都看直了,这可是可以跟金禄福掌柜相提并论的存在,平日里连她这种名门贵妇都可以甩脸色,竟然对凌芸这样客气? 她感觉脑袋有些不太够用了。 “不必多礼,我需要一座宅子,你替我安排一下。” 凌芸淡然地摆了摆手,她注意到有人探头探脑地跟在了后面,没有多说。那人似乎也知道被她发现了行踪,悄然退去。 “是,老夫亲自去办!小姐等先在铺里稍作歇息。”僮掌柜拱手道,“阿才,出来招呼人。” 里面的人哦了一声,凌宗等人互看了一眼,总感觉这道声音在哪里听到过。 人一出现就更吃惊了,这人不是谁,正是当初跟刘玥云有“奸情”的烂命才。 在那之后,他还跟刘玥云纠缠了一阵子,不过无论刘华怎么殴打逼问,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倒不是他有多硬气,毕竟小命还攥在凌芸手上,他要敢随意透露半个字,那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刘华也懒得在他身上耗着,他也自知跟刘玥云没搞头,最后竟然找到了凌芸。 后来她把“解药”给了他,并把他安排到素芳斋。 “凌…凌芸…小…小姐,您怎么来了?”阿才看到凌芸,差点没吓尿,说话都不利索了。 凌宗等人更加纳闷,难道他们先前就认得?不然怎么会是这种反应?按理说他应该先跟自己行礼才对。 他们被凌家扫地出门的事才多久?不可能现在就传到这里才是。 “怎么?我很可怕么?快把我的家人安排到内堂,我还有事让你去做。”凌芸冷脸说道。 “是是是……”阿才连声回答,他做事倒是利索,很快就安排好了。 “小姐,有何吩咐?” 他垂手低头,侯在一旁。 “把这个送到铁匠铺,记住,务必亲手交给蔺大师!” 第九十章 谈心 “家主!”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凌章应了一声,那人推门进来。 “怎样了?”凌章捏着瓷茶杯轻轻地晃着,饶有兴致地问道。旁边的梁筱美都快急出鸟来,这货还有这种闲心。 “回家主,他们一家去了素芳斋……”那小厮上前一步,在凌章耳边低语了几句。 凌章眉稍一挑,“哦?竟然还有这种事?僮掌柜亲自为他们找宅子?有没查到凌宗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有些意外,但凌章可不相信到那种地方会是凌芸的意思。也联想不到她跟僮掌柜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这层小的还没查清楚,我们凌家跟素芳斋有稳定的供货关系,想来他是利用这层关系。” 那小厮眼珠一转,随即回道。 凌章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摆了摆手,“继续追查。” “是!”小厮躬身离开。 “听到了?”凌章冷冷地说了一句,坐一边的梁筱美登时安静了下来。 “三叔,另一边的小厮回报称那两个小丫头真的跟蔺大师回去了,你说他们之间……” 凌健欲言又止,那样子可不像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先按兵不动,难不成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凌章没有正面回答,毕竟他刚执掌凌家,已经失势的凌宗已经变成没牙老虎,根本不足为惧。他要担忧的反而是虎视眈眈的大房。 他可不相信他们轻易将凌家拱手相让。 “对了,你父亲呢?又回西山去了么?” 凌健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在王都府衙可不是白混的,这点“颜色”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多谢三叔关心,父亲日前已经回西山了。” “嗯!”凌章点了点头,“希望他不要太过辛劳的好。” 僮掌柜不愧是做事的人,很快就帮他们找到了一处宅子。还按照了凌芸的要求,为方便凌宗静养,特意安排了一间单人房给他。 “僮掌柜,辛苦了,这是上次答应给你的丹药,回头我再给你施一次针,注意饮食和作息,你的病很快就能痊愈了。” 凌芸说着,便捣鼓出一个青色药瓶,交到了他身上。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僮掌柜如获至宝,千恩万谢,接药的双手都在发抖。 “你不是说我父亲找我么?”凌芸问道,僮掌柜点了点头,“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凌芸走到凌宗的房门外,敲了敲门,“爹,女儿来了。” 凌宗正躺在床上思考着什么,听到凌芸的声音,抬眼道:“芸儿啊,进来吧!” 凌芸吱呀一声推门进屋,就听到凌宗关切地问道:“芸儿,很快就要去王都抄祭天文了吧?准备得怎样了?” 凌芸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立马僵了下来,不过为免凌宗担忧,还是不着边际地说道:“差不多了吧,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她随手带上门,走到了凌宗面前。 “坐吧。” 凌芸见凌宗欲语还休地样子,便道:“爹,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芸儿,你及笄已经有半年了吧?” 凌芸嗯了一声,此刻已经确定了心里的猜测,问道:“爹,您找我是不是和我的婚事有关?” “唉…你如今算是和赵公子解除婚约了,爹总要为你的将来早作打算。” 凌芸突然回来,而且赵家也没追究,这次那么大的事,不去找赵家,反而来素芳斋,而且还另买了一间宅子,如果他还想不明白,那这几十年就活到狗身上了。 虽然他不晓得女儿跟僮掌柜是什么关系,但他还没心思去琢磨。 也对,腿瘸了,又被扫地出门,女儿还被退婚了,不愁才有鬼。 眉宇间的皱纹仿佛加深了几许,人也瞬间变得有些颓废,看上去像老了十年。 凌芸蹙了蹙眉,思忖了片刻:“爹,如果女儿说不想嫁给赵无基,您会不会责怪女儿?” “芸儿,难道你不担心往后嫁得不好?”凌宗问出口的同时,心里一沉。 凌芸满脑门黑线,这是哪儿跟哪儿?在她原本的时代,不说退婚,即便是离婚也是家常便饭,世界上又不是只剩赵无基一个男人。 她怎么可能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重要的是这棵树还不是她的菜? 啊呸!她可不是那种滥情的人,只是过去到现在,都坚守一条底线。 “爹,女儿既然主动退婚,就绝对不会再回头。女儿之所以不想嫁给赵无基,只是女儿还小,暂时没有成婚嫁人的打算。” 凌芸一脸认真地说道,说着还把头埋到凌宗的怀里,撒起娇来,“再说,女儿也舍不得爹您,还想留在您身边,多尽两年孝道。” 凌宗一个怔愣,看着凌芸失了神,他从没想过要利用这个女儿换取什么利益。 先前的婚约也是为势所逼,迫于无耐,谁让他是凌家的家主?即便是此刻,他还感到内疚。 他只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长大,能顺利地嫁人就好。如今见她变得这么懂事,心里也算老怀安慰。 其实他心底也舍不得这个小女儿,毕竟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留给自己的,斯人已故,这女儿就是个念想。 “唉!”凌宗露出一丝苦笑,“也罢,你总归还小,那就再多留两年吧!” 凌芸见凌宗并不逼着她嫁人,心里不禁一暖。 如今的大族世家,凡事都以利益为先。利用儿女进行联姻的也不在少数。能做到像凌宗这样的,可以说已经是为数不多了。 就算只是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凌芸也绝对要保护好他。 想着,她莞尔一笑:“女儿多谢爹成全。” “你这孩子,跟爹还这么客气?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爹撒娇。”凌宗抚着她的脑袋,笑着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怜爱。 他突然想起什么,当即问道:“芸儿,那你跟爹说说,你将来希望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啊?爹好趁早帮你留意着。” 这倒是把凌芸问倒了,别说是现在,即便是过去,那些条件都是她父母开的。一个都不是她的意思。 经他这么一问,凌芸反而很认真地思忖了起来。 第九一章 九字 “女儿要对方心里只有我一人,不求他腰缠万贯,也不奢望他有高官厚禄。” 凌芸认真地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其实女儿心中的理想伴侣,很简单,就九个字。” “哦?是哪九个字?”凌宗好奇地追问。 “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凌芸郑重地回答。 凌宗闻言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曾几何时,也有某个女子和他说过这九个字。可惜的是,她求的那颗心却不是他的。 他望着凌芸,神情变得有些激动,仿佛是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人,而且觉得越看越像。 “爹,您怎么了?”凌芸见凌宗的目光有些不太对,便关切地问道。 凌宗敛下眸子,收起了脸色,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爹只是觉得芸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爹感觉到高兴。” “芸儿,爹将来一定会让你高高兴兴地出嫁,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如果你实在不想联姻,爹也不勉强。” “爹……”凌芸知道凌宗这么做,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儿发酸。 其实凌芸刚才多少猜到一点儿凌宗的心思,他大概是想到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娘吧? “这两天城里也不太平,先是怪病,又有不少世家子弟莫名被打了一顿,你出门要小心点。”凌宗告诫道。 凌芸听到这里,差点笑出来,她知道暗影楼的人已经得手了,“谢谢爹,芸儿会小心的。” “爹给你安排几个……”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差点忘了,他已经是再是什么凌家家主了。 “好了,爹也没什么,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凌宗笑着摆了摆手。 凌芸本来想和他说说脚伤的事,但是迟疑了一下又放弃了。 算了,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别给他增添烦恼了。 想着,她起身道:“那女儿就先告退了,爹也别太过操劳。” “嗯。”凌宗朝她点点头,目送她离开了房间。 等凌芸把门关上,凌宗手一反一卷装裱精美的画卷出现在他的手心。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缓缓地摊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画卷中人乃是一名大家闺秀,身着一套广袖流仙裙,正含情吹凑着一支翠玉长萧。 凌芸抚摸着画卷中的女子,手指微微颤抖,口中轻声呢喃着:“雪儿,芸儿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凌芸从凌宗的房间出来,环顾了一下,确定没人才拍了个响指。 一道黑影欻地出现,不是追风更是何人? “查到了么?”凌芸负手而立,表情阴冷得可怕。 “查到了,是云涧山脉的天狼寨。”追风应道,简结明了。 “天狼寨是么?很好!”凌芸脸色一寒,就连旁边的追风都感受到这股寒意。 “知道谁是幕后推手了么?” 追风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恭敬地问道:“要不要我找人把天狼寨灭了?” “天狼寨的实力如何?”凌芸问道,如果对方太强大,影响到自己就不太划算了。 追风嗤笑了一下,“那不过是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山贼而已,连三流势力都算不上。” 凌芸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上抹寒芒,“灭了!不过别杀那个人,挑断手脚筋,让他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我要他生不如死!” “属下领命!”追风拱手道,“还有,逐月她……” 凌芸见他欲言又止,想到他与逐月情同兄妹,是应该让他安心。 “放心吧,逐月我另有安排,她和兰儿都不会有事的。记住,我让你办的事,一天之内要有结果,那批货无论如何也给我找回来!” 其实逐月她们被凌章留下,之后又被蔺荣九带走。从头到尾追风都看在眼里。毕竟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影卫,一般情况下不会随意出手,除非凌芸下令。 既然她那样说了,那肯定没错。 僮掌柜还算周到,除了买好宅子,顺带还买了几名丫环。尽管她还不完全相信这新来的几名丫环,但她手头上没人,只能凑合着用。 “你们几个要照顾好我家里人,不能让他们受苦受累,特别是我爹和三姐,知道么?” 凌芸训斥道,几名小丫环点头称是。 “小姐,她们还没有名字,请小姐赐名。”僮掌柜在一旁说道。 穷人家出身的孩子,都是父母胡乱起的名字,什么二狗,狗剩,二蛋,丫蛋之类的,可多土鳖有多土鳖。 不识字,没文化,能怎么办?否则就不用卖身到大户人家了。 起名字? 凌芸倒是挠脑壳了,风花雪月?不行,太轻浮,况且有个“雪”字,招了她死去的娘亲的讳。 换一个,梅兰竹菊?她已经有兰了,会弄混,还是不行。 “就叫琴棋书画吧,比较雅致。”凌芸说着,转身便要离开,留下那四名小丫环在原地凌乱。 你得说清楚,哪个是琴哪个是棋,谁是书谁是画啊! “四妹,你要上哪儿去?城里不太平,你可别乱跑!”此时,凌苓似乎有事,刚过来,只是跟她照了个面。 “我出去一下,爹要是找我的话就说我很快回来。对了,那四名刚来的丫环交给你调教,让她们尽心服侍你们。” 看着凌芸火急火燎地离开,凌苓只是抬了抬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诊断过了,我父亲的腿想要恢复的话,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天香断续膏。” 凌苓边走边用神念跟小千沟通。 “天香草好办,西山应该有,就是另外一味主药阴煞龙骨藤……”小千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西山有天香草?这也是我要炼制的膏药。其他辅药好办,空间的药园里基本上能找到,就是两味主药有些麻烦。” 凌芸皱了皱柳眉说道,但总算有一味药草的下落。 “主人,难道你忘了么?”小千问道,这货是关心则乱,没准要提点一下。 “忘了什么?”果然,凌芸愕然地问道。 “离魂草啊,这两种药草是天生的死敌,有离魂草的地方大概都能找到天香草。”小千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她一急,智商也同时降低了? 第九二章 西山 凌芸倒还真是忘了这茬了,她的空间药园里还种着这种药草呢。 “西山么?”凌芸眸光微沉,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浑身寒意陡生。 “主人,你真的要去西山?那儿路途遥远,七日之内来回都成问题,更别提期间还要寻找药草。” 小千提醒道,凌芸愣了一下,“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爹的伤拖不得,我就是要在进京之前要治好他。” 如果小千不说,她还差点就忘了,要到王都抄祭天文的事。 凌芸小心地出了城门,确定没人尾随之后才撒开丫子往西方的林子奔去。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看到前头有两道身影立在一棵大树旁边,见凌芸到了,都恭敬地行了个礼。 “参见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正是追风和逐月。 “追风,我不是让你去灭了天狼寨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凌芸倒是有些意外,照理说,他不应该抗命才是。 追风还是放心不下逐月,去找了她之后才知道,凌芸暗中让逐月跟她一起去西山。他放心不下,于是就跟来了。 “回小姐,像天狼寨那种三流都不如的势力,还不需要属下亲自动手。而且属下有要紧事向您汇报。” 追风一脸郑重地说道。 凌芸不置可否,看在他一片真诚的份上,她也不跟他计较了。何况此去西山,路上有什么凶险也不得而知。 他跟来也未必是坏事。 “咦?这是……”凌芸眼前一亮,应该说是两眼放光,“这不是半仙拉车用的陆行鸟兽么?” “是的,此去西山路途遥远,就算用千里马都赶不及,所以,我们就找来了它们。”追风微微一笑。 不是说这是有钱人家的象征么?连云涧城第一世家赵氏都不曾拥有。 追风似乎看出了凌芸的想法,微微一笑说道:“小姐,我们的产业超乎你想象,三两头陆行鸟兽算得了什么?” 凌芸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过理性告诉她,作为他们的主子,她必需表现得矜持些,至少要平和一点。 “说吧,你打探到了什么?” “回小姐,属下查到赵无基拉拢南寮世子,可能和毒有关。南寮人擅用毒术,如果运用得当,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追风顿了顿,见凌芸没有表示,又继续说道:“而且南寮是翊国的蕃属国,是培养势力的最佳之地。” 凌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赵无基为什么要这样做?看来他可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纨绔。”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对于追风的猜想也比较赞同。 在校之时她对毒术的兴趣就比医术高,所以她更沉迷于毒术的造诣。 医和毒不同,医大多是救人,而毒则是害人,或者说是下黑手。而且解毒也比医治要复杂得多。 最重要的是,用毒控制人,如果运用得当,远比其他方法来得灵活,也更让人忌惮。烂命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赵氏依附的是翊国太子姬天衡,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就让赵氏代为处理。”追风回道。 凌芸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追风,离翊王的寿辰还有多久?我哥那边何时进京?”凌芸美眸一闪,淡淡地问了一句。 “再有十五天就是翊王寿辰,七天内太子殿下就会跟随煜国使臣前来。” 追风拱了拱手回道,“小姐,是否有事要吩咐属下?” 凌芸轻瞟了追风一眼,没想到他的洞察力倒是不弱。 “哥哥来京之前,我要先解决一点小麻烦。”凌芸若有所指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小姐指的麻烦,可是公羊城主的嫡女?”追风剑眉微挑。 “呵,动了我的人,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追风,随我去西山,我要……开始炼毒。”凌芸说着,唇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她原本是准备先解决赵氏和文轻摇的,但是公羊俪雅的行为成功地改变了她既定的想法。 再加上追风查到的信息,让她想到了一个计划。想想她还真有点儿期待呢。 追风听凌芸要炼毒,觉得有些奇怪。对于她会医术的事,他和逐月本就有些不解。这会儿又听说她要炼毒,心里的不解就更多了。 但回想到她在寿宴上的“杰作”,就不奇怪了。 “小姐,你会南寮毒术?” “追风,不管我会什么,我依旧是我。”凌芸不打算解释,反正有些事早晚都会浮出水面的。 追风脸色一紧,知道是自己逾越了。 他和逐月只是夫人安排给小姐的影卫,只要小姐还是小姐,他们就得履行职责,尽心尽力保护她。 逐月见追风的神色有些变化,转移话题道:“小姐,您说要在太子来之前解决公羊俪雅,可是七天时间也不够炼毒吧?” 其实她想问的是,就算炼好了要怎样下毒。 “有些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凌芸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想转换话题,但没有直接说破。 “原来师妹还懂毒术?”这时,树上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惊了树下的三人。 凌芸闻声抬头,就树上正坐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依旧是一身黑色的暗纹劲装,一张银质的罗杀意獠牙面具。 “原来师兄喜欢当宵小之辈?不知适才我们的谈话,师兄听见了多少?”凌芸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张,眸光中隐含着淡淡的杀意。 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没发现也就算了,怎么追风和逐月都没发现?若不是他自己开口,恐怕他们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一定得解决了才行! 凌芸决不允许自己身边潜藏着什么不稳定的因素,对于大夫人那边也好,文轻摇那边也罢,都在她可控范围之内。 但此人的出现,明显出乎了她的预料,不能留。 男子听到凌芸的问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要说都听到了,那师妹又会怎么做?” “那就不能怪我了。追风,逐月,抓住他,死活不论!”凌芸眼底一寒,咬牙说道。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第九三章 怪声 叮!叮!叮! 光影交汇,武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三人从树顶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战到树丛,凌芸越看脸色就越凝重。 她看得出来,此人最多也就用了两成不到的功力,这根本不是在打斗,而是在戏耍,虽然有点不能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就在凌芸失神的一刻,他突然然出手,疾如风快如电,点了追风和逐月的穴道。 随即,纵身跃到凌芸身边,快手一探,她猝不及防,纤腰被他搂住,感觉后腿一轻,整个人控制不住重心,倒到了他的胸前。 “师妹,女子怎可如此狠心?将来可是找不到夫家的哟。” “这个…不劳师兄费心。”凌芸说着,又往前靠了几分,玉手一扬,四周忽然传来一抹淡淡的香气。 男子的虎躯猛然一颤,重心不可控地后移了两步,惊异地问道:“师妹,你下了毒?” “呵呵,本小姐只是想教你一个道理:切莫轻易靠近别人,尤其是女人。怎么样,这十香软骨散的滋味如何?” 凌芸嫣然一笑,伸手要去掀男子脸上的獠牙面具。却抓了个空,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搂住她的手,并退开了些。 “哈哈!”男子清朗一笑,纵身飞上了树顶,“师妹,师兄也教你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太过自信。” 噗!噗! 两道破风之声,追风和逐月应声轻哼了一下,他竟然弹指解开了两人的穴道,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间。 追风和逐月起身要追,凌芸叫住了他们,“此轻功疾如闪电,别说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留不住他。” 她抿唇极目远眺着远方,神色凝重。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再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还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难道她之前接触过此人? “小姐,要不要调查一下?方才属下和他交手时,发现他故意隐藏了招式。” 追风没有完成凌芸的命令,心中难免有点儿愧疚,“不过翊国上下能有此种身法的,绝不超过五指之数。” 凌芸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恐怕她不让他查的话,想必他也不能心安。 于是点了点头道:“嗯,去查查吧!不过记住,不要勉强,能查到多少算多少,我们眼下要做的事很多,别勉强。” “是,属下领命。”追风感激凌芸的体谅,领命后骑着一头陆行鸟兽离开了。 “走吧,我们也该前往西山了。”凌芸冲逐月说道,她们可不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 “是!小姐!”逐月拱手道。 陆行鸟兽不愧是传说中的异兽,速度比普通的千里马快数倍不只,就算是两人同骑,原本要两三天的路程,不到一天便到西山脚下了。 “哇噻!这鸟兽实在是太快了,一路上听到呼呼的风声,连眼也睁不开啊!”凌芸兴奋地说道,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 “就叫它‘跑得快’好了。你一路上咔噜咔噜地叫,你的名字就叫咔噜好不好?” 凌芸拍了拍鸟兽的脑袋说道,那鸟兽也很兴奋地应了一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坐骑啦! 咻的一声,咔噜就消失不见了,逐月瞪大了美眸,我滴老天,怎么眨个眼,那么大一头陆行鸟兽就不见了?乾坤纳袋也不能装活物啊! “小…小姐,陆行鸟兽呢?到底哪儿去了?”逐月说话都不带利索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知道它没事就对了!走,我们到山里找药草去!”凌芸不着边际地说道。 总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有一个空间,能住下成千上万的人,容纳一头小小的陆行鸟兽根本不是问题吧? 逐月知道她不想说,也不好问,就跟了上去。 西山很大,虽说还在云涧山脉的范围之内,却是属于凌家的一大片种植药园。 凭着仅存的碎片记忆,凌芸在山间搜寻着,不时还用神念跟小千沟通。 “小姐,那边似乎的人声,要不,我们去问问吧?”逐月问道,以她的修为,百丈之内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她敏锐的耳朵。 凌芸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与其自己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地找,还不如问人来得实际。 不过,她们很快就后悔了,那声音听起来很销魂,吭哧吭哧的,让人血脉喷张,那难以形容的娇吟声让两人面红耳赤。 两人互看了一眼,表示要赶紧离开,但接下来的一段对话打消了凌芸这个念头。 “荣…荣哥,自从我家那位三年前去了之后,我们家承包的这片药草田便荒废了许久。” 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那糯糯的声音,简直就是柔情似水。别说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就连凌芸两人听了,都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口中的“荣哥”八成就是凌家的前家主,凌芸的大伯——凌荣。 也就是把离魂草交给刘玥云的人。 难怪他十天半月都不回凌家一趟,原来还有这个缘由。 凌芸是没想到,一个沉默寡言,成天板着脸的人竟然还有这一面。 都五六十岁的人了,竟然还雄风犹在,阿呸!都可以当她爹的人了还叫“哥”?臭不可脸的! 凌芸心想着,不觉喉咙一阵翻涌,差点没吐出来。 “如果不是你闲来帮我松松土,浇浇水,我们家的药草怕是要枯萎了。” “哈哈!”那边又传来一道爽朗的大笑,听得出来正是属于凌芸所想那人的。 “张妹子何出此言?我们都是邻里,本就应该互相帮助,而且人不是说么?‘男’字下面一个‘力’,该出力的事情当然交给我们男人来做喽。” 凌芸又是打了个激灵,若是这话给她那个胖伯娘听到了,她又会作何感想? 想到他们一家子,凌芸不禁眸底一寒,如果呆会儿他发现自己的“好事”被自己发现了,那张脸会有什么表现?她还真有些期待。 “小姐,我们不走么?”逐月有些催促地问道。 她发现凌芸突然站住了,不禁有些意外。好歹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这种事情还是眼不看为净。 该不是会是她也有这种恶趣味吧?想要见学一番? 第九四章 擦嘴 凌芸搜寻了自己的记忆,这张寡妇的夫家是凌家药草园的药农。 他在三年前意外死亡,死因存疑,但因为他身份卑微,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如果是以前,凌芸倒是不那么关心,现在想来,没准跟他那“好”大伯有关。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起来,他们混在一起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想那张药农也是血性男子,知道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了帽子,不气才有鬼。 说是失足掉下山,验尸时发现后脑勺有硬物敲击的痕迹,没准是被打晕了扔下山。 “咯咯咯,荣哥你真坏!”就在凌芸走神这会儿,那边又传来了张寡妇销魂的笑声。 一道人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整理着衣襟。人说偷吃要懂得擦嘴,他干了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总要掩饰一下。 但他一抬头,却看到凌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都绿了,说话都不带利索,“是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凌芸并没的回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荣哥,你也不等等,留下奴家一个可是会怕的……” 张寡妇还要撒娇,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凌荣身上,正要嗔怪,却发现他站在那儿,手都在发抖。 再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凌芸两人,立刻吓得花容失色,俏脸发白。 “你…你到底是谁?” 凌芸嘴角微微上扬,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这才发现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一双水汪汪的美眸中精光流动,显然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颧骨有些高,看起来还带着一丝野性。 瓜子脸,精致的五官,配合着乌黑如泼墨的长发,使得这个少妇看起来倒也挺爽眼。 天鹅般白皙的脖子下面,是高耸而硕大的山峰,仿佛要将其紧紧包裹着的衣襟给撑破一般。那种夸张的幅度,看起来十分的养眼。 凌芸撇嘴一笑,难怪凌荣有家不归,原来是乐而忘返。 “放心,本小姐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你可以走了,我有事要问他。”凌芸努了努嘴,冰冷地说道。 张寡妇迟疑地看了一眼凌荣,他们这事要是叫外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沉猪笼的。她怎么可能如此就让自己离开? 还是他跟她也…… 张寡妇不禁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个人如此重的口味,眸光中透着一丝嫌弃。 不过她见凌荣没有作声,还是悄然离开了,只是没离开太远。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凌荣当然没给她好脸色看,还偏过脸去。 他会选这个地方跟张寡妇行这种苟且之事,是因为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却不曾想会碰到凌芸两人。 换作平时他早就动手了,但在他还没弄清楚她到此来的原因之前,他还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逐月。 “我不想怎样,我到这里是想找两味药草,伯父打理西山这么长时间,应该略知一二才对。” 凌芸直截了当地说道,她可没多少时间跟他闲扯。 “药草?”凌荣眉梢微挑,转过脸来,没想到她要的是这个。 “尽管说来听听。”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他不像是那种好说话的人,难道就是因为她撞破了他的“好事”,令他有些投鼠忌器? 不管了! “我要的是天香草和,阴煞龙骨藤。”凌芸特意把最后几个字咬紧了些,凌厉的目光盯着凌荣,仿佛在说:别说没有。 离魂草是经他的手给刘玥云的,那天香草他不可能没有才对。 凌荣眸光微凝,看了凌芸一眼,这才幽幽地说道:“不知道贤侄女儿要这两种药草作何用处啊?” 凌芸性情大变,在他的外孙女儿口中,也得知一二,但他可不曾记得她何时学会医术。这两种药草明显是治疗用的,而且是接续断骨的主药。 难道是他离开凌家这段时日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伯父就不用操心了,你只需要说有,还是没有!”凌芸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暗含警告。 凌荣又看了他一眼,随即从腰间的纳袋中一抽,往地上一指,一阵浓郁的异香传出,几株药草赫然出现在地上,正是天香草。 凌芸冲逐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收拾了。 又看着凌荣腰间的纳袋,那是普通的纳袋,容量要比乾坤纳袋小得多。 “伯父,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伯父您没听明白?还有阴煞龙骨藤呢?”凌芸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的顺摊。 “你以为阴煞龙骨藤是什么?哪里随便可以找到的?老夫身上没有!”凌荣脸色一冷,沉声说道。 “伯父,丑话说在前头,难道您就不怕我把您在这里的工作状况告知伯娘?” 凌芸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家那母老虎发起飙来会是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话音刚落,凌荣嘴角猛抽,“你!要说就说好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凌荣还是寸步不让。 凌芸也是气到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五毒迷幻散是经你的手给梁筱美的。” “这种剧毒之物是由五种毒蛇的胆汁,混入无数剧毒药草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 “其中一种毒蛇叫沙萝蔓蛇,此种蛇成双成对,雌蛇应该是被你抓去入药了。” “而雄蛇在雌蛇死后肯定不会独活,自己绞死在龙骨藤当中,并与之融为一体,是为阴煞龙骨藤。” 凌芸冷笑道,“伯父,我说得没错吧?” 凌荣惊愕地看了一眼凌芸,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侄女知道的还真多,这阴煞龙骨藤确实在西山出现过。” “那就赶紧拿出来啊!”凌芸急道。 “老夫说出现过,又没说是我采摘了,不信我的纳袋可以让你检查一下。”说着,凌荣就把纳袋解了下来,抛给了凌芸。 她伸手接住,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果真没有。又把纳袋还了回去。 “是侄女唐突了,就此别过!”凌芸冲凌荣随意行了一礼,转身却发现逐月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 逐月这才反应过来,“没…没什么。” 她可不能跟凌芸说感应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又消失不见了。 第九五章 截杀 “荣哥,这就放她们走了?”张寡妇见她们离开,又去而复返。 凌荣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板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阴冷邪魅那种。 阴煞龙骨藤是曾经出现在西山,不过刚形成便被采摘了。从那痕迹来看,采摘的人肯定是一名高手,而且未曾离开。 而整个云涧城,会对它感兴趣的只有一位存在——那位把五毒迷幻散给他的人。 “放心吧!她们走不出西山,自有人会收拾她们。” 张寡妇不解地看着他,不过他不像要多说的样子,也就没有追问。她会获得凌荣青眼,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她善解人意。 “小姐,我们这就回去么?”逐月有些不解地问道。 凌芸也不想啊,漫山遍野地寻了一圈,还暗中把小千放了出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她总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吧?若是误了上京的日子,保不准有心之人会不会又拿这做文章,针对她父亲。 “看来只能通过暗影楼的网络打探阴煞龙骨藤的下落。”凌芸有些不甘地说道,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两人才离开西山,走到山脚,就被一道身影拦着去路,“是你?不好好呆在道观,跑来这深山野岭做什么?” 而眼前之人竟然是凌芸的死对头。 “张仕成!” “凌芸小姐不也是来了?”此人正是当初凌芸在赵家碰到的张仕成,打那儿以后,他就在暗中一直窥探她。 在金?福时,发现那只借来的乾坤纳袋就在她手上。而且一段时间以来,跟本没出现什么“师尊”。 方才的事情他当然也尽收眼底,只是尽量收敛气息,远远儿地看着。 “我们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张仕成脸露不善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账?什么账?本小姐似乎跟你不熟,我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凌芸不以为意地说道,并不是她赖账,而是确实记不起来。 “还狡辩?把那个乾坤纳袋还回来!”张仕成干脆挑明了,大手一摊,爆喝了一声。 原来如此,那玩意儿确实价值连城,但入了老娘的口袋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呵!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要不是你存心不良,那纳袋怎会落到本小姐手上?就当是补偿我的精神伤害,没别的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凌芸毫不客气地说道,脸不红心不跳的那种。 “你!”张仕成气得够呛,若是他拿不回那纳袋,颜面何存?最重要的还是要面对那位存在。 “让开!不然对你不客气!”逐月与凌芸对视一眼,上前一步。 她的职责就是保护凌芸,怎么可能让她出事? “哼!”张仕成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大师出手不留情!” 欻欻! 一言不合,逐月便与张仕成战在了一起。还别说,凌芸在赵府没见过他出手,此人的身手倒是令她有些惊讶。 刚开始逐月还可以力敌,慢慢地竟然体力不继,开始落了下风。 不行!得帮帮逐月! 凌芸暗中拔开了一个鼻壶大小的瓶子塞,把瓶子置于身后。 “哈哈!小妮子长得倒是水灵,不过可惜了,要怪只怪你家小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此时,张仕成将逐月击倒在地,一步一步地往她靠近,他已经举起了手掌,眼看就要拍下去。 逐月睚眦俱裂,忿忿地盯着张仕成,她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她死后,凌芸该怎么办? “小姐快跑!” 她大喊道,嗓子都快喊破了,但凌芸却无动于衷。 “跑?跑得了么?等本大师解决了你就……”张仕成突然感觉浑身无力,整个人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你…你做了什么?” 他惊愕地看着凌芸,如果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捣了鬼,那他就白混了。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珠子出来?”凌芸抬手作打人状,又踹了他两脚,随即把逐月扶了起来。 “小姐……”逐月惭愧地低下了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凌芸,到头来还需要她来救,真是丢死人。 “我把你当姐妹,并不需要你为我丢了性命。”凌芸虎着脸说道,随即摇了摇手上的小瓶子。 “有些时候要动动脑子。” 逐月瞪大了眼,瞬间想到肯定又是她放毒了。 “小姐,这是十香软筋散么?” 她还记得几日前她跟那神秘人交手时,凌芸曾经施放过。不过刚才她可没闻到什么异香啊。 “亏你还记得。”凌芸有些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否定了她的这种想法。 “这叫悲酥轻风,比十香软筋散不知道强多少。” 她就是这样的人,绝不会犯同一个错误两次,所以这回才“一击必杀”。 “哼!刚才不是很呛么?来杀我呀!”凌芸咬牙切齿地说道,又重重地踹了他几脚。 张仕成脖子都气粗了,竟然被一个娘儿们如此羞辱,而且是一而再地栽在她手中。 服下解药和疗伤丹药之后,逐月终于恢复过来,“小姐,为免麻烦,还是杀了他吧!” 说道,逐月上前两步,唰地拔出腿侧的短匕,抵到了张仕成在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 “慢着!我还有话要问他!”凌芸阻止了她,逐月挥舞着匕首吓唬了他一下,随即退开。 “我问你,为何要到西山来?”凌芸毫不客气地问道,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判断,他会拦在这里,应该是临时起意。 “哼!”张仕成把脸一甩,以为这样就可以逼问他,那就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哟呵!还挺硬气的,逐月,把这个喂他吃了!”凌芸把一枚沉朱色丹药交给了她。 张仕成一看,立马急了,士可杀不可辱,傻的都看得出来,那可不是什么解药或疗伤丹药。 他紧紧地抿住了嘴,用尽仅剩的力气想要躲开。 不过他浑身无力,根本无力抵抗。逐月点了他的穴道,嘴巴就乖乖地张开了,顺手一塞,往他下巴上一托。 咕嘟一声便咽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张仕成紧张地问道。 第九六章 折磨 “什么?咯咯咯!不用问,很快你就知道了!”凌芸阴戾地笑了笑,张仕成暗道不好,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消片刻,张仕成感觉浑身奇痒难当,就像被无数蚂蚁在皮肤上攀爬啃咬一般,别提多难受。 “呃啊!魔鬼,你这个女魔鬼,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张仕成惨叫着,还对凌芸破口大骂,他浑身没劲,想挠又不行,简直比死还难受。 就连逐月看了都感觉头皮发麻,并不是她可怜张仕成,而是大开眼界,原来折磨人还可以这样。 “小姐,这便是你上次炼制的万毒蚁咬丹么?好可怕!”逐月俏脸骤变,若是施展在她身上,她宁愿直接死掉。 但张仕成连死都做不到啊,她感觉可怕的不只是药效,还有凌芸本人,确切的说是敬畏。 上次在公羊俪雅的生辰宴上,不知道她用了多少枚这样的丹药,经过稀释之后药效都这么明显。 刚才张仕成整整吞了一枚,不痒死他才有鬼。 “万毒蚁咬丹”,顾名思义就是服食之后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咬一般,不仅痒,还有毒。 饶是张仕成这样都用他仅存的力气全身地挠,脖子上、手臂上、脸上、腿上,只要能看到,能摸到的地方都布满了血痕。 他的指甲上都沾满了鲜血,体无完肤,就算现在解了他的毒,相信他站稳都成问题。 “怎么样?考虑好了么?说还是不说?”凌芸警告道:“老娘有的是方法折磨你,这还是最轻的。” 凌芸还以为他会骨头硬一点,没想到他很快就屈服了,“我…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求…求你快给我解毒!” 如果有足够的力气的话,相信张仕成已经跪倒在地了,趴着跟死狗似的那种。 “那你倒是快说啊,我家小姐时间有限,耐心有限,如果你再不说的话,就在这儿等死吧!” 逐月冷脸说道,那把匕首还不忘在他眼前挥舞了两下。 “我…我奉命来采摘阴煞龙骨藤……”张仕成把他来西山的目的说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他这次截杀是临时起意。 “又是仙灵教,他们要这龙骨藤做什么?” 凌芸思忖了片刻又追问道,这神秘的教派不用药草治病救人,却占有那么多珍稀的药草,所为何事?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负责来采摘而已,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张仕成紧张地说道,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是不是可以……” 凌芸冷嗤一声,要解毒?可没那么容易,“龙骨藤拿来!” 张仕成早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罢休,脸都黑成锅底了,但若不交出去,他就死定了,受尽折磨那种。 “在…在我腰间的纳袋里……” 逐月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腰间的纳袋取了过来,交给凌芸,“小姐。” 凌芸扫了一眼,也不客气,除了纳袋,全都搜刮掉,张仕成看着,心头都在滴血,像被割了几块肉一般。 “现…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张仕成近乎哀求地说道,他已经快崩溃了。 凌芸戳出两根手指,指间夹着两枚药丸,一红一橙,甚为抢眼,“张嘴!” 张仕成不敢怠慢,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巴。 啪啪! 凌芸信手一挥,两枚药丸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嘴巴。 逐月一急,这就给他解药了?小姐还是太年轻了,怎么一点戒心都没有? 张仕成连忙咕嘟一声咽了下去,不消片刻,手脚都有力了,身体也不痒了,只是感觉到被抓挠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相较来说,还勉强可以接受。 “刚才我给你的,只是暂时的解药,别想着动歪心思,否则,你懂的。”凌芸似笑非笑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冷芒。 张仕成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小妮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心思也太缜密了些,而且处事老到,跟本不能同她的年纪联系起来。 “是…是……”张仕成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就像一头败犬,再也凶不起来。 逐月暗松一口气,看来她还是低估自家小姐了。 “不过小姐,您拿了龙骨藤,若我这样回去,那该如何交待?”张仕成心里苦啊,有一种才脱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 如果他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后果可想而知。 “你那么聪明,这种事情难不倒你吧?实在不行,就往我身上推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件。” 凌芸不以为意地说道,自从那次刺杀,她已经跟仙灵教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对了,我问你,仙灵教在郊区圈了一块地,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凌芸换了个话题,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总有种感觉,仙灵教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具体的小的不清楚,应该是某种试验,似乎是瘟疫。”张仕成支支吾吾地说道。 “瘟疫?”凌芸俏脸一僵,与逐月对视了一眼,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得了? 得让追风去查查才行。 凌芸突然想起了那个寿宴,那群贵女千金不但发痒,还长了红疹,就跟她给赵无基和文轻摇治过的一样。 起先她还以为是万毒蚁咬丹药效拔群,看来并非如此。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维航! 这是凌芸唯一能想到的,他是当初在场的唯一一个隶属仙灵教的人。 难道是他? 凌芸低眉思忖了起来,张仕成候在一旁,不敢说话,连喘气都不带粗重的,生怕打扰了她。 “好吧!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记住,随叫随到,好好替我打探消息。”凌芸突然眸光一敛,冲张仕成摆了摆手道。 “是!不过……”张仕成作了一揖,欲言又止。他这张大花脸,要怎么见人?总不可能说被猫抓的吧? 凌芸当然看得出来,随手抛给他一瓶药膏,“外敷,一天就好了。” “多谢小姐,那痒毒的解药……”张仕成还真是得寸进尺。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了。”凌芸可不蠢,都帮他解了,还指望他帮自己做事? 第九七章 废了 张仕成有些失望地转身正准备离开,才走两步又回过身来。 “你还有什么事?”逐月横匕拦在凌芸的身前,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小姐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如此纠缠。 “逐月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想提醒小姐,凌荣不是好人,他应该也跟仙灵教有勾结,小姐小心为上。” 张仕成说完,见凌芸没什么反应,就讪讪地转身离开了。 凌芸多少也猜到些,凌家是药草世家,不是炼药世家。只懂种不懂用,他怎么可能拿得出像五毒迷幻散这种高等的毒药? 不过凌芸还是感到有些棘手,哪天她要对付仙灵教,那肯定会牵扯到凌家。还好她们如今已经脱离凌家,到时反倒不会束手束脚。 这算不算得是错有错着?啊呸!她的抉择什么时候错过了? “走!我们回云涧城!”凌芸说道,神念一闪,咔噜出现在两人面前,两日不见,它似乎改变了不少。 看到凌芸便亲昵地蹭了过来,还咔噜咔噜地直叫。 逐月不禁抽了抽嘴角,这货还真是现实,她养了它这么久,还没见它这样对自己过。 “小姐,您回来了?”一名小丫环见凌芸火急火燎地跑进宅子,赶忙福了福身。 “起来吧,我不在这段时间,宅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凌芸冷脸问道,她倒是有些意外,才几天,这小丫环就被凌苓调教得有模有样。不比那些大世家的丫环差多少。 “没有,除了老爷找了小姐好几次之外。”小丫环瑟缩着说道,头也不敢抬,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才是这座宅子的真正主人。 凌芸心头一暖,许是她父亲担心她又外出,会受到什么伤害。 “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凌芸打发了小丫环之后,便快步进了内堂,轻敲了一下凌宗的房门,“爹,我回来了!” “快进来!”凌宗听到凌芸的声音,有些迫不及待地喊道,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凌芸吱呀一声推门进入,看他想要下床,她赶快迎了上去,一把托住了他,“爹,您别动!” 凌宗有些责怪地问道:“你这孩子,几天不见人,又到哪里去野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从小到大,凌芸都是乖巧听话,什么时候让他操心过? 凌芸当然也猜出来了,肯定是趁她不在这段时间,林玉凤又在他耳边吹什么风了。 “我当然是去寻找医治爹腿伤的药草啊!”凌芸爽朗地回答,她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她一路赶回,难免风餐露宿,没收拾好就跑来见凌宗,形象当然不会太好。 凌宗闻言,心头一暖,很快就皱起了眉,幽幽地道:“好几位仙灵使都说我这腿没办法治了,你又何必浪费心机?” “爹听说外边不太平,你这样任性妄为,很容易出事的!” “爹,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凌芸哭笑不得,危险是有,但倒霉的又不是她。 “那些神棍说的话,您最好少相信,三姐他们还不是说没救了?现在不一样活蹦乱跳的?” “放心吧,女儿这就去炼药,相信爹你也很快跟三姐一样恢复如初的。没什么事女儿就先去炼药了。” 凌宗还想说点什么,抬了抬手,凌芸已经退了出去,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女儿说了就要做的性格说起来还真像一个人,“雪儿,若你还活着,那你的一身医术也后继有人了吧?” 凌芸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除了逐月,追风也在,原本那新来的小丫环也在的,不过被逐月遣开了。 “小姐!”追风见凌芸回来,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凌芸阅人无数,看他的样子应该没达成目标,“说吧,打探得怎样了?” “小姐,属下惭愧,那人实太是太厉害,只能打探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皮毛。”追风低下了头,脸露愧色。 凌芸回来之前他还听逐月说了西山之行,更是后悔不已,若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是万死不辞。 “无妨,他如果那么容易便被你查到,那就太没意思了。”凌芸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没追究。 “天狼寨那边如何了?” “天狼寨已灭,那批货已送到蔺大师那儿,那个人已经按照小姐的意思,废了他的手脚,相信这辈子他都在床上度过。” 追风一五一十地汇报,凌芸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个你带去给蔺大师,让他跟僮掌柜联系,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追风上前一步,恭敬地接过凌芸手中之物,称了一声是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逐月,接下来我要开始炼药,你来帮我打下手。”凌芸冲逐月说道,只有解决了这件事,她才可以安心地进京。 与此同时,城外的小村庄,凌莹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不禁有些不耐烦。 “谁啊?这种时候来敲门!” 当她打开屋门时,不禁愣了一下,门口躺着个浑身是血,邋遢不堪的男子,不禁眉头深皱。 “真是晦气,人倒霉的时候乞丐都会找上门。滚滚滚!老娘没钱,识想的快点滚,不然有你好看!” 凌莹骂了一顿之后,正想退回去把门关上,谁知那男子突然伸出一只血手,气若游丝地呻吟了一句,“是…我……” 凌莹愣了愣,虽然这声音有些沙哑,但总给她一种熟悉地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用脚撩开了地上之人,当他的脸翻过来之时,她差点没吓晕。 “夫君,怎么是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此人不是刘华,更是何人? “娘!大吵大闹的做什么?我都睡不着了!”刘玥云闻声,也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 看到地上的刘华,立刻吓得六神无主,捂住了小嘴,惊呼道:“爹!” 母女两人合力将刘华抬了进去,帮他清洗伤口时,手都在发颤,他可是一家之主,顶梁柱啊! 这下成了废人,要她们娘儿俩以后该怎么办? “一定是凌芸那贱人!我现在就去找她!”凌莹睚眦俱裂,嚯地站起身来。 第九八章 快逃 凌莹还没转身,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把她拉住了,她猛地一回头,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那贱蹄子,竟然敢把你伤成这样!” 刘华跟天狼寨勾结,抢了凌家的货,并打断了凌宗的腿,她是知道的。因此还将二房一家排挤出凌家,她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搬回去,继续当个呼风唤雨的少奶奶呢。 谁曾想没过几天,自己的夫君就变成这样,不是凌芸干的还能是谁? 这种时候,什么冷静,什么理性都是浮云,她已经两眼充血,那眼神就活像一头久未进食的猛兽一般,恨不得饮凌芸的血,吃凌芸的肉,啃凌芸的骨。 “别…别去!快…快收拾东西…离开!”刘华赶忙出言制止她,如果凌莹真那样干了,那才是灭顶之灾。 “你…你疯了?” 凌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华,这还是他那个不可一世的夫君么?根本就是一条死狗啊! “你…听我说,天狼寨…已经…被灭了……”刘华用尽全力说道,几乎都快晕过去了。 “你…你说什么?”凌莹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珠,就连刘玥云都惊呆了。 天狼寨啊,在云涧城也算说得上话的存在,连城衙都拿他们没辙。刘云敢在凌家硬气,多少都是因为有他们撑腰。怎么说灭就灭了?假的吧? 如果说这叫震憾的话,那接下来的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还…还有,他们限我们半日之内搬走,否则…杀我们全家!快…逃……”刘华用尽全力说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看他那个紧张的样子,可不像是瞎扯,又晕过去了,想要再问也没办法。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她就不得不再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 “娘,我们该怎么办?”连凌莹都差点失去了方寸,更别提刘玥云。 凌莹慌乱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脸色一凝,终于有了决断,“你先看着你爹,我去找几个佣人,哦,对了,你先收拾一下,等娘回来就走。” 刘玥云还没反应过来,凌莹已经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东方才露白,第一缕阳光射入药房的窗台,凌芸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啊~呣!终于完成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奋战,她终于把天香断续膏炼制出来了。 “小姐,你辛苦了一个晚上,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吧!”逐月也是哈欠连天,她同样是陪着凌芸熬了一夜没合过眼。 这会还顶眼浓重的眼袋,昏昏欲睡。按说像她这种人,熬一个夜是很稀松平常之事,但昨晚不是熬夜那么简单,简直就是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药草不多,只有一次机会,不允许她们出任何差错。中间还差点炸炉了,还好凌芸反应快才转危为安。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把药炼好,肯定要先治爹的伤,要睡你先去睡好了,我先去洗刷一下。” 凌芸没管逐月,径直回了房间,她这身气味和“行头”太过明显,不收拾一下,肯定会被她父亲看出来。 为免耳朵受罪,她还是梳洗一下。 “爹,我来了!”凌芸手里拎着玉瓶,抑制着兴奋的情绪,敲了敲门。 “是芸儿啊,进来吧!”里面应了一声。 凌芸推门进去,凌宗正在丫环的服侍下进行洗漱。 他本就是习惯早起之人,就算受了伤,这个习惯也一直没有改变。 “书儿见过小姐。”见凌芸进来,那小丫环立刻福了福身。 凌芸只是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记住,守在门口,我没开门之前谁也不让进来。” 书儿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顺便把房门带上。她知道她们父女有几天没见,肯定是有话要说。 “芸儿,这么早来找爹,是有什么事么?”凌宗打趣地说道,知女莫若父,看她的表情就猜到肯定是有事。 “不愧是爹,女儿今天来是给爹治腿的。”凌芸也不拐弯抹角,反正治疗这种事,本人有意愿才事半功倍。 “爹都说了,这……”凌宗还可劝说,她一个小丫头难道比仙灵使还了得? “爹,别说了,没试过怎么知道?放心吧,您一定会好起来,像以往一般正常走路的。” 凌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治疗过程有点麻烦,您先服下这个。” 说着,她就在凌宗的茶杯里倒进一包药粉,搅拌均匀之后递到了他的面前。 凌宗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凌芸,不过见她一片心意,就没有拒绝,三两口就喝光了。 没什么特别,只是有一丝丝的酸味,随即感受到凌芸的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背,就再也没知觉了。 “爹,放心吧,您刚才服下的是麻沸汤。它能让你暂时失去知觉,治疗过程会有点痛,这样你就感受不到了。” 凌芸轻声安慰道,她回来之时,发现凌宗的腿骨已经长起来了,如果任由它们这样下去,那势必错位,想治好就更麻烦了。 她把门反锁好,然后拿出一个锤子,一脸凝重。她必需重新敲断凌宗错长的腿骨,再重新接续,配以天香断续膏助骨头生长,才能真正治好他的腿伤。 如果直接这样敲,别说是凌宗,即便是修为不低的人也受不了。 “还好没伤到脚筋,不然麻烦就大了。”凌芸喃喃地说道。 光看到她这阵仗,凌宗都吓到了,虽然他不能动,不代表他看不见,听不到。 此刻他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濡湿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医法,他宁愿瘸一辈子。 凌芸细心地检查着他的腿,这敲的动作要很讲究,不能让骨头有碎片,若有碎片留在肌肉里,那就麻烦大了,这个世界又不能动手术。 “书儿,你怎么在这儿?老爷谁照顾啊?”外面传来林玉凤的声音,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来看一下凌宗。 看到门口的书儿不禁有些来气,就质问了一句。 “回夫人,小姐在屋里跟她老爷说话,让奴婢在门口守着。”书儿不敢隐瞒,直接说道。 “说话?我怎么听说她昨晚炼了一晚的药?” 第九九章 商机 林玉凤也不傻,凌芸害她失去了凌家夫人的名头,不记恨她才有鬼。无时无刻不想着给她点颜色看看。 书儿不过是个小丫环,更重要的是涉世未深,像林玉凤这样几乎是兴师问罪式的质问,她如何能招架得了? 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夫…夫人饶命,小姐说…小姐说……” 如果认为林玉凤会任由她说完,那就太看得起她的耐性了。她直接绕过了书儿正要推门,屋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凌芸通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玉凤看,脸露戾色。 坏了坏了!莫不是她们在门口的吵闹声造成了什么不良的后果? 书儿吓得魂不附体,但任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凌芸先前是在为凌宗治腿。 林玉凤倒是吓了一跳,毕竟凌芸可没说让她跟来,气势上就矮了她半截。虽说她可不认为凌芸会赶她们娘儿俩走,但这是建立在她还是以前的凌芸的基础上。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林玉凤突然就软了下来,凌芸直接从她旁边擦身而过,“不要乱动爹的腿,他醒来之后可能会有些痛,只要不是发热,别来吵我。” 林玉凤听得莫名其妙,这货神神叨叨的,怕不是没睡醒吧? 没走两步,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别有事没事找那些神棍,浪费钱!” 随后,她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屋里。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之后,麻沸汤的药效过了,凌宗转醒,只感觉双腿被重重地敲过一般,不觉惨叫了一声,冷汗布满了整张脸。 “夫君,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凌芸那小蹄子对你做过什么了?” 看到痛苦的凌宗,林玉凤顿时失了方寸,早就把凌芸告诫过她的话抛到九宵云外了。 “妾身这就去把她找来,看她对你做的过份的事!” 林玉凤还没转身,就被凌宗拉住了。 刚醒来时是感受到一股痛楚,但还不到他忍受不住的程度。毕竟他也是个刚强的人。痛感过后却感受到双腿有了知觉。 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双腿传来一股热意,骨头似乎在重新长出,并愈合,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而且似乎有种想要下地走动的冲动。 “我…我没事,不要去打扰芸儿,她一夜没合眼,又刚帮我治疗完,让她好好休息吧!” 林玉凤噎住了,治疗?在她看来这是虐待亲父,真是个不孝女。不过凌宗都那样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当然,这种时候,照顾凌宗的工作就落在了她身上,不过幸好之后他就没再惨叫过,脸色还红润了些,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凌芸这一睡就直接到了次日早晨,她问了一下书儿关于凌宗的状况之后,就带着逐月出了宅子。 凌宗的状况要比想象中好,至少没有发热,剩下的只有等他的腿骨自然长好,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没再耽搁。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逐月有些不解地问道,在凌芸睡觉的时候,她也抽空休息了一下,精神还算饱满。 “你不是时常念叨你的好姐妹么?现在就带你去见见她。”凌芸若有深意地说道。 逐月愣了一下,大概猜到她要去哪儿了。 果不出所料,她们很快来到了云涧城坊市,蔺荣九曾经的铁匠铺,不过大门紧闭。她们绕到了后门。 逐月上前轻敲了几下,很有节凑感。里面的人开了一条缝探出头来,见是凌芸两人,殷勤地把她们请了进去。 “小姐,你来了?”原本还在忙碌的兰儿,见凌芸进来,都快激动坏了,连忙迎了上来。 “呵呵,才没见几天,至于这样么?”凌芸见她快哭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热。 “都进行得怎样了?” “经过几天的赶工,都差不多了。不过小姐,兰儿不明白,僮掌柜说这批药草很名贵,要来生产这些似乎……” 兰儿欲言又止,不知道凌芸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记得公羊俪雅的寿宴后,流行起来的那种病么?如今全云涧城的仙灵使都看不好那病,如果说现在有人能治,会怎么样?”凌芸神秘地一笑道。 “小姐,您要给那些人医治?那岂不是……” 逐月以为小姐是想报复那些千金贵女,怎么突然又要治好她们?那之前花费那么多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凌芸摇摇头,“你以为我不出手,就没人能治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何况那药效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即便没有解药也会慢慢痊愈。我们若不趁此商机狠赚一笔,迟早也是便宜了别人。” 凌芸猜想,若真是牵扯到仙灵教的话,现在没动静,时机成熟他们肯定有所动作,她能想到的,别人同样能想到,何不先下手为强? 逐月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小姐,这个想法您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你也可以这么想。”凌芸淡然一笑。 逐月如今真是打从心底佩服凌芸的深谋远虑,似乎她每做一件事都不单单着眼于眼前的那点儿利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小姐,那文轻摇可没有参加寿宴,她…也会去买药?” “当然。”凌芸爽朗地回答,“兰儿,你把在云涧酒楼门前发生的事都告诉逐月了吧?” 兰儿没有说话,不过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 “难不成小姐在那时就……”逐月半张着嘴,美眸瞪得溜圆。 凌芸耸耸肩,道:“算是吧。” 算是?好吧,你赢了。 逐月这回真是哑口无言了。 偏头见逐月一脸无语,轻笑着摇了摇头。转开眼望向窗外,心里想道:恐怕很快,文轻摇就要恨死公羊俪雅了吧? 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呢! 与此同时,城衙府文轻摇的小院中。 “小姐,您别伤心了。大人已经去请仙灵使了,您的脸一定会医好的。” 文轻摇的贴身丫环春儿劝慰道。话虽如此,但她心里也没底。 染上这怪病的人可不止她家小姐,但城里所有的仙灵使都束手无策。就算大人请来了仙灵使,结果恐怕也…… 第一百章 传染 文轻摇哭得肝肠寸断,一双杏眼肿得跟铜铃似的。 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据说这怪病是从公羊俪雅的寿宴之后才开始流行的。可是她又不参加,身体也没事,又很少出门,这病到底是怎样染上的? “春儿,你去…去看看仙灵使请来了没有?如果真的治不好…我…我还怎么活呀?赵公子…也会嫌弃我吧,呜呜……” 文轻摇抽泣着,泪流满面,眸光中尽是忧伤。 春儿福了福身,应道:“奴婢这就去。” 文轻摇摸着自己脸上的抓痕,越看是越伤心,干脆咣地一声将铜镜和一桌什物摔到了地上,伏在桌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少顷,春儿小跑着进了屋,气喘吁吁地道:“小姐,赵公子带着青铜仙灵使周公子来了,已经快到院外了。” “赵公子?”文轻摇立刻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跑到床上催促道:“快,快把床帏放下来,绝不能让赵公子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春儿手忙脚乱地放下床帏,塞好纱帐道:“小姐,听说赵公子一得知您不舒服,立刻就去请了周公子过来,可见赵公子是真心爱您的。 您可别再伤心了,您在这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出去迎一迎。” 话落,春儿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文轻摇躺在床上,首先听到了她兄长文志贤的声音,“赵公子,摇儿这孩子躲在屋里哭了一整天了,你来了就好了。” 接着,是赵无基的声音,“劳烦周公子了。” 随后是周维航的声音,“你们几个先进去看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医治好,知道么?” 很快,春儿跑了回来,文轻摇将她的一只手伸到帐外,春儿在她的手腕上盖了一块丝帕。 “好了,各位仙灵使可以开始了。”说完,就让到了一边。 这次赵无基带来的不只是周维航,还有好几名仙灵使,都是青铜级的,实力一点也不比他差。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比他强些,毕竟是老牌青铜仙灵使。 接下来,仙灵使们一个挨一个上前,可是诊断过后皆是摇头蹙眉。 赵无基的个性本就急躁,拖住其中的林仙灵使怒道:“你们诊了这么半天,到底诊断出什么来了?别给本少摇头,快点儿说!” 这林仙灵使本就一把年纪,经他这样一摇,骨头差点没散架。 “请恕老夫无能,文小姐这身子根本就无病。”林仙灵使吓得脸色一白,颤声回道。 赵无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厉声喝斥:“无病?好端端地怎么会起了一脸的红疹?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红疹?文轻摇愣了一下,她哪有起什么红疹?只是浑身痕痒耐,抓了一脸指甲痕罢了。 凌芸下手很有分寸,如果一整枚的万毒蚁咬丹,连张仕成都受不了,何况是她。 而且这毒丹的主要原理是促进人体内的湿毒之气排出体外,造成身体发痒,这群仙灵使能疹断得出来才有鬼。 赵无基又没看到文轻摇现在的样子,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与其他贵女千金的症状一样。 “赵公子,您别动怒。都是摇儿的命不好,也许摇儿这辈子…呜呜…这辈子注定无法跟您……” 文轻摇越说越伤心,哭得越狠,倒不是她有多爱赵无基,而是眼看着唾手可得的正室位子就这么飞了,极不甘心而已。 赵无基没有回话,只是一张脸阴沉得连周维航都皱眉。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想娶文轻摇,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她刚好合适的缘故。 如果她这张脸真的没救了,他当然也不会冲动地作出什么承诺。 审时度势,为了借助文家的势力,一个妾侍的位置还是可以给她的。 文轻摇和文志贤见赵无基沉默不语,心里各有所思。 这时,站在一边的周维航突然开口道:“赵公子,在下之前曾经对这种病症有过一些研究。 虽暂时还没想到如何医治,但对这病因还是有些了解。或许从这方面下手,没准可以找出医治的方法。” “说。”赵无基心中暗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这周维航是云涧城唯一白银仙灵使的义子,没准还真能想出办法来。 但凡有一丁点儿可能,他也不想放弃文轻摇这步棋。毕竟只有娶了她,文家的势力才能踏踏实实跟赵家联合,站在太子的一方。 仙灵使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就听到周维航解释道:“赵公子请稍等,在下有个问题想问问文小姐。” “有什么问题,您请问,轻摇一定知无不言。”文轻摇听到自己还有一线希望,本来阴沉的眸子中闪起一抹光芒。 她现在已经把这个仙灵使当成了救命稻草,别说是一个问题,就是十个她也会回答。 周维航点点头,问道:“文小姐发病前可曾饮过酒?” “有。”文轻摇回答完,随即问道:“这病难道和酒有关?” “嗯。”周维航望向赵无基,回道:“据在下观察,前阵子发病的千金贵女都是参加过公羊小姐的寿宴,并曾经在寿宴上饮过酒的。 因此,在下才断定这病爆发的诱因很可能就是酒水。” “酒水?”赵无基抚着下巴,凝眸沉思了片刻,追问道:“这病可会传染?” 赵无基又不傻,当日文轻摇又不在场,怎么可能喝到那天的酒水? “这个…在下还不敢肯定。”周维航说完就低下了头,隐下了另外一半没有张嘴说完的话。 文轻摇听到“传染”两个字,突然回忆起日前在云涧酒楼的情形。 “公羊小姐,你似乎脸色不太好,莫不是生病了吧?对了,你怎么一直戴着面纱?难道是传染……” 难道问题出在公羊俪雅身上?对,一定是她!当时她就坐在自己身边,一定是她传染了自己! 所谓疑心生暗鬼,一旦有了怀疑,此种怀疑就会像杂草般疯长。 现在的文轻摇便是如此,一想到自己的病有可能是公羊俪雅传染的,就恨不得将她咬死。 她越想越气,死死地攥着衣角,差点就当场发泄出来。 第一百一章 偶遇 “赵公子,摇儿发病前只在云涧酒楼饮过酒。若这病是传染…呜呜……”文轻摇哭得凄凄哀哀的,让屋里的人也连带心情一沉。 不得不说她这话说得极有水平,虽没提到任何人,却成功地把赵无基的思绪引到了在云涧酒楼吃饭时的情形。 几乎不用多问,他就想到了公羊俪雅。 赵无基盯着林仙灵使,眸光渐渐暗沉,“如果饮酒就会传染的话,那本少和南世子当时也饮了酒,会不会也被传染上这个病?” “这……”周维航眸光一闪,额头上隐隐渗出一层薄汗,“在下以为,到今日赵公子和世子爷也没有发病的征兆,想必是无碍。” 唉,这年头当个仙灵使也是技术活啊!不仅要仙灵术高明,还要能言善辩。否则一句话说不对,脖子上的脑袋就有可能搬家了。 “嗯。”赵无基轻哼了一声,转过脸望着纱帐的方向。 “摇儿,你不必担心,本少会继续让仙灵教想办法的。你好好休息,本少先回去了。” 赵无基担心这病真的会传染,着实没心思再继续待下去。何况就算他留在这儿,想不出医治的方法也是徒然。 文轻摇正恨得牙直痒痒,也没心思应对他,于是敷衍地柔声道:“赵公子,周公子慢走,恕摇儿不能相送。” 赵无基带着一众仙灵使,一刻也没停留,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文志贤叹息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虽然他也想起了凌芸,不过想到自己的妹妹跟她闹得那么僵,自己也没脸面再去请她。何况自己还欠她三个约定呢。 等所有人都走了,文轻摇才缓缓地坐了起来。只不过那泛着血丝的黑眸溢满了怨毒和疯狂,渐渐隐在了阴沉的目光中。 另一边,凌芸带着逐月坊市上逛了起来。按现代的说法就是市场调研。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摊位种类繁多,人流熙来攘往,看上去十分热闹。 凌芸观察着街上的商铺,对于这里的人流量很满意。想着自己的铺子若只要经营得当肯定能赚钱。 她已经跟蔺荣九商量过,他原本的铁匠铺就在坊市街,铺子是现成的,只要重新装簧一下就可以营业了。 区别于素芳斋,她这次主营的是药妆。 这个时代又没有面膜之类的,所谓的面膜也只是把一些化学成份附着在一块膜上,待敷到脸上时,那些化学成份被肌肤吸收,达到护肤的效果而已。 但是,这时代没有“膜”,她就另辟蹊径,把药物直接涂抹在脸上,美其名曰:药妆。 在现代的时候,业务上的来往她就没少接触化妆品厂的生产商,以她的聪明才智,弄几个配方还是问题不大的。只是要按照这里的实际情况稍作改良而已。 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由于天气热的缘故,走没多久她就有些口渴了。凌芸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太阳,用丝帕拭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逐月看在眼里,“小姐,属下去买几个水果给你解解渴。” 凌芸还是没答应她便跑回头,适才她们便刚经过一家水果铺子。 转头时正好看到街尾有一家茶馆,就想过去喝杯茶解解渴。她加快了脚步,刚走到门口,一道人影从里面冲出。 那人跑得极快,将凌芸撞得一个趔趄。她噔噔往后退了几步,一下没站稳,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股奇异的冷香萦绕在鼻端,同时,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呵,凌小姐,你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凌芸本来肩膀被撞得生疼,就已经够恼火了。那人没道歉就跑了,连人影都没看清楚。可听到这个欠收拾的声音更是火冒三丈。 她挣开身子,转身后退了两步。冷脸怒视着那人,咬牙道:“祭司大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呵呵,凌小姐也是来这里饮茶的?”栾轻溪见凌芸黑着脸,浅笑着挑了挑眉。 站在他身后的乾嘴角微扯,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趣味了? 一个见到女人都是面无表情,连个正眼都吝啬的主子,竟然会和眼前的女人开玩笑,还真是破天荒。 一提起饮茶,凌芸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舔了舔樱唇。 接着,她看了看茶馆,又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栾轻溪,“祭司大人走错地方了吧?要去云涧酒楼要往回走呢!” 像栾轻溪这种存在怎么可能来这种普通到不行的茶馆? “怎么,这地方凌小姐能来,本座就不能来么?这里的清泉红茶很是特别,凌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凌芸轻睨了栾轻溪一眼,点点头道:“也好,反正也口渴了。” 有人请,连几文钱都省了,有什么不好? 两人并肩走进茶馆,茶馆老板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他看到栾轻溪先是愣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大人,您来了?真是对不住,我那傻婆娘刚跑出去,两位麻烦先在这里稍坐一会儿,小的马上就回来。” “喔?平嫂又跑出去了?乾,帮忙找找。”栾轻溪说着,走到一张方凳边,撩开衣摆便坐了下去。 茶馆老板洪平讪笑着摆了摆手,为难地道:“不用了,哪儿能劳动侍卫大人,小的自己找便可。” 老板虽然那样说了,但是乾了解栾轻溪的性格。主子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他一把拉住老板,说道:“走吧,我帮你去找。” 两人推推拉拉地离开了茶馆,凌芸吃惊地发现,偌大的屋里就剩下她和栾轻溪。 她见栾轻溪就那么优雅地坐在木凳上,那姿态活像一位大家闺秀,虽然觉得稀罕,却看起来没有任何违和感。 在凌芸的印象中,他就应该是那种不管如何,都不会让人觉得不雅或粗俗之人。 他明明只是随意地坐在那儿,却似乎有种将整个大堂都映得亮堂起来了的感觉。 栾轻溪见凌芸还傻站着,唇角一扬,“怎么,凌小姐觉得很奇怪么?还是觉得本座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嗯。”凌芸点了点头,走到对面边坐下边说道。 第一百二章 傻妇 “像祭司大人这种假…谪仙般的人物,在我看来,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应该会有严重的洁癖才对。” 凌芸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看样子似乎真的像那么回事。 栾轻溪那深邃的眼眸微抬,心里不禁好笑。她适才本来想说的是“假仙”?没听错吧? 凌芸心里懊恼,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了,竟然遇到这个假仙。重点是,她一时不察,竟然差点把那个名字给秃噜出去了。 不过见栾轻溪没什么反应,没准是没听见吧? “凌小姐在想什么?”栾轻溪微微一笑,看似若无其事,却是暗藏玄机。 一般的女子看了他,不说被迷得五迷三道,至少不会太淡定,像凌芸这种只见过几面就“自来熟”的人还真没多少,不禁引起了他的兴趣。 “啊?”凌芸俏脸泛起一抹酡红,窘迫地抬起了头。 她怎么走神了?看到鬼,为什么每次碰到这假仙就总要出状况呢? 栾轻溪努力地绷着唇角,强迫自己别笑出来。居然有人骂了别人反而自己先懊恼的,这凌家小姐还真是有趣得紧。 “凌小姐,刚才本座在和你说话,凌小姐是否感觉很无趣?”栾轻溪澄清的眸子里,隐着丝丝的笑意。 凌芸还在为先前的事懊恼呢,哪有心思观察栾轻溪的眼眸?此刻,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希望能有个人出来打救一下自己。 正在她手足无措之时,乾正好走了进来,走回栾轻溪面前,抱了抱拳道:“主子,人已经找到了。” 栾轻溪的目光从凌芸脸上移开,转而望向门口,就见茶馆老板拉着自己婆娘的手走了进来。 老板憨厚地笑了笑,冲栾轻溪说道:“真是亏得侍卫大人,要不然小的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找到婆娘。 让栾大人和这位小姐久等了,不知道两位要喝点什么?” “还是你们店的清泉红茶吧!”栾轻溪随意地说了一句,随后浅笑着看向凌芸,“凌小姐,也尝尝?” “好。”凌芸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她早就渴地不行了,哪儿还有心情挑三拣四? 若是可以的话她当然想来瓶冰镇肥宅水。 “嘿嘿嘿…哈哈…呜呜……”老板身旁的傻妇突然又哭又笑,怎么看都有些反常。 老板脸色一僵,怕她惊了客人,赶紧向栾轻溪和凌芸赔罪,“小的这傻婆娘总是这样哭哭闹闹的。希望没吓到两位,还望别见怪。” 凌芸和栾轻溪互看了一眼,她又不是故意的,想来这还真是家门不幸。看这老板的模样,因为这事就算不是心力交瘁,至少也是无能为力。 这倒是引起了凌芸的注意,看样子,她不应该天生如此才对,不禁问道:“老板,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位大嫂?” 此话刚出口,凌芸就懊恼得差点赏了自己一个巴掌。她一定是疯了,干嘛要多嘴?这不是把自己懂医术的秘密暴露于人前么? 果然,她的余光已经感受栾轻溪闻看着自己的眸光闪过一抹复杂的暗光。 “唉,以往看了不少的仙灵使,到现在还是没什么起色。小的正准备带着她回乡下去了,这茶铺恐怕要兑出去了。” 茶馆老板有点儿犹豫,转头看了看栾轻溪,明显不太相信凌芸的能力。仿佛没听到她刚说的话一般。 乍看之下,这位小姐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而且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仙灵使。人家那么多上了年纪的老牌仙灵使都看不好,她能有什么办法? 栾轻溪对老板点了点头,苦无其事地道:“这位小姐擅长歧黄之术,让她给平嫂看看吧!” 不只是老板,连凌芸都有些意外,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想了片刻终于点头,拉着傻妇往前走了几步。 虽然医术被列为禁术,与之关联的人都会受到牵连,但他老婆就是他的一切,否则也不用耗尽家财来治她。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老板,我接下来要给大嫂诊脉,你让她坐下,让她不要乱动。” 说着,凌芸冲平嫂笑了笑,示意她伸手过来,她只是嘿嘿地傻笑了一下,一只胳膊便伸了过去。 “老板,大嫂早年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少顷,凌芸脸上的神色便严肃了起来。 栾轻溪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她专注的神情,眸光又加深了几许。 老板听到凌芸的话,有些愕然地点点头,“唉,早年小的和婆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我俩福薄,生下来没几日便夭折了。 打那以后没多久,婆娘就开始自言自语,小的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只要时间一长她就会好起来。 谁曾想竟然越来越严重,没过几天,夜里还会突然说胡话,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老板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 凌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嫂得的不是疯病,而是产后热血入室,身子感受外邪,血气与邪热互相搏结所形成的病症。 这病若是发现得早,扎几针就能好了,她现在这样虽然有点儿麻烦,却也并非没办法医治。” “小…小姐,您是说,您有办法医治?”老板一听凌芸说能治,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真正的老泪纵横。 “嗯。”凌芸微微点头,见老板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不禁有些意外。也是,本该绝望的事情又燃起希望,不激动才有鬼。 她轻咳了一声道:“老板,这治病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能先上一碗茶润一下喉咙么?实在是有些渴了。” 老板抹了一把眼泪,憨笑着连连点头,“好,好,二位请稍等,茶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说着,拉着自己的婆娘就往里堂走去了。 凌芸转过脸,见栾轻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嘴角一扯。 坏了!暴露了! “祭司大人干嘛这么看着小女子?难道小女子脸上有花?”凌芸故作轻松地问道,不着边际地说道,想着就这样唬弄过去。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徒劳。 ———— 第一百三章 保密 栾轻溪轻笑着摇了摇头,“凌小姐着实让本座很吃是惊,不知道除了医术,你身上还有多少事,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凌芸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看样子是上了这个假仙的当了。是个人都知道凌府二房的四小姐是个怕事软骨头。 今天暴露了自己会医术这件事,还真有可能对她不利。毕竟医术在翊国来说是什么样一个存在,她比谁都清楚。 怪她咯?古人诚不我欺:美色误人。要不是刚才见栾轻溪有点儿落寞神情,她怎么会莫名其妙脑筋犯抽,给自己揽添麻烦? 她算是反应过来,这假仙就是她命中的克星,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说法不是?凌芸很快就灵光一闪,“祭司大人应该知道,我娘去得早,我爹又整日忙碌,从小无依。 要不是害怕嫡母不容,我也不至于装作一无是处。那个,看在一场相识的份上,我会医术这件事能不能替我保密?” 凌芸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先示个弱也应该没什么。虽然在此之前她多少展示了些,难保有人往这方面想。 但只要她死活不认,别人也不能拿她怎样。问题是眼前之人身份不一般啊,不“堵住”他的嘴怎么行? 栾轻溪眉梢轻挑,没想到她还真会演,以为抛几个媚眼就能将自己打发了?要不是他早就知晓真相,没准还真就信了。 站在栾轻溪身后扮演布景板的乾诧异地抬头,见凌芸可怜兮兮的表情,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 原来她也是逼不得已,还真是可怜。心里对她仅剩的那一点儿反感也随之消失了。 凌芸见栾轻溪抿唇不语,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这假仙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看到这么可怜的她也没反应?难道他看出来自己是装的?哪有可能?明明她装得这么天衣无缝。 就在凌芸马上就要暴走之时,栾轻溪冷不丁地张口道:“本座今日只是出来品茶,刚才有发生什么事么?”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凌芸。 凌芸听到这句话,小心肝儿顿时放松了下来。可就在她脸上刚扬起一抹笑容的时候,栾轻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完差点没骂娘。 “不过嘛…为凌小姐保守秘密,”栾轻溪似笑非笑地瞟了凌芸一眼,继续说道:“对本座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祭司大人想要什么好处?”凌芸的脸上漾出一抹甜得发腻的笑意,眸光中却闪过一抹寒芒。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牙说完。 如果了解她的人便会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几近爆发的边缘了。 栾轻溪敏锐地感觉到了凌芸的表情变化,浅笑道:“这个嘛……” 果然腹黑! 以往的主子又回来了。 乾不禁翻了个白眼,对于今天主子的行为有些无语。 “两位,茶来了!”老板这时端着托盘从里堂走了出来,弥漫在屋里的诡异气氛瞬间消散。 凌芸本来是双肘支在桌子上的,见老板端茶上来就直起了身,让开了一些,方便老板上茶。 她瞄了一眼杯中的红茶,发现茶叶外形条索紧细,色泽温润,汤色透明红艳,茶香四溢持久,沁人心脾。 光看着就使人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想要品尝。 凌芸只凑近闻了一下,柳眉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偏过头问道:“老板,你这儿有砂糖或者牛奶吗?” “小姐要那些东西做什么?”老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透着一丝不快。若不是看在栾轻溪的份上,而且有求于她,没准就发飙了。 “这红茶要趁热喝才好,要是加了别的东西味道就不纯了。” 他没把“乱七八糟”四字说出来已经很是隐忍了。 “麻烦老板去找来吧!”栾轻溪突然插嘴道,他也想知道到底凌芸为何要这样做。 —————— 老板没办法,只好快步朝后堂的厨房走去。 凌芸见老板走了,迅速蘸着茶水在栾轻溪面前的桌面上写了个“毒”字。 栾轻溪不着边际地给身旁的乾使了个眼色,乾会意快速往门口走去。 嗤嗤嗤! 遽然,破风之声大作,从茶馆的窗子射进来一排弓箭。乾眼疾手快,抄起一张桌子运起内劲阻挡。 督督督! 弓箭全都落到了桌子上,箭矢与桌子接触的位置都黑了一圈。 栾轻溪一个华丽的转身,啪地拉住了凌芸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手护着她,另一手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 接着,他手腕一抖,噌噌低响,刚才还软如蛇身的软剑瞬间变得刚硬无比,挥舞间闪着耀眼的白光,犹如一尾银色匹练。 夹带着劲风的弓箭疾射而来,凌芸的瞳孔猛地一紧。 几道银芒倏然闪过,叮当直响,弓箭或掉在了地上或被掀飞射到了墙上。 凌芸如果不是当事人,她一定会为栾轻溪露的这几手拍手叫好。可惜此刻她除了苦笑,实在生不出其他情绪。 难道今天黄历上是不是写着诸事不宜?还能更倒霉一点儿么? 凌芸可不傻,这种手笔的刺杀绝不可能是针对她。这些杀手不但训练有素,而且动作极其划一,倒有点儿像军人的风范。 军人? “祭司大人,看来你的存在碍着别人的眼。竟不远千里地追杀你,这么大费周章,还真是大手笔啊!”凌芸咬牙切齿,就差喊出声说她跟栾轻溪不熟。 她这是躺着好中枪好不好?尼玛,到现在嘴里还干巴巴的呢。 栾轻溪看不到凌芸的表情,但是光用想的也能猜出七八分,他略带歉意地道:“凌小姐,今日确是本座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本座定会保你无恙。” 话音未落,十数道黑影便破窗而入。他们一个个手持单刀,其中大部分围攻栾轻溪,还有一些则去缠住乾。 栾轻溪拉着凌芸,又要应对猛攻而致的刺客,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左支右绌,无法施展开来。 凌芸毕竟不是普通的千金贵女,借着他转身的力道,顺势一脚踢飞了一名刺客。 “放手!这些人还要不了我的命。祭司大人,今天算你欠我一次,给我记住了!” 第一百四章 追查 就在此时,一名刺客放弃了攻击栾轻溪,转而挥刀向凌芸砍来。她一个侧身,迅速钳住了那刺客的胳膊,下盘一转一顶,探手捏住了那刺客的脉门。 另一只手的手肘迅猛地连撞了三下那刺客的下肋。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单刀掉到了地上。凌芸脚一拨,将单刀踢开。 栾轻溪不禁微怔,他见凌芸手法精准,攻击的都是他们的薄弱部位,一时间那些黑衣人竟是狗咬刺猬——无法近身,心里的担忧倒是稍微放下了些。 其实他早就知道凌芸身手了得,却不知为何,竟会忍不住担心起来。这种情绪让他觉得既陌生又担忧的感觉,他是从来没感受过的。 凌芸使出的大部分招式他没有见过,或者说那是本能使然,根本算不上招式,更不用说感受不到她身上有丝毫内力,但从效果来看还是不差的。 刚开始他们只是各打各的,后面居然打起了配合,还越来越默契。 此时,乾虚晃一招,卖了个破绽,找到一个空档,飞上了屋顶。一拳捅破屋顶,同时往天上放了一枚响箭。 周围的刺客见状,两眼通红,没命地围攻栾轻溪。 咈! 就在屋里打得难解难分,血肉横飞之时,外面突兀地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哨声。 黑衣人听到哨声,互看一眼,也不恋战,迅速如潮水般往门口退去。 乾见黑衣人撤退,就想抓住一个活口。但刚追出去,眼前突然闪起一团白烟,呛得他睁不开眼。 待他睁开眼伸手去抓的时候,那群黑衣人早已经退得无影无踪。他不死心,想要继续追。 栾轻溪却开口道:“别追了!先到后堂看看老板和平嫂。” 不出所料,两人果然都被灭口了。 凌芸蹲下身子探了探两人的脖子,脸色凝重地朝栾轻溪摇了摇头。 栾轻溪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微出了口气,对乾吩咐道:“将二人厚葬了吧!” 说完,就往屋外走去。 这时坤和兑带着一队羽林卫赶到了,栾轻溪冷脸扫了众人一眼,“立刻封锁城门,在城中搜查刺客的下落。” 语毕,转而向兑吩咐道:“地上的茶杯碎片上应该还残留有余毒,去查!” “不用查了!” “那种毒在特定的温度下才会起效,你现在去查也是徒劳。”凌芸冷不丁地说道,声音坦然,心中却并不平静。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毒名叫为七星彩棠。中毒后瞬间毙命,无药可救。” 要不是她之前曾经研究过那卷《翊国图志》,其中正好有这毒药的记载,没准她今天就要和栾轻溪一起上路了。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栾轻溪的命?他只是一国祭司,应该不会是那些王子。 这个幕后黑手应该事前就知道栾轻溪会来这里品茶,明显就是提前布置了刺杀计划。 凌芸陷入了思考,若不是栾轻溪说话,她还没回过神来。 “凌芸小姐,让你受惊,实在是抱歉。改日本座会亲自到贵府和凌家主说明情况,现在先行送你回府。” 这货怕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凌家的事吧? “不必了,祭司大人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就好。”凌芸猜想栾轻溪是不想让她牵涉其中,但是这件事注定不会善了,她一定会追查到底。 既然动了她,不管那些刺客是何来路,都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栾轻溪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给兑递了个眼色。 兑会意,微微颌首,走到凌芸身边虚抬了抬手道:“凌小姐,请。” 凌芸知道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倒不如先回去让追风查证一下。也不推辞,跟在兑的身后,小心地避开狼藉的地面,朝门口走去。 乾好奇地打量着凌芸离开的背影,感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少女。 从她的身手和胆量来看,绝对不是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所具备的,更何况她头上还顶着个软骨头的名号? “小千,你会不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工夫?我想要学……” 凌芸跟着兑走出茶铺,心不在焉地用神识跟小千沟通。虽然她今天自认表现不赖,那也是因为有栾轻溪和乾在,否则,她都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小姐,小姐……”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到似乎有人叫她,低着眸子在围观的百姓中搜寻。 见逐月正急急忙忙从人群中挤过来,凌芸不以为意地笑道:“别急,我能有什么事?” 看到她手里揣着一袋东西,“你手里拿着什么?” “是刚买的梨。”逐月说着,便拿出一个递了给她。 正好,润润喉,凌芸接过来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啊!爽,我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爽甜的梨。” 逐月刚刚在买梨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街尾死了人,脸都吓白了。到现在她都不敢去想,就怕结果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那样。 如今见凌芸安然无恙,她的三魂七魄才算归位。 “小姐,都是属下保护不周,请小姐责罚。”逐月低着头请罪。 凌芸瞥了眼前面的兑,努了努嘴,回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走吧,咱们回府。” 逐月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也没有再开口。陪在凌芸身边往停放马车的方向走去。 走到马车边,凌芸见兑还跟在她们身后,没给他好脸色,“你回去吧,我们要回府了。” “主子有命,从今日起属下负责保护凌小姐的安全。” 兑抱拳拱手道,他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对这个少女如此上心,但对于主子的命令,他向来坚决执行,从无异议。 “什么?”凌芸差点被嘴里的梨噎到了,胸口堵得难受。 这假仙还真是阴魂不散,什么保护?根本就是派个属下来监视她? 兑思忖了片刻,觉得应该稍作说明,“凌小姐放心,属下只会隐在暗处保护。” “你家主子如今被这么多人刺杀,你就不担心?我就不劳祭司大人操心。你可以回去了,不用跟着我。” 凌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还得了?她可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遭人看着。 第一百五章 锦盒 兑闻言眸光一闪,很快又坚定了下来,撩开车帘道:“凌小姐,请上车。” “你!”凌芸没想到这货竟是油盐不进,气得直咬着唇,“好,很好。你不是在暗处保护么?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凌芸也是来气,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但她的话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送凌小姐回府是属下的责任,请凌小姐上车。”兑重复道,简直跟没听到一般。 凌芸板着脸打量了一下这其貎不扬,颇为精壮的男子,不觉翻个白眼。 这假仙还真够狠,知道她肯定不会让他的人留下,就派了这么一块硬木头过来。 好,你以为这样老娘就没办法了么?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凌芸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扭头对逐月道:“走,上车。” 回到小院,凌芸一屁股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扇着风不耐地道:“兰儿,拿水来,渴死我了。” 兰儿完成“监工”的任务,已经在凌芸的安排下回到了宅子。适应对她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不存在任何问题,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小姐,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爷刚刚传过话来,说让小姐回来以后就去见他。”兰儿闻声立刻端了杯茶递给了她。 见她脸色不好,便继续追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凌芸知道兑就在附近,也没有多说什么。一口喝完那杯茶,才算缓过气来。 “我爹还说别的什么没有?”她觉得凌宗这会儿找她,应该和过两天进京的事有关。 兰儿玉指抵着下巴想了想,轻轻摇头,“没有。” “嗯。”凌芸点点头,起身道:“你们忙吧,我去找我爹。” 她路过逐月身边的时候给她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走出了小院。 逐月明白她的意思,转身进了房里。 “爹。”凌芸轻敲了一下屋门,直接推门进入,“爹,您找我?” 凌宗见她进来,想要起身,凌芸眼疾手快,两步上前拖住了他,“爹,你的腿才好些,可不要乱动,要是再错位了就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第二株阴煞龙骨藤来炼制天香断续膏。 凌宗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呵,爹真是没用,让芸儿担心了。” 凌芸听出来,凌宗又在胡思乱想,柔声安慰道:“爹,您放宽心,等您的腿好了,不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你这孩子。”凌宗哑然失笑,勾着手指在凌芸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连爹都敢打趣,这么晚才回来,又跑哪里去了?” “只是跟逐月出去逛了一下。”凌芸伸了伸香舌,做了个鬼脸。 她可不敢把白天的事告诉他,要不然她的耳朵又得受罪了。 “没事别乱跑,过两天你就要进京了吧?”凌宗笑容一敛,变得认真了起来。 凌芸心头一突,果然是为这事,“嗯,爹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女儿给您捎回来?” 凌宗升起一抹苦笑,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芸儿啊,你也已经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纪了,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了。” 这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跟她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书里面的内容有些像。 凌芸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跟她说了,以她的阅历,凌宗接下来的话题肯定很重要。 “爹,您是有什么心事么?”凌芸轻声问道,她看到了凌宗打眼底正泛着泪光。 “呵,还是让你看出来了。”凌宗也不否认,“你应该已经知道,为父并非你的亲生父亲。” 凌宗顿了顿,见凌芸没有特别和反应,反而松了口气。毕竟凌炎那样骂她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再说,在她看来,这里的人都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只是感情上感到亲切而已。 凌芸愕然发现,凌宗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锦盒。他缓缓地摩挲着,似乎相当珍视。那神情就像沉缅于无尽的回忆当中。 那锦盒并不华贵,看起来反而很朴实无华。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样的行为?难道是对他来说很重要么? 屋里变得安静了下来,不过很快,凌宗的一个动作就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突然把手中的盒子递到了凌芸的面前。 凌芸愣了一下,把那足有一臂长的锦盒接了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凌宗。 他虚抬了一下手,表情有些复杂,却带着一抹慈祥的浅笑说道:“打开来看看。” 既然他爹都这样说了,凌芸小心地打开了盒子。里面之物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副画卷、一圈书卷、一本扎记,还有一块玉佩和一支玉萧。 “爹,这些是……”凌芸虽然猜到一二,不过还是有些想不通。 凌芸缓缓地展开画卷,看到画中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这便是她素未谋面的娘么?还真是个大美人。 这锦盒中的玉萧便是她手中吹凑的那一支吧?怎么看起来有种愁怅的感觉? “爹,这画是您画的么?”凌芸冷不丁地问道。 凌宗怔怔地看着凌芸好一会儿,显然她的反应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问出这样的问题更是让他大感意外。 “是,画得不是很好。”凌宗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讪笑着搭了一句。 “不,女儿觉得很传神。”凌芸随意地回了一句,顺手就拿起了盒子中的玉佩。 另一只手往腰间一探,另外一块玉佩就握在了手上。两块玉佩的样式一样,只是颜色有些许差别。 凌芸惊奇地发现,两块玉佩上都有特殊的印痕。放在一起刚好可以合并成一块玉佩,一块完整的玉配。 凌宗猜到凌芸多少知道一些,肯定会很激动或很多问题要问。毕竟他从小待她如己出,跟其他儿女一般,甚至更宠溺。 突然从“亲生的”变成“捡来的”,怎么可能没想法? 可是很意外的,她竟沉稳得可怕,仿佛早就知道一般。根本没有应该表现出来的惊讶。 “爹,这块玉配本来是属于我的么?”凌芸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第一百六章 母亲 凌宗没有否认,自从发现凌芸有一天突然腰间多了一块玉佩,他就知道,事情要瞒不住了。 其实凌芸也是随口问问,那卷古朴的书卷早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凌芸不禁眸光一紧,抽了口冷气。 《翊国图志》下卷? “爹,这是……”凌芸有些不平静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父亲身上? 何况,这要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杀头的,但他看起来却风轻云淡,跟没事人一般。 “这些都是你母亲的遗物。”凌宗淡淡地说道,“现在都交给你了,它们……” 凌宗哽咽了,目光落在那画卷上,满目柔情,肉眼可见,眼中泛着泪光。 “跟女儿说说母亲的事吧?”凌芸轻声问道,她有必要深入了解她的母亲。 可以想象,她跟妙仙谷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宗愣了一下,没有意外,轻出了一口气道:“说起来那是十五年的陈年旧事了……” 凌芸安静地听着凌宗诉说,原来那次凌宗押送药草,路上碰到了重伤昏迷的凌芸母女。出于恻隐之心救下了两人。 那时医术还不是禁术,凌宗找来好几名老医者才保住了凌芸母亲的性命。 即便如此,她也没活多久,数个月后便撒手人寰。 “三个月后,为父…我便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你回到凌家,谎称你是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亲女儿。” 凌宗表情很是复杂地说道。凌芸看得出来,他应该对她母亲用情很深才对。 难怪在她母亲的遗书中会说凌宗是个好人,让她好好对待他。可以想象,打那以后,他肯定承受着不小的压力。特别是来自林玉凤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忍受了下来,直到让她跟赵无基定亲。 “爹,您肯定很爱娘吧?这幅画就留给你当作纪念吧,女儿不可以……”凌芸于心不忍,为了她,宁愿离开凌家,而且背负骂名。 她并不怀疑他的坚强,但肯定有一种力量支撑着她,相信这画卷就是其中之一。 “不,你比我更需要它,你应该带着它。”凌宗断然地拒绝了,即便凌芸听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这怎么行?它可是……”凌芸还要说点什么,不过却被凌宗打断了。 “放在我这里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还是你拿着吧。对了,你母亲是妙神医的亲传弟子,那本手扎是她的行医心得,你好好学吧。” 凌宗没有再跟凌芸纠缠,颇有点赶她离开的味道。 凌芸愣了一下,只好满脸感激地把东西收了起来。她怎么会不理解凌宗的想法? “那爹你好好休息,女儿过两天再来看您。”凌芸缓缓地起了身,临离开前还不忘多看了凌宗一眼。 离开了凌宗的房间,凌芸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 “追风,你说这世上有谁能成功炼制出七星彩棠这种毒药?”凌芸神色凝重地问道。 她对暗影楼的实力还是比较满意,想必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这……”追风沉吟了片刻,抱拳说道:“属下只知道,当今世上,除了祭司大人的师尊天衍尊者外,就属妙仙谷的神医妙钰医术最高。 这种传说中的毒药,若说真有人能炼制出来,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凌芸摸着下巴想了想,栾轻溪的师尊断然不会对他下手,除非他们之间的关系差到极点。 神医妙钰又行踪不明,她也想不出来他们之间是否有何仇怨。就算有,一名通缉犯又怎样调动军队? “就没有可能是其他人么?比如他们的徒弟什么的……”凌芸当即否认了这两个人的可能性。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思索了很久,有能力隐藏匿那么大批刺客的,若不是京城中的权贵,那就只有那些前来朝贺的使臣了。 要说如今已经到来,又擅长毒术的使臣,就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有南寮世子南昊。 但凌芸并不肯定,因为七星彩棠这种毒药太过特殊,就算是南昊也未必能够炼制得出来。 退一万步说,如果那批刺客真的是他派来的,那么她能猜出来,栾轻溪也能猜出来才对。 可是除了七星彩棠这种奇毒,单凭那些杀手根本就杀不了栾轻溪。一旦他没有被毒死,那南昊就完全暴露了。 她该说这个人胆大包天呢,还是该说他过份自信?或者说,他就是要让栾轻溪知道这一切是他干的? 但是又说不上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追风想了想,回道:“小姐,这妙仙谷的医术只传嫡系弟子,但要说有能力炼制七星彩棠的,恐怕只有神医妙钰本人。 而天衍尊者的弟子,就是祭司栾轻溪。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弟子,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小姐想知道,属下现在就去查。” “算了,天衍尊者行踪诡秘,就算你去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凌芸不想难为追风,这件事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听他这么一说,她都想看看她母亲那本手扎了,看她到底在神医身上学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祭司驿馆内。 “主子,您的意思是说,南昊在向咱们挑衅?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咱们和风满楼的关系了?”乾惊诧地问道。 坤站在一边风骚地摇着折扇,轻笑道:“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他这是在试探,难道连这你也看不出来? 不管咱们和风满楼有没有关系,主子都是他的一大劲敌。” “可若他只是想要试探,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炼制七星彩棠?随便用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不就好了?除非……” 乾和坤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倏然变得阴沉起来。 “呵呵,除非他是真的想要趁机除掉本师。用哪一种毒药都没有七星彩棠来得保险,我想他已经把我身边的人都调查清楚了。” 栾轻溪悠然地品着茶,神情自若地说道。 坤点点头,转头看着乾道:“看来你要加把劲儿了,要是让巽知道你今天失了手,想来他一定会趁机报复回来的。” 第一百七章 世子 乾的表情不太自然,轻咳一声对栾轻溪道:“主子,说起七星彩棠,您不觉得那个凌芸很奇怪吗? 她不过是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而且外界一直传言她是个软骨头,怎么可能认得七星彩棠这种奇毒? 要知道,这普天之下能一眼认出七彩棠的,恐怕只有两个人。” “嗯。”栾轻溪随意应了一声,又呷了口茶水。“乾,你去给我师尊传书,就说……有人成功炼制出了七星彩棠……” 这边,凌芸拿着给姬羽诗配好的药,带着逐月出了宅子。她让追风备好车,和逐月一起往睿亲王府行去。 再过两天就要走了,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总该做到,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那病可等不得。不过很快她便知道,这是她多虑了。 马车停在王府围墙一角,凌芸让逐月下去叫门。门房老周经过上次的事,被巧儿特意交代过,一看见凌芸,便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 见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殷勤地问道:“凌小姐是来找我家郡主的?” 凌芸冲他点了点头,微笑道:“麻烦你去通报一二,就说我来看望姐姐了。” “凌小姐稍等,老奴这就进去通报。”老周笑着连连点头,掩上大门就快步走了进去。 凌芸和逐月在门口等着,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跟前。马车上挂着的亲王府标志,看着十分抢眼。 车帘从里面撩开,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首先跳了下来。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连带着露出了一截绀蓝色的锦缎衣袖。 好死不死,凌芸的眸光正好落在那截衣袖上,脑海里就传来了一道慵懒邪魅的声音,“呵,当街当巷的,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陌生男子看,你还真是大胆。” 凌芸心头一突,收回了目光。男子和她说话是通过传音,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听到。 就在她感觉无语之极的时候,小厮已经单膝跪在了马车边。 马车里晃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踩着小厮的背跳下了车。 男子的侧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凌芸的眼里,不知道是阳光太猛烈还是别什么原因,她愣是没看清那人的相貌。 等凌芸眯起眼眸想要再看的时候,目光就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撞上了。他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戏谑,看似充满了笑意,却让人觉得冷寒。 “还没看够?若不够的话,小爷还可以走再近一步,让你看个清楚。” 语毕,他那高大的身子就真的微微往前探,唇瓣已经贴在了凌芸的耳边,几乎能感受得到他嘴里呼出的气息。 逐月见男子上前,就伸手阻拦。却不曾想被一道强大的劲气裹住,无法动弹。 此时,凌芸也被男子强大的气场包围,感觉呼吸都有点不顺畅,差点儿窒息。 她眉心一拧,艰难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终于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心脏还是跳动得有些加快。 凌芸眸光微敛,低声道:“据闻睿亲王世子姬存晔邪魅风流,看来传言果然非虚。” “哈哈……”姬存晔朗声笑道,胸口微微震动,“坊间传言若是可信的话,那你我岂非天生一对?” 嘁!还真敢说。谁要跟你这种人天生一对?凌芸不禁大翻白眼。 正想着怎么摆姬存晔之时,王府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门房老周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姬存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恭敬地行礼:“世子,您回来了?” 姬存晔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珠子都没转过去一下。 老周又转头看着凌芸,笑道:“凌小姐,请随老奴来,郡主有请。” 凌芸点了点头,暗松了口气,这老周来得还真是着时。她跟在老周身后迈进了门槛。可是让她不爽的是,她前脚才迈进门,姬存晔后脚便追了上来。 “世子没地方可去么?”凌芸有些无语。 姬存晔斜睨了她一眼,勾唇有些不屑地笑道:“这里可是睿亲王府,本世子去看望久而未见的妹妹,有问题么?” “……”凌芸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脸上浮起一抹酡红,还有点儿发烫。 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据姬羽诗所述,她们兄妹的感情相当好,他一进府就去看妹妹也是无可厚非的。 几人前后脚走到姬羽诗所住的院子外面,姬存晔首先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哥哥,你回来了?”姬羽诗正坐在石凳上看书,看到姬存晔进来,脸上漾出了一抹甜美的浅笑。 姬存晔的眸光转暖,蹙了蹙眉头道:“怎么又坐在这儿看书?身子不好就多得休息,着凉了怎么办?” “已经好多了,羽诗哪儿有那么娇弱?” 姬羽诗无奈地摇头道,猛然看见他身后的凌芸,喜笑颜开,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冲她招手道:“妹妹来了?快过来坐。” 凌芸点头笑了笑,走到姬羽诗对面坐了下来,姬羽诗感觉到她有点儿拘谨,转头对姬存晔道:“哥哥,你舟车劳顿的,应该有些劳累,先去休息一下吧?” 姬存晔眉梢轻挑,若有深意地看了凌芸一眼,从怀中捣鼓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放到桌上道:“这是妙神医给你新配的药。别聊太长时间,知道么?” ————— 说完,又瞟了凌芸一眼,转身离开了院子。 果然,传闻不错,睿老亲王跟妙神医的关系不差,听他的口吻,妙钰应该还活着。 凌芸感受到兄妹间浓浓的温情,突然间感觉有些羡慕。 她前世虽不是孤儿,但跟孤儿无异。父母除了变着法子在她身上榨钱,从没有关心过她。 不知道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多个哥哥也未必是坏事。 “呵呵,妹妹,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姬羽诗凌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笑着问道。 凌芸摇摇头,回以一笑,“姐姐和兄长的关系可真好,让我都有点儿羡慕了,就想着自己要是也有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逐月在一旁听了,不由得心头一紧,心疼起凌芸来,难得她如此的坚强。 第一百八章 试探 小姐和太子殿下明明是亲兄妹,却是天各一方,两人都孤独了这么多年。或许这次见面,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姬羽诗半敛着眸子,遮住了眼眸中的光辉,幽幽地道:“人人都羡慕我们兄妹情深,可又有几人知道其中愁苦? 若不是我这身子骨拖累了兄长,说不准他如今已另有一番非凡的建树了。 我父母早逝,这些年王府能有如今的辉煌,全凭兄长在独力支撑。可我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从小他就立志要当一名将军,替王伯伯征战天下,开疆扩土。但是因为我,他却放弃了自己的志愿,在这王府里圈着,不知道虚度了多少光阴。” 凌芸心头一突,一把握住姬羽诗的手,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凉意,宽慰道:“姐姐不用如此消极,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治好姐姐的病,你就放心好了。” 姬羽诗嫣然一笑,“妹妹不必劝我,病着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也看透了。只是一时慨叹兄长的辛苦,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凌芸摇摇头,从逐月手上接过一个瓷瓶,“这是我给姐姐新配的丹药,和妙神医的药一起服用,应该可以减轻病症。 平时要放宽心,适当的出去走动一下,姐姐的病需要调养,急不得。” “有劳妹妹费心了。”姬羽诗话锋上转,关切地问道:“对了,妹妹差不多是时候上京抄写经文了吧?” “呵呵,是啊,我今天前来,一是为了送药,二是为了道别。” 一提到抄写经文,凌芸就暗暗开始磨牙,都怪那个假仙,没什么事为什么让她去抄什么鸟经文? 姬羽诗点点头,“等过段时日,我们下次再见时就要在京城了。” 凌芸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郡主,翊王的寿宴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参加? 两人正说着话,睿亲王府的老管家来到了院外,“郡主,王爷听说凌小姐来了,想见见她。” 姬羽诗和凌芸对视了一眼,说道:“我陪妹妹一起过去吧?” “不用了,姐姐好好休息,我自己过去便可。”凌芸对她笑了笑,带着逐月走出了院子。 姬羽诗思索了一下,还是有点不放心,遣巧儿跟了出去。 凌芸跟着老管家到了前厅,就看见睿亲王和姬存晔正坐在里面说话。听到老管家禀报,二人这才停下,转头望了过来。 睿亲王如今已逾古稀之年,看上去却是精神豁烁。有些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圆润的脸上眸光如水。 今日的凌芸一袭青色纱裙,盈盈立在门口,沉稳间又不失灵动。 她跟着老管家缓缓走进前厅,隐隐感受到了从上首释放出的威压。 凌芸清楚得很,那肯定是睿亲王故意将强大气场散发出来。 下马威! ———— 那是一种长年累月征战沙场所浸染的肃杀之气,这种气息随着时间的沉淀而越发凛冽。 “主人,你没事吧?”就连空间里的小千和咔噜都感受到了这种可怕的气息。 “放心,我还承受得住。” 这是凌芸第一次见到睿亲王本人,她知道对方有心考验,顶着压力艰难地走到了前面。 她微低着头,有些艰难地屈膝福身道:“凌宗之女凌芸,拜见王爷。” “嗯,坐吧。”睿亲王微微颌首,捊了捊胡子,微微点头,对于试探的结果似乎颇为满意。 虽然他不知道她如此自我介绍是否事出有因,光这气魄就让他赞赏不已。 凌芸慢慢起身,走到旁边坐了下来。姬存晔此时就坐在她的对面,正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她。 这货是想把自己看他的看回本? 尽管有些不满,但她还是避开了眼,脖子微微转向睿亲王,半敛着眸子,挺直腰背,维持着端庄的坐姿。 其实凌芸觉得这种大家闺秀的坐姿相当难受,但为了不给她爹丢脸,也只得尽量坚持着。 姬存晔扫了眼凌芸那僵硬的姿势和紧绷的脸,不禁失笑道:“这儿又不是刑房,凌小姐不必紧张。” “嗯?”睿亲王见孙子嬉皮笑脸的,不禁冷脸横了他一眼。 姬存晔耸了耸肩,端起手里的茶杯,干脆用茶杯盖刮着茶沫子,当起了透明人。 睿亲王转过头看向凌芸,清了清嗓子道:“叫你过来也没什么要紧事,用不着紧张。 羽诗那丫头自小体弱多病,也没有什么朋友。既然她和你交好,得空就多来陪陪她。” “是。”凌芸乖巧地点点头,在心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老王爷还真有趣,上来就试探她,却让她别紧张。换作别人,没准就吓尿了。 睿亲王见凌芸表现得大方得体,眸底闪过一抹讶异。心想这凌家二房的四小姐也不像坊间传言的那样不堪嘛,看来流言蜚语果然不可尽信。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缓和了些许,随即有意无意地道:“羽诗丫头近日服用的丹药多了一种,听说是你炼制的?” 姬存晔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抬起眉望向了凌芸。 她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在座的二人,干脆点了点头。 “你竟然还懂得歧黄之术?”睿亲王有些好奇地追问,“师承何人啊?” 凌芸抿着唇表现得有些为难,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睿亲王面前福身。 “王爷,家师乃是一世外高人,收凌芸为徒之时曾再三叮嘱,关于拜他为师的事情,绝不可外传。所以,还请王爷恕罪,恕凌芸不能说出家师的名字。” 睿亲王和姬存晔对视了一眼,“既然你师尊有交代,那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你坐下吧。” “谢王爷。”凌芸心想,她可没说谎。她导师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随便他们调查。 “那丫头的病,你可有把握医治?”睿亲王转而问道,眸光闪烁,难掩期待之色。 凌芸点点头,回道:“郡主的病虽然很难医治,但也并不是无计可施。只要好好调养,再配合药物治疗,即可与常人无异。 不过郡主的身体因为先天不足,身体肯定是会比寻常人要弱一些。” 第一百九章 允诺 姬存晔看着凌芸,见她说起医术就全身都散发出一股莫名自信的光彩,不知不觉间就被她吸引了注意。 “你真的有办法医治?”睿亲王的疑问中带着一丝怀疑。 虽然凌芸说的话跟妙钰神医几乎如出一辙,但人总是会有刻板印象,考虑到她以往的名声以及年纪,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凌芸脸色一沉,对于睿亲王的质疑有些不爽。要是搁以前,她早就撂挑子闪人了,哪里还会耐着性子留在这儿? 她这个人对医术乃至学术方面的问题向来态度严谨,连她的导师都称赞有加,绝对不会信口胡说。 不过谁让人家是王爷?她只能耐着性子应道:“有办法。” “好,那本王就准许你给羽诗丫头治病。若半年内能有明显起色,本王就允你三个承诺。”睿亲王当即便应承了下来,喜形于色。 “当然了,这三个承诺不能涉及国家安危,而且要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 凌芸柳眉微挑,这睿亲王还真是……罢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治好姬羽诗的病,另外附赠三个承诺就当是添头吧。 “凌芸定会尽力医治好郡主。”凌芸像江湖人士一般,拱手允诺道。 “嗯,好了,你先行回去吧,以后没事常来亲王府坐坐,就当是自己的家。老管家,送客。” 睿亲王唇角漾着淡笑,捊着花白的胡子得意地点着头,心里的盘算溢于言表。 要知道他早年虽然和妙钰有交情,还救了他一命。但那老小子计较得很,每次求他总是诸多要求。 近些年来为了给孙女治病,可没少被那老小子坑骗。 [] 如今不过是三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可以省了不少的心,这笔交易做得值,绝对占便宜了! 要是这丫头的医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么高明,那就可以完全不用去求妙钰那老家伙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这如意算盘打得虽好,那得看用在谁身上,至少用在凌芸身上完全不适合。 他若是能预知未来,绝对不会再这样沾沾自喜。姬存晔见老爷子暗自得意,不禁暗自摇头,对他无比同情。 这凌芸可不是会任人摆布的女人,恐怕老爷子这回要损失惨重了。不过嘛,他才不会出声提醒的。 因为…… 他还等着看好戏呢! 凌芸跟着老管家一出门,就看见巧儿正站在不远处张望着。一定是姬羽诗叫她过来盯着的,心头不禁升起一抹暖意。 两天时间转眼就过,凌芸一早就到起来,稍作打扮,便出了门。 “小姐,快点快点,老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可别让他等急了。”兰儿一边招手一边催促道,看样子她比凌芸还急。 “来了来了,急什么急?”凌芸没好气地说道,快步走了出去。 “芸儿,这次你去京城路途遥远,一定要当心啊,苓儿,你一定要看好你四妹,不要让她胡来。” 凌宗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他已经能站起来,林玉凤正搀扶着,当然脸色是不会太好。 临行前,凌芸提议把凌苓也带上,说是散散心。刚开始她是拒绝的,不过经不起凌芸的生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知道了,爹,又不是小孩子,我自有分寸,而且路上还有假…祭司大人在,还有羽林卫保护,能出什么事?” 凌芸说道,“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争取早日康复,不要让女儿担心。” 凌宗一愣,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上了马车。 “爹,放心吧,女儿一定会看紧四妹的。”凌苓从马车上探出身子喊道。 她们首先要到云涧大酒楼与栾轻溪汇合,才一起动身前往京城。 到了云涧酒楼门口,两排羽林卫威风凛凛地站在两旁,不让任何人靠近。即便是凌芸等人,也要经过通报才放行。 凌芸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停放在门口的那辆马车。瞟了一眼马车上那奢华耀眼的标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邪肆妖魅的笑脸。 她不由得汗颜,能不能不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凌芸心里有些矛盾。尤其想起那天姬存晔说过的那些话,更是踌躇不前。 臭假仙死哪儿去了?不是让午时过来么?怎么不见人? 凌芸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连个鬼都没来搭理她们一下。就在她纳闷着,要不要喊两句之时,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 她倒是认出来,那是睿亲王府的侍卫。 “凌芸小姐,我家世子爷请二位上楼,为两位践行。”那侍卫拱了拱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不好吧?”凌芸与凌苓对视了一眼,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毕竟她跟姬存晔又不熟,何况她还在等人呢。 凌苓更是一脸懵圈,世子?什么世子?她老妹儿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存在了? “祭司大人也在,请两位到楼上一叙。”也不等凌芸回应,那侍卫直接就走在了前面带路。 她能拒绝么?没准这俩货是同伙。两人只好跟着走上楼梯,刚走进雅间,就看到姬存晔正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睨着她。 姬存晔见凌芸拧着柳眉,敛下黑眸收回了目光。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冲两人道:“坐。” 因为想跟两人保持距离,凌芸特意选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下,凌苓挨着她落坐,逐月和兰儿则恭敬地站在她们身后。 姬存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抬手又给自己满斟了一杯,再一口闷掉。 凌苓满脑门黑线,哪儿有人请客只顾着自己喝酒的?这姬存晔还真是个怪胎。 不过他似乎心情不太好,难道是他被情人给甩了,所以才一个人躲在这儿喝起了闷酒? 再看栾轻溪那边,竟然也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反倒她们姐妹俩像是局外人了。甚至有种自己是第三者的错觉? 凌芸还好,多少知道这俩货的脾性。凌苓就不一样了,毕竟这两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她这会儿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很不自在。 期间栾轻溪和姬存晔对视了一眼,那表情,那目光都有点儿诡异。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十章 践行 不过话说回来,这栾轻溪气质若仙,姬存晔邪魅似魔,这两人倒是蛮般配的,若是能凑成一对倒也不错。 如果再加上南昊那个妖孽,似乎就更完美了。 汗,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断袖分桃?真是重口味,噫!凌芸想着,不禁打了个激灵。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莫不是被那些腐女荼毒了? 罢了,都不说话,她还是吃自己的饭吧! 凌芸与凌苓互看一眼,看到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似乎她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就在屋中气氛越来越沉闷诡异的时候,栾轻溪突然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京?” 嗯?敢情这俩货以前就认识的?不过关系似乎不太好。 “过几日吧,又不赶时间。”姬存晔说道,转而望向凌芸,“凌芸妹妹怎么不说话?” “怕是饿着了,来,芸儿,多吃点儿。”说着,栾轻溪坐直了身子,往凌芸碗中夹了一块红烧肉。 本来就敏感的凌苓看着眼前的情景,眸子都瞪大了,自己的小妹什么时候跟祭司大人那么熟络了? “噗…咳咳!”凌芸闻言反应更大,将嘴里的饭菜全都喷了出来,整张俏脸胀得通红,不住地猛咳。 还好她跟栾轻溪离得挺远,否则肯定喷他一脸。 此时凌芸真是无比地后悔,肠子都悔青了那种。要是她知道吃个饭也能弄得这么惊悚,她打死也不会迈进这个房间。 这两个人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口饭了?难不成是吃错药了?还是嫌自己碍眼,所以想趁机谋杀她?糟糕,他们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若是两人知道她没由来地脑补了这么多,肯定是要哑然失笑。 “咳咳,那个,我…吃饱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凌芸说着,唰地站起身,“你们聊,我先走了。” 凌苓见自己的小妹说走就走,跟逃难似的。虽心里有些不解,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冲两人欠了欠身,也跟着离开了。 逐月两人见两位小姐都走了,她们自然也要跟上。 栾轻溪见状和姬存晔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接着,栾轻溪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等等。”栾轻溪想开口叫住凌芸,但是见她越叫越走,越走越快,嘴角不禁猛地抽了抽。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凌芸,并一把拉住了她。 凌芸心头一惊,转身不解地问道:“祭司大人怎么出来了?你们不用管我们,我们已经吃饱了。” “可是,本师还没吃饱。”栾轻溪神色一敛,又恢复了以往的高贵风雅。 凌芸见栾轻溪一和她在一起便恢复正常,更肯定了几分心中所想。 于是指了指姬存晔所在的雅间道:“祭司大人没吃饱的话,就回去吃吧!上京的事应该不急,我们就在马车上等。” 凌芸还想着差兰儿去买点包子糕点啥的垫巴垫巴肚子就算了。不曾想—— “你陪本师吃。”说着,栾轻溪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另开了一个雅间。 凌苓神色惊讶,没想到祭司大人竟然会去牵小妹的手。 而且…… 她貌似也没有拒绝。 难道…… 凌苓心中想着竟然停在了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毕竟栾轻溪的身份不一般,天晓得他要闹哪样? 但她不知道的是,凌芸早就欲哭无泪了。不明白为何明明有人乐意陪他,这货却非要拉着自己。 她望着被栾轻溪拉住的手,感受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柳眉沉蹙,想要把手抽出来。可是没想到抽了两下居然没成功,只能赶忙往四下看了看。 还好此刻楼道里没有人经过,她才算是松了口气。若是让人看见,得多丢人? 两人进了雅间,凌芸咬牙道:“祭司大人,你可以放开了吧?” 连带还甩了两下,稍稍有些用力。 “你很嫌恶本师?”栾轻溪见凌芸满脸不耐,不仅没放手,反而顺势一推,将她抵在了墙上。 一双泛着奇异光芒的眸子,紧紧地凝视着她的脸。 壁咚? 换作以前,她早就赏了对方一个耳光,毕竟她早就过了一点小事就怦然心动的年龄。但闻着扑鼻的冷香,她竟然感觉到有些心跳加速。 不过好歹她是一个成熟的灵魂,这种心情只存在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时反而也有点儿上火。 “栾轻溪,你发什么疯?你自己有病就去治,凭什么冲我发火?” “你说本师什么?”栾轻溪脸色一沉,差点没吼出来。心想难道真是把这小野猫给逼急了,竟然都懒得伪装了? 凌芸一把掰开栾轻溪的手,可能是她刚才的反应把他吓愣了,一下便掀了开来。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忿忿地道:“好话不说二遍,没听见是你的事。不是说要吃饭么?还吃不吃了?” 其实她刚才根本就没吃两口,肚子早就饿扁了。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饿谁都不能饿自己。 栾轻溪唇角几不见地上扬了一下,走到凌芸对面坐了下来。 “小姐?”站在门口的逐月迟疑了半天,还是敲响了房门。 凌苓担心凌芸,把逐月差了上来,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凌芸这才想起逐月等人一直跟在她身边,一想到刚才那一幕没准她们都看到了,脸一黑,禁不住又瞪了栾轻溪一眼。 听到里头应了一声,逐月小心打开门,先往里头看了一眼,才跟着进门。见她没事,倒是松了口气,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表示凌苓在马车上等她。 很快,小二走进了雅间。 凌芸随意点了几样菜,这回倒是没再出现什么岔子,安静地吃完了饭。 不过可怜的兰儿两人还在马车上饿着肚子焦急地张望。看凌芸安然无恙地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四妹,你吃过没有?这是我叫兰儿去买的糕点,你饿的话快点吃些。”凌苓连忙拿起一块松花糕递了过去。 凌芸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她在楼上大鱼大肉,她三姐还在楼下饿着肚子等她。 “三姐,你们吃吧,我刚才吃过了。” “真的吃过了?”凌苓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吃过了,你们快点吃,可别饿着了。” 第一百十一章 药妆 咣! 梁筱美的屋里,一阵碗筷摔落的声音,随即一道撕心裂肺的叫骂声传了出来。 “不吃不吃!赶紧给我拿走!” 随即几名丫环惊慌失措地退了出来,走慢点都怕殃及池鱼,伤着了找谁说理去? “怎么,少奶奶还不肯吃么?”她们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上道清冷的声音。 “回夫人,少奶奶她……”连乔抿着嘴,都快哭了出来,虽然是丫环,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同时,梁筱美如此痛苦,作为她的陪嫁丫环也是感同身受。 “行了,交给我吧。”来人正是大房夫人董春莲,她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董春莲推开门,看到满地狼藉,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肥脸就越发阴沉。 “都说了……”梁筱美抄起一个杯子,正要往门的方向摔过来,见是董春莲,瞬间哑了火,把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 “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过去那多智灵巧的梁筱美哪里去了?”董春莲冷斥道,这些话就像冷箭一样,插向她的心脏,滴血不止。 梁筱美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道:“母亲。” “现在冷静了?”董春莲走到桌子边,把木凳上的碎屑扫了下来,缓缓地坐了下去。 “为母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听说最近城里流行一种什么药妆,许多千金贵女都尝试过了,似乎效果不差。” 梁筱美一听,眼都直了,整个人都提起了精神,颤声问道:“什么?母亲,您说的是真的么?” 董春莲瞟了她一眼,果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在梁筱美身上却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是真的,为母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已经差蓉嬷嬷带着连乔前去,想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梁筱美的神情终于松了些,猛地反应过来,“母亲,适才是媳妇失态了,让您失望了。不过这不能怪我,要怪都怪那该死的凌芸!” 若是冥冥之中有注定,凌芸这会儿应该在狂打喷嚏,因为有人在咒骂她。 “所有千金贵女都有事,就她们姐妹没事,肯定是她捣的鬼!” 冷静下来,梁筱美思前想后,也许是先入为主,都把矛头指向凌芸两人。 “无论是不是她,城主府已经按下了,我们就不要多生事端。”董春莲不知道是有意提醒还是息事宁人,这话说得相当平淡。 梁筱美贝齿紧咬,眸中都是忿忿之色,“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么?我听说她今天已经跟祭司大人启程上京了,以后我们想对付她就更难了。” “难?呵,”董春莲干笑一声,若有深意地道:“别忘了她们要路过南都府,就算到了京城,同样没跑出我们的手掌心。” “您是说……”梁筱美眉梢微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姑丈已经回了都府,为了婷儿,他肯定也不会让凌芸好过,可到了京城……” “健儿在王都已经打点好,你放心好了,就算再不济,至少还有你大姐。”董春莲说道,无论是表情还是有些玩味。 “大姐?”梁筱美倒是有些意外,如果没听错的话,她指的就是凌健的大姐,嫁到王都的大姑奶奶——凌菀。 “可是……” 凌菀嫁给了王都宋家的大少爷宋玉培,并育有一女宋思丝,但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又改嫁给大财主罗家的独子罗四义。 因为这件事凌荣已经跟她断绝关系,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但每一名子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董春莲私底下还跟凌菀有所联系。 凌健能在王都进入王城卫也是凌菀让罗四义,背地里活动过的结果。算起来这已经是不小的人情,若现在还要麻烦她出这个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为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亲姐弟,何况从小她就格外疼爱健儿,只要他张嘴,你大姐肯定会帮忙的。” 董春莲淡淡地说道,仿佛一名老谋士,运筹帷幄。连梁筱美都有些看呆了,不禁怀疑平时她那么忍气吞声都是装的。 “夫人,少奶奶。”蓉嬷嬷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踩到地上的一个破杯子,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蓉嬷嬷,你没事吧?”梁筱美上前托了她一把,脸露愧色。这满屋的破碎都是她的“杰作”。若因为如此而害蓉嬷嬷闪了老腰啥的,那肯定是要被董春莲责怪。 “谢少奶奶关心,老奴没事,这就是老奴刚从馨芙轩买的药妆,您快试试。” 若是换作别人,蓉嬷嬷早就大发雷霆了,但在梁筱美面前她却怒不起来,反而语带催促地说道。 梁筱美一把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块沉色的方巾,里面还一个小锦盒。 人靠衣装马靠鞍,凌芸地设计时连包装也考虑在内,就连向来挑剔的梁筱美也是眼前一亮。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一小瓶肯定价格不菲。 打开之后是一个小瓷瓶,梁筱美小心地打开盖子,像是担心会弄洒一般。 盖子一开,整个层子就弥漫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蓉嬷嬷,这要怎么用?”梁筱美目不转睛地盯着瓷瓶内绿得有些发亮的药膏,语气都带着几分急切。 “听说是直接涂抹在脸上和有抓痕的地方,少奶奶,您快试试。”蓉嬷嬷虚抬了抬满是皱纹的手,示意她赶紧尝试。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梁筱美连忙走到铜镜前,仔细地抠了一小坨,轻轻地涂抹在脸上。瞬间传来一阵凉意。 “少奶奶,怎么样?”蓉嬷嬷有些在意地问道。 “嗯,感觉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效果,对了,这馨芙轩是谁开的?”梁筱美随口问了一句,愁眉算是展开了一些。 “哦,听说是素芳斋的僮掌柜和铁匠铺的蔺大师。”蓉嬷嬷轻笑道,只要梁筱美满意,她这趟总算没白跑。 “蔺大师?”梁筱美倒是有些意外,僮掌柜就算了,蔺荣九一个打铁的怎么做起这种生意来了? “是的,听说他受了暗伤,短时间是不能打铁了,所以才改了行当。”蓉嬷嬷补充道。 “原来如此。” 第一百十二章 历练 “义父,您找孩儿?”仙灵教内,周维航拱手行礼。 周绍通转过身来,随意地抬了抬手,“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没外人的时候没用如此拘谨?” “是,义父,不知道义父传孩儿来,所为何事?”周维航问道,其他人或许对周绍通不了解,但自打他懂事以来,他们见面的时间多为“公事”。 “栾轻溪应该已经离开云涧城了吧?”周绍通捊了捊下颚的羊胡子,眸光中透着精明的光芒。 “是的,跟凌家的凌芸姐妹一起,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城,往梁田城方向去了。”周维航回道。 “孩儿一直有派人盯着,义父是不是要……” 周维航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暂时不用,不过你也该外出历练一二了。”周绍通淡然地说着,似乎另有深意。 周维航闻言蓦地眼前一亮,仿佛这样的安排他期待了许久一般,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义父,您…您说的是真的么?” 外出历练意味着可以独当一面,这也是周绍通对他的肯定,这句话他已经期待了十年,整整十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这恐怕是每一位仙灵使梦寐以求的吧? “可是…我才学会中阶仙术,而且……”周维航可没有被一时的承诺冲昏了头,凭他对周绍通的了解,事情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怎么?你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么?还是你对为父这次的安排不满意?”周绍通的脸阴沉了下来,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拂了他的意。 “义父请息怒!”周维航连忙低头拱手道,他已经明显感到了周绍通的怒意,“只是孩儿觉得还需要留在义父身边多学习,况且郊区那边……” 周维航还没说完就被周绍通抬手打断了,“这次去王都,并不是让你去放松的,至于郊区方面,那物已到臻完成,这点你不用担心。” 看着满脸自信的周绍通,他这才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也是,义父怎么可能无的放矢? “是!义父,孩儿定当不辜负义父的期望。” 这边,已经出了云涧城的凌芸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梁田城开拔。 “四妹,你们到底聊了什么?怎么你出来的时候脸红通通的?”凌苓一边啃着一块水晶羔一边好奇宝宝似的刨根问底。 不只是她,就连兰儿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身体稍稍前倾,怔怔地看着凌芸,仿佛在等待着她开口说明。 凌芸也是郁闷得紧,她怎么没发现凌苓也会这么八卦? “能有什么?只不过是他没吃饱饭让我陪他罢了。”凌芸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壁咚什么的当然是很有技巧地省略掉。 她一点也不会怀疑,要是她说出来,肯定会被凌苓取笑。 “喔?”果不其然,凌苓拉长了尾音,狐疑地看着凌芸,盯得她都有些发毛。 这是什么眼神? 凌芸有些心虚地把目光移到了另一边,明显是在刻意回避。 “你以为这样随便两句就可以蒙混过关么?”凌苓突然漾起一阵坏笑,手突然落到凌芸的腰间。 “现在就让你偿偿凌家十大酷刑之一的挠痒痒,看招。” “哈哈哈!”凌芸本就是怕痒的人,两下就受不了,笑得前伏后仰,“我认输…我认输…快住手…快住手…哈哈哈……” “那你是招还是不招,不招的话,我可是还有后招哦。”凌苓一脸坏笑,誓要把“严刑逼供”,让她把一切都招供出来。 “我说…哈哈…我说还不行么?”凌芸都快笑岔气了,这样下去非笑尿不可。 接下来,凌芸果然把从车上分别之后到吃完饭下来的全过程说了一遍,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心里想着三姐肯定会拿她开涮。 不曾想她却突然收起了笑意,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没想到祭司大人竟会是如此强势之人。不过,你已经跟赵家的赵公子有婚约,你跟别的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事,会不会太好?” 凌芸心头一突,毕竟这个世界也算是古代,她还没出阁不存在什么“三从四德”,但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几乎印在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她还以为凌苓会说:呿!原来只是吃个饭?没想到她会往那方面想。 “哪儿是孤男寡女?逐月不是也在么?还有那个店小二。”凌芸有些辩解地嘟哝道,其实她也听得出来,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看着凌苓那略带担忧的表情,凌芸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唉呀好啦,我告诉你也无妨,你小妹我老早就跟赵无基那渣男退婚了。” 闻言,不只是凌苓,就连兰儿都深表愕然,只要逐月没有多大反应。小姐毕竟是人中龙凤,赵无基算个屁,他怎么配得上小姐? “渣男?”凌苓的表情说明她没听太懂凌芸的话,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四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告诉三姐?这几事让爹再努力一下,没准还可以……” 凌芸怔愣了一下,看凌苓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怎么都以为她是被赵无基退婚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公众号【】抽红包! 在这个世界,一般看来,被退婚的都是女方的错,再就是女方家族的错。如果是贞烈的女子,可是要自裁以明志的。 但来自于现代的凌芸当然不会被这种陈腐世俗观念束缚。若非心动之人,反而被婚姻所牵绊,她宁愿像前世一样,单身一辈子。反正又不是没试过。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父亲也知道,我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可以自己作主,还不如死了算了。”凌芸有些义正辞严地说道。 “可是……”凌苓还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被退过婚后,想要再找个好人家,肯定比登天还难之类。 她就是现成的榜样,自从因为摄政王造反,凌家与摄政王家划清界线,打那之后便没人敢再上门提亲。就算偶尔有人提亲,不是条件太差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导致凌苓年近二十都一直待字闺中,这在翊国是不可原谅的,命好的像她这种年纪都已经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 第一百十三章 宝藏 “唉呀三姐,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比谁都上心,再说,婚姻又不是女人的全部,你也不要为嫁而嫁,难为自己。” 凌芸的些不耐烦了,反而教训起凌苓来。虽说她并非这方面的专家,但眼界要比深闺不出的凌苓要大多了。 她感觉有些口渴,冲兰儿讨水袋喝了一口。见凌苓默不作声,脸色还有些难看,不觉心头一突,难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太重了? 还在琢磨着要怎样补救的时候,凌苓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和祭司大人成亲?” “噗!” 凌芸还没咽下去那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还好逐月眼疾手快,躲避开了,否则肯定喷了她一身。 “咳咳!三姐…你说什么?”凌芸差点没忿气,这是什么跟什么?吃一顿饭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四妹,你没事吧?”凌苓边帮她顺着背,边关切地问道,“既然你已经跟赵公子解除婚约了,也没听说祭司大人有娶过妻,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何不可?” 凌芸:“……” 这叫什么观念?难道是让她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就成亲?何况,谁要嫁给那假仙?假模假式的。 “别说我了,这次去王都,除了看望大姐,三姐你还有什么打算?” 凌芸倒是把话题转到凌苓身上了,这让她脸色一僵,算起来王都可不是一个留给她一个美好回忆的所在。 听到凌家的马车内欢声笑语,同行的兑则是郁闷得不行,暗中守护了两天,发现凌芸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他可没发现自己是否有必要去干这个事。 迟疑了一下,便双腿一夹,加快了速度走到栾轻溪的马车旁,“主子。” 马车内的栾轻溪正在读书,蓦地眸光一敛,“有事么?” 兑咬了咬牙,“回主子,那凌芸小姐一身本事,根本不需要属下守护,而且她也有影卫,在这期间还跟属下交过几次手,实力不俗。” “哦?然后呢?”栾轻溪淡然地回了一句,反而让兑无所适从了。 兑心头一突,然后?哪里还有什么然后?然后肯定是回到主子身边啊。 栾轻溪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必须不会呀!那他这样问就意味着他还不想自己回来。 “主子,我……”兑显然是不死心,正要说什么,栾轻溪便先堵住了他。 “需要你回来的时候我自会安排。天快黑了,快准备安营扎寨,我们今晚就在这里露宿一夜。” 兑无奈,只好失望地应了一声是。 毕竟是协带女眷,而且也不是特别赶时间,所以行进的速度也不会很快。 “凌芸小姐,主子说要在林子里歇息一晚,我们准备食物和搭建帐篷,还请两位下车稍事休息。” 栾轻溪都那说了,兑只好上前通报。 车里聊得正欢的凌芸不禁皱了皱柳眉,撩开车帘,冷脸冲兑说道:“这天还不是亮着么?怎么这么快就停车了?” 大夏天的,本来就黑得慢,在这种荒郊野地过夜,她倒没什么,毕竟过去也有露营的经历。只是凌苓看起来有些不太乐意。 “还有,你主子不是让你保护我么?什么小姐?你应该称呼我什么?” 兑原本就满脸的横肉,看起来有些吓人,再加上原本他就不想服侍凌芸,脸色就更黑了。 但好歹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侍卫,一般不会生气,除非忍不住。这会儿他咬了咬牙,声音都有些颤抖,“主…主子……” “这还差不多!这里没你的事啦,快去忙吧。”凌芸随意地摆了摆手,兑只是拱了拱手,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可凌苓就不那样想,“四妹,刚才这人好凶啊,你就不怕他……” 看着脸色有些发青的凌苓,她不禁有些想笑,“像他这样的人只会服从命令,他若敢忤逆,难道不怕我告诉假仙?” “假仙?”凌苓不解地看着凌芸。 “没什么了,走吧,这里山清水秀,我们到处逛逛,热死了,要不去洗个澡?我听到前面有水声了。” 凌芸也不愿意多说,而是直接拉着凌苓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凌芸小姐,前面的瀑布深潭危险,祭司大人说了,让你们在帐篷好好呆着,等我们弄好吃的,再通知你们。” 一名羽林卫拦在了她们身前,不让他们过去。 “你!本小姐就是要过去你能怎么样?你们祭司命令的又管不了本小姐,快让开,不然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凌芸冷斥道,扬起手,作状要打下去。 “四妹,还是算了吧,祭司大人这样说也是为我们好。我们还是回去等着吧!”凌苓拉住凌芸,她可不想横生枝节。 其实她也不想的,可脑海里一直响着小千的声音,让她无论如何到深潭去一趟,那里有宝藏,可能对它有巨大的作用。 凌芸本来就是掉钱眼儿里,看到有好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说。 “你是不让开是吧?好!我这就去跟你们祭司大人说,看他怎么处罚你。哼!” 凌芸转过身,给逐月使了个眼色,没走两步,猛然回到,虚影一晃,已经掠出了数丈。 “非礼勿视,有种你跟过来!”凌芸挑衅地说道,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那羽林卫再蠢也知道,祭司对她另眼相看,如何敢冒犯她?只好去请示栾轻溪。 关注公众号:,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凌苓追了上去,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女子当守身如玉,她这样当着男子的面宽衣,成何体统? 凌芸伸了伸香舌,没有搭理她,而是对逐月两人道:“你们看紧了,可别被那些臭男人过来。” 两人称是,凌芸也没管那么多,扑通一声便跳了下去,欢快地畅游了起来。看得凌苓心里有都直痒痒。 “三姐,快下来啊,好爽快!”凌芸在水里招手道。 这大热天的,坐马车又不凉快,早就出了一身汗,她又是很爱洁净的人,怎么受得了? 见逐月她们在附近守护,看样子应该挺安全,就鬼使神差地解衣下了水。不过她可不敢像凌芸那样到水潭中央游泳。只是在岸边掬水擦拭一下。 第一百十四章 兽魂 “我就在岸边就好,你也要小心,可不要游太远。” 凌苓笑了笑,没有下水,毕竟这潭水有些冰冷,冷得让精神一振,若整个人泡进去可受不了。 凌芸没有强求,而是沟通了小千,“你说的宝藏在哪儿?别告诉我是在潭底。” 这不是讲废话么?不在潭底难道还浮在水面任你拿? “主人,难道你没发现,这潭水冰冷得有些出奇么?”小千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冷么?不觉得啊,山泉水不就是这样的么?”凌芸不以为意,这种冰冷的程度她还是可以接受。 小千瀑布汗,不过它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我感到潭底有元神力波动,应该就在下面。” “元神力?”凌芸有些不解,之前碧鳞蛇就让她吃了一壶,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轻举妄动,再说它也没讲清楚所谓的宝藏到底是什么。 “嗯,这个世界上除了体力,内力,还有元神之力,对于强大的人族或妖族,只要元神不灭,就算失去了身体也不算完全死亡。” 小千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这也不难理解,因为小千本身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潭下面有一道元神?”凌芸问道,但据她所知,元神如果没有依附的话,很快就会消散在天之间。 “嗯,确切的说是一道兽魂。”小千回道:“就是不知道它为何能存在至今。” “你该不会想着让我去跟它搏斗吧?”凌芸额角猛抽,她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这种存在绝对不是她能应付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准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再好的宝藏没命花,得到了又怎么样? 两人神魂相连,小千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免有些急了,“主人,你要考虑清楚,以后你的路注定不平坦,如果我的实力提升了对你有好处。 况且,只是下去看看而已。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就立刻离开。你说这样可好?” 她当然知道试试就逝世的道理,但是,它说的并非完全不对。她已经有一种感觉,接下来的道路,不是那么好走。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增强自己的实力。 死就死吧! 凌芸深呼吸了一口气,便沉了下去。 这水潭可不浅,凌芸一口气还潜不到底,而且还有许多暗流。 就在她想要放弃离开之时,突然,小千惊呼道:“主人,是千年冰涎,难怪这潭水如此冰冷。” “千年冰涎?”凌芸也算见多识广的人,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 “主人,具体的回头再跟你说,先把它收起来,我们先回水面。”小千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就在凌芸想要动手之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恶寒,这种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曾经在几次生死间感受过。 是杀气! “主人小心!”小千几乎脱口而出。 凌芸早就作出了反应,毕竟是在水中,始终慢了一步。 欻! 一道黑影闪过,手臂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跑! 这是凌芸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可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九节菖蒲尚且有妖兽守护,这种天材地宝怎么可能随意让人获得? 呼噜! 凌芸猛地往上一划,但没一升多少就被那道黑影拦住了。 一双血红色的讶异兽眼怔怔地盯着凌芸,那种摄人心魄的压迫力,令她不禁浑身一颤。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关系,她根本看不清楚眼前是为何物。只是依稀辨认出它有四个脚,身体比较颀长,擅水性。 “主人,应该是三阶妖兽,我来拖住它,你赶快往上游!”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咻地激射了出去,随即与那妖兽缠斗了起来。 凌芸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小命要紧,不作他想,赶紧往水面游了上去。 “什么?胡闹!难道她不知道那是有名和绝命潭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往潭里跳,嫌命长?” 栾轻溪听了羽林卫的回报,脸色倏然大变,即刻往水潭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便碰到了小跑着回来的凌苓,“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快去救救我四妹,她潜到水里,很久都没浮起来,我怕她……” 凌苓不敢往下说,她担心会出现无法承受的后果。否则,她也不会亲自跑回来求救了。 栾轻溪一听,不敢怠慢,施展轻功往水潭方向掠去。逐月来自北方,不识水性,兰儿又不懂什么武功,都不敢贸然下水。 只能在岸上干着急。 扑通! 此时,一道白影蹿进水中,有如浪里白条,不是祭司栾轻溪更是何人? 栾轻溪连续下潜了几次都没发现,凌苓等人的神情越来越紧,坐立不安。 “快,你们到下游去找找,你们去上游看看!”栾轻溪下令道,整队羽林卫包括兑等都行动了起来。 “祭司大人,现在怎样了?”凌苓焦急地问道,她可是答应了父亲好好看住她的,才离家没两天,就出了这档事,她要如何交待? “水面虽然风平浪静,但水底暗流涌动,水流极快,凌芸小姐很可能被卷下去,冲到下游了。” 栾轻溪拧紧了眉心,都快挤出一座小山,他也是疏忽了,忘了提醒她这回事。 “什么?那会不会……”凌苓踉跄了一下,差点瘫坐了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不是逐月手快抄着她,没准就晕倒在地了。 “三小姐,您振作点,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就放宽心点。”逐月嘴里那样说,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作为凌芸的影卫,她没有尽到保护主子的责任,若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要如何面对死去的夫人,和即将来到翊国的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在某个使节驿馆里。 “殿下,您是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一名身穿绀蓝色劲装的男子突然出现,对着坐在桌子旁的清瘦男子问道。 “没什么,只是眼皮跳得厉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清瘦男子摆了摆手,虽然他那样讲,怎么看也有些言不由衷。 “殿下,莫不是此行前往翊国,会遭遇不测?” 第一百十五章 萧声 “这倒不必担忧,段奕洪他们巴不得翊国那么做。若对方敢对我等下手,那将等同于再次宣战,他们还不至于如此不智。” 清瘦男子冷笑道,他正是此次代表煜国出使翊国的太子,凌芸的胞兄——段奕宸。 而劲装男子则是四大影卫之一的奔雷。 “殿下说的是,是属下多虑了。”奔雷低头说道,毕竟他不属于出谋划策的智者。 “不必介怀,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翊国王都?”段奕宸摆了摆手,转而问道。 “回殿下,闪电已经沿路打点,我们已经进入翊国境内,不日将到达翊国王都——云宵城。” 奔雷拱手说道,“相信殿下很快便可以与公主殿下团聚了。” 段奕宸没有说话,这本应该高兴的事情,在他深沉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不妥,如非必要,这次在云宵城还是不要与小妹见面的好。” “殿下,这是为何?”奔雷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见到自己唯一的亲人么? 虽然段奕宸贵为太子,但他知道,他与煜王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好。 在太子的心目中,从来没把煜王当作父亲来看待。而是视之为背叛者,让他兄妹俩从小就与母亲阴阳相隔的罪魁祸首。 “我不想她卷入斗争的漩涡当中,十几年都过去了,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待此行完了以后,那件事解决了再团聚也不迟。” 段奕宸淡然说道,不过在奔雷听来却是那么的无可奈何。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站在对面却不能相认。 “相信追风他们一定能保护好公主殿下,直到她安全回到煜国。”奔雷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与此同时,绝命潭当中凌芸拼了老命地游,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显得有些脱力。 该死,这水流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湍急了?我都快没力气了。凌芸有些晦气地想着,划水的节凑都变慢了。 咦?那边…… 凌芸发现了潭水湍急的源头,可是她已经有心无力,明明只要游过去就有一线生机。 可恶,难道这就完了么?好不甘心呐!凌芸的眼皮就像灌了铅一般越来越重,即便她再不愿意。它也没有听意识的指挥,慢慢地合上。 视野变得模糊,意识开始涣散,整个人缓缓地往下沉。 咔噜! 就在此时,凌芸听到一声怪叫,凌芸感受到自己被什么驼着离开了潭底,直接浮出了水面。 “咳咳!呕!”凌芸吐了一口水,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咦?这里是哪儿?瀑布里面怎么会有个洞?” 咔噜! 凌芸还没反应过来,看见已经换了个样的陆行鸟兽咔噜,不禁有些惊喜,一把抱住了它。 “咔噜,刚才是你救得我么?真是太谢谢你了。” 咔噜! 咔噜的眼睛也眯成了一轮弯月,短小的尾巴正快速地摇动着,看起来很是高兴。 “没想到你还会游泳,一段时间没见,看样子你是晋阶了。” 凌芸看着咔噜,说不出的欢喜,不过她若是进入空间看看,或许就笑不出来了。 “主人,小心!”凌芸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 欻地一声,一道白影从水中蹿了出来,正是小千。但它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原本白花花的毛沾满了殷红的鲜血,看样子吃伤不轻。 紧随其后,又一道白影逡了出来。凌芸的瞳孔不禁猛的一紧。 这到底是什么鬼? 眼前之物竟是一头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四脚妖兽。看起来就像一条四脚蛇,尖锐的獠牙突出嘴角,不时地散发出瘆人的厉芒。 “咳咳!这是三阶妖兽冰魄避水蜥,喜水,速度极快,主人你要小心!”小千的气息有些萎靡,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凌芸的空间里。 “这就跑了?丢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对付它?”凌芸差点没气背过去,这叫什么情况? 避水蜥可没给时间她多作思考,化作一道白影冲凌芸掠了过来。 嗤嗤嗤! 叮叮叮! 凌芸当即玉手一挥,几枚银针激射而出,满心以为会造成什么伤害之时,却没有任何效果。银针全数应声掉落。 没想到这避水蜥不但速度快,而且身体外还覆盖了一层坚硬的鳞甲,这原本就是冰属性的银针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主人,这避水蜥原本并非如此凶猛,它肯定是被什么操控了。”脑海中又响起小千的声音。 虽然有咔噜帮忙,毕竟它不是战斗型的妖兽,连拖住避水蜥都做不到。 “那我该怎么办?”凌芸急问道,这不是变得更复杂了么? “这附近应该有一道更强大的元神在操控着它,你要把它找出来并制服它,才有可能战胜这避水蜥。” “说得倒轻巧,我要怎么才能把它找出来?再说既然它能操控避水蜥,那我能怎么制服它?” 凌芸也是哔了狗,这简直就是无解嘛,要是它连自己也操控了,那不毁了? 这洞窟可不浅,她边跑边问,不时还要反击一下,饶是她身负绝妙身法,也被划伤了几次。 完了!前面是死胡同!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凌芸几乎绝望了。 呷! 前面突然升腾起一阵蓝色幽光,原本昏暗的洞窟带来一丝光线。 那又是什么鬼? 凌芸看到那哪是什么光源?而是一道长长的身影,张开血盆大口,正向她发出警告的嘶吼声。 “是六阶妖兽幻幽蚺的兽魂,这种妖兽擅长制造幻境,难怪它能操控避水蜥。” 小千恍然道。 凌芸无语,心想又被这遭瘟的狐狸给坑了,“现在是感慨的时候么?我该怎么做?” 一头三阶妖兽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再加上一头六阶妖兽兽魂?那不是死定了? “主人,用摄魂控心啊!” “啊,对啊!”凌芸一拍大腿,随即反应过来,“控你妹啊!这种状况下我怎么施展啊?我被那什么蚺控还差不多!” “主人,你不是刚得到一支玉萧么?你可以把摄魂控心融入萧声中施展音波攻击啊!” “原来如此!”凌芸心头一喜,但很快就泄了气,“可是我不会啊!” 第一百十六章 绝活 “放心吧,幻幽蚺现在是兽魂状态,能发挥的实力不到三成。它操控着避水蜥就不可能再腾出手来对付你了。” 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原本这种想法不该出现在拥有博士学位的凌芸身上才对。 可她在整理她母亲的手扎时就发现,那上面有一段就是记录如何吹凑那支玉萧的。 她当时太忙,只是随意地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在意。这会儿她后悔了,可现在把肠子悔青了也不顶用啊。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心念一闪,那支玉萧上手,呼! 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凌芸:“……” 她想哭的心都有,这玉箫可不是普通的玉萧,想要演奏是需要特殊方法的。不过这种方法她还没学会。 避水蜥和幻幽蚺看样子可不想给机会她慢慢地学,已经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不能急,不能急,静下心来! 凌芸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极力回想着。 嗯!可以试试了。 咻! 终于吹响了,都给了凌芸极大鼓舞,不到一柱香时间,她竟然真的可以吹响了所有音符。 但另一个问题又困扰着她——该吹什么曲子? 啊!对了,试试那个! 凌芸灵光一闪,深吸了一口气,用心地吹凑了起来。 时而悠扬,时而急促,时而澎湃,时而柔和。令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是幻幽蚺兽魂还是避水蜥都木在那里,一动不动。 成了! 可另外一个问题又萦绕在她的脑海里——要怎么处置它们?总不可能一直这样吹凑下去吧?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白光疾射而出,没过多久又回到她的身上。 随即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快,往避水蜥的紫府里打入一缕神识印记。” “什么?什么紫府?什么神识印记?”凌芸也是郁闷,不知道这小千又要闹哪样。 “我已经吞噬了幻幽蚺的兽魂,并获得了它的能力,趁着避水蜥刚失去了控制的混乱期,只要主人你把一缕神识印记打入他的紫府,便可以操控它了。” “不是我不想做,可是,避水蜥的紫府在哪里?我要怎样才能分出一缕神识印记?” 凌芸感觉这比她学了十数年的医学知识还要难。 突然脑海中似乎被刺激了一下,她捻起玉指,在自己的额门上点了一下,指尖上便升起一缕紫色的幽光。 凌芸一个闪身,点到避水蜥的脑门,它擅抖了一下,原本浑浊的双眼慢慢变得清澈了起来。 这就成了? 凌芸有些不太肯定。 “主人,你可以试着命令它做一些事。” 凌芸哦了一声,提着心说道:“坐下!” 避水蜥歪了歪脑袋,满脑门问号,表示听不明白。 “死狐狸,你不是在骗我?”凌芸破口大骂。 “呃…这避水蜥比较蠢,你不要让它做那么复杂的动作啊。” “趴着!” 这回避水蜥听明白了,真的趴了下去。 “嘿!还真是可以。”凌芸有些兴奋,不快此刻双腿传来一阵麻酥的感觉,整个人便瘫坐了下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毕竟拼死经历了那么剧烈的运动,体力透支,没当场昏厥算是不错了。 她服了一枚恢复体力的丹药,就着瀑布反射的水光,开始检视起山洞中来。 “嘶!竟然是寄魂木,难怪这幻幽蚺的兽魂竟然能死了这么久而不消散,原来如此!” 小千比凌芸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头,喃喃地说道。 “寄魂木?那是什么?”凌芸有些不解地问道,这货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些? “寄魂木乃是一种神木,可以让无主之魂暂时寄宿。你也知道灵魂一但出窍,除非是夺舍或被封印入器物当中,否则,很快就会消散在天地间。 但有了这寄魂木就不一样,想来是这幻幽蚺是想通过操控附近出没的妖兽,重新塑造一个身体,然后借体复活。” 小千若思地说道,“得亏它没恢复多少,要不然我们恐怕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还好意思说!”凌芸脖子都气粗了,还不是这货害的?她差点给它一个暴栗。 “不过收获还是不错的,至少得到了这寄魂木还有一副六阶妖兽的兽骨,还有一头避水蜥。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小姐!” “凌芸小姐!” …… 就在凌芸想要暴揍小千一顿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看来是他们找来了,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凌芸玉手一挥,值钱不值钱的一骨脑儿全收进了空间里。 一瘸一拐地往洞外走去,恰好这瀑布边上有一块伸展出去的平台,看到外面火光点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看到拼命招手的凌芸,逐月不禁松了口气,激动地喊道:“小姐在那儿!” 她正想过去把她接回来,一道身影已经快她一步掠了过去。不是栾轻溪更是何人? 栾轻溪跳到平台上,狠狠地横了凌芸一眼,冷冷地道:“你让我好找。” 凌芸撇了撇嘴,“我又没让你找。” “嗯?”栾轻溪虎目圆瞪,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节凑啊,“那是本师多管闲事咯?” 凌芸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货生什么气?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栾轻溪见她不说话,大概是知道自己理亏了,不由分说,伸手一抄搂住了她的细腰,蜻蜓点水,两个起落便落到了岸上。 “四妹,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们了。”凌苓即刻迎了上去,看到狼狈不堪,身上多处还挂着伤的凌芸,她情不自禁地心疼了起来。 不过好歹人没事,总算悬着的心可以放下来了。 让她意外的是,栾轻溪竟然对凌芸如此紧张,这种情况他完全可以假手于下属,何必亲自出手?难道…… 不只是她,连栾轻溪的近卫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有些怀疑他们的主子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对一个认识不是很久的女子如此上心。 “我能有什么事?没穿没烂,不是好好的?”凌芸讪笑道,其实这会儿她应该说:让你们担忧了,是我的错之类。 第一百十七章 冰涎 “亏你说得出口。”凌苓没好气地啐了凌芸一口,“先回去吧,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饿了吧?” 一行人正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凌芸突然站住了脚,惊呼了一声,刚转过身来就被栾轻溪喝住了。 “你还要做什么?” “潭底,我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没拿!”凌芸蓦地想起来,潭底的千年冰涎还没取呢。 栾轻溪原本还不想过问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这货还没完没了了。若不是听到萧声,他们还不知道要搜寻到什么时候。 “现在夜深了,有什么明天再说!”栾轻溪近乎命令地说道,眸光中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霸气。 凌芸娇躯一震,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还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那种。 栾轻溪看了也是哭笑不得。 一夜无事。东方刚吐白,凌芸就爬了起来,换了一身劲装,准备去打捞潭底之物。 刚出帐篷便吓了一跳,一道浑身湿溚溚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啊!是你啊?吓我一跳,大清早的怎么搞成这样?扮水鬼吓我么?” 面前之人正是兑,脸青唇白,打着哆嗦,一脸怨毒地瞪着凌芸,看他的样子是想要生吞了她。 “兑保护不力,作为惩罚,本师让他代替芸儿你到绝命潭底打捞潭底之物了。”栾轻溪说得风轻云淡,一句话就让兑苦不堪言。 凌芸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兑的身后还站着栾轻溪。而他手上捧着个玉盒。 凌芸才没管那么多,迫不及待地便把兑手中的玉盒夺了过来,“那,我就原谅你的失职吧!” “多谢凌…主子,属下告退!”兑黑着脸退下了,毕竟老是穿着一身湿衣服也不是个事儿。 这货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老实不客气。 凌芸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倒是升起一抹愧意。昨天烈日当空,潭水尚且冰冷刺骨,这大清早的,还不冻成冰棍? 没准这会儿他已经寒气入体了。 “原来你弄了半天是为了在千年冰涎,不过这对你似乎没什么用,何必冒这个危险?” 栾轻溪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冰涎的来历,但也不必为了它以命相博。 “要你管?”凌芸才没给他好脸色看,这玩意儿似乎会自行产生冷气,要是做成冰箱什么的,那该多好。 栾轻溪嘴角扯了扯,这货还真是不知好歹,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不过好男不与女斗,他还不屑于跟她纠缠,“以后你不得擅自离开队伍,想要离开的话都要经得本师的同意。”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管制我?”凌芸一听就来气了,还真把她当作他的下属了么?竟然如此霸道。 “你是本师带出来的,本师要对你的父亲负责,保证你的安全。”丢下这句冰冷的话,栾轻溪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算是恶意的警告还是善意的提醒?凌芸竟无法反驳。也不知道他当初提议让她抄写经文,是故意为之还是纯粹巧合。 反正她是着了他的道了。 接连几日倒是相当安稳,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凌苓向凌芸打听一些她跟栾轻溪间的八卦。 “啊啾!”兑抽了抽鼻子,禀报道:“主子,前面就是梁田城了,主…祭司大人让你们准备一下。到了之后,我们先去梁田酒楼用膳,再安排住处。” “啊~呣!知道了。”凌芸有些睡眼惺忪地摆了摆手,“不过,你似乎感冒了,要不要我帮你扎两针?” “感冒?”兑愣了一下,根本没听明白她说什么,不过后面有倒是听懂了,扎两针?那得多痛啊? “不劳主子费心了,属下会用内力把寒气逼出来。” “好心没好报,随便你,反正辛苦的又不是我。”凌芸没好气地说道,鼻塞流涕,可不是那么好受。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进了梁田城。 “哇!好威武啊,这便是羽林卫么?据说是祭司大人的队伍,没想到他回京竟然取道我们南都府,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听闻他这次前来,除了为云涧城的公羊小姐祝寿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寻找抄写祭天经文的圣女。想必他已经达成目的了吧。” “都说祭司大人惊为天人,不知道圣女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会不会也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 “那还用说?好歹是祭祀大人亲自钦点的圣女,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队伍才到梁田城外,民众便夹道十里相迎,好不隆重。 “小姐,前面便是梁田城么?好宏伟的样子,比我们云涧城都繁华多了。” 兰儿撩开车帘往外看,人流攒动,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兴奋得小脸都有些泛红。 凌芸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真是没出息,跟乡巴佬进城似的,“好歹是南都府城,若是比云涧城还差,那怎么说得过去?” 兰儿讪笑着抠了抠脸,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得亏自家小姐是个随和的人,换了梁筱美那样儿的,挨骂是小事,多半是要挨打了。 “呵呵,祭司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让梁田城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前面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梁田城主以及城中头面人物。 一国祭司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一国之主,这群人会不趁机巴结才有鬼,没看到手上都捧着大包小包? 若得栾轻溪在翊王面前美言几句,那升官发财都是分分钟的事。 “呵呵!”栾轻溪笑得有些风轻云淡,“向城主言重了,我等也只是路过此地,稍作停留便要回京。王上的大事可耽误不得啊。” 那名长相有些粗犷,下颚留了一把络腮胡的男子笑道:“祭司大人说的是,我等已经在梁田酒楼设宴,有请祭司大人和圣女赏个光,也好为诸位接风洗尘啊。” “那就,有劳向城主和诸位了。”栾轻溪摆了摆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梁田城。 一直到一座装潢考究,高端大气的酒楼门口,队伍才停了下来。 以那粗犷男子为首,包括酒楼掌柜在内的人都齐刷刷地站在了酒楼门外。 “恭迎祭司大人和圣女!” 第一百十八章 应酬 栾轻溪首先下了马车,冲人群拱了拱手,嘴里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 他今天的打扮相较起平时有些不同,让人有一种高雅还不失庄重的印象。 “诸位,有礼了。” “参见祭司大人!” 人群齐刷刷地喊道,就差行跪拜礼,一个人能让整整一城的头面人物集体恭迎,是何等高级的待遇?就算城主大人也不过如此。 “哇,祭司大人好年轻好英俊啊!要是他能看我一眼就发财了。” “谁特么说祭司是个糟老头子的我跟他急,祭司大人缺不缺下人啊?哪怕是结草衔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不就是长得一副好皮囊,至于么?你们就不能庄重点?” 为防万一,羽林卫早就排成两列,把人群区隔开来。就连护城卫也加入了维护秩序的行列。 “咦?圣女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他是个丑八怪,没脸见人?” “嘘!嫌命长么?你这是在质疑祭司大人的眼光,圣女是何等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抛头露面?” “那便是圣女所在的马车吧?很普通的样子,就像一般家族使用的马车,难道圣女也只是一名普通小姐?” “你知道个屁,但凡能成为圣女的人,都是福泽绵长,受天眷顾的存在。普通世家小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缘?” 在这议论当中,兰儿首先跳下了马车,换作平日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但此刻却“牵动”着百千围观民众的心。 “呿!怎么是个丫环?” 兰儿胀红着脸,丫环碍着你们了?正常都是丫环先下马车的好吧?还都府民众呢,一点常识也没有。 接着,一只白袖玉手伸了出来,纤细如竹,搭在了兰儿手上,优雅之极。 “出来了出来了,圣女出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着马车的方向,一道白色身影矫健地从马车里蹿了出来。 “啊?怎么又是一个丫环?” 下车的不是逐月更是何人?虽然今天不了不失凌芸的面子,她也精心打扮过,不过再怎么样穿的也是丫环装,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民众失望的声音还是让她有些不爽,难道她就长得那么差?她可没时间多想。就在此时,一只玉手伸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早就被它吸引了。 “圣女终于要出来了!” 众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想要一睹芳容。 这次没有令她们失望,无论是举止气质上还是打扮样貌上都属上佳。 “这便是圣女么?漂亮是漂亮,不过总觉得差那么点什么。就跟普通的世家小姐差不多。” “我说祭司大人这次选圣女是不是在赶时间,我看我们的楠小姐就不差,至少比这云涧城来的美上不少,嘿嘿!” “在云涧城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找来的圣女,就不要抱太大的期待了,再说选圣女的标准,又不是美貌。” 虽然凌苓并没有在意,毕竟某种意义上,她只是陪衬,但凌芸就不一样了,如果被这群人指指点点,当众奚落,她发若是起飙来,拉都拉不住啊。 “哦?有意思,本圣女倒是想看看你们的楠小姐,到底是长什么样儿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原本已经把目光移开的民众,听到这突兀的声音,都再次把目光投了回来。 并不完全是惊讶,而是愤怒,竟然有人敢当众诋毁他们心中的女神。他们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嘶!” 现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凌芸的身上移开,仿佛都忘了眨眼一般,直接让他们自惭形秽。 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谈吐气质,都让他们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这…这才是圣女?好…好漂亮啊!” “楠…楠小姐跟她站一起,也会失色不小吧!” 扑通! 那些人,情不自禁地跪倒了一大片,全都俯首帖耳,比看到栾轻溪时还夸张。 “拜见圣女!拜见圣女!” 呐喊之声,经久不息。甚至传到了梁田酒楼门口,不免引起那些上位者的注意。 凌芸一手搭着逐月的手背,抬头挺胸,傲然地往酒楼门口走去,连眼珠子都没转过去,简直视他们如蝼蚁。 “小…小姐,他们这是怎么了?”逐月毕竟不是兰儿,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中间有猫腻? “没什么,只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竟敢对我的姐姐出言不逊。”凌芸淡然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呵!主人这音波攻击又有精进了,普通人怎么承受得了? 栾轻溪不着边际地剜了凌芸一眼,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他也看不出来? “芸儿快过来,见过诸位大人。”栾轻溪也没当面揭穿她,好歹这会儿他们算是“自己人”。 揭穿她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圣女凌芸参见诸位大人。”凌芸也没让栾轻溪失望,盈盈行了一礼,大方得体。 向城主还是乐呵呵地笑着没事人一般,但他身后的一名少女,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凌芸当然是视而不见,想必那就是他们口中的楠小姐吧?有意思,接下来就有好节目了。 “呵呵,圣女果然不同凡响,我等已经在楼上摆下宴席,还请祭司大人和圣女赏光,移步楼上。” 向城主侧身虚抬手臂,领着栾轻溪和凌芸走在了最前面,一众头面人物跟上。 “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向城主了。”栾轻溪轻笑着说了一句。 凌芸知道这应酬是铁定跑不掉了,不过对于她来说,这种场面是轻车熟路了。作为有着首席销售代表头衔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她往楼上走的时候,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余光瞥见,那是属于一个熟悉的人,她的姑丈,钟炜婷的父亲——钟秋。 事实上人群当中还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凌芸和凌苓。 “咦?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跪下了?” “还真是邪门,我只感觉头脑嗡的一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跪在这里。” 第一百十九章 宴席 凌芸等人上楼之后,民众便陆陆续续地散了。 “娘,那两位就是我的姨母么?”人群中,一名小童稚声稚气地问道,眼神中透中一丝期待。 布衣妇人无言以对,嘴角升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牵着两名小童默然离开。 梁田酒楼顶楼,宴开数席,都是为栾轻溪等人接风洗尘。当然,有资格可以跟他坐一桌的,无不是梁田城的头面人物。 各自落座后,城主向栋梁作了简单的介绍,反正凌芸都没在听。随后当城主拍了拍手掌吆喝道:“上菜!” 这掌声仿佛也是把凌芸神游的魂儿也唤归位一般。 说实话,凌芸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但这些情形下,场面话又省不了。一来二去,上菜时间一再推迟。 等待总是煎熬的,在城主宣布上菜之时,不免眼前一亮。原本她就属于“陪衬”,再说她也不想应酬这帮子人,想着赶紧吃饱回去。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不过好死不死,她的表现却被同桌的一名少女尽收眼底。 “来来来!祭司大人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心系天下,为王上寻找抄写祭天文的圣女,实在是劳苦功高。在下敬祭司大人一杯,来,满饮此杯!” 城主向栋梁站起身来,其他人也是连声附和,凌芸也是没办法,只好舔了舔杯中的酒水。 “向城主客气了,都是为王上分忧,不敢当不敢当。”栾轻溪轻笑道,一口喝完。 “祭司大人再来。” 酒过三巡,男人们开始推觥换盏,杯上杯下。 过去凌芸也经常这样干,只是工作需要,并不是她喜好如此。此刻,她对桌上的美味佳肴更感兴趣,一箸接着一箸。 “梁田城物产丰富,可不是云涧城那种边陲小城能比的,圣女可要好好品尝一下。” 就在此时,凌芸的对面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原本热烈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也许栾轻溪太过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反而忽略了凌芸的存在。 在场的人一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凌芸身上。 “呵呵,祭司大人,圣女请别见怪,小女向楠向来心直口快,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 向栋梁打了个圆场,不过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有种口是心非的感觉。 看不起人么? “唔,向小姐说得不错,梁田城的菜肴果然有特色,就是不知为何向小姐没多吃两口,是担心长胖么?还是今天胃口不好?” 凌芸随意地说道,连眼眸都没抬一下。 目中无人! 这样一说,同桌的人就惨了,都不敢笑出声来,脸都快憋紫了。向栋梁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栾轻溪还是悠然地喝着酒,仿佛没事人一般,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他知道凌芸肯定不会在口舌上吃亏,这向楠小姐算是碰到对手了。 向楠也不是什么善茬,刚吃了一瘪,肯定是想要找回场子,特别是在栾轻溪面前。她可不认为自己比这山野圣女差。 “都说祭天圣女美貎与智慧并重,不知道传闻是否如此?” 凌芸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有这个传闻了?不过,她能回答不是么?那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是草包? “哦?”凌芸眉角微挑,这货是要搞事情的节凑啊,来而不往礼也,看你想搞什么鬼? “不知道向楠小姐有何赐教?” 向楠见凌芸居然轻易就上勾了,真是天助她也,这回不把这山野圣女弄得下不来台,她就不算梁田城第一才女。 “都说翊国女子民风豪迈,巾帼不让须眉,在本小姐看来,武刀弄枪不算本事。” 话落,向楠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到凌芸身上。这货该不是想比琴棋书画吧?在这种地方,如此场合要如何比?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她想多了。 向楠幽幽地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为了祭司大人和在座诸位大人助兴,向楠斗胆,今晚就以文会友,输的要罚饮一杯,圣女意下如何?” 凌芸才抬了抬手,嘴巴刚要张开,向楠已经先她一步说道:“圣女果然豪爽,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向楠抵着下巴,水灵的美眸滴溜溜地打转,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在场熟知她的人就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 “楠小姐最拿手的就是对对子。整个梁田城的文人雅士,甚至是号称‘对王之王’的对穿祥都不是她的对手,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唉!楠小姐可是梁田城第一才女,出的对子出了名的刁钻,看来这圣女是有得受喽,希望不要被楠小姐气哭着回去。” “呵呵!我看楠小姐是故意做给祭司大人看的,我听说楠小姐自小就想成为一名圣女,在翊王寿辰当天,代表天下万民为翊王祈福。” 听着众人的议论,凌苓不禁凌芸捏了一把汗,俏脸沉了下来,尽显担忧之色。就连栾轻溪都神色微变。 梁田城的人早就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凌芸的笑话。若不是碍着栾轻溪的面子,早就出言奚落了。 哦?对对子么? 凌芸的嘴角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这都是老祖宗玩剩了,老娘倒要看看这“梁田城第一才女”能有几分本事。 “欸,有了,上联:二人土上坐。请圣女对出下联。”向楠突然说道,满脸得意地斜睨着凌芸,根本没表现出半点尊重。 嘁!拆字对么?这算哪门子的“刁钻”? 凌芸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也没急着表现出她的机敏伶俐。竟然她想玩,就让她玩得“尽兴”点。 “咦?这圣女怎么苦瓜似的脸?肯定是对不出来吧?也是,边陲小城出来的乡下人,没准什么叫‘对对子’都不知道。” “不用想了,再想也是浪费时间,反正对不出来就是了。” “居然看祭司大人,真是丢脸,难道这样祭司大人就会帮她了么?还圣女呢,根本就是名不副实,有辱圣女这个名头啊!” 听到众人的议论,向楠更是鼻子翘上天,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圣女若是对不出来,那就满饮此杯吧!” 凌芸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酒杯。 第一百二十章 聪慧 向楠正伸长着脖子怔怔地盯着凌芸,只要她喝下去,那就代表她认输了,说明她的才华不如自己。 没准祭司大人回心转意,把圣女的名额转而给了她,那她从小的愿望就得以实现了。 得知栾轻溪要途经梁田城时,她做梦都要笑醒。 不过她这种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差点没笑出来的状态,没过多久便被一道声音打碎了。 快要喝下酒的凌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谁说我对不出来了?” 她环视全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跟兔子似的竖起了双耳,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就差刻上“那就对啊”四字。 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凌芸的回答。 “一月日边明。”凌芸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栾轻溪后说道。 话落,全场静得出奇,落针可闻,随即哄地沸腾了起来。 “妙啊,既将‘明’字拆成‘日’和‘月’,又采用暗喻手法,将祭司大人比做‘日’,又把自己比成‘月’,好生工整。” “确实如此,月亮只有依靠太阳之光才能绽放光明,不愧是圣女,聪慧机敏尽显无遗啊!” 那群原本想看凌芸笑话的人,纷纷换了一副嘴脸,不过她清楚得很,这都是做给栾轻溪看的。 因为他们赞扬自己的话都是看着他说的。 虚伪之极! 凌芸不禁冷嗤。 凌苓倒是松了口气,方才她还担心凌芸真的对不出来呢。 栾轻溪倒是不着边际地闪过一抹笑意,瞟了凌芸一眼。 向楠倒是爽快,一把夺了原本递给凌芸的那杯酒,咕嘟一声喝了下去。 不过她此刻的表情却是毫不掩饰地表示不服。 “圣女,小女子还有一对上联:两猿截木山中,问猴儿如何对锯?” “‘锯’谐‘句’,‘猴儿’则暗指……” 那群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凌芸,意思很明显,明摆着说她是来自山野的猴子。 就差挑明了骂人,这向楠小姐还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当着祭司大人的面这样说。就不怕他责怪下来? 连向栋梁的脸都黑了下来,暗自扯了扯向楠的衣角,示意她别再继续。 可是三杯下肚,胆从酒边生,她已经豁出去了。 凌芸微微一笑,虚抬了抬玉手,不以为意地说道:“请向小姐起步,三步之内若本圣女对不上,算我输。” 深沉已经玩过了,再来一次就显得做作了,凌芸干脆正面出击。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就越发期待了。刚见识过凌芸的才思敏捷,几乎没有人再敢小瞧她。 本小姐倒要看看,三步之内,你这山猴要怎样对出来。 向楠撇了撇嘴,刚想抬腿,凌芸便指着她的脚喊道:“匹马隐身泥里,看畜生怎样出蹄?” 凌芸故意大声说了出来,整个顶楼都能听见,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赞好还是骂好。 “蹄”谐“题”,“马”对“猴”,刚刚好。 不过,向楠刚抬脚就被讥讽为“畜生出蹄”,这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就连同桌的人都替她尴尬。 照理说此刻向楠喝下那杯酒,认个输就算揭过了。说凌芸出人意表,这城主千金也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啪! 向楠把手中的空杯一把拍到了桌上,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今天她若输给了这乡下妹,她这“梁田城第一才女”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再…再来!说人之说被说人之人说,人人之说,不如不说。” 向楠挥舞着玉手,已显醉态,说话都有些绕舌头了。 “怎…怎么样?圣女…哈哈…认输了吧?本小姐比你更…适合当圣女……” “楠儿,你醉了。祭司大人,圣女,让两位见笑了,在下这就命人把小女带下去。” 向栋梁讪笑道,已经招手让婢女过来拉她了。 “放…放开我,我…我没醉,我没输…想让我认输,除非你对出这第三副上联……” 向楠晃晃悠悠,说什么也不离开,戳出一根手指,直接指着凌芸的鼻子叫骂。 栾轻溪的脸都沉了起来,不过他余光瞥见凌芸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懒得开口。 “嘶!是楠小姐的得意之作,至今还没人对出下联来呢,看来这圣女踢到铁板了。” “可不是么?这对子挂在梁田酒楼整整三个月都没人对出来呢,刚才两题这圣女肯定是碰巧的。” 凌芸冷笑着站了起来,先是冷冷地扫了同桌的人一眼,随即瞟了向楠一眼,针锋相对地说道:“管官之官受管官之官管,官官受管,何必多管。” 意思不言自明,如此隆重的场合,竟然任由一名千金任意妄为,这些为官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简直有辱他们头顶的乌沙帽。 向楠闻言,两腿一软,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若不是两边有婢女抄着,早就跪了下去,失礼人前。 在向栋梁的示意下,两名婢女才匆忙将她架走。 “向城主,诸位,本师不胜酒力,就先行回驿馆歇息了,多谢诸位费心。”栾轻溪幽幽地站了起来,随意地拱了拱手。 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迈开步子就往外走去。 凌芸也不傻,反正吃饱喝足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向栋梁等人当然是好声挽留,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宴席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栾轻溪等人离开后,大小官员和头面人物都纷纷离开,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了。 “唉!”向栋梁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顿坐在椅子上。 还想着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祭司大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这下可好,弄巧成拙。 这凌芸到底是什么人?看不出来居然厉害如斯。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向楠冲凌芸发难之时,栾轻溪对她的印象便大打折扣了。 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栾轻溪势必出手坦护。他们都低估了凌芸在他心中的地位。 凌芸今晚的表现倒也给了他不小的意外惊喜。 虽然这接风宴最终是不欢而散,但这精彩绝伦的对对子场面,注定成为梁田城男女老幼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听说了没有?昨夜在梁田酒楼,楠小姐跟圣女比对对子……” 第一百二一章 原形 “你回来了?”梁田城西,一户普通的宅子之内,一名体态丰腴的妇人冰冷地说道。 正是离开了云涧城,返回梁田城生活的凌家三姑奶奶,钟炜婷的母亲凌炎。 自从四房得势之后,贺燕芳就不再隐藏,原形毕露,将自己的女儿凌蕾变疯的事情归咎于钟炜婷。 若不是她动这种歪脑筋,把凌蕾拉下水,她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田地。 但牛不喝水怎么按得牛头低?凌蕾原本没那心思,任她钟炜婷舌缠莲花也不顶用。 再说,主事的是梁筱美,贺燕芳怎么就不去找她算账? 道理谁都懂,但道理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上的。换句话说,形势没人强,再有道理也是白搭。 凌炎想过求她的母亲谢氏,谁曾想连她老人家也把她责怪上了。新家主凌章也对贺燕芳的作为视而不见。相当于变相默认了她的做法。 凌炎只好灰溜溜地带着钟炜婷回到了梁田城这破旧的屋子。 原本就压抑的气氛,终于被她这句话引燃了。 “饭做好了么?”开门进来的,正是在都府当差的钟秋,他也没给凌炎什么好脸色看。 凌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里对自己敬畏有加,唯唯诺诺,说话都不带大声的夫君,今日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做什么饭?没做!”凌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冷哼一声,扯开嗓子骂道。 钟秋也是哔了狗,一天忙到晚,别说坐下,连水都没多喝一口。 好不容易等宴席完毕,想着回到家可以有一口热饭暖一下肚子。这货竟然说没做?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啊,何况钟秋压抑了这么久? “你说什么?没做饭?”钟秋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目,几乎是暴吼了出来。 “没做饭就没做饭,你这么凶做甚?这段时间都是出去吃,你不也是没意见?” 凌炎自知理亏,心里有些虚,不禁缩了缩脖子,目光闪烁。 “说得倒轻巧,你可知道老子的月俸才多少?经得起你天天出去吃?还以为你是那个有人撑腰的凌家姑奶奶呢?” 钟秋仿佛是在泄愤一般,把十数年来郁积的郁卒,一次性发泄了出来,一点情面也没留。 “你…你说什么?”凌炎也是瞪大了金鱼眼,差点没气背过去。 “钟秋你给老娘讲讲清楚,当初若不是老娘,凭你一个身无分文的孤儿能进入都府当差?” “呵!”钟秋上下打量着凌炎,冷笑道:“亏你还好意思提,若不是当年老子落魄,会看上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尊容,还好女儿没随你。” 凌炎闻言也是火起,立刻伸长了脖子,肉眼可见,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老娘当年也是十五少女一枝花。 想要迎娶本小姐的公子少爷,从我家排到云涧城门口。老娘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怎么,当年你瞎了我都没嫌弃你,现在眼睛变好使了,是反悔了还是如何?” 钟秋也没退缩,以前是投鼠忌器只好忍气吞声。现在两人平起平坐,谁怕谁,难道乌龟还会怕铁锤么? “爹,娘,你们俩加起来都快上百岁的人了,不要吵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屋里的钟炜婷实在是忍受不了,从里面走出来阻止。 自从那次之后,她都是足不出户,把自己关了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以前还仗着凌家,免强算大家闺秀,现在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这身份上的落差,让她自卑不已。 钟炜婷这一喝,两人倒是冷静了不少。良久,钟秋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道:“你们猜今天我看到谁了?” 看着他的背影,凌炎愣了一下,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是四弟?他已经接任家主之位,不可能到梁田城来。” 钟秋冷哼一声,“所以老子说你是头发长见识短。若你们凌家乃念我们还是一家人,凌家在梁天城的产业就会交给我来打理。” “你!”凌炎被窒住了,钟秋说得没错,她竟无法反驳,想当年,她也曾经旁敲侧击的试探过老夫人的口风。 结果可想而知,这也是她感觉亏欠钟秋的地方。 “那你说是看到谁了?回来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向家里人撒气。” 听得出来,凌炎还是有些介怀。 “是凌芸。” “凌芸?我道是谁呢?凌芸?”凌炎和钟炜婷互看一眼,脸色可谓精彩。 “她…她不好好在云涧城待着,没什么事儿跑来梁田城想干什么?” 钟炜婷有些颤声道,她是没想到以前看了她都会绕路走得凌芸,如今却成为她的梦魇。光听到名字,都会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凌炎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道:“该不会是来接掌梁田城的凌家产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凌章接任家主之位,二房被“外放”是很正常之事,而且凌宗脚伤未癒,凌峰还小,让最近风头正盛的凌芸代替也是不难联想。 钟秋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说你头发长见识短,还不承认。 你还真是关心则乱,二房被凌家除名,怎么可能代替你弟执掌梁田城的凌家产业?” 凌炎:“……”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用脑子就不是她的专长,否则就不会听任董春莲的指使,干脆直接开口问了。 “所以让你们没事多出去走走,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钟秋道:“难道你们忘了她被选作抄写祭天文的圣女一事?” 凌炎和钟炜婷都同时愣了一下,对呀,她们怎么把这档事给忘了? “难道……” “就是那个难道,祭司大人带着她上京,途经梁田城,你们不知道……” 钟秋把今天如何迎接栾轻溪等人,凌芸在梁田酒楼如何把有“梁田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城主千金向楠“对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我们如何是好?如果她知道那件事是你在背后从中作梗的话,那……” 凌炎的脸上浮起一抹凝重之色。 第一百二二章 探查 是夜,梁田城第二青楼——春风阁。 “哟,这位小哥,您是第一次来吧?有相熟的姑娘么?李嬷嬷给您介绍一个?” 刚踏进春风阁,一名打扮夸张,浓妆艳抹的肥胖妇人,摇着手中的大葵扇,扭着水桶般的腰身,款款地走了过来。 明显是这春风阁的老鸨。 但当她看到那位“小哥”身后之人时,满是肉的老脸上立马白了下来。 她怎么来了? “参…参见小姐!”那李嬷嬷忙不迭地福了福身,这种事情她经常做,当然不是对眼前的人。 其他人都不以为意,春风阁的人则相反。 能让这不可一世的李嬷嬷如此失态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物。不由得暗自端详起这刚入门的主仆二人。 嘶!她怎么来了? 这位小哥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她对他如此恭敬?前段时间来通知,说已经找到少主,有机会将来视察。难道是…… 春风阁之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连那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客人都有所发现。 “哎呀,小…小翠儿,你这是什么脸色呀?难道…大爷我…打赏得还不够?你还不满意么?来,拿着!这些都是给你的,给大爷我亲一口……” 那个人说完就搂着名唤小翠儿的姑娘,撅起大嘴巴印了过去。不曾想小翠儿,使劲地推开他,看在上去很是抗拒。 “大爷,您喝醉了,你不要这样。” 啪! 那客人也是来气了,有道是花钱的都是爷,来这里消费的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气?抬手就赏了小翠儿一个巴掌。 “小娘皮,给脸不要脸,贱货!” 翠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客人还要撒气,才扬起手就被一名精壮的汉子拉住了,厉声斥道上:“这位大爷,这里可是春风阁,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你!”原本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地客人感觉到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倒是清醒了几分。 “痛痛痛……” “这就是你们充分地对待客人的方式?”那客人脸色露出痛苦的表情,呲牙咧嘴。 “这位顾客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您的消费打八折。” “欸!诸位,今晚春风阁歇业一晚,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今晚的酒水免费,还请诸位明晚再次光临。” 李嬷嬷见状趁机说道,她知道眼前这位小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何况,她口中的“小姐”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了到来,如何能没事? 能在这种场合讨饭吃的,哪个不是阅人无数的人精? 就连那个小翠儿姑娘都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在这行打滚了几十年的老鸨如何能不了解? “啊?不会吧,老子玩得正爽快,真是扫兴。咱们去隔壁的飘香楼玩玩。” “可不是么,李嬷嬷今天的行为真是有点不对劲。算了,这种场合梁田城可不会少,下次都不来了。” “几位贵客慢走,小心脚下,下次再来。”李嬷嬷也是苦逼,她也不想啊。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才朝那名精壮的男子说道:“阿牛,先把门关上。” 名唤阿牛的男子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想太多,径自把门关上了,随即垂手站在了一旁。 “李嬷嬷。”那位“小姐”终于开口了,冲李嬷嬷招了招手,正是逐月本人。 “小姐有何吩咐?”李嬷嬷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问了一句。 “把人集合过来吧,少主要训话。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了。” 逐月冷脸道,都叫她小姐了,那把凌芸置于何地? 李嬷嬷噢了一声,便扯起那老鹅声般的嗓子:“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快下来了,小……”。 她转过身来,问逐月道:“那老身该称呼您什么?” 逐月想了一下,“就叫我首领吧。” “是。”李嬷嬷应道。 这春风阁的姑娘看起来虽然毫无纪律,散漫成性,还有些不乐意。 但李嬷嬷这么一招呼,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包括姑娘、小厮在内,都麻溜的集中在一起。 男的女的分开站,左右两排,中间让出一条通道。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做声,忐忑的心情都溢于言表。 “请小…呃…首领训话。”李嬷嬷见众人已经到齐,连忙请逐月示下。 逐月上线前一步,问了一句:“小姐?” 凌芸一言不发,只是摆了摆手。逐月会意点了点头,“今天我带主子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来视察一下我们春风阁的状况。” 主子? 所有人都吃惊地互看了一眼,暗自打量着眼前这名打扮清秀的少年。 他就是我们的主子么?这么年轻,看着不像啊。那群人都有些怀疑。 “还不见过主子?”逐月低喝了一声。 “见过主子!” 众人立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这名打扮华贵的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凌芸,为了方便行事,他不得不做一些乔装。 毕竟,她在梁田成的名声可不小。难保会让有心人把她盯上。 “诸位请起吧,我也只是来看一下,不必拘谨。”凌芸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她可不习惯这种众星捧月的排场。 众人幽幽地站了起来,都不知道这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逐月,换个清静点的地方,不要有人来打扰。”凌芸对逐月说了一句。 逐月点点头,把李嬷嬷招了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李嬷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主子、首领,请随老身来。” 很快,她们上了楼,走进一间不太起眼的屋子里。 随即,李嬷嬷握住了一个架子上的瓷瓶,随手一拧。 旋即传来一阵低沉的摩擦声。然后,那个架子朝这边旋转了一个角度。肉眼可见,一个入口呈现出来。 凌芸并不吃惊,像这样的场所,有个密室啥的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他们接下来要谈的话,极为私密。 这里的人还没到让她完全放心的地步,所谓隔墙有耳,在这种地方谈再适合不过了。 凌芸也不多话,抬腿往密室走去。才关上门,李嬷嬷便跪了下去:“参见小姐。” 凌芸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她在这种场合,工作生活了这么久,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就白混了。 “说吧,找到了什么。” 第一百二三章 二姐 “回小姐,是有人暗地里做了手脚,所以才会那样。”李嬷嬷幽幽地站起身来。 春风阁可不是普通的青楼,还是暗影楼的分坛。 别看李嬷嬷这个样子,她除是春风阁的掌柜,还是暗影楼云宵城分坛的坛主。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她们只是对她发布了任务,并没有告诉她这次的到来。 以她的反应来看,应该早就认出了凌芸的身份。 “哦?到底是谁?”凌芸可没想那么多。 如果这样的一个存在,连自己的身份都猜不出来,那她就不用混了。 凌芸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是……”李嬷嬷上前一步,在凌芸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凌芸眉梢微挑,“哼!我就猜到是他。” “小姐,那我们要不要……”李嬷嬷在自己粗大的脖子下面,做了一个抹颈的手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色。 “区区护城卫还不至于做到这样,否则,引起城主方面的注意,那我们就不好办了,毕竟我不能因私废公。” 凌芸淡淡地说道,她再任性妄为,也不能让栾轻溪为难,即便她对他不是那么的待见。 “这件事就先按下,接下来我要说说春风阁的问题。” 李嬷嬷先是愣了一下,只知道自己的主子非常年轻,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名女子。 而且,无论是能力还是气质,都比普通的男子要强势不少。 “不知道小姐有何见教?”李嬷嬷虽然嘴里对凌芸很尊重,但心里倒未必。 刚才的事情便罢,如果说到春风阁,那就涉及到他的专业问题。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别的不说,她在这方面“浸淫”了数十年,她不相信的人比她做得还好,就算是主子也不例外。 凌芸似乎也看出了李嬷嬷眼神底下的不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她敏锐的感知。 干嘛要获得她的认可?打心底让她折服才是王道。在凌芸看来,这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李嬷嬷身为分坛主,可清楚为何春风阁在梁田城至王都,业绩都只能排名第二?”凌芸不拐弯也抹角,单刀直入地问道。 作为“主管”,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那就是失格。 李嬷嬷果然老脸一僵,她要是能分析得出来就不至于一直这样。 梁田城内的青楼,不说多,至少也得有十数家。 但业绩最好的也就那么三两家。除逐月等人建立的春风阁,那排名第一的,便是一家颇为神秘,名为飘香楼的存在。 “看来,李嬷嬷并没有深入了解对手。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知彼百战不殆么?你可曾去调查过对手?” 凌芸的话语中带着怒意,李嬷嬷登时一凛,眼前的主子果然并非一般人。 她也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开始重新审视起凌芸。 “小姐,飘香楼乃是王都中最大的青楼。它不仅占尽地理位置的优势,而且里面的姑娘也和别的青楼不同。” 逐月上前汇报着搜集来的资料,李嬷嬷没做,不表她没做。 凌芸啪地打开手中的折扇,问道:“有什么不同的?” “听说飘香楼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尤其是两大头牌彩霞和玲珑,更是色才双绝。 据说里面的酒水和菜肴堪比王宫御厨的手艺,格局也比较清雅。有人间仙境的美誉,属下和追风费尽了心力也……” 逐月说着,满脸的郁卒,外加无力感。 凌芸听着她的汇报,就知道这飘香楼是走高端的路线。美人配佳肴,里面的消费自然不菲。 百闻不如一见,凌芸很想亲自去“考查”一下,但时间不允许。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春风阁接下来要进行的“改革”。 此时他想起了某位天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是不够的。 服务,凌芸感觉到这个世界并没有体会到这两个字的真髓。某种程度上,她前世也是从事服务行业,只是服务的内容不一罢了。 这古代的青楼就相当于现代的休闲会所。都市娱乐大众,声色犬马,让人放松寻开心的所在。 凌芸前世进得不多,但偶尔都会进入,那种才叫做服务。进去的人都乐而忘返。 虽说是沉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存在即是合理。人活着就会产生压力,总要有释放压力的地方。 接下来,凌芸教导她们什么叫做“顾客就是上帝”,还有一系列的改革方案。 李嬷嬷就算了,即便是逐月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声地说出一句话:“我怎么没想到?” 小姐始终是小姐,主子就是主子,一席话让她们大开眼界,没想到生意还可以这样做。 “李嬷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在这里耽搁了。”凌芸冲逐月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春风阁。 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口,凌苓抬头张望,神色有些焦急。 “兰儿,你家小姐怎么还没来?她到底上哪去了?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的么?” 不说是她,就连兰儿心里也没底,她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虽然约好了,但天晓得她会不会中途变卦,或者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小姐,我……”兰儿也郁闷啊,她只是吩咐了一下便离开了,也没跟说要到哪里去,要她怎么回答?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时,两道身影出现,这里快步走来的,正是凌芸和逐月两人。 “四妹,你终于来了。”凌苓有些埋怨地说道,看到凌芸的装扮也是一愣。 “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算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二姐。” 凌苓又不是笨蛋,她当然知道,凌芸随便走到街上都会成为焦点。特别是今晚之事过后,乔装一下也无可厚非。 两人的二姐,也就是凌家二房排名老二的凌芝。 原本林玉凤已经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但她早就爱上了一名穷书生。并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跟他在一起。 所以才发生了先前回娘家求助,却不受待见的一幕。 作为姐妹,难得来一次,至少要去看看她,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三姐,你确定是这里么?怎么这么破烂?”凌芸有些难以置信,堂堂凌二房小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第一百二四章 火坑 咣当! 屋里突然传来物什被摔落到地上的声音。 凌芸和凌苓互看一眼,赶忙推门进去。 “娘,您没事吧?”一名小女孩哭着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妇。 “艳儿,娘没事。”倒在地上之人正是凌芸和凌苓两人的二姐——凌芝,而小女孩则是她的女儿许艳艳。 “二姐!” 凌苓与凌芸异口同声的惊呼道,立马上前把她搀扶了起来。 “许得志,你还是不是男人?想我二姐当年,不顾一切的嫁给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欺负的么?” 凌芸气不过,指着一名醉醺醺的男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男子衣衫褴褛,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浑身的酒气。跟她们相隔有丈余远,凌芸都能闻到那刺鼻的气味。 此人正是两人的姐夫,凌芝的夫君——许得志。 人如其名,郁郁不得志,一副颓废不堪的样子。 直让凌芸想起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那种。 “你这小子是谁?我的家事不…不用你管,嗝!” 许得志打了个嗝,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会跟这样的一个小白脸交往。 “原…原来是两位小…小姨子。你…你们姐妹就好…好好聊聊吧。我…我就不打打扰你们了。” 许得志似乎认出了两人,也不管她们如何反应,晃晃悠悠地,径直回了屋里。 凌芸还要上前理论,却被凌苓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你跟他理论也没有用,省得他发起酒疯来把你也打了。” 她也不怕他这样的一个人,别说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就算真打起来,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不过凌苓说得对,跟这样的人理论,只不过是掉了自己的身价,根本没必要,完全是浪费时间。 “二姐你没事吧?”就在凌芸大骂许得志之时,凌苓已经把她扶了起来,并且在处理伤口。 凌芝苦涩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两个妹妹看到她如今这副田地,能高兴得起来才有鬼,没当场哭算不错了。 “我没事,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艳儿快给你两位姨母倒茶。” 许艳艳乖巧地哦了一声,捡起地上已经凹了一半的水壶,正准备去接水。 兰儿抢了过来,“还是让我来吧,这事情我做习惯了。小妹妹你还小,小心弄伤了,留下伤疤就不美了。” 凌芸完全体会一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许艳艳不过是五岁,收拾起地上的杯碗碎片已经是有模有样。 看得出来她平日里没少做这样的事。 “艳艳,还是让姨母来吧!”凌芸抢过比两个她还要高的扫帚,开始收拾了起来。 逐月也没袖手旁观,几人合力,很快便把屋子收拾好了。 屋里的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虽然他们都猜到凌芝家环境不好,却没想到竟然是差到这种境地。 “他经常这样打你么?”凌芸实在是忍不住,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凌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也不是啊,在他心情好时不会,只有在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心情好?”凌苓搭腔问道,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二姐,看到她这样被人欺负,心里总是不爽。 凌芝沉默了,两人也猜答案。 凌芸在想,女人还真是贱,男人只要几句甜言密语,她便不顾一切地相信对方。 即便对方伤害了自己,只要道个歉,就很轻易地被原谅。 有人说婚姻就是女人的全部,刚开始她还有些不理解,甚至嗤之以鼻。现在看到二姐的状况,倒是有些理解了。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只是…只是几次乡试落榜之后,就这样了。”凌芝有些苦闷地说道,似乎有难言之隐。 对于一名读书人来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题名天下知。入仕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凌芸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派人调查过。 许得志并非那种虚有其表,沽名钓誉之徒。 凌芝:“……” 其实不用问凌芸都已经知道了,是钟秋一直在捣鬼。 凌芝知道,以凌芸如今的身份地位,帮她只是张张嘴的问题。 但自那次从云涧城回来之后,她就暗下决心,再也不要求娘家的人。她们也不例外。 “四妹这趟是准备上京了吧?爹和娘两个人还好么?”凌芝不愿多说,转换了话题,“三妹你这趟来梁田城是……” 凌芸和凌苓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凌芝从小到大都是要强的人,上次厚着脸皮回到凌家,想必她已经做出了相当大的决心。 两人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屋里的气氛变得越发尴尬。 “原来是这样,二房已经脱离凌家了?”凌芝倒是有些意外,喃喃地说道,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些年来你们是如何生活的?”凌芸倒是关心起她们母女两人来。 当她看到脸色有些蜡黄的小姨甥女时,内心就很不是滋味。这显然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有种皮黄骨瘦的感觉。 “不就是打一下散工,哪里有活就去干两天,运气好的话可以挣到几天的饭钱。运气不好的话,只能一家三口喝粥。”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凌芝感觉没有必要隐瞒,反正她们不是外人,就算不说,她们也能猜到。 “这怎么可以?大人可以饿着小孩不可以饿。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凌芸顿时心疼起来,让他堂堂一个凌家二小姐去打散工,肯定是受了不少恶气。但为了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她竟然甘愿如此付出。 她应该说这是爱情的魔力还是犯傻? 凌芝闻言,眸子亮了一下,而后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找一份长工谈何容易?我又要照顾艳儿,又要干活,哪有这么多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我什么都不懂,谁聘请我这样的人?” “谁说不可以呢?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春风阁正在招人……” 凌芸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许得志气冲冲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看样子他已经酒醒了几分,他瞪得铜铃似的圆眸,仿佛要吃人一般。 “快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还以为你们聊什么,原来是要想着把她推向火坑。她可是你们的二姐啊!难道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 第一百二五章 讨债 让凌芝到春风阁做事?那他的头顶不是绿油油的?作为一个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得志脖子都气粗了,胀红着脸,抄起墙边的扫帚,扬了起来,眼看他就要向两人打下去。 “快滚!我家不欢迎你们,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来!” 凌芸也是火了,如果他有这本事,还需要她的二姐抛头露面,去干这种低三下四的活儿? 要不是她知道二姐要强,不会接受她的资助,她会这样安排? 再说了,所谓长贫难顾,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姨甥女,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 金山银山总有花完的一天,最重要是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让她们自食其力。 “呵,你也知道这样很丢人?那请问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喝撒酒疯,就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实事。还好意思骂人?” 她根本就不把这个所谓的姐夫放在眼里。如果他是一个好男人,就不会让他心爱的女人哭。 许得志:“……” 他可能是被凌云这句话刺到了,整个人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反驳了起来。 “那我家的事也不需要外人来管,你们这群不安好心的家伙,快给老子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相公,快住手,她们可是我的亲妹妹。”凌芝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硬撑着要夺过他手中的扫帚。 “滚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你是不是也想再到春风阁。找个恩客,然后跟他远走高飞,离我们父女俩远去?” 许得志两眼通红,已经昏了头,什么话都骂得出来。 “你…你……”凌芝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瞪大了美目,根本不敢相信这种话,会在自己心爱的相公嘴里说出来。眼泪就像缺了堤的洪水,哗地流了出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敢对自己的女人说这种话?”凌芸上前就要赏他一个巴掌,却被凌芝死死地拉住,不停的摇头。 “二姐,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付出,你带着艳艳跟我们走吧!”凌芸决然地说道,所谓勉强没幸福。 在凌芸看来,凌芝自委屈自己勉强维持这段婚姻,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幸福,简直就是噩梦。 砰砰砰! 就在她们争持不下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许得志,快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边。再不开门,我们就破门进去了。”门外传来一道颇为尖锐的声音。 许得志和凌芝听后脸色煞白了一片,仿佛听到催命的凶音。 “二姐,外面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说话如此凶狠?你们是得罪什么人了么?”凌芸有些不解的问道,很显然,门外之人不是什么善茬。 “四…四姨母,他们是来追债的,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找上门来,凶巴巴的,可吓人了。”许艳艳拽着凌芝的衣角,瑟缩在她的身后。 “艳儿,谁让你多嘴的?信不信爹……”许得志冷斥道,扬起手就要打过去,却被凌芸拉住了。 “真是窝囊废,只敢对自己的老婆儿女儿动手。有本事你去面对门外那群人啊! 自己惹回来的烂摊子不敢面对,却找家里人出气,你算什么男人?” 凌芸破口大骂了起来,许得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所谓祸不及妻儿,他不仅连累她们,还让他们担惊受怕,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凌芸见他无话可说,正要打开门,却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进来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其中一名脸上带疤的汉子上下打量了屋内一遍。 “哦,原来家里来客人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不知是哪家小姐?” 那疤脸的男子,搓了搓手,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看凌苓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意味。 “强…强哥,她们是我的小姨子,借你们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不过还是你们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们。” 许得志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拦在了众人身前。凌芸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有这种表现。倒是有些对他改观了。 “小姨子?难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哥也是……”名唤强哥的小混混似乎想到了什么,打量起凌芸来,脸色倏然一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行为,吓了一跳。刚才还耀武扬威,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参…参见圣女,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圣女的亲人。还请圣女原谅我们的无知。” 强哥等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被什么惊吓到了一般。 凌芝倒没什么,许得志惊愕地看着凌芸,什么圣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哥是梁田城出了名的恶霸,连城门口的狗听到他的声音,都夹起尾巴绕路走开。 这样的人竟然跪在凌芸的面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既然知道,那你们还不快滚?”逐月冷喝了一声。 凌芸没有开口,区区小混,那样得多掉身价。她只是背过身去,双手背负,一言不发。 “我们现在就滚,马上滚,有多远滚多远。”强哥等人可不蠢,连城主大人都要对她另眼相看。 与他相比,他们不过是一群欺善怕恶的小混混,如果把她惹毛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强哥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还没走两步,就被喝住了。 “慢着!”凌芸冷斥了一声。 “圣…圣女还有什么指教?”强哥颤声问道。 “那我二姐?” “圣女说哪儿的话?区区五十两就当是我等资助,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强哥等人巴不得快点离开,多呆久一点,难保祸从口出,急不可耐的要离开。 见凌芸没有反应,便逃难般离开了。 “二姐快起来吧,已经没事了。”凌芸把惊倒在地的凌芝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 “许得志,本圣女警告你,对我二姐和我的姨甥生女好点。否则,让我知道你有什么行差踏错,小心我让你好看。” 凌芸冷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转而对凌苓说道:“我们出来已经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二姐你多保重,我跟你说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女人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不要靠那些没用的臭男人。” 第一百二六章 苦心 许得志心头一紧,凌芸方才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发毛,他感觉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他一点也不会怀疑,她说到做到。 凌芸临走时,示意逐月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钱袋。 里面的银子并不多,但足够他们购买一两个月的口粮,她知道多了,凌芝也不会接受。 许得志,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万箭穿心,一抽一抽的,难受得不行。 作为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遭受威胁的时候,竟如此无力,真是枉为男人。不,是枉为人。 他似乎冷静了不少,屋里沉闷的气氛,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良久,他突然开口问道:“她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圣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凌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是这样的,四妹她们今天经过春风阁,看到外边张贴了招工启事……” 她把凌芸对她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许得志听了,甚是惊讶。越听越惭愧,整个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你的意思是说,春风阁重新装潢,招收杂工,她们想让你去面试一下?” 凌芝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冷静下来之后,他还算是个正常人,“不然呢?你以为我的妹妹们会把我推入火坑?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难道你也不知道么?我们姐妹从小感情如何?” “呃…也是,嘿嘿!”许得志惭愧地讪笑着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堕入风尘?” “你还说?”凌芝啐了他一口,“我妹说等春风阁重新装潢好后,她让我去表演弹琴。” “弹琴?”许得声有些意外地问道。 “对呀,他说我自小习得一手好琴,不要这样浪费了。春风阁可以卖艺不卖身,没准收入比一般的姑娘还高。” 凌芝憧憬地说道,不过,很快就略有神伤,脸色黯然了下来。 “只是这琴我放下这么多年,琴也尘封了,手指都生疏了,不知还能不能弹得出来。” 许得利汗颜,凌芸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让妻子操持家务就算了。还让她抛头露脸,为这个家奔波劳碌,还真说不过去。 他自下决心,一定要改过自新,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下去,继续让她们母女俩受苦。 “那圣女的事……”许得志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你还记不记得云涧城主千金寿宴的事?”凌芝若有所指地说道。 “当然知道啊,当初我梁田城也有千金贵女去参加,那里发生的事情,难道与她被选做圣女的事有关?” “不错,四妹就是在宴会上,被祭司大人选为抄写祭天文的圣女。这次前来就是路过梁田城,上京去的。 而且我们家已经脱离了凌家,以后就别指望他们接济,我们要完全要依靠自己。” 凌芝说着,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此刻的许得志心里五味杂陈,大骂自己没用,不仅误会了小姨子的一片苦心,还让她们心寒。 与此同时,在驿馆的一个庭院里,一道黑色身影落下。 “怎样了?”栾轻溪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回主子,凌小姐她们先是去了春风阁,随后到梁田城的平民区,见了她的二姐,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那道身影正是兑,在凌芸等人离开驿馆之后,他就一直尾随。他把一路的见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许得志么?有没有查过为何他会如此?”栾轻溪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据说是几次乡试落榜,他就开始意志消沉,放纵自己。不过,据属下查探,有人暗中作梗,使得他屡试不中。” 兑继续说道,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主子会对与凌芸关连的人那么热衷。 “哦?那你查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栾轻溪继续追问。 “回主子,事情是这样的……”兑把自己追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栾轻溪。 若被凌芸知道的话,肯定会感慨了,兑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能查出那么多重要的内容。 “很好,你下去吧!呆会儿,她可能就要回来了,让她看到就不好了。”栾轻溪面无表情的说道,似乎有了计较。 “四妹,你说二姐夫他……”凌苓欲言又止,虽然当时她也在现场,可是一句话也没插上。 虽然凌苓是一个传统的女子,但看到二姐这样,也是于心不忍。 但凌芸的行为也让她十分不解。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春风阁招收杂工的? 一堆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恨不得一股脑地问个清楚。 “放心吧,如果这样他还不醒悟过来,那就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那群小混混上门的时候,他敢拦在众人身前,说明他还是把二姐放在第一位。 否则,他也不会连命都不要护着我们,这也是我下定决心,帮他们一把的原因。”凌芸说道。 凌苓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不过听她说有安排,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毕竟是姐妹,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二姐受苦,何况还有一个小姨甥女? “还是走快两步吧,不然被那个死假仙发现我们偷偷溜了出来,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 凌芸催促道,上次,在绝命潭的时候,他那种表现她还历历在目。 不知怎么的,想到他的时候,内心总是怪怪的,不可描述的感觉,总是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假仙…… 凌苓瀑布汗,要是让祭司大人知道她的妹妹这样称呼他的话,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回到驿馆了,他们特意绕到了后门,蹑手蹑脚地准备进入。没想到屋里亮堂堂的,中央坐着一个人。 凌芸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不是栾轻溪更是何人? “上哪儿去啦?”栾轻溪干瘪瘪的问道,言语中带着怒气。 凌芸缩了缩脖子,就像犯得错的小孩,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们就出去逛逛而已,怎么,难道还要跟你打报告么?” “打报告?出去逛逛,需要穿成这个样子么?而且,为何不让羽林卫陪同?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若是出了个万一,那该怎么办?” 栾轻溪连珠炮似的厉声问道,凌芸竟无言以对。这货是在关心自己么?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二七章 耍赖 “我们做什么,需要你批准么?你是不是找人跟踪我们?”凌芸来一招反客为主,反正她耍赖,他又不能对自己怎样。 果然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心没好报,不可理喻。 栾轻溪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路。我们不能再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了。” 上路?赶着去投胎么?你才上路,略略略! 凌芸向栾轻溪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三姐赶紧洗漱一下,休息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众人就起来了。即便她再怎么不同意栾轻溪的话,有一点他说得也没错,她们可不能在路程中耽搁太多时间。 就如同迎接他们一般,街道两旁的民众夹道想送到,一直排到街尾,往城外延伸而去。 他们都是天没亮就来占位置,意图在传说中祭司大人和圣女离开之时,能看上一眼。 这让凌芸想起现代追星的场景,那种疯狂程度也不过如此。 “承蒙向城主和诸位接待,我们京城再见。”栾轻溪冲向栋梁和一众梁田城头面人物拱了拱手。 当然,这都是客套话,有多少分真,就见仁见智了。 “哪里哪里,招待不周,还请祭司大人见谅。” 向栋梁见栾轻溪没事人一样,也暗松了一口气。若是把他得罪了,那他的城主之位恐怕也要挪一挪了。 为了不让他的宝贝女儿闹事出丑,他特意把她关住了不让她跟来。 “启~程!”乾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活像宫里的公公。声音悠长,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队伍又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梁田城,向栋梁一直目送他们离开。就在他转身之时,一道身影向他疾驰而至。 原本已经松了一口气的向栋梁,脸色一僵,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嘿嘿,不知道护卫大人去而复返,有何见教?” 向栋梁讪笑道,虽然乾只是一名护卫,但因为栾轻溪,即便是一城之主,也不敢对他冷眼相待。 “是这样的向城主,我家祭司让我给您传一句话……”乾在向栋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在他身后不远的钟秋不禁咯噔一下,因为他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难道…… 果然,向栋梁听闻,当即脸色一黑,狠狠地瞪了钟秋一眼。 他旁边的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暗道不好,难道那件事被祭司的人知道了?不应该啊。 “护卫大人,请转告祭司大人,下官一定办得妥妥的。在我管辖之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下官失职,下官一定会严肃处理。请祭司大人放心。” 向梁几乎是誓神劈愿地说道。只来了一天便发现这样的事。而他居然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不只是失职而已。 若栾轻溪亲自来办,那他离被撸不远了。不用怀疑,作为祭司的他绝对有这种权力。 现在让人给他背黑锅,他何乐而不为?不止于此,简直是要落井下石,多踩两脚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回到城里,向栋梁立刻找来了梁田城衙师爷,还有护城卫钟秋,把他们合伙欺压士子的事情抖了出来,还有其他涉案之人严厉查办。 结果师爷被逐出梁田城,永不录用,并且不准在梁田城范围内生活。 而钟秋则被革去护城卫一职,永不录用。 两人都被打了三十大板,他们的非法所得全部充公,连城衙出面也没办法摆平。 并且把士子的试卷重新检验一遍,择优录取。 许得志被破格招回,成了梁田城的新师爷。为了表达歉意,还付给他双倍的月俸,当然这是后话。 至于钟秋一家,为了防止凌芸今后算账,他们连夜匆匆搬离了梁田城,去向不明。 “啊~呣!终于到了,唔,我腰都快坐断了。”凌芸伸了伸懒腰。 数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了,翊国王都——云宵城。 “外边怎么大排长龙,发生什么事了么?” 凌芸透过马车窗子,瞄了瞄外面,喃喃地说道。 “回主子,临近翊王大寿,以防万一,进城的人都要搜索一番,所以现在老大排长龙。”马车外的兑恭敬地说道。 凌芸差点忘了,这货还阴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身边,美其名曰保护使,其实是监视。 这一路上无惊无险,但也无聊得紧,以凌芸这尿性怎么坐得住?有几次想偷偷溜出去,都被他领回来了。 弄得她只好吃饱睡,睡饱吃,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有些想念在现代坐高铁的生活,睡一觉,远隔千里的城市就到了,那叫一个快。 在这个世界,睡得几觉都还没走出去都府的势力范围,简直难受得要死。 若不是偶尔拿出她娘留给她的医学手扎钻研,恐怕这个时间,还要过得更慢些。 不过她深表感叹,自己的娘不愧是妙神医的唯一关门弟子。对医学方面的见解相当独到。 让她深受启发,对《翊国图志》的理解更深入了。 “来者何人?快停下,配合检查!” 凌芸偶然听到车外有人吆喝道,想必是云宵城的护城卫,正在执行公务。 “大胆!你们眼瞎么?连羽林卫都敢查?是祭司大人的车队,速速让开,打开城门,让我等通过。” 带头的羽林卫队长大喝一声,区区守门的护城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护城卫,如果凌芸细看的话便会发现,是她的老熟人。大房子唯一儿子,她的堂兄——凌健。 “嘿嘿,各位大人,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还望大人谅解,配合我们检查。” 他当然知道那是祭司大人的队伍,他们刚从梁田城离开不久,他们就已经收到消息。 但是,上头有令,凡是出入云宵城的人,都要进行检查,谁都不能例外。 “你说什么?7区区护城卫,竟敢在羽林卫面前放肆?不想活了是吧?” 那羽林卫队长不乐意了,立马脸就沉了下来。 论地位,羽林卫可是直属于翊王,是翊王的亲卫队。这次是护送祭司栾轻溪外出。 而护城卫,说白了就是一群打杂的,属于编外人员。 别说在王都,即便是在其他城里,也没有多高的地位,也难怪那会队长会看不起他。 “呵!那护城卫怕不是脑抽了?敢拦祭司大人?” 第一百二八章 打算 “说什么呢?真是不懂事,连羽林卫也敢拦。”一名看似护城卫队长的男子冲了过来,劈头就是一顿臭骂。 “嘿嘿,这位队长真是不好意思,年轻人都不懂事,耽误了诸位的时辰。” 羽林卫队长,嘴角不屑地扯扯,“马队长,好好教育一下你的部下,免得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是是是……保证以后不会这样。”马队长点头哈腰,一个劲的道歉。 看着队伍远去,进入成中,这才回过头来,“你这穷乡僻壤来的家伙,好积极不积极,竟然查到祭司大人身上来了。 真是不知是死活,再这样,早晚老子也保不住你,趁早滚蛋,别在这里连累别人。哼!” 凌健低着头一语不发,谁让他就是区区一名护城卫?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道理什么的都是浮云。 不过别人没想到的是,他的内心又是另一番想法。 若不是他父亲让他来王都“打磨”一下心性,顺便找机会多认识些权贵,为凌家以后在王都拓展生意,他早回去继承家业了。 “小姐,我刚才好像看到大少爷了。”兰儿说道。 刚才的争吵声那么大,即便是在后面的马车也能听到,兰儿偷偷地看了一下。 凌芸与凌苓互看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们走官道慢一点,想事有些人应该先一步到了。三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王都已经到了,这个就是要面对的事情。 毕竟两人只是姐妹关系,如无意外的话,凌芸这是要住进祭司府的。 但凌苓她只是随队前来而已,栾轻溪也没有义务帮她安排所有事情。 “放心吧,我会找大姐,她在王都开了一家包子店,在她那儿住几天,应该问题不大。” 凌苓说完,在她俏脸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毕竟,王都是她的心里是伤心地,故地重游,当然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好吧,我让逐月陪你去,等你安顿下来再说。”凌芸知道凌苓看起来柔弱,事实上,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否则,就不会在接受打击之后,一句话,马上她就站起来了。 凌苓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翊国王宫,宏伟的宫殿错落有致,在一座精致的院落里。 “颖姗表姐好久不见。”一名身穿一袭水蓝色曳地长裙的少女,款款地走了上去。 正是姬颖姗的表妹,云涧城主千金——公羊俪雅。 屋内,一名穿着华贵的少女愣了一下,猛的一回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原来是俪雅表妹,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接你。” 此刻,姬颖姗的心里杀了她的心都有。自打从云涧城回来之后,浑身就痒得不行。 害她连觉都睡不好,人都变进憔悴了些,连屋门都不敢出。 这两天才好些,身上的印痕,即便在胭脂水粉的遮掩之下,还隐约可见。 但她又不好表露出来,好歹是表亲不是?只能虚以委蛇。 “表姐言重了,我怎么好让颖姗公主迎接?我也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公羊俪雅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是我从云涧城带来的药妆。我想着寿宴之后,表姐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浑身瘙痒不已。用了这个药妆的话,药到病除。” 公羊俪雅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姬颖姗杀了她的心都有,不过很快被她地吹嘘引起了举趣。 “药妆?”姬颖姗有些不解地看着公羊俪雅,把她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 她回来之后,找过无数的仙灵使查看,哪怕是黄金仙灵使也不顶用,让她深受煎熬十几日。 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两日,状况才没那么差。现在才说这什么药妆,即便她接受了心里也不太好受。 “这是云涧城的佟掌柜和蔺大师,共同开发出来的胭脂水粉。用了之后,无论是皮肤瘙痒还是红疹,都药到病除。” 公羊俪雅有些兴奋地说道,她完全可以理解,当时浑身上下仿佛被上万只蚂蚁啃噬,火辣辣的是如何的难受。 姬颖姗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盒子,轻轻地闻了闻,“嗯,这气味倒是不错,但是你说它是药?” 她欲言又止,毕竟医术在翊国来说是个禁忌,不能因为身上的症状而贸然尝试。 公羊俪雅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药草被用在胭脂水粉上是允许的。 而且,整个云涧城的千金贵女都有使用过,颖姗表姐你就放心吧。” 不管了,姬颖姗内心开始是拒绝的,但经公羊俪雅那么一说,她已经动手抠了一坨药膏,往她脸上涂抹了起来。 刚开始她还有些怀疑,但感受到效果之后,就停不下手来。 “好凉爽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成分,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姬颖姗是兴奋地看着公羊俪雅问道。 她嘴角微微上扬,摆出一副自得的表情,“里面有什么成分,我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用了它之后,全身的皮肤都变得更细腻,更柔和了。而且好像有美白的效果,表姐你也多用用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身为公主的姬颖姗也不例外。 以她高贵的身份,能选择的高端胭脂水粉,她都记不清有多少。用不完送给下人的都不计其数。 却从未感受过这种奇特的肌感。 仿佛把之前的不快与痛苦一扫而光。说到胭脂水粉,就让她们立刻有说不完的话题。 “哎呀,表妹此番前来,莫不是专程把这份药妆带来给本公主?”姬颖姗打趣地问道,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是当然。不过,顺便让我父亲带我来参加王上的寿宴。另外,让我们得这种病的人到底是谁,颖姗你可知道?” 公羊俪雅话锋一转,若有所指地问道。 姬颖姗心中冷笑,看来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这是要把她也拉下水的节凑。 她故作为思索,随后摇了摇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本公主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敢让你我,乃至整个云涧城的千金贵女变成这样?” “这个人你也认识。”公羊俪雅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就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姬颖姗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一百二九章 安排 虽然姬颖姗贵为公主,但是交际圈相当的狭窄。要不然也不会为城内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兴奋得不行。 她也认识的人?她搜刮了整个脑袋,都是些官家千金小姐,公子哥儿,可没有适合的形象啊。 “这是当然,你是否还记得……”公羊俪雅的表情变得阴冷了些,没错,这才是她前来的真正目的。 姬颖姗惊讶地望着公羊俪雅,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怎么是她?有没有调查清楚?” 她现在的地位可不一般,一个弄不好兹事体大,牵连甚广。 “这还用查么?整个云涧城,除了她们姐妹俩和她的朋友诗韵郡主,其他与会的千金贵女都得了这种病。如果不是他干的,还能有谁?” 公羊俪雅难得聪明了这一次。姬颖姗听起来煞有介事的样子,也相信了几分。 再说,即便她有怒气总不能发泄在公羊俪雅身上。现在找到了替死鬼,肯定要让她好看。 “那现在要怎么办?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总不可能跑回去云涧城吧?” 姬颖姗问道,她的想法很简单,即便是去云涧城一趟,也不是随便说去就可以去的。 “颖姗表姐这件事你就放心吧,她已经跟随祭司大人回王都了。想必不日将到达,我们要事先安排好,那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公羊俪雅的唇角微微上扬,脸露阴狠之色。 连坐在旁边的姬颖姗都感觉后背一寒。 还好,敌人不是自己,她有一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感觉。 她倒是差点忘了那货被祭司大人选作圣女之事。 “怎么,她已经来到王都了?可是我们要怎么约她出来?一时之间,我们也无从准备啊。” 姬颖姗的心思可比公羊俪雅缜密得多,重要的是不要落人把柄。 “放心吧,只要她敢来就有来无回,肯定让她命丧王都。”公羊俪雅狠戾的说道,根本不象是一名城主千金会说的话。 “啊啾!”凌芸抽了抽鼻子,心想谁特么诅咒老娘。 “圣女没事吧?是不是晚上着凉了?本师提醒过你,夜深露重要多穿件衣服。”栾轻溪一脸关心地说道,就差拿件衣服给她披上。 凌芸感觉一阵恶心,若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大晚上的,说什么给她安排住处,她怎么可能会感受风寒? 真是黑心肝假仙! 凌芸心中暗骂,但她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那种,别提多难受。 “多谢祭司大人关心,不过安排住处这种小事,交给下人不就可以了?为何祭司大人要亲自过问?” 凌芸也是哔了狗,这货对自己时冷时热,有时候又热情过头了。 如果不是对他有一定的了解,总感觉他是有所图。这让她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至于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呵呵,本师不是说了?我是主,你是客,本师是要对你的父亲负责。所以,你的住处肯定是要安排妥当才行。” 栾轻溪不着边际地说道,这回答跟没说没什么两样。 反正她猜到结果肯定是如此,也懒得跟他哔哔,“你安排住处,我没意见,但我需要一间小房子。” 栾轻溪眉梢微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房子?不知圣女要这小房子作何用处?” “你只要做出安排就好,至于做什么用处,那是我的事。如果你不能安排的话,我只好另寻住处。”凌芸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这次在王都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离开,她可不指望栾轻溪能让她无虞。 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才能在这个国度走得更远一些。 她母亲留下的手扎,在医学上也有些新的尝试。但也必须有地方给她尝试才行。 “站住!” 栾轻溪立刻喊住了她,这话怎么像死死的吃住了自己?知道他肯定会做出安排才这样说。 “这个问题不大,祭司府很大,别说是一间小房子,就算是两间三间也没问题,只要你喜欢就好。” 栾轻溪刚说出来就愣住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乾说得对,自己真的变了么? “这还差不多。”凌芸满意地扬起一抹浅笑,调皮的步伐,一蹦三跳地走到了前面。 栾轻溪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着了她的道,这小野猫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凌芸主仆被安排在了祭司府的西院,环境还不错。 不过,令她吃惊的是,祭司府真心够大,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从门口到她住处至少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 “那你就先好好歇息一下,晚饭准备好发,会让下人送过来给你。” 栾轻溪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了,末了他似乎想起什么,再提醒了一句。 “明早记得辰时到达观星楼,抄写祭天经文。” 凌芸原本还满脸的笑意立马就沉了下来,想要说点什么,栾轻溪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追了出去,却看到一道壮硕的身影杵在那里。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已经回到祭司府了,不用你守护了吧?” 凌芸一脸嫌弃地说道,那人正是兑,她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呢,这货就无故触了霉头。 开玩笑,都到这里了还安排个人看着,那她想要做点什么,不是全都暴露了? “主…祭司大人一天没,安排属下其他工作,我一天都要保护主子。”兑摆出那招牌的面瘫脸,不苟言笑地说道。 其实他心里也苦啊,他也不想栾轻溪这样安排。这段日子是他成为护卫以来最痛苦的。 简直就是他人生的污点,兑都可以想象,回去之后,肯定没少招那几个家伙嘲笑。 凌芸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长了脖子,又手叉腰,“你是赖上我了还是对你祭司府的守卫工作没信心? 若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另找住处,免得在这里担心受怕。” 她冲兰儿使了个眼色,平时她虽然是笨笨的,但这次却出奇的机灵。竟能理会她的意思,也开始收拾起是刚放在桌上的细软来。 “主子,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若祭司大人责怪下来了……”兑脸色很是难看,这是哪门子的圣女?还真能折腾。 他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凌芸无法反驳的理由。 第一百三十章 迟到 “翊王大寿,迫在眉睫,主子如果另寻他处,又耽误了抄写的时间,这责任恐怕无法担当。”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凌芸只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撅起嘴忿忿地回到屋里。 当然,这关门的动静肯定比较大一些。可把祭司府的下人吓了一跳。纷纷想来打听发生什么事,却都不敢上前。 “连一个属下都敢拿这件事来要挟我,真是气死我了。”凌芸的胸脯一抖一抖的不停地起伏,显然是气到了。 次日天还没亮,兰儿就准备好了早点。凌芸随便吃了些,就坐上马车进宫了。 不就是抄经文,在哪儿抄不是抄?为什么非得到观星楼?而且把时间定这么早,那死假仙肯定是故意的。 凌芸哈欠连天,心中暗骂。虽然不想见栾轻溪,但她也知道,这件事暂时由不得她。 她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又勾起了她的睡意,正好睡个回笼觉补个眠。只有养足精神,她才能好好想个法子,摆脱抄经文的差事。 凌芸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宫门口。 陪同进宫的兰儿轻叹了口气,轻搡了搡她:“小姐,到宫门口了。” 凌芸根本就没睡着,她轻揉了揉眉心,醒了醒神,“走吧,下车。”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门!”侍卫厉声喝道,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大胆,圣女奉祭司大人之命,前往观星楼抄写祭天经文,若是耽误了时辰,尔等担当得起么?” 凌芸到今天才发现,兑作为贴身护卫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至少像今天就免除了不少麻烦。 “原来是兑护卫,这位一定是圣女,我等眼拙,无意冒犯,还请圣女恕罪。” 几名守卫点头哈腰地说道,他们也很早就接到通知,圣女近日会到宫里的观星楼抄写经文,所有宫门守卫一律放行。 只是他们没想到是从他们镇守的白虎门进入,而且打扮得那么随意,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没猜到啊,登时吓得跪祭天圣在地。 “不知者不罪,你们也是职责所在,都起来吧,本圣女现地可以入宫了么?”凌芸也很大度地挥了挥手。 进了白虎门,一路还算是畅通无阻。可是凌芸从来都没有去过观星楼,自然是两眼一抹黑,还好有兑带路。 观星楼是翊王姬天德为方便祭司栾轻溪占卜观星,而修建的一座宫殿。 宫殿的建造奇特,就像一座佛塔,青砖碧瓦。中间有一道螺旋阶梯,可以直通顶上,为了方便观星特别设计的平台。 “小姐,我们得快些才行了,时辰不早了。”兰儿在一旁催促道。 刚走近观星楼,就见一名高大壮硕的汉子正站那儿引颈张望,见到她了就快步走了过来。 “凌小姐,您今天晚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汉子狼顾了一下,身体稍稍前倾,对凌芸低声说道:“提醒您一句,主子可不喜欢别人迟到。” “哦?”凌芸柳眉挑了挑,“如果迟到了呢?” 这货还真有意思,竟然会主动提醒她。凌芸自我感觉还没跟他熟络到那种程度。 “通常迟到的后果会比较严重。” 说话的汉子,就是一直跟在栾轻溪身边的乾。 他和坤、兑、巽四人都是栾轻溪手下的四大护卫。据她所知,四人各司其职,相当了得。 他负责栾轻溪的安全,因此对凌芸是最熟悉的。可能是知道主子对她有兴趣,心里不免对她多了些同情。 要知道,往往被主子注意之人,大概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乾,看来本师平日里实在太忽略你了。你有如此大才,跟在本师身边确实委屈了你,不如……” 观星台上传来了一道冷冽如水的声音。 “主子,属下不委屈啊。”乾浑身打了个寒颤,脸色肉眼可见泛白了起来。 “欸,对了,属下突然想起有事要和巽商议,属下这就先行告退了。” 他一说完,提气几个起落,消失在了观星楼门前。 乾一刻也不敢怠慢,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恰巧见兑正在门外窃笑,脸立马黑了下来。 凌芸望着他慌张逃窜的背影,无语地撇了撇嘴。看在他好言提醒的份上,以后整他主子时就饶过他吧。 就在此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魁梧的身影。不是栾轻溪更是何人? 他看着凌芸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般的模样,打断道:“凌小姐,本师昨日提醒的时辰是辰时正点,现在再次申明一下,明日请记得辰时正点前来。” 凌芸本来想辩解两句,不过话到嘴边又噎住了,心想还是不要浪费唇舌了。 为什么这货总能在她想开口之前就用话堵住她? “祭司大人,不知道经文在哪儿?既然时间不早了,那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吧?” 她也不纠结,干脆转移了话题,不过接下来差点没把她气晕。 “凌小姐可识字?”栾轻溪没有回答,而是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这货有毛病吧?既然连她识不识字都不知道,干嘛还钦点她来抄经文?这很矛盾不是么? 凌芸木在那里,脑海里登时有不太好的联想。 栾轻溪见她愣神,转身道:“凌小姐,跟本师上来吧。” 凌芸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祭司大人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拐弯抹角。 我自问无才无德,为何选择让我来抄写祭天经文?还是说祭司大人是公报私仇?所以……” 凌芸的前身在云涧城可没啥存在感,什么蒙天眷顾?骗小孩呢?这一路上她找了几次机会都没问清楚,这会儿她非得搞清楚不可。 她可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原因为何,本师在先前已经说地很清楚了,凌小姐不必妄加猜测。至于公报私仇…凌小姐莫非和本师有仇?” 栾轻溪反问道,脸露玩味之色。 他可是清楚记得某人的那篇“论祭司”,要说有仇,那也应该是反过来吧? 至于那个“公报私仇”的说法,难道在她心里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凌芸也不想再和他试探下去,单刀直入地道:“是不是我说的那个原因,我想祭司应该心知肚明。 前段时间在街上那事,我可以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利用你。今天说开了,我们之间的事就此两清,怎么样?” 第一百三一章 抄经 凌芸肯跟他到云宵城来,是另有目的,她可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栾轻溪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他们之间的事情有那么容易两清么?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他们恐怕…… “原来凌小姐曾经利用过本座?”栾轻溪似笑非笑地说道,一脸欠收拾的表情。 “你…废话少说,你就直接说能不能放过我吧!”凌芸发觉自打和他认识以来,总是被他气个半死。 难道这个男人生来就是她的克星? 栾轻溪的剑眉拧了拧,应该是在回想着什么。 少顷,他才慎重地摇了摇头道:“如果凌小姐所说的放过,是指抄写祭天经文这件事的话…恐怕不能。” 圣女,换句话说,抄写经文的人是凌芸这件事,不说天下尽知,至少翊王是知道的。 若“放过”她就要另寻他人,岂不是罪犯欺君? 凌芸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儿没昏厥过去,这人绝对是故意针对她的。 既然说不通,凌芸也懒得和他废话。袖子一甩,走到了前面,在往观星楼平台走去。 栾轻溪扬了扬唇角,几步便走到了她的前面。 凌芸望着前面英伟魁梧的身影,无语地撇了撇嘴。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将他身上那股难以形容的异香,送入凌芸的鼻端,更是让她柳眉轻蹙。 可惜了,这么好的气质竟然出现在一名假仙身上,真的是…… 走进观星楼平台,凌芸和兰儿都是眼前一亮。 尤其是凌芸,没想到这个假仙的品味倒是挺高雅的,而且看起来也是相当有钱的样子。 平台中的格局和物品的摆设,无论是那一整排的书架连同桌椅,还是桌上摆放的文房四宝,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甚至墙上挂的字画,那些摆件,随便拿出一件,那可都是钱啊!至少价值千金啊! 栾轻溪看着两眼放光的凌芸,唇角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凌小姐觉得这殿中摆设,可还入眼?” “入眼,入眼。”凌芸频频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矜持、仪态什么的,早就被她抛到九宵云外。 她已经摸了上去,顺便估算着这物件的价值。 凌芸做梦也没想到,原来这假仙还是个土豪! 栾轻溪信步走到书架前,随意挑选了一本经书,走回苏沫鸢身边,轻声道:“凌小姐,今日就抄写这本经文吧?” 凌芸还沉浸在小钱钱的世界当中,就见一根修长如玉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手中还握着一本经书。 她的美梦立马就被打碎了一地,狠狠地瞪了栾轻溪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经书,砰地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兰儿见自家小姐坐下了,也小跑着跟了过去,乖巧地站一旁磨墨。 说实话,她刚刚见小姐那副小财迷的样子,还是觉得挺丢脸的。 《法华经》?什么鬼?怕不是随便抽的吧?这也能叫祭天经文? 凌芸没想太多,反正完成任务就是,管它是什么经。 她痛苦地翻开经书,拿起毛笔却顿在那儿。 这个国度的文字她会读会说会看,就是没写过,何况是用毛笔写,她对自己没信心。 栾轻溪见凌芸没有下笔,有些不解,善意地提醒道:“凌小姐为何不动笔? 没关系,第一次抄,写不好很正常,即便是真的写得不好,本师也不会笑话凌小姐你的。” 虽然这话说得柔声细语,连兰儿都投以感谢的目光,但凌芸毕竟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环。 她紧握着毛笔,狠狠地横了栾轻溪一眼,肉眼可见那倒霉的毛笔正在经受“断体”之苦。 凌芸磨着牙,几乎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吐了出来,“祭司大人事务繁忙,有兰儿在这儿就好。等我写完,再去通知祭司大人就好。” 栾轻溪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本师确实有些要紧事务处理,但是既然允诺了要尽心辅助,自然不能将凌小姐独自留在这里。 那些事务稍微推迟一点处理也不打紧,眼下还是抄写经文比较重要。” “啪!” 凌芸手中的毛笔终于还是没挺过来。 可惜凌芸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道清悦的声音便道:“这毛笔乃是出自兽人国的黑木狼毫,价值黄金千两,是那排毛笔当中最廉价的一支。 凌芸小姐可要轻点,不要再弄断了才好。另外,你手上这支笔,就当作是本师送给凌小姐的见面礼吧,赔偿就算了。” 凌芸的脸比锅底还黑,鼻孔呼哧呼哧喷着匹练,手腕一甩将两截断笔激射而出。 栾轻溪宽袖一挥,身前掀起一道罡风,叮铛两声,两截断笔应声落地。 “凌小姐,难道本师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凌芸见栾轻溪只拂宽袖,便轻易打散了她的攻击,还很潇洒那种,心里更是郁卒难舒。 “栾轻溪,老娘不就是利用了你一回么?至于么?你的报复也够了吧?” 栾轻溪轻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笑声动听如仙乐般,末了轻声说道:“凌小姐想多了,本师根本没报复的意思。” 兰儿已经被刚才的一幕震惊得小嘴半张,不懂合拢,她家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 那可是受万民敬仰的祭司大人啊,小姐居然差点儿把他杀了? 幸好殿中只有她们三个人,要不然被第四个人看到了,那还得了?小姐犯的可是大罪啊! 凌芸一边做着一四二深呼吸,一边怔怔地剜着栾轻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算了,老娘大人有大量,不跟黑心肝假仙一般见识。 栾轻溪见凌芸重新拿了一支毛笔,也就没再出言挑衅。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专注地睃着案上的宣纸。 凌芸抄写着经文,心境倒是缓缓平和了下来。她的速度并不快,看着很认真地抄着经文。 很快,整个大殿内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唰唰的翻书声。一篇经文抄写完,已经接近晌午。 凌芸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肩脖,甩了甩手腕道:“喏,抄完了。” “凌小姐辛苦了,这字写得…还真不容易。”栾轻溪望着纸上写得歪歪扭扭的字,玩味地挑了挑剑眉。 他对凌芸的毅力很是佩服,要知道,有时候,一个人想要把字写差比写好更难。 凌芸听了栾轻溪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第一百三二章 大姐 “祭司大人若没别的事,我便先告退了?”凌芸说道,她的心思早就没在这里了。 见栾轻溪没反应,她便领着兰儿离开,还没下阶梯,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凌小姐这经文抄得跟狗爬似的,本师这里有一份去年的祭天文,你明日来抄就按这个临模吧。” 凌芸愣了一下,粉拳握了握,这也太打击人了吧?关键是早怎么不拿出来?害她白抄了一早上。 她冷哼一声,头也不会的便离开了。 元宵城,繁华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流涌动,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小姐,大小姐的铺子就在前方。”逐月走在前面带路。 凌芸昨天让她护送凌苓到那里,她们约好午时在宫门口等,一同前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行人终于来到凌芸大姐凌茱的铺子门口。 以凌芸的标准,凌茱的铺子所在的地段,实属一般。 但以凌茱的状况,能开一家这样的铺子,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据凌芸所知,这还是父亲凌宗资助的结果。 当年,凌茱被以“冲喜”为名远嫁到王都,不到半年,夫君便撒手人寰。 她也被当成“扫帚星”扫地出门,婆家不要,娘家也回不得。 “凌家包子铺?呵!”凌芸不禁冷笑。 都这样了,还挂着凌家的名号,若让她知道,二房已经与凌家脱离关系,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凌芸迈开了步子,往铺子里走去。 “四妹,你怎么来了?”刚进门便传来了一道银铃般的声音,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道声音正是属于她的大姐凌茱。 在她看来,因为负责抄写祭天经文应该很忙才对,再说以她的身份,总会招来有心之人的针对。 “嗯,大姐不欢迎小妹么?”凌芸莞尔一笑,残余的记忆中,还有小时候大姐对自己的百般呵护的情景。 虽然那个对象不是现在的她,但那种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前世的姐妹感情不是太好,但这一世,老天让她体验到什么叫姐妹情深。 最可惜的是,凌茱不过二十五六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可以想象,这些年来她过得并不是太好。 想想也是,在王都虽说是天子脚下,却很是复杂,想要站稳脚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何况没有任何依靠的她,面临的压力会有多大,很难用言语表达。 “怎么可能?让大姐好好看看小妹。”凌茱双手握住了她的双臂,上下打量了起来。 “多年未见,小妹都出落得婷婷玉立了,大姐期盼着你早日与祭司大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凌芸差点没晕倒,看着凌苓不怀好意的坏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她干的好事。 “大姐,你可别听三姐胡说八道,我跟那假仙八杆子打不到一起。谈婚论嫁什么的,也太早了,而且我还想多孝敬父亲两年。” “说什么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反正你跟那个赵公子已经取消了婚约。 而且祭司大人对你似乎无微不至,应该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凌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看样子凌苓跟她说了不少。 凌芸哭笑不得,在现代十五六岁还是在求学阶段,婚姻什么的,实在是有些太早了。 “哎,快别说我了,还是说说大姐吧,这几年来都过得怎样了?” 凌芸的俏脸上泛起一抹酡红,赶忙把话题岔开。继续再让她们的连番轰炸,没准就成了。 凌茱沉吟了片刻,唇角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苦涩,“我么?你们也看到了,打理包子铺,忙前忙后的,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凌芸总觉得她有些言不由衷,看来她是不想自己担心,才故意那样说。 很显然,凌苓已经告诉了她凌家二房的事,这样说也是为了不加重她们的负担。 “都别站着,你们应该还没吃午饭吧?快尝尝我亲手做的肉包子。” 凌茱开始张罗了起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凌芸咬了一大口肉包子,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凌茱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看她把包子都吃了下去,便连忙问道:“怎么样,好吃么?” 凌芸展现一个很夸张的满足表情,“唔,真好吃,鲜嫩多汁,皮薄馅儿足,比得上一流大厨的水准了。大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呵呵,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的手艺还要好好地磨练。”凌茱的俏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哒哒哒! 就在她们聊得正起劲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数名魁梧男子走了进来。 “扫帚星,这个月的月银是该时候交了,准备好了没有?” 凌茱脸色一白,颤声道:“请几位通融一下。” “通融?”为首的壮汉斜眼睨着凌茱,阴阳怪气地道:“当初不是说好的么?你每月上交定额的月银。 苏家才对你克死苏家少爷的事既往不咎。现在你说通融?即便老子同意,苏家的人也不会同意。” “这个月的月银,如果我把钱都给你们的话,铺子就没法开了。”凌茱有些为难地说道。 “要不这样,我下个月……” “下个月?”壮汉上下打量了凌茱一下,“如果下个月都没有,是不是拿你的铺子抵债?” “这……”凌茱叶满脸窘迫。 说实话,这个月的收入不是很理想,她也不敢保证下个月会怎样。 凌芸走了出来,关切地问道:“大姐,发生什么事了?” 当她听到“扫帚星”三字时,就感觉很不舒服,凌茱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她的出现,让那群汉子有些意外,“哟呵,店里来人了,这小娘皮,看起来挺水灵的。 如果让她服侍一下小爷,老子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建议,怎么样?” “那怎么行?她可是我的妹妹,请几位高抬贵手。”凌茱立刻拦在了凌芸身前。 那群人露出猥琐的表情,下一息就要向凌芸下手一般。 凌芸拉开凌茱,语带警告地说道:“如果我是你们的话就立马滚蛋,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 “否则?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动了我们,你将承受什么样的后果么?”那名壮汉不屑的说道。 “动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很快就要承受后果了。” 第一百三三章 王法 凌芸微微一笑,她可没兴趣跟这群欺男霸女的恶棍废话。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惨叫声,这些家伙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 “快滚!要不然有你好看。”逐月面无表情地冷斥道。 “竟…竟然敢在王都动手?你…你们给我记着。”一群壮汉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凌芸撇了撇嘴,根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大姐是不是该告诉小妹,到底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凌茱苦笑了一下,脸露复杂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唉,事情是这样的……” 凌茱把当初被扫地出门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不说也不行。她有种感觉,仿佛自己怎么伪装都无法逃脱小妹的审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家小妹似乎变了一个人。 虽然这点,凌苓也有提到过,不过她亲自接触之后,好像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把那苏家少爷的死怪到你身上,以此要挟你让你每月交月银。 否则,就为难了你?好歹这里是天子脚下,难道就没人管了?” 凌芸实在是气不过,“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凌茱的表情越发复杂,苦笑着摇了摇头,“王法么?呵呵,我很久没听到这个说法了。” 凌芸愣了一下,都快被气笑了,“难道在王都,苏家就能只手遮天?” “还是不要说我了,祭天经文还没抄完吧?你还是快点吃完,回去继续抄。要不然,耽误了祭天的事,你可是吃罪不起。” 凌茱担忧地说道。 “那可不行,我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你和三姐肯定处理不来。我还是留下来,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凌芸说道,以那些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狗腿子的尿性,绝对会那样做。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我能应付的,难道你不相信大姐么?” 凌茱换玩味地说道,仿佛凌芸才是那个受压迫的人。 “大姐说得对,你想的可不只是你自己,你也该为父亲考虑一下。”凌苓也搭腔道。 “放心吧,还有我呢,别看我这样子,以前我也是练过家子的,在我看来这群狗腿子不在话下。” 凌芸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刚出门口她就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主子。”一道身影唰的一声出现,正是呆在暗处的兑,“有何吩咐?” 凌芸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暗中有人保护。 “你也看到了,苏家的人来找我大姐的麻烦,你今天就负责保护她们。” 凌芸说道,不是她信不过凌苓,而是她不敢肯定,那群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可是,祭司大人让属下保护的是你,怎么……”兑不解地问道。 “祭司大人还说,你要听从我的吩咐,不是么? 再说了,我现在还在王都,不过是回到观星楼,难道在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对我下手么?” 凌芸冷冷说道,兑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无法反驳她所说的话,只好默然地低下了头。 她没再管他,直接领着逐月往巷子里走去。 “小姐,我在王都呆过一段时间,这里有一条近路可以很快到达宫门口。” 逐月见凌芸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兴许太早起床,累了。 凌芸打了个哈欠,摆手示意照她说的做。 不得不说,王都的街巷四通八达,跟迷宫一样,如果把她独自搁里面,绝对是要迷路。 但反观逐月,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熟悉,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半点犹豫也没有。 突然,逐月站在了原地,还示意身后两人停下。 “逐月姐,怎么了?”兰儿差点撞到了凌芸的后背,有觉不解地问道。 “小姐,兰儿,小心有人!”逐月低声提醒了一句。 果然,在阴暗的墙角,走出几道身影,“哼哼哼,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境界。追了你们好几条巷,差点被你们甩掉。” “是你们?”凌芸俏脸一冷,这群人正是先前在凌茱的包子铺收月钱的苏家爪牙。 “哼,竟敢插手我苏家的好事,我说过会让你好看,识相的话,交出身上所有财物。 否则,缺胳膊少腿,我是不敢保证。” 带头的男子一脸猥琐地打量着凌芸,眸光中闪烁着狂热之色。 “哼,就凭你们?看来你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是谁被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了吧? 你还不够格跟我说话,把你身后之人叫出来吧。” 凌芸冷冷的道,她可不认为还有转头就变强了情形,肯定是去帮手了。 啪啪啪! 一阵稀稀拉拉的拍掌声,前后都走出了数道身影。为首的是一名有着曼妙身材的红衣少女。 “小姐,就是她坏了我们的好事,要怎么处置,请您发落。”那猥琐的汉子,拱手低头说道。 仿佛凌芸等人已经落到他们的手里一般。 就在猥琐男自以为,他家小姐会出手教训凌芸之时,砰的一声,他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原来他口中的小姐踹了他一脚,并骂了一句,“瞎了你的狗眼,连圣女都不认得,还不快点滚起来给圣女道歉?” 猥琐男子傻眼了,眼前的人竟然是圣女,刚才他这样做,一个不小心,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圣女,请圣女饶恕。” 他口中的小姐也是郁闷,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得罪了凌芸。 祭司协圣女回到王都的事,几乎传得街知巷闻,她又怎么不知道? “呵呵,圣女,现在他已经道歉了,还请圣女见谅。” 凌芸嘴角扯了扯,好假,眼前的可能就是苏家的小姐什么的吧? “道歉就免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找我大姐麻烦,没什么事就算了吧。” 凌芸淡然说道,她也不想跟这群人纠缠太久,真的晚了回去,耳朵又该受罪了。 毕竟他们人多,真的动起手来,她们三人可讨不了好处。 凌芸刚抬起腿要离开,那少女的脸便沉了下来,“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那可是我的大哥,说什么也得让她负起责任,除非让他死而复生,否则,这月银她得付到死为止。” 凌芸一听,一把无名火起,这叫什么理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第一百三四章 巷战 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这脸怎么说翻就翻了? 那猥琐男子可是过专业训练的爪牙,主子都那样说了,他怎么会没有任何行动? 当即暴喝一声便冲了上去,“诸位兄弟一起上。抓住她让小姐发落。” 一众杀手像凶猛的野兽般扑了过来。 “兰儿照顾好你自己。”凌芸底喝的一声,拉开架子迎接敌人的攻击。 “小姐小心。”逐月说了一句,后腿一蹬,唰的寒光一闪,短匕上手,化作一道虚影掠了出去。 在包子铺的时候,只是动用拳脚,现在他们手里都握着武器,而且人数多了一倍。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架群狼,逐月顿时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你们是傻啦?都对付那个丫环做什么?可别让圣女跑了,我们得好好照顾她!” 苏慧儿冰冷的说道,她可不傻,万一被凌芸溜了,把人找来那她不悲催了? 虽然在王都她敢任意妄为,但毕竟,凌芸可是栾轻溪亲自找来的圣女,如果被他知道,多少会招惹一些麻烦。 一群杀手闻言,立刻将凌芸围拢了起来。 “嘿嘿,圣女你还是乖乖的合作,或许能保无虞。否则,刀剑无眼,在你脸上留下点什么痕迹,那就不好了。” 凌芸冷笑道,“有本事你们就上来,本圣女退一步,算我输。” 众杀手面面相觑,倒是有些迟疑了。正常的世家小姐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半死,没哭就算不错了。 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装腔作势,老子就不信你有三头六臂,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除非你后背上长了翅膀,就算是真的长了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没错,我们一起上。” 欻欻欻! 数道身影纷纷往凌芸身上扑了过去。 “小姐小心!”兰儿惊呼了一声,随即砰地撞到了墙上,小手无力地抬了抬就掉了下去。 就在凌芸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之时,一名杀手从后偷袭,兰儿抵挡了这一攻击。 “兰儿!”凌芸惊愕地喊道,双眸立刻就红了,失神间右边挂了彩,鲜血喷涌而出。 逐月心头一惊,想要去帮忙,却被几名打手缠住住了,无法抽身离开。 即便是心急如焚,也只能干着急。要是凌芸出了什么事,那就没办法了跟千里迢迢前来的太子殿下交待。 “小姐小心。”逐月惊呼道。 “嘿嘿,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别人?小娘皮长得还不错,等被我们拿下,小爷就好好照顾你。” 那群杀手狞笑道,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逐月摁倒在地。 苏慧儿好整以暇的看着,唇角挂着玩味的淡笑,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砰砰砰! 几声闷响,那几个杀手伴随着阵阵惨叫声,纷纷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 一个两个挣扎了一下,便瘫倒在地。 什么情况? 苏慧儿瞪大美眸,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怎么说他们也是苏家重点培养的打手,平时没少干这种“体力活儿”,从来没试过这种失败。 这货不是云涧城的软骨头么?难道表嫂告诉她的情报有误?不过她很快就证实,她的想法是错的。 苏慧儿赫然发现,凌芸身前站了一道身影,英伟神武,眼露寒芒。辗转腾挪间,一个来回便把围攻逐月那群杀手击倒在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插手刑部尚书苏家的事?”苏慧儿吃惊道,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是谁,你不用管,带着你的人,马上滚!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人冷冷地说道,声音略带沙哑,手中的短匕透着森森的寒芒。 面对这身穿暗纹劲装的男子,苏慧儿娇躯莫名一震,她从来没感受过自己离死亡这么近,不由自主地后挪了几步。 “哼!凌芸你给本小姐记着,这事没完。”苏慧儿撂下狠话,便匆忙地离开。 那群人也是,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姐,您没事吧?”刚才那人的声音突然变了,对凌芸恭敬有加。 “我没事,不过,你要是再晚点就很难说了。追风,你去查查苏慧儿到底是什么人。” 凌芸抱起兰儿,还好只是撞昏了过去,不禁暗松了口气。 旋即目光一寒,没有一个人得罪了他还能活得好好的,就连方才打人也不例外。 何况,因为凌茱的事,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苏家。 眼前的黑衣人正是,凌芸的两两名影卫之一的追风。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小姐责罚。”追风抱拳跪了下去。 “算了,我也没想到。才刚到王都,便被别人盯上,是我自己太大意,怪不得你。” 凌芸摆了摆手,她以为离开云涧城就没那么多麻烦,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 “谢小姐,据我所知,苏慧儿便是刑部尚书苏纶的女儿,为人刁蛮任性。 而她唯一的大哥苏辰,就是茱小姐…亡夫。”追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那她跟什么人有联系?看样子对方是来者不善。对方应该早就知道我来到了王都。” 凌芸有些不解的问道,她可不认为光凌茱的事就对她下杀手。 “这属下马上就去追查。”追风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凝重。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凌芸摆了摆手。 追风还想说点什么,见她意已决,便拱了拱手,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凌芸低眉思忖了片刻,“看来我也要做一些准备。” “小…小姐,刚才那个是追风哥?”兰儿幽幽地醒来,看到他离去兴的背影。 她有些吃惊地问道,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刚才那些人扑上来的时候,她害怕极了。 “怎么?是不是感觉太久没见过他,还是挺想他的?”凌芸打趣地的问道。 “小…小姐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兰儿连耳带腮地绯红了起来,红晕一直延伸到脖子根。 傻子都看出来,一看这兰儿就是芥菜,春心动了。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凌芸有些关心的问道。 刚才逐月刚才拼了老命,想要过来救她,而且身上还挂了彩,心里莫名的生气。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小姐这群人不简单,根本不像是普通的世家家丁。”逐月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上的伤势,反而略带担忧地道。 第一百三五章 表嫂 “慧儿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苏慧儿刚进门,一名衣着华贵的美妇,见她气冲冲的样子,便不解地问道。 苏慧儿也没回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三两口就喝完。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悠悠地道:“表嫂,你说那个凌芸是个草包软骨头,你不是骗我的吧?你有多久没回娘家了?” 那美妇听得出来,苏慧儿这语气中暗含埋怨,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美妇正是凌家大房的长女,凌芸的大堂姐,苏慧儿的表嫂——凌菀。 凌菀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自从她改嫁给罗思义之后,就一直没回过云涧城。 她的娘家人,除了在王都当差的凌健之外,连她的母亲都很少见。 “表妹何出此问,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凌菀当然没有正面回答,而且她也知道,这不是她想问的问题。 苏慧儿若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还好意思问”? “那个凌芸根本没你说的那么不堪。面对一群杀手,她面不改色,冷静应对,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哪里草包软骨头了?” 凌菀瞪大双眸,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凌芸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存在感,都是她们姐妹欺负的对象。才多少年没见,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健弟说的话是真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被祭司大人选为圣女,也不无可能。”凌菀喃喃地说道,表情有点古怪。 “表嫂,你说什么?”苏慧儿仿佛听到了什么。 凌菀微怔,如果她告诉苏慧儿,不被她埋怨才有鬼,肯定会觉得自己在坑她。 “没什么,慧儿表妹你没有受伤吧?要不我去找仙灵使给你看看?我听说周仙灵使回到王都了。” 凌菀岔开了话题,没有在这上面纠缠,省得越描越黑。 “什么?航哥回来了?他在什么地方?”苏慧儿整个人嚯地站了起来,两眼放光,把先前的不顺心都一扫而过。 “他跟你表哥去了仙灵教,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凌菀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再纠缠自己就好。 “真的么?那我要去看看他。”苏慧儿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你急什么?你表哥今晚请他过府做客,到时你不就能看到他了?再说,仙灵教可是外人随便可以进入的? 如果你表哥不是跟仙灵教方面有点生意上的来往,他都没办法进入。”凌菀立刻阻止了她。 苏慧儿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俏脸上闪过一抹绯红,对自己的行为大感羞愧。 刚才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好歹她可是刑部尚书的女儿。 祭司府,凌芸所在的西院,突然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追风,查得怎样?有没有弄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凌芸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栾轻溪私底下有吩咐,追风今日进入祭司府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按理说,以祭司府的防卫,不可能毫无防备才对。 “查到了一些,那少女名叫苏慧儿,先前已经跟您说过了。 另外,她的父亲刑部尚书苏纶,有一个大姐,此人乃是王都第一商会罗家的会长夫人。 换句话说,她与小姐的堂姐凌菀的夫君罗思义是表亲关系。” 追风把打探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姐,照这样说指使苏慧儿等人会不会就是……”逐月若有所指地问道。 凌芸闭目沉吟了片刻,悠悠地点了点头,“这也不无可能。” 此时,她想起了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张嘴的话,凌菀会有这种动作,就一点也不难解释。 “小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追风问道,看来离开云涧城,也不是那么的安生。 “我们当然还要做一些事情,今晚我要闭关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房间里来。” 凌芸神色凝重地说道,虽然这些人都是她信任的下属。 但是有些事情不该给他们知道的,最好还是保留点神秘感。 追风等人应了声是,并退出了房间。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都在门外候着,躲在暗处,随时听侯差遣。 凌芸确认了一下门窗都已经关好,神念一闪便进入的空间。 一段时间没进来,空间都变了样,直接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地步。 “小千,你们到底搞了什么鬼?为什么我的药园变成这个鬼样?” 闻声,远处突然扬起一阵烟尘,小千还没出现,咔噜便欢快地跑了过来。 一把扑到凌芸的怀里,亲昵地在她的身上蹭了起来。 小千这才悠悠的出现,“主人,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咔噜和避水蜥干的。若不是我阻止,那些名贵的药草也会遭殃。” 凌芸还真是哭笑不得,当初只是想着将咔噜收藏到空间里,随时可以召唤使用。 谁晓得它们竟然把她辛苦找来的药草给糟蹋了。 这才想起来,在天翊大陆,人们根本不把药草当药草,都拿来给坐骑当饲料。 难怪她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咔噜就变了个样,原来是吃草药,让它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空间里的药草,就算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但对这些妖兽长身体,也是大有好处。 “算啦,我不怪你,它们吃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药草,而且数量还不少,这两个家伙也太能吃了。” 凌芸不禁扶额,原本她还憧憬着,整个空间会飘满浓郁的药香,现在却变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小千,你这是怎么了?”凌芸见它有些精神不振,神情萎靡,就像是生了什么病。 好歹他们有神魂联系,而且它帮助了自己不少,虽然每次者被它坑得很惨。 不过,好歹它们也算是相依为命,关心一下总是要的。 “我没事,可能是炼化了幻幽蟒的兽魂,身体上有些不太适应,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小千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吧,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凌芸虽然是医者,但她可不是兽医,能医人未必能医兽人。 毕竟人妖有别,乱来的话,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主人进这空间来,所为何事?难道是要采摘药草么?” 小千知道她忙得很,才不会有空进来,可是她进来了,肯定是有要紧事。 第一百三六章 换人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凌芸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逐月、兰儿,你们把这些药草拿去处理一下。 我已经把处理的方法写在纸,上,按照这上面写的处理便可。” 逐月从凌芸手的手中接过纳袋,有些惊讶,她又没出去,从哪里找来那么多药草? 但作为影卫,只要把她吩咐的事情干好就行,其他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小姐,兑已经回来了,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她们进入药房后,追风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凌芸的身旁。 “先去看看吧!”凌芸摆了摆手,他会那样讲,之前她交代过的事情应该是办妥了。 “我把他安置了在药房。”追风说道,走在前面带路。 在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蜷缩着,若仔细听的话,还会发现有轻微的喘息声。 凌芸见兑被扔在药房里,五花大绑那种,满意地挑了挑眉。 她本来是不打算动他的,但是这货实在是太烦人。 经过苏慧儿那件事,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 这两天她就要有所行动了,天天被他盯着也确实不是个事儿。 所以凌芸就吩咐追风,趁他不注意时把他制住。 听说他武功不错,追风每过一段时间就给他点一次穴道,才坚持到现在。 说起来这兑也是悲催,被留下来保护凌茱,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凌芸知道他不会一直保护凌茱,就差人去通知他回来,刚到就被追风臭骂了一顿,问他是怎么保护的凌芸,害她差点受伤。 他和兑交过手,对兑的身手还是很佩服。所以在执行凌芸的命令时,多少也有些担心。 等他内疚失神之时,追风突然出手将他制住。 否则,两人不相上下,兑还高上一筹,追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住他。 跟在凌芸身后的追风问道:“小姐,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送回去啊!”凌芸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么? 怎么说也是那假仙的人,难道把他杀了? “能不能让属下送兑护卫回去?”追风主动请命。 凌芸摸索着下巴,这算是惺惺相惜么? “看不出来,一块呆木头也能赢得人心。好吧,那你就把他送回去,不过记得走后门,知道么?” 凌芸提醒道:“还有,一定要小心,你若是被那个假仙给反抓了,我可没时间去救你。” “是,小姐。”追风正要去拉兑,忽然想起什么,“属下打探到,云涧城主千金和梁田城主千金都到王都了。 今日一名应该是刑部尚书府的婢女去找她们,约了苏慧儿明日午时在云宵酒楼三楼六号雅间见面。” 凌芸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兑道:“行了,我有分寸,你趁现在把人送回去吧!” 这群手下败将竟然聚在一起了,肯定事没好事,没准就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 看来动作要快些了。 祭司府庭院内,乾正在书案前整理着书卷,甫一抬头,就见一名衣着黑色暗纹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是兑更是何人? 乾先是愣了一下,有些惊愕地问道:“首领,你怎么回来了?” 兑能说什么?被人算计了拎了回来? 追风也算上道,一出凌芸的庭院,就帮他解了绑。 祭司府虽然大,毕竟也是在府内,被下人看到还有办法补救,若被那三个家伙瞧见,他这张脸该往哪儿搁? “主子让我回来换你。”兑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乾感受到淡淡的怒意。 在回来之前他见到了栾轻溪,说明了情况,也不算撒谎。 兑为人向来沉默寡言,用乾的话说就是,绷着一张让人心寒的死人脸。 乾一听皱了皱眉,开始反思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过失。 但是思来想去,除了昨天提醒凌芸得罪主子那件事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哪儿做得不够好。 就是因为想不出来,心里突然不自觉地忐忑了起来。 他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上去缠着兑问道:“嘿嘿,首领,主子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你要是能管住自己那张臭嘴,主子也不至于把首领叫回来换你。” 这时,从后堂走出来一名男子,同样穿着黑色暗纹劲装,双手环胸,斜眼看着他揶揄道。 他是四大护卫之一的坤,擅长炼药,技能是毒舌。 乾一听立刻变了脸,轻嗤道:“嘁,小爷知道你嫉妒我这张巧嘴,不似你这毒舌,张嘴就得罪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巽那个奸商告诉你的?” “哼,你若觉得自己活得太舒坦的话,不妨再多说两句。或者你是想品尝一下我的夺命丹,我不介意给你多来两枚。” 坤显然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就反驳道。 乾听后翻了翻白眼,嗤之以鼻,“嘁!你也就会将你那些破瓶烂罐拿出来吓唬人,你多查点儿消息回来,我就说你有本事!” “栾管家,主子叫我先回来,他有跟您说有什么安排么?”兑直接无视了两个吵嘴的男人,对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管家问道。 栾管家可以说是祭司府的老人,也算是从小看着栾轻溪长大的长辈。 他也早习惯了那俩货的相处方式,回道:“少主出去了,兴许很快就回来了。 少主吩咐了,要是你和坤回来了,就先在庭院里等他。” 兑闻言微微颌首,站到了栾管家的身旁。 乾和坤还在斗嘴,就瞥见栾轻溪缓步走进了庭院。 刚刚还斗得势成水火的两人,瞬间便哑了火,都恭敬地立在了一旁。 “坤,你即刻就去西院,从今日起监视凌芸的一举一动。兑留下,乾回山庄。” 栾轻溪的声音云淡风轻,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凝聚在栾轻溪的身上,心里多少都生出点儿疑问。 不过,他们从来都不会质疑主子的命令,应了声是,就各自领命后离去了。 坤和乾走在小道上,瞥了一眼身边的乾,用手肘搡了搡他的胳膊,问道:“喂,主子怎么突然对凌芸那个草包软骨头感兴趣了?” “草包软骨头?呵,你要是参加过公羊小姐的寿宴,就绝不会再将这五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了。” 第一百三七章 成见 乾收起了笑脸,透着一抹凝重,“除了主子的摄心术以外,你见过谁有瞬间控制住别人的本事?别的就不说了。” 其实还有一路上的见闻,外加那次刺杀,难怪他对坤的话嗤之以鼻。 “你是说…她也会摄心术?”坤瞪大双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乾摇了摇头,不确定地道:“我不知那是什么功夫,但感觉上和主子的摄心术不太一样。 你也不想想,现在各方势力正蠢蠢欲动,瞬息万变,主子有可能浪费精力去关注一个草包么?” “难得你也聪明一回,嘿嘿!”坤瞟了他一眼,勾了勾嘴唇,又恢复了毒舌本质。 “滚。”乾狠狠地瞪了坤一眼,迈开大步离开了院落。 “主子,您留下属下,是有什么别的任务么?” 兑恭敬地行了一礼,他对栾轻溪实在是太了解了,连乾和坤都听不得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不错,附耳来,本师需要你去一趟……”栾轻溪微微点头,低声吩咐道。 兑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主子,那个地方……” “你只要去探查,不许轻举妄动。”栾轻溪脸色一凝,不副不容拒绝的表情。 “是!属下先告退!”兑原本就是人狠话不多的存在,转眼便消失在原地。 庭院里只剩下栾管家和栾轻溪,他见栾轻溪坐在石凳上不动,上前问道:“少主,入夜了,外边露重,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嗯,栾叔先回去休息吧。”栾轻溪淡淡地回道,眼睛却始终盯着有些发麻的双腿。 与此同时,在用作药房的偏屋中。 逐月像以往一样给凌芸打下手,想到先前追风的话,问道:“小姐,那几个人见面,会不会和您有关?” “呵,这还用问么?据我所知,这群千金贵女都自视甚高,互不对眼。 你说她们除了坐在一起讨论怎么对付我,还能有什么事让她们放下彼此的成见? 不过我还真是有点儿期待,她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招呼我。” 凌芸眯着凤眸,熟练地捣腾着手中瓶瓶罐罐。 逐月见自家小姐一脸的不以为意,迟疑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小姐难道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担心她们会害我?呵呵,我就怕她们没动作。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们有了动静,我才好对症下药,到时候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逐月觉得那些人想和主子斗,恐怕下场会很凄惨。想到这几天她准备的东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翌日一早,凌芸依然按时进宫,应该说提早了些。 只不过她今天带的是逐月,刚走进观星楼却发现,栾轻溪身边的护卫也换了人,正是乾的“死对头”——坤。 不得不说,和这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男人相比,乾看上去还是比较顺眼,起码见到他有和蔼可亲的笑脸。 “祭司大人呢?”凌芸楼上扫了一眼,问道。 坤仔细打量了凌芸一眼,似乎还没有把她和从乾嘴里听来的那个人对上号。 或许这就是囿于成见吧! 他撇了撇嘴,回道:“主子有要事需要处理,交代我在此看着凌小姐抄写经文。” 凌芸听到栾轻溪不在,哦了一声,心里暗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压力。 凌芸像先前一样抄写完经文,正要带着逐月离开观星楼,却发现坤却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禁有些厌烦。 “喂!傻大个儿,你到底害不害臊啊?跟着我们做什么?” 逐月拦住了坤,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又换一个是几个意思? “谁…谁跟着你们了?你们都走了?难道我就不可以离开?” 坤有些心虚地偏开了脸,撅起嘴,吹起了口哨,只是吹不响就对了。 “哼!最好是这样,否则被我看到,有你好看。”逐月咬着牙,虎着脸在他面前握住了粉拳。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坤整张脸就垮下来了,要怎么样做,他才能留在凌芸身边? 他知道主子就是不放心凌芸,因为茶馆的事,她肯定也会被南昊盯上,所以才派首领去保护她的。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路上还发生很多事。她们到了云宵城之后,也发生了不少事。 可是以主子那别扭劲儿,肯定不会对他说出原因,看来只能试试了。 坤内心纠结着,已经走到了西院的围墙下,环顾四周稍一提气,纵身上了墙头,跃上了西院内的房顶上。 结果没走两步,就感觉得浑身一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 糟糕!中毒! 眼看着就要脑袋朝下,往下栽去,脸色一白,手忙脚乱中抓住了旁边的树枝,堪堪稳住了身子。 “怎么样,这滋味如何?”凌芸双手抱臂站在树下,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俏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 擦!难道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坤心里苦啊,老马失蹄,脸上免强扯出一丝苦笑道:“凌小姐果然厉害,坤万分敬佩。 是不是先把属下放下去?属下有要事向您禀报。” 凌芸撇了撇嘴,冲逐月使了个眼色。 嗤! 一道寒芒划破了空气,逐月倒也利落,手中短匕将枝桠砍断。 砰! 坤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那棵树不算高,但是从上面摔下来,免不了是要吃痛。 坤疼得呲牙咧嘴,拼命地揉着后脑勺磕到的青包,狠狠地瞪了逐月一眼,骂了一句,“死丫头,你就不能把我放下来?” “你不是已经下来了么?少说废话,你家主子派你来干什么?”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逐月跟着凌芸时间长了,行事风格也越有内味。 坤被噎了一下,心里堵得慌。真是虎落平阳被狗欺,在山庄时谁敢如此给他气受?从来都是他收拾别人。 唉,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老子忍。他只能自我安慰。 想着,他转而向凌芸,咧了咧嘴笑道:“呵呵,凌小姐,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 “本小姐看你说倒是话挺利索的,有没解药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有要事禀报么?快说吧!”凌芸不为所动。 坤不禁猛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凌小姐还记得先前在茶馆遇刺的事吧?其实,主子是担心那人报复,这才差属下前来保护的。” 第一百三八章 助手 坤见凌芸没有反应,心里没底,便继续试探着问道:“凌小姐,我们打个商量,平日里属下只是远远跟着,绝不妨碍小姐的行动,您看如何?” 行动?这货是怎么知道的? 凌芸还是不为所动,感受到她不善的目光,坤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若她不点头,回去之后,祭司大人会怎么“奖励”他,是可想而知。 “平日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属下也可以打打下手。” 凌芸摸了摸下巴,一双闪着精芒的凤眸上下打量着坤,暗自有了计较。 这货倒是比那块木头强些,留下他倒也不是不行。 况且他都承诺过了,要是有不规矩的地方,哪怕是一丁点儿,她照样能让追风送他回去。 “好吧,我可以考虑让你留下。”凌芸当即拍了拍手道,“不过,不知道你都会点什么?我这里可不需要废物。” 坤瀑布汗,能跟在祭司大人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白丁”?不过好歹她是点头了,那也得好好表现一下,先想办法留下来再说。 “呵呵,属下的武功也能上得了台面,而且略懂歧黄之术。”坤嘴上毛遂自荐,心里默默流泪。 为了留下,他也是拼了,若不是知道凌芸本身就懂医术,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凌芸眼前一亮,她身边正缺人,一个懂得药理的助手。没准他能帮上忙。 追风和逐月虽然是自己人,但在制药配药,特别是炼毒方面,却帮不上什么忙。 所谓人尽其才,他们的专长不在这方面,不可能在一些小事上,浪费他们的时间。 坤自然也留意到了凌芸的神情变化,看来大概是能留下了,这回总算没有白白牺牲,也算是幸不辱命。 “那好,从今日起,你就留在这儿吧,不过,你要有觉悟。”凌芸薄薄的唇角闪过一抹玩味的浅笑,转而道:“逐月,给他解药。” 说完,凌芸转身便回了药房,她得赶紧配制几种麻药和毒药。 否则,还真治不了那些吃饱了撑的,有门不走却喜欢做梁上君子之辈。 逐月瞪着坤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善,像这货欠了她十万八千七似的,就差没咬他一口。但主子已经发话了,她也只得照办。 从怀中捣鼓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倒出一枚土黄色的丹药,冷斥了一声:“张嘴。” 坤也是哔了狗,这小蹄子肯定还怀恨在心,“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手伸的那么远,让我怎么吃? 过来点儿,难道怕我吃了你?” 坤也是郁闷得紧,她家小姐都答应了,她还这样是几个意思?他心中翻个白眼,有些忿忿不平。 “哼!”逐月杏眸一瞪,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坤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 接着一拍一送,丹药便顺下去了。她出手极快,甚至能听到他吞咽的声音。 坤被捏得生疼,气得脸上青筋一突一突的。 偏生他又动弹不得,任她搓圆按扁,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只能压低声量,一脸阴郁,“你个死丫头,给小爷等着,今儿个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逐月干脆懒得搭理他,转身回药房打下手去了。 她走到凌芸身旁,试探着问道:“小姐,您当真准备留下他?” “嗯,这货还有些用处,暂且留下吧。不过你和追风要盯紧点儿,知道么?” 凌芸提醒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是代替兑前来的。 逐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主子那样说了,肯定有她的考量。 翌日一早,凌芸正站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她母亲的遗物里,还有一套适合女子修习的武功,她准备好好研究一下。 毕竟小千教她的,都是兽人族的功法,多少有些不适应。当她发现那套武功时,别提有多兴奋。 “凌芸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围墙上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凌芸只是心头突了一下,就想到这道声音属于谁的。 凌芸对瞟了那道身影一眼,这货还真是心大,竟然大摇大摆地跑来祭司府,还是不走正门那种。 看来除了毒之外,还要想点别的措施才行。 不然,一个个都仗着自己武功高强,随便闯她的院子,安全感什么的便无从谈起。 “世子既然到王都了,是不是说明羽诗姐姐也来了?”凌芸若有深意地问道,那道身影正是睿亲王府世子——姬存晔。 姬存晔挑了挑俊眉,没有回答她的话,不过从他的表情,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从围墙跃到庭院里的石凳上,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凌芸妹妹不会是在锻炼筋骨吧?只是这些动作还真是见所未见。”姬存晔撑着半个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她道。 “大清早跑来别人家爬墙头,世子还真是清闲啊!”凌芸凉凉地回了一句,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姬存晔也不在意她话中有话,邪魅地笑了笑,“先前本来有意为凌芸妹妹践行,没想到最后搞砸了。这不,一到王都就先给你赔罪来了。 今日午时,本世子在云宵酒楼订了一桌酒菜,不知道凌芸妹妹肯不肯赏光,给本世子一个机会?” 凌芸瀑布汗,心想这家伙还真是自来熟,她可没忘记在睿亲王府门前那一幕。 “世子可别一口一个妹妹,咱们俩有那么熟络?不过有人请吃饭,我没有理由拒绝。” 凌芸本就想着中午要去云宵酒楼一趟,看看那几个不甘寂寞的千金贵女准备怎么对付自己,正好能用姬存晔打个掩护。 接着,她下一个深蹲,一会儿来个展臂,活像上学时做的广播体操。 想起自己练那套武功时,总是找不对法门,便有意无意地问道:“不知道世子的武功如何?” “还算尚可,怎么,凌芸妹妹想学武功?”姬存晔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眯,睨着凌芸,饶有兴致地问道。 凌芸点点头,直起身子,把一卷什么递了出去,“我这儿有本秘籍,但是自己练着总是摸不着门道,有很多地方想不透。” “好啊,本世子正无趣呢。”姬存晔一口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凌芸却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正想请教,身后便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存晔世子,您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三九章 打听 那道身影正是坤,姬存晔在这里见到他显然也有点儿惊讶。 虽然他在凌芸的院落出现,也说得过去,但毕竟这是祭司府。 他微微挑眉道:“听你的意思,难不成本世子不能出现在这儿?” 他明显是忘了自己跟栾轻溪“势成水火”的关系。 “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凌芸妹妹的院落?莫不是弃暗投明,改换主子了?” 这姬存晔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可真是亲热,若被自家主子知道,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咳咳,是主子不放心凌小姐,派属下过来保护的。”坤顿感无语,感觉自己还真是倒霉,不是一般那种。 姬存晔转而上下打量着凌芸,脸色阴郁,仿佛在审视着她,突然开口问道:“你和那个黑心肝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派人来保护你?” 凌芸嘴角抽抽,这姬存晔还真是了解那个假仙。 “我和祭司大人能有什么关系?不过碰巧和他一起经历了一些生死场合而已。” 凌芸刚说完就郁闷了,凭什么自己要向他解释?自己跟他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地步。 难不成他忘了,她可是被那假仙钦点成为圣女,被栾轻溪带回来王都抄经的事? “哦,凌芸妹妹,给你一个良心忠告。以后能离那个黑心肝远点儿就离多远,不然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姬存晔说道,脸上浮起一坨森然之色,看来他是没有心思再待下去了。 “我们午时在云宵酒楼见。”说着,他也没管凌芸的反应,提气一个纵身飞过了墙头,离开了祭司府。 凌芸一愣,这货说话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 她狐疑地看了坤一眼,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这姬存晔和栾轻溪之间肯定是有什么。 不过他们的事,她也懒得过问,又继续做起了拉伸运动。 至于武功方面的事,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也行,再说坤在这儿,她问了姬存晔也未必作答。 午时将近,凌芸带着逐月准备出府,临走时吩咐兰儿道:“看紧那个坤,他若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回来报告给我。” “小姐,兰儿也想跟您去。”兰儿上次在小巷子受了点伤,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两天没跟着凌芸,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凌芸打量了她一眼,“你休息两日,等好利索了再说。好了,我先走了。” 兰儿一脸幽怨地目送着凌芸和逐月走出西院。 “喂,小丫头,你小姐为什么不带着你?”坤手里拨弄了一下晒好的药材,有意无意地问道。 这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兰儿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道:“关你什么事?磨你的药材去! 还有,没什么事别瞎打听,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直接转身回了小屋。 坤碰了一鼻子灰,难过地撇了撇嘴。 真是脱毛凤凰不如鸡啊,居然连个小丫环都敢给自己脸色看。 不对!坤猛的想起了什么。主子让他去保护凌芸,她却让自己留在这里磨药。 那他是应该跟上去保护她,还是留在这里呢?矛盾啊!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自己要怎么跟主子交待?如果他跟上去了,她要说自己不听使唤,把她赶回去,又要怎样面对主人? 慢着,她应该跟存晔世子约好了,他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唉,算了,还是磨药去吧! 凌芸和逐月坐着马车,来到了云宵酒楼门前,“你现在去订房,我一会儿就来。” “是,小姐。”逐月拱了拱手,转身走进了云宵酒楼大堂。 而凌芸则上到二楼的雅间。 刚到便看到其中一间敞着门,姬存晔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里面晃着酒杯。她还在担忧找不着地儿呢。 见她进门,嘴角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抬眼道:“凌芸妹妹来了?” “世子,看来你忘了我早上说过的话,我们之间没熟到那个份上。”凌芸走到桌前,缓缓地坐了下来,不忘提醒道。 姬存晔不以为意,挑眉浅笑道:“你觉得本世子是随便这么叫的么?你和舍妹以姐妹相称,没错吧?” “那又如何?”凌芸柳眉微动,端起桌上的水晶杯,呷了一口问道。 居然是红酒,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还能品尝到,不自觉地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那你也是本世子的妹妹了?叫你凌芸妹妹,有何问题?今后你不要称呼我世子了,叫声哥哥便是。” 姬存晔解释着,给凌芸的杯子又斟满了,“尝尝这个,这可是西域送来的葡萄酒贡品,整个翊国恐怕只有在王宫和这里才能喝到。” 看了水晶杯一眼,既然他想和她攀关系,那就顺着他好了。 反正多个哥哥,对她应该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 不过嘛…… 凌芸又开始贪财神附体。 “也不是不可以叫你一声哥哥,不过,这声哥哥总不能白叫吧?叫了有什么好处?” 凌芸莞尔一笑道,晃了晃水晶杯中的葡萄酒,径自品尝了起来。 姬存晔怔愣了一下,转而朗笑道:“哈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不吃亏!那你倒是看看,觉得这云宵酒楼如何?” 感受到他玩味的目光,凌芸不禁愕然,失声道:“这云宵酒楼是你开的?” 凌芸想到这个可能,不是一般的吃惊,根据追风的情报,这云宵酒楼可是翊国数一数二的酒楼。 不曾想是这个世人眼中的纨绔世子开的?想想也感觉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姬存晔眉梢微挑,问道:“怎么,很难相信么?”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凌芸耸了耸双肩,脑袋歪了歪道。 姬存晔敛下眸光,比出两根手指轻笑道:“今后,这云宵酒楼每年两成的利润,就送给凌芸妹妹做礼物,如何?” “那我就…谢谢哥哥了。”凌芸眉开眼笑,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开玩笑,这云宵酒楼两成的利润,那得多少?有人白送给自己,谁不要那就是傻子,做梦都笑醒啊。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管他呢,要了再说。凌芸没有多想,一脸喜滋滋的。 “呵呵,”姬存晔无奈地干笑了两声,“换你一声‘哥哥’,还真是不容易啊!” 凌芸才没管他怎么想,她又没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给。 第一百四十章 密谋 凌芸突然想起武功秘籍的事,将秘籍递到姬存晔面前问道:“对了,你看看这个。” 姬存晔看了她一眼,接过秘籍,翻了几页,“这武功倒是适合女子修炼,而且应该威力不弱。当然,这得先练成才是。 这样吧,以后每日卯时,我按时来教导你练功,你觉得如何?” “卯时?会不会太早了?”凌芸惊呼了一声,“我们打个商量,辰时你看怎样?” 凌芸为了抄经,现在能把生物钟调到早上七八点,已经快要了她老命了,再早她还真起不来。 但她似乎忘了,现在可是在“古代”,这里的人们都习惯了早睡早起。 姬存晔嘴角一抽,有些意外,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懒的女人,“嗯,那就辰时吧,不能再晚了。你要先打基础,武功要内外兼修才行。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个你应该懂吧?你身内连一丝内劲都没有,就算教了你招式,也只是花架子,你也发挥不出威力。” 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吧?武功高手都是内力深厚的存在。 “嗯,这个我也知道。”找好了师父,凌芸心想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想要修炼好这门武功也不会太难。 见时间差不多了,凌芸对姬存晔道:“能不能等我一会儿?小妹现在有急事要办。” 她倒是很快进入角色,不过姬存晔却纳闷了,没想到连他请客,都有人诸多要求的。 “什么事?”姬存晔睨着凌芸,语气中透着不悦。 不过他知道,这货出手,肯定没啥好事,于是轻笑了起来,他正无聊呢。 凌芸嘿嘿一笑,回道:“去上面的客房,听听那几位千金贵女,打算怎么对付你小妹我。” 元宵酒楼是三层楼,一二层做饮食,三楼是客房,这种设置在翊国来说算是“前卫”了。 凌芸不知道的是,正是出自姬存晔之手。 姬存晔提起了兴致,这凌芸一口一个“小妹”,不就想着拉他下水么? 于是他主动提议道:“为兄带你过去,好让你听得更清楚一点儿。” “好啊!”凌芸本来是让逐月订了她们所在的房间,相邻的一间客房。 她还担心,隔着墙壁可能听不清楚,所以也没有拒绝。 姬存晔也不客气,一把抄住凌芸水蛇般的细腰,从窗口纵身一跃。 他身形疾如风快如电,凌芸还没反应过来就上了屋顶,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凌芸没想到姬存晔的身法竟然那么快,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本就有轻微的恐高症,换了个身体也没变好,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姬存晔她脸色发白,传音入密问道:“怎么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凌芸没有说话,传音这种高级技能她还没学会,改天要跟小千讨教一二。 心想难不成告诉他,自己有恐高症?他非得笑死不可,再说在屋顶上说话也不方便。 缓了片刻,感觉好了些,直接指了指下面。 姬存晔见她没事,也没多问,小心地移开了两片瓦,示意凌芸观看。 凌芸也没“客气”,直接往下一看,直感觉有些目眩,不过定了定神,就看到了姬颖姗。 此时,她正坐在桌前,脸上依旧覆着一层薄纱。 至于其他人在不在屋里,从她的蹲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不过隐约可见,另外还有几道身影。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道有些阴凉的声音。 “颖姗公主,不知您对我的提议,意下如何呢?” 凌芸咯噔一下,这声音可不像苏慧儿或向楠的,甚至连文轻摇也不是,难道还有其他人在? “凌菀,没想到你比本公主还狠,她可是你的亲堂妹。”姬颖姗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讽。 “哼,堂妹?她不过是个孽种罢了!公主也别说我狠,你还不是一样?如果你不想除掉她,又怎么会约慧儿和我来这种地方?” 凌菀的语气变得阴狠了起来,让姬存晔听了脸色一沉,下意识地看了凌芸一眼。 让他吃惊的事,她竟然平静如水,没有太吃惊。 姬颖姗俏脸一僵,纤细的玉指狠狠地握住茶杯,砰的一声将它砸在桌上。 几乎咬牙切齿地道:“好,金风玉露我去想办法。这次不容有失,凌芸一定要死!” 说着,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被她捏碎了。 “呵呵,放心吧,碧浪银荷加上金风玉露,凌芸想不死都难。而且……” 凌菀凤眸一闪,柳眉一挑,唇角漾起一抹诡谲的淡笑,让人浑身一寒。 “保管她走在黄泉路上,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毕竟那可不是毒,就算想查也很难查出来。” “嗯,金风玉露本公主会解决,另外,碧浪银荷你得自己想办法,你可以走了。” 姬颖姗觉得凌菀简直就是一条毒蛇,实在不想跟她共处一室。 凌菀也不在意,掩嘴轻笑一声,“慧儿,我们走。” 其实姬颖姗和苏慧儿心里都清楚,她们之间的合作,仅止于共同对付凌芸。 之后她们两人的立场仍然没有改变,王都的千金贵女之间,哪儿有什么真心实意? 凌芸见下面的人散了,抬头给姬存晔使了个眼色,两人再一次飞回了云宵酒楼的雅间中。 她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那么难受。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地灌了进去。 姬存晔看着她这种“豪放”的喝水方法,嘴角再次扯了扯了,“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凌芸冷嗤了一声,转过身看向姬存晔,这才幽幽地道:“你觉得呢?” 姬存晔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自己的意见,但以他的作风——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不错,既然她们不仁,你觉得我会傻呼呼地顾念什么姐妹情谊?” 凌芸倒是没想到他居然那么直接,反而越来越觉得他们对脾气了。 “不过那个碧浪银荷和金风玉露是怎么回事?” 姬存晔剑眉微蹙,思索了一下,“金风玉露跟我先前给你喝的葡萄美酒一样,乃是西域进贡的贡品。王宫内也只有王后和淑贵妃的宫中才有。” “如此珍贵?”凌芸微怔。 第一百四一章 毒害 “是的,金风玉露据闻是用西域特有的一种花酿造。 数十年乃成,相当珍贵。即便是作为贡品之用也才送来了数瓶,连我都没机会喝上一口。” 姬存晔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是好酒之人才会有的动作。 “那碧浪银荷呢?”凌芸继续追问,她现在可不是交流如何品酒。 “那是一种独特的荷花,一年只开一次,而且花期只有三日,所以又叫‘三日荷’。 因为数量稀少,加之多数人都是为了欣赏碧浪银荷花,故而很少人了解它的特性。” 姬存晔继续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他便是那“很少人”当中之一。 “这银荷本身无毒,但只要和那种西域奇花放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剧毒。不过……” 姬存晔眸光闪烁,似乎有些不解,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结果。 “你是想说,碧浪银荷不那么容易获得,王宫应该没有才对,是吧?”凌芸若有深意地笑了笑。 姬存晔瞪大了虎眸,那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仿佛在问“难不成你知道”? 凌芸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是仙灵教。” 联系到张仕成说过的话,凌菀通过他父亲从仙灵教中获得此物,应该不难想象。 “仙灵教?原来如此。”姬存晔越发吃惊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那表情似乎是确定了什么。 凌芸是没想到姬存晔如此见多识广,不过想到他时常外出游历,也就释然了。 “毒?不知道中了毒会如何?”凌芸倒是把焦点转了回来。 姬存晔见凌芸的俏脸上,一点儿惊慌的表情都没有,觉得自己适才纯属瞎担忧。 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用不着自己操心。 于是往杯中倒了些酒,悠悠地解释道:“与其说是毒,倒也不尽然。因为它只会让人的心脏骤停,呼吸紊乱,最终导致窒息而亡。 但事后就算是黄金仙灵使来了,也绝查不出中毒的迹象。” “呵,这倒也是个杀人的好方法。”凌芸冷笑着点点头道。 姬存晔刚喝了口酒,听到她这番话差点一口喷出来。 这丫头怕不是个怪胎吧?听到有人要毒害她,竟然还…… 其实凌芸说不害怕是假的,起初听的时候,她也有点儿胆寒。不过,想想紧张了也于事无补,才强迫自己别再去想。 有些事情她倒是想不太明白,这种法子,像姬颖姗这种深宫公主怎么会知道呢?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凌菀和苏慧儿能帮上忙? 凌芸暂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毕竟她来这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吃饭吧!”她已经饿了半天,感觉五脏庙都在打鼓抗议了。 她才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姬存晔有些无语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这菜都凉透了,亏你还吃得下去!等会儿吧,我让小二换上一桌新的再吃。” “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啊?” 凌芸扒拉开姬存晔的手,夹了块肉便塞进了嘴里,用力地嚼了起来,吃得很香的样子。 “这大热天的,我还真不想吃热菜呢,况且这些菜还有温度,正好。你别拦着我,都快饿死了。” 姬存晔看着她跟饿了十年似的吃相,哪里有圣女应该有的仪态?实在是不敢恭维。 看着凌芸这样吃法,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觉得应该挺香的。 想着连一名女子都不介意,他一个大老爷们顾忌什么?也懒得喊小二,跟着她吃了起来。 饭后,凌芸在酒楼门口找到了逐月,跟姬存晔道了一声谢后,带着她一起回了府。 马车上,逐月将自己听到的状况,跟凌芸作了一个汇报,大致内容和她先前听到的差不多。 只是逐月听到的更加详细些。 原来凌菀是准备将碧浪银荷的花汁混在饭菜里,让她吃下去。然后,在两天后的聚会上,将酒水换成金风玉露。 这样大家都会以为她是突发心脏病而亡的,谁也不会发现她的真正死因,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呵呵,还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简单直接。”凌芸笑道,那笑意有些阴冷。 “逐月,你说你小姐我该如何回敬我这个好堂姐呢?” 逐月满脑门黑线,心想小姐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大房一家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从云涧城一直闹到云宵城,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小姐,这凌菀既然想毒害主子,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凌芸点点头,有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意,“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不觉得这么弄死她,不是太便宜她了么? 再说,这碧浪银荷可是好东西,用在她这种人身上,你觉得不嫌浪费?” 逐月愣了愣,越发摸不着头脑,“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回去后让追风把碧浪银荷给我偷回来,指不定以后还用得着呢。” 逐月唇角猛抽,点头应了声是。 若是让追风知道,他堂堂影卫,竟然沦落到要做鼠窃狗偷之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凌芸接下来没再说话,合上眼睛假寐。 她觉得还是要顺势解决掉凌菀和公羊俪雅,这样才不枉费她们的一番苦心。 凌芸可不相信姬颖姗那傻公主背后,没有公羊俪雅在推波助澜。 至于那碧浪银荷,她一定要好好地研究一番,没准还能发现别的用处。 马车一路驶到祭司府附近,为免张扬,凌芸和逐月步行往回走去。 刚回到西院,就见兰儿正站在门口徘徊。 “兰儿,你站这儿做什么?我不是让你看紧那小子么?”凌芸见状,有些不悦地问道,这可是擅离职守。 兰儿听到声音,委屈地低下了头,“小姐,您可回来了,菀小姐和苏小姐正在院子里等您呢!” 凌芸秀眉一挑,心中暗叹,来得好快! 不过这祭司府怎么成了无掩鸡笼,阿猫阿狗都可以自出自入了? 她一言不发,带着她们走进了院子。 只见苏慧儿坐在石凳上,一脸不耐。 看见凌芸进门,起身假笑道:“圣女,你这是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好等。 凌菀小姐,你说这成为圣女之人,是不是连带架子都见长呢?” 第一百四二章 目的 苏慧儿故意跟凌菀拉开距离,凌芸不禁冷笑,这也做得太刻意了些。 “苏小姐,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闲的。有空在这里嚼舌根,不如去学学绣绣花女红啥的。 我看苏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找到夫家了么?相信没人希望娶个长舌妇回家吧?” 凌芸冷笑道,她可没忘了在小巷子那笔账,把兰儿伤了的事还没跟她算呢。 苏慧儿张着嘴,噎得她嚯地站起身来,指着凌芸的手都在发抖,“你…你……” “呦,苏小姐这手抖得这么厉害,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本圣女奉劝你一句,有病得早治。” 凌芸故作关心地说道,那表情别提有多夸张。她话锋一转,啪地拍开了她的手。 “还有,别用手指着别人,很不礼貌。这里可是祭司府,要是让下人看见了,会说你们尚书府的小姐没教养。” 凌芸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的一番话,中间都没带停歇。 兰儿和逐月使劲憋着笑,差点没忍住,才算没有笑出声来。 尤其是兰儿,若不是咬着下唇,她铁定是笑出来了。之前她就是因为忍不住挨了一掌。 凌菀这时缓缓起身,冷冷地剜了苏慧儿一眼。 苏慧儿知道她是嫌自己丢人,当下就不敢吱声,再说下去被凌芸气死。她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凌菀盈盈上前,轻笑道:“芸妹,苏小姐方才只是说笑逗趣,你可别当真。” 凌芸心中冷嗤,她可不觉得这的什么好笑,“好说,没别的事本圣女先回屋休息了。” 凌菀和苏慧儿听了,都是脸色一变,准备了老半天,鱼儿不上勾也是白搭啊。 “芸妹!”凌菀立刻叫住了凌芸。 “嗯?”凌芸脸色一沉,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她感情这么好了,她不是一口一个“孽种”地喊她么? “大堂姐这次前来是带慧儿给芸…圣女道歉,前些天伤了你丫环的事……”凌菀这种人精,怎么可能没发现凌芸的表情变化? 说着,她冲苏慧儿使了个眼色,她好歹是尚书之女,竟然让她跟这低三下四的人道歉?说什么也不行。 不过,苏慧儿感受到了凌菀眼底下的狠戾,不禁打了个激灵。她知道自己的表嫂手段了得,为了那个计划,她只好忍了。 “对…对不住。”苏慧儿咬牙切齿,浑身发颤,凌芸可感受不到多少诚意。 可她若是一味地拒她们于千里之外,那“戏”就演不下去了。 “算了,她也没伤太重,现在也能下地走动了,没别的事了吧?” “对了,现在正是赏花的时节,颖姗公主邀请了几位世家小姐两日后去游御花园,圣女也来吧?” 凌菀提议道,凌芸知道,正戏上演了。 “御花园?可是,本圣女跟颖姗公主没什么交情……”凌芸话中有话,别说交情,交集都没有,要说仇的话还有一些。 “圣女,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公主每一年都会邀请当年的圣女参加,与会的都是世家千金贵女,所以叫‘群芳会’,你看……” 凌菀也算脑筋转得够快,立刻又找到了一个借口。 “好啊,刚好经书也抄完了,本圣女也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心情。” 凌芸略作沉吟,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嘴角微微上牵,明亮的美眸隐含着笑意。 其实她还可以再推搪一下,真要有心的话,姬颖姗应该亲自发贴邀请才是,怎么可能让凌菀代劳?还是口头上。 不过她怕这样下去,她接不上,那就麻烦大了。 凌菀和苏慧儿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凌菀这么快就答应了,本来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居然派不上用场了。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只要目的达到就好。 当下也懒地再待下去,“那姐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话落,转眼看着苏慧儿问道:“慧儿,你还有事么?” 苏慧儿心里都快郁闷出鸟来了,摇摇头跟在凌菀身后离开了西院。 兰儿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大房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绷着小脸儿迟疑了片刻。 “小姐,您怎么就答应了?菀小姐肯定会趁机给小姐下绊子的,这可怎么办啊?” 凌芸和逐月相视一笑,这时坤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环胸,笑着摇头道:“你家小姐是不会有事的,你都想到了,她怎么可能没想到?纯粹是瞎担心。 何况,有那个死丫头在,谁能欺负得了你家小姐?” “呵,你又知道?我交给你的药材都处理好了?”凌芸眯着凤眸冷笑道,这货现在倒是知道出来了。 坤感受到凌芸的目光中泛着冷意,立马缩了缩脖子,噤了声。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莫名地惧怕这个少女。 逐月直接抽出股间的短匕,吓得坤直接跑回了药房。 没有办法,他擅长的又不是武术,修为并不是很高,也就医术还能拿得出手。 坤已经在逐月手上吃了好几次亏了,再傻也不可能再上去讨打,他又没有受虐倾向。 死丫头,早晚老子要找机会教训一下你,要你看看什么叫男人的尊严。 坤心中暗骂,仿佛他一辈子的亏都在西院吃完了,而且都是栽在逐月手上。 凌芸见兰儿一脸担忧,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好了,傻丫头,你以为你家小姐有那么笨么?你都看出来她们不怀好意,难道我就看不出来? 要真是单纯的赏花,叫个丫环过来传话就行了,何必亲自过来?不过是担心我不去罢了。” “小姐,真的么?您可不能有事啊。”兰儿瘪着嘴,一脸的委屈,都快哭了。 凌芸知道兰儿是在关心她,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暖意。 她前世虽然有家人,却从来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甚至没人关心她吃过饭没有。 没想到重来一次,倒是收获了不少朋友亲情。 想到这儿,她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家小姐几时骗过你?” 兰儿想想也是,于是破涕为笑,“小姐,兰儿这就去给您沏壶茶,从宫里回来肯定是口渴了。” 凌芸让逐月把追风叫进屋,并给他布置了任务。 两天后聚会,凌菀应该很快会有所行动,要么是今日晚上,要么是明日。 但,按照她们的计划,多半会是在今日晚上。 第一百四三章 银月 是夜,月明星稀,寒星寂寥。 凌芸坐在院中等待着追风把碧浪银荷偷回来。 她慢慢品着杯中的茶,忽然感觉脖子一冷,后背升级一抹冷意,面前赫然多了一道黑影。 那人脸上一副银色的罗刹獠牙面具遮面,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星辉的明眸和一双挂着浅笑的薄唇。 “师妹倒是好雅兴,一个人在这儿品茗?”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听着有一种特别的磁性。 凌芸瀑布汗,这货怕不是从云涧城一直追来王都吧?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是何身份。 她唇角勾勾,冷笑道:“你倒是不怕死,竟然还敢闯进祭司府里来?” 凌芸开始重新评估祭司府的守卫问题了,是个人都可以随便进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师妹一个人在此品茗,不觉得冷清寂寞么?正好我们做个伴,岂不美哉?” 说着,男子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直扑向凌芸的面门,仿佛冰泉般清冽。 凌芸柳眉微蹙,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眯着凤眸,斜眼打量着面前男子。 前几次都没近距离仔细看他,现在看来,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凌芸总觉得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他掩饰地太好,以至于无迹可寻。 声音变了,相貌看不清,就连身上的气味似乎都是经过处理的,干净得刻意过头。 只是这双明眸让她想起了那个人。但那人的眼眸较为深邃,如同黑曜石一般。 而面前的这名男子,虽然眸光同样吸引人,却少了一丝深邃,多了一种温度。 “你到底是谁?找我到底有何目的?”凌芸不打算继续作无谓的猜想,干脆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 男子悠然失笑,回道:“既然师妹诚心问了,师兄自然会说。你可记住了,师兄名叫…银月。” 银月?怎么这么熟悉? 对了,《翊国图志》下卷有关于翊国各大势力的介绍。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风满楼的徽章就是一轮银月。 “银月?原来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楼主!能见到你这种存在,小妹是不是该深感荣幸?” 凌芸说着,将茶杯送到唇边轻啜了一口,偷瞄银月的眸光变得幽深清冷。 银月轻笑了一声,“师妹言重了,那不过是江湖中的朋友对银某的抬爱,虚名罢了,作不得真。” “银楼主太谦虚了,谁不第一楼的威名?听说风满楼富可敌国,不知道是真是假?” 凌芸也把身子微微往前靠了过去,一淡到与钱相关的话题,她便两眼放光。 风满楼,地处翊国、煜国以及兽人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是江湖中一个极其神秘且强大的组织。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大哥,煜国太子段奕宸在云涧城遭受追杀,就是风满楼辖下组织的手笔。 但世人对它的所知,只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仅此而已,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它的底蕴究竟有多深。流传在世间的也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但三国对它似乎都颇为忌惮,更没有人敢轻易挑衅风满楼。 对于风满楼的楼主银月,大家的猜测也是众说纷纭。 去老返少的世外高人,冷血残忍的杀手,甚至媚骨柔情的女美,五花八门,莫衷一是。 经过这么多流言的渲染,倒是让风满楼蒙上一层神秘的幕纱。 不过这银月好好的组织不待,闲着没事就跑来她这儿,到底是几个意思? 凌芸可不认为自己这儿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难道是她的人格魅力?省省吧! 银月见凌芸目光闪烁,闷声一笑道:“既然师妹对风满楼那么感兴趣,不如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呵呵!”凌芸站起身来,干笑道:“虽然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但至少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如果连堂堂风满楼的楼主大人,都办不到的事,我一介小女子又有何德何能办到? 如果楼主大人实在无聊,可以另找他人消遣,但,恕小女子不奉陪。” 凌芸说着,敛下眸光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就要回屋。 银月闻言倒是也不气恼,一双明眸凝着她的俏脸。 “怎么,师妹还没听就退缩了?师兄可以保证,这交易对你来说可是稳赚不赔,这样难道你也不心动么?” 凌芸蹙了蹙眉,狐疑地看着银,“楼主这么一说,小妹还真是有点好奇了呢?敢问是什么交易,值得楼主如此大费周章?” “这交易嘛,其实不难。只要师妹允个诺,将来为师兄办一件能力范围内之事即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我有什么好处?” “在这其间,风满楼将作为你的后盾。” 银月的唇角闪过一抹笑意,又不是说笑那种。从他的眸光中,凌芸看不出他是否在撒谎。 他当然也看出来了,继续说道:“当然,为了表示诚意,师兄可以先告诉你一个消息,一个攸关凌家,不,你父亲生死存亡的消息。 至于这交易你做与不做,做不做得成,师兄也绝不勉强。” 话落,银月就坐直了身子,双手环胸,怔怔地盯着凌芸看,显然在等她的回答。 凌芸眸光一寒,这人明显是在要胁她。 不过乍耳听上去,这个交易确实是她占了便宜。对于势单力薄的她来说,风满楼无疑是一根可遇不可求的大腿。 但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想不出任何非要和她,做这个交易的理由。 算了,干嘛想那么多?先听听他所谓的消息再说。 想好了,她微微扬起嘴角,问道:“不知道是何消息,竟然会关系到凌家的生死存亡?” 其实凌家亡不亡她倒无所谓,重要的是关系到她父亲,就说什么也要问清楚。 银月玩味地笑了笑,冲凌芸勾了勾手指,他采用的是传音入密,除了凌芸没人能听到。 “你说什么?明明是大伯他……”凌芸闻言一惊,手中不自觉地滑落,直接往下掉。 银月出手如电,稳稳地接住了茶杯,递到凌芸面前。 “师妹,别急。若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师兄也还会特意将这个消息带给你么?” 凌芸深深地看了银月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勾结仙灵教的明明是……” 第一百四四章 暗桩 “是你伯父么?”银月抢白道,“难道你忘了,什么叫诛连九族么?” 凌芸:“……” 确实,这让她想起了当年摄政王之事,否则,她的三姐凌苓如今已经是妥妥的摄政王子妃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既然交易达成,楼主,不,师兄总要帮我解决掉这个隐患。” 凌芸心里想着,一定要尽快查清仙灵教的底细。 听银月的意思,仙灵教很可能是望南寮国潜伏在翊国的暗桩。 银月点点头,回道:“这是当然。好了,师妹的影卫回来了,师兄就此别过。” 说着,他便纵身一跃,几个起落离开了庭院。 凌芸望着身影消失的方向,眸光一沉。这个银月到底是敌是友,真是让她难以捉摸。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从他的身手看来,似乎比姬存晔还要高上一筹,这种人肯定不好惹。 如若和他交好,没准可以成为自己一个不小的助力。 凌芸赫然发现,桌子上还有一物,她拿起来把玩了片刻,应该是银月特意留下,是用来与他联系之物么? “小姐,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将碧浪银荷带回来了。” 此时,追风翻墙入院,将一个玄色的锦盒放到桌子上。 凌芸收起了那物,点头说道:“追风,你先去把逐月的穴道解开。” 银月能大摇大摆地进来,凌芸已经猜到,院外的逐月肯定是被他制住了。 追风不知道银月来过,对于逐月被点穴感觉很是惊讶。 别人不了解她,他还不了解么?能近她身的人绝对不是易与之辈。 不过他也不是话多之人,也没有询问,而是直接走出去,试图给逐月解穴。 但是尝试了半天却没解开,只能回报道:“小姐,这点穴的手法很是奇特,属下无法解开。 据属下观察,这个穴道就会自动解开,不过要等上一个时辰。” “知道了。”凌芸将锦盒打开,只看见里面一株碧绿色的荷花苞,静静地躺在一片银色的荷叶上。 凌芸看着银荷唇角上扬,这凌菀还真是小心,若她知道此物落在了自己手上,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上一升老血。 “追风,你先去看着逐月,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凌芸丢下一句话,确定没人之后,才心念一闪。 “咦?主人?今天你怎么有空进来?”小千有些吃惊,她不是忙得晕头转向才对么? 凌芸没有说话,这空间的药草田在她上次“整顿”过后,咔噜和避水蜥已经不再乱吃珍贵的药草了。 看到她进来也很是欢喜,围着她蹭啊蹭的,兴奋得不行。 “我这次进来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凌芸手一反,拿出了那株银荷。 小千狐眼都差点瞪出来了,说话都不带利索,“碧…碧浪银荷?” “你认得它?”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 “那是当然,它可是我们兽人国的国花,而且相当稀少,主人,你是从哪儿偷来的?” 小千煞有介事地说道,目光中透着殷切之色,连吐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偷…偷…… “兽人国的国花?”凌芸闻言,吃惊得不行,难道兽人国也牵涉其中,若是这样就复杂了。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养活它吧?” 小千皱起了眉头,“我尽力吧,银荷的生长环境比较苛刻……” “那我就把它交到你手上了。”凌芸才没管那么多,说到底她也只是想恶心一下凌菀而已。 翌日一早,天才蒙亮,凌芸就被兰儿给扯了起来。 她坐在铜镜前,痛苦地闭着双眼任由兰儿折腾。 没办法,谁叫姬存晔在祭司府来去自如呢?那些院墙对他来说只有四个字——形同虚设。 她总不能在他来了以后再起床吧?学习得好坏先不论,至少态度得先端正。 虽然心情不太爽快,也只能先憋着,为了拥有自保的能力,她只能拼了。 追风已经被她遣去调查仙灵教,而逐月则去盯着凌菀。 她身边就剩下一个兰儿,边给她梳洗着,边汇说道:“小姐,您还是让那个坤回去吧,兰儿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嗯,不用理会他,只要他不过分,就当他是个打杂的吧。你有什么重活、粗活、脏活都交给他干,反正不用白不用。” 兰儿瀑布汗,这也太不客气了些,人家可是护卫,给个水缸她做胆也不敢使唤他。 辰时将至,凌芸吃完早点就到院子里做起热身运动。 为了方便练功,她还特意换了一身“运动服”。 就在她专心做拉伸的时候,突然听到墙头传来了一声轻诧。 “咦,看来我和凌芸妹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你今天这身浅色劲装不错,很显身材。” 凌芸俏脸一红,循声望去,就见姬存晔正坐在墙头上,好整以暇地斜睨着她。 那身锦袍,衬得她整个人更加风华俊逸。当她看见袍子的颜色时,不禁翻了个白眼,难怪他会那样讲。 竟然都是相同的水蓝色。 “已经辰时了,现在开始吧?”苏沫鸢直起身子,活动着手腕。 姬存晔跳下院墙,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手一反,手上多了一物。 “不急。喏,这把剑看看喜不喜欢?你那套武功需要用剑,这把渊虹虽然不是什么上古名剑,却十分轻巧,特别适合女子使用。” 说着,就把手中的剑递到了凌芸的面前。 凌芸接过来掂了掂重量,右手握住剑柄,凝神一抽,铿的一声,剑离鞘而出。 她仔细端祥了一下,剑身薄如蝉翼,让她十分满意。 “果然轻便,谢了,这剑不错。” “呵呵,你喜欢就好。”姬存晔微微一笑。 “世子爷,请喝茶。”兰儿奉上了一杯刚泡的香茗。 姬存晔接了过来,呷了一口,轻笑道:“先把它收起来吧,暂时还用不上,今天先蹲马步,练好基本功。 另外,你在这院子里打个梅花桩,作什么用说不用我多说了吧?” 凌芸也知道练武不可能一蹴而就,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她就不明白,以前小千教的一学就会,这本剑谱怎么就这么难。 她收起了剑,开始在姬存晔的督促下蹲起了马步。 凌芸自问身手灵活,但是跟真正手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她也认同姬存晔所说,有必要先打好基础。 “开始吧!” 第一百四五章 根骨 姬存晔本以为凌芸不过是闹着玩的,像她这种深闺不出的千金,没几个真能吃得了苦的。 但是见她有模有样,闷声都不吭一下,心中暗自赞赏。 不过,别人练武都是从几岁开始就打基础,到她这种年龄才开始就有点尴尬了。 凌芸瞥见姬存晔剑眉微蹙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问了句:“怎么?我的姿势哪里歪了?” 姬存晔回过神来,“那倒不是,只是,你早就过了打基础的年龄,恐怕事倍功半。” 凌芸显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没关系,我很能吃苦的,勤能补拙嘛,大不了我努把力,将这个差距给弥补回来。” 姬存晔见她如此乐观,不禁高看了一眼,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灰心,练武终归是靠三分天分,七分努力。 我看你的根骨不错,应该很适合练武。” 姬存晔说着,便盘算起来了。 光努力不够,也许可以借助外力,比如药物之类,没准能加快她凝聚内力的速度。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武功就是要内外兼修。 很快过去了一个时辰,除了腿有些抖外,凌芸算得上纹丝未动。 姬存晔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马步就先蹲到这儿吧。接下来我教你招式。 这是第一式,你认真看好!” 话音刚落,姬存晔就起身演练了起来。 凌芸看着姬存晔的示范,也在一旁边比划了起来。 肌肉记忆比光看不练要有用得多,也许就真跟姬存晔说的那样,她有练武的天赋。 凌芸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窍门,并且融会贯通了。 “怎么样?”凌芸比划完,回头问姬存晔的意见。 “不错不错!”姬存晔边拍掌边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果然是天才。” 一套招式演练过后,连姬存晔都赞不绝口。 凌芸的领悟能力之强,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也是,他做的决定就没错过几次。 时间就在两人专心研习的过程中悄然流逝,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有了地些微妙的变化。 “小芸儿,今天就到此为吧,凡事都要张弛有度。以你的天赋,相信不用多久,秘籍上的招式你就能学会,并且运用自如了。” 姬存晔满意地说道,得到“师父”的认同,凌芸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不同,凌芸自认就属于擅长学习的那种。 “但,不能光练招式,某种程度上,那只是花架子,你内功的修为也得跟上才可以。”姬存晔不忘指点道。 “等哪天我武术有成,一定请你吃个饭。”凌芸点头笑道,她抬头望天,“时候也不早了,小妹就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 内功她不是不想练,她体内还有她娘留给她的几十年内功呢,只是她不敢贸然解开封印而已。 姬存晔闻言不禁嘴角一抽,还没过河呢,这丫头就开始拆桥了。 不过他也不蠢,他一个大男人确实不便在这里久留,索性告别道:“这两天我有事外出,你就先自己练习吧。 有不懂的地方,等下次我来再一并给你讲解,我走了。” 话落,姬存晔纵身一跃,离开了西院。 凌芸和凌芸相处了一上午,坤就在边上盯梢了一上午。 他已经基本确定了主子的心思,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有可能让人捷足先登么?必须不能啊! 看样子有必要给主子提个醒,否则再晚些就来不及了。坤心中暗自盘算着。 “坤,看样子,你很闲啊!我让你研磨的药材都弄好了?” 凌芸又不瞎,早就发现他在一旁偷看了,只是一直没空搭理他罢了。 坤挠了挠头,讪笑道:“嘿嘿,马上就好。” 说完,赶紧跑进药房。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别招惹她比较明智。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上次被她整得那么惨,天晓得她还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来。 凌芸望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坤,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家小姐很可怕么?” “不可怕,不可怕,小姐,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先去沐浴吧。” 兰儿甩手加摇头,甜甜一笑,小姐的确比以前温柔多了,以前连话都吝啬多跟她说一句。 凌芸听了,把鼻子凑近腋下抽了抽鼻子,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不禁皱了皱秀眉。 点点头,走进屋里洗澡去了。 等她沐完浴更好衣,逐月恰巧回来了,将她监视的结果,向凌芸汇报了一遍。 当听到凌菀让人把假的碧浪银荷拿去榨汁了,凌芸轻笑一声。 不过这追风还真是不赖,不但把真的银荷偷来了,还换上一株假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过多久,凌菀以堂姐的身份邀凌芸过府吃饭,为了麻痹她,凌芸很爽快地答应了。 转眼又过了一天,凌芸和兰儿一早就坐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因为是约好到御花园赏花的日子。 说起来,凌芸还真是挺佩服自己这个堂姐的。为了报复她,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竟然亲自在宫门口迎接。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宫门口,凌芸两人一下车,就看见凌菀和苏慧儿已经等在那儿了,还有一群世家千金,姬颖姗也在其中。 “唉呀,圣女,你终于来了。宴席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姬颖姗招呼道,作为主事者,她这样纾尊降贵,真是难为她了。 凌芸心中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闹哪样,浅笑道:“嗯,让大家久等了。” 御花园不愧是王家庭院,奇花异草少不了,最让她肉痛的是,那些高阶药草,竟然只拿来作观赏使用,真是浪费。 所谓的“群芳会”,就是一群闲得慌的世家千金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啥的。 说实话,凌芸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场合,而且,她也看不出这聚会跟“圣女”这个名头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她一直没有出声,而且今天出门就带了兰儿。 一想到凌菀和姬颖姗想的那个计策,她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凌芸站在凉亭边上,观赏着人工湖中的睡莲,一阵清风吹来,夹杂着浓郁的花香,让她觉得心旷神怡。 说起来,这御花园的范围还真是不算小,除了看不到边的花莆之外,还有一个人工打造的小湖。 凌芸看着湖中鱼儿嬉戏倒是有些出神。 “芸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第一百四六章 别扭 凌芸一愣,见凌菀款款走了过来,倒是有些错愕。 “她们说要玩游戏,少了你这个圣女可不好玩儿。走吧,过去瞧瞧?”见凌芸一个人站在边上,凌菀只能亲自走过来叫人。 凌芸点点头,心想大戏终于要开演了,便跟着她走回了桌边。 尚书府的嫡女苏慧儿瞥了凌芸一眼,娇笑道:“圣女怎么一个人站在边上,莫不是瞧不上我们? 表嫂你也真的是,没看出来人家不愿意么?” 凌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苏慧儿一愣,俏脸猛地一僵。赶紧将目光移开,没有再看她,但脸色却沉了几分。 “慧儿,看你说的?芸妹,别理这丫头。好了,好不容易聚一聚,大家都开心些。 公主,你说咱们玩个什么游戏?” 凌菀摆出一副宽厚温和的姿态,还特意让凌芸站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凌芸下意识地看了身后一眼,发现她没离多远就是戏水平台。 那是一个离小湖很近的所在,没有任何围栏等设置,方便喂鱼儿等。 凌芸眉梢轻挑,没有说话。看来,她这个好堂姐,已经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了,还真是煞费苦心。 待会儿众人玩得兴起,要是出现点意外什么的…… 姬颖姗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今儿个高兴,不如我来玩行酒令如何?输了可不亏,这金风玉露本公主都备好了。” 苏慧儿闻言,第一个举手赞成,她掩嘴笑得几乎眼睛都眯了起来。 “公主,淑贵妃娘娘真是疼你,咱们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这金风玉露可不是寻常能喝得到的。” 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可不是么?据说这是西域的贡品,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今天有幸品尝,也是托了公主的福啊。” 其他几位世家小姐也纷纷表示赞同,说白了就是巴结姬颖姗,谁叫人家是公主呢? 而且,她母亲还是当宠的淑贵妃娘娘。 姬颖姗听着受用,嘴上却谦虚地道:“慧儿,你这是打趣你姬姐姐呢?咯咯,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就开始吧?” 凌芸对这种游戏着实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自己不玩儿的话,恐怕她这个堂姐和姬颖姗也不会答应。 既来之则安之,这么无聊的聚会她都来了,不如顺着她们的意,走着瞧。 果然,凌菀这时接茬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不如就先来行个诗令吧? 我们在湖边,大家就做和水相关的诗句。每人一句,轮到谁若做不上来就罚酒一杯,如何?” “好,表嫂这个主意好。就是不知道圣女意下如何?这诗句可不是谁都做得上来。” 苏慧儿说着,嗤笑了两声,一双细长的眸子,有意无意地斜睨了凌芸一眼。 她一直看凌芸不顺眼,觉得这样的水准也能被选为圣女。再加上那天的事,看她就更不顺眼了。 这些凌芸当然都知道,但她可没空跟一个脑残计较。 其实有个问题凌芸有些想不通,按说苏纶能爬上刑部尚书这个位子,城府心计应该不小,怎么就生了苏慧儿这么脑残呢? 凌芸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而是看了看凌菀,她准备给她们增加点“难度”。 “慧儿姐姐说的有道理,我才疏学浅,还是你们玩吧,我就…不参与了。”凌芸玩味地看了苏慧儿一眼,没有一丝惭愧的表情。 这下凌菀和姬颖姗都不好了,她不参与,计划还怎么进行? 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剜了苏慧儿一眼,这败事娘儿们。 “唉,芸妹,慧儿心直嘴快,你就别跟她计较。咱们出来就是要玩得开心,姐姐怎么能冷落了你呢? 要是你实在不想玩,那姐姐陪你可好?”凌菀上前劝说着,俨然就是个好姐姐。 苏慧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表嫂为什么会这么维护凌菀,气得脸色发白。 不过在场的人可不少,她也不好当场发作。 凌芸还是表现得很犹豫,似乎提不起兴致。 姬颖姗上来拉着她的手,挤出一抹人畜无害的浅笑,“好了,都是姐妹,就别闹别扭了。” 不知道的人还会有种她们的关系似乎很好的错觉。 两人又劝说了一会儿,凌芸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留了下来。 行酒令因为是从凌菀开始的,一桌轮完之后,才回到了凌芸这里。 不得不说,这些千金贵女还是有些底蕴的,虽然有些诗句并不是很工整,磕磕歪歪的。 比如苏慧儿那样的,不是很严谨,但好歹都凑出了一句。 一直轮到凌芸这里,席上的十数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她手指抵着脑门,微微蹙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这些眼睛盯得她有些不太自在,其中大多藏着讥诮的意味。 “呵呵,实在作不出来,就认罚,可别勉强!”苏慧儿干笑道,她可不会放弃每一个打击她的机会。 “唉,这还真有点难度,我自罚一杯。” 话落,凌芸主动拿起了盛放着金风玉露的酒壶,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几轮下来,凌芸喝酒喝得最多,足足有十几杯。 站在她身后的兰儿不禁为自家小姐叫屈,明明就比这些所谓的千金贵女厉害,为什么非要装得啥都不会呢? 想当初在梁田城,可是将那有“梁田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向楠怼得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姬颖姗和凌菀可开心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们此刻一定会大笑出来。 虽然行酒令还在继续,但两人目光中的得意之色,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 凌芸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心里暗自冷笑。 这两个人这么快就喜形于色,连这点心思都藏不住了,还真叫人失望。 不知道等会儿看见老娘给她们准备的礼物,会作何反应? 凌芸眸光微敛,甩了甩头,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不行了,原来这金风玉露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诸位姐姐先玩着,我去透透风。” 说着,就幽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站立不稳,晃晃悠悠的。 这时,凌菀伸手扶住她,一脸关切地问道:“芸妹没事吧?” 果然耐不住了! 凌芸目光一冷,感觉到了一股不小的推力,虽是预料之中,但整个身子还是往后倒了下去。 第一百四七章 落水 扑通! 接连两道落水的声音相继响起,在坐的其他千金贵女大惊,都忘记了反应。 傻愣愣地木在那儿,眼看着凌芸两人往湖中坠去。 “小姐!”兰儿大叫一声,吓得肝胆俱裂,俏脸发白。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兰儿这一呼喊声吸引过去了,现场登时一片慌乱。 “啊,救…救命…我…我不会…凫水!快…救…救我!” 这道撕心裂肺的声音自然是属于凌菀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推凌芸出去的时候,她会趁机死抓着自己不放。 而她也确实不会游泳,只能拼命地蹬水往水面上冒头,希望有人听到她的呼救来救她。 而凌芸似乎已经沉入了水底,一直没有冒头。 “避水蜥!” 凌芸立刻放出避水蜥,指挥它游到了凌菀身下,抓住她的腿,使劲往下拉。 凌菀本来就害怕,这会儿更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完了完了!难道是水鬼拉脚? 惊惶之下又喝了几口湖水,一口气缓不过来,眼珠上翻,眼看就不行了。 亭边的小姐们一个个惊声尖叫,引起对面凉亭之人的注意,两道身影跳下湖中,看背影就知道应该是两个男人。 姬颖姗没想到凌菀也会跟着落水,饶是作为公主的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免不了惊慌。 见有人下去救人,扑通乱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凌芸在水下,见她开始往下沉,眸光中隐含着冷笑。 这时感觉到似乎有人朝她们的方向游来,便收回了避水蜥。 恍惚中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靠近,让凌芸拧了拧柳眉。 想着药效应该差不多要发作了,干脆闭上双眼,任由身体在水中沉浮。 那道白影游近以后,将凌芸一把拉到了身前。 无意中看了她的俏脸一眼,浑身一震。 怎么会这么像?这…这怎么可能? 凌芸感受到了拉住自己之人的颤抖,好奇得紧,却也没敢睁开眼去看。 一切计划都按她的预想进行着,这次就算弄不死凌菀,也要让她脱层皮。 不过,最好别那么容易就死了,因为她的计划才完成了一半。 还好白衣男子内心虽然震惊,却也没忘记救人。 他带着凌芸飞速往上游去,最后运起内劲,一举冲出了水面。 紧接着,另外一名男子也带着凌菀游上了戏水平台。 “我…我表嫂,她…她没事吧?”苏慧儿之前见凌菀坠湖的时候,早就傻眼了。 这会儿见她脸色煞白如纸,明显是吓得不轻。 凌芸觉得胸口突然疼得厉害,知道药效应该是开始发作了。 她嘴里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吐出了几口水。 兰儿见自家小姐被救了上来,立刻冲了过去,哭喊道:“小姐,您…您快醒醒,别吓兰儿啊!” 听到兰儿的哭声,凌芸无奈中升起一丝感动。 就在她努力想要睁开双眼之时,感觉身上似乎多了一张什么。 接着,耳畔传来一道淡雅的声音,“维航,过来看一下这位小姐。” 凌芸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的悦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就算不睁眼,她也能猜出,肯定是一位温婉如玉的翩翩公子。 “让我看看。” 又听到一个陌生人,让凌芸秀眉微蹙。 维航?难道…… 希望自己没有失算。 是她? 感受到来自手腕上的温热触感,随即被某种能量扫过。 “怎么样?”那道温雅的声音,有些关切地问道。 “存浩兄,你先去换件衣服吧,顺便瞧瞧这桌上的菜肴和酒水。 不知是何人如此歹狠,竟然会下毒来害人。” 男子的声音暗含怒意,再加上他会医术,让凌芸好奇之下想睁眼看看。 不过听到他竟然骂自己狠毒,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不吐不快。 感觉白衣男子应该已经离开,她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浅色的锦袍。 抬眼继续往上,果然是他,该死! 刚想移开目光,就见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个小玉瓶,倒出一枚丹药递给了旁边的兰儿。 “这是雪参玉露丹,它可以暂时压制这位小姐体内的毒素漫延。 先带你家小姐下去换件衣服吧,时间久了可是会感染风寒。” 这神棍怎么装作不认识自己?而且这丹药又是怎么回事?许多问题在凌芸的脑海里闪过。 兰儿接过丹药,感激地点了点头,抿着唇,抑制住眼泪,扶起她将丹药喂了进嘴里。 众目睽睽军下,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过雪参玉露丹相当名贵,也确实有抑制毒素漫延的效果,只好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小姐,您终于醒了,吓死兰儿了。兰儿扶您去换件衣服吧?” 凌芸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在兰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刚抬眸,她见自己身上披了件暗纹镶金线的袴衫,不禁心头一突。 这种面料和衣饰的图纹,应该是翊国的王族才有资格穿的,姬颖姗身上的衣料就是这样。 难道救自己上来的人,是某位翊国的王子? 额滴老天,这王子难道是疯了不成?居然亲自跳到湖里去救她?凌芸瀑布汗。 算了,现在可没时间想那么多,还是将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不过当她抬眸眼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尤其是赵无基和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时,心里稍稍放下了一些。 看来这边发生的事情倒也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过来了刚好,否则,这戏还真不好唱下去了。 再深入想想,若那个救自己上来的真是翊国的王子,那她就更多了一层把握。 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和兰儿走进了御花园附近的内室。 等凌芸再走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现场弥漫着的一种诡异的气氛。 凌芸远远便看到,凌菀也已经醒过来了,正在一边嘤嘤地抽泣着。 用膝盖想她都知道,她这个好堂姐肯定是在编排她的不是。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干这种事,不嫌丢人。 凌芸心中冷嗤道,不过显然对现场没什么世俗经验的人来说,很是受用。 站在边上的赵无基性子最为冲动,尤其对凌芸退婚的事,他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耿耿于怀那种。 见凌芸走进凉亭,便黑着脸指责道:“凌芸,没想到你这么心狠阴毒,竟然推自己的亲堂姐下水?” 第一百四八章 脑残 凌芸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怎么哪儿都能看到这个脑残? 想想也是,这赵家是翊国太子姬存晞养的狗,主子在这儿,他也在就不难想象了。 还没等凌芸开口,刚才救他上岸的白衣公子便搭腔道:“赵公子,这件事尚未弄清来龙去脉,是不是也该问问这位小姐再作定论?” “嗯,王弟说得不错,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那公子点点头,果然如凌芸所想,他便是翊国太子姬存晞。 他转而看着凌芸道:“这位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周公子说你中了毒,可有哪儿觉得不适?” 姬存晞话中的关切,让周围的几位小姐的脸色都倏然一变,尤其是姬颖姗和凌菀,眸光中带着不甘和忐忑。 她们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凌芸,却不曾想她的命竟然这么大。 不但没死,还蒙贵人相帮。 而且刚才听周公子的意思,凌芸中的毒似乎不是她们预想中的那样,心中浮起一丝不安。 凌芸瞥了眼众人,淡定地走到前面给几人行了一礼。 之后转头望向凌菀,眼眶一红道:“菀姐,你真的误会我了。先前我只感觉头脑一阵晕眩,一时没站稳,才不小心将姐姐带进水中的。” 凌菀似乎也猜到她会矢口否认,继续说道:“妹妹,我们是亲堂姐妹,不是姐姐怀疑你。 可是落水之后,为何你还要在水下故意拉我?” 凌菀哭得梨花带雨,让在场的几名男子心中一软。 但见到凌芸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他们看了看凌菀,又瞧了瞧凌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帮谁。 凌芸脸色一白,捂着胸口,有些难以置信地颤声道:“菀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 你也知道我不会凫水,又怎么可能故意去拉菀姐? 我掉下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不信的话…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救我上来的这位公子。” 她刚才就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在打量她,女人的直觉让她猜想,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救她上岸之人。 她转过头,看见一名身穿白色绸衫的俊雅公子,心里就更笃定。 其实凌芸也是在赌,赌这个人会帮她。 那白衣公子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不错,这位小姐当时已经失去意识了。” 凌芸听到他的话,暗松了一口气,柔声道:“菀姐,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我绝对没有害菀姐的意思,而且,小妹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他总不可能骗你吧?” 凌菀表情都垮了下来,眸光中闪烁着不甘和怨毒。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连一个陌生人都要帮这贱人。 难道她就这么算了? 不,她不甘心! 计划明明是万无一失,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为什么在场的男子都向着这个贱人? 就连太子也…… 凌菀越想越是不甘,一口气闷在胸口缓不过来,眼睛一翻便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一人也差点儿气昏了过去,这个人自然就是与凌菀共同筹划的姬颖姗。 此刻,她手中的丝帕都快揉成条了,就连呼吸都粗重了许多,胸脯一颤一颤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凌芸还能活着站在她的面前。 凌芸当然把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但这个结果她同样不满意。 凌芸想了想,转而望向姬存晞,问道:“这位公子,你刚才说我中了毒,不知道……” “这……”姬存晞沉吟了起来。 这件事若是利用得好,倒是对淑贵妃和四王子姬存彰是个不小的打击。 只不过,这个口要是由他来开,还是有些不妥。 毕竟现在人多嘴杂,更何况还有南昊这个南寮国世子在。 如果让父王知道是他挑的头,难免落人口实。 就在他思忖之时,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发言的南昊说话了。 “凌小姐中了七绝散的毒,这毒虽不会致命,却不容小觑。若方才凌小姐坠湖时来不及施救,恐怕……” 凌芸转眼望向南昊,有些想不透。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或是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单纯只想卖自己一个人情? 不过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凌芸怎么可能浪费这个好机会? 借着南昊的话,她有些窘迫地说道:“世子的意思是,有人…有人想要杀我? 这…这怎么可能?在坐的都是姐妹,谁会想要杀我?难道是……” 蓦地,她一声惊呼望向了姬颖姗。 其实,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群芳会”的提议是姬颖姗提出来的,这酒水和食物,自然也是经由她准备。 现在出了事,说和她无关,恐怕连傻子也不会相信。 姬颖姗见凌芸看着她,马上来气道:“圣女,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怀疑这毒是我下的?” “颖姗公主,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多有得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陪礼道歉。 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不该冲撞了公主殿下。” 凌芸也不说是怀疑她,反而放低姿态向姬颖姗盈盈行了一礼。 但也就因为她这番话,其他人也狐疑地看着姬颖姗。 此刻姬颖姗才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就算她再怎么辩驳,在场的人也不会再相信她了。 尤其是今日参加聚会的小姐们,一个个似乎都在回想着,自己平日里有没得罪过姬颖姗。 要知道仅仅只是为了一些磕牙的小事就下死手,这也太歹毒了些。 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和她坐在一起游戏,就觉得有些心惊胆寒。不由自主地站开了些。 姬存晞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端起太子的威仪,“本宫看这件事还有内情,不能轻易下定论,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周仙灵使,你认为呢?”姬存晞的唇角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 “回太子殿下,在下在杯壁上检查到毒物的反应,那毒药应该是涂抹在杯子里才对。”周维航拱了拱手说道。 姬颖姗闻言,立刻不淡定了,这要是继续查下去,吃亏的一定是她。 头脑一方,看着站旁边一直没说话,她的胞兄,四王子姬存彰辩解道:“王兄,此事真的和颖姗没关系,都是凌芸在污蔑我! 王兄,你要相信我啊!” 第一百四九章 筹谋 “还不住口?”姬存彰喝斥了一句。 他又不傻,否则,也不可能和姬存晞斗到现在。 原本他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要是再让姬颖姗喊下去,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只会更不利。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稳住局面,回去再与母妃商量解决的办法。 姬颖姗倒是有些意外,一向宠自己的王兄不但没帮她,反而让她住口。 惊得她打了个激灵,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她本就没有多深的城府,否则就不会听公羊俪雅和凌菀的挑唆,来对付凌芸。 现在凌菀晕了过去,她顿时失了方寸,心乱如麻,别说办法,没晕厥已经算不错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群芳会”肯定是要中止了。 众人在姬存晞的要求下,准备协助调查。 凌芸早就将证物——那被涂抹了毒药的杯子——握在了手上,随后被安排由宫里的黄金仙灵使诊治解毒。 也趁此机会,搞清了那名白衣男子的身份。 下水的两人当中,其中一名是仙灵教云涧城分坛坛主周绍通的义子周维航,而白衣公子则是翊国祈亲王世子姬存浩。 今日,本是由太子姬存晞和齐王姬存彰,一起招待南寮国世子南昊,而他们两人作陪,共同游览御花园。 谁料还未尽兴,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要是今天这事,发生在在场的任意一位千金贵女身上,都不会如此麻烦。 但是牵扯到当朝公主和圣女,一来二去这事情就复杂多了。 姬颖姗如今已经被幽禁在绯玉宫中,只待王上和太子等人商讨出结果,便会对她进行惩处。 而她本人关在屋中,哭闹了一阵,结果连个鬼都没来鸟她。这会儿呆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怔怔地盯着桌上的烛台。 她好歹镇静下来了,也不再哭喊了,不停地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就在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抬眸望去,就看见她的母妃淑贵妃由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 姬颖姗看见淑贵妃的一刻,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扑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 淑贵妃育有一儿一女,平日就十分疼爱这女儿,见她哭得天昏地暗,心里也是一揪一揪的。 真正应了那句话: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她令嬷嬷在门外候着,把她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摩挲着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母妃说呢? 你告诉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怂恿你这么做的?” 知女莫若母,姬颖姗那点小九九,她哪里会不清楚?她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姬颖姗此时心乱如麻,至少知道,如今只有自己的母妃才可以救她。 她抬眸望着淑贵妃,愣了一下,也不再隐瞒。 姬颖姗渐渐停止了哭嚎,低缓地抽泣着,“母妃,是…是凌菀私下找我,说…说碧浪银荷加上金风玉露,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让凌芸消失……” 她顿了顿,见淑贵妃没有作何表示,于是继续说道:“可…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凌芸中的竟然…竟然是七绝散的毒。 母妃,您一定要救救姗儿啊!” 说完姬颖姗又扑到淑贵妃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泣不成声那种。 “什么?你这孩子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母妃?” 淑贵妃闻言,脖子都冷了半截,这里头肯定是有文章,自己这个女儿怕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 这件事八成会被王后那个贱人拿来大作文章。不过她想这样就扳倒自己,显然还差那么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迟则生变,必须尽快将这件事给压下来。 姬颖姗低着头,不敢看淑贵妃,她已经感受到她母妃的怒意,这种感觉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 “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声音细若蚊讷,几乎只有她自己听见。 “你还知道思考该怎么办?那你告诉母妃,你们当时是要怎样令凌芸消失?” 淑贵妃的脸阴沉了下来,都快可以滴出水来,想要算计她们,一定要让这群人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她跟王后能斗那么多年,无论是心智还是城府,都不是姬颖姗可以比拟的。 姬颖姗眸光闪了一下,她知道想要获得母妃的帮助,就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凌菀她……” 姬颖姗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敢有任何遗漏或者隐瞒。 “碧浪银荷?” 淑贵妃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名字她虽然听过,只不过连她都不知道这碧浪银荷的妙用,区区凌菀是怎么知道的? 淑贵妃低头沉吟了起来,姬颖姗知道自己的母妃在想办法,双眸噙着泪光,抿着嘴不再多言。 “姗儿,你老实告诉母妃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淑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姬颖姗的交际圈那么小,跟凌菀也有点年龄差距,不说八杆子打不到一起,至少没什么交集才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们之间是通过公羊俪雅认识。而且,有共同的目标才混在了一起。 淑贵妃思忖片刻,柔声嘱咐道:“姗儿,如今这事你必须听母妃的,实在不行唯有用你的贴身婢女顶下来。 但你记住,无论是谁问你,都要说不知情。只要你能扛住,他们也没办法把你怎样。 一会儿肯定会有人带你去见你父王,你一定要咬紧牙关,知道么?” “母妃,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姬颖姗有些不太情愿,想到要为这事竟然牺牲一个心腹,就觉得憋屈得不行。 尤其想到敏儿是她用得最顺手的婢女,一直都很贴心,而且跟她也时间最长,心里更是郁闷死了。 淑贵妃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声音都阴沉了下来,“此事可大可小,没有比这个法子更稳妥的了,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姬颖姗低下了头,脸上满是纠结。 “一个婢女而已,以后母妃再给你找个可心的就是。待会儿你把她唤进来,咱们得事先套好说辞才行。” 第一百五十章 召见 淑贵妃知道,姬颖姗应该已经听明白了,继续说道:“处理不慎,那可是欺君之罪,咱们可赌不起。 姗儿,经过这件事,你也该懂事,不可再任性妄为了,知道么?” 姬颖姗嘴巴微张,眸光中充满了恐惧,这会儿才知道后果竟会如此严重。 她双手粉拳紧握,两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抿着的唇都在不住地发抖,阴戾的眸光都快寒出水来。 “母妃,姗儿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是一名普通的世家千金么?不,她现地连世家千金都不算,凭什么……” 淑贵妃拍了拍她的小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唯有保住性命,咱们才能和她们周旋下去。 这件事,与凌家那两个贱蹄子肯定脱不了关系,保不准是她们合伙陷害于你。 王后肯定会插一只脚进来,不过你放心,母妃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淑贵妃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声音里透着无尽的阴狠。 姬颖姗虽然心乱如麻,但也知道孰轻孰重,最终也只能叹气点头。 “母妃,姗儿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凌菀也有参与其中,既然她们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能不能把事情往她身上推?” 堂堂淑贵妃,怎么可能甘心?听到姬颖姗的话不禁眼珠一转,动起了心思。 “姗儿,你把当时的情形,仔细再和母妃说说?” 这边母女俩正商量脱身之法,另一边凌芸接受治疗后觉得无聊,躺在床上回想起之前在湖下看到的一幕。 她很肯定,姬存浩当时拉住她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一阵颤抖,情绪肯定是很激动。 而且,上岸之后,他也一直悄无声息地注意着自己。 他难道之前就认识自己?她挠破脑袋也想不通,何以他这样的身份,竟然会亲自跳下湖去救她? 凌芸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脸上莫名一寒。 感到一惭怪异的微风拂过,惊得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心里咯噔一下。 “谁?” “呵呵,没想到师妹的警觉性还是这么高。” 一声轻笑,面前出现了一张银色的罗刹面具,可把她吓了一跳。 凌芸眯着凤眸,嘴角扯了扯,恶趣味! “彼此彼此,大白天的进宫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小妹佩服佩服。看来小妹还真是小看师兄了。” 凌芸假意拱了拱手,差点没被他吓死,还好他不是刺客,要不然后果会怎样就很难说。 “怎么,原来师妹也会怕?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呢。放心,如今你我之间存在交易,师妹大可不必如此提防。” 银月的笑声低沉清悦,但在凌芸听来却不是那么的舒服。 “师兄也是听说师妹中毒了,这才冒险前来看看。怎么样?有没一点感动?” 说话间从怀中捣鼓出了一只瓷瓶,一股淡淡的药香传出。 凌芸只是闻了闻,就知道瓶内盛放的并非凡品。 她看了眼瓷瓶,随即努了努嘴。 “师兄还是赶快离开吧,若是被人发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以银月的修为,早就听到外边的人声,而且是朝这边走来。 他却丝毫没有紧张,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薄唇微微一扬,又靠近了过来。 凌芸感觉到脖子间的温热呼吸,她下意识地往一侧躲闪。 这个人还真够嚣张,难道他就不在意会被人发现? 凌芸微微侧身,眸光微凝,目光落到面前只隔几寸的冰冷面具上。 “师兄,你说若我出声喊叫,惊动了羽林卫,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银月不在意,可不表她也不在意,况且,她也没心思陪他玩什么游戏。 “师妹大可以试试。” 银月失声笑道,笑声中透着狡黠,剑眉微挑,眸中闪耀着细碎的暗芒。 他直接坐在了床沿上,整个身子歪斜在凌芸身边,唇角勾起了一道玩味的浅笑。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刻意。 凌芸抿着唇,眸光闪动,呼吸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噗嗤!” 银月突然低声轻笑,将瓷瓶往床边一放,化作一道虚影,离开了房间。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疾如风快如电,刹那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凌芸把瓷瓶拿在手中,力道渐渐收紧,眸光微暗。 “圣女。”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轻响,她快速将它收入了怀中。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穿沉色宫女装的少女推门进来。 “圣女,王后娘娘吩咐奴婢带您去主殿。王上传召,娘娘已经在前面等您了。” 宫女躬身静立。 王后? 凌芸愣了一下,看来有人要搞事情了,她幽幽起身道:“嗯,走吧。” 两人走到主殿,刚进门,一名衣着端庄华贵的美妇便冲她招了招手。 用膝盖想也知道,那肯定就是翊国的正宫,太子姬存晞的母后——王后娘娘。 “圣女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不错。 凌芸不禁冷嗤,不愧是王后娘娘,这表面工夫是做得滴水不漏。 她很自然地走了过去,盈盈行了一礼,“王后娘娘吉祥。” 王后也有些意外,就算是官家千金或宫中公主王子见了她,都局促不安,她怎么如此镇定?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见凌芸脸色发白,叹了口气,关切地道:“圣女身子怎样,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有劳娘娘担忧,已经没事了。娘娘,既然王上召见,我们是不是……” 凌芸想看看,半天时间,淑贵妃她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还有她那个好堂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接下来有戏看,她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这个小变化并没有逃过眼尖的王后,见她没事,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她对凌芸谈不上喜欢,但这件事因她而起,某种程度上,她们现在是同一立场。 如果利用得好的话,无疑会对淑贵妃造成不小的打击。 “圣女待会儿别怕,交给本宫就好。 好了,咱们走吧。”王后话落,立刻有一名宫女上前扶住了她。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金銮殿方向走去。 按理说王后这样几乎是摆明了给凌芸撑腰,她不说感恩戴德,至少也是激动不已才对。 不过她却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嗯了一声。 这圣女不简单! 第一百五一章 审问 “奴才给王后娘娘请安。”站在大殿门口的公公罗棠见到王后,立刻上前请安。 只是面上没了平日的笑颜。 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王宫上下都神经紧绷,特别是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谨小慎微。 他看了一眼跟在王后身边的凌芸,低下头又在大殿门口守候。 凌芸跟在后面走进了大殿,刚进入的一刻,瞬间感觉到殿中压抑的气氛。 大殿显得有些空旷,只有几道身影站着,最显眼的就是跪在殿中的一名小丫环。 她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明显是怕得不轻。 替罪羔羊! 这是第一个在凌芸脑海中闪过的念头。 下人的命还真是不值钱。 这令她回想起在云涧城城主府,那个可怜的婢女莲儿,当初她就是替公羊俪雅背了锅。 殿中龙椅上坐着的,便是翊国国主姬天德,看着脸比墨汁还黑,怒目而视,威严霸气。 凌芸跟在王后身后上前,上行礼道:“民女凌芸参见王上。” 虽说是圣女,其实也只是一介平民,抛开这个身份,她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平身吧!”姬天德虚抬宽袖,浑厚低沉的声音让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气势。 凌芸盈盈起身,站到了一旁,暗自扫了一眼四周。 殿中的人如今算是到齐了,除了今日参加聚会的那群千金贵女和淑贵妃,还有一名身穿武将朝服的男子。 凌芸看他印堂饱满,红光满面,这个人应该就是镇南大将军——公羊远山。 也就是淑贵妃的父亲。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公羊远山,只见他高大威猛、虎背熊腰。国字脸上留着一把花白胡子,常年奔波在外,导致他皮肤黝黑,让人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眸光中隐含着倨傲和冷酷,浑身透着杀伐之气,这是久经沙场浸染的结果。 就在凌芸打量公羊远山的时候,他也往她的方向瞟了过来。 匆匆瞥了她一眼,却满是蔑视和不满。 姬颖姗除了是一位公主,同时也是他的外孙女儿,他会有这种表现,凌芸也见怪不怪。 不过,如果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退缩,那就大错特错了。 凌芸倒是不在意他的目光,但拿他和姬颖姗一比较,却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淑贵妃的容貌和体形,应该是随了她母亲。 否则就凭她父亲这幅尊荣,别说入宫做妃子,恐怕选秀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提姬颖姗所谓的“王都四姝”的称号,根本轮不到她。 若殿上之人知道凌芸此刻,居然在想这种没营养的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王上,如今人都到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公羊远山拱了拱手,干巴巴地说道,语气颇为不耐。 凌芸被这道声音打断了思绪,心中不禁冷笑。 嚣张! 这镇南将军还真是“霸气”。 看来姬颖姗的性格倒是跟她外公挺像的,都没什么脑子。 姬天德脸色微沉,看得出来他有些不悦。 刚张开嘴,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太后娘娘驾到!睿亲王世子驾到!” “母后,您怎么来了?”姬天德颇为惊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太后常年幽居后宫礼佛,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会惊动到她老人家。 特别是淑贵妃等人,脸色不可谓不好看。 不过凌芸却最先看到的,是跟在太后身边的姬存晔,见他嘴巴微动,似乎在跟自己对口型,不禁挑了挑秀眉。 “太后吉祥!” 她跟着众人给太后行了礼,这才悄悄看了眼那个年逾花甲,满头银丝,却依然眸光豁烁,雍容华贵的女人。 太后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岁月痕迹,但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却打理得一丝不苟。 光凭那眉眼轮廓,就不难发现她也曾经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姬天德搀扶着太后上前,她边走边柔声说道:“皇上,这里的事就交给哀家处理,你先去忙吧!” 说实话,这种狗屁倒灶的小事,还犯得着让他一国之君来处理,原本他就来气。 姬天德正觉得头疼,听到太后的话,剑眉微挑,倒是没有推脱。 “嗯,那此事就交由母后,正好儿臣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姬天德说完,直接离开大殿,带着罗棠往御书房走去。 王上一离开,就有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姬存晔扶着太后坐下,随后垂手站到了一边。 太后坐定,抬眸扫了眼大殿中的人,带着冷意问道:“你们谁能跟哀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淑贵妃往前迈了半步,想要抓住先机,谁知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太后指着凌芸道:“丫头,就你来说吧!” 我呿!这太后真是…… 凌芸瞄了一眼淑贵妃那有些僵硬的脸,跟吃了死苍蝇似的,难看得不行。 心里不免对太后多了些好感。 她上前迈了一步,福了福身说道:“回太后娘娘,今日一早,民女和姐姐凌菀……” 凌芸当着众人的面,把当事的情况大概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太后思忖了片刻,接着问道:“你是说,有人在你喝酒用的杯子里下了毒?” “是的,如今这杯子就在御使手中。”凌芸点点头,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姬颖姗。 所谓的御使就是王宫御用的仙灵使,凌芸也是后来才知道。 淑贵妃见太后朝她这边望过来,心头一紧,连忙上前说道:“太后,这件事……” “哀家问你了么?”太后冷斥了一声,一句话便堵住了淑贵妃的嘴。 转而望向姬颖姗问道:“姗丫头,你也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凌芸用力地抿住唇,浑身颤抖,害怕自己笑出来。 这太后简直不要太可爱了,尤其看到淑贵妃吃瘪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事实上,她无意中发现,王后娘娘似乎也是如此。 姬颖姗看了一眼淑贵妃,上前回话道:“王奶奶,这毒药之事颖姗并不知情,实在是冤枉。 如若颖姗想害凌芸妹妹,又怎么会在御花园,这不明摆着让人怀疑么?这件事明很显是有人想嫁祸孙女儿。” 姬颖姗说着,还抽泣了起来,仿佛真的是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第一百五二章 推诿 “方才王上已经查明,这一切都是孙女的贴身婢女敏儿所为,还请王奶奶给孙女做主。” 姬颖姗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不得不说,她这招亲情外加卖惨策略,确实获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同情。 “哦?你的贴身婢女?”太后转头把目光投向下面跪伏在地的敏儿。 “你说,你为何要毒害凌家这丫头?她可是圣女!”太后的声音低柔轻缓,语气中自带着一种威严。 肉眼可见敏儿打了个哆嗦,浑身发抖,颤声回道:“启…启禀太后娘娘,奴婢…奴婢只是…只是想给公主出口气,并没想到这毒药…如此厉害。” 太后凤眸微凝,若她是那么好唬弄的,那此刻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就另有其人了。 “好,你说毒药是你下的,那这毒药你是从何得来?” 话落,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御使,问道:“这可是寻常毒药?” “启禀太后,这七绝散虽然并不稀罕,但价钱却也不低。凭一名婢女的月银…恐怕买不起。” 御使说完,敛下了眸子站到一旁。 太后微微点头,一名婢女能有多大的本事?获得毒药的途径,无非是两个:要么是购买,要么是主子交付。 她冷冷地看着姬颖姗,“你都听见了?你刚才说是这婢女瞒着你做的,那你解释一下她这毒药是哪儿来的呀?” 姬颖姗听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瞬间声泪俱下。 “王奶奶,这件事孙女真的不知情啊!” 说着,转而质问敏儿道:“敏儿,你家公主平时可曾亏待过你,为何你要如此陷害于我? 还不赶快说出实情?你这毒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你是要害死我才甘心么?” “公…公主,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奴婢对不起公主。” 敏儿一咬牙,似乎作出什么决断,哭道:“太后娘娘,这…这毒药是凌…凌家大小姐给奴婢的。” 本来站在角落里的凌菀,已经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也没想到姬颖姗的婢女会突然指证她,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儿没再次晕过去。 “贱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也敢说谎?”凌菀突然娇喝一声,快步走到太后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民女冤枉。众人皆知民女和妹妹的关系,乃族亲姐妹,民女何故要毒害于她? 太后娘娘明鉴,还请给民女一个弄情事实真相的机会。” 众人闻言也不由得心生怀疑,毕竟凌菀之前的名声一直不差。 但也有些人联想到她改嫁的事,甚至从云涧城传来的风言风语,多少还是有些怀疑。 太后见凌菀坚持要问,虚抬了抬袖,“嗯,你去问吧!” 哦嚯,好戏开始上演了。 凌芸心中冷嗤。 凌菀暗松了口气,转头看着敏儿,冷斥道:“贱婢,你说毒药是我给你的,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毒害自己贵为圣女的妹妹?” 她掷地有声地继续问道:“我又是什么时候将药给你的?你如何证明,你家小姐并不知情?” 凌芸听着也不禁在心里叫好,差点给她竖起一根拇指,这几个问题要是一个回答不好,都会引起怀疑。 不得不说,她这个堂姐比起姬颖姗来说,还是有些脑子的,看来,这出戏还是有点儿意思。 敏儿本就有些心虚,凌菀一问登时心头一紧,越发惊慌,目光都游移了起来。 看到她的表现,凌菀心中暗笑,区区一名小婢女都想扳倒她?是不是有些开玩笑了点? 敏儿小脸开始发白,额角上渗出了绵密的细汗,连带淑贵妃母女都紧张了起来。 她很清楚,若是她说错半个字,不只是她,就连她的家人也深受牵连。 只得咬牙道:“太后娘娘,凌菀小姐是主子,主子行事怎么可能将原因告诉奴婢? 这药…这药的确是凌菀小姐约奴婢出来时,将它交给奴婢的。 奴婢也是一时气不过,才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公主。 对了,凌菀小姐还赏了奴婢五十两纹银。”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身前。 众人不禁脸色微变,都把目光投向了凌菀,显然他们也开始怀疑了。 凌菀撇了撇嘴,眸底闪过一抹寒芒,“好,你说我单独约的你,我很好奇,我如何能不通过公主约到你? 可有人证?谁都知道你是公主殿下的婢女,你一家之说恐怕不能证明颖姗公主的清白吧?” 宫中规矩甚多,凌菀与敏儿的地位又悬殊,她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交集。 其他人也是暗暗点头,深以为然,都随着凌菀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姬颖姗。 “颖姗公主,姐姐倒是有些好奇,如今你身染病痛,不好好休养,何故突然邀请众姐妹游园? 还有,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是被人嫁祸,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讲是受人栽赃? 毕竟…自始至终都是你们主仆二人在说,并无别的证明。” 凌菀的话不可谓不犀利,站一旁一言未发的公羊俪雅整个人都不好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把她牵扯进来? 若不是她把药妆送来给姬颖姗,让她的病有所好转,再从旁扇阴风点鬼火,就没后面的事。 她心中大急,求神拜佛祈求姬颖姗这个时候不要掉链子。 姬颖姗也没蠢完,她牢记着淑贵妃的嘱咐,否则,还真有可能招架不住。 她知道这种时候肯定会说多错多,只得哭诉道:“凌菀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妹妹之前只是想散散心,才约众姐妹游园的。 王奶奶,颖姗真的不知情啊!” 此时,只要是没瞎的人,心中的天平自然渐渐偏向了凌菀,觉得她说的话颇为有理。 而姬颖姗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实在太空泛,没什么力度。 加之凌菀给众人留下的印象,相信她的人明显占了多数。 太后也觉得凌菀的话有道理,于是望向敏儿,眸光中满是警告之意。 “在哀家面前撒谎,你可知后果?说,那毒药到底是何人给你?再不从实招来,哀家就赐你乱棍打死!” “太后娘娘,奴婢不敢说谎。这毒药的确是凌菀小姐给奴婢的,求娘娘开恩,奴婢也是一时糊涂!” 砰砰砰! 敏儿还没说完就开始磕头,不再辩解,没过一会儿,就磕得满脸鲜血淋漓。 第一百五三章 评断 淑贵妃在一旁干着急,事情似乎隐隐脱离了掌控。 但太后不让她说话,她也只能干瞪眼。 还好敏儿的嘴还算严实,心想兴许最后囫囵着,这事就过去了。 太后见敏儿的额头上血流如注,柳眉微蹙,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姗丫头治下不严,从今日起禁足一个月,抄写经文闭门思过。 除此之外,菀丫头也无法证明自己清白,就同样罚她抄写经文吧! 哀家如此评断,你们可有意见?” 太后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没有人敢回话。谁敢有意见不是找死么? 姬颖姗和凌菀见太后动了气,哪里还敢多言? 好在这个结果还可以接受,如若不然,再这样审下去,难保不扯出更大的岔子。 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禁足抄写经文这么简单了。 “太后娘娘,奴婢冤枉啊!” 凌芸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敏儿被拖出去,唇角微扬,这太后果然不是吃素的。 看似两边都处罚,但敏儿的死却是一个警诫。 太后是要警告淑贵妃等人,她还不至于老糊涂。 她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当时还有别国使臣在场,王家的颜面可不能丢。 处决一个婢女,只是为了把这件事压下去。 太后见所有人都不吭声,轻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了,都散了吧,晔儿,扶哀家回去。” 姬存晔应了一声是,立刻上前搀扶,临走前看了凌芸一眼。 太后一走,公羊远山也呆不住了。 目光阴鸷地看了凌芸和凌菀一眼,大袖一甩,冷哼上声先走了出去。 淑贵妃和姬颖姗也待不下去,随即也走出了大殿。 慢慢地,众人都散了,这次中毒的事件算是揭了过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凌芸当然不算满意,也没觉得有多失望。 她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狗咬狗,看了一出好戏,也不算亏。 至少这让那几个家伙心生嫌隙,再也合作不下去了。 此刻,在观星楼中。 “主子,这是从传信鸟身上取下来的回信。” 兑将从怀中掏出一根管状物奉上说道,同时将打探到的消息向栾轻溪汇报了一遍。 栾轻溪微微点头,从管状物中小心地取出一张卷成小棍状的纸条。 “月归?” 栾轻溪展开纸条,看到上面只书写了两个字,不禁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七星彩棠的消息,师尊竟要亲自前来。” 栾轻溪微微沉吟,稍一运转内劲,手中的纸条便被燃成灰烬。 “本师让你查一件事,附耳来。”栾轻溪在兑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另外,让坤注意着点那边的动向,记住,要他盯紧些。” 兑应了一声是,领命转身离开。 栾轻溪的手指很有节凑地敲叩着桌面,虎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精芒。 看来,她就是那颗帝星无误,果然不同凡响,这才多久,格局便…… 次日一早,凌芸正在院中做拉伸热身运动,一道人影从墙头直接跃到石凳上。 凌芸吓了一跳,看到坐下来的是姬存晔,这才松了口气。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令她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昨日那出戏如何?还挺精彩吧?”姬存晔也不客气,直接从桌上拿起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凌芸嘴角抽抽,看着面前欠收拾的笑脸,差点没忍住想上前给他一拳。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看来这围墙上是不是该装个机关陷阱啥的,嗯嗯。” “噗!” 姬存晔一口茶刚进嘴里,便喷了出来,差点呛着了。 “咳咳,用得着这样提防么?难不成是怕我害你?”姬存晔脸上一热,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凌芸走到他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见对他幽怨地望着自己,不禁好笑,耸肩摊手道:“那没办法,谁让那些梁上君子隔三差五地跑来?这院墙几乎形同虚设了。” “还有谁?”姬存晔脸色一僵,剑眉微皱。 一想到竟然还有其他男子翻墙,就莫名地怒从心起,似乎忘了他也是凌芸口中的“梁上君子”之一。 凌芸无语地翻个白眼,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打趣地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何贵事?教我练功?”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这师父是闹着玩儿的? 梅花桩打好没有?以你如今的进度,可以开始练习走梅花桩了。” 姬存晔见她不想说,也很识趣的没多问,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木桩钉好了,不过今天不行,呆会儿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凌芸想了想,昨天发生那么大打事,应该要去给凌茱两人报个平安,而且她也想去见见她们。 “什么事?我也要一起去。” 先前她死乞白赖地让他教武功,现在却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姬存晔怕她拒绝,抛个媚眼,就差没搭手到她香肩上,咧嘴笑道:“嘿嘿,小芸儿,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凌芸感觉自己的额角一跳一跳的,满脑门黑线。 这厮先前明明还端着世子的架子,这会儿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脑抽风了? 还是说,乖张邪肆都只是假象,实际上却是个无赖? 还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 想起栾轻溪不禁朝对面多看了两眼,这两个男人还真是绝配。 一个外表似谪仙,内里却黑心黑肝。 另一个看上去乖张邪肆,实则耍宝无赖。 “怎么样?你也该知道这王都中有多无趣,好歹我们也算朋友,你应该不会忍心……” 姬存晔正要极尽口舌游说,不曾想却被凌芸阻止了。 “停,算我怕了你!带上你总行了吧?” 以他的尿性,若让他再说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雷人的话,索性让他闭上嘴。 “嘿嘿!这还差不多。”姬存晔咧嘴一笑,露出得意的表情。 凌芸:“……” 带着就带着吧,就当多个免费随从保镖。 “逐月,你去备车,在祭司府门口等。” 逐月应了一声是,便出去了。 很快三人上了马车,开始徐徐出发。 “小芸儿,我们这是去哪儿?”姬存晔没脸没皮地说道。 凌芸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来了一句,“到了你不就知道了?不想去的话可以现在下车。” “别这样啊,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第一百五四章 转性 姬存晔见凌芸说走就走,也只得跟了上去。 马车之内,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凌芸百无聊赖地撩开车帘。 这时,街道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将凌芸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人穿青袍,一人着白衫,正是周维航和姬存浩。 “怎么是他们两个?”姬存晔剑眉微拧,喃喃地道。 昨日那场戏他也在场,当然知道两人在“戏”中的角色。 不由自主地看向凌芸,以他对她的了解,看到“救命恩人”,她不可能视而不见才对。 姬存晔猜对了,但不是全部。 “走,去打个招呼。”凌芸吩咐车夫在街道边停下,径直下了车。 她想起之前对姬存浩的猜测,打算趁这个机会结识一下。 “两位公子好巧,你们也是出来逛街的么?”凌芸嫣然一笑,跟两人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了。 姬存浩看着凌芸的笑颜,一愣,周维航则只是抿着唇,似乎有些刻意地把目光移开,没有说话。 这种疏离感让凌芸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升起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一码归一码,凌芸与周维航的关系可不会因为昨日之事变得和谐,何况,他们之间还算得上是敌对关系。 气氛有些尴尬,幸亏姬存晔反应快,朗声笑笑道:“呵呵,浩弟,少见啊,你竟然也会出来逛街市?不如一起吧?” 凌芸挑眉看向姬存晔,那眼神似乎在问:今天转性子了?居然对他们这么热情? 姬存晔无奈地撇了撇嘴,目光中充满了委屈。 老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想我堂堂睿亲王世子,何时对别人这么殷勤过? 姬存浩暗自观察两人眼神间的互动,敛下了眸子。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姬存晔拱手道:“回晔王兄,有朋自远方来,许久不见,这才邀周兄出来逛逛。” 说完,感觉心绪稍微平复了,才转眸朝凌芸友好地笑了笑。 凌芸见姬存浩闲雅雍容、龙表凤章,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 看着他对自己微笑,心中的郁气不觉渐渐消散。 可是她倒是有些意外,姬存浩跟周维航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是好友那种。 以她对周维航的印象,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尿到一壶?真是耐人寻味。 还有一点,凌芸肯定是忽略了,竟然姬存浩和姬存晔都是王室的人,她完全可以向姬存晔打听。 何必弄得这么尴尬?唉,草率了。 此时,周维航已经先一步,往前面去了,他们三人望着乌泱乌泱的人流,也慢慢跟了一去。 姬存浩抬了抬手,主动开口道:“凌小姐,在下这位朋友比较直爽,不当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 他想到周维航刚才的态度,想着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二。 有些猜测萦绕在他的心头,在还没有结论之前,他可不想把关系闹僵。 凌芸眉眼含笑,轻摇头道:“小女子还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周公子。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真惹他不快了,那是我的不是才对。” 凌芸不明白周维航与姬存浩的关系到什么地步,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还是得悠着点。 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姬存浩并不了解她与周维航的因缘,并不会因他的“出手相救”而立刻有所改变。 说话间,三人已经追上周维航,他似乎没有继续走,有意在等待众人。 正好听到凌芸的话,扫了她一眼,清冷地说道:“凌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木然。 “正好有些口渴,不知……”姬存浩笑咪咪地看着两人,表情有些玩味。 凌芸看了看姬存晔,见他点头道:“浩弟,前面有间有泰和茶楼,我们先行一步,前去订个雅间,如何?” “也好。”姬存浩瞟了一眼周维航,跟着姬存晔走了过去。 凌芸和周维航跟在后面,气氛有些凝滞。 走了一会儿,周维航突然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试探着问道:“凌小姐,那毒是你自己下的吧?” 凌芸闻言一愣,望着眼前清澈的双眸,有些意外他竟然想的是这个。 不过,他什么时候对毒物也有研究了?她记得他在云涧城时,明明像个外行人。 想深一层就释然了,仙灵教搜罗了那么多名贵药草,其中当然不乏毒药草,他想不了解也很难吧? 这人隐藏得很深。 “周公子,这应该是你为数不多的远行吧?”凌芸这话问得有些云里雾里,离题千里。 “不错,不过,这和在下的问题关系么?”周维航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迷惑。 凌芸轻浅掩嘴一笑,“周公子,世间之事复杂迷乱,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为实。 我这么说吧,假若有人想要谋害于你,敢问你会怎么做?坐以待毙么?” 周维航若有深意地看了凌芸,低眉认真地思考着。 涉世未深这个词放在现在的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所以义父让他出来历练之时,他才既兴奋又忐忑。 听了凌芸的话,他心里不禁有些动摇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加害于你,你这么做只是自保?” 周维航询问道,脸上毫不掩饰惊诧的表情。 凌芸看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想了想继续问道:“不知周公子可听过碧浪银荷?可知道它的药性?” 她这样问,至少出于两个目的:一是确认碧浪银荷是否出自仙灵教,二是试探周维航是否牵涉其中。 “难道凌小姐知道碧浪银的药性?”周维航眸光一亮,他倒是有问过他义父,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自己。 凌芸看到周维航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发现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说不上热情,但起码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 说也是,她们之间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尽管立场上有些不同。 凌芸轻点了点头,俏脸谨慎了起来,“有人想利用它的药效来害小女子,我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倘若周公子不相信,大可以问问前面的姬公子。” 前面有两名姬公子,她指的当然是睿亲王世子姬存晔。 姬存晔和姬存浩虽然走在前面,但但以两人深厚的功力,耳聪目明,一直关注着后面的动静。 听到他们越聊越开心,倒是有些惊讶。 第一百五五章 探寻 姬存浩知道周维航和凌芸之间的误会已然解开,似乎还相谈甚欢,心里也多少踏实了一些。 只不过想起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问,禁不住打量起凌芸来。而且忍不住想要询问。 凌芸本就心思细腻,自然感受到了姬存浩的目光,冲他莞尔一笑。 “世子殿下,您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没关系,这里又没有外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凌芸已经知道了姬存浩的身份,虽然不是王子,不过也相去不远。 他跟姬存晔一样,是亲王世子,所以他们才以兄弟相称。 姬存晔有些受宠若惊地愣了一,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听到她居然说自己不是外人,心情变得不错了起来。 不过见姬存浩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猜到他心里还是有些顾忌。 想了想,对周维航说道:“周公子,昨日我见你对毒物似乎有所研究,有几个问题在下想跟你讨教一二。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周兄,你和晔哥聊聊吧!”姬存浩感激地看了姬存晔一眼,顺着他的话劝道。 周维航虽然个性单纯,但并不傻,略加思索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而且,那日他也感觉到姬存浩在看到凌芸时,情绪有些异动,心里多少也有些猜测。 点了点头,跟姬存晔一起回避了。 凌芸见两人走了出门,雅间内只剩下两人,转头看着姬存浩,柳眉微弯,莞尔轻笑。 “其实小女子心中也一直有个疑问,想问问世子殿下,不知可否?” “呵呵,凌小姐大概是对昨日本世子下水救你的事感到好奇,没错吧?” 凌芸见姬存浩对她温柔一笑,登时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这样的男子就像一块温润如水的美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而且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眼前之人,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亲人一般,实在是奇怪。 凌芸愕然,缓缓收敛心神,点头道:“不错,小女子实在想不通,以世子殿下这样的身份,何故会下水去救一个陌生人?” 姬存浩脸上笑容也僵住了,慢慢收敛了起来,眸光变得有些深邃。 “凌小姐,在本世子回答问题之前,还请你先回答本世子一个问题。” “世子殿下请问。” 凌芸下意识地娇躯一紧,感觉屋里的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 “凌小姐的母亲,是何方人士?”姬存浩望着凌芸,眸光凝重,话语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急切。 蛤? 凌芸凤眸一怔,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实在想不到他竟会这么问。 凌芸黛眉微紧,脸露为难之色,沉吟了片刻,只能摇头。 “家母已经仙逝多年,在小女子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 父亲也很少提起母亲,所以这个问题凌芸也回答不上来。” 讲真,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她对“母亲”的了解,只有遗书中提到的只言片语。 除了“白茹雪”这个名字,就无从知晓,而且还神秘兮兮的是个化名,这不是难为她么? “不在了?”三字脱口而出之后,姬存浩震惊地瞪大双眼,嘴巴微张,都不懂合上了。 回过神来后,想到自己的失态,充满歉意地说道:“实在抱歉,本世子……” “世子殿下不必介怀,凌芸明白。若这件事换成是我,恐怕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凌芸摇了摇头安慰道,表示自己并不介怀。 姬存浩暗松了口气,接着追问道:“那…凌小姐母亲的姓氏是?” “家母……” 凌芸突然想起遗书里写到过,母亲的化名,那姓氏八成也是编造的。 想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子殿下,凌芸也不知道母亲真实的名字。 世子殿下询问家母之事,难道您…认识她?” 凌芸有些试探地看着姬存浩。 只见他缓缓吁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他放松还是失望,心绪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听到凌芸说的这番话,他心里已经更加确定了,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见凌芸看着自己,连忙苦笑道:“不,不是的,不瞒凌小姐,你的相貌,和本世子的一位长辈十分相似。 只是那位长辈已经离宫多年,父王和本世子也一直在探寻她的下落。 虽然相隔甚远,起初还时有联络,父王多少也算放心,可是十多年前突然断了音信……” “世子殿下怀疑…那位长辈是…凌芸的母亲?”凌芸有些激动地说出这几个字时,心中一惊。 这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但转念一想那只个化名,这也不无可能。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点上,她之前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根本不必再追问下去。 只见姬存浩摇了摇头,叹息道:“本世子也不知道,实际上本世子与她并未谋面。 只是府中藏有一幅画像,那画像中的女子与凌小姐有七八分相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本世才……” 其实他事后他就派人调查过,若不是心中有了几分把握,他也不会把这些自家的秘辛说出来。 只不过面对凌芸,他总不好和盘托出。 “那…除了样貌,还有其他可以证明身份之物么?比如胎记或者其他东西,总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凌芸说着不禁撇了撇嘴,真想了抽自己一下,她这是在做什么?太刻意了些。 不过凌芸细微的表情变化,似乎并没有引起姬存浩的注意。 “有,听说当年身中恶毒的隐毒,如果你真是她的孩子,那体内应该会继承这种隐毒才是。 只要让周兄号一下脉就知道了,这恐怕…是如今唯一的证明方法了。” 其实在姬存浩心中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通过煜国太子。 若是说出来的话,牵扯太大,在没确定之前,他当然不可能轻易吐露。 说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私下他还是会去证实的,毕竟血脉问题最不容易出错。 周维航? 凌芸不禁翻了个白眼,号脉是医者的技术,那个曾经被她骂过是神棍家伙可是仙灵使。 他什么时候会这种技术了? 何况这里可是翊国王都,医者不是禁忌么?他就不怕杀头。 但此刻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侯,凌芸下意识地问道:“世子殿下怎么这么确定? 万一,那孩子侥幸没有继承那隐毒呢?那又该如何判断?” 第一百五六章 冲撞 凌芸这话刚说出口,自己心里就先笑了。 她是有多蠢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人家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只是不方便告诉她罢了。 抬眸一看,果然看到姬存浩的目光有些闪烁,这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也难怪人家防备,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事实上,她刚才说的物品她倒还真的有,只是没拿出来。若她此刻把心一横,直接承认,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凌芸,她对翊国的了解,实在太少是太少。 这世子找她不知道是何目的。 要真只是认亲也便罢,怕就怕还有别的阴谋。 没办法,王室之中,势力关系盘根错节,太过复杂,她也要多留一个心眼。 好歹凌芸的前世也是阅人无数,从姬存浩的面相上看,他不像是个奸诈之人。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脸上可没刻着“我是坏人”四字,她也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凌芸眉眼一闪,“世子殿下,说实话,这件事让凌芸有些惊讶,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梳理一下?” “是本世子唐突了,好,我们都应该好好思考一二,过段时间,如若你想好了,到祈亲王府来找我即可。” 姬存浩也知道,这种事对于一位少女来说太过突然,所以并不强求她现在就给予答复。 但表情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凌芸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他和父王寻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着落。 虽然父王寻找的人很可能已经离世,但能找到她的后人,也算是给父王一个交代。 凌芸微笑着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姬存浩倒了杯茶。 “世子殿下,听说翊国有很多的奇人轶事,是不是真的?” 姬存浩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凌芸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到王都来,等王上大寿庆典结束就要回去云涧城了。 如果在这期间想要去哪里游玩,能不能去找你?” 凌芸当然很清楚她自己的身份,京中有人好办事。 无论结果会不会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跟他打好关系,至少还是不会吃亏的。 “呵呵,当然可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么?” 姬存浩对凌芸的印象不差,且希望她真是自己要找的人。 许是受这种心理的影响,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凌芸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 闲聊间,周维航和姬存晔回来了,他们见屋里的二人聊得融洽,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转眼午时将至,凌芸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如先找地方吃个饭吧?” 说着,对姬存晔使了个眼色。 姬存晔会意,不知从哪儿捣鼓出一把折扇,啪的一下打开,风骚地摇了起来。 “去云宵酒楼吧?今日在下做东,如何?” 话落,还不忘向凌芸挑了挑剑眉,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浅笑。 凌芸顿时满脑门黑线,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 不过她又不傻,也知道他是想帮她解脱,点头附和道:“对,云宵酒楼的菜色还不错。” 反正都是吃,上哪儿不是吃?当然要照顾自家生意。 四人商量好准备出门,凌芸想起逐月还在茶馆门口等着她,转头对三人道:“你们先行一步,我还有点事要办,到时再去云宵酒楼找你们。” “嗯,待会儿直接去上次那个雅间就好。”姬存晔点了点头,带着两人走出了茶馆。 凌芸走出门,往回走了一段,就见逐月正在马车边等着。 逐月见她出现,便快步迎了上去,“小姐!” “逐月,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好。”凌芸说完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回去后让追风准备一份翊国的资料,特别是要查查姬存浩这个人。” “小姐,让您独自一人在外,属下不放心,还是让属下陪着您吧?” 逐月只要一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禁不住一阵后怕。 凌芸明白逐月的顾虑,稍作沉吟,“这样吧,你把我送到云宵酒楼门口再回去,总行了吧? 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自己落单的。” 逐月犹豫了一下,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泰和茶馆本来就离云宵酒楼不远,两人很快便到了酒楼门前。 凌芸跳下马车,对逐月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快回去吧!” 逐月探出半个身子,见凌芸走进了酒楼,便吩咐马夫离开。 谁知刚踏进门口,凌芸就感觉自己的肩膀骤然生疼,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站稳。 “唉哟!” 与此同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 抬眸一看,一双氤氲着怒气美眸就撞入了眼帘。 那是一名身穿显眼张扬红衣的少女,那身打扮,一看就有武艺在身。 凌芸扫了她一眼那怒气冲冲的脸,无不透着张狂跋扈,实在令她不悦。 瞎么? 这人还真是冒失,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站在门口,她竟然没瞧见。 最好笑的是,她都没生气这货反倒先发怒了。 但姬存浩等人还在等着她呢,而且她本就不想惹事,揉了揉肩膀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站住!”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干什么?” 凌芸下意识地秀眉一蹙,转过身,怒视着她,语气也颇为不善。 红衣少女拍了拍衣襟,往前迈了一步,扬着下颌,鼻孔朝天那种,目光冷冽地瞪着凌芸。 “贱民,挡了本宫的路不说,还胆敢冲撞本宫?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识相的立刻过来给本宫磕头认错,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那副高傲的面孔,让凌芸不禁哑然失笑。 “呵,敢情还是位贵人?敢问…您是哪路神仙?” 凌芸有些夸张地抱了抱拳,但眸底已经开始凝聚着寒意。 若逐月在这儿肯定知道,她已经动怒了。 这货,要倒霉了。 “哼,本宫的名号,尔等贱民不配知道!再不过来磕头认错,本宫就让你尝尝皮鞭的滋味。” 啪! 红衣少女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根皮鞭,抽向了地面。 酒楼大堂人可不少,这声响立刻引来四周的注意。 “咦?这种打扮在翊国很少见,这少女是谁啊?好生嚣张。” “王不是马上要举行寿宴了么?没准这少女是哪个蕃属国的公主。” “那不是圣女殿下么?听说她也不是善茬,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五七章 贱人 听着旁人的议论,凌芸冷笑了一声,难不成自己身上有吸引贱人的特质?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贱人。 不过,面对贱人,她从来就没怕过,大不了费点劲收拾收拾。 此刻,她已经收起了笑意,同时浑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意,就连围观的人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我说这位少女肯定是眼神不好使吧?我看见可是她先撞的人。” “要我说,她应该脑子不好使,明明是她撞了人,竟然反过来说是别人冲撞了她。” 那群人说的话很小声,但那少女却是出奇的耳尖,当即便怒道:“你们说什么?区区贱民,信不信本宫把你们杀了!” 那群人一听,立刻瑟缩着低下了头,少女似乎有些得意,“算你们识相。”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过来下跪?”少女抄着皮鞭,指着凌芸冷斥道。 “听到了吧?以为手上有根烂皮鞭,别人就惧怕你了?真是好笑!”凌芸正眼都没看她一下,冷嗤道。 “就你?想让本小姐给你磕头?就怕你…承受不起!” “你…大胆!竟敢辱骂本宫,本宫让你好看!”红衣少女看见凌芸俏丽的容姿,本就心生嫉恨。 长这么大,她何曾遭受过此等白眼和漫骂?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挥鞭便冲她身上抽去。 啪!啪!啪! 登时劲风四起。 凌芸也不敢怠慢,脚踏五柳轻烟步,灵活地不断躲闪,手中银针已经激射了出去。 嗤嗤嗤! 破风之声大作。 红衣少女瞥见几道银芒闪过,以为是暗器,心中更是怒极,鼻孔喷气。 手中皮鞭乱舞,内劲灌注之下抽得空气啪啪作响。 “贱人,竟然敢用暗器暗算本宫?”红衣少女破口大骂。 “笑话!难不成只许你用兵器,就不让别人用么?不管是明器暗器,你若能躲开就算你本事!” 感觉到罡风呼啸,凌芸也没只顾说话,脚下动作变得更快。 啪! 她身体一侧,脚尖一踮,堪堪躲过了一鞭。 红衣少女见她身法了得,也是一惊,但明显感觉到凌芸没有散发内劲。 嗤笑道:“哼!连内劲都没有,本宫倒有些好奇,你能坚持多久!” 说话间,红衣少女手中的皮鞭挥舞得更快,招招都往凌芸的要害上招呼,不可谓不凶残。 凌芸没想到这名女子年纪轻轻,人却如此狠毒,原本还悠着,当下也不再犹豫。 她知道再拼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眸中涌现一抹阴戾的寒意。 嗤嗤嗤! 又是几枚银针激射了出去,只不过这次角度想当刁钻,朝着红衣少女颈间的要穴射去。 “住手!” 凌芸听到一声厉喝,身后的劲风已然应声消散。 转头一看,红衣少女的皮鞭,已经被一名和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俊美男子握住。 而自己射出去的银针,则被那名男子旁边的姬存晞,以掌风挥落到了地上。 “圣女,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欣悦公主动起了手?” 姬存晞没想到凌芸的身手敏捷如斯,眸中带着探究和惊讶。 想到她得罪了这个刁蛮公主,登时感觉太阳穴在一突一突的。 欣悦公主? 凌芸微怔,她让追风查探南寮国世子南昊之时,顺便查了一下他此番前来翊国的目的。 发现他是为了陪同南寮国四王爷南舒晟和公主南欣悦,代表南寮国王前来贺寿。 这欣悦公主看来就是当中和南欣悦了。 南欣悦想把皮鞭子抽出来,可是用尽全力扯了半天也没成功,急得直跺脚。 原本她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怒道:“王兄,你放开!这个贱民竟然敢当众辱骂本公主,本公主今天定要杀了她!” “欣悦,放肆!”俊美男子冷斥道:“人家无缘无故怎么会辱骂你,肯定是你又任性了。” 俊美男子说着,看向凌芸抱拳浅笑道:“不知小姐怎么称呼?本王姓南,名舒晟,这位是本王的王妹南欣悦。 如若王妹适才有得罪之处,还请小姐海涵。” 他可不是聋子,刚才听到姬存晞称呼她“圣女”,已经猜到一二。 南欣悦咬着唇,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王兄,你是堂堂南寮国四王爷,怎么可以跟一个贱民道歉? 刚才明明就是她先出言辱骂我,你不但不帮我,竟然还帮着一个贱民欺负我? 我可是你的亲王妹,哼,我回宫一定要告诉父王和母后!” 南欣悦怨毒地剜了凌芸一眼,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贱人,你给本公主等着!” 话落,她跺了跺脚,跑进人群中。 凌芸听着南欣悦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民地叫骂,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眼底早已浸染了一层寒芒。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人,不得不说,这名女子已经成功地勾起了她的杀意。 南舒晟见南欣悦跑得没了影,眸光一沉,顾不上多说,一个纵身便往她跑离的方向追去。 姬存晞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耐着性子问道:“圣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不是都看到了?怎么,殿下是想替那位公主鸣不平么?” 凌芸此时也正是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给姬存晞好脸色。 经过上次的事,凌芸感觉他是个虚伪的人,连虚以委蛇都欠奉。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凌芸的话可把他噎得不轻,一口气上上不了,下下不去。 你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吧? 凌芸冷笑道:“呵,南寮国的王爷和公主?太子殿下,这公主应该是来和亲的吧? 若不是嫁给王上,没准就是太子妃了?也对,要是娶个公主当太子妃,将来对太子殿下的帮助可不小啊!” 姬存晞闻言一愣,接着咬紧银牙。 他望着凌芸,眸光晦暗不定,夹带着一丝危险的幽光。 这时,姬存晔等人听到声音走下了楼梯,看见姬存晞和凌芸在大堂,互相对视着大眼瞪小眼。 姬存浩首先走了下去,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王兄,没想到原来你也在此处用饭?” “浩弟?晔弟?”姬存晞收回目光,看到两人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脸上实在扯不出笑容,看起来有些敷衍。 想起南舒晟兄妹,面无表情地对众人拱了拱手,“本宫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 第一百五八章 价值 姬存浩见姬存晞走远,转头对凌芸道:“走吧,进去再说。” 凌芸长吁了口气,转身跟了上去。 此刻,对街一角,两道身影一直注视着云宵酒楼,将刚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里。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祭司栾轻溪和四大护卫之一的巽。 “你准备一下,是时候动手了。”栾轻溪抚着下巴,神色微凝。 “主子,您这样做该不会是为了凌小姐吧?” 巽眉眼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噙笑,看起来和善却让人有种森冷的感觉。 栾轻溪眉梢轻挑,睃了他一眼,风轻云淡地道:“七日。” “主子,您这不是难为属下么?”巽笑脸一僵,苦逼地说道。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字,但他当然知道主子交待的事,在七日之内要有结果。 栾轻溪没有再开口,迈步离开了街市。 角落里就只剩下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风中凌乱,顿时觉得世间变得黯淡无光。 此时,另一边,在南寮国的驿馆中。 南欣悦跑回屋里,就开始大发脾气,将屋里能砸能摔的,都摔在了地上,弄得一片狼藉。 边摔还边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地哭喊道:“贱人,害本宫在王兄和太子哥哥面前出丑,本宫誓要杀你,给本宫等着!” 一众随行的丫环宫女大声都不敢吭一下,怕触了她的霉头,遭受无妄之灾。 南舒晟刚回到院门口,就听到屋中传出哭骂声和物什被摔落的声音。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走向屋门,宫女们见他出现,全都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你们先下去。” “是。” 宫女们犹如蒙大赦,全都不敢多作停留,快步离开。 南舒晟走到门前,猛地握住南欣悦的皮鞭,浑身萦绕着一股阴戾的气息。 “欣悦,开门。” 南欣悦发完脾气,稍稍冷静了下来,听到敲门声,心头莫名猛地一紧。 她知道自己让王兄丢了脸,突然有些忐忑。 迟疑了片刻,贝齿一咬,走到门边,慢慢把屋门打开。 砰! 屋门只开了一条缝,便被一把推开,旋即,一道黑影走进屋中。 啪! 南舒晟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没站稳,顿坐在地。 “知道为何为兄会打你么?你今日实在是太放肆了,你以为还是在南寮国么? 趁早收起你这性子,否则,别怪本王立刻遣人将你送回去。 别忘了父王让你来这里的目的,你也该很清楚,一旦被送回去,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南舒晟连珠炮似的破口大骂,声音冰冷如隆冬之雪,脸色阴沉如霜,都快可以刮出渣来。 南欣悦被这一下打懵了,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杏眸圆瞪,肉眼可见眼眶中有泪光在轻泛。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被父王和母后捧在手心上,是他们心尖上的宠儿,王兄也迁就着她。 南欣悦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为何来到翊国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心里委屈啊,哇地哭道:“王兄,你…你竟然打我?” “打你?哼,果然是个蠢货!”南舒晟冷嗤道,“到现在你还没有弄清楚形势,看来是本王高看你了。” 他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扶起一张凳子摆在南欣悦的面前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也罢,今日本王干脆就跟你明说了。 你来翊国的目的就是和亲,如果翊王看不上你,你就要攀上姬存晞这棵大树。” 说着,南舒晟身子前探,一手捏住南欣悦的下巴,将她拉近了些,“要是你连这一丁点价值都失掉,那就休怪本王心狠。” “王…王兄,你…你是吓唬欣悦的对不对?欣悦知错了,王兄,你…你别吓欣悦……” 南欣悦的娇躯不停地颤抖着,如坠千年冰窟一般,浑身恶寒不已,说话都不带利索。 她做梦都没想过,平日里和颜悦色的王兄,竟然有一天会变得如凶兽般可怕。 南舒晟唇角微勾,扯出一抹让他看着更加阴冷的笑容。 “本王可没空陪你这种蠢货浪费时间,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掂量。 还有,没攀上大树之前,你最好给本王收敛着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别指望本王会给你善后。” “王…王兄,欣悦知道了。”南欣悦小脸煞白,后背早已被冷汗濡湿,脑子里只剩下一坨浆糊。 突然心中升起一种天塌地陷的不真实感。 可她不敢哭,她怕再次惹恼了王兄。 她不能哭,不能再惹恼他,否则,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会儿她再也没心思考虑怎么报复凌芸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南舒晟睃了一眼瘫坐在地,目光呆滞的南欣悦,目光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嫌恶。 他站了起来,上前将手伸了出去,面无表情地道:“先起来。” 南欣悦怯生生地偷看着南舒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到了他的掌心中。 冰凉的小手感受到一道不大不小的力道,便站起身来。 “欣悦,你要知道,王兄跟你说这些话,也是为你好。 你也别怪王兄,实在是你今日的表现太让王兄失望。” 南舒晟“语重心长”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到了南欣悦的手中。 “自己上点药,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话落,转身离开了。 南舒晟深知,不能逼得她太紧,否则,她一急干出什么傻事来,他也是得不偿失。 南欣悦的脑子还在嗡嗡地作响,有些发懵,两只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瓷瓶。 感觉自己突然间变成水中的浮萍,失去了方向。 这头,云宵酒楼二楼的雅间。 凌芸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笑道:“干什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小芸儿,方才是怎么回事?”姬存晔关切地问道,看来他是憋不住了。 还好有惊无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凌芸一阵后怕,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但她总不能如实道来,耸耸肩,风轻云淡地说道:“没什么,教训了一个贱人而已。 我都快饿死了,怎么还没上菜?” “你这丫头,心还不是一般的大。”姬存晔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 第一百五九章 朋友 “你以为南舒晟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准他们兄妹俩已经恨上你了。” “怕什么?好歹这里是翊国,他们还能把我怎样?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么?难道你们这朋友是拿来当摆设的?” 凌芸翻个白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姬存浩淡然一笑,“呵呵,芸儿说这话在理,就冲这‘朋友’二字,本世子也要好好保护你才是。” “还是存浩哥哥这话中听。”凌芸喜滋滋地对姬存浩眨了眨眼。 周维航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两只瓷瓶,放到桌上,推到凌芸的面前。 “这两瓶是金创药和碧云丹,金创药是治疗外伤的创伤药,而碧云丹则是针对内伤和延缓体内毒素漫延。 我身上暂时只备了这两种丹药,你且拿着防身吧。” 凌芸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周维航,深入了解之下,感觉他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人,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谢谢了。”凌芸也客气,当即收进了怀里。 其实她手头上也有解毒和疗伤方面相关的药方和炼制方法。 只是到现在还没时间去研习,有了这两种灵药,正好可以参考一下。 周维航腼腆地笑了笑,“朋友间不必见外。” 凌芸也是一愣。 从他的嘴里说出那两个字,总感觉有些别扭,到时情势所逼,不知道他会如何自处。 姬存晔见凌芸一脸捡到宝的样子,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 这小妮子还真是不吃亏,明明自己就是个炼药的好手。 “小鸢儿,你长点心,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小心点。”姬存晔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道。 “还有,那个太子姬存晞也要提防着些,知道么?” 姬存晔心想近段时间还是暂时不出门了,得看着点这丫头才行。 凌芸幽幽地点头。 今天恐怕是把姬存晞给得罪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就算没发生刚才这档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很快,小二就来传菜,四人边吃边聊,气氛倒是挺融洽。 吃过饭后,凌芸准备去一个地方,姬存晔主动提出送她去,姬存浩和周维航则一同离开。 到了凌家包子铺门前,凌芸跳下马车,对姬存晔道:“好了,你先回去吧,送到这儿就行了。” 包子铺离云宵酒楼就不是太远,她原本想自己走过来,但姬存晔说以防万一,死活要送。 “好,明日一早我来教你走梅花桩,这段时间你得勤奋些,多学点保命的手段。” 姬存晔告诫道,还真有点兄长的味道。 “嗯。”凌芸摆摆手转身进了包子铺门。 她刚走进铺子里,没走几步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打趣的声音。 “呦,四妹这一上午是上哪儿去了?刚刚那个是睿亲王世子吧?” 话音未落,便感受到腰间传来一阵搔痒,不禁咯咯地笑了出来。 “三…三姐,我…我投降,你饶了我吧……” 凌芸笑得前俯后仰,都快站不稳了。 她身后之人正是她的三姐凌苓。 午市刚过,她刚帮忙收拾摊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从姬存晔的马车上跳下来。 “快点老实交待,不然让你尝试一下凌氏极刑。”凌苓不停地搔着她,笑声连屋里的凌茱都惊动了。 “三妹四妹,你们在玩什么?都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些?”凌茱柳眉微皱,虽然她不清楚她们在闹什么。 “大姐,我跟你说,刚才四妹是坐睿亲王的马车过来的,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凌苓根本没有停下来,还跟凌茱说着,仿佛要让她加入进来一般。 果不其然,凌茱闻言,樱嘴微张,“唉呀呀,没想到我们的四妹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又跟睿亲王世子好上了?” “是吧?四妹,还不快从实招来?”凌苓一脸坏笑,根本没有停下手,反而“变本加厉”。 凌芸差点没笑岔气,只好举手投降,近乎求饶地说道:“哈哈哈…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三姐快住手,我快不行了。” “算你识相,赶紧说吧!”凌苓终于住了手,双手叉腰,一副审视的表情望着她。 凌芸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如果我说,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们会不会相信?” “你说呢?” 凌茱和凌苓异口同声地说道,语气微愠,瞪大了美眸。 “呃……”凌芸汗颜,沉吟了片刻,“我跟诗韵郡主是朋友你们该知道吧?” 两人微微点头,虽然她们不知道她是怎么攀上诗韵郡主的。 “我和郡主结为姐妹,睿亲王世子自然也把我当成妹妹。 先前跟他去吃饭,他说最近王都不太平,所以才亲自把我送过来。” 凌芸不紧不慢地说着,凌茱两人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对了,我听说昨日你在宫中出了事,是菀姐她……”凌茱欲言又止。 圣女落水,还闹到王上那里,就算王室想要把事情压下去,也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还不至于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至少凌茱两人是听到些小道消息。 “有惊无险,我不是好好地活着站在你们面前么?这不,就怕你们担心,所以专程过来跟你们报平安。” 凌芸风轻云淡地说道,如果早上不是偶遇姬存浩两人,她早就过来了。 当然,这点她没告诉她们。 “亏你还笑得出来,快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茱还好,凌苓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看着凌芸。 身子稍稍前倾,满脸期待的表情。 凌芸微微一笑,她知道如果她不说,今天是肯定不能离开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事情是这样的……” 凌芸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这内容肯定是“技术处理”过的。 比如下毒毒自己,还有姬存浩刻意注意她之类的,她连一笔带过都没有,直接省略。 “哼!没想到菀姐那么狠,连一点姐妹亲情也不念,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家都已经脱离凌家了,她们还死咬不放。” 饶是平时温婉的凌茱听了,都来气了,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什么菀姐?我们现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四妹,以后你免不了进宫,以后要当心点,可别被她算计了。” 凌苓气鼓鼓地道,胸脯也在一颤一颤的,抖动个不停。 “对了,听说你中了毒,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第一百六十章 祸患 “我知道了,天色也不早了,我是时候回去了。” 凌芸淡笑着说道,或许对凌茱两人来说,那是不得了的事情,但对她来说,大概是“习以为常”了。 “啊?不多坐一会儿么?难得来一趟。” 凌茱有些失望地说道,她离开凌家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两位妹妹来一次。 不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毕竟那只是祭司府。 但要见上一面也不是那么简单,除非凌芸自己前来。 “你们也知道,祭司府繁文缛节甚多,我若晚了回去,耳朵又要受罪了。” 凌芸笑了笑,一副苦瓜干的脸,“等寿宴庆典完了,我就来麻烦大姐你了。” 凌茱和凌苓互看一眼,也是,庆典之后,圣女之责就完毕了,她又可以恢复自由身。 就算是祭司也不能限制她什么。 “那好吧,我送你出去。”凌茱只得失望地说道。 “我也去。” 两人也知道来日方长,但今天实在不能再耽误她的时间。 还没走到门口,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没撞上,她们都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是哪个冒失鬼?” 凌芸脱口而出,骂了一句,抬眸看到一道伟岸的身影。 “是…是圣女,您怎么也来了,嘿嘿。”那道身影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憨憨厚地挠了挠头。 局促地拱手道:“参…参见圣女。” 凌芸一愣,搜刮了整个脑袋都没找到跟这个形象相匹配的名字。 “你是……” “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过了,我们之间是没可能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凌芸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凌茱便上前,窘迫地推开了那名汉子。 “而且你老是跑来,若让苏家的人看到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我不怕,苏家已经将你扫地出门,他们就没资格再对你做什么,你也不必再看他们脸色做人。” 那名汉子说什么也不走,嘴巴张着,还要说点什么。 “马伟坚,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个不祥人,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凌茱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已经有些哽咽,眸光闪烁,表情很是复杂。 凌芸虽然不明所以,但多少能看出一些,没准这个马伟坚是自己大姐的爱慕者。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大姐对他似乎也有点心思,只是碍于自己的过往和苏家的压力,有些放不下。 “四妹,你不是要回去么?大姐先送你。”凌茱有些手足无措,拉着凌芸的手臂,绕过了马伟坚,往门外走去。 “凌…凌姑娘……”马伟坚原本想追,却被凌茱一眼瞪得呆在了原地。 “大姐,这位是……”凌芸眉眼挤了挤,脸上尽是打趣之色。 凌茱俏脸上浮起一抹酡红,啐了一口,“他是护城卫队长,经常关照一下我铺子的生意而已。” 说着,她有些含羞地低下了头,生怕凌芸误会,还语无伦次地补充说明道:“我跟他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不信你问你三姐。” 凌苓感受到凌茱炽热的目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熬有介事地说道:“嗯,这点我可以作证。 就是他每到快收市时才跑来,顺便帮忙收拾一下摊子。” “啊!三妹!”凌茱立马捂住了她的嘴,生怕越描越黑。 凌芸一副“我懂”的表情,莞尔一笑,“我先回去了,你们回去忙活吧。”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凌芸已经没了影。 她刚踏入西院中,逐月的怀里抱着什么迎了上来。 “小姐,这是追风整理好的资料,另外,太子殿下的随行队伍已经到云宵城外了。 追风让属下告知小姐,他已经先一步前往与殿下汇合。” “这么快?”凌芸愣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资料,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没想到煜国的队伍这么快到达,她还真有些意外。 据凌芸了解,这片大陆有三大强国,分别是她现在所在的翊国、还有她胞兄生活的煜国,最后是小千的家乡——兽人国。 另外,还有诸多小国和蕃属国,海外岛屿等等。 其中位于翊国北边的煜国面积最大,但大多是苦寒之地,除了国都北朝城比较富庶之外,其他地方不是沙漠就是雪山。 因此,从北朝城到云宵城,少也得十天半月,何况他们是一支队伍,行进速度就更加慢。 “属下也没想到,还是奔雷传信,属下和追风才知道的。”逐月点了点头道。 “太子殿下肯定是被安置在驿馆里,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去跟殿下见面?” “这个不急,这件事一定要谨慎,不能出任何岔子。 否则,不止对我们不利,恐怕还会给我哥带来祸患。”凌芸想了一下,嘱咐道。 毕竟情况还没明朗,贸然见面也太过冒险,即便是着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逐月了然回道:“属下明白,可是小姐这里……” “我这儿暂时不用人,你放心,没什么事这两天我也不会离开祭司府。”凌芸说着就坐到石凳上,摆了摆手。 “不用担心,你去忙你的吧。” 见凌芸开始看追风搜集的资料,逐月应了声是,便执行任务去了。 坤可能接了什么任务,一早离开之后就没有回来,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凌芸和兰儿。 就在她专心致志看资料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九宵仙乐般的笑声。 凌芸闻声玉手一场,三支银针就激射了出去。 这三根银针可是淬过麻药的,银芒闪烁间泛着淡淡的蓝光。 银月歪靠在墙头,冷冽的破风之声让他立即止住了笑声,运起内劲长袖一甩,将银针逼到了旁边的树上。 哗啦啦! 登时落叶纷纷飘落。 站一旁的兰儿看得小嘴微张,目瞪口呆,这人好生厉害,不会欺负小姐吧? 鬼使神差的,身体已经挡在凌芸面前。 凌芸轻笑着摇了摇头,“兰儿,你先进屋去。” “小姐,只有您一个人,兰儿不放心,逐月姐不在,保护您的工作就交给兰儿了。” 兰儿一脸担心地看着凌芸,没有像平时那般听从命令。 “你是不是连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凌芸虎着脸道,兰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委屈地回了屋。 “师妹适才是在跟师兄打招呼么?这个方式还真是,特别。” 第一百六一章 后果 银月从墙头纵身一跃,跳到了石凳前,撩开衣摆坐到了凌芸的对面。 凌芸咬了咬唇,瞟了他一眼,“大白天随便闯入女子的住所,你就不怕我喊人?” “喊人?师妹舍得么?” “怎么就不舍得?让人把你当作窃玉偷香的采花贼,送到官府去!” 凌芸话音未落,便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靠近,刚抬眸,目光就被一双流光璀璨的眸子吸引了。 不知是不是太过迷人的关系,她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更是有些口干舌燥。 这样的经历过往她可很少有过,她赶紧挪开视线没敢再看,好歹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轻易不随便心跳加速,除非忍不住。 “废话少说,找我什么事?”凌芸一屁股坐了下来,冷冷地问道。 银月差点笑出声,肉眼可见他的胸脯有些微微起伏。 他见凌芸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两抹可疑的红晕,这才收起了调笑的表情。 “听说师妹在街市上和南寮国的欣悦公主起了冲突,师兄总该过来关心一下吧?” “那你现在已经看过了,我没穿没烂,你可以走了。”凌芸还特意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一看到眼前的男人,思绪就有些失控。 那种从内底涌出来的感觉十分奇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怦然心动?小鹿乱撞? 大概是吧! 印象中也就只有一个人,曾经给过她这种感觉。 念及此,她不禁抬眉看了对面一眼,那双带着戏谑的眸子,让她的心猛的一紧。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心里暗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轻率? 银月也不作声,若无其事地从桌上端起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凌芸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凝在了那双手上,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想看看冰冷的罗刹面具后面那张脸的念头。 心里想着,也鬼使神差地化作了行动,手已经缓缓地抬起,伸向了那张银质面具。 眼看她的指尖就要触碰上之时,手腕传来一阵隐痛,被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握住了。 接着,银月的身体微微前倾,离她更近了几分,几乎难感受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热气。 “师妹想要看师兄这张脸,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 凌芸怔愣了一下,蓦地想起了江湖上的一个传言。 传闻自从银月横空出世以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使有,如今骨头都可以打鼓了。 罗刹面具几乎成了银月的代名词,江湖上胆敢冒充的,大概坟头的草都有一个人高了。 想到这儿,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这伸出去的手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收回来。 草率了! 往深一层想,她刚才要是揭开了这张面具,保不准这条命已经交代了。 以银月的修为,想要杀她的话,不过是一念之间。 刚才的霎那光景,她已经同死神擦肩而过。 此时,凌芸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濡湿了。 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方寸大乱,失去了往日的警惕,甚至做出这种没把握之事? 平心而论,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大胆。 凌芸心如电转,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尝试了几下,却没有成功。 “我不看就是了,你…可以放开了吧?!”凌芸咬牙道,但她还是不敢来硬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 “怎么,不想看了?”银月似乎有些失望,松开了她的手。 他怔怔在看着凌芸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如果师妹真的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发过誓,这张脸…只能给未来的新娘看,若师妹看了,不如和师兄……” 凌芸看着他戏谑的双眸,禁不住又横了他一眼,拿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杯茶。 “呵呵,好了,不说笑了。”银月坐直了身子,敛下了眸光,良久,才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你可知那欣悦公主跟随使团来翊国,目的何在?” 凌芸凤眸微紧,倒是有些意外他会如此一问,冷嗤道:“呵,无非是前来和亲。” “那你可曾想过,以她的性情,一旦她被翊王或太子看上,会如何报复予你?恐怕师妹从未想过要嫁入王室吧?” 银月状似随意地说道,其实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凌芸的反应。 “你是怎么知道的?”凌芸心中惊愕,这句话几乎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 她吃惊的,并不是前面那段,而是最后一句。 在这个时代,帝王家代表的是天家,王帝乃是真龙天子。 嫁给王帝或者王子,那是多少女人心中一辈子的梦想。 银月笑了笑,“看来是猜中了?” 不过他倒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无奈。 “将来欣悦公主一定会嫁进王室,凭借她公主的身份,位置不可能太低。 你自问以你如今的这个身份,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把握么?” “依你看,我该怎么做?”凌芸思忖了一下问道。 她可不傻,在和南欣悦动手之时,就已经在考虑后路的问题。 唯今之计,只有在南欣悦没有嫁进王室之前解决掉她,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 “如今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相信师妹已经想到了。” 这时银月突然来了一句。 凌芸也不否认,眉梢微动问道:“那第二条呢?” “嫁人,”银月顿了顿,继续说道:“嫁一个有足够实力能保护你的人。” “噗哧!” 凌芸哑然失笑,有点儿无语。 “翊国最大的就是王上和太子,只可惜,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想嫁,所以,这个办法……” 凌芸歪了歪脑袋,摊手耸肩,一副“你懂”的表情。 虽说她现在身体是古代人,但里面可是现代魂。 让她接受这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那怎么可能? “呵呵。” 银月也不辩驳,摇头道:“看来师妹是倾向于第一条路了,倘若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师兄我。” “如果真的解决不了的话,一定!”凌芸倒也不推辞,大腿不抱白不抱,重要的是它管用。 银月轻吁了口气,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刚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点儿秘密。 不知道师妹是否感兴趣?” “什么秘密?”凌芸眸光一闪,娇躯微微前倾。 她的表情已经给了银月答案。 第一百六二章 报酬 银月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怔怔地盯着她看,让她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别卖关子,要说快说,不说就赶紧离开。”凌芸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说“滚”已经很客气了。 再说他在这里时间长了,祭司府人多嘴杂,难免会被人看见,误会就不好了。 “师妹,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餐,从别人那里打探消息,是不是该付出一点报酬?” 银月捏着三根手指搓了搓,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消息对师兄来说没什么。 但对师妹你来说,可是非常重要,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 凌芸狐疑地打量着银月,嗤笑道:“哦?不知道师兄想要什么报酬?” 银月嘴角勾了勾,凑到了凌芸的面前,薄唇动了动,“以身相许,如何?” 凌芸听了,心里早就巨浪滔天,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手执茶杯,故作镇定地轻呷了一口,连目光都没敢跟他对视,“你确定?” 对方可是天下第一楼——风满楼的楼主,想要嫁给他的人从云宵城排到云涧城。 她何德何能配得上他?就因为有名无实的被喊了几声“师妹”么? 成熟点吧! “倘若…我说确定,又待如何?”银月说着,向前缓缓倾身。 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华,一眨不眨的,仿佛能将眼前之人的心思看穿。 凌芸目光流转,俏脸一热,翻手成刀先砍了过去。 银月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这一记手刀。 凌芸感受到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凤眸圆瞪往回抽了抽,结果没有挣脱。 旋即樱唇一咬,另一只手抄起茶杯甩向银月。 浅碧色的茶水朝着银月的面门一股脑儿地直泼洒了过去。 银月呵的一声轻笑,探手虚空一抓,一股气劲将茶水凝聚在了空中,随后顺势一震,茶杯带着茶水极速往围墙处激射而去。 砰! 一道沉闷的声响,茶杯深深地嵌入了墙中,这一路上茶水洒了一地。 凌芸看着这玄幻的一幕,张开的小嘴仿佛脱臼了一般,许久不记得合上。 她整个人莫名打了个激灵,细弱的神经,被深深地触动了。 这…这尼玛还是人么?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内功深厚? 要是刚才那一下砸在她头上,不脑壳开花? 就在她目瞪口呆之际,猛的感觉到手腕一紧,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银月的怀里。 银月感觉到鼻端萦绕着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让他浑身一紧。 “今日有幸一亲芳泽,就权当做报酬吧!” 银月那带着沙哑的嗓音在凌芸耳畔乍响,让她瞬间恢复了神智。 这货果然是采花贼! “你…你快点放…放开我!”凌芸气得贝齿紧咬,连脑子都气炸了,直冒烟那种。 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人能在她身上占便宜,做梦也没想到会栽到这个男人手里。 她越想越气,本能使劲挣扎着,可她动了两下就定住了,因为明显感觉到一阵湿热温软的触感。 咯噔! 凌芸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瞬间惊呆了。 嗡! 脑海中一声乍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只熟透了的苹果,从脸颊红到脖子根。 “你……”凌芸的怒气已经到了怒发冲冠的地步,登时想要破口大骂。 刚脑袋才转了一半,樱唇好死不死地正好擦过了银月的薄唇。 她…她居然被这个男人吻了?男人吻了?人吻了?吻了? 凌芸的脑海里就像留声机一般,不断循环着这句话,整个人从惊愕到愤怒,俏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换着。 无论是这世还是前世,这都是她的初吻啊,这样就没了?给了一个连长啥样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其实惊住的何止她一人? 银月此时也没有比她好多少。 他刚才只是想逗凌芸一下,不曾想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且他居然没控制住自己。 得亏他脸上挂着面具,不然凌芸一定会看到另一个红苹果。 看样子她似乎很生气,他能说这是意外么?她会相信才有鬼,这下误会大发了。 尴尬,气氛凝滞,两人都是第一次,都没有经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砰! 突然,屋门从里面打开,一道黄绿色的身影冲了出来。 “你…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家小姐!”兰儿拿着扫帚,高高地扬了起来,眼看就要拍下去。 银月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凌芸终于“重获自由”,无力地瘫坐在石凳上。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两人同时把脸别开。 凌芸担心兰儿在冲动之下受伤,立刻伸手喝止:“兰儿,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 “小姐,您别怕,兰儿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兰儿小跑到凌芸身前,横握着扫帚,一脸防备地瞪着银月。 这兰儿还真是傻得可爱,不过这个举动倒是让凌芸心头一暖,“傻丫头,你打不过他的。” “小姐,那…那我们报官吧!或者…或者告诉祭司大人,他一定有办法的。” 兰儿在门缝中偷偷看到了,她也知道银月武功高强,但一想起自家小姐被他轻薄了,就有些不顾一切。 银月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有点哭笑不得,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凌芸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将兰儿拉了回来,“好了,你回去吧。 刚才那都只是意外,我给你保证不会再发生了,好不?” “小姐……”半儿瘪了瘪嘴,手中的扫帚不自然地放了下来。 转身瞪着银月,狠狠地道:“你最好放规矩一点,不然祭司府是不会放过你的,哼!” 说完,这才忿忿地走回屋中。 虽然寄人篱下,但凌芸至少在寿宴之前还有用,祭司府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银月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冷峻的作风,“我路过罗府时探听到,罗家夫人已经与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达成了交易。” “申屠求败?” “不错,据我所知,申屠求败不隶属于任何一个组织,四处流浪,收银买命。” “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连你们风满楼都不能收归旗下么?” 银月点头道:“是的,据说他接下的任务,未尝一败,他这个人认钱不认人,只要价钱满意,任何任务他都敢接。” 第一百六三章 传言 “看来真是把她们给逼急了,就是不知道她准备花多少钱买我这条命?”凌芸冷笑道。 “黄金万两。”银月戳出一根手指,轻笑道。 “还真是下血本,没想到他们这么舍得,原来我的命这么值钱。”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却惊讶不起来,毕竟不怕贼就怕贼惦记。 银月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你不害怕?” 凌芸有些失笑,她又不是像她外貌一般不成熟。 “你觉得我应该害怕?或者说害怕有用?既然你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别说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凌芸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倒了杯茶,不着边际地问道。 “不愧是师妹,果然了解师兄。”银月眉眼微挑,掩盖了他喜行于色。 “江湖上有一个传言,不知道师妹是否知道?” “传言?什么传言?” 这师兄还是高看自己了,她像是在江湖中行走的人? “当年申屠求败曾许下诺言,凡能躲过他的刺杀不只一次者,他便答应此人一个条件。” “不只一次是几次?任何条件?就算让他切腹自杀也答应?”凌芸追问道。 正常人都会将其收归己用吧?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身手了得的下属,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这师妹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银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事不过三嘛。不过,师妹倘若提出这样的条件,我想他也会照做。 此人极其自信,也很讲信用,因而当年才有如此胆量立下此承诺。” “嘻,我要有这本事拿下他,当然让他当个贴身保镖,毕竟这种人可遇不可求。” 凌芸俏皮地说道。 “……” 银月满脑门黑线,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认识他?”凌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银月轻摇了摇头,“不算认识,过去曾经照过面。” “那…假如你跟他打上一架,你有多大胜算?”凌芸身子稍微前倾,挤了挤眉眼道。 银月斜睨了她一眼,玩味地轻笑道:“师妹不必套我的话,师兄只能说,有一人也许能帮你。 若你能说动他帮忙,定可保你平安无虞。” “谁?”凌芸心头一动,眼珠滴溜溜地望着银月问道。 银月轻呷了一口茶,眸中光华流转,纤细的手指轻挑,“翊国祭司栾轻溪。” “什么?”凌芸嚯地站起身来,啪地双手拍在石桌上,“你让我去求那黑心肝假仙?” “噗!咳咳。”银月猛地一口茶喷了出来,差点没喷凌芸一脸,呛得连连咳嗽,难过极了。 “这世上…咳咳…恐怕也只有…你敢这个称呼他。”银月好不容易把整句话说全,这才缓过劲来。 凌芸心里翻个白眼,又不是说他,激动个什么劲? 撇了撇嘴说道:“怕什么?他又听不见,再说,又不是我先这样说的,我只是跟着说人家而已。 话说回来,真的只能指望他了么?要是……” 银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倘若你指的是你那几名暗卫,那就省下吧,他们加起来也接不下他三招。 至于使毒,我劝你也别想了,你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 凌芸果然浑身凉了半截,有些心急地接着问道,“就算栾轻溪肯帮,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祭司府里吧? 再说,我还不知道申屠求败长什么样,什么时候会动手。” “这点你就不用多想了,据我所知,申屠求败如今就在云宵城。 以他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大概晚上就会行动,最晚不会超过明日。 你只要在祭司府中躲避几天,就可平安无事了。” “好吧,我知道了。”凌芸愁眉苦脸地道。 她实在不想去找那个假仙,到时不知道又会被他怎么奚落。 凌芸沉吟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他不是欠自己一个人情么?要不趁这个机会让他还了? 心里盘算着,无意中瞥见银月正悠然地喝着茶。 “风满楼最近业务很差?连你这个做楼主的,都有时间四处乱窜?” “师妹,你怕不是要过河拆桥吧?”银月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显她已经开始在下逐客令了。 凌芸摊手耸肩道:“随便你怎么说,该说的你也说了,茶也喝够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着,她已经起身往屋里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劝你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最好别再随便翻墙。 要不然死在这里,可别怪师妹我没事先提醒。” 银月望着凌芸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凌芸刚回到屋里,兰儿便迎了上来,“小姐,您没事吧?” 她打开门,冲外面张望了一下,连影都没看到,有些失声道:“那个登徒子呢?您…您怎么能把他放走了?” “放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家小姐了?”凌芸哑然失笑,“你觉得你小姐能拦得住他么?” “可是……” 兰儿还想说点什么。 “好了,你看到啦,我不是没事么?”凌芸伸手阻止了她。 “小姐……”兰儿咬着唇,眸中泪光氤氲,眼睛都通红了。 “是兰儿没用,若是逐月姐或追风哥在,小姐就不会被……” 凌芸脑门一拍,登时有些头痛,她明白兰儿的意思。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被搂一下抱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身体若是被夫君以外的男子碰了或看了,那可是大事,贞烈一点的没准会以死明志。 要是传出去,正经人家肯定是不会要的。 她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跟兰儿解释,只得岔开话题,“哟,追风哥?唉呀,叫的可真亲热。 那啥,追风教你防身术也有段时日了,学得怎么样?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凌芸一脸坏笑地用手肘搡了搡她。 “小姐,您……”兰儿羞得脸红到脖子根,窘迫地跺了跺脚。 “兰儿不理小姐了,小姐就会寻兰儿的开心。” “嘿嘿,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凌芸也没有继续,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了,暗吁了一口气。 此时,她听到院里有声响,“兰儿,你出去瞧瞧,是不是坤回来了,要是他的话就把他叫来。” 第一百六四章 试探 兰儿应了一声是,就走了出去。片刻过后,坤走进了屋里。 “凌小姐,您找我?” 凌芸看着他嘻皮笑脸的样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上午都做什么去了?药草都处理好了么? 另外,你是不是太随意了些?你当我这儿是云宵街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坤脸色一僵,脖子缩了缩,讪笑道:“嘿嘿,主子有事传召,没来得及和小姐您说一声。 药草昨日便处理好了,凌小姐需要的话,属下这就去给您拿。” “不必了,记得下次事先说一声。”凌芸冷脸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 “喂,你家主子和风满楼的楼主,谁更厉害些?” “啊?”坤张大了嘴巴,感觉脑子不够使,像看傻子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凌芸老半天。 “啧,啊什么呀?快说啊,他们两人谁的武功更高?”凌芸有些不耐烦地追问道,看样子都快想打人了。 这小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问这么奇葩的问题? “咳咳,凌小姐,这个嘛…属下也不大清楚。 大概…可能…也许…应该还是主子厉害那么一丢丢吧。” 坤越说声音就越小,目光游移不敢看凌芸,明显表现出有些心虚。 凌芸瞟了他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那你说,假如加上申屠求败呢?他们三人之中谁的武功最高?” 坤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又扯上申屠求败了?这不是成心难为他么? “凌…凌小姐,你到底想问什么?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坤试探着问道,那表情别提多搞笑。 凌芸迟疑了一下,思考再三,还是将银月的话复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那罗夫人居然如此狠毒?”坤没想到凌菀竟会做到这样,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过,此事属下也做不了主。这样吧,主子现在应该还在东院,属下这就去禀报主子,我想主子应该会答应的。” 坤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我和你一起去吧,这件还是让我亲自来说比较好。” 凌芸喊住了他,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家主子跟申屠求败比,谁更厉害?” 坤没好气地睃了凌芸一眼,“当今世上能和主子一较高下的,不出五指之数,这其中并不包括申屠求败。 何况,祭司府中到处都有主子布下的法阵和机关陷阱,就连王宫也没有祭司府安全。” 凌芸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你就吹吧,至少那银月和姬存晔是来去自如,自出自入,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事。 就连兰儿也不相信,嘟哝着,“祭司府会比王宫还安全?吹牛也不打草稿!” “小丫头懂个屁,那是你孤陋寡闻。 我也懒得浪费唇舌跟你辩驳,到时候你看到了可别吓掉下巴。”坤冷哼了一声,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凌芸见坤这么有自信,心里踏实了些,“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东院。” “小姐,兰儿就不去了,留下来给您打个掩护。” 凌芸一听立刻摇头否决,她怎么可能没想到兰儿那点小心思? “不行,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留下?那杀手要是真的来了,找不到我,杀了你泄愤该怎么办? 要去一起去,我就不信了,那家伙还三头六臂不成?” 凌芸想着便站住了,她向来自信心爆棚,顿时打消了去找栾轻溪的想法。 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面对过那么多次必死之局都挺过来了,就不信这次会栽在一个杀手的手上。 转念一想,坤不是说祭司府中设有机关法阵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二? 不过,她并没有托大,而是做两手准备,眉角一挑对坤说道:“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去东院了,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吧。 就说上次他欠我一条命,这次是时候该还清了。他要是不答应,就说本小姐鄙视他。” 坤:“……”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扯了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原来求人帮忙也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坤算是大开眼界了。 随即抱拳退出了凌芸的屋子,顶着满脑门黑线回东院禀报去了。 兰儿见坤走了,小脸升起一抹忧色,“小姐,要不您还是去找祭司大人吧?您留在西院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 虽然凌芸因为她而留下,这令她深受感动,但若是因为这样,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死一万次也没法赎罪啊。 “打住!什么万一?难不成你怀疑你家小姐的能力么?哪里有那么多万一? 说了没事就没事,你担心个什么劲?这会儿连申屠求败长啥样都还不知道,你就自乱阵脚了?” 凌芸连珠炮似的劈头盖脸骂道,其实这也是在提醒自己——其实很多时候,担忧是多余的。 兰儿低着头,一脸委屈地抿住了嘴,泪眼汪汪的都快哭出来了。 凌芸看着她的样子,也气不起来,“好了,小姐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道听途说,更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咱们不会布阵,设置几个机关还是问题不大的。” 兰儿见自家小姐自信满满的模样,萦绕在心头的担忧,登时消散了不少。 她要是知道,那都是凌芸装出来的,刚才说那番话不过是给自己鼓劲壮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主仆二人走到院子里,凌芸煞有介事地环视着四周,“兰儿,你先去做饭吧。 等会儿机关布置好了,可就不能随意地走动了。” 兰儿抬头看着烈日当空,挠了挠头,弱弱地问道:“呃…小姐,现在做饭…会不会有点儿早?” 凌芸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兰儿,天气这么热,不如我们晚上吃点爽口的吧? 你现在去找点苹果梨子什么的回来,然后去煮点粥。对了,还要一些花瓣,另外就是冰块。” “冰块?”兰儿一脸不解,“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小姐要是想吃什么的话,吩咐祭司府厨房或直接告诉兰儿就行了,兰儿给您做。” “我想要的东西,他们可做不出来。”凌芸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第一百六五章 布置 “一会儿你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把院门关上,我马上要开始布置机关了。”凌芸吩咐完,就跑进药房去了。 兰儿茫然地挠了挠头,转身往院外走去,准备凌芸要的东西去了。 进了药房,确定外面没人,心念一闪,到了空间里。 小命要紧,她要动用所有她拥有的东西,比如小千。 “小千,你主人我命在旦夕了,你可得帮帮我,你会不会布置机关?” 小千瀑布汗,布置机关陷阱不是人族的事么?特别是猎人,它小时候许多妖兽小伙伴就被人族的机关陷阱害死。 “主人,您这不是在难为我么?您知道兽人族对机关陷阱,是有天然的惧怕么?” 虽然这很丢脸,但小千还是据实说了。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她歹你也修炼了上千年,已经不是普通的妖兽,不是么?” 小千满脑门黑线,这是人说的话么?能不能体谅一下它的心情啊? 它想起银月说过的话,“主人布制机关陷阱的事,我真的没办法帮您,但是还是可以提些意见。 那银月不是说过么?以申屠求败的身手,您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但是要上在机关上涂些毒的话,我想会不会还是有几分希望?”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该不会是敷衍我的吧?”凌芸闻言一拍大腿,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联想到小千前后的态度,怎么想,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怎么可能?主人您可别忘了,我们可是一心同体,如果您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也不会好过,不是么?” 小千颤声道,它还真担心,凌芸要是脑子一抽,会对它干出什么事来。 “量你也不敢。”凌芸有些得意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没见你一段时间,怎么长出两条尾巴来了?” 凌芸正想看一下小千的状况,外边却传来了兰儿的声音。 “小姐,您要的东西兰儿都拿回来了,粥也煮上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凌芸愣了一下,留下一个玩味的眼神让小千自己体会。 她打开屋门,看见兰儿站在药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竹篓。 看来,她已经将自己吩咐的事情做好了。 “你做得不错,现在去先帮我找些绣线过来,颜色要深一点,太浅的不行。” 凌芸吩咐道,手也在做着什么。 “那要多少?” “越多越好!” 兰儿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这祭司府的客房设施还算一应俱全。 不大一会儿,兰儿便拿着好几筒绣线回来,放到了桌子上。 “小姐,要这些绣线做什么用?兰儿也帮您一起做吧?” 让她站旁边看着,怪难受的,别的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应该可以。 “嗯,”凌芸点头道:“你看到桌子上那个沉色纸包了么?那包着的是我之前炼制的熏香。 你去找个香炉过来,不过可别点燃了,知道么?” 凌芸现在倒是无比庆幸,自己先前炼制了不少毒药,这会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头,主仆二人忙得晕头转向,另一边,坤已经回到了东院,面见栾轻溪。 水榭当中飘来悦耳的琴音,他马上循声快步走了过去。 栾轻溪指尖弹出最后一个长音,随即双手置于琴上,止住琴音。 “有事?” “主子,罗家的少夫人和申屠求败达成了交易,要对凌小姐下手,恐怕这两日凌小姐会有性命危险。” 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栾轻溪也不是那种计较之人,太过婉转他反而不喜欢。 “哦?然后呢?”栾轻溪眉梢微挑,似乎没感觉太大意外。 “凌小姐让属下来告知主子,说…说您之前欠她的人情,这次若帮忙就当还清了。 还说你要是不帮忙她……” 坤也是一个耿直的人,躬身禀报,说到关键的地方,声音却戛然而止,实在是没勇气说下去。 “她还说了什么?”栾轻溪剑眉微皱,淡淡地问道,不禁想起茶馆的事。 不过他大概可以猜到,以凌芸的尿性,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那个,她还说…说要是主子不帮忙,她…她就鄙视你。” 坤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细若蚊讷,额头上早已冒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想象,这句话说完之后,主子会如何反应。 “哈哈哈!”栾轻溪勾唇朗声笑道,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话倒像是她的风格。” 接着抬头望着坤,问道:“她想本师怎么个帮法?” 坤见栾轻溪听了这些话居然没有生气,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凌小姐本来希望,让咱们祭司府帮她对付申屠求败。 至于怎么帮忙,她没有明说。” “嗯,我知道了。”栾轻溪微微颌首,抽了抽鼻子,突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眉眼微蹙,抬眸看见栾总管正面露忧色,快步朝水榭走来。 “少主,兑出事了。” “栾总管,首领怎么了?”坤听到兑出事了,登时不淡定了,惊诧地问道。 栾总管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地道:“据逃回来的人讲,他们到南寮国使馆查探时,遇到了几名砍不死的怪人。 他们不但没有痛觉,而且怎么砍,身上也不会流血。 不仅如此,他们的行动灵活异常,力大无穷,我们的人几近折损殆尽,兑拼死阻挡,才逃回来两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受伤怎么可能会不流血?” 坤闻言心中大骇,双眼通红,双拳攥得噶啦噶啦作响。 他们四大护卫,虽然并非亲生兄弟,但出生入死,情同兄弟。他听到兑的状况,如何能冷静? 坤脸露决然之色,请求道:“主子,让属下去救首领回来吧?” 栾轻溪又何尝不是?他已经有些后悔派兑出这个任务了。 他喝斥道:“你不能去,连兑都不是对手,你认为你能活着回来么?” 坤一时语窒,他们四人当中,数兑的武功最好,他都失陷,自己又怎能幸免? 栾轻溪思索了片刻,吩咐坤道:“你现在就回西院,就说本师晚些一定会过去,让她尽量多坚持一会儿。” “栾叔,本师去把兑带回来,要是入夜还没回来,就让巽带人去西院支援。” “少主,您不能只身犯险,让栾叔陪您一起去吧?”栾总管神色凝重地说道。 第一百六六章 熏香 栾轻溪当即便拒绝了,“人多反而麻烦,本师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反而是西院那边,一定要多派些人手。” 栾管家和坤都了解栾轻溪的脾性,两人互看一眼就没再吭声。 栾轻溪离开后,坤像掉了魂儿似的,带着满腹心事回到了西院。 见凌芸正戴着银丝手套,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不解地问道:“凌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别过来,不然中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凌芸低喝了一声,将手中的绣线捆好。 “我在院子里布置了机关,不出意外的话,就算你们家主子不帮忙,我自己也能解决掉申屠求败。” 看着院子里头像蜘蛛网般的细线,他对凌芸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没想到她不只是擅长歧黄之术,而且居然还懂布置机关。 此刻他才想起乾对他说起的话,不免有些相信了。 不过申屠求败真的有这么好坑么?作为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难道他不会是先来侦查一下? 凌芸见坤正看着自己布置的线网发呆,有些小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凭这些线网,那杀手想落地,门儿也没有。 看到那边的线网没有?帮我把它铺到房顶上,只要他敢上房,嘿嘿,本小姐让他后悔活在世上。”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双银质手套冲坤抛了出去。 “这手套倒是挺别致,是什么材质做的?”坤随手接住,将手套戴上,轻握了握拳问道。 “这手套是我炼毒时用的,你把线网铺好后,就把这包药洒到门框上,之后跟兰儿呆在屋里就行了。” 凌芸说着,又把一个纸包递给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家主子有没说什么?” 坤接过纸包,回道:“主子原本是要过来的,但突然有事走不开。 主子让属下告诉凌小姐,他另有安排,让您尽量坚持,以待救援。” 凌芸哦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莫名感到有些失望。 古人诚不我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最好。 她吁出了一口气,撩开耳鬓的碎发,抬手道:“去铺线网,时间不多了。” “是。”坤应了一声,抄起线网,提气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他将线网展开,额角不禁扯了扯,发现上面布满了泛着幽光的细针,那些针很短,不细心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就如凌芸所说的那样,谁要是不长眼踩上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转眼日落的余晖慢慢消失,夜幕渐渐降临。 屋里凌芸捧着一碗之前做好的水果冷陶,舀了一勺放嘴里,吧唧了几下。 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道:“唔,真爽啊!随身带着个‘冰箱’就是好。” 说着,她收起了垫在瓷碗下而的千年冰涎。 要是兑知道他受了那么多的罪取回来的东西,被她这样糟蹋,不气得吐血才有鬼。 “小姐,您还有心思吃东西?” 兰儿担心得坐立难安,而她竟然还吃得那么享受,不知道什么叫大难临头么? 凌芸瞟了她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唉,我这叫苦中作乐。 你说这哭着死是死,笑着死也也是死,何不让自己开心一点?至少做个饱死鬼。 当然了,这只是比喻,你该对自己的小姐有点信心。” 兰儿无语扶额,这小姐还有救不了? 看着坤没好气地道:“喂,傻大个儿,你家主子什么时候来呀?” “我哪儿知道?” 坤坐在椅子上擦着手中的宝剑,心里不免也有些紧张,听兰儿这么一喝,猛的打了个激灵。 凌芸睃了两人一眼,拍着胸口安慰道:“放心吧,你们要对本小姐的毒术有信心。 那个申屠求败若是敢来,保管让他竖着进不来,横着更出不去。兰儿,你去把香炉点燃。” 兰儿看着自家小姐漫不经心的作派,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气,走到桌前点燃了熏香。 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屋里很快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有毒! 坤闻到香味,脸色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紧张个什么劲?这花香又没毒。等会儿不用你出手,你先去把那边的两根蜡烛点上。” 凌芸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吧唧吧唧地吃着,边吃边努了努嘴说道,随即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坤点燃了蜡烛,刚升起的黑烟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回到桌旁坐了下来,伸手刚要握剑,却发现一点劲都使不上来,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凌…凌小姐,您不是说没毒么?我怎…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香是没毒啊,刚才你点燃的蜡烛也没毒,只不过嘛……” 凌芸诡谲地笑道,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不怀好意。 “嘻嘻,蜡烛燃烧后冒出的黑烟和屋里香气混在一起,就变成有毒了。 你不是懂医术么?难道你看不出来?” 凌芸对试毒的效果颇为满意,唇角微扬,冲坤笑了笑。 “真是难为你了,这毒我也是第一次用,总得有人试试效果不是?看来效果还不差。” “什么?凌小姐,你…你竟拿我试毒?”坤气得七窍生烟,人与人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应该有么? 但他见凌芸和兰儿屁事都没有,纳闷道:“不对啊,为什么中毒的只有我一个人,你们却没事?” “你现在才发现呀?”凌芸翻个白眼,还四大护卫呢,这水平,啧啧! “兰儿,给他吃一颗解药,他她歹也算做过贡献。” 坤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成为小白鼠,替别人试药的一天。 悲催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想当初这试药的活儿都是乾承包了的,登时又思念起乾来。 “啊啾!”某处,乾揉了揉鼻子,抽了两下,“是哪个美女在想念小爷?” 祭司府外,一道黑影在暗夜中极速潜行着。 他动作行云流水,迅如风疾如电,一个纵身跃上了墙头,朝西院摸去。 此人一袭暗金黑色劲装,手执短剑,唯一与普通杀手不同的是,脸上并没有覆盖面巾,也没有挂任何遮挡相貌的面具。 冷峻的面庞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浑身透着的凛冽杀气,让人看上一眼都会感觉不寒而栗。 杀手,独一无二的气质,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 第一百六七章 好险 此时,西院寂静无声,仿佛连虫子都发现了危险一般,连鸣叫声都不敢,死寂得可怕。 凌芸三人已经退回了内室,三人坐在一起,屏住呼吸大眼瞪小眼,同时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三人中只有坤拥有内劲,他更是将内劲提升到极致,支棱起耳朵仔细探听着。 “小…小姐……”兰儿怕得脸色有些发白,发抖的小手轻轻推了推凌芸,颤声叫道。 “嘘!” 凌芸戳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心里也紧张得不行。 刚才兰儿那一推可把她惊得一乍。 毕竟凌芸从来都没见过这所谓的申屠求败,更想象不出他到底有多高的本领。 连银月都对他赞赏有加,想来这江湖传言也不会相差太远才是。 她对自己的那些毒药和机关,虽然比较有信心,但说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是骗傻子的。 坤手中紧握着宝剑,挡在了凌芸身前,感觉有剑柄有些滑,原来早就被冷汗濡湿了。 这里就他一个男人,他总不能躲在她们的身后吧? 外面那些机关和毒药万一不灵光,困不住申屠求败,那就只有他上前拼一拼了。 虽然他明知不是申屠求败的对手,甚至有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砰! 就在三人各安心思之时,屋门被一脚蹦开,屋内三人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接着,屋里传来一道蚀骨的寒气。 明明还是三伏天,屋中的三人却齐刷刷地打了个哆嗦。 坤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剑,仿佛不这么做,他身上的那点儿仅剩的勇气就会消散一般。 但是他很清楚知道自己不能退,就算明摆着是送人头。 一步。 二步。 三步。 一道黑影背着烛光走进房间,每一步都仿如踩在了三人的心坎上。 是申屠求败! 那种紧张的气氛,随着申屠求败走到内室门口而达到了至高点。 凌芸眼尖,首先看到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剑,剑锋上带着浓烈的气息,那是无数剑下亡魂所沾染的杀气。 她几乎能感到自己身上,那一根根都立了起来的汗毛,就连后背都早被冷汗濡湿了都不自知。 就在此时,申屠求败森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在他眼里就像在看一个个死人一般。 嘶! 凌芸咯噔一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但她知道现在害怕也没有用。 她迎着申屠求败的视线瞪了回去,还不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在别人看来,这是作死的节凑。 她还没蠢到逞一时之勇,捏着药包的手握紧了些,已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凌芸清楚得很,这包药将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如果这药没起作用,那今晚他们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但以她的尿性,要她向一名杀手低头,那绝对无可能。 如今这场面无疑是一场赌博,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说白了就是比谁的运气更好了。 要是让人知道凌芸把三条命压在运气上,不知道会不会往死里打她。 双方对峙了片刻,坤提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当然,他并非是去送死,而是想牵制住申屠求败,等药性发作。 铿! 仅仅只出了一招,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坤手中的剑就被申屠求败挑飞,直接插进墙里。 这便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完了! 坤心中苦笑,看来,他还是有些高看自己了。 “坤,躲开!”凌芸娇喝一声,心中大骇,暗骂了声该死。 眼看着申屠求败手中的短剑又冲坤刺了过去,森冷的剑尖就要没入他的咽喉。 嗤嗤嗤! 几道银芒划破了空气,她不及多想,将身上仅剩的三枚银针激射了出去。 本以为银针好歹能让申屠求败分一下神,不曾想他竟毫不闪躲,只是剑势突然诡异地变了个方向,转而冲她刺来。 我擦! 凌芸突然很想口吐芬芳,吓出一身冷汗。 这申屠求败还是不是人啊?怎么中了她的迷药,动作非但没变慢,还能速度不减? 是药力不够还是原本这申屠求败的身体就异于常人,对毒药有耐药性,甚至百毒不侵? 申屠求败的剑实在太快,快到他们根本没空思考,乃至来不及反应,包括凌芸在内,三人全都懵了。 就在剑尖离凌芸的咽喉不到一寸的距离,千钧一发之际,申屠求败的身体不自然地晃了一下,剑锋竟然歪了。 “啊!” 凌芸惊呼一声,她左边耳鬓的碎发飘然落下。 咣啷! 短剑应声掉落在地,接着申屠求败整个人砰地倒地不起。 “咕嘟!” 凌芸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腿肚子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不住地拍着胸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也太惊险了! 幸好!幸好! “小…小姐,他是不是死了?”兰儿早吓得瘫在了地上,没当场昏过去已经算很不错了。 她小脸发白,满额细汗,整个人还在发抖。 坤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他只不过是中了凌小姐下的毒,昏死过去而已。” “坤,快去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然后将这包药给他灌下去,记住,有多结实捆多结实。” 凌芸揩了把冷汗,把药包扔给了坤,那手还在颤抖。 坤无力地点了点头,找来粗绳将申屠求败绑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立刻灌药,而是狐疑地问道:“凌小姐,从院墙到屋里总共洒下多少种药? 要是再灌一种进去,会不会直接将他毒死啊?” 这凌芸也真够狠,事前她那样说看来并不是讲大话。 “干嘛,你这是在可怜他么?从外到内我也就下了十二种毒药,加你手上那包曾共是十三种。 这些毒药无色无味,却能瞬间使人麻痹。你之前不是试过了?滋味如何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从这点就能看出,这申屠求败的内力有多深厚。 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你怕你家主子责骂,所以根本没告诉他,或者你家主子自知不敌才没敢来?” 凌芸越想越觉得可能,连带看着坤的眼神也夹着鄙夷。 坤听了唇角猛抽,咬咬牙辩解道:“凌小姐,是首领出了事,主子要去救他才没过来。 并不是你猜想的那样,就算这申屠求败再厉害,主子也绝对不会怕他。” “好,那你们祭司府的人呢?你不是说,会有人来救我的么?” 第一百六八章 麻烦 “幸亏本小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这会儿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凌芸真的啥事不干,在这里等待祭司府的救援的话,确实是死定了。 坤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叫事实摆在眼前?不是他不想辩驳,而是根本无法辩驳。 不过他也觉得纳闷,怎么祭司府到现在还没派人来?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莫名涌上心头。 凌芸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怪他,何况他也尽力保护自己,差点小命也搭上了。 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也别太纠结,所幸有惊无险,我们都没事。 你先去点了他的穴道,要不然等他醒过来,没准能把毒逼出来。 他要是能动了,到时候就该轮到咱们仨玩完了。” 兰儿这才缓过劲儿来了,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凌芸面前道:“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凌芸整理了一下衣服,脑里也是一片空白,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一战。 “兰儿,帮我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身上出了不少汗,都有味儿了。” 兰儿应了一声是,就往门外走去。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几道重物掉落地的声音。 凌芸和坤互看一眼,额角扯了扯。 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祭司府派的那群人来了。 坤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讪笑道:“凌小姐,属下出去看看。” “嗯,你去吧。”凌芸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药瓶叫住了他。 “等等,这是我配制的解药,你给他们服下,反正也没事了,让他们先回去吧。 不过你让他们告诉栾轻溪,他答应我的事没做到,这次不算,他还欠着。” 坤嘴角抽了抽接过药瓶,这凌家小姐还真是锱铢必较,转身走出了屋子。 凌芸搬来一把椅子坐在申屠求败面前,重新盛了一碗水果冷陶,又开始吃了起来。 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解决了面前这个麻烦的家伙。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一不做二不休,在他的脖子上抹一剑,但想想又感觉可惜。 她身边只有追风和逐月两个人,他们的能力不错,但武功却不够看。 倘若能将这个人收归己用,倒是能让自己的安全多一层保障。 没过多久,坤回来了,将药瓶递还给凌芸,“凌小姐,属下想回东院看看,主子还没回来,属下实在不放心。” “嗯,你回去吧。”凌芸摆了摆手,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没准栾轻溪是真的遇上麻烦了。 坤冲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小姐,热水烧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兰儿走进房间叫道,她看了一眼申屠求败,小脸一白,还是有些害怕。 “小…小姐,这家伙搁屋里不合适吧?怪…怪吓人的。” “你不用怕,他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逞不了凶。你去找根木棍,等会儿他要是醒了,你直接把他敲晕就行。” “小姐,还是让兰儿伺候您沐浴吧。”兰儿摇了摇头,颤声道。 凌芸知道兰儿大概是被申屠求败给吓到了。 其实若不是她活了两世,冲刚才那种情况,想必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吧,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先去沐浴,回头再说吧。” 凌芸说着,伸了个懒腰,晃着腰身到里屋去了。 西院这边的危机解除了,东院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坤回到东院,见栾管家坐在水榭中等候,走过去问道:“栾总管,主子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栾总管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希望少主逢凶化吉,两人都能平安归来。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那边的状况解决了么?” 坤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只得苦笑道:“恐怕这回连主子也看走眼了,那女人根本不需要咱们帮忙。 她不但医毒双绝,而且胆识过人,申屠求败栽在她手中倒也不冤。” “哦?”栾总管听到坤的话,颇为惊愕地道:“没想到这凌家二房的四小姐也是深藏不露。 看来外边的流言蜚语果然不能尽信,你说说当时的状况。” “是,栾总管,事情是这样的,属下听主子的命令回到西院……” 两人正在交谈之中,一名下人走了进水榭对栾总管禀报道:“栾总管,主子回来了,您快去后院看看吧。” 栾总管和坤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后院奔去。 “栾叔,进来吧。” 栾总管听到声音暗松了口气,进到屋中就见栾轻溪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两人异口同声,关切地问道道:“少主……” “无碍,一点儿皮外伤罢了。栾叔,兑伤得比较重,坤,你去看看吧。” 栾轻溪说着,已经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 栾总管看着栾轻溪身上沾有血迹的外衣,眉头微拧,开口道:“少主,您身上有伤,不宜沐浴。” “嗯,替本师备些热水。对了,西院那边解决了么?” 栾轻溪转而问道,毕竟他是食言了,若凌芸真有什么意外,他肯定也不好受。 “听坤说,那件事已经被凌家小姐自己解决了,这位凌小姐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栾总管提到凌芸时,特意关注着栾轻溪的反应。 栾轻溪闻言敛下眸子,遮住了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暖意。 “好,本师知道了,栾叔去忙吧。” 一直以来,都是栾总管照顾栾轻溪的生活起居,要是这样还看不出来他家少主对凌芸的不同,那他几十年就都活狗身上了。 栾轻溪名义上是少主,这么多年过去,栾总管早就将他视若己出,关系亲近。 他很清楚知道少主心里的苦和恨,劝慰道:“少主,放宽心吧,这些年你已经够苦了。唉……” “栾叔,我有分寸。”栾轻溪抬手打断了他。 “好,好,栾叔这就去给少主准备热水。” 栾管家知道,有些话在他面前只能点到为止,没有多言,转身出了房间。 片刻过后,栾管家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同时将一套干净的锦服放在旁边,轻声问道:“少主,让栾叔帮你吧?” 栾轻溪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右臂,点头同意。 咚咚咚!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栾总管将布巾拧干放到一边,开门问了一句,“什么事?” 第一百六九章 劝降 “栾总管,首领刚才突然发狂,变得力大无穷,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把他制住,坤护卫说请主子去看看。” 栾轻溪听到门口的声音,脸色一沉,唰地站起身来,走上前道:“栾叔,走,去看看!” 说着,跟在那个禀报的护卫后面向后院走去。 这时,凌芸已经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和兰儿走出房间,见申屠求败已经醒了。 “呦呵,醒过来了?” 申屠求败眸若寒星,瞟了凌芸一眼便别过脸去,眼底闪着冷芒。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栽在这么一个少女手中。 凌芸见他一副等死的模样,心里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一个阶下囚拽个二五八万似的。 老娘就不信了。 她搬来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申屠求败根本不为所动,双目紧闭,连哼一声都欠奉。 “你可以不说话,不过不说话只会死得更惨。”凌芸顿了一下。 见他还是没反应,继续说道:“你若是能认我为主,本小姐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申屠求败依然不为所动,凌芸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有骨气。兰儿,去药房把我那木箱拿来,看来今天晚上有事忙活了。” 兰儿想起自家小姐养的那东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跑出去不消片刻,就提着个小木箱回来。 凌芸小心地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罐。 将小罐放到端木离面前,阴鸷地笑道:“听见了么?里面的小家伙可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就不绕弯子,这里面是我培育的一只蚀心虫。 顾名思义,它会慢慢啃噬你的心脏,直到你失血过多而亡为止。不知道放进你肚子里,会是什么效果?” 兰儿听见自家小姐说的话,不禁汗毛倒竖,吓得小脸煞白。 凌芸见她害怕,吩咐道:“兰儿,你先下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兰儿不敢再看,点头如捣蒜,如蒙大赦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凌芸见兰儿离开,悠悠地走到申屠求败身前,“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年少时曾中过毒,而且这毒到现在还没断根,没错吧?” 申屠求败听了虎驱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眸光冷冽,眼底暗藏恨意。 “你别用这么吓人的眼神看着我,之所以敢肯定,我当然是有根据的。 你能在中了我布置在院子里的毒药后,还坚持那么长时间,就是因为体内的毒素在作怪。 我不管你因何中了那么霸道的毒,我们打个商量,只要你肯认我为主,我不但会放了你,还可以帮你解毒。 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错吧?好好考虑一下?” 凌芸见申屠求败的目光透着挣扎,也没催他,坐回到椅子上。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好好考虑。” 说完,凌芸就离开了,屋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就在此时,院外冲进来一道人影,心急如焚地说道:“凌小姐,麻烦您跟属下走一趟。” 凌芸见进来的人是坤,柳眉微蹙,很少见他毛毛躁躁的,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是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时间细说,凌小姐,您收拾一下跟属下去东院一趟吧?主子说申屠求败留在您这里不合适,祭司府暂时先代为关押。 还说之前的情先欠着,日后一并还。”坤一脸急切地说道。 凌芸从未见坤这么着急过,想来他这么晚让自己去东院,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她也没再多问,“好,等我一下,我和兰儿说一声,让人先把申屠求败抬走,马上就来。” 一栈茶后,夜色中,两道身影往东院方向快步疾行着,正是凌芸和坤两人。 东西院相隔不远,但也有一段距离,坤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凌芸作了一个交代。 “你是说,那块木头突然发狂,并且力气变得很大?”凌芸边听坤描述,边问道。 坤神色凝重地频点头,“没错,还伤了不少兄弟。” “那你觉得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凌芸沉吟了片刻问道。 坤思索了一下说道:“属下给首领检查过,属下怀疑,首领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没准之前遇到的那四名怪人,也可能是用特殊毒物处理过。”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凌芸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 “你是说,那四名怪人出现在南寮国的使馆?” “不错。”坤的目光中透着肯定。 凌芸知道现在不该继续纠结那四名怪人。 听了坤的解说,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猜想。 两人很快就到了祭司府的东院,坤带着凌芸走了进去。 “凌小姐,请跟紧属下,这一路上的机关比较多,您小心点。”坤走在前面带路,提醒道。 凌芸扫视着四周的建筑,明显感受到暗处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她这才稍稍相信了坤之前说的话,看来这祭司府的守卫确实森严。 往里走过一条甬道,凌芸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她脸色一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走了片刻,坤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前方有光亮处道:“前方就是首领的房间,主子也在里面等候。 属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凌小姐过去了。” “好,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忙去吧!”凌芸走进屋,一股浓冽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凌芸禁不住皱了皱眉,看见守在门口的一堆黑衣人,更是破口大骂。 “怎么堵着这么多人?不知道这样对病人不好么?” 栾轻溪听到凌芸的声音,对屋中的几人挥了挥手。 随即起身走到前面,望着玲珑娇俏的身影道:“凌小姐,事急从权,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行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凌芸摆了摆手,她又不是来赴宴的,“那块木头在哪里?让我看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屋中的黑衣人全都怒瞪着她。 竟然喊他们尊敬的首领“木头”?真是岂有此理。 其中一个黑衣人更是唰地站出了起来,一脸怀疑地道:“主子,就凭她十四五岁的年纪,真的有把握医好首领么? 属下听闻仙灵教的首席中级仙灵使周公子,现在也在云宵城,求主子让属下去请他过来为首领诊治。” 第一百七十章 赌命 “丙三,你的话太多了。”栾轻溪脸色阴沉,明显透着不悦。 丙三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还想要说点什么,“主子……” “好啊!”凌芸应了一声,转过头望着丙三。 “周维航是吧?他仙灵术高明,这个并我不否认。不过据我所知,他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吧? 怎么,到他那儿就不说年龄小了?” 丙三:“……” 凌芸一轮质问,丙三的脸色唰的一下就不太好看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凌芸撇了撇嘴,“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要不我们就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丙三失声问道。 “赌命!要是我医不好那块木头,我任凭你处置。 但如若我医好,你的命就归我,怎么样,敢不敢赌?” 此刻的凌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气质,让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尤其是栾轻溪,他已经将面前的这道身影深深地烙在了心上。 丙三也看得愣了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敢么?”凌芸鄙夷地说道。 别人的生死关他什么事?但输了那就是自己的命,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好,我赌!” 就在众人都以为丙三会退缩之时,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栾轻溪看到两人立下赌约,只是剑眉微动,却没有阻止。 他知道,要想让凌芸得到这帮手下的认可,并不是凭他一两句话就可以做到的。 他说出的话当然没有人会质疑,也不敢质疑,但并不能保证他们会打心底心悦诚服。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他也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凌芸听到丙三应赌,伸出一个巴掌,丙会意,啪,啪,啪,两人的手掌击拍了三下。 人前三击掌,赌约算是立下了。 “好。你和你身旁的那个人留下,剩下的人都给老娘立刻退出这间屋子。” 凌芸也不废话,指了指丙三和他身边的黑衣汉子,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 “都出去吧!”栾轻溪的眸光淡淡地扫了过去,说了一句。 除了丙三和他身旁的黑衣人,剩下的人都离开了房间。 凌芸走到床边,把药箱放到一旁。卷起袖子伸手掀了掀兑的眼皮,随即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开始号脉。 一时间,屋里除了几人低沉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丙本和那名黑衣人甚至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仿佛生怕呼吸重了,会影响凌芸的诊断一般。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床边的少女,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片刻之后,凌芸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针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透着寒气的银针。 这银针和她先前用作暗器的银针完全不同,明显要细上一圈,打造得也更为细致。 如果兰儿也在的话,肯定会发现,这是云涧城的蔺大师,用玄冰寒铁专门帮她打造的那套银针。 “丙三,你过来把他的衣服脱了。”凌芸两指捏着银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转头看向丙三。 丙三睁大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这该是一位正常的千金贵女说的话么?她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么? 尤其看着凌芸脸不红气不粗的样子,就好像在问他吃过了没有一般。 重要的是,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内心更是感觉怪异。 凌芸见丙三满眼惊愕,似乎想到了什么,禁不住翻个白眼,“我说你思想能不能纯洁一些? 你现在别把我当作是女人,而是该看成大夫。在大夫眼中,有男女之分么? 有的只是病人,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你是不是男人?” 凌芸嘴角一抽,他哪里不像男人了?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栾轻溪也有些尴尬,微微颌首说道:“丙三,凌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必问过本师。” 丙三应了声是,和另一名黑衣人将兑上身的衣物褪到了腰间,两人随即退开。 凌芸凝了凝神,手中的银针就捻入了兑的胸膛。 她并没停下手,而是继续将银针捻入几道要穴,然后在几个穴位上揉按了几下,在肚脐以上三寸的位置猛地点了下去。 “唔……”躺在床上的兑闷哼一声,眼睑不停地跳动,头和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好! 丙三和那黑衣人大惊,不及多想,立刻上前挡在了凌芸和栾轻溪的身前。 若是首领再发起狂来,肯定是要伤到他们。 片刻后,兑脸上、手臂、胸口的皮肤上隆起了一条条黑色的筋脉,肤色开始变种沉深黯淡。 很快,那种不自然的黑色布满了整片胸膛,狰狞可怖,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不止是丙三和那名黑衣人看得脸色铁青,就连栾轻溪都眉头紧皱,不忍直视。 凌芸见状,不敢怠慢,立刻拔出了兑身上的银针,柳眉紧蹙。 “凌小姐,如何?”栾轻溪颤声询问道。 “这毒好生霸道,游走全身,而且已经快要逼近心脉,只要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他就回天乏术了。” “什么?”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那要怎么办?”栾轻溪一把握住了凌芸的纤手,握得她有些生痛,不自觉的想要抽开。 兑可是他最忠心的部下之一,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关系。而且他有此等遭遇,完全是因为自己。 栾轻溪如何能不急? “接下来我需要祭司大人的帮助。”凌芸神色凝重地说道。 “需要本师怎么做?”栾轻溪也不废话,看到凌芸有表情,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你帮我按住他,我需要利用银针将他全身的毒素导引到心脉。”凌芸也没有拐弯抹角。 “什么?把…把毒素导引到心脉?这…这怎么可以?”栾轻溪还没发话,丙三就先站不住了。 心脉乃是人之根本大脉,她刚才还说了,只要剧毒攻心,首领就死定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救活了,心脉受损,也会影响首领的一生,他怎么可以让这样冒险的事情发生? 伸手便要去阻止。 啪! 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是栾轻溪更是何人? “主子,我……”丙三两眼通红,都快急哭了。 “你们可以继续,只要再过大半柱香时间,你们就可以帮他办理后事了。”凌芸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当然知道丙三的心中所想。 第一百七一章 交情 丙三睚眦俱裂,双眸都快喷出火来,要不是她以命相赌,他早就去请周维航了,哪里还需要听她的风凉话? “丙三,退下!”栾轻溪狠狠地横了丙三一眼,冷斥道。 “凌小姐,你说吧,要本师怎么做?” 虽然不愿意这样想,也只能够死马当活马医。他除了相信凌芸,别无选择。 “你帮我抓紧他,我要将他体内的毒素,通过银针导引到心脉,这个过程会相当的痛苦,你不能让他动弹分毫。” 凌芸说道,施针一定要准确,如果稍有差距,分分钟会影响到他的生命。 栾轻溪点了点头,暗提内劲,将兑按住,“好!你来吧!” 凌芸也不多说,绕到了兑的背后,眸光一凝,一根银针捻入。 “呃啊!”兑当即惨叫一声,全身本能地想要挥舞起来。 栾轻溪见状立刻按住了他,却没想到他的力量如此强大,饶是栾轻溪也有些吃力。 紧握住他的双手青筋突起,眼看就要被他挣开。 不好! 啪! 就在栾轻溪快要脱手之时,一双手抓了过来,抬眸一看,竟然是丙三两人。 “主子,我们也来帮忙。”丙三一脸坚定地道。 连主子都相信她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再说,眼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凌芸身上。 即便是失败要算账,那也是之后的事。 在三人的合力下,兑终于被稳稳地按住。 半柱香之后。 凌芸终于松了一口气,兑不知道是挣扎太久脱力了,还是毒气攻心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凌小姐,兑怎样了?” 栾轻溪关切地问道,他看着兑的脸色如死灰,似乎在慢慢丧失了生机,心中焦急万分。 “我已经将他全身的毒素导引到心脉了,接下来是关键一步,是死是活,就要看它了。” 凌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里捣鼓出一个黑色的小罐,若有深意地说道。 “这里面的…是什么?”丙三隐隐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蚀心虫。”凌芸淡然地说了一句,“把他的嘴撬开!” 嘶! “蚀…蚀心虫?那不是……”别说丙三惊愕,就连栾轻溪都大吃一惊。 那不是毛虫,不是菜虫,而是蚀心虫。传说,只要被这种怪异的虫兽钻入体内,那必然是心脉被噬尽而暴毙。 所以又叫噬心虫。 这种虫兽若是放入兑在体内,那他哪里还有活路? “发什么呆呢,赶紧撬开啊,你们还想不想他活了?”凌芸厉目看着他们,娇斥一声。 “啧,赶紧的,再拖下去,他就真的要完蛋了。” 栾轻溪神色一凛,在兑的下巴一推一捏,趁着他张开了嘴,凌芸把罐子里的虫兽倒了进去。 随即手一反,手心多了一根碧绿色的玉箫,樱嘴往上一贴,吹奏起一支奇异的曲子。 随着曲调高昂低缓,肉眼可见,那只虫子经过的位置都会微微隆起,而且很快到了胸口的位置。 栾轻溪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没过多久,兑身上那些原本隆起的筋脉,慢慢平伏了下去,抽搐的身体也松软了下来,神情安祥,就像睡着了一般。 丙三此时张大的嘴巴快可以放下一只鸡蛋,早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看着凌芸的眼神像是看到鬼一般。 凌芸一边吹奏曲子,一边关注着兑的变化。 见那只蚀心虫慢慢地蛰伏下来,这才轻出了口气。 她无力地放下玉箫,俏脸有些发白,看着栾轻溪道:“好了,暂时算是控制住了。” “凌小姐,首领没事了么?” 丙三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称呼上的变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兑的身上。 凌芸翻个白眼,“哪儿有那么容易?只是暂时控制住罢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派人看着他吧,我要回去配制解药了。” “好,本师送你。”栾轻溪得知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松了口气。 看着凌芸有些倦意的小脸,眸光溢满了暖意。 凌芸晃了晃腰身,也没有拒绝,迈开莲步,往外走去。 “我自己回去得了,反正又不远。”凌芸以为他只是送到门口,没想到他一直跟着。 “怎么,凌小姐很急?”栾轻溪嘴巴角噙笑问道。 凌芸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都不急,我急个什么劲?” “那往前走走如何?” “好啊!” “凌小姐,记得你上次说过,我们是朋友对么?” 栾轻溪一句话问出,小心地注视着凌芸的表情,隐约带着一丝紧张,仿佛是害怕她后悔似的。 毕竟凌芸上次提出来之时,是有求于他。 凌芸狐疑地看着凤清熙,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脸色一变,“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你该不会是想和我套交情,然后想让我免费给你的下属解毒是吧? 告诉你,想都别想,没得商量!还有,你上次还欠我一命,我可是都记着呢!” 凌芸差点没说拿个小本本写下来,像她这种把利益看得那么重的人,怎么可能做“义务劳动”? “呵呵,你想多了。”栾轻溪失笑道,心中的那丝紧张瞬间被冲散了。 凌芸轻哼一声,“你最好没那么想。不过,能和祭司大人做朋友,我并不亏,不是么?” 说着,她突然凑到栾轻溪的身边抽了抽鼻子,问道:“你今日怎么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平常你身上都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里面还掺杂着一些特别的香料。但今日身上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反倒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栾轻溪有些惊愕地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凌小姐真是观察入微,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察觉到。 你也知道兑在南寮国的使馆出了事,本师去救他,总不能像平时那一样,不是么?” “这倒也是,不过……”凌芸抚着下巴,又深深地看了凤清熙一眼。 突然觉得今日的他亲近了不少,而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什么,但思绪闪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抓住,就被栾轻溪打断了。 “听闻凌小姐最近在习武?” “嗯。”凌芸下意识地点头,很快就反应过来,眯着眼睛阴恻恻地看着他。 “看来坤向祭司大人汇报的事情可不少啊!” 这货派那家伙来果然是为了监视自己。 “凌小姐别误会,本师让坤跟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你。” 第一百七二章 狗血 凌芸一脸“信你个鬼,这糟老头子坏得很”的表情。 栾轻溪继续解释道:“因为上次在茶馆的事,让凌小姐受了惊吓,本师心中过意不去,所以……” 没等他说完,凌芸就摇了摇头,“算了,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对了,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以后你就别叫我凌小姐了,我也不称呼你为祭司大人。 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听着别扭得很,也显得生分。” “好。”栾轻溪登时变得心情愉悦起来,试探着问道:“那…本…我叫你芸儿可好?” “随你喜欢,那以后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么?”凌芸摆了摆手问道,他又不是没那样叫过。 “当然可以。”栾轻溪满口应承。 “栾轻溪?” “嗯。” 凌芸只是试一下,见栾轻溪真的答应,嘻嘻一笑道:“其实你的名字挺好听呢,轻溪,如小溪般轻快。 喂,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师尊给我取的。”栾轻溪淡淡地回道,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怎么不是父母取的?”凌芸刚问出口就捂住了嘴,差点没抽自己一个耳括子。 特别是看到他脸上闪过一抹为难的表情之后,她立刻有些后悔了。 “那个…我就是随便问问,可以不回答,可以不回答,嘿嘿。” 凌芸不自然地干笑道,俏脸上升起一抹尴尬之色。 当然是特殊原因才会这样,没准他父母双亡,自小被人收养。这问题怕是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了。 栾轻溪无所谓地轻摇着头,对他来说,这点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栾乃血月岛族姓,家母是血月教圣女。 圣女,从远古流传下来,就被誉为血月神命定的妻子,注定不能与凡人结合。” 凌芸心头一动,没想到平日里他一个不苟言笑,高冷到没办法接近的人,竟然跟他吐露心事? 她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慢着,圣女?该不会又跟祭天有什么关联吧? 这血月岛又是什么情况?《翊国图志》上可没有相关介绍。 “在约莫二十年前,我母亲无意中救了一名遭遇海难,漂到血月岛的男子。”栾轻溪继续说道。 “两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私定终生,不久就有了我。 本来两人相约一起逃离血月岛,却被族中长老发现了……” “他们该不会是殉情,然后你师尊把你捡了回去,将你抚养成人吧?” 栾轻溪越说她越感觉狗血,不曾想栾轻溪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 他微愣,随即咬牙道:“没有,那个男人抛下母亲偷偷逃跑了,从此再也没回过血月岛。而母亲……” 说着,目光倏地黯淡了下来。 “好了,别说了!”凌芸抬起手阻止了他,“那个男人可真不是个东西。要我是你,就找到他,把他宰了剁成肉酱喂狗。 这种渣男,简直禽兽不如。” 凌芸越说越气,胸脯都在一颤一颤的,恨不得那男人就在她面前,让她废了解气。 栾轻溪见凌芸比他还气愤,意外的同时,胸口升起一股暖意。 看来他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个小女人的确是与众不同。 或许他的人生有了她,就不再是个悲剧了吧? 他的存在,应该也不再是多余的了呢? 凌芸敏锐地感受到栾轻溪的情绪变化,刻意走慢了两步,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放心吧,既然你是我的朋友,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能帮的我肯定帮,不能帮的我想法子找人帮,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凌芸近乎拍胸口道,不愧是在现代混销售的,这种白菜价的承诺随便许。 “不过,你那个师尊还真是不太了解你,你哪儿轻松了?那脸苦瓜干似的。 就像别人欠你万儿八千,而且分明就是个阴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栾轻溪失笑着眉梢微挑,这女人还真是自来熟,就像两杯黄水下肚。 “哦?那芸儿觉得,我该叫什么名字?黑心肝么?” “呃…嘿嘿……”凌芸看着栾轻溪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凌芸的眸子滴溜溜一转。 “我的意思是说,你那个名字不够霸气,衬托不出你英明神武的气质,应该取一个更霸气些的,呵呵。” “芸儿,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栾轻溪刚才说话时声若蚊讷,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凌芸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转过头看着他,“刚才你是不是说什么了?” “没什么,芸儿,我来教你武功,如何?”栾轻溪不着边际地说道。 凌芸美眸一亮,欣喜地说道:“好啊,问你个问题,你和姬存晔,谁的武功更厉害些?还有,你们俩是不是朋友?” 栾轻溪听到姬存晔的名字,神情微变,一看就是有故事。 凌芸见他的表情不太对,禁不住又想歪了。 “喂,怎么一提到姬存晔你就有些不对劲?上次在云涧酒楼也是,你们俩一见面,就像贴错门神了一般,你们该不会真的是……” 说着,身体不自然地打了个激灵。 “芸儿,你这脑壳里装的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栾轻溪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他的师尊是法华寺的崇光法师,他擅长歧黄之术,和我师尊是挚友。 我少年时因中毒,曾在法华寺住过一段时日,就在那时跟姬存晔相识,也算是有点交情。” “就这么简单?”凌芸斜睨着栾轻溪,怎么看他们俩,也不像是寻常的朋友关系。 栾轻溪不自然地笑了笑,“对于我来说,就这么简单,只不过…… 我暂住在寺里期间,崇光法师对我照顾有加,而且还指导我武功……” “我明白了,姬存晔见他师尊对你好,所以吃醋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吃醋,哈哈!”凌芸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前扑后仰那种。 难怪姬存晔提气栾轻溪就一脸阴郁,仿佛有十冤九仇般。 栾轻溪唇角扯了扯,至于这么好笑么? “其实也不怪他,崇光法师在遁入空门前也是位王爷,也就是睿亲王的王弟。 算起来,姬存晔也算是他的后辈,有这层关系在,所以……” 凌芸自己笑够了,拍了拍栾轻溪,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误会你们了,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第一百七三章 谈心 栾轻溪瀑布汗:“……” 不然呢? “你们小时候一定发生过不少趣事吧?有没打过架?” “怎么会没打过?每次他都输我一招半式。不过,我们之间只是切磋,点到为止,两人都有分寸。 倘若真的动手,结果就很难料了。”栾轻溪见凌芸听得开心,也没吝惜言语。 见她满眼期待,他接着说道:“存晔的武功招式太过刚猛霸道,并不适合女子。 若你想学,我可以专门为你找一套适合女子修习的武功。” “那倒不必,我娘留了一套武功给我。”凌芸摆了摆手道。 “我自己练总是不得窍门,所以才找他稍加指点。要是你有时间,也可以指点我一二。 对了,你知道如何才能解开人体内的封印么?” “封印?”栾轻溪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娘说她将内力留在了我体内,只是封印了起来,要是能解开封印,我就能拥有内力了。” 凌芸一脸认真地说道,她可不想再听“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之类的话。 栾轻溪了然地点头,“知道,如果你想要解开封印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好!等本女侠武功大成,就帮你找你那抛妻弃子的渣爹报仇雪恨。” 凌芸发现栾轻溪也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讨厌,倒也没那么排斥他了。 或者说,她还觉得他挺可怜的,有种同病相怜的味道。 栾轻溪的星辰般的眸子中波光流转,缓缓地扬起了唇角。 “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准备怎么送我?”凌芸看向栾轻溪,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会又是轻功吧?” 怎么说“又”? 她突然想起上次被姬存晔带着飞上飞下的情景,到现在还些心有余悸,倏地俏脸一白。 “放心吧,闭上眼,一会儿就到了。”栾轻溪靠近凌芸,将手伸出去,“来,交给我。” 凌芸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着唇将手伸了出去。 迟疑了一下,一把搂住栾轻溪的腰,随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难受也就一会儿,忍忍就过去了。 栾轻溪弯腿跃起的一瞬间,凌芸嘤咛了一声,他明显感受到后腰传来疼痛感。 猜想她怕不是恐高,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速度。 凌芸只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突然有种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般。 她实在不舒服,没过多久,整张小脸就面如死灰了。她感觉要是再不落地,没准马上就要窒息。 “好了,我们到了。”栾轻溪几个起落,仿如蜻蜓点水般落到地上,拍了拍凌芸的后背。 却发现她娇躯僵直,浑身发颤,剑眉微蹙,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要是知道她会这么害怕,刚才就慢慢走了,反正距离又不是很远。 “别动,让我缓一下。”凌芸依然闭着眼睛,她抬手示意道,随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睁开双眼勉强扯出一丝苦笑,“看来我这辈子是学不了轻功,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抱歉,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害怕。”栾轻溪脸色一沉,有些自责地说道。 凌芸摇头道:“这不怪你,我有恐高症,所以比较惧高。 好了,你回去吧,我配好解药,明早再送过去。 申屠求败暂且留在你那儿,一定得帮我看好他。要是让他跑了,可别怪我翻脸。” “放心。”话落,栾轻溪也没多作停留,一个纵身跃出了院外。 凌芸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还是会轻功好啊!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克服一下心理障碍才行。” 翌日一早,姬存晔不到辰时就到了西院。 刚从药房走出来,凌芸就看着他正坐在院中喝茶,撇了撇嘴,也懒得说他。 晃晃悠悠地走到石凳上,打着哈欠道:“你怎么…啊呣…这么早就来了?” 姬存晔噗的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看着凌芸那双熊猫眼,惊悚地道:“小芸儿,你怎么这么憔悴,莫非昨夜去做贼了?” 凌芸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道:“你才做贼,你全家都做贼!没见我刚从药房走出来么? 解药配了一晚,今天早上怕是没力气跟你学走梅花桩了。” “解药,配什么解药?”姬存晔一脸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那个假…栾轻溪,他手下中了剧毒,我答应了帮他配制解药。 亏得之前准备了不少药草,不然一个晚上也不够。” 凌芸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别吵我,让我睡会儿,练步法的事明日再说,你先回去吧。” 姬存晔见凌芸趴在石桌上就睡,无语地嘴角扯了扯。 换作别的女子,怎么可能随意在男人面前睡觉?大大咧咧的不设防,除了她就没谁了。 姬存晔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着宠溺。 兰儿打水刚走进庭院,就见自家小姐正趴在石桌上睡觉,立马快步走过去将水盆放在石桌上。 对姬存晔恭敬地道:“世子爷,我家小姐一夜没合眼,您还是先回去吧?” 姬存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院外有脚步声靠近,立刻闪到后面的灌木林躲了起来。 “祭司大人,小姐她……”兰儿正想说点什么,栾轻溪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不要作声。 来者正是栾轻溪,他竟然亲自来接凌芸。 看着凌芸憔悴的小脸,眼底的黑青,他既心疼又感激。 栾轻溪知道眼前的小女人,是真的拿他当朋友看待。 倘若不是如此,以她那颗凉薄的性子,别说是兑,即便是自己死在她面前,恐怕她也不会眨下眼。 “你…你来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凌芸嘤咛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昨晚熬夜了?” “嗯,虽然那块木头体内的剧毒并不难解,我培养那只蚀心虫就是以毒作为食粮。 但等他体内的毒素被它吞噬完,还是会啃噬心脉,所以要早点取出来。” 凌芸将配好的解药拿出来递给栾轻溪,说道:“这解药每日一枚,正午时服用,三天时间残毒即可清除干净。 服药过后可能会有些异常反应,不过不必担心,那些反应都属正常。 好了,我要睡会儿,有事没事别叫我。” 第一百七四章 主母 “好,你安心睡吧。”栾轻溪轻声道。 话音才落,凌芸已经呼吸平稳,明显是睡着了。 兰儿想要叫醒她,大清早的,在庭院里睡着了,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 但是见她睡得香甜,突然又有些不忍心。 兰儿正手足无措,只见一只大手伸了过去,一个“公主抱”将凌芸横抱了起来。 不是栾轻溪更是何人? 毕竟兑的毒拖不得,又不能弄醒她,权衡之下,只能这样做。 栾轻溪在抱起她的时候,特意留心了一下她的反应。 见她并没有醒过来,甚至还把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他才放心地抱着她往院外走去。 凌芸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只是实在睁不开眼,又沉沉地继续睡了。 兰儿正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方可是祭司大人,她可得罪不起,更何况她也乐见自家小姐,能与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祭司府的影卫见栾轻溪抱着凌芸回来,眼睛都快直了,这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从来不近女色的翊国祭司大人,怀里竟然抱着个女子? 这是什么情况? 心里除了惊诧,更多的却是欣喜。 看来要不了多久,他们祭司府中就会有主母,主子也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主子!”守卫见栾轻溪回来,立刻恭敬地喊道。 栾轻溪虎眸一瞪,横了他一眼,要是吵醒了她该怎么办? 那守卫立马脖子缩了缩,捂住了嘴。 凌芸眼睑跳动了一下,低声呢喃道:“是不是到了?” 果然还是把她吵醒了。 “睡吧,一切交给我。”栾轻溪压低声音,柔声安抚道,就像一个父亲在哄自己的孩子睡觉。 凌芸实在是太困了,昨日先是经历了一场虚惊,又到东院给兑诊治。 为了早点配出解药又熬了一整夜,她的身子如此单薄,早就精力耗尽了。 栾轻溪的声音,就像是着催眠曲一般,听着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栾总管听到禀报迎了上去,见栾轻溪抱着凌芸进来,眸光中也透着了一丝惊愕,不过很快就喜笑颜开。 他用动作指挥众人,府中众人都极有默契地噤了声,连走路都蹑手蹑脚。 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来,惊扰了睡梦中的佳人。 栾轻溪将凌芸安置在自己的房间,拿着解药走到了前厅。 对栾总管道:“栾叔,屋里就麻烦你照应着了。” “好,这里就交给栾叔吧!少主,解药拿到了?”栾总管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线。 “嗯。”栾轻溪点了点头,转身往兑的房间走去。 屋里,丙三和丁四照顾了兑一夜。一人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一人抄手站在床帏边。 两人都是一脸倦态,却没有放松下来。 栾轻溪推门进来,两人打了个激灵,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丙三更是焦急地迎了上去,“主子,凌小姐是不是把解药配好了?” “午时服用,一日一枚。”栾轻溪说着,将一个青色瓷瓶递了过去。 丙三接过瓷瓶,迫不及待地打开瓶盖闻了闻。 “呕!” 一股腥臭味直冲入鼻端,让他肚子翻滚,干呕不已。 “主…主子,这…这是什么药?怎么气味这么难闻?这真的是解药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栾轻溪虎眸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丙三,这种质疑的话,本师不想听到第二遍。” “是,属下知罪。”丙三知道主子是动气了,不敢再多说。 何况,刚才是他僭越了,主子的话根本毋庸置疑。 转眼午时已到,丙三不敢耽搁,马上倒出一枚药丸放入了兑的嘴中。 他还在昏迷当中无法自行吞咽,丁四特意在他的咽喉处,以内劲导引之法,帮他咽了下去。 屋里十数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兑,片刻过后,兑身上的筋脉又隆了起来,慢慢变黑,整个人开始不停地抽搐。 “呕啊!” 兑的喉咙鼓动了一下,整个人弹从了起来,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随即又躺了回去,不省人事。 腥臭的黑血淌了一地,血液中混着一条血红色的虫子,在地上蠕动着,看上去十分恐怖,令人作呕。 丙三见兑吐完血后,整个人又不动了,但身上的黑色并没有褪去,吓得立刻上前,颤着手探了探鼻息。 见他呼吸似乎越来越弱,心里又惊又怒。 “主子,首…首领快要没气了,该不会是那药有问题吧?” 栾轻溪闻言也是一惊,但想到凌芸先前说过的话,很快便平静下来了。 既然她说了这都是正常反应,那就绝不会有问题,他选择相信她。 坐在床边,探出两根手指给兑号脉,“再等等。” “主子,还是找仙灵使来看看吧,那药万一有问题,首领可就……” 丙三对凌芸的了解太少,哪里有什么信任可言?何况是个人看了兑的这种反应,都会认为药有问题。 昨夜若不是主子请她来诊治,他绝不会让她触碰首领的身体一下。 栾轻溪敛着眸子,目光越发阴沉,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屋中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 坤看主子动气了,在后面拉了拉丙三。 “丙三,凌小姐配制的解药不会有问题,你不应该怀疑她。” “我……”丙三也不蠢,自然知道主子生气了。 他只是认为自己不该怀疑主子的话,并不代表他会相信凌芸,或者说他更加怀疑了。 “坤,质疑命令者,该如何责罚?”栾轻溪冷脸道。 坤听着栾轻溪的话,就知道丙三这顿责罚是免不了了。 叹了口气,无奈地回道:“质疑主子命令者,罚鞭刑三十。” 语毕,拱手道:“主子,丙三也是担心首领,情有可原,还请主子从轻处罚。” 栾轻溪瞟了一眼坤,眸光幽深,“为其求情者,罚鞭刑十五。” 丙三愧疚地看了坤一眼,两相视苦笑。 “你们自己去执法堂各自领罚吧。”栾轻溪说完,不再理会站一旁的两人。 坤和丙三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正准备退出房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嗓声。 “等会儿,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说话之人,自然是睡醒赶来的凌芸。 她醒来后,得知已经到了服药的时辰,就急忙赶了过来。 担心这些人不了解药性,误了服药的时辰,更担心服药后,万一有什么不良反应,没人能够处理。 第一百七五章 差遣 不过,凌芸怎么也没想到,她一过来,就听到两人要去领罚。 坤和丙三互看了一眼,都有意无意地瞄了眼栾轻溪,很有默契地没有吭声。 凌芸眉精眼企,大概是猜到怎么回事了。 果然,栾轻溪低眉沉吟了片刻,说道:“午时已经服过药了,但兑到现在还没转醒,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 “唔,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凌芸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兑的状况,而是捏着一枚银针在血迹中翻找了起来。 屋里的人大概知道她在找什么,竟然把一条虫子,看得比他们首领的性命还重要,真是岂有此理! 特别是丙三,手指都快攥断了,但他们还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虫子弄回小黑罐里。 “这种异毒并不厉害,但就是在内游走的速度很快。你们也看到了,中毒才一天,木头的身体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解毒之后,精血严重亏损,就会出现这种症状。一会儿我会写个方子,你们去给他煎些补药服下,若能撑过这三天就没事了。” 凌芸解释完,转头看向坤和丙三,“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 “属下…属下……”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刚才是劝说了丙三,可事实上他也怀疑过凌芸配制的解药。 甚至还在想,若不是他对毒术的了解太少,也不至于将首领的性命交给一个外人。 凌芸见众人都支支吾吾的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坤和丙三的脸。 再结合兑的情况,戳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有些恍然地问道:“是因为我?” 废话,揣着明白装糊涂! 丙三欲言又止,凌芸伸手制止,冲他若有深意地笑了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一定是你小子怀疑老娘的实力,然后被削了,我没说错吧?” 丙三和坤听了满脑门黑线,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这凌家二房的四小姐也太彪悍了吧? 这反应怎么跟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栾轻溪的脸色也是黑出新高度,跟泼墨似的,眼角不自然地扯了扯。 凌芸也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轻咳了两声,“你们俩也不必担心,本圣女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和你们两个护卫计较的。不过嘛……” 话落,她看着栾轻溪,指了指丙三和坤道:“祭司大人,要是我医治好那块木头,这两人就送给我,怎样?” 坤和丙三惊愕地半张着嘴,想着这还不如让他们去领罚呢。 尤其是坤,一想起凌芸竟然让他试毒的事,就有些后怕。 两人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奈何栾轻溪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俩的嘴给堵死了。 “好,到时,他们任由你差遣。” 旁边的丁四呼的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点到他。 两人面如死灰,生无可恋。 与此同时,云宵城罗府。 “什么?表嫂,咱们不能再留她了,她现在已经是圣女,想着等寿典过后再收拾她。 若是再让她找到靠山,早晚会爬到您头上去的。” 苏慧儿听到凌芸和那么多人都有私交,心里一阵忌妒恨。 凌菀告诉她说最近她和睿亲王世子过从甚密,又搭上了祈亲王世子,还跟仙灵教第一天才周维航有些关系。 以苏慧儿的尿性,怎么可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日益坐大?特别还牵扯到她心爱的“航哥哥”。 想着等翊王寿典结束,凌芸失去了圣女的名头,再慢慢收拾她不迟。 到时她的身份也不再那么扎眼,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她。 这一席话让她顿时有了紧迫感。 凌菀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冷笑道:“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这小贱人本事再高,也高不过一名杀手。 既然设计也除不了她,我们就用最为直接简单的办法,让她彻底、永远消失,一劳永逸。” “什么?杀手?靠得住么?”苏慧儿心中不安,声音都有些发颤,禁不住有些担心。 “凌芸”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梦魇,一日不除,她就寝食难安。 “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凌菀咬牙切齿地道,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表嫂,您请的是申屠求败?据说请他杀人,可是要付大价钱的,您该不会是去求董国公了吧?” 凌菀点了点头,“我让我弟去求他老人家了,外公最是疼他,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 只要能解决了那小贱人,再多代价也得出。这小贱人多存在一天,咱们就没安稳日子过。” 苏慧儿听到凌菀马上就要去找阎王爷报到了,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那什么时候动手?” “已经约好时间了,就在这一两日内动手。” 凌菀见苏慧儿喜形于色,提醒道:“听外公说南寮国这次来了位公主,八成是要来和咱们翊国和亲的。” 苏慧儿眨巴了眸子,有些不解地看着凌菀,仿佛在说:和亲什么的关她什么事? 凌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应该很清楚,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你这辈子要嫁的人是谁?” 苏慧儿当然知道,她父亲苏纶是太子一方的人,他当然希望她能攀上太子。 若太子能成功上位,那他便是国丈,到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也不无可能。 苏慧儿再蠢也不会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可是航哥哥他……”苏慧儿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两根食指在相互打转。 “什么航哥哥?他再天才也不过是仙灵教的一名弟子,那晚他对你的态度,你就应该死心了。” 凌菀脸色一沉,教训道。 周维航刚到那晚,罗四义就把他请到了罗府,设宴款待。 苏慧儿当然也在场,不过周维航似乎对她并不感冒,还有一种想要避而远之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苏慧儿单相思,就算不是舔狗,至少也是小迷妹,至于情爱什么的,对于懵懂的她来说,也谈不上。 “你也知道,你生在官家,就应该早有这个觉悟,我们的终身大事早就没得选。” 凌菀苦口婆心地说道,仿佛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教,“何况,如果你能被太子看上,你就能成为太子妃。 若太子殿下哪天登基为王,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王后,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份,多少翊国女子一辈子的梦想啊?” 第一百七六章 地牢 苏慧儿也不是草包,经过凌菀的分析,她就算没完全听明白,也该“摆正”自己的心态。 “以那异国公主的年纪,嫁给王上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有可能成为太子妃。 那慧儿岂不是没希望了?” 苏慧儿开始紧张了起来,她很明白,要是没攀上姬存晞这棵大树,对她乃至整个苏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慌什么?别忘了,王上正值壮年。好了,别的你不用多想。表嫂跟你说这些,就是要让你有点危机感,明白么?” 凌菀对苏慧儿还是很有信心的,无论是出身样貎,还是“王都四姝”的名头都不是白给的。 她没告诉苏慧儿的是,据她所知,王后和姬存晞似乎也对凌芸产生了举趣。 所以新仇旧怨只是导火索,她相信,只要没了凌芸,苏慧儿一定会成为太子妃。 而以她对苏慧儿的了解,感念自己为她“鞍前马后”,到时肯定也会“鸡犬升天”,稳固在罗家的地位。 祭司府东院内,凌芸看着兑喝下补药,准备去看看申屠求败。 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也不知道他想通没有。 咚咚咚! 走到栾轻溪的屋门外,敲门道:“栾轻溪,在不在里面?我有事要问你。” “进来吧。” 凌芸听到回应,才推门走了进去。 咦?人呢? 见外室没人,就往里屋走去。 凌芸边走边四下张望,她发现栾轻溪果然是个土豪。 屋里的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材打造,有些甚至连她都喊不出名来,摆件也都是珍品。 就连点熏香的香炉,看上去都是价值不菲。 从房间的布局和摆设来看,凌芸得出了一个结论——栾轻溪不但有钱,还绝对是个闷骚型的男子。 “芸儿,找我有什么事?”这时,里面传出了栾轻溪清脆的声音。 凌芸笑着跨进内室,“哦,我想……” 话才出口,刚抬眸她就愣在了那里。 啪! “我…什么都没看见!”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双眼转过身去,俏脸立刻升起一坨绯红。 这其实不能怪她,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 栾轻溪一边肩膀半露,整个右臂洁白如玉。 手臂上缠着的一层纱布有些扎眼,他正用另一只手努力地缠绕纱布。 听到声响,栾轻溪转头望着她,虎眸中泛着细碎的光芒。 就连阅人无数的凌芸,见到这一幕春光时,都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栾轻溪的皮肤,实在是连身为女子的她也有些忌妒。 “你…你先穿好衣服,我再说。” 栾轻溪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眸光中闪过一抹笑意。 捯饬好衣服,修长的指尖勾着衣带,从里头走了出来。 “好了,说吧,什么事?” 凌芸听着栾轻溪爽朗清脆的声音,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有些异常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我想去见见申屠求败,你把他关哪儿了?” 栾轻溪听到凌芸找他是为了申屠求败,眸光中闪过一丝失落。 “申屠求败很危险,你还是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为好。” 凌芸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但她并非没有主见之人。 “这个我早就考虑好了,申屠求败此人能力很强,用好了对我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收归麾下,总比放任他在江湖上当杀手来得好些。” 栾轻溪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说笑,嘴角一咧,“你这算是给国家安定做贡献么?” 凌芸闻言怔愣了一下,也不否认,“你也可以这样认为,要不然,凭他的身手,迟早成为上面那位的心腹大患。” 栾轻溪眉梢微挑,告诫道:“申屠求败有他的尊严,你要收服他可没想的那么简单。” “你放心,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才对,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收服他。” 凌芸毫不退缩地说道,俏脸上表现出来的都是坚毅之色,这让栾轻溪看了都有些失神。 “好,我带你去。” 栾轻溪冲凌芸笑了笑,终于答应了她的要求,站起身来,虚抬了抬手,示意跟他走。 “慢着!”凌芸突然说道。 栾轻溪愣了愣,难道是改变主意了? 凌芸从怀里掏出周维航送给她的金创药,递了给栾轻溪,“喏,这个治疗外伤效果很好。” 栾轻溪看着凌芸伸过来的素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立刻就敛下了黑眸。 “走吧!” 他接过瓷瓶,顺手放进怀里。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凌芸还是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喂,那个…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你不介意给我解惑吧?” “哦?说来听听。”栾轻溪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凌芸环顾了周围,见四下没人才凑到栾轻溪的身边,刻意压低声音问道:“我想知道,你一个祭司怎么会这么有钱?” 在她看来祭司就是招摇撞骗的代名词,难不成这个年代的民众都那么好骗? “呵呵,原来你好奇的是这个?”栾轻溪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祭司的俸禄太少,为了日常生活开销,自然是要想办法多赚些钱。 如若不是如此,哪天要是看上了某位姑娘,恐怕凑聘礼都成问题。” 隐藏在周围的影卫听到栾轻溪的话,一个个差点没从墙上树上栽下来。 主子,您这谎说得也太过了吧? 凌芸倒是没觉得栾轻溪的话有什么问题,而且细想之下也比较合理。 那些个王爷和朝廷的大员,哪个名下没点产业?就连姬存晔都开了一家云宵酒楼。 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如此,打好一份工,到老一场空。 许多人都是搞搞理财投资什么的,再不济打两份工的人也不在少数。 祭司这个职业听起来比较神圣,但总归也是要恰饭的,有些产业,也说得过去。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货具体有多少家产,要是…… 栾轻溪看着凌芸两眼放光,挑了挑眉梢。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往前走着,走到了一座清幽的宅院当中。 凌芸一脸不解地看着栾轻溪,环顾四周,难道他让申屠求败住这儿了? 栾轻溪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指了指那院子,“地牢就在这宅子下面。” 凌芸讶异地看着栾轻溪,若不是他说这院落下面是一座地牢,恐怕换谁也想不到。 不得不说,这个构思极其巧妙。 “跟紧我,里面乃是一套幻阵。” 第一百七七章 臣服 栾轻溪说着,抬腿迈了出去,只是步伐慢得夸张,几乎每一步都要顿一下。 明显是为了照顾跟在后面的凌芸。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栾轻溪的步法,不敢有丝毫分神。 凌芸即使不懂阵法,也知道要是误入阵中,可不是好玩儿的事。 就算栾轻溪能够及时救她,难免会吃点苦头,她这么怕痛的人,也不想尝试。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最里面的屋前,栾轻溪用一把奇特的镶金钥匙,打开了门上的白玉锁。 看材质,那应该是一道铁门,很沉重的样子。 栾轻溪双手吃力地一推,咣啷一声,铁门打开了一条细缝。 凌芸从门缝往里瞄了一眼,眸光一动,“怎么是空的?要是机关就设在里面,那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栾轻溪眸光潋滟,带着明显的笑意,“进去看看?” 凌芸沉吟了一下,随着他跨进了门槛。 进屋后闻到空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让她不适地把手指抵到了鼻孔下面。 她看着栾轻溪蹲下身子,在地上捣鼓了片刻,似乎是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蓦地一阵抖动。 哗! 地面打开了一道口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机关在里面?”凌芸望着不再平整的地面,猜测道。 栾轻溪把手伸到她面前,摊开手掌说道:“芸儿真聪明。来,把手给我,下面有点黑。” 凌芸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送了上去。 顿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熨帖在掌心,让她莫名心安,只是又禁不住有些发寒。 幸亏这个男子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她肯定会寝食难安。 这个男人就像一处秘境,总是不断地给她带来各种刺激。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栾轻溪不时放慢速度并回头确认凌芸能跟上。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走到地下。 这“有点黑”的标准似乎有点落差,通道的阴暗程度,即便甬道两边的墙上燃着火把,也没有照亮地面。 她一点也不怀疑,通道的尽头肯定是暗无天日。 栾轻溪没有放开手,凌芸似乎也忘了放开,两人并没有发现这有什么问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凌芸就看到了一群黑衣人,而每一名黑衣人的身后都有一间铁牢。 前面路过的铁牢,里面都是空的,直到栾轻溪突然停住脚步,凌芸才隐隐看到,铁牢里似乎有一道身影。 细心一看,发现那道身影是被铁链绑在铁柱之上,瞪着她的眼中闪着寒芒。 凌芸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虽然她没看清那人的相貌,但已经猜到那必是申屠求败。 她这时才回过神来,抽回手,“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么?” “好,我在过道上等你。”栾轻溪说着,抬手示意黑衣人打开了铁牢的铁门,他自己则原路返回。 凌芸低了低头,走进牢房里,“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说好的一夜时间,现在该答复我了吧?” 申屠求败撇到一边,冷着脸沉默不语。 凌芸嘴角抽抽,她还没遇到过这种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 “你是信不过我的医术?还是…对我提的条件不满意?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换作平时凌芸不大嘴巴子扇下去,也得破口大骂了,但此刻她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气,耐着性子问道。 申屠求败非但没有回答,还干脆闭上了双眼。 凌芸腮帮子鼓了起来,美眸瞪大,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自言自语的傻子。 她抽出一枚银针,抵在申屠求败的百会穴上,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信不信,老娘有千百种方法能让你痛不欲生?” 申屠求败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 凌芸眉心都拧成川字,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挫败感。 她深知,眼下这种情况,恐怕就算对他用极刑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他愿意臣服,也用不着一夜时间。 “你…算了,我放你走。”凌芸叹了口气,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一脸失望地走出了牢房。 她却没有看见,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申屠求败睁开了双眼。 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但是很快就隐没在漆黑的眸光之中。 栾轻溪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的左手,呆呆的有些失神。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握了握拳转身问了一句:“谈完了?” 凌芸无力地点了点头,有些颓然地道:“放了他吧!” “好!”栾轻溪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答应了。 这点让凌芸深感惊讶。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呵呵,走吧。”栾轻溪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 凌芸心中的挫败感就更重了,她发现这里的男人她一个都看不懂。 换作以前,没有事情是一局酒搞不定,实在不行就再来一局。 但别以为这样她就会放弃,被她看上的人,绝对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跑掉。 凌芸暗自思忖,小手攥了攥。 想通了,她心里也就明朗了许多。 走出地牢,栾轻溪见凌芸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口道:“人我会帮你看着,不用担心他会跑掉。 申屠求败此人自负冷傲,哪可能那么容易屈服?”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那你知道我不会放弃么?”凌芸摆出既惊讶又怀疑的脸色。 “猜到了一点。”栾轻溪笑道:“若你真的放弃了,大概不会放了他,而是当场就杀了他吧?” 放了他未必会感念她的慈悲,没准会多树一个强敌。 与其留下一个不稳定因素,还不如就杀了直接,一了百了,不用烦恼。 凌芸秀眉微挑,“你还真是了解我。你想得不错,刚才我差点想要杀了他,但突然又有点不甘心。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臣服。若是努力后果真不行,我会死心,到时再亲手杀了他。” 凌芸说着,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所以我说我会帮你看紧他。”栾轻溪淡笑道,他果然没看错,她是一个执拗的姑娘。 “谢谢你!”凌芸投去感激的目光,“好了,我先回去了,三天后再来给那块木头复诊。” “好,我送你。”栾轻溪知道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没事,也松了口气。 凌芸站定在原地,犹豫道:“那个…你可别再用轻功送我,昨晚的事,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呢。” 第一百七八章 烦恼 “还早,我们慢慢走回去。”栾轻溪微微笑道,“经过昨晚的事,我再也不敢用轻功送你了。” 凌芸莞尔一笑,还以为他会自恃身份,骨子里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没想到他还有体贴的一面。 “有件事你要做个准备,明日一早太后有可能会传你入宫。”栾轻溪提醒道,他可不希望凌芸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经文的事?”凌芸问道,随着大典日期的临近,她到王都来的主职也该履行了。 “嗯,经文还是要你亲自送过去。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让姬存晔帮忙,太后很疼爱他。” 栾轻溪说着,就迈步往前走去。 说白了,他是不希望凌芸有受伤的机会。 凌芸想到了姬羽诗,她们曾经相约在云宵城再见,既然姬存晔到了,她肯定也抵达了。 只是几天来她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于是对栾轻溪道:“送我去睿亲王府吧,我和羽诗姐姐约好了。” 栾轻溪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安排了马车,亲自把她送到睿亲王府门口才离开。 凌芸下了马车,就敲响了府门,门房老周已经认识凌芸了,知道她是郡主的朋友。 她还没张嘴,老周就把她让了进去。 凌芸跟着管家走进诗韵居,就见姬羽诗正坐在院中绣花。 “郡主,凌小姐来找您了。”管家走上前,在姬羽诗身边躬身禀报道。 姬羽诗闻言抬眉,见凌芸已经走进了院子。 “妹妹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姬羽诗莞尔轻笑道,她朋友本来就不多,更别说专程来探望她的。 像她这样的名门闺秀都被教育不能随意展露情绪,她竟然要站起来迎接。 凌芸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将她按下,并在她身边坐下,“姐姐身子骨不好,就别见外了。” 看见她手中捧着一幅绣面,上面绣着淡雅的君子兰,一脸坏笑地说道:“姐姐是在给未来的夫君绣荷包么?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妹妹这是在打趣姐姐么?别想歪了,我这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姬羽诗将绣活儿放到桌上,白了凌芸一眼,啐了她一口。 凌芸咯咯轻笑,“姐姐这女红做得真心好,我都嫉妒了呢。 不像我,唉,恐怕这辈子是拿不住绣花针了。” “呵呵,说吧,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姬羽诗知道她忙得很,断然不会亲自前来。 “姐姐上次不是说要陪我进宫么?所以我就腆着脸,巴巴地跑来了。 另外就是来看看姐姐的身子,我估摸着上次的药也该吃得差不多了,我又给姐姐多配制了一瓶。”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桌子上。 她敏锐地察觉姬羽诗的目光闪烁,笑得有些勉强。 难道是这些丹药有问题?还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凌芸感觉到每次自己提到药的话题,姬羽诗的反应就有些怪异,至少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她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巧儿,如果说有谁最了解姬羽诗,那就非她的近身婢女最清楚了。 “姐姐似乎不太开心?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跟妹妹说说?” 姬羽诗抿嘴磨牙,目光游移,不知道该不该说。 巧儿小脸一紧,有些急了,劝道:“郡主,您就跟凌小姐说吧?没准她能帮您呢?” 凌芸凤眼一紧,果然如此! 姬羽诗看着凌芸,有些迟疑地点头道:“好吧!妹妹可知道,王上的这次寿辰庆典,各国使节前来是所为何事?” 她当然不会说是来祝贺翊王的寿辰。 “打探翊国的虚实?”凌芸稍作思索说道。 姬羽诗轻轻点头,“不错,咱们翊国并不是三国中最强的,其中兽人国最富饶,煜国兵强马壮。 这两国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如果不是担心打破三国平衡的局面,会遭受其他小国的联合攻击,恐怕他们早就有所行动了。 如今三国都在极力地拉拢周边小国,像北疆、南寮和西域都是拉拢的对象。” 凌芸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姬羽诗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没理由还没反应过来。 “不用猜也能想到,拉拢的手段,自然就是和亲。” 姬羽诗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的心思这么细腻,祭司大人选她当圣女,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姬羽诗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凌芸猛的明白了什么,“姐姐的意思是,王上有可能会挑选公主去跟小国和亲?” 南寮国会派南欣悦来和亲,翊国怎么就不能选公主去和亲? 姬羽诗忧郁地点了点头,眸中潋滟,眼珠发红,都快哭出来了。 凌芸也不是不能理解,当初他跟赵无基的婚约,她都如此反对,何况姬羽诗一个柔弱女子,要千里迢迢地远嫁到异域? “如今宫中适婚并待字闺中的公主,只有七公主、十二公主和十五公主。 这三人中两人是王后的女儿,一人是淑贵妃的女儿。妹妹觉得,她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远嫁他乡么?” “姐姐,我明白了。”凌芸听到这里,如果还没明白姬羽诗担心什么,那就白混了。 她握住姬羽诗的小手宽慰道:“姐姐放心,无论如何,妹妹都会帮你留下来的。” 姬羽诗是睿亲王的孙女,据她所知,所有亲王府,就她一位郡主,被睿老亲王捧作掌上明珠。 如果公主不嫁,翊王很可能就会将她赐封为公主,远嫁和亲。 虽然她地位尊贵,但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决定,还真是悲催。 姬羽诗强颜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不必挂心,说不定是我杞人忧天了。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进这淌浑水,这毕竟是王室之事,处理不好,就不只是给妹妹带来麻烦那么简单。 对了,听说妹妹和南寮国的欣悦公主起争执了?她有没再去为难你?” “这倒没有,她那王兄还算有点儿脑子,想必是把她关起来了。 姐姐,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要放宽心,否则对你的病不好。” 想到欣悦那个脑残,凌芸就感觉有些脑壳疼。 姬羽诗松了一口气,双颊泛着淡淡的绯红,可能是把话说出来,感觉舒服了许多。 “妹妹,你明日准备什么时辰进宫?不如明日一早你我一起进宫吧?这样就不用等待传召了。” 第一百七九章 不轨 “好啊!我约了存晔哥辰时练武,那就巳时吧?巳时在宫门口会合,你看怎么样?” 凌芸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好。”姬羽诗随意地应道,她也只是迁就凌芸的时间。 “就这样说定了,姐姐,那我先走了,明早再见。”凌芸站起身来,给人一种赶时间的感觉。 “妹妹,不多坐一会儿么?好不容易把给你盼来了。”姬羽诗有些失望地说道。 “今天恐怕不行了。”凌芸有些为难地说道,“反正明天就见面了,等面见过太后,我陪姐姐逛逛街,你看怎么样? 正好姐姐也该适量地出去活动一下身子骨。” 姬羽诗听了凌芸的提议,也没有坚持。 对巧儿轻声道:“替我送妹妹出去吧。” “凌小姐,请!”巧儿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侧身虚抬了抬手。 她现在看凌芸是越来越顺眼了,也不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总是欠她百八十万似的板着脸了。 凌芸没有耽搁,跟着巧儿步出睿亲王府,坐着她事先安排的一辆马车回了祭司府西院。 刚回到祭司府,就看到兰儿正守在门口,引颈张望,她看到凌芸下车,便主动迎上去。 “小姐,您可回来了。追风哥让奴婢在这里等候,说您让他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好,我知道了。”凌芸淡淡地说了一句,她之所以会赶着回来,是因为小千给她传了信。 事实上,前一夜配药的时候就是小千打的下手。 那条蚀心虫就是小千在养那株碧浪银荷的时候,意外发现附在荷叶上的虫卵。 而救治兑的方法也是它告诉凌芸的,这会儿它就在西院的药房里,还没回到空间里去。 她们之间一心同体,只要距离不太远,隔空传信还是问题不大的。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凌芸一只脚才踏进院门,追风就走了过来。 当他回来之时,得知她被栾轻溪抱走了,而且还没带上逐月,他就禁不住担心了起来。 “查到什么了?”凌芸没多说什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咕嘟咕嘟把兰儿端上来的一杯水灌了进肚子里。 追风怔愣了一下,也对,主子做事,不是下属能过问的,从怀里拿出一套卷轴,递了给她。 “属下查到的最新消息,都记载在这里面,请小姐审阅。” 凌芸瞟了恭敬的追风一眼,接了过来,开始细细查看他收集来的资料,沉吟了下来。 “看来这仙灵教,真的有可能是南寮国的人安插在翊国的组织,只不过这暗桩插得实在是太深,竟是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部署了。 而不是表面上的最近几年才出现,而且,这冒起的时间节点也太过蹊跷,刚好是那个事件发生之时。” 看来银月并没有骗她,若是如此,她必需得早作打算。 追风垂手站地一傍,不敢作声,他知道凌芸的脾气,有问题要问的时候,自然会开口问。 否则,随意搭腔就会打断她的思路。 她心思的缜密程度,超乎他的想象,若是随意打断了她,不知道得她会怎么发飙。 “也不知道翊国内还有多少别国的暗桩,实在是让人忧虑。” 既然仙灵教能渗透到这种程度,那么其他势力呢? 凌芸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心惊,不自觉地,她额上已然冒了一层薄汗。 这时他想到了周维航,他应该对仙灵教的了解还不太深入才对,而且总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点什么。 一时想不透,就不再想了。 “追风,你怎么看?”凌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回小姐,属下愚钝,不敢妄自揣度,还请小姐示下。”追风抱拳低眉,恭敬地道。 凌芸唇角扯了扯,当初见死不救的时候,可没见这货说自己愚钝。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查到如此多的信息,愚钝?骗傻子呢? “让你说就说,在我面前不必耍这些门面工夫。”凌芸冷斥道。 “还是你觉得我哥已经到了翊国,就不用再听我的差遣了?” 扑通! 追风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属…属下知罪,属下冲撞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说着,便拜了下去。 凌芸扶额,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这么迂腐? “我要是责罚你,某人就该心疼了。” 凌芸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兰儿,她感受到自家小姐玩味的目光,脑袋早就低了下去,脸红到脖子根。 “快起来吧,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紧张个什么劲?说得好像我会吃人似的。” 追风一脸懵圈地站了起来,除了逐月,还有谁会为他伤心? “回小姐,仙灵教很可能是南寮国的暗桩,潜伏在翊国内图谋不轨。 如若没猜错的话,很可能会在寿辰庆典期间弄点什么事出来,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出意外,南寮国已经做好了攻打翊国的准备。” 凌芸看着一脸凝重的追风,心中不禁冷笑,明明很有想法,却刻意隐藏。 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计较这个的时候。 “小小一个南寮国,胆敢对翊国动心思?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点?” 凌芸不置可否地问道,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肤浅,她不相信追风的能力只有这些。 否则,她的母亲也不会将她兄妹二人托付给这四个人。 “如若只有南寮国,确实不敢动翊国分毫,但要是他们已经联合了其他小国呢?” 追风的意思很明显,煜国会派太子殿下前来,短期内绝对不会动这种心思。 兽人国跟人族向来没有什么交集,连这次庆典也没派使臣前来,除去这两种可能,那答案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暗地里已经勾结在一起了?那为何南寮国还要派出南欣悦,千里迢迢前来和亲?” 凌芸倒是有些想不太明白,这不是很矛盾么?把一国公主派到敌国,那不是相当于往敌国送人质? “这确实很可疑,但也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为了麻痹翊国,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准备牺牲这位所谓的欣悦公主。” 追风越说表情越发阴沉了起来,无论这两种情况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很棘手。 凌芸也是暗自倒抽一口冷气,后背恶寒不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翊国王都已经暗流涌动,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章 轻功 屋里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了起来,些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逐月快步走了进来,“小姐,您没事吧?” 她看到凌芸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凌芸料想她一定探听到了什么,“我不是让你去盯着凌菀的么?怎么跑回来了?” “我…属下探听到她们要对小姐不利,所以就回来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逐月看着兰儿,满眼都是询问之色,她不确定那个杀手是否已经上门。 凌芸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所以也没有过分苛责。 “逐月姐,如果你想问那个申屠求败的话,他已经被小姐设计逮住了,现在交由祭司大人代为看管。” 兰儿见凌芸沉默不语,逐月又心急如焚的样子,于是搭腔道。 别说是逐月,就算是追风听了也目瞪口呆,张着的嘴巴都不懂合上。 别人不知道,常在江湖飘的两人,如何没听说过申屠求败恶名? 那样的存在,竟然被自家小姐给逮住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那场面,想想也知道有多惊险。 不过看样子,凌芸似乎没有要告诉他们的想法,看来得找个时间向兰儿打听清楚。 两人也对凌芸越发佩服。 “逐月,你打探到什么消息?”凌芸随意地问了一句。 “回小姐,凌菀抄了一天的经文,次日,苏慧儿随她的父亲过府,两人谈起……” 逐月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叙述了一遍。 凌芸哦了一声,跟银月对她说的相去不甚远。 逐月见她早有所料一般,心里更是犯嘀咕。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足,惹小姐不快了。 凌芸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跟追风讨论的事上,敛着凤眸坐在凳子上,没有再开口。 对她来说,对付那两个女人跟仙灵教的事比起来,着实不值得她费心思。 逐月知道小姐在思考问题,站一旁也没有再说话。 次日一早,凌芸在姬存晔的指导下练习走梅花桩,走了十几个来回,就如履平地了。 原本她就有身法的底子,相较起《五柳轻烟步》,这梅花桩根本就不是事儿。 那可比这个难多了。 姬存晔对凌芸的资质很是满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昨天亲眼看着栾轻溪把她抱走,仿佛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强夺了一般,差点没把一口银月咬碎。 这会儿他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 啪啪啪! “不错,一个早上就能练到这种程度,小芸儿果然没让我失望。 照这个速度,很快就可以开始修习轻功了。”姬存晔拍着手掌赞叹道。 凌芸一个踉跄,差点没把脚给崴了,直接跳下了木桩。 “轻功?那…那个…还是先放放…先放放,嘿嘿!” 她窘迫地坐到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了下去,才感觉口干舌燥得到缓解。 姬存晔有些不解,“怎么了?” 凌芸轻吐了口气,扭捏着解释道:“我惧高,一到高处就会头晕,我怕还没学会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嗯?”姬存晔目露惊愕之色,转而淡笑不语,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她害怕的事。 他想起上次带凌芸上房顶偷听,当时他就奇怪,怎么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寻常。 现在听到她惧高,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过,他摊了摊手,一脸懊恼的样子,“习武之人若不懂轻功,会受到各种掣肘。 何况,你现在内力不足,我这儿恰好有一套适合你修习的轻功。唉,可惜了,明明学会它就多了一种保命的手段。” 看着姬存晔满脸失望的表情动作,凌芸咬着唇,心里开始挣扎。 曾几何时,她何曾不想自己也能成为一名飞檐走壁,登萍踏水武林高手? 就算看到栾轻溪和姬存晔来去如风,潇洒自如,心里也是羡慕嫉妒恨。 如果独独她学不会,那岂不是很憋屈? 何况她可是凌芸,什么时候被困难吓退过? “好,我学。”凌芸俏脸一凝,郑重地说道。 看着她下定决心的俏脸,姬存晔的唇角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紧张的凌芸,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双肩。 “放松,你全身僵硬得跟一块铁似的,如何能做到身轻如燕?” “我…我尽量。”凌芸一脸窘态,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吐了出来。 如此反复三次,这才放松了些。 “说吧,该怎么练?”凌芸做了一轮心理建设,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把心法告诉你,用心记住,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提问。 你要先把运功的窍门弄明白了,才能进入下一步。” 凌芸听着姬存晔的讲解,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开始有点感觉。 姬存晔抄着她的腰,纵身带着她跃到到围墙上。 “我先来做个示范,你看好。” 说着,姬存晔提气纵身,往屋顶上飞去。 他特意把速度放慢,足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身体轻盈落下。 落叶飞花般的动作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动若游龙。 “怎么样,看明白了么?”姬存晔轻笑道,摊开手臂,示意道:“你也试试,放心,我会看着你的。” 凌芸挪蹭着步子勉强往前挪了两步,始终不敢往下看。 她大概估测了一下距离,一咬牙后腿一蹬,跃了出去。 凌芸跳出去的一刻才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别人行我也行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她以为自己即便做不到姬存晔那么流畅的动作,跃到屋顶多半是问题不大。 哪知道身体跳到,身体莫名一迟窒,脚下一空,顿时就慌乱了。 啊的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就极速直线往地上落下去。 完了!这下不死也得摔成残废。 凌芸大脑一片空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眼紧闭,连再挣扎一下的想法都放弃了。 姬存晔见凌芸的姿势本来很正确,眼看她就飞过来了,不曾想她毫无征兆地就往下掉,吓得他立刻冲下去接住了她。 直到落地,他的手还在剧烈地颤抖,并不是她落下的冲击力有多大,而是被吓成那样的。 姬存晔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凌芸会在半路突然就卸了内力。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心中有些后怕,俊脸微沉道:“没事了,睁开眼睛吧。” 第一百八一章 毒发 姬存晔望着凌芸苍白的小脸,见她依旧紧闭着双眼,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吓成这样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会看着你的么?难道你还怕摔死不成? 已经没事了,睁开眼睛,别装了,喂喂。” 还是没有反应。 姬存晔心头一紧,暗道不妙。 他三步并作两步,将凌芸横放到石凳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蛋。 “小芸儿?小芸儿?醒醒了喂,天亮了。” 这时,兰儿正好走进院子。 听到姬存晔略带焦急的呼喊声,走过去问道:“世子爷,我家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有可能是吓晕了吧。”姬存晔随口说道。 这哪有可能? 就算凌芸再害怕,也不至于吓晕才是。 姬存晔没作多想,赶紧抱起她道:“本世子带你家小姐去看仙灵使,你且留在这里等待消息。” 兰儿一听自家小姐晕过去了,吓得脸色泛白,捂住了小嘴。 “世…世子爷,您一定要把我家小姐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嗯,知道了。”姬存晔不敢怠慢,抱着凌芸直接飞离了西院。 他想起周维航,直接往祈亲王府掠去。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清楚得很,两人是挚友。 周维航难得回来王都一次,他们肯定是会经常见面。 等姬存晔落在祈亲王府,一群护卫将他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名护卫提枪厉喝道:“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祈亲王府?” “是本世子,周维航公子可在?”姬存晔可没没工夫和护卫浪费时间,直接从怀中掏出金牌,亮明身份。 其实他不必这样做,同是王府护卫,应该没多少人不认识他才对。 不过他喜欢外出游历,也有眼拙的护卫认不出他也说不定,所以他也懒得辩解。 护卫一见,对后面的众人挥了挥手。 抱拳道:“世子请,周公子就住在左边第三个小院里。” 姬存晔冲那护卫微微点头,抱着凌芸直接往他指的庭院走去。 周维航正在院子里晾晒药草,见姬存晔抱着一名女子走进门,诧异地看了过去。 “存晔世子?您这是?” “周维航,小芸儿晕过去了,你快给她瞧瞧。” 姬存晔的脑门早就渗出一层冷汗,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 “跟我来。” 周维航闻言也没再多说,走在前面带路。 “把她放在床塌上。” 姬存晔立刻照做,随即退到一旁,让周维航给她诊治。 “怎么样?”姬存晔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凌芸,焦急地问道。 周维航微微蹙眉,神色有些凝重,边检查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存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这关系到她的性命,他也不敢的所隐瞒。 “她并不是吓晕的,而是隐藏体内的毒素作怪。”周维航其实不问也已经诊断出来了。 “什么?隐毒?你是说她中毒了?” 姬存晔虎眸都瞪大了,这着实超出了他的认知,而且也没听凌芸提到过。 “世子爷先别急,据我观察,她体内的隐毒已经存在了十数年,并不是最近才中的。” 周维航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很小就中毒了,一直隐而不发?”姬存晔越听越糊涂。 “这是一种情况,也有可能她身上的隐毒是来自母体。”周维航沉吟了片刻说道。 “母体?你说的是……”姬存晔有些不解,或者说有些意外。 “很可能是她母亲中过毒,后来将毒素传到了她的体内。” 周维航解释道,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 “既然如此,为何她从未毒发过?” “那是因为她体内的隐毒曾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封印着。看来是内力封印松动,隐毒才开始发作。” “有办法解毒么?”姬存晔关切地问道。 凌芸还这么小,无论是基于友情还是其他原因,他也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她如花般凋零。 “眼下还没有办法,我要查清她身中何毒才行。 不过我这里恰好有可以延缓毒发时间的丹药,先行喂她服下吧!” 周维航说着,从怀里掏出云露丹,以手法让凌芸吞咽了下去。 “待她醒过来,再问问吧,指不定她知道自己中毒的事。” 姬存晔想起凌芸平日里身体健康,脸色红润,实在很难将中毒跟她联系起来。 现在看着她苍白如低,面无血色,心里不禁一揪一揪的。 尤其是他妹妹姬羽诗从小身体就不好,他太了解体弱多病的人是什么样。 像凌芸这样,明明身中隐毒,却能做到与正常人无异,实属不易。 约莫一栈茶的时间,凌芸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脑海里还在不停地循环回放自己从半空坠下的情形,双眸有些发直,脑子感觉一阵迷迷糊糊。 “小芸儿,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姬存晔见凌芸睁开了眼却沉默不语,还目光呆滞,担忧地问道,就差握住她的小手。 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凌芸听到呼喊声,转头看着姬存晔,茫然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儿?” “你练习轻功时,从半空掉下来吓晕了,我把你送到祈亲王府,让周维航给你诊治了。” 姬存晔一个劲地说道,“小芸儿,你是不是曾经中过毒?” 凌芸木然地看了看姬存晔,又看了看周维航。 他问的肯定不是七绝散的事,这件事她已经跟周维航解释过。 她平静得出奇,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原本我想自己把毒解掉,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全解毒的药草。不过…… 我体内的隐毒应该是被内力封印住了,难道内力封印松动了么?” “你体内的内力封印很快就要失效了,想必你也知道,一旦封印失效,你将会马上拥有二十多年的内力。” 周维航将凌芸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一下,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相应的,你体内的隐毒也随时都会毒发。” 姬存晔的脸色很不看,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逼着她学轻功,他后悔死了。 要是没有早上那一出,兴许她如今还活蹦乱跳。 凌芸见姬存晔不说话,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他肯定是在自责。 她撑起身子,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喂,吓到了?你别想那么多,这跟你没关系。” 第一百八二章 哮喘 “小芸儿,我……”姬存晔一脸自责地说道。 凌芸淡然一笑,“其实前些日子,我就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太对劲了。 就算早上没学轻功,这样结果也是早晚的事。” 周维航见姬存晔的脸色不好,也附和道:“不错,凌芸妹妹体内的封印最少存在十年了,能撑到今天,已实属不易。” “就是,其实封印解除了,也不完全是坏事,平白无故多了二十多年内力,别人想都想不来呢,到时候我可就不比你们差了。” 凌芸俏皮地说道,“更何况我体内的毒又不是解不了,只不过要找全了药草而已。 只要找齐药草,炼出解药,自然就没事了。你要真是自责,那就帮我寻找药草吧?” 姬存晔怔愣了一下,看着凌芸深感无语,不知道是该说她乐观,还是该说她心大。 凌芸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坐起身来,猛地想到和姬羽诗的约定。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巳时。”周维航随手收拾着药箱,边嘱咐道:“凌芸妹妹,平时一定要多加注意,倘若身体有不舒服,就赶紧来找我。 另外,我上次给你的那瓶云露丹你可还有?它可以延缓毒发时间,要随时带身上。” 凌芸知道他虽然有些啰嗦,但也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点头起身道:“嗯,我知道了。 维航哥,麻烦你去跟存浩哥哥说一声,就说我已经来过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芸觉得,这样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果然,周维航闻言微微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脸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你要去哪儿?要不我陪你去吧?”姬存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一门心思还是在凌芸身上。 凌芸想到姬羽诗可能等她等急了,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脚已经迈了出屋子。 “我已经和羽诗姐姐约好了,在宫门口见面。” 姬存晔听了也没再坚持,“好吧,那我将你送到宫门口。” 凌芸这回没有拒绝,两人一起走出了祈亲王府。 等到她们到达宫门口,见到挂着睿亲王府标志的马车,已经停在侧边,想必就姬羽诗的马车,就让姬存晔回去了。 凌芸见穿着一袭水蓝色宫装的姬羽诗盈盈立于车前,不时引颈张望,她勾起一抹浅笑快步走了过去。 “姐姐,妹妹让你久等了。” 凌芸在巧儿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快,换作以往,她早就为自家主子鸣不平了。 姬羽诗转过头,莞尔一笑,“没有,咱们进宫吧?” 她发现凌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都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妹…妹妹,我脸上有花?” “姐姐今天这身装扮可真美,华而不俗,这样清丽脱俗,莫说是寻常男子,我都有点挪不开眼睛了。” 凌芸情不自禁地说道,但又不显做作,看得出来是“肺腑之言”。 姬羽诗俏脸微红,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太后御赐的金牌,两人进了宫门。 随即她们往观星楼方向走去,经文还在那边呢,要给太后送经文,所以要先去观星楼请经文。 凌芸本来觉得很麻烦,事先拿回祭司府,进宫就直接送去不就完了? 后来她想通了,可能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吧。 两人一路上,见许多宫女太监行色匆匆,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如此紧张?”凌芸叫住一名小宫女询问情况。 那小宫女猛的一回头,看了一眼凌芸,没认出来,却认出了她身后的姬羽诗。 “奴…奴婢见过诗韵郡主。” “不必多礼,说吧,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如此慌张?”姬羽诗抬了抬手,柔声问道。 “回…回禀诗韵郡主,太…太后娘娘方才晕倒了,整个后宫正忙得晕头转向。” 小宫女怯生生地说道,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表情凝重了起来。 凌芸对太后的印象还算不错,无论怎么样,上次她好歹也算帮过自己。 想了想,对姬羽诗道:“姐姐,我们先去看看太后吧?倘若没事,咱们再绕回去观星楼。” “嗯。”姬羽诗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经常进宫,但是太后对她和她哥哥还是很疼爱的。 听到太后晕倒,她自然比凌芸还要焦急。 但两人却没想到,刚走到慈云宫的寝殿外,她们就被总管太监拦下来了。 同时,也看见了一群候在殿外的后宫嫔妃。 凌芸虽然很想进去,但是看到门口的情况反而冷静了几分。 她把姬羽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姐姐,平日里太后娘娘的凤体怎么样?” “妹妹也知道我并不常出门,对于王奶奶的近况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我记得王奶奶有喘症,不晓得是不是喘症发作了。” 姬羽诗黛眉深蹙地说道,看得出来她很是担忧。 凌芸轻拍了拍姬羽诗的手,轻声安抚道:“姐姐别急,我是不会让太后娘娘出事的。如若是喘症,我倒是有几分把握。” 她知道姬羽诗说的喘症大概就是哮喘,老人家要是哮喘发作,可大可小,危及性命也不奇怪。 凌芸嘴上安慰着姬羽诗,心里却在盘算着进寝宫的办法。 想到栾轻溪此刻应该在王宫,那他必定是在那个所在。 “姐姐,咱们必须先想办法进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祭司大人在不在观星楼。” 凌芸说着,转身就走了出去。不过她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太监尖锐的通报声音。 “祭司大人到!” 听到“祭司大人”四字,她眼前一亮。 这个栾轻溪还真是及时雨,她刚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上把祭司叫过来,难道是为了准备太后的后事? 不行,她必须动作快点儿,怎么也不能让姐姐失望。 栾轻溪今日依然是一袭雪缎锦袍,唯一不同的是,平日的披肩散发却用一支上好的玉簪绾了起来。 少了一抹慵懒,多了一丝庄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飘逸。 但是脸色看着有些凝重,步子也比平时加快了不少。 凌芸不想再耽搁,向着他迎了上去。 “大胆女子,胆敢冲撞祭司大人?” 第一百八三章 自荐 凌芸一早练习轻功出了点意外,只是在来王宫的路上稍微捯饬了一自己,虽不至于衣衫不整,但在这种场合也有些格格不入。 栾轻溪本来目不斜视,听到身后太监的吆喝,蓦然瞥见一抹淡蓝,下意识地回头。 怎么会是她? 他顿时停住脚步,幽深如水的明眸里漾出了暖芒。 “住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栾轻溪厉声问道。 太监脸色一紧,若是开罪了祭司大人,那可是万死不辞啊。 “回…回祭司大人,这位女子突然冲撞,小的……” 太监还没说完,凌芸便轻声抢白道:“能不能把我和羽诗姐姐带进去看看太后?” “大……” 那个“胆”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栾轻溪的声音。 “跟在本师后面。” 栾轻溪看着凌芸几乎好恳求的表情,根本没有考虑。 凌芸松了口气,走在栾轻溪身后。 太监还要说点什么,却被另一名眼尖的太监拉住了,低声喝斥道:“找死么? 那可是圣女,原本我今日早上就是去传召她送祭天经文的。” 那名太监缩了缩脖子,原本还想说不合规矩什么的,但在王宫混的哪个不是人精? 规矩并不适合用在所有人身上,至少眼前之人就不适合。 两人走到寝宫门口,凌芸冲姬羽诗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跟了上去。 总管太监见凌芸二人跟在祭司身后,倒是不好阻拦了。 三人很顺利地走进寝宫。 刚走进寝宫,凌芸明显感觉到了殿内凝重压抑的气氛。 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王后贵妃,所有人都是脸色沉郁,垂首静立。 只有御使们围在一处,低声地商量着医治方法。 一袭明黄的姬天德立在床帷边,脸沉如霜,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似乎正压抑着什么,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是个人都知道,要真是让他爆发出来,殿里的这群人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那群御使,此刻已是一只脚踏进了地府,分分钟都可能没命。 栾轻溪站在一边也没有说话,这会儿还没到他说话的时候。 姬羽诗眼眶发红,一抹清泪划过了腮边。 凌芸见她迟疑着,想过去又不敢过去的模样,觉得心疼。 既然进来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凌芸于是咬了咬牙,悄然走到栾轻溪面前,用口型说道:让我看看太后。 栾轻溪怔愣了一下,点头带着她走到了前面。 此时,众人都低着头,倒是没人注意到她,也没闲心管她。 凌芸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从人缝中远观着太后,做了一个初步的诊断。 这时,姬天德冷不丁地突然开口问道:“尔等还没商量出结果么?” 黄金仙灵使陶保屯欲言又止,佝偻的躯体不停颤抖。 凌芸无比同情地看着陶保屯,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在这里担惊受怕,着实是不容易。 眼看着姬天德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她上前福身道:“王上,民女自荐为太后娘娘诊脉。” “你?”姬天德没反应过来,等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凌芸之时,怔愣之后怒斥道:“胡闹!罗棠……” “王上,太后娘娘乃是因浓痰淤塞于喉才导致昏迷,再拖下去恐怕……” 凌芸知道,绝不能让姬天德把话说完,否则,不仅她要被治罪,还会连累栾轻溪。 只是一句话出口,本就沉重的屋里,气氛又压抑了几分,压得众人快喘不过气来。 王后和淑贵妃同时望了过来,看凌芸的样子跟看怪物差不多。 正在商量医治办法的御使们也齐刷刷地转过头,这回动作和想法无比统一,眼神中除了惊诧还挟带着些悲悯。 姬天德唇角绷直,望着凌芸的眸光阴沉如水,隐隐闪过森冷的寒芒,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凌芸自诩内心强大,这会儿也有些顶不住。 她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冷汗淋漓,小心脏也悬得有些发颤,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走上绝路,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死的不光是她自己,她的父亲和一众姐弟都会遭殃。 就在凌芸盘算着怎么说服姬天德时,栾轻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身前。 微微躬身,半敛着眸子道:“王上,凌小姐乃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既然仙灵术没效果,臣以为,不妨让凌小姐一试。” 凌芸感觉到周四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聚集在她身上,脑门一排黑线浮现。 这栾轻溪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什么妙神医的关门弟子?万一露馅儿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即便不是如此,跟妙仙谷有关联也是死罪一条啊! 可是她清楚得很,如若不这样说,恐怕王上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医治的。 别说医治,靠近都不行,指不定立刻就下令要了她的小命。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看了姬羽诗一眼,仿佛在说:羽诗姐姐,为了你,我可是连小命都豁出去了。 姬羽诗揩着眼泪,见凌芸苦笑地望着她,俏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若不是她表现得太过担忧,凌芸妹妹或许就不会冒然地上去自荐。 淑贵妃心中冷笑,虽然没表现出来,无论结果怎样,这凌芸注定要被架在火堆上烤,倒也感觉心凉了些。 就在众人各安心思之时,姬天德打破了沉默,张嘴问道:“你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 凌芸顶着巨大的压力,她敢回答不是么?必需不能啊,只得勉强点头。 “妙神医的确执导过民女。”凌芸目光游移了一下,她娘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他指导过她。 而她娘又把医术心得手扎留给了自己,也算指导过自己吧?嗯,没毛病。 “王上,还请允许民女上前给太后娘娘诊脉,眼下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不是寡人不相信祭司,不过,你可有何凭证?”姬天德显然还拿不定主意,不过倒是冷静了许多。 这下轮到栾轻溪头大了,姬天德出了名谨慎,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只是急着给凌芸解围,随口说说,天晓得姬天德会来这一出?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栾轻溪,此刻手心都被冷汗给濡湿了。 特别是当他看到凌芸的俏脸有些发白时,更是如此,他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唉,鲁莽了! 第一百八四章 戒指 就在众人以为凌芸这回是在劫难逃,罪犯欺君而被拿下之时。 “怎么?没有么?”姬天德冷脸质问道。 凌芸手心一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手里多了一枚翠绿色的玉戒指,“王上,不知道这枚戒指是否能证明?” 姬天德接过戒指,细心地端详了一下,发现戒指的内侧,篆刻着一个笔画细若蚊足的“妙”字。 “嗯,这是妙仙谷的亲传弟子玉戒。” 姬天德把戒指交还给凌芸,随即凉凉地睃了一眼身后的御使,才给她让了路。 后面的御使们齐刷刷地打了个哆嗦,心里只剩下苦笑了。 如今保住小命要紧,所有人都打心里祈求凌芸能让太后醒过来,要不然他们就得在黄泉路上见了。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凌芸的时候,王后的心里却在打鼓。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暗中差人调查过她,根本没听说过神医收她为徒之事。 不仅她没调查到,外面也没有任何风声。 难不成是她隐藏得太深?想来是有所顾忌吧? 其实凌芸也是拼一下,谁也不知道当姬天德向她索要证明之物时,她都快吓尿了。 还好小千提醒了她,当初在那个山洞的骸骨堆里发现的那枚戒指。 当初不知道它是作何用的,才丢到了一边,时间一长连它的存在都忘了。 凌芸被让到前面,小手往太后的手腕一搭,表情严肃地给太后诊脉。 没过多久,凌芸的眉头都快拧成死结,转头对陶保屯道:“太后娘娘的状况很危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陶御使,眼下必须先让太后娘娘醒过来,我需要你的协助。” 之前她观察脸色,并没有发现状况竟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如若再不处理,让太后醒过来,把浓痰排出来,很快她就会因窒息而死。 这个时代没有呼吸机,更没有各种现代仪器,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拼一拼。 陶保屯何尝不知道情况紧急?方才甚至已经在想,若是太后娘娘薨逝,他这条老命八成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愧是神医的弟子,面对王上都能不卑不亢,没准他这条老命可以保住了。 陶保屯如今看到希望,神情变得激动了起来,身体都颤抖着。 凌芸自然不知道别人把她当成救世主,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 她抽出一枚银针,丝毫不犹豫地捻入了百会穴。 屋中除去王后和一众妃嫔宫女,剩下之人多少对人体经脉有些了解,特别是姬天德和那群御使。 见凌芸每针都落到要害上,一个两个吓得心惊胆战。 众人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在那之后,一直没开口的栾轻溪。 他表情严肃地端详着凌芸的每一个动作,眸光温暖如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注意一名女子,甚至不知道未来为何物。 自打他到地府走过一遭回来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变得一片漆黑。 他渐渐变得铁石心肠,不带一丝感情,伪装、算计在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凌芸对他来说,就像一缕和煦而温暖的阳光,让他不能自已地想要靠近。 可真的靠近了,又莫名感到害怕和惶恐,若自己对这丝温暖产生依赖,该如何是好? 这缕阳光如若远离,他难以想象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恐怕即便想保持现状,也无法做到了吧? 一声轻咳,将栾轻溪的思绪引了回来,他忙不迭的把眸底的那丝温暖隐藏了起来。 凌芸施完针,太后的呼吸发生了变化,用秘法将浓痰引出来后,太后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她稍微松了口气,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抹了把汗对陶保屯道:“麻烦陶御使准备纸笔。” 陶保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写方子,赶紧执起狼毫沾了点浓墨说道:“凌小姐,请说。” 凌芸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副药方就开出来了。 陶保屯从未听过这种药方,话说回来,不管是什么方子,能救人的方子就好方子。 如果传出去堂堂黄金仙灵使,而且还是首席御使,竟然为一名少女打下手抄方子,不惊掉大牙才有鬼。 方子开好了,接下来自然是煎药,通常这种活儿都是宫女去做,但陶保屯说担心宫女出差错,请命亲自去煎药。 其他御使也是干瞪眼,唉,出手慢了,竟然被他抢了先。 与其在这里饱受煎熬,还不如找借口赶紧离开寝宫,哪怕是去煎药也比杵在这里强。 凌芸见太后已经脱离危险,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转头对姬羽诗嫣然一笑。 她走到姬天德面前福了福身道:“王上,太后娘娘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平日里注意保养便可。 只是殿中人太多,会影响太后娘娘的病情,还请王上让诸位离开寝宫。” 姬天德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他没想到这传言中的草包软骨头,竟然胆子这么大,医术还如此高明。 难怪妙神医会看中她,看来先前是世人眼拙了。 他也开始有些怀疑当初那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此刻,他眸光中酝酿的风暴已然平息下来了。 转头冷冷地扫了眼御使和王后等人一眼,淡淡地道:“你们都出去吧,留在这里也没用。” 御使们闻言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刚才若不是这个少女,他们的脑袋这会儿没准已经搬家了。 当下也不敢耽搁,鱼贯而出,离开了寝宫。 王后和淑贵妃本想表现一下孝心,听到王上赶人也不敢留下。 凌芸见太后没事了,也不想继续站这儿碍眼。 天晓得王上会不会突发奇想,又让她干些什么? 再加上她现在跟妙仙谷扯上关系,还不知道这位还会不会追究呢。 想到这儿,她给栾轻溪使了个眼色,想着让他找个理由将她带走。 栾轻溪看出她目光中的祈求,不禁暗笑,走到姬天德面前拱手道:“王上,臣还要和凌小姐商讨一下祈福的事,就先行告退了。” “嗯,下去吧。”姬天德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凌芸心中一喜,不过还没走两步,就想哭的心都有。 “凌芸丫头今晚就留在宫里吧。” 凌芸一阵郁闷,看来还是逃不掉。 这姬天德果然谨慎,兴许是担忧太后娘娘有个万一,想必太后今晚彻底没事后,她才能离开。 第一百八五章 所以 离开慈云宫,姬羽诗快步走到凌芸身边,低声道:“妹妹,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了。还有,多谢你给王奶奶诊治。” 姬羽诗心思聪颖,怎么可能不知道凌芸并不想出风头? 她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却不显山露水,想必是要低调行事。 但今天为了自己,她却冒险为太后医治,这份情自己如何能不感激? 凌芸摇头轻笑道:“姐姐不必客气,就算姐姐今天不在场,我也会为太后娘娘医治。 有道是医者父母心,病患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芸就差捂住自己的胸口。 话说今天救了太后,她会不会出于感激赏自己一点宝贝啥的? 走在前面的栾轻溪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也变得玩味起来,唇角漾出了一抹无奈的浅笑。 打从认识她以来,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爱笑了。 什么鬼“医者父母心”?那是条件到位,她从来都只救看得顺眼之人。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说出来,若是当着姬羽诗的面拆她台的话,她肯定是要恨死自己。 三人走了一段路,姬羽诗突然停住脚步,“妹妹,你救了王奶奶,相信她不会难为你。 我就不跟着你去观星楼了,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 至于逛街,不如就约到明日,你看如何?” “嗯,好吧,那姐姐你路上小心点,明儿见。”凌芸想到今晚她又不能出宫,所以也没反对。 况且姬羽诗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又受了惊吓,的确不适合再跟着她折腾。 姬羽诗离开了,一路上只剩下凌芸和栾轻溪两个人。 一路无话,刚走进观星楼,凌芸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她没好气地白了栾轻溪一眼,“刚才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妙神医的关门弟子,亏你说得出口。 我连妙神医是高矮肥瘦都不知道,你这谎是不是扯得有点太大了?万一被王上拆穿了,那可是欺君大罪啊。” “可你刚才没有否认,而且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有妙仙谷亲传弟子的戒指?” 栾轻溪也没跟凌芸急,随意摆弄着几案上之物——一套精致的茶具。 凌芸被栾轻溪一席话噎住了,她又不傻瓜,“否认?你当我嫌命长? 再说那是你撒的谎,而我是为了救你。” “所以?”栾轻溪低眉沏着茶,随口问了一句。 “所以你那叫自作主张,迟早会被你害死,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说谎的习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凌芸一屁股坐到栾轻溪的对面,盯着他埋怨道。 栾轻溪提着茶壶,敛着眸子淡淡地来了一句,“彼此彼此,医者父母心,病患永远摆在第一位,呵呵。” 这句话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你…你偷听我们说话?”凌芸不曾想她和姬羽诗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俏脸一僵,有些不自然。 “你觉得本师需要偷听?”栾轻溪执起一个茶杯递到了凌芸面前。 偷听?偷听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偷听,他不过是内力深厚,凑巧听到罢了。 “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何况,若能获得太后的青眼,对你也有好处。 至少,在宫里可以多一分保障。” 凌芸接过茶杯,闻了闻,呷了一小口,微微皱眉,“这是什么茶?这味道…好奇怪。” “清心,此茶可以让人摒弃杂念,除却烦忧。” 栾轻溪随口道,他今日让凌芸诊治太后,确实并非心血来潮。 他只是想给她多拉拢一个有力的保障,进而更好地保护她。 凌芸闻言,又喝了一小口。 一股温润的清流自咽喉滑入,缓缓流进了腹中。 这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清心寡欲,静若处子。 “果然茶如其名,”凌芸禁不住盯着杯中淡绿,“这茶你还有么?能给我一些不?” “有,这茶是我师尊亲自培育,外边可找不到,我这儿也只剩两小包。” 栾轻溪说着,身体稍稍前倾,挑眉道:“你喜欢的话,待明日出宫时带上吧!” “天衍尊者?你师尊可真厉害。”凌芸说着,又小心地轻啜了一口。 栾轻溪不置可否,继续低眉摆弄着茶具。 与此同时,云宵城仙灵教总坛。 几道身影低着头,正瑟瑟发抖,似乎在等待着雷霆之怒一般。 “你们说什么?那小妮子竟与妙仙谷有关联?废物!堂堂黄金仙灵使竟然不如一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要你们何用?” 一道阴冷深沉的声音斥道,那群被训斥之人,自然是先前在太后寝宫为太后诊治的黄金仙灵使们。 砰砰砰! 几道身影被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惨状难看。 “请…请掌教饶命…我等……”其中一名黄金仙灵使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他们知道如果不能平息眼前这位存在的雷霆之怒,他们的小命没在太后寝宫让姬天德给取了,也会交代在这仙灵教总坛了。 “哼!若不是那事临近,你们以为还有说话的机会么?你们都给本教好自为之,再出什么纰漏,别怪本教翻脸不认人,都给本教滚吧!” 掌教沉喝一声,不用这群黄金仙灵使自己滚,就都被震飞出去了。 那群黄金仙灵使一个个灰头土脸,鼻青脸肿,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 “掌教,少主他也在云宵城,现在暂居祈亲王府,而且似乎跟那小妮子有些交往,是不是……” 一名面若枯槁的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试探着说道。 “本教让他出来历练,就不会过多的干涉,你只要好好的把他盯紧就好。” 掌教单手背负,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朽明白,不过接下来之事,需要经过那些老家伙,而且,因为那位存在也已经到了云宵城,我等何时去跟他见上一面?” 那老者佝偻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道。 “长老会么?”掌教冷哼了一声,“到时本教自然有方法令他们屈服。 若不是那位存在,仙灵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派,谈何发扬光大?谈何教化世人?简直可笑!” 掌教若有所思地抚颚思忖了片刻,才悠悠地道:“至于会见那位存在,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第一百八六章 暗流 没过多久,王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徐海来了。 凌芸不用问,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一定是自己露的那手医术,引起王后的怀疑了,找她肯定是为了询问个中缘由。 既然王后想利用自己打击淑贵妃,她又何尝不可以反利用一番? 她想着,干脆起身道:“徐公公,走吧。” 徐海躬身给栾轻溪行礼,带着凌芸离开了观星楼。 两人一路往王后所在的凤霞宫,远远的就看见齐王姬存彰和七公主姬颖姗正迎面走过来。 靠!又遇到贱人! 本来凌芸想避开,但见姬颖姗指了指自己,就放弃了躲避的想法。 看来此次进宫,注定不会安生了。 不得不说,女子的直觉有时候是蛮准确的。 姬存彰兄妹俩刚从淑贵妃的绯华宫请安出来,自然已经听说了慈云宫发生的事。 正巧看到凌芸,心中登时打翻了五味瓶。 姬颖姗本来就看不上凌芸,往日更是没少和公羊俪雅谈论她的笑话。 想到前几日她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特别是在南昊面前出尽洋相,还被罚禁足,心里就极不爽快。 当听母妃说她救了王奶奶,成了她们王室的恩人,心中更是愤恨。 对姬颖姗来说,凌芸就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该是她们闲暇时的谈资和笑料。 可如今她不但没有出丑,相反还大放异彩,让姬颖姗心里感觉极不舒服。 尤其想起数年前,妙神医曾一口拒绝了她拜师的请求,反而收了这个草包为徒,她就更是恼怒至极。 当然,她似乎忘了,当听说妙仙谷覆灭之时,那种幸灾乐祸的夸张表情。 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姬颖姗心中的积怨却呈几何倍数上升。 当下遇到凌芸,又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地放她走过? 姬颖姗眨着杏核眼,唇角微扬,眸光里闪过一丝算计。 “哟,这不是圣女么?王兄,你看这本事长了连架子都见长了。 遇见我等竟然连行礼都不懂,果然是山野村姑,一点礼数都不懂。” 姬颖姗偏开脸,连正眼也没有瞧凌芸一下,似乎在等待着她巴巴的给自己下跪行礼。 “参…参见齐王殿下,参见七公主殿下。” 徐海立马拜了下去,虽然他是王后的人,但毕竟是奴才,而姬存彰两人是主子。 奴才见了主子就要行礼。 徐海见凌芸无动于衷,虽然知道姬颖姗明摆着是要刁难她,但也只能忍了。 他掖了掖凌芸的衣角,示意她赶快下跪行礼。 “徐公公你是脚发软了么?怎么被一只疯狗吠两下,就跪倒在地? 王后娘娘还想等着咱们呢,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耽搁时间,我们还是快走吧。” 凌芸说着,直接迈开莲步,往前走去,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不下跪就算了,还骂她是疯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你说谁是疯狗?”姬颖姗一咬牙,一跺脚,指着凌芸破口大骂了起来,仪态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谁应说谁,这还用问么?”凌芸边走边轻声道,连头也没有回。 徐海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这届圣女不太消停,没想到竟如此大胆。 侮辱当朝公主,罪名可大可小,她竟然真的这样做了,徐海下巴都快吓掉了。 “你!难道你不怕死么?本公主这就去跟父王说,将你凌迟处死。”姬颖姗咬牙忿恨地道,贝齿都快咬碎了。 “呵,本圣女真的好怕呀,要去你就去啊,没人拦住你。 不过,本圣女倒是有些好奇,都说君无戏言,某条疯狗不是应该正在禁足中么?怎么可以,出来到处蹦达?” 凌芸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海忙不迭地起身,给两人行了一礼便快步追了上去。 姬颖姗正要说点什么,却被姬存彰拉住了。 “王兄,你放开我了,本公主今天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村姑。” 姬颖姗挣扎着想要甩开姬存彰的手,啪的一声,俏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这下冷静下来了吧?”姬存彰阴冷地说道。 姬颖姗捂着绯红的小脸,眼眶噙泪的看着姬存彰,带着哭腔质问道:“王兄,你…你竟然打我?你竟然因为那个村姑打我?” “哼,这是让你冷静一点,若你告到父王那里,你就会发现,打你不过是小事。” 姬存彰阴沉着脸说道。 虽然适才凌芸说的话很难听,不过有一句话倒是说到了重点——姬颖姗正在禁足中。 她擅自到外面乱跑,若是被姬天德知道了,换作平日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时今日凌芸的地位不一样了,不单单是祭天圣女而已,还救了太后娘娘,是王室的恩人。 没准连翊王对她也得恭敬有加,若他们得罪了她,能有好果子吃才有鬼。 更何况,从她的口中得知,现在王后也注意到她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能树敌太多。 姬颖姗愣了一下,毕竟是出生在帝王家,也还没蠢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她从小就被教育要为王兄的大业牺牲一切,平日里,无论是王兄还是母妃都把她捧为掌上明珠。 但关键时刻,她不能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 “总有一天,本公主会让她死得很难看。”姬颖姗攥紧了粉拳,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你明白就好,等本王争得大统,区区一名圣女,你要报仇不是分分钟的事?” 姬存彰轻声说道,打了她还要在她的脸上揉一揉,果然,姬颖姗已经平静了许多。 凌芸跟着徐海走进了凤霞宫主殿,没有见到王后,反而看见姬存晞正端坐在里面品茶。 她皱了皱眉,盈盈上前屈膝行礼道:“凌芸给太子殿下请安。” “圣女不必拘礼,坐吧。”姬存晞放下茶杯,虚抬了抬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凌芸。 “圣女,听母后讲,今日是你把王奶奶救醒的?真没想到,原来圣女竟还懂歧黄之术。” “略懂皮毛而已。”凌芸有点儿受不了姬存晞这种目光,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敛下了眸子。 姬存晞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轻笑道:“略懂皮毛可看不好王奶奶的喘症,圣女过谦了。 不过,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圣女是从何时起,随妙神医研习医术的?” 第一百八七章 眼瞎 “只是有幸受过妙神医指点而已,并未正式拜师。” 凌芸脸上平淡自若,心里早就把栾轻溪骂了十几回。 不过,姬存晞若想要从自己身上套出什么,那就想太多了。 “呵呵,原来如此,看来圣女果然天资聪颖。”姬存晞若有深意地挑了挑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芸轻笑不语,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个话茬岔开,甚至赶紧离开。 见徐海守在殿门口,美眸一亮,“徐公公说王后娘娘要见凌芸,不知道是何事?” “母后有些疲惫,已经先歇着了,吩咐本宫好好陪陪圣女,待会儿一起用午膳,如何?” 姬存晞倾身凑近凌芸,低声问道:“不知圣女喜欢吃什么,待会儿本宫好让人去准备准备。” 她能说“不好”么? “什…什么都好。”凌芸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开溜。 都做到这份上,她若是还看不出王后和姬存晞的心思,那她就对不起“首席销售代表”这个名头。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一道身着艳红色宫装的身影快步走进了主殿。 “南寮国公主殿下驾到!” 来者正是南欣悦,她今日没有穿劲装,自然就没有带皮鞭。 本就姣好俏丽的容貎,少了一抹英气,却多了几分娇柔。 话说南欣悦那日被南舒晟教训之后,就被罚禁足反省。 直到今日才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心思早就飞进了王宫。 多方打听,她才得知太子姬存晞在王后的凤霞宫,于是她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她一眼便看到姬存晞,眉眼含羞娇声道:“太子殿下,你真是让欣悦好找……” 声音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副看到鬼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南欣悦指着坐在姬存晞对面的凌芸,小手和声音都有些发颤。 凌芸很想翻个白眼,敢情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竟然被彻底无视了? 她撇了撇嘴,话语中带着笑意,“欣悦公主这话说的,还真是…有意思。” 没说她眼瞎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南欣悦这才想起,王兄给她看的资料里提过,凌芸是翊国祭天圣女,而且据说今天她救了太后娘娘。 翊国王室的斗争可不比南寮国差太多,甚至过而无不及,凌芸获得太后娘娘青眼是板上钉钉的事。 姬存晞拉拢她也不难理解。 她怕自己方才的唐突让太子生厌,赶紧转过眸子望着姬存晞,有些局促地道:“欣悦没别的意思,只是在这儿看到凌芸妹妹,有些惊讶罢了。” 喔嚯,从“贱民”变“妹妹”了,这转变实在是…… “不知欣悦公主来找本宫所为何事?”姬存晞已然收起了暧昧的笑意,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淡笑。 南欣悦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当然知晓南寮国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绝对不会让南舒晟得逞,自然要和这位欣悦公主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管她将来是嫁给父王还是被父王指婚予他,那都是以后的事,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他除了明哲保身,别无他选。 如若不然,一旦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那他过去的努力必是付诸东流。 南欣悦觉得凌芸十分碍眼,当着姬存晞的面,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又不擅伪装,那张俏脸笑得有些勉强。 “欣悦第一次来翊国,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给欣悦做个向导?” 凌芸玩味一笑,她缓缓起身,对姬存晞道:“太子殿下,凌芸想起太后娘娘那儿不能离开人,就先行告退了。” 语毕,给两人行了礼,也不管姬存晞什么反应,迈步就走出了主殿。 南欣悦有些意外,没想到凌芸那么识时务,对她的敌意倒是减了几分。 姬存晞的心情就不太妙了,只不过又不好表现出来。 不过,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御花园中的芍药开得正艳,不知欣悦公主可有兴趣赏花?” “但凭太子殿下做主。”南欣悦含羞低眉,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方便起见,凌芸被安排在了慈云宫的一处偏殿。 折腾了一上午,她感觉腰酸脖子软,她刚在软榻上躺下准备稍作歇息,负责伺候她的宫女伶儿便进屋了。 “圣女,午膳已经备好了,您是现在用膳么?” “嗯,劳烦你了。”凌芸确实有些饿了。 伶儿指挥小宫女传完菜,就恭敬地候在了一旁。 说是饿了,其实她也没吃多少,兴许是天气有些闷热影响了食欲。 “参见圣女,太后娘娘已经清醒过来了,命奴婢前来传召圣女。” 刚放下碗筷,一名宫女便进门来,明显是太后让她来传话的。 凌芸想了想,太后要是没事,没准她今天就出宫。 她在王宫里待着,实在是感觉不自在,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踏进太后寝宫,凌芸见太后正倚在床沿上望着她,立刻上前行礼,“民女凌芸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了,”太后虚抬了抬手,“凌丫头,听说今儿个是你救了哀家?” 太后神态慈祥,眸光中带着和煦的笑意。 凌芸有些惶恐地道:“太后娘娘言重了,民女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你这丫头,哀家看着喜欢。”太后招了招手,示意凌芸坐到她身边去,“来,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伶儿麻溜的在太后身边摆了一把椅子,凌芸不敢迟疑,上前坐了下来。 太后认真地打量着凌芸,上回在金銮殿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多加注意。 这会儿看着眼前这容姿秀丽,举止端庄的少女,觉得很是合她的眼缘。 想起上次姬存晔那臭小子为了眼前的少女来求她,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玩味了起来。 凌芸也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看啊,总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凌丫头,听说你同羽诗那丫头相熟?”良久,太后才又张口问道。 “嗯,羽诗姐姐曾经帮过民女。” 凌芸总感觉太后对她的态度有些怪,但要说怪在哪里,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凌丫头,你觉得……” “睿亲王世子驾到!” 太后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见一道水蓝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太后床边,半蹲着焦急地问道:“王奶奶,您没事吧?” 第一百八八章 赐封 “臭小子,喳喳呼呼个什么劲?哀家好得很,没看见哀家正和凌丫头说话么?挡住袁家了,快让开,杵在这里做甚?” 太后嗔怪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是欣慰。 她膝下有那么多孙子孙女,最疼的却是姬存晔,如此看来,这孙子的确没白疼。 姬存晔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个凌芸,随即泛起一抹与平时不同的浅笑。 凌芸见他的样子怪怪的,似乎是有股什么情绪正在酝酿着,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小芸儿,谢谢你。”他憋了半天才吐噜出这么一句,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凌芸感受到了姬存晔和太后之间的浓浓祖孙情。 “存晔哥客气了,凌芸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 “凌丫头,这臭小子道谢你就应着,从今往后你也别再称呼哀家为太后了,听着生分。 从今儿起,你就跟这臭小子一般,叫哀家王奶奶就成。” 太后此刻心情很好,对于凌芸也是真的喜欢。 凌芸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是惶恐,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儿。 一旦她叫了这声“王奶奶”,那身份地位可就不能相提并论了,她已经开始有些理解栾轻溪的意思了。 太后见凌芸有些为难,如何不明白她的顾虑? “凌丫头,你救了哀家的命,王上一定会奖赏你。这样好了,哀家让王上封你为郡主。 这样,你总可以叫哀家一声王奶奶了吧?” 这老太太还真是可爱,为了让自己叫她一声奶奶也是拼了,凌芸脸露为难之色。 “太后娘娘,这……” 凌芸并不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个赐封,只是不想和王室扯上什么关系。 她几乎可以预想,只要她现在点头,将来的麻烦事只会多不会少。 姬存晔多少对凌芸有些了解,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他轻笑道:“小芸儿,只不过是个郡主封号罢了。 只拿郡主的俸禄,挂名而已。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放心好了。” 凌芸看了看姬存晔,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太后,最终还是不忍心令她失望。 微微点头,轻声喊了一句:“王奶奶。” “欸,这样才对嘛。”太后痛快地答应道,笑呵呵的,眼角的皱纹都折在了一起。 假如他有预知能力的话,这一声“王奶奶”叫得一点也不亏,当她得知了她母亲的真正身份之后,也就释然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此时,姬天德接到太后苏醒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奏章,来到了慈云宫。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太后的笑声,抬步走了进去。 “母后,听陶御使说您醒了,儿臣看您来了。” 姬天德见屋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就是有些好奇。 太后笑盈盈地对姬天德说道:“王上来的正好,哀家想认凌丫头当孙女,你就给她个郡主封号如何?” 姬天德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太后竟会如此喜欢凌芸。 虽说她救了太后,通常只会给些赏赐,太后根本没必要认她当孙女。 除非她是真的喜欢凌芸,否则绝不会主动开这个口,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太后见姬天德沉默不语,并不表态,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当即绷着脸,厉声问道:“怎么,哀家不过是想认个干孙女,难道王上连这也不同意?” 姬天德又不蠢,怎么没看出来自己的母后意已决? “母后误会了,母后倘若喜欢这丫头,儿臣就封她为芸曦郡主如何?赐郡主封号,受郡主俸禄。” 姬天德可不敢惹太后生气,即刻赔笑着下了口谕。 太后这才露出笑容,轻拍了拍凌芸的手,“以后若没事,常进宫来陪陪哀家,谁要是敢欺负你,哀家替你做主。” 要是姬颖姗等人听到了,非把牙齿都咬碎不可。 “是,芸儿多谢王奶奶。” 凌芸之前就对太后有好感,这下更是觉得这个奶奶好可爱。 没想到她重活一世,不仅有了一位疼爱自己的父亲,还多了位可爱的奶奶。 太后眉开眼笑,对姬存晔道:“你替王奶奶送丫头回去。” 随即,转头对姬天德道:“王上也去忙活吧,哀家要睡一会儿。” 太后开口下了逐客令,殿内的三人都不敢多作停留。 他们也知道太后死里逃生,身体欠佳,需要多休息,于是相继离开了慈云宫。 有了太后的懿旨,凌芸被准许离宫。 姬存晔一路陪着她往宫外走,由衷地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 “不必客气,而且你方才已经道过谢了。”凌芸莞尔笑道,没想到堂堂睿亲王世子也有婆妈的一面。 “小芸儿,你是不明白王奶奶对于我和羽诗有多重要。 想必羽诗一定告诉过你,我们兄妹俩自小就失去了父母,是爷爷把我们带大的。” 凌芸点了点头,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一个邪肆不羁的人竟然会对她吐露心事? “其实,我们从小基本都是跟在王奶奶身边长大的。”姬存晔继续说道。 “因为父母早逝,许多王室子弟都暗地里说我和妹妹是不祥之人,刻意疏远,甚至欺负我们。 只有王奶奶从不嫌弃我们,而且对我兄妹疼爱有加。” 凌芸听着姬存晔的叙述,心里越来越不平静,难怪当时姬羽诗得知太后病发,会有那样的表现。 她本以为以姬存晔这德性,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却不曾想他小时候原来也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王室子弟也不能免俗。 她认真地听着姬存晔的述说,脑子一抽说道:“你放心,你和羽诗姐姐还有我。 今后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辞。” “小芸儿,你真好。这些话我从来都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羽诗和爷爷都不知道,你可得替我保密。” 姬存晔熬有介事地说道,随即长出了口气,“呼,把这些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凌芸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轻笑道:“说实话,这种认真的表情还真不适合你。” “怎么说?”姬存晔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凌芸耸了耸肩,“或许是习惯了你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看你这样,有些不太习惯。” 第一百八九章 见面 姬存晔无语,瞪了凌芸一眼,板着脸径自往前走去。 凌芸摸了摸鼻子,自己有说错话了么?他平日里本来就吊儿郎当的好吧?难道还不让别人说? 想归想,凌芸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讪讪地问道:“喂,该不会生气了吧?大男人的这么小气?” 凌芸刚回到西院,兰儿便一脸担忧地迎了上去,“小姐,您可回来了,今儿早上可把兰儿吓坏了,您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吓到,突然岔气罢了。” 凌芸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不想让兰儿担心,再说就算她把中隐毒的事说出来也没用,兰儿又帮不上什么忙。 想到身内的隐毒,她觉得确实有必要加紧搜集药草了,如若买不到,她就必须找时间去采药。 兰儿狐疑地打量着失神的凌芸,再次确定道:“小姐,您真的没事么?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可不要瞒着兰儿。” “唉呀,你放心好了,真的没事。要是真有事,我还能站到你面前么?”凌芸说着,便走进了屋里。 逐月和追风也紧随其后进了屋。 “小姐,属下听兰儿说您早上晕倒了……”逐月若有所指地问道,兰儿说起时,可把她吓得不轻。 “没什么,就是那个发作了。” 凌芸神情一僵,她身中隐毒的事,他们都知道,也没必要刻意隐瞒。 “什么?”两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那,小姐……”逐月欲言又止,隐毒发作,可大可小,她如何能不紧张? “现在暂时还可控,不过要加紧搜寻炼制解药的药草了。” 凌芸也不回避问题,但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两人当然也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才寻找到压制的药物。 “逐月,我让你盯着凌菀,她有什么动静?”凌芸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回禀小姐,祭司大人把申屠求败释放之后,凌菀跟他曾经暗地里接触过,之后他便离开了罗家。” 逐月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她不明白那样的一个人,为何自家小姐要将他放掉。 很明显,他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但主子的心思,不是她能随意揣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凌芸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之后呢?” “凌菀去了尚书府,属下就先行回报了。”逐月拱手道。 凌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她退下。 追风见逐月让开,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姐,属下已经见过太子殿下。” “那我哥的意思呢?” “殿下想尽快与小姐见一面。”追风回道,“只是,四皇子派来的人一直盯着殿下,他不方便和小姐公然见面。” 凌芸轻叩桌面,思如电转,事情果然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良久,她柳眉微蹙说道:“如今我哥的处境一定比我要艰难得多,还是我去见他比较好。 容我再想想,此事必须万无一失。” “是!”追风与逐月不约而同地应道。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府。 “慧儿,申屠求败失手了,那小贱人没死。” 凌菀把她的近身婢女留在了门外把风,自己却迫不及待地将结果告诉了苏慧儿。 “什么?怎么可能?”苏慧儿不相信,一双眸子圆瞪,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凌菀也想不通,以申屠求败的身手,这笔交易本应该是十拿九稳才对。 可是申屠求败自己已经当着她的面承认失手了。 凌菀看着苏慧儿有些垮掉的脸,立刻安抚道:“先别急,只是失手了一次,还有两次机会。 放心吧,那小贱人能逃得了一次,不可能每次都那么走运。” “表嫂,你有没打听过失手的原因?”苏慧儿沉声问道,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凌菀只是摇头,“申屠求败没说,他性情古怪,我也不敢惹怒他。” “可恶,可恶!那贱人的命怎么就这么硬?”苏慧儿攥紧了粉拳,尖细的指甲甚至刺进了掌心。 紧接着,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对了,在来的路上,我还听说太后娘娘认了那小贱人做干孙女儿,王上已经昭告天下,赐封她为什么芸曦公主。” 良久,凌菀才张嘴提醒道,“我不能出来太久,就先回去了。” 苏慧儿点点头,目送着凌菀离开。 咣当!呱啦呱啦! 她前脚刚走,苏慧儿就抄起桌上的铜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旋转个不停的铜镜,胸脯抖动个不停,咬牙切齿地道:“凌芸…你一定要死!” 凌芸被封为郡主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王都,几乎是人尽皆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凌菀来的目的,她多少都猜到了些。 原本凌菀是想来商量对策,不过见她的情绪如此不稳定,也只得作罢。 直到夜幕降临,凌芸叫来追风,两人翻墙离开了祭司府。 “小姐,您真的准备今夜与太子殿下见面么?如果就这样去驿馆,会不会太招摇?”追风问道。 “当然不是这样去见,要先去趟祈亲王府,有些事该是时候弄清楚了,如若顺利的话,要见哥哥并不难。” “小姐想将与殿下见面之事告知祈亲王世子?” “嗯,我想了想,若将哥哥约出来,难保那些随行的大臣不跟着,你不是说里面有四皇子的人么? 若是让人起了疑心,对我们和哥哥都不利。 但要是祈亲王世子和哥哥商谈要事,那些大臣总不好留下吧?毕竟有许多情况还不明朗,这个办法最为稳妥。” 追风听了凌芸的话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还是禁不住有些担忧。 “小姐,属下认为这样做还是冒险了些。” “我知晓,但是就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办法最靠谱。 何况,从你之前搜集的情报和我对他的印象看来,他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凌芸原本也不想这么快作决定,但早上周维航已经给她诊过脉,此时想必姬存浩已经知道了。 无论她找不找他帮忙,身份都暴露了。 反正秘密多一个不多。 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若姬存浩肯帮这个忙,那今后她兄妹二人也算多个助力。 凌芸出门前已经让逐月帮她易了容,此时她一身灰白长衫,手执折扇,看上去就妥妥的是个年轻公子。 而追风则乔装成护卫,跟在她的身后。 第一百九十章 恩怨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祈亲王府门口,被一名守卫拦了下来。 “此乃祈亲王府重地,闲杂人等尽速离开。” “这位大人,我们是祈亲王世子的朋友,麻烦你进去通报一下。就说云夕求见,这是在下的信物。” 凌芸面带微笑,说话间暗中往守卫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那守卫与旁边的守卫互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会儿,冷脸道:“好吧,你在这里等着。” “麻烦大人了。”凌芸轻笑着微微点头,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没过多久,那名进去通报的守卫便回来了。 打量了凌芸一眼,甩了甩头,“跟我来吧。” 凌芸和追风跟在那守卫身后,进入了祈亲王府。 这是她第二次来祈亲王府,但上一次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相较起来,祈亲王府无论是从布置和院落来看,都显得比较“朴素”,应该说是物似主人形吧。 从姬存浩的为人,穿着风格来看,他就不是一个浮夸的人。 但祈亲王府有个特点,那就是大,从门口进来到达姬存浩的院子,足足花了大半柱香的时间。 来到院外,守卫扫了她们一眼,嘱咐道:“进去吧,此处就是世子的住所。 其他地方不要乱闯,否则出了事你们谁都跑不掉。” “多谢提醒。”凌芸目送着守卫离开,带着追风走了进去。 姬存浩接到守卫的通报,就在院中等候了。 今早周维航来找过他之后,他就确认了凌芸的身份,当时就想着尽快约她见面。 本来准备翌日一早将她约出来,没想到晚上她就来了。 凌芸一走进庭院,就看见一袭白色锦袍的姬存浩正站在树下。 月光洒落枝头,将树和人都蒙上了一层清辉。 姬存浩听到脚步声,转身笑道:“你们来了?” 凌芸给追风使了个眼色,从他手里接过一幅画卷。 转身走到姬存浩面前,轻声问道:“世子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说话?” 姬存浩嗯了一声,点头带着凌芸走进了自己的寝殿。 关上门,抬手道:“芸儿,坐吧。” 凌芸坐在姬存浩的对面,方一坐下就单刀直入地道:“存浩哥哥,想必早上维航哥已经来找过你了吧?” “嗯!” 姬存浩的心情有些激动,经过调查,心里虽然已有准备,但当消息确认之后,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 他微微颌首,炽热的眸光凝着凌芸道:“维航已经来找过我,而且我也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 芸儿,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你……” “等等,存浩哥哥,你先看看这幅画。”凌芸没有让姬存浩把话说完,先将手中的画卷递了过去。 姬存浩小心地接过画卷,缓缓地展开。 仔细地看了一遍画中的美貌女子,温润地笑道:“芸儿,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相信你看到这幅画像,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不错,记得你说过,我跟你的那位长辈有七八分相像。” 凌芸并没有否认,反而坦白地说了出来,事实上第一次长谈时,她就可以拿出来,只是当时她还拿不准,没那样做而已。 姬存浩点了点头,又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 “芸儿,其实你的母亲…就是我姑母,也就是我父王的亲妹妹。” “我母亲名叫白茹雪。”凌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呵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谨慎。”姬存浩微愣。 “不过这样也好,将来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这性子倒是能保你平安。 白茹雪这个名字根本就是化名,她本名姬茹雪,是翊国的雪月郡主。 不知道你有没听说过雪月郡主的名号? 当年王姑姑一舞倾城,是翊国第一美人,也是父王最宠爱的妹妹。” 凌芸听着姬存浩的讲述,心里对于母亲的名号很是讶异。 其实她也猜想到过,但是当这些从姬存浩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震惊。 祈亲王最宠爱的妹妹,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下嫁给了她素未谋面的生身父亲? 姬存浩见凌芸沉默不语,遂问道:“芸儿,你是不是很好奇,皇姑姑为何会跑到煜国,还嫁给了当时的太子?” “存浩哥哥,我对母亲的事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你能不能多说说,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凌芸有些激动,几乎是央求着问道。 “当然可以,这些事,本来你就有权知道。”姬存浩说道: “王姑姑儿时身体不好,曾经被一位高人带走学艺,再回到王都之时,已到及笄之年。 不但身体完全康复,还习得一身绝顶医术。” 难道那位高人就是妙钰神医?凌芸暗自思忖。 “也就是在那时,王姑姑的美名传遍了整个翊国,父王曾暗示过王姑姑,有意在她及笄后,给她安排一门亲事。 因为不舍得她远嫁,就想着在京中给她招一位郡马。 谁知…王姑姑不但严词拒绝,还说自己已有心爱之人。” 凌芸听到这里,秀眉一紧,她没猜错的话,她娘当年的心爱之人,很可能就是如今的煜国国君。 在没确认之前,她当然不会贸然说出来,而是继续追问道:“我母亲的心爱之人是谁?” “当时的煜国太子,也是如今煜国的国君——段振寰。”姬存浩苦笑一声。 “父王不准王姑姑远嫁,更何况当时翊国与煜国正处于交战状态,实乃敌对国,关系向来有些微妙。” “难道我母亲就这么死心了?” 凌芸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是为了引导姬存浩往下说。 姬存浩缓缓摇头,“王姑姑从宫内逃了出去,并且逃到了煜国。 父王也不知她如何见到的煜国太子,两人情难自禁,终尝禁果。 等父王收到王姑姑的书信之时,才得知道她已经身怀六甲。” 这回没等凌芸往下问,他继续着说道:“王姑姑放弃了一国郡主的殊荣地位,就只为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姬存浩显得有些激动,眼眶泛红,唇角颤抖。 “可煜国太子却只是将王姑姑安置在一处别院,而就在她怀胎十月即将诞下麟儿之时,他竟和现在的王后完成了册封大典。 王姑姑听闻消息…受不住打击早产了,据说当时情况十分凶险,若不是她的师尊相救,指不定就……” 第一百九一章 黑手 “别说了!”凌芸紧紧地攥紧了粉拳,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 她为她母亲不值,为什么她那么傻?为那样的一个男人牺牲值得么? 还有那个煜国国君,不仅伤害了她母亲,还令她哥哥面临险境,害她寄人篱下,兄妹分离。 这样的渣男,不配做她们的父亲,更不配拥有她母亲的爱情。 这个仇她记下了,早晚有一天,她要报这个仇,无论是了她可怜的母亲还是哥哥,甚至是自己。 姬存浩见凌芸脸色不好,长叹了口气。 “芸儿,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你别做傻事。 煜国国君在对待姑母这件事上虽然做得不对,但作为一国的国君,他还是勤政爱民的。 煜国在他的治理下也的确是蒸蒸日上,翊煜两国的和谈也是在他的一力主张下促成。 何况,他也是身不由己,当时他若不利用王后娘家的势力稳固自身的势力,没准他连命都保不住。” “存浩哥哥,你不用劝我,我是不会胡来的。”凌芸深呼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浩辰哥哥,你知道我母亲身上的隐毒是谁下的么?这件事和煜国国君有没有关联?” 姬存浩眉心一拧,叹息道:“这件事连父皇也不清楚,当年王姑姑有很多事都瞒着父王。 就连她同煜国太子相识的事,都没多说半个字。 大部分关于她的状况都是父王通过书信得知,还有少部分是派人调查后才知晓的。 王姑姑自从离宫出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么说来,你们都不知道我娘是怎么回到云涧城的?也不知道是谁暗害了我娘?” 凌芸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在这上面着手查到点什么。 姬存浩脸露尴尬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芸儿,若是什么都知晓,父王就不会四处找寻王姑姑的下落,我自然也不会到如今才能确认你的身份。 不过,这件事你…父亲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他指的当然是把凌芸养大的凌宗。 凌芸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看来她真得找个机会和她爹谈一下。 之前担心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并没有打听过她母亲的过往。 但为了保护自己和哥哥,一定要尽快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才安心。 “芸儿,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王姑姑的事?”姬存浩似乎看出了什么,转而问道。 凌芸一愣,摇头道:“不全是,存浩哥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也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你想见煜国太子,段奕宸?”姬存浩眉峰一紧,眸光瞬间清冷如寒夜。 虽然声音依旧圆润,却掩不住变化的情绪。 凌芸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终究两国关系摆在那儿。 再加上她母亲的事,两国之间表面平和,恐怕暗地里翊国君已经与煜国君势如水火。 据凌芸所知,祈亲王姬天麟与翊王姬天德兄弟情深,爱屋及乌,他对凌芸她母亲的感情也不会差才是。 虽说她哥哥也是她母亲的孩子,到底还有另外一层无法逾越身份关系横亘在两者之间。 姬存浩神色凝重地摩挲着手中的画卷,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安静。 凌芸也抿着唇,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外面的虫鸣声不断,搅得人越发心烦意乱。 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姬存浩原本半敛的眸子倏然睁开,脸露决然之色。 “罢了,我陪你去见他,只是眼下两国间的关系微妙,我们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 “哦,我也知道是难为存浩哥哥了…啥?” 凌芸没想到他会答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诧异过后,眸光透着真挚的感激。 “谢谢!存浩哥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若不答应,你难道就会放弃去见他么?与其在这里担忧,还不如干脆陪你走一趟。 听闻煜国太子的处境并不好,也许这次会面能对改善两国的关系有所助益。” 凌芸起身捯饬了下衣襟,双手握着扇柄,拱手道:“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 存浩哥哥,有你这个哥哥可真好。” “呵呵,原来芸儿还是个急性子,不过你要稍等片刻,容我先安排一二。 如此贸然前去,不一定能见到,一个不小心反倒引人怀疑。” 姬存浩无奈的语气中挟带着一丝宠溺,将画卷谨慎地卷好,递还给凌芸。 “这幅画卷千万要收好,一定不能丢失。” 听着姬存浩的嘱咐,凌芸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事情的轻重。 片刻过后,姬存浩走回殿内,上下打量了凌芸一下,“你这身装扮有些不妥,待会儿扮作小厮跟在我身旁吧?” 凌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缎华袍,这样走在姬存浩身旁,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才有鬼。 接过他递来的衣物,走进内室换衣服去了。 是夜,寒星寂寥,清风飒飒。 姬存浩两人停在驿馆门前,站在他身后的凌芸主动上前道:“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翊国祈亲王世子前来拜会贵国太子殿下。” “世子殿下?殿下请稍等片刻。”其中一名守卫惊愕地看着姬存浩,态度恭敬地退了回去。 不消片刻,跟在守卫的身后,一名身穿黑色暗紋劲装的冷脸男子走了出来。 凌芸见他容貎冷峻,态度不卑不亢,心里登时升起了一丝兴趣。 看他的穿着,跟追风差不多,许是哥哥身边的影卫,就是不知道是奔雷还是闪电。 走在守卫身后的是奔雷,他和闪电一明一暗,就如同追风和逐月一般,跟在段奕宸身边。 适才听到守卫的通报,才出来查看状况。 奔雷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姬存浩,面无表情地侧了侧着身子,虚抬手让开了一条路,“世子殿下,请!” 姬存浩微微颌首,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三人走进庭院之时,几间偏殿中,人影绰绰,他们的到来似乎惊动了不少人。 凌芸观察着院中的形势,小心脏禁不住提了上来,紧跟在姬存浩的身后走进了主殿。 奔雷没有进去,关上殿门守在了门口。 殿内烛火摇曳,将殿中的物什都镀上了一层暗金色。 单手背负,站着一道黑影。 他整个人隐没在阴影当中,只剩束发的金冠闪烁着淡淡的暗光。 第一百九二章 冒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略微瘦削笔挺的背脊轻转,往门口的方向回望了过去。 这时,站姬存浩后面,悄悄打量着他的凌芸,莫名心头一紧。 看着面前身穿墨袍,目光孤傲冷冽的男子,鼻头禁不住有些酸涩。 从他身上透出的寒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凌芸就忍不住联想他这些年的生活。 让她有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但想到眼前这位与她的样貌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就是她的亲哥哥,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姬存浩回头瞟了她一眼,转身对身前男子拱手道:“深夜打扰,还请奕宸兄切勿见怪。” “存浩兄客气了,不知此时来访,有何要事?” 凌芸听着段奕宸清冷低沉的声音,小拳微握,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哥哥,我是芸儿。”凌芸尽量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低声地说道。 “芸儿?”段奕宸冰冷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诧,但很快就被眼底的坚毅冲散了。 他沉郁的眸光如水,冷冷地瞥了姬存浩一眼,一言不发。 凌芸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苦笑道:“哥哥,存浩哥哥是陪我过来的,我们时间并不多,有些事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解释。” “存浩兄可否回避一下?” 从他的语气听来,段奕宸似乎对于凌芸的冒然来访并不赞同,更何况她还是跟着姬存浩前来的? 但他又何尝不知他们兄妹能见一面也很不容易?因此并不想浪费时间。 凌芸尴尬地看了姬存浩一眼,“哥哥,存浩哥哥不是外人。” “芸儿,不必多说,时间紧迫,你们还是进内室谈吧!” 姬存浩说着,衣摆一撩,坐在了外殿的椅子上。 凌芸见两人都没再开口的意思,而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感念姬存浩的体贴,她只能点了点头。 跟着段奕宸走进内室,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段奕宸冷脸沉声道:“芸儿,你太鲁莽了。” “哥哥,我也知道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很冒险。但此事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作出的决定,你要相信我。 其实姬存浩并不是外人,他是我们的表兄。” 凌芸觉得这有必要解释一二,她不期望改变他对姬存浩的刻板印象,至少不要变差。 段奕宸剑眉微蹙,并没有马上开口打断她,显然是等着她往下说。 凌芸轻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我们娘亲竟然会是翊国的雪月郡主。 这些年来翊国祈亲王和世子存浩哥哥一直在寻找娘亲的下落,也是在不久前的一次意外,我才和存浩哥哥认识的。 后来我查证过,他的确是我们的表兄,而在刚刚我们也已经相认了。” 她还以为这样的说辞会多少让段奕宸放下成见,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如她所料。 “芸儿,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出去见你,但你不要再来驿馆。” 段奕宸本来正寻找机会与凌芸见面,不曾想她会突然跑到驿馆来。 他必须先将自己身边的危险清理干净,他不希望妹妹冒这种险,更不能令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凌芸对于这个哥哥的了解虽然不多,但从他眸光中隐含的忧色,多少也猜出了一些。 凌芸轻笑着摇了摇头,“此次前来就是想和你见面,顺便看看你的身体。 我这儿有几种药,你搁在身边以防万一。” 说着,凌芸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瓷瓶递了过去。 段奕宸嗯了一声,接过瓷瓶收好,有些焦急地道:“我让奔雷送你出去。” “哥,有件事你务必小心,当年让娘亲身中隐毒的那个幕后黑手,有可能会再次动手。 那人或许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随使团来翊国之事,相信那人已经知道了。” 凌芸提醒道,他就那么不想见到自己么?还是单纯的出于担忧? “不必担心,我有分寸。”段奕宸话落,已经起身走出了内室。 凌芸望着前面清冷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冷酷了,有些不近人情。 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板着脸,几乎就没有什么表情,更别提笑一下了。 看来今后得想想办法,他的表现跟他的年龄有点不搭调。 尤其是想到姬存晔和姬存浩等人,就更加心疼这位哥哥的处境。 凌芸与姬存浩离开驿馆后,一名年轻男子走出了偏殿。 他望着姬存浩的背影目露精芒,随即转身往主殿走去。 祭司府东院书房内。 栾轻溪正手执狼毫,在处理事务。 宽大的书案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账簿和密函。 一身绀青锦袍的巽敲门进屋,见坤对他挤眉弄眼,心里微微打了个突。 难不成是主子的心情欠佳? 看来他得小心一点才行。 “说吧,什么事?”栾轻溪连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留片刻。 “主子,昨夜祈亲王世子和煜国太子私下秘密会见。 我们的探子看到,跟在世子身边的小厮,看上去很像…芸曦郡主。” 巽拱手低眉禀报道,语毕,不再说话。 栾轻溪执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伸手从一叠密函中取出一封,翻开看了起来。 坤心里着急,张嘴说道:“主子,郡主同她那两人关系不明,恐怕会影响到我们今后的行动。” 栾轻溪想到凌芸,不禁莞尔,不过并没有搭理坤。 敛下眉眼,冲巽问了一句,“上次让你办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巽瞟了一眼无奈叹气的坤,“已经控制住了,随时可以收网。 另外,属下查到太子的人与煜国的漕帮有接触,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与贩卖私盐有关。” 栾轻溪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坤,“派人把驿馆内的状况查清楚,我要知道她前往驿馆的目的。” “是!”坤这回笑不出来了,心里暗暗叫苦。 巽见坤哭丧着脸,不禁好笑,先前他被主子派去查探之时,没少被他嘲笑。 “主子,如今太子和南寮国世子合作,齐王的势头似乎有些落下风了,我们是不是要暗中帮忙?” “不必,寿宴后将这封密函交给那个人,他知道该怎么做。”栾轻溪两指一甩,一封信函飞落在巽的手中。 第一百九三章 命运 坤不解地问道:“主子,我们为何不趁乱将水再搅得浑一些?一旦泾渭分明,就对我们相当不利。” “王上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公羊家也不是摆设。”栾轻溪若有深意地说道。 “我们要做的,是不时地添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而不是插一只脚进去。” 坤听得是半懂不懂,巽则是若有所思。 就在两人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栾总管敲响了屋门。 他进门看了眼坤和巽,禀报道:“少主,郡主来了。” 栾总管一早见栾轻溪有瞎心神不宁,心情不愉,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见时辰不早,正想着派人去西院瞧瞧,不曾想凌芸自己就上门来了。 坤闻言松了口气,想着她总算没忘掉自己说过的话。 凌芸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她想起今天已是第三天,按道理兑身上的异毒应该已经清除了才是。 不过安稳起见,她决定还是得亲自看看,就带上逐月过来了。 栾轻溪依旧风轻云淡,但屋里的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变化。 栾总管家慈祥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少主,你已经在书房忙活了足有两个时辰了,是不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栾轻溪微微颌首没说什么,起身走出了书房。 栾轻溪正坐在前厅等候,望着茶杯里竖起来的茶梗,呆呆地出神,突然有些都想念清心了。 原本上次要了一小包,结果王后召见,后来就给忘了。 “喝不惯?”栾轻溪一进门,就见凌芸望着茶杯失神。 凌芸抬头,明亮的凤眸中微凝。 “也不是喝不惯,只是有些想念清心。上次你答应给我一包的,现在可还作数么?” “自然作数,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走便是。”栾轻溪微微一笑道。 凌芸眉目舒展,轻笑道:“临时有事,来得晚了些,兑的状况怎样了,带我去看看吧?” 栾轻溪顿了顿首,转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进兑的屋里,就见他正靠在床头和丙三说话。 凌芸见他的身形虽然显得有些消瘦,脸色泛白,但看上去精神还处不错,走上前问道:“感觉如何?” 兑闻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凌芸按了回去。 他也没有勉强,抬手抱拳回道:“属下已无大碍,多谢郡主相救。” “不必那么客气,让我看看。” 她又不是白给他看的,不过凌芸听到兑叫她郡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迟早是要习惯的,也没纠正他的叫法。 凌芸给兑把了脉,见他体内的异毒真的清除干净了,才算安下心来。 “唔,没事了,好好休息几日,多吃些补品,相信很快就能康复了。” 丙三听到兑没事,应该高兴才对,可一想到自己日后的命运,着实笑不出来。 “郡…郡主……”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凌芸,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凌芸仿佛充耳不闻,转头对栾轻溪道:“木头这次能死而复生,算是侥幸,你们不要再去探查南寮国的驿馆了。 那儿应该有一名用毒高手,倘若他有心要杀人,你根本没机会把他救出来。” “好。”栾轻溪淡淡地应了一句,他向来谨慎,这次确实是鲁莽了。 何况,他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再轻举妄动。 凌芸见他点头,才秀眉微挑,看向了手足无措站一旁的丙三。 “怎么样?是不是该履行赌约了?” “郡…郡主,我们能…能不能换个赌注?嘿嘿!”丙三扭捏地问道,有些尴尬的脸上浮起一坨不太相称的绯红。 “你这是想反悔?”凌芸俏脸一僵,登时散发出丝丝冷意。 丙三咯噔一下,他知道凌芸不是易与之辈,近乎哀求地看了栾轻溪一眼,不过他波澜不惊,似乎不太想管。 丙三只好硬着头皮摆手摇头道:“没有没有,属下并没有反悔之意,属下只是…只是想换个赌注而已……” 最后那几个字,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你想要换个赌注,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凌芸一句话刚出口,丙三眸光一亮,心里不免升起了希望。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她接下来的一席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我之间可不只是有一个赌约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忘了,那天你和坤的命可是我救下来的,你们自己说的,今后要听我吩咐。” 站在后边的坤撇了撇嘴,心里郁闷死了,真是躺着也中枪。 好不容易才回到主子身边,才没几天,难不成又要回去当药童?不,药男了? 丙三看着坤,两人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同时看到了苦闷。 但想深一层,还有个人有难同当的“难兄难弟”,就没那么难受了。 “怎么样,还要换赌注么?”凌芸唇角微扬,眯着眼睛问道。 丙三讪笑着拱手拜了下去,“嘿嘿,不…不了,将来我们兄弟俩就跟在郡主身边,唯郡主之命是从。” 凌芸不置可否,转头对栾轻溪道:“既然木头没大碍,我就先回去了。 你这两个手下我也一并带走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栾轻溪轻笑着摇了摇头,从栾总管手中接过一包茶叶,递了给凌芸。 “这是清心,你先拿去喝吧。” “嗯,对了,再过两天就是王上的寿辰,你的寿礼准备好了么?”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还没。”栾轻溪随口回道,此话一出口,坤禁不住想要翻白眼。 送给王上的寿礼早在半月前就备妥了,主子这谎话说得还真顺溜,脸不红心不跳那种。 凌芸眸光一亮,“不如我们一起到街市转转?” “嗯。”栾轻溪应了一句,转身对栾总管吩咐道:“栾叔,备车。” 凌芸亲自开口邀约,哪有不去之理?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街市边上。 “逐月,你们留在车上等着。”凌芸说道,人已经下了车。 逐月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很识趣地应了声是。 也许是翊王的寿辰将至的缘故,街市上人声鼎沸,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一袭青色纱裙的凌芸和栾轻溪并肩走在街上,男的潇洒俊逸,女的秀美娇俏,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欸,你们看!那位公子长得好俊呀,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人物。” 第一百九四章 丢脸 “哪怕是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算是死了也甘愿。” 街上可有不少像她那样的花痴少女,低声地议论着。 “你省省吧,没看见人家已经有女伴了么?” “……” “他们真的好般配啊,就像神仙眷侣一般。” 诸如此类的议论不断传入凌芸的耳畔,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绯红。 都说干销售的都是胆大心细脸皮厚,这会儿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悄悄观察着栾轻溪的脸色,见他风轻云淡,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话说回来,栾轻溪的样貌确实是人间绝色,凌芸从侧面看,都有点移不开眼睛。 “怎么了?”栾轻溪稍稍侧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凌芸。 “我脸上有花?” 凌芸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赶紧将视线移开。 “没…没什么,不是要选寿礼么?我们就别一直在外面走了,要不进铺子里看看吧?” 话落,她咬着朱唇,故作镇定地迈进了一家售卖玉器首饰的商铺。 但酡红的双颊,已经妥妥的将她的心思出卖了。 不能丢脸,不能丢脸。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去,心里念叨着。 她见到过的美男子也不少,从小鲜肉到老腊肉,从来都没这么紧张过。 倘若被人知道她看个男人竟然看呆了,如此没出息,一定会被笑死吧?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会丢了这么大的脸? 难道是因为路人的议论,让她不知不觉间,把栾轻溪当成男朋友来看待了? 还是这种氛围,让她产生了前世都没有过的约会错觉? 凌芸心乱如麻,无数奇奇怪怪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栾轻溪见凌芸行色匆忙地迈进店铺,轻挑了挑眉梢,也跟着走了进去。 凌芸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竟然是一家首饰铺,还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掌柜见进门的是一位衣着讲究的美貌少女,立刻上前,搓着手笑容可掬地招呼道:“这位小姐,您想要看点儿什么?” 凌芸微愣,张望了一下四周,看见柜台上摆放的各种金银玉饰,俏脸一下子红得发烫。 完了,这下糗大发了! 他一定是看出来了。 栾轻溪看着前面显得有些僵直的背影,嘴角勾勾轻笑道:“上次说的见面礼没有送成,你看看此处可有可心的?” 凌芸听到身后的轻笑声,都想在地上找找看有没缝,好钻进去。 她知道栾轻溪是在给她解围,硬着头皮指着柜台道:“掌柜的,麻烦把那支玉簪拿给我看下。” “小姐可真是识货,这可是上好的帝王琉璃绿。” 掌柜以为大主顾上门,没准能做成一笔大生意,点头哈腰,殷勤地介绍了起来。 凌芸的脑子早就一片空白,哪里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之时,栾轻溪已经交了钱接过玉簪,并转交到她手上。 出了铺子,凌芸边走边愣愣地看着莫名其妙搁手中的玉簪,手上一紧。 “可是不喜欢?不要紧,前面就是金禄福。” 栾轻溪见凌芸握着玉簪却不说话,直觉认为她并不喜欢这支玉簪。 他没猜错,她的确不喜欢这支玉簪,刚才那样做,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已。 听到栾轻溪的话,抬眼道:“不必了,我很喜欢。” “何必违心?这支玉簪太过普通,配不上你。”栾轻溪轻笑道,当然,这并非取笑。 “这不是你说送我的见面礼么?心意到了就好。” 凌芸俏脸一红,有些窘迫地道:“再说我们是来挑选寿礼,而不是来买首饰的。” 栾轻溪缓缓摇头,微微抬手道:“送你的见面礼,如若你不喜欢,那这礼不就失去意义了?走吧,进去看看。” 话落,他首先走进了金禄福。 凌芸木在了那里,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好吧,是你自己要去的,老娘只是陪你。 金禄福的掌柜见栾轻溪进门,可吓得不轻,立刻诚惶诚恐地迎了上去。 刚要见礼,却被他一个眼神挡了下来。 “掌柜的,那套‘初雨流烟’可还在店中?”栾轻溪面不改色地问道。 “在…在,主…公子请稍等。”掌柜的没想到,居然能碰到久而未见的主子,难免有些激动。 他可不蠢,主子应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才不让他行礼。 凌芸后面进入,他当然没有看到,有什么比自家主子重要? 栾轻溪一吩咐,他就着急忙慌地去取首饰了。 凌芸看了一眼金禄福的招牌,走进店中,会心一笑。 老娘和金禄福还真是有缘,虽然上次进的是位于云涧城的分号,去给公羊俪雅挑选寿礼,还见到了…… 想到这里,她便甩了甩手,逼着自己将思绪收住了。 那次回忆算不上美好,再说那时她和赵无基还没解除婚约,见到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值得宣扬的? 古语说得好,人倒霉的时候,喝冷水都塞牙缝。 此时,铺子里的角落,一道身影似乎在对着她指指点点,正是云涧城衙文志贤的小妹——文轻摇。 “赵公子,你看,那不是凌芸?真想不到,她居然那么会伪装,我们都被她平日里的软骨头表象给骗了。 又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又是郡主名头。 唉,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瞒着赵公子你,难道单纯是为了戏耍你不成?” 赵无基听到文轻摇的话,本就阴郁的脸色,更是阴冷得可怕。 他眸光阴鸷地望着凌芸,神情嗜血狰狞。 一直以来,他向来对于与凌芸这桩狗血的婚约都很嫌恶,那只是不得以而为之,甚至巴不得快点解除掉婚约。 可当他从文轻摇口听说凌芸竟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并早已习得一身高超的医术,他的心理就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尤其联想到过往的种种,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傻冒,被她耍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 看着赵无基如霜的沉脸,文轻摇心中暗喜,果然如七公主所料,看来只要她再添把柴加把火,就有好戏可看了。 “摇儿愚笨,不晓得她的隐藏是为了打击你?还是为了嘲弄你?唉,摇儿真中替赵公子你不值。” 言者有心,闻者更是在意,赵无基已经忍不住,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第一百九五章 动气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有人践踏他的尊严,就连如今贵为郡主的凌芸也不例外。 既然她想逃离自己,他就要将她牢牢地攥在手心。 主动权永远都得掌握在他的手里,没有他的允许,区区凌芸永远别想逃离。 想到这里,赵无基主动迎了上去。 就在凌芸发现了赵无基两人之时,先怔愣了一下,怎么这对狗男女又出现在此处? 她是不是该慨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凌芸见赵无基迎面走来,浑身充斥着暴戾之气,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赵无基走到她面前时,突然上前一把钳住凌芸的右手,拉着她就要往店铺外走。 他再火大也没昏头,这里可是金禄福,在这里闹事,分分钟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赵无基这个行为引来铺中不少顾客的侧目。 凌芸没想到这货二话不说就发神经,不禁翻个白眼,使劲试图甩。 “赵公子请自重!” “自重?别忘了,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本少的未婚妻。” 赵无基也没想到软骨头凌芸竟会甩开他的手,脸色已经堪比炭黑。 他眯着双眼,眸底闪耀着一抹嗜血的幽光。 “咦?那不是刚被赐封的芸曦郡主么?她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会跟那个人起了冲突?” “那男子又是谁?怎么自称是郡主的未婚夫?” “郡主那么漂亮,而且还是祭天圣女,那小子算哪根葱,怕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凌芸顾不上围观之人的议论,她压根不想陪赵无基在这里疯。 压低声音道:“看来赵公子的记性似乎不太好,本小姐记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她手上可是还握着那张“协议书”,他若是再不知好歹的话,她不介意让他长长记性。 “如若赵公子有需要,本小姐可以立刻就对外宣布那个消息。” 凌芸厉声说道,若她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可以任他搓圆按扁,那就太小看她了。 “你敢?!凌芸,别拿那张破纸来压本少,当初可是说好的,等王上的寿宴过后才能对外宣布。 一旦你现在宣布,你知道后果,既然尚未宣布,你就还是本少的未婚妻。” 赵无基倒是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居然那么快就想到了驳斥的理由。 凌芸听着,目光清冷地盯着赵无基。 她着实有些无语,同时也佩服这个男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更郁闷的是,她聪明一世,竟然被这两父子算计了,事后查看那张“协议书”的时候,发现底下有一行小字。 当时她并不在意,反正是一纸在手,什么时候宣布都一样。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翊王寿辰跟他们这档狗血婚事有啥关系。 她可不认为就赵家那糟老头子有什么预知能力。 当初将他治好后,嫌弃她,巴不得立刻解除婚约的是他。 眼下不让她宣布消息,开口闭口“未婚妻”的也是他。 还真以为她没脾气,是泥捏的不成?泥娃娃还有三分气呢。 “赵公子,你到底想怎样?”凌芸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眸底的寒光冷凝成霜。 瞎的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动气了。 但赵无基比瞎子还瞎,却是毫无察觉,沉声道:“从今日起,本少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想办法讨好本少。 若你识趣,本少倒是可以不计较你先前的欺瞒,你依然是本少的正室。” 凌芸还没回话,旁边围观之人就不淡定了。 “这小子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敢对芸曦郡主说那样的话?难不成他就不怕王上怪罪下来,让他脑袋搬家?” “看这小子的样子人模狗样,指不定是从哪个旮旯跑出来的乡下小子,连给郡主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可不是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郡主动粗,他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 “哈哈……”凌芸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肆无忌惮,而且笑声越笑越大,最后不得不捂住肚子。 众人:“……” “赵公子怕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还是说,你想反悔?不过不管怎么样,本小姐是绝不会做什么正室的。” “你…好,既然本少好言相劝你不领情,那就休怪本少没给你机会。 凌芸,只要本少还活着,你就休想逃离本少。” 赵无基说着,伸手一把钳住了凌芸的下巴。 而且越钳越紧。 凌芸猝不及防,感受到一阵疼痛。 文轻摇望着前面起冲突的两人,心里得意极了。 看来方才她的那席话已经起了作用,只要她再适时添把柴,赵公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凌芸的。 哼!凌芸,本小姐就看你怎么死! 凌芸这下是真的怒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就连贵为祭司的栾轻溪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很好,赵无基,这是你自找的。 既然你说你活着,老娘就逃离不了,那老娘就只好送你一程,让你早日去阎王爷那边报到。 就在凌芸的下巴被钳得生疼,指间已经夹着银针,正准备动手之时,一道低缓清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这儿还真是热闹,不知几位在聊什么?” 赵无基闻言,表情猛的一僵,见人群让出了一条道,从里头走出一道身影。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那道身影不是栾轻溪更是何人? 他在里面等了老半天不见凌芸,发现门外围了一圈人,便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出来时看到赵无基竟然那样对待凌芸,一股杀意已然凝聚。 文轻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双颊微醺,“祭司大人,赵公子这是在跟他的未婚妻开玩笑呢。” “哦?开玩笑么?”栾轻溪的眸光晦暗不明,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凌芸的下颌。 砰! 栾轻溪突然飞起一脚,将赵无基踹飞了开去。 “赵公子!” 文轻摇吓坏了,小手捂着嘴巴,怨毒地瞪了凌芸一眼,转而小跑着前往查看赵无基的状况。 栾轻溪黑沉如水的眸光,看了一眼赵无基掉落的方向。 “芸儿,没事吧?要不要我……” “不用!”栾轻溪的话还没说完,凌芸就打断了他,“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栾轻溪愣了一下,他了解凌芸的脾性,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她绝不开口求人。 “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选寿礼?” 凌芸嗯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第一百九六章 大运 “赵…赵公子,你…你没事吧?”看着满身血污的赵无基,文轻摇小脸都吓白了。 不说赵无基没想到栾轻溪居然突然出手,就连文轻摇也很是惊讶。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栾轻溪已经留手了,若是他愿意,赵无基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咳咳…我…我没事,还死…死不了……”赵无基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 “赵公子,要不我叫爷爷……”文轻摇贝齿紧咬,满眼都是愤恨。 “不…不用。”赵无基立刻抬手阻止,“文老丞相在朝堂之上,跟栾轻溪的地位相当,肯定不会插手。 何况,若这种小事都去麻烦他老人家,他会作何想法? 再说,你再胡闹,他又会将你送到云涧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栾轻溪那一脚似乎让赵无基认清了事实。 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若因为这种小事破坏了拉拢文丞相的计划,可以想象姬存晞会如何收拾他。 文轻摇还是纠结了一下,表情有些不甘。 “何况王上的寿辰在即,相信文丞相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既然寿礼已经选好,我们就先行离开吧。” 赵无基望着凌芸的背影,眸光幽深晦暗,张开的双手缓缓握成拳。 文轻摇乖巧地嗯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预想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凌芸走到了柜台前,抬眼往货架上望去,仿佛没事人一般,真的是在挑选寿礼。 栾轻溪剑眉微挑,他倒是有些意外,不曾想凌芸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心思竟如此沉稳。 金禄福一楼的饰品若放在别的店铺,也算是精品了。 但与二楼的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凌芸想起上次在云涧城金禄福的二楼,也没来得及细看,只希望这次别再出现什么意外。 粗略地将一楼的饰品扫视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合适的。 想着二楼或许有,就想知会栾轻溪一声。 可一转身,正好跟他的目光对上,双眼仿佛望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脸上一红,烧得厉害。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 躲开视线,心中懊恼。 凌芸忍不住抱怨,“你走路都没声音的?难道是用飘的么?” 栾轻溪望着面前娇嗔的少女,瞳孔倏地一缩。 咕嘟! 喉核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却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自问向来自制力很好,可这一瞬却是不再想控制。 抬脚往前迈了半步,一股属于少女的甜腻幽香扑入鼻端。 凌芸莫名痴愣地站着,明明想要躲开,可是脚底就像生了根一般,连挪动也做不到。 异香萦绕,让她的心跳陡然失衡。 本来已然移开的视线,再次落到他的脸上,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那双深邃的墨瞳,紧张中带着一丝莫名的躁动。 噔噔噔! 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冲散了两人间的暧昧氛围。 两人同时把脸转开,用轻咳掩饰尴尬。 凌芸转头,见掌柜的手上捧着一个沉色镶金边木盒走来,好奇地望了过去,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紧张。 栾轻溪眉心微拧,敛下眸子平复着心中的悸动。 掌柜的自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着脸露不悦之色的栾轻溪,将木盒摆放到桌面上,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 若是搁现代,他这是得扣奖金的,“罪名”是破坏了老板的好事。 “小姐,这是一套玉饰,名唤‘初雨流烟’,是咱们金禄福的镇店之宝。” 掌柜的说着,不经意地看了栾轻溪一眼,见他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 接着说道:“您瞧瞧,可还中意?” 凌芸的视线早就在掌柜的打开木盒的时候,就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盒中铺着一层雪白的蚕丝帕,上面井然地摆放着五件玉饰。 凌芸的目光都直了,居然全是琉璃种的帝王绿,相较起先前买的那支玉簪,不知名贵上多少倍。 这套首饰竟是套装:一支玉簪、一副耳坠、一条带坠子的珠链,还有一只玉镯。 玉簪上嵌着彩金,做工上与那支“翡翠青玉簪”如出一辙,明显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只是那盒里的簪子玉翠色透亮,内里隐约飘着淡淡的流雾,如同春后初雨一般,晶莹剔透,美得不可方物。 再观那耳坠珠链和玉镯,饶是见多识广的凌芸也挪不开眼睛。 凌芸惊愕地抬眼,看向栾轻溪,眨巴了两下。 “这……” 她对跟小钱钱有关联的物品本来就没什么免疫力,何况是如此名贵之物? 早就口水咽个不停。 “送给你的见面礼,喜欢么?”栾轻溪微微抬手,睨了一眼首饰,心里却有些不满意。 原先做这套首饰之时没有多想,这会儿看着,竟然不再觉得那么顺眼了。 想着就先送给她,等日后找到上好的料子再做一套补上。 凌芸当然知道清风公子出品必属佳品,他出手的饰品通常价值不菲,况且又是金禄福的镇店之宝。 “送…送给我当见面礼?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 嘴里说拒绝,那双眼睛却很诚实,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套首饰,甚至连眼也没眨一下。 但她和栾轻溪之间,说白了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怎么好意思随意收下? 凌芸虽然爱财,至少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她可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不舍地看了一眼,咬牙摇了摇头,偏开脸,“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可是不喜欢?”栾轻溪眉心一蹙,居然连这也看不上? 凌芸连忙摆手,亡不迭地解释道:“不不不,并不是不喜欢,这么漂亮的玉饰,只要眼没瞎,都不可能不喜欢。 只不过这套饰品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所以……” 栾轻溪有些失笑,没想到她拒绝的理由居然是这个,正想说点什么。 “哎呀,好漂亮的玉饰!太子哥哥,你快来看。” 伴随着一道清脆娇嗲的声音,一道红影飘到了柜台边。 凌芸不禁有些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再来一次,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很清楚地记得,今早上完茅房洗过手了,怎么今天还是这么倒霉? 先是遇见狗男女赵无基和文轻摇,这回居然变成了姬存晞和南欣悦? 这种“大运”,已经不是用倒霉能形容的了。 第一百九七章 道歉 南欣悦并没有注意到凌芸,眼里全是那抹翠绿。 以她的身份地位,在南寮国向来都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在她看来,这套“初雨流烟”已经是属于她的了。 姬存晞跟在后面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凌芸。 主要栾轻溪是背对着门口,所以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先是愣了愣,眸光随之一亮。 “芸妹,原来你也在这儿,真巧。” 说着,他唇边漾出一缕自以为优雅的笑容。 其实他这样称呼也不算错,太后刚认了她做干孙女儿,算起来就是他的干妹妹。 王后也有意撮合他们,为了拉近关系,所以他对凌芸称呼也就大胆了些。 但凌芸对这个称呼很是厌烦,柳眉深蹙。 南欣悦这才注意到凌芸的存在,见姬存晞眸光灼灼地望着她,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就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低哼了一声。 随即用眼刀狠狠地剜了凌芸一眼,快步走到姬存晞面前,嘟起嘴,指着桌上的木盒。 拉着姬存晞的衣袖摇了摇,满眼含情脉脉,娇声道:“太子哥哥,这套玉饰欣悦很喜欢,送给欣悦好不好?” 凌芸不禁打了个激灵,若不是对她有所了解,还真以为她娇俏可人。 “欣悦公主,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这套玉饰是我们先看上的,好歹你也该先问一句不是? 幸亏这里没别人,不然恐怕有人会质疑欣悦公主的教养问题。” 凌芸虽然不想收下这份礼物,但并不表示她可以容忍别人抢走,尤其是这南欣悦。 南欣悦在南寮国一直是南寮王的掌上明珠,王后的心头肉。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样说她。 上次被南舒晟教训,已经让她气得快炸了,但那是她的王兄,又是南寮国太子的不二人选,她只能选择忍受。 可她能忍受南舒晟,不代表同样能忍受凌芸,何况她们早就结下梁子? 这一听立马就冒火了,习惯地将手伸到腰间就要动手。 但转念想到南舒晟的告诫,又有些迟疑了起来。 说到底,她是要嫁到翊国的,万一要是惹得姬存晞太子不高兴,那她就只能嫁给翊王那个埋掉半截的老男人。 眼珠一打转,计上心头。 她松开握着皮鞭的手,泪水瞬间从眼眶溢了出来,连凌芸都怀疑她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望着姬存晞的目光中充满委屈和伤心。 “嘤嘤嘤,太子哥哥,欣悦并不知道这套玉饰是凌芸妹妹先看上的,你要相信欣悦。”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南欣悦,姬存晞不禁眉峰一拧,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南欣悦虽然有些烦人,好歹也是南寮国的公主。 要是今日自己不给她出头,让南舒晟知道了,难免心生嫌隙。 “芸妹,欣悦公主也是无心之失,那些话你说得重了。你跟公主道个歉,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道歉? 这算是打圆场? 凌芸看着南欣悦一脸得意的样子,哪里像伤心难过了? 她心里不禁呵呵。 别说她没错,就算有错,想让她跟这个女人道歉?除非朝阳打西边出来。 刚想开口,就见栾轻溪转过了身子。 “太子殿下,芸曦郡主只是好意提醒,并无他意,何来道歉之说?” 栾轻溪眉眼含怒,刚他一时大意,已经让凌芸受了委屈,他自责不已,如何能允许这种情况再来一次? 姬存晞没想到栾轻溪会在这里,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和凌芸在一起。 心里惊讶的同时,望着凌芸的目光透着不悦。 这点他跟南欣悦一样,既然母后都那样说了,姬存晞就把凌芸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原来祭司大人也在这儿,本宫失礼了。”姬存晞随意地拱了拱手,嘴上虽然客套,语气里却没带多少敬意。 凌芸感受到姬存晞的不悦,但并没有放在心里。 反而看了栾轻溪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愫。 凌芸倒是没想到,栾轻溪居然会替她出头,出言顶撞太子。 不过想到他在翊国的地位,也就不觉得讶异了。 南欣悦听到有人给凌芸出头,转头就要谩骂。 可当她听到姬存晞的话,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再看见栾轻溪的旷世容颜,瞬间石化了,傻愣愣地盯着前方,再也生不出一丝脾气。 这个和凌芸在一起的男子,竟然是翊国的祭司? 想到自己国家的祭司,脑海里迸出一道不苟言笑的老道士的身影,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的伤害,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同样是国师,为什么形象上差别这么大?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怎么可以长得如此俊逸? 俊逸到感觉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就如同仙人般,可望而不可及。 其实这也不怪南欣悦失态,像栾轻溪这种容貌,试问当今天下,有资格跟他比肩之人能有几个? 就连凌芸这种看惯了现代美男的人,在第一次见到栾轻溪时都难免失神,南欣悦会看呆犯花痴,证明她比较正常。 再说南欣悦是第一次来翊国,之前因为凌芸的事,一直被南舒晟关在驿馆中。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姬存晞身上,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其他人,更不可能见过翊国祭司。 此刻见到美男如斯,早就把姬存晞抛到九霄云外了。 栾轻溪见南欣悦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眸光倏然转冷,并带着明显的厌恶之意。 转身吩咐掌柜道:“这套玉饰送到祭司府西院去。” 话落,也不管姬存晞怎么想,看了凌芸一眼,直接往楼梯方向走去。 凌芸虽然还是不想收下这份礼物,但也不会蠢到当着南欣悦两人的面拒绝。 于是干脆不发表意见,看向姬存晞道:“太子殿下,你们慢慢看,我和祭司大人先上楼了。” “芸妹,你怎么会和祭司大人在一起?”姬存晞还是没憋住。 “王上寿辰将至,来挑选寿礼。” 凌芸所答非所问,也没准备跟他解释,头也不回地跟着栾轻溪上了二楼。 姬存晞又不是南欣悦,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敷衍,心里越发不悦。 南欣悦看着栾轻溪上楼的背影,终于回复了神智。 但眸光始终追随着栾轻溪,哪怕已经消失的背影。 第一百九八章 自助 南欣悦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太子哥哥,他便是翊国的祭司?他叫什么名字?” 姬存晞偏过头,看着目露痴迷的南欣悦,冷着脸道:“欣悦公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出来时间已经很长了,本宫这就送你回去。” 说罢,甩手拂袖走出了金禄福的大门。 南欣悦见姬存晞说走就走,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懊恼地直跺脚,快步追了出去。 凌芸跟着栾轻溪上到二楼,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想要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想着等找到合适之物,再送个回礼就是。 栾轻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见她没有开口,心里松了口气。 看到前方货架上,摆放着一块泛着淡绿光的玉石,便拉着凌芸走了过去。 凌芸没想到他竟会突然牵自己的手,再次感受到那手心传来的温热气息,一时间竟然忘了把手抽回来。 还好栾轻溪到货架前就放手了,手指着架子上的玉石,回过头看着她。 “这块祖母绿如何?” “不错。”凌芸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想着离寿宴只剩两天,补充道:“不错是不错,只可惜时间不够,要是早几日,倒是可以买来找工匠雕刻个物件。” 凌芸倒是有些惋惜,估摸着还是找件现成的,正要转身。 “现在也来得及,我有认识的雕刻工匠,你想个样式就好。”栾轻溪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你还认识雕刻工匠?”凌芸有点惊讶,祭司难道也搞交际? 栾轻溪不禁莞尔,挑眉轻笑,“怎么?谁规定了祭司不能认识雕刻工匠的? 你想个样式,这两天赶赶工就好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凌芸也不再推辞。 “我们不是朋友么?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再说兑可是你治好的,对我来说,一套玉饰可远远不够。” 栾轻溪轻笑道,他视四大护卫为兄弟,怎么可以拿死物相提并论? 凌芸一听这话倒是不再纠结,心安理得了。 寿礼有了着落,两人走出金禄福时,已经接近午时。 凌芸感觉有点饿了,转头冲栾轻溪甩了甩头道:“走吧,我请你吃饭。” “好啊!”栾轻溪欣然答应,不过突然想起了什么。 “听坤说芸儿的厨艺不差?” 凌芸见他目光如炬,脸上有些不自然。 “你要是不怕等,咱们就买食材,回祭司府去做。 另外,可以叫上存晔哥和维航哥他们,人多比较热闹。” “好。”栾轻溪微微颌首,回答得很干脆。 两人这回倒是没继续单独逛街,而是叫上了逐月和丙三等人。 一行人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食材,凌芸想着待会儿来的人多,准备来个现代人聚会的吃法。 “郡主,听坤大哥说您厨艺了得,您准备做什么菜?”丙三好奇地问道。 在马车期间,三人无聊,丙三趁机向逐月打听了许多,反正近期内想回祭司府东院是不可能了。 继来之则安之,他倒是豁达。 “自助。”凌芸没头没尾地吐噜了两个字。 这种方法比较适合人多,而且热闹,要不然让她做菜,不累死也得烦死。 坤听了,好奇地问道:“郡主,自助是什么吃法?听着很新奇,其他国家似乎也没有这种吃法。”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做什么?三两句解释不清楚。”凌芸没好气地说道。 “那好,属下去接存晔世子和周公子他们。”坤自告奋勇,驱车接人去了。 本来凌芸让追风去包子铺,把凌茱和凌苓也接来,反正也不差她们两人,毕竟她在云宵城的时间不长了。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有些事情总要舍弃。 厨房里,凌芸和逐月准备烤串和冷饮,有了千年冰涎就像多了一台移动冰箱,方便得很。 分工合作,丙三和其他人准备烧烤架和餐桌椅凳,很快就把要烤串儿准备好了。 等坤带着姬存晔、姬存浩和周维航进府的时候,烤串已经上架开烤了。 飘香四溢,弥漫了整个庭院,让寻香而来的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姬存晔走在最前面,见丙三正往烤串上刷酱油蜂蜜,吸了吸鼻子。 “丙三,你这是做什么呢?”姬存晔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道。 “回禀世子,这是郡主的主意,说刷上酱料味道更佳。 这种吃法属下也是第一次听闻,不止这些烤串儿,郡主还准备了冷饮。” 两三说着,手也没停,边刷着酱边回答。 姬存晔哦了一声左顾右盼,没有找到凌芸。 “小芸儿呢?” “郡主说做冷饮,还在厨房忙着呢。”丙三话音还没落下,姬存晔就一直箭似的往厨房冲去。 周维航见丙三一个人忙活,就主动上去帮忙。 而姬存浩则是百无聊赖地在庭院里闲逛,在一边等吃。 厨房里,栾轻溪负责将一盆盆的冰块震成了冰渣备用。 只要有千年冰涎在,弄一盆冰还是分分钟的事。 “还需要做什么?” 栾轻溪三下五除二就把几盆冰震成渣,但他一点都不觉得是大材小用,反而感觉帮到凌芸的忙而乐此不疲。 “不用了,你出去等着吃就好。哦,对了,告诉丙三可别都烤上了,要不然肉太老就不好吃了。” 凌芸顾不上抬眼看他,跟陀螺一般,手中忙个不停。 栾轻溪见她额门沁出细汗,掏出丝帕替她擦拭。 凌芸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偏开脑袋,心跳又一次失衡。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跟栾轻溪是不是走得太近了,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发展得太快了,她两世都没谈过恋爱,这么短时间内,牵手接吻什么的都经历过。 虽然这中间有的是意外,也有的是“环境所逼”。 好死不死,凌芸闪躲的动作,刚好被冲进厨房的姬存晔看到了。 他怔愣了一瞬,看着栾轻溪的目光有些不善。 “你在这里做什么?”姬存晔当即质问道。 “帮忙。”栾轻溪丝毫不见窘迫,脸不红气不粗。 凌芸闻声回头,见姬存晔和栾轻溪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只好无语凝噎。 不过,姬存晔的到来倒是冲散了先前的尴尬气氛。 栾轻溪收回目光,转身走出了厨房。 姬存晔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他离开才冷哼一声,“不是告诉过你,远离黑心肝么?” 第一百九九章 风寒 “那要离多远?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躲着人家吧?” 凌芸被姬存晔问得有些心虚,却强作镇定。 她都住在祭司府了,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躲也躲不掉。 “哼,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以你如今的身份,将来就算不嫁给王子,也不可能嫁给祭司。 明知道他不安好心,你自己都不长点心,小心哪天心弄丢了都不知道。 那个黑心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存晔絮絮叨叨的还要说点什么,却被凌芸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会再有其他别的关系,这样你满意了吧?” 凌芸转头往他身后看去,鬼都没看到一个,“羽诗姐姐呢?她没跟你一起来么?” “没有,羽诗身体不好,这两天又感染了风寒。” 一说起妹妹,姬存晔的眉头蹙得更紧。 凌芸听到姬羽诗感染风寒,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风寒?严不严重?待会儿吃过饭,我跟你去看看羽诗姐姐。” 凌芸跟姬羽诗一见如故,听到她又病了,当然紧张起来,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猜到了什么。 “羽诗姐姐还担心和亲的事?我看太子跟南欣悦的关系就挺不错。” “不错?不过是表象罢了。”姬存晔有些失笑,凌芸是天真还是装迟钝? “你不会不知道,姬存晞是怎么想的吧?如若他还在意太子之位,就不会娶南欣悦。 况且,这次除了翊国的太子,几个蕃属国也派来了使臣。 唉!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姬存晔不想将凌芸扯进几个国家的争端里。 凌芸见姬存晔不愿多说,多少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想必是不想让她担心,于是才没再说下去。 没过多久,冷饮就制作好了,凌芸把冰块倒入果汁和果酒中,还做了一些冰沙。 和姬存晔一起,端着冷饮走进了庭院。 “凌芸妹妹,烤肉可以吃了,过来坐。” 周维航见凌芸走了出来,冲她招了招手,拍了拍他身旁的椅子,示意她过去坐。 凌芸明媚一笑,走到周维航身旁坐了下来。 其实她是故意这么做的,省得看姬存晔与栾轻溪斗气,可以落个清静。 更重要的是,周维航的旁边就坐着姬存浩,她也好找个机会给他道个谢,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给。”周维航从炭火上拿起一串鸡翅,递给了凌芸。 凌芸伸手接下,笑道:“谢谢!维航哥,你自己吃就好,我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烤。” 栾轻溪见凌芸和周维航有说有笑,脸色一沉。 拿起放在面前的果酒,想要走到凌芸对面坐下。 谁曾想他刚起身,一旁盯着他的姬存晔就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个坐在了她身边,另一个坐在了她对面。 栾轻溪斟了一杯果酒,递给凌芸,“渴么?这果酒不醉人,来喝一点润润喉。” “正好,我渴了。”姬存晔不由分说,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凌芸满脑门黑线,眼珠子开始飘向别的地方。 要不要再换个地方坐,最起码能安静地吃东西的那种。 她突然有些后悔,觉得把姬存晔叫来,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想来这两个人的八字确实不合,不适合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 坤和丙三等人觉得主子和世子爷的气场不对头,都有些无语。 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万一他们打起来会殃及池鱼。 凌芸的视线瞟向默不作声的逐月,抄起烤了一半的烤串溜了过去。 “小姐。”看到凌芸跑了过来,逐月有些意外。 “嘿嘿,还是逐月你聪明,真会找地方。”凌芸跟她挤了挤,蹲在了一起。 没错,就是蹲。 “咦?追风不是去接我姐了么?怎么还没回来?”凌芸总觉得缺点什么,蓦然想起凌茱她们还没到。 就在此时,追风领着两女走进庭院,凌芸见了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去。 “大姐,三姐,你看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路上发生什么状况了?” 凌芸关切地问道,有意无意地瞟了追风一眼,似乎有些责怪之意。 追风也是有苦说不出,其实他早就到了包子铺。 只是这两位贤良淑德的女子,非要把包子卖完,收拾好档口才过来。 “呵呵,四妹,你不要怪罪追风护卫,是我们让他等的。”凌茱当然看出来了,开口为他辩解。 “好了,来了就坐下吧,你们也累了,我让人给你们烤肉吃。” 凌芸也不想纠结这个话题,向丙三招手道:“丙三快过来,帮我姐烤肉。” 她也是老实不客气,直接开始使唤起来。 “哦…哦!”丙三应了一声,那双眼还离不开斗得正酣的主子二人。 其实他一直就在干这种活儿,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两串鸡翅,一只鸡腿,还有一条鱼小跑着过来。 “郡主,这些是刚烤好的,先吃着,属下……” 丙三兴冲冲地说着,刚抬眸,不知为何,突然石化在了原地。 嘴巴微张,两眼发直,手中的烤串差点掉地上了。还好,逐月眼疾手快接了下来。 “喂!丙三你发什么呆?” 凌芸见状喝斥道,却发现丙三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的三姐凌苓。 “丙三,没见过美女么?发什么呆?快点去继续烤肉。” 丙三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噢了一声,三步一回头地回到烤架前。 凌芸冷嗤了一声,祭司府的男人就这么没出息么? 不过骂归骂,她发现凌苓这边也没好多少。 她在凌苓的面前甩了甩手,“三姐,你这是怎么了?失魂鱼似的,没见过帅哥么?” 凌苓这才回过神来,唇角不自然地扯了扯,窘迫地说道:“没什么,四妹,你这个叫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凌芸柳眉轻皱,不过也没多想,“这叫做烧烤,我们那儿叫烤串儿,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你们那儿?”凌苓关注的焦点就是不一样,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凌芸。 她们不是姐妹么?都在云涧城长大,她那可没听说过云涧城有吃烤串儿的说法。 凌芸知道自己说漏嘴,摆了摆手,“唉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这里还有冷饮,吃烤串儿要配上冰的东西才得劲儿。” 第二百章 牵绊 不过吃完饭后,新的问题又来了,关于该谁送凌芸回去这件事,姬存晔和栾轻溪又杠上了。 主要是栾轻溪要送她回去,而姬存晔不答应,最后是硬挤上了马车。 事实上从东院到西院就没几步路,但可怜的凌芸被夹在两人中间,做了一回夹心饼干。 本来她是想说自己回去就好,但两个可能是杠上头了,说什么也不行。 回到西院,兰儿见凌芸一脸疲态,小跑着迎了上去。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兰儿给您放水沐浴吧?” “还是兰儿贴心,不像那些臭男人。” 凌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松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坐在石凳上喝起茶来。 兰儿不解地看了看逐月,想着她在现场,应该知道一二。 逐月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刚才我们在东院用的午饭,祭司大人和睿亲王世子似乎不和,闹得小姐没吃好。” “小姐没吃好?屋里还有些点心。”兰儿见凌芸一脸苦哔相,心想着原来魅力太大也是会烦恼。 凌芸摇了摇头,她倒是不饿,就是有些郁闷。 蓦地想起那套玉饰,看向兰儿问道:“金禄福的人来过了么?” “嗯,金禄福的掌柜亲自送来的,说是小姐订的东西,兰儿放在小姐屋里了。” 兰儿回道,当时她都吓了一跳,那可是金禄福的掌柜,搁别的达官贵人,命个小厮送来算不错了。 小姐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凌芸不置可否在点了点头,揉揉眉心,若有深意地抬眼道:“对了,要你跟追风学的防身术,学得怎么样了? 平常没什么要紧事最好不要出院子,真有事就让坤他们去办。” 兰儿哦了一声,知道小姐关心她。 不过可惜的是,她资质不说愚钝,也实属一般,到现在也就学会点上不得台面的花拳绣腿。 心里懊恼的同时,眼眸中满是愧疚。 “小姐,兰儿是不是拖累您了?” “别瞎说,你和逐月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凌芸知道,她再也做不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想的那样了。 不知不觉间,身边已经有太多牵绊,面对的挑战也越来越大,考虑问题也不得不变得谨慎。 不过凌芸并不认为她们是自己的累赘,反倒是因为有他们,她才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 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冲逐月招了招手。 “小姐,有何吩咐?”逐月拱手问道,她知道,小姐肯定有事让她去办。 “你感觉丙三这个人怎样?”凌芸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逐月愣了一下,想来今天他在见到凌苓时的反应,应该不是那么简单才对。 “回小姐,据属下观察,她应该不是普通的影卫。” “哦?”凌芸眉梢微挑,“怎么说?” “就感觉他跟自小就训练作影卫的人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属下也说不上来,硬要说的话…气质。” 逐月眼前一亮,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气质?”凌芸倒是有些意外,她当然不是为了不让他们打扰她跟栾轻溪,才把逐月三人留在车上。 看来她是做对了。 “嗯,应该说…是一种贵气,一种出身显贵的贵气。”逐月点头道,这点她是能感受出来的。 凌芸眉心微蹙,扬手道:“去查,看看这丙三是何来历。” 她可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并不是她信不过栾轻溪,谨慎点总不会是坏事。 “是!”逐月拱手道,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还要查一查朝廷中,有多少人站在公羊家那边,又有多少站在文家那边。 此事一定要快,否则,等到王上的寿辰庆典过后,没准一切就晚了。” “是,属下立刻去查。”逐月背着身退出了屋子,咻地一声消失了。 凌芸想了想,赵家业务遍布翊国,受邀参加寿宴很正常。 文轻摇断不可能随便出现在云宵城,众所周知,文丞相与公羊远山各自属于太子与齐王的阵营。 此刻,她想起了一个人。 是不是该召见一下那个人了?希望他还没忘掉自己的身份。 两日后,翊王五十寿辰。 这一天,王都中到处张灯结彩,普天同庆,整座城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很多外地来的人,为了能一睹圣颜,头几天就赶来王都落脚了。 王都人满为患,王室的羽林卫和护城卫一同维持王都的治安。 一大早天才蒙亮,凌芸洗漱完毕,兰儿就捧着几套宫装,一字排开放在床上供她挑选。 “小姐,这几套宫装都是太子等人派人送来的,您看看哪套更合眼?今天可要打扮得隆重些。” 凌芸一眼扫过几套宫装,心中颇感无奈。 她发现似乎挑中哪套都可能得罪人,一时间有点儿头疼。 就在她感觉为难之际,突然想起前两天凌苓临走时交给她的包袱,里面是一套宫装。 那是上京前,她父亲让凌苓保管着,等这天代为转交给她的。 不愧是曾经的一家之主,就连凌芸也感慨他考虑周到。 论布料样式,这套宫装明显不如兰儿拿出来的几套。 但她知道,只有穿上这套宫装才不至于得罪人。 何况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她都觉得挺好,这套抹胸曳地拢纱长裙,秀雅又不失华贵。 她穿上后转了两圈,会心一笑,很是满意。 兰儿看着木盒中的“初雨流烟”,两眼放光,“小姐,本来竹儿还担心找不到合适的首饰,没想到这套首饰正好搭配呢。” 凌芸盯着木盒秀眉微蹙,迟疑道:“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小姐,现在您的身份可是郡主,怎么能穿得太寒酸?再说了,这套首饰一点也不招摇,配小姐刚刚好。” 凌芸见兰儿都嘟嘴了,知道自己若不遂她的愿,耳朵又该受罪了,都不知道她这套“理谁”是打哪儿学的。 只好闭嘴,不再多说。 看着兰儿给她绾了一个归云髻,又插上了步摇和玉簪,还是忍不住张嘴了。 “简单点就好,我可不想满头珠翠,压得我头晕。” 兰儿无奈,最后只是稍微点缀了一下。 最后,是上妆,她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化妆,就算是前世也只是化淡妆,她对浓妆艳抹满身香水极其反感。 这次为了配合兰儿,愣是花了半个时辰,化了一个精致美艳的妆容。 第二百一章 清奇 “小姐,您真是太美了。”兰儿忍不住称赞,双手紧握,一脸崇拜的表情。 见凌芸要起身,连忙按下道:“先别动,再贴上个铂金花钿就完美了。” “还没完啊?你再这样弄下去,恐怕寿宴都要结束了。”凌芸无语地撇了撇嘴,说着就想起身。 兰儿大胆地按住了她,“小姐,马上就好了,兰儿盼着给您打扮很久了,您忍心让兰儿失望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凌芸瀑布汗,看着泪眼汪汪的兰儿,无语凝噎。 这货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只能耐着性子等她弄完。 兰儿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手上的动作却快了许多。 祭司府西院。 凌芸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身宝蓝长袍的赵无基迎着她走了过来。 他把眼中的惊艳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唇角带着得意的淡笑。 “芸儿,你今日可真美。” “谢赵公子夸奖,你是来找祭司大人的么?他在东院。” 凌芸表情淡漠,隐隐带着一丝不耐。 她实在没想到赵无基竟然会来接她,只得装傻充愣。 看来这货的脸皮不是一般厚,上次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居然还来纠缠。 果然是脑残,简直就不可理喻。 越想是越懒得理他,索性迈开莲步往前走去。 赵无基见凌芸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脸色阴沉。 “你这是跟我装傻么?可别忘了,你是本少的未婚妻。 既然要进宫,你理所应当跟本少一起进宫。 告诉你,本少已经……” “赵公子,我们毕竟尚未成婚,这样于理不合。凌芸多谢赵公子的好意,但同行就不必了。” 凌芸直接打断了他,说完就想越过他出门。 但手腕还握在他的手里,只得使劲一甩挣脱出来。 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街上,靠近他耳边警告道:“你若是不想丢脸,最好就离我远点儿。” 话落,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停好的马车走去。 赵无基何曾受过这种冷遇?狠狠咬了咬银牙,那眸光恨不得将凌芸撕碎。 但凌芸越这样对他,他就越不甘心。 凭什么?明明是被他抛弃的女人,竟然敢如此对他? 难道她真的如传言中说的那样,和太子姬存晞还有睿亲王世子姬存晔…… 不行,这个女人休想! 想到这里,他转身快步追上凌芸,压低声音道:“凌芸,本少的耐心有限。 本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本少一起进宫?” 凌芸:“……” 她已经懒得再和他废话了,就是多一个字也懒得施舍。 这种人简直就是没道理可讲,脑回路长得跟别人不一样,用“清奇”已经不足以形容。 不过这样被他缠下去着实让人厌烦,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兰儿,我们走。”说着,凌芸就准备上马车。 兰儿小心地瞄了赵无基一眼,见他的脸色足以跟观星楼的墨盘有得一拼,小脸一紧,赶忙跑到了凌芸身后。 使用非常手段的想法,可不只是她有,赵无基正想上前拉住她,谁知此时,一辆异常华贵的马车停在了他身前。 姬存晔从马车中探出半个身子,见一袭华美宫装的凌芸正站在马车边。 惊艳道:“小芸儿,你这身装扮可真美,小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呵呵,羽诗姐姐呢?”凌芸轻笑道,心想终于可以摆脱那白痴了。 “羽诗在车里,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宫?”姬存晔问道。 “好啊。”凌芸实在心烦,干脆也不管赵无基,直接上了马车。 “你在前面先走,我在后面跟着。”姬存晔直接无视赵无基,说完就直接钻进了车里。 赵无基算是被忽略了个彻底,站在祭司府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同时,把姬存晔和凌芸恨透了。 他目光阴戾地盯着前面缓缓离开的两辆马车,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从辰时开始,王宫门口的马车就络绎不绝。 当睿亲王府和祭司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之时,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尤其当众人想起凌芸已经被封为芸曦郡主之事,就更想见见这个传闻中的圣女。 还有——软骨头。 兰儿首先从马车跳了下来,然后小心地揭起车帘子。 凌芸探出头,扫视了外边一眼,伸出手交到兰儿手中,微一用力,从车上走了下去。 关注的视线中有惊艳也有嫉妒,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个美貌少女就是凌芸?怎么跟印象中不一样啊?”有人怀疑地说道。 “一位举止如此优雅端庄,姿容这般绝艳秀丽的存在,怎么可能是……” 那群人都愣住了。 尤其和睿亲王府的诗韵郡主站在一起,不仅丝毫不逊色,还多了几分冷艳。 让一众本来想看笑话的人傻眼了,只知道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怔怔地看着她们。 “妹妹,你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俏丽可人。”姬羽诗禁不住夸赞道。 凌芸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姐姐快别打趣我了,还是赶快进宫吧,我可不想继续被人参观。” 她也是纳闷,至于么?这群人人是闲得无聊。 “呵呵。”姬羽诗掩嘴一笑,挽着凌芸的手准备进宫。 姬存晔见自己妹妹脸上泛着红晕,心里稍放松了一些。 想到待会儿男女宾客是要分开走的,干脆就不跟上去了。 不过临走时走到两人面前嘱咐道:“一会儿人多,你们可不要乱走。 尤其北疆和西域的使臣也会来,你们两个女孩子一定要多加注意,知道么?” “嗯,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羽诗姐姐的。” 凌芸嫌姬存晔啰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们又不是小孩子。 姬存晔一窒,只能摇了摇头,往前面走去。 “妹妹,我们先去觐见王奶奶吧?”姬羽诗提议道。 凌芸想起前几日给太后治病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疗效。 万一疗效不好,也好及时修改药方。 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姬羽诗往慈云宫的方向走去。 慈云宫中,王后和淑贵妃以及一些命妇正在陪太后说话。 “诗韵郡主、芸曦郡主到!” 听到太监的通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 凌芸一进门,见殿内除了文轻摇、苏慧儿,还有南欣悦和姬颖姗等人,心里暗道不好。 第二百二章 寿典 不过再不愿意见到她们,也要进去,索性直接无视,把她们当成了空气。 凌芸挽着姬羽诗上前,给太后和王后等人请安。 “芸儿/羽诗给王奶奶请安,王奶奶福寿安康。” “芸儿/羽诗给王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好了,都起来吧!两个丫头都过来,让王奶奶好好瞧瞧。” 太后正觉得无趣,见她喜欢的两个孙女儿来了,终于眉开眼笑。 向两人招了招手,看上去心情不错。 王后见自己这个可心之人得太后欢心,自然得意非常,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淑贵妃一眼。 但淑贵妃的心情可就好不起来了,先不论凌芸三番两次的给她女儿难堪,光说她得了太后撑腰这茬,就令她郁闷得睡不着觉。 凌芸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盈盈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暗自观察着太后的气色。 太后轻拍着她的手,满脸慈爱,“芸儿丫头今儿个这身装扮不错,女孩子家就该好好打扮。” 说罢,又拉起姬羽诗的手,打量着她的脸色,点头道:“羽诗丫头这脸色倒是比头前好多了。 往后可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是,王奶奶。”姬羽诗若有深意地看向凌芸笑了笑。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前往朝阳宫了。” 太后发话,带头起身,底下的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凌芸和姬羽诗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一行人往举行寿宴的朝阳宫走去。 朝阳宫,得名于丹凤朝阳,是王上举行寿宴或节日庆典的所在。 宫内不仅有水榭楼阁,还搭建了一处高台。 那处高台乃供王上和太后等人欣赏节目所设,通常都是宫廷乐坊的歌舞姬和乐师在台上表演。 当然,遇到同年节或者王上寿宴,一些贵女千金也会到上面展示才艺。 此时,朝阳宫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一众男女嘉宾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等待王上和太后等人到来后开宴。 凌芸等人走进朝阳宫的时候,一众宾客和各国使节均已落座。 她禁不住看向大臣家眷的位置,她本该坐在下面的,跟祭司府众人坐在一起。 可太后一直拉着她和姬羽诗,王后索性命人在太后身帝加了两个位子。 朝阳宫门口,一道尖细的声遽然响起,那是守门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祭司驾到!” 声音响起后,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王上!” 凌芸下意识地看向姬天德身后的那道身影,眸光倏地一亮。 栾轻溪虽然还是一身雪缎宽袍,却难得地束起了紫玉冠,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让人眼前一亮。 “诸位平身!” 姬天德落座,一众宾客也跟着纷纷落座。 接下来是宾客献礼的时间,众人络绎不绝地上前,寿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太监都一一通报。 凌芸原本是不用献礼的,但她如今的身份不只是圣女,还是王上亲封的芸曦郡主,自然就不能不去了。 否则,她也不用亲自到金禄福选寿礼。 就在她手中捧着礼盒,从座位上起身往前走去时,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听说这芸曦郡主因为治好了太后娘娘,深得太后娘娘的青眼,才被封为郡主。 不过,听说他来自偏远的云涧城,不知道她能拿出什么样的礼物?” “呵,我也听说了,她所在的家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草种植世家,即便在云涧城也上不得台面。 何况,他们这房已经被家族逐出门墙,怎么可能拿得出什么贵重寿礼?” “还有这种事?我也听说了,她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竟然跟妙仙谷有联系了,为何没有……” 凌芸当然注意到了台下的骚动,而且还发现人群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想必就是她们的杰作。 “苏小姐,你这招真是高,你说那小贱人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寿礼么?” 公羊俪雅阴声细气地说道,还有意无意地瞟了凌芸两眼。 “这不好说,据说她跟祭司大人去了一趟金?福,不过好像两手空空离开。”苏慧儿若有所思地说道。 提到金禄福,文轻摇眉眼噙着戾色,禁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野种哪里来的钱买贵重礼品? 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傍上了祭司大人。” 轮到凌芸时,台下许多人都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她的笑话。 她心中冷嗤,盈盈屈膝,开口道:“芸曦祝王上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话落,恭敬地奉上了礼盒。 “好。”姬天德嘴角一咧,看上去心情不错。 大手一扬,站在边上的罗棠就将礼盒接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打开,说实话,他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只是循例通报而已,寻常宝贝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当他打开礼盒时,不禁双眼闪着金光,若不是他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心情,这会儿说话都不利索了。 “芸曦郡主,献上祖母绿玉壁一块,出自——清风公子!” 凌芸献完礼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听到“清风公子”四字,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倒。 当初栾轻溪说认识工匠,她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玉雕工匠,撑死手艺过得去而已。 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清风公子,栾轻溪这脸面是有多大? 吃惊的不只是她,下面那群本来想要看她笑话的人,特别是文轻摇、苏慧儿那几个不久前还在嚼舌根的家伙。 这会儿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怎…怎么可能?” 不是东风,不是西风,也不是北风,而是清风公子。 不只是在翊国,即便是整个天翊大陆都盛名在外的存在。 连翊王都没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区区凌芸怎么会认识他? 若今天不是翊王寿宴,下面的人早就翻天了。 罗棠似乎知道有人会质疑,立刻举起了玉壁,就差绕场展示。 “嘶!” 现场传来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就连姬天德都不禁瞳孔一缩。 原本他是没指望凌芸能送出什么像样好东西,甚至,为了她的颜,差点让罗棠不要通报她送出的礼物。 但这于礼不合,他原本已经想好一套说辞,看来是省下了。 原本凌芸大出风头,应该很高兴才是,但她此刻却笑不出来。 她已经在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打开来看一下? 第二百三章 较量 凌芸郁闷死了,她怎么可以相同的错误犯两次?那可是清风公子的手笔啊!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难道这是老天在惩罚她么? 她看了这么久,只有她送出这么一件,其金贵程度可想而知。 要早发现她就去换一样了,哪怕是被苏慧儿等人嘲笑上一辈子,她也甘愿啊。 接下来各国使臣献礼,她都没心情看了。 就在她割肉般懊恼之时,一身艳红宫装的南欣悦,翩翩地走上了高台。 “欣悦为王上弹奏一曲,祝翊王龙体安康。” 随即,在古琴前落座,纤纤玉指落到琴上,挑起了琴弦。 一道溪水潺流般的清音划过,将众宾客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接着琴音时高时低,时紧时徐,仿如一幅高山流水的画面。 琴声绕梁,宛若天籁。 当最后一个滑音勾起,南欣悦起身道:“欣悦献丑了,据闻翊国有不少才貌俱佳的女子,欣悦一直想要讨教一番。 今日趁翊王寿辰,不知能否满足欣悦这个小小的愿望。” 凌芸见欣悦得意地扬着唇角,不禁秀眉微蹙,再看向南舒晟,只见他自斟自饮,没有阻止的意思。 看来是受他首肯。 “这番邦女子欺人太甚,竟然当着各国使节的面挑衅,我泱泱翊岂能退缩?” “这南欣悦明显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翊国丢脸。” “我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没准她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小心为上。” 姬天德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素闻南寮国欣悦公主刁蛮任性,没想到还有如此一面。 不过这不是欣赏她的时候,他眸中的笑意瞬间消散。 余光可见,各国使节似乎都兴致盎然地等着看好戏。 “欣悦公主想怎么个比法?”姬天德淡淡地说了一句。 “很简单,欣悦和贵国才女一同演奏,谁先停下来,谁就算输。 当然,既然这个条件是欣悦提出的,如若欣悦输了,可以承诺赢者一个条件。 倘若对方输了,则不必许诺欣悦什么。” 台下众人一听,又骚动了起来,特别是翊国之人。 “什么?这欣悦公主看不起谁呢?也太嚣张了吧?” “难不成我堂堂翊国还没有,让她看上眼之物么?真是岂有此理!” “小国寡民,不知天高地厚,谁能给他点颜色瞧瞧?” 姬天德听南欣悦这么一说,眉头又皱了皱。 可即便他明知有诈,也不能不允,这毕竟关系着翊国的国格名誉。 必须应允! “好,不知欣悦主想同谁比?”姬天德挑眉问道,他倒想看看,她要闹哪样。 “这个嘛……”南欣悦的目光朝太后的方向扫去。 凌芸明显感觉到她是在看自己,心中不禁冷嗤。 看来她被当成软柿子了? 凌芸正要起身,姬羽诗见状,一把拉住了她,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随即她想要站起来。 “你不能去,我跟她比。”凌芸知道南欣悦不安好心,怎么可能让她上台。 她轻拍了拍姬羽诗的手,用眼神示意让她安心。 开口道:“欣悦公主,芸曦请教了。” 说着,站起身来,走上了高台。 台下的众宾客又开始小声议论,有的说欣悦公主欺人太甚,有的说凌芸不自量力。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都压低了声音,小心不被上面的几人听见。 苏慧儿见凌芸上台,心里暗自高兴。 本来还在心烦该怎样除去这个小贱人,不曾想竟会有人替她解决掉这个麻烦。 要是她上台比试输了,王上绝对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到时候即便她不出手,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除掉这个祸害。 此时,在看台上面主位的栾轻溪剑眉微蹙。 手指轻敲着手心,心里盘算着南欣悦的用意,她们俩之间私下的恩怨,他不可能不知道。 “芸曦郡主,请!”南欣悦虚抬民抬手,朗声说完,落了座。 “不知道芸曦郡主准备演奏什么乐器?” 紧接着,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厉声道:“凌芸,今日这可是你自找的。 如若不是你三番两次招惹本宫,本宫也不会这么做。” 凌芸心中冷笑,这货吃了几次苦头还不知道错在哪儿,关禁闭是白关了? “废话少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心管放马过来。” 凌芸手心一反,手上多了一支绿玉箫,随手转动了一下,稳稳地握在手中。 “箫?她会吹箫么?” “我哪儿知道,没听说过,希望她不要太丢脸的好。” 咦?她那玉箫…… 姬天德的眸子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就在他失神时,琴音和箫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把他的思绪引了回来。 凌芸的箫声低缓轻柔,南欣悦的琴音则高亢凌厉。 两道声音互相碰撞,互相交融,倒是让台下的宾客听得如痴如醉。 “主人,小心!是杀气!”凌芸的脑海里倏地响起小千的惊叫声。 突然,南欣悦的琴音中现出一丝杀气,一道音波冲凌芸的方向射去。 凌芸眸子一眯,其实她早就感受到了,樱唇一抿,一道无形的音波与南欣悦射来的音波,砰地碰撞在了一起。 音波在空中炸响,只是声音很小,被二人的琴箫声彻底淹没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台下的大部分宾客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但姬天德和栾轻溪等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同时敛起了眸子,准备随时出手救下凌芸。 不过姬天德除了紧张还多了一分惊诧,没想到凌芸竟然能接下那一击。 否则,此时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凌芸就已经输了,身受重伤的那种。 “你…你竟能接下本宫的音波攻击?”南欣悦心头一突,漏弹了一个音,手上抚琴,心中却惊愕不已。 本以为她出手的那一刻,凌芸就死定了。 南欣悦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能接下那道攻击。 凌芸狠狠地瞪着南欣悦。 就知道这货不安好心,原来是想要老娘的命?可惜就那两下子,不过是班门弄斧。 相较起姬天德,栾轻溪倒是老神在在得多,他可是见识过凌芸如何利用箫声操控蚀心虫的。 这比普通的音波攻击要高明得多,南欣悦这回算是找错对手了。 不过栾轻溪还是没有大意,万一南欣悦还有后手,他还可以及时出手阻止。 第二百四章 装傻 南欣悦吃惊过后,心中恼恨不已。 就算知道凌芸也会音波攻击,但她岂会轻易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说什么凌芸今天也要死在台上! 南欣悦心存侥幸,音波攻击一浪接一浪,不断地往凌芸席卷而去。 凌芸勾唇冷笑,凤眸中闪过一丝戾色,箫声遽然变得高昂了起来。 既然你不知进退,就别怪老娘下手狠辣! 急促凌厉的箫声中夹杂着凛烈的杀伐之气,不但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南欣悦射过来的音波,还用箫声发动了攻击。 台下的南舒晟脸色一僵,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他一直关注着台上的战况。 南欣悦唔的一声闷哼,喉咙一甜,琴音戛然而止。 铮! 她手上的琴弦应声断裂,一口鲜血差点喷涌而出,极力地咽了回去,俏脸泛白,显然身体受了不轻的内伤。 南欣悦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瞪着凌芸,额角猛扯,一时间竟疼得喘气都不均匀。 凌芸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让自己的箫声徐徐停下,箫声如行云流水,不绝于耳。 众人还沉浸其中,还在回味着,只要没瞎都看出来谁胜谁负。 “公主,承让了。”凌芸瞟了她一眼,从容转身,沐浴着掌声往台下走去。 南欣悦紧咬唇瓣,甚至渗出了血丝而不自知,她目光怨毒,仿如一条吐着猩红蛇信,龇着森森獠牙的毒蛇。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铮!唰! 一道凌厉的音波攻击朝着凌芸的背心攻去。 “小心!”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凌芸猛然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音波撞上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劲,登时消散无形。 此刻的撞击声没有了琴声的遮掩,显得格外刺耳。 台下的众宾客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出是南欣悦想要偷袭凌芸,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甚至声讨起她来。 “欣悦公主背后伤人,真是卑鄙,不知廉耻。” “听说南寮国民擅长使毒,没想到连手段都如此狠毒,做出这种下作之事。” 但也有不同想法的,比如文轻摇和苏慧儿等人,都暗自扼腕叹息,都在怪那个出手救下凌芸的人。 “这都没死,小贱人还真是命大,是谁多管闲事?” “欣悦公主这是何意?”凌芸冷脸盯着南欣悦,声音冷凝如霜。 南欣悦知道她已经失去了动手的最后机会,即便是再出手也没可能成功。 但她并不傻,就算众人都知道是她攻击凌芸,这也需要证据的,只要她打死不承认,哪怕是翊王也不能拿她怎样。 “芸曦郡主,欣悦不知道你说什么,反倒是你,竟然趁着吹奏之际出手伤人,这件事你是否该给欣悦和南寮一个交代?” 南欣悦早就被王兄千叮咛万嘱咐过,这回正好趁着她受伤的事大作文章,让翊国好看。 哼,翊王如若不处置凌芸,给出一个交代,那就别怪他们南寮国动手了。 南欣悦冲凌芸得意地挑了挑眉,目光中尽是挑衅的意味,仿佛在说:看你怎么办。 “呵,看来这南欣悦也不是善茬,除非有人站出来给小贱人证明,否则她就等着被处置吧。” “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小贱人得罪的人可不少,今天她不死还真的是对不起现场这么多观众了。” 果然,别说是翊国之人,包括翊王姬天德在内都大感头大,没人敢轻举妄动。 凌芸冷冷地注视着南欣悦,突然朗声冷笑,凤眸倏地一凝。 “呵呵,欣悦公主这装傻充愣的本事打哪儿学的?还真是让我深感佩服,不知道是否这南寮国的人都是如此? 台上台下百余双眼睛看着,难道欣悦公主当他们都不存在么?” 南欣悦会不知道刚才的一幕被人到了?但那又如何? 这里除了翊国这人,就是几国的使节。 她就不相信,那几国之人会站出来给凌芸作证,他们可都盼着翊国倒霉呢。 南欣悦想的确实没错,前提是今天站在台上的另有他人,其他几国的人的确不大会插手。 一旦翊国与南寮国开战,对其他几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什么坏处。 倘若两国两败俱伤,他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从中分一杯羹。 当然,翊国和南寮国的上位者也不是傻子,暂时还没达到撕破脸这一步。 但假设总是有例外的,如今站在台上的是凌芸,这状况就不可能遂着南欣悦设想的那样发展了。 姬存浩首先开口了,他轻咳了两声,平日一贯的温润嗓音,也禁不住染上了寒意。 “欣悦公主,如若本宫没看错,你刚才施展的是音波攻击吧?” “什…什么音波攻击?本宫不明白存浩世子的意思。”南欣悦猛地看向姬存浩,眸光阴戾地说道。 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姬存浩为何要给凌芸出头,许是心虚,目光下意识地移开。 其实跟她一样不明白的,还有南舒晟和栾轻溪等人。 毕竟他们不是南欣悦,想的会更加深远一些。 姬存浩与凌芸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帮她? 凌芸什么时候认识祈亲王世子了?并且关系到了当众为她解围的地步? 但他们如何知道,姬存浩完全是因为凌芸这个人,因为她是他的亲表妹。 若不是担忧有人会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搞事情,他方才就把凌芸的身份说出来了。 如果说姬存浩帮凌芸是有翊国护短的嫌疑的话,那接下来周维航所说的话,就直接让南欣悦以及在场众人傻眼了。 “欣悦公主,使用音波攻击之人,在力道上还是有迹可循的。 只要让在下一观你的琴弦,就可以查出刚才你是否使用过音波攻击。 况且,在下自认眼力尚可,你刚才做过什么,相信不必在下多说了吧?”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人?怎么一个两个全都站在凌芸的一边?她就这么有魅力?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段奕宸也要张口替凌芸证明,却被凌芸看出了苗头,及时以眼神制止。 段奕宸当然明白妹妹的意思,感动的同时又自责,觉得自己真窝囊。 若他足够强大,今日又怎么会让妹妹当众吃亏? 看来他还是太弱了,念及此,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 南舒晟见形势不对,也坐不下去了。 第二百五章 双簧 南舒晟起身走到台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对凌芸拱手道:“芸曦郡主,王妹从小被骄宠惯了,有些顽劣妄为,还望多多包涵。” 话落,对南欣悦斥道:“还不快给郡主道歉?” “王兄为何要给她道歉?她三番两次找欣悦的麻烦,欣悦气不过。” 南欣悦不服地回道,说着还甩脸跺脚。 哦嚯,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是了得。 南舒晟无奈摇头,对凌芸苦笑道:“芸曦郡主,本王代王妹跟郡主道歉,希望郡主海涵。” 凌芸看着这兄妹俩在她面前演双簧,倒是小看南欣悦这个脑残了。 他们俩一唱一和,一下子就把矛盾焦点降为两人之间的私仇摩擦,和国家层面就没了关联。 可明知道两人的意图,她也不能揭穿,气人不气人? 当然气人! 干脆摇头笑道:“芸曦也不是小气之人,道歉就不必了。” “郡主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本王钦佩。”南舒晟对凌芸抱拳浅笑。 接着冲南舒晟喝斥道:“还不下来,还没让人笑话够么?” 南欣悦咬着唇正想走下高台。 “慢着!”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 南欣悦忿忿地瞪着她,凌芸视而不见。 南舒晟也是一愣,不是说不计较了?怎么又喊住他们? “欣悦公主当众许诺过的事情,怕不是说过就算吧?”凌芸戏谑地打量着南欣悦。 这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再说,若刚才输的是她,可以想象南欣悦的嘴脸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当然作数,你…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南欣悦顿时意识到什么,她已经开始后悔了,若这该死的贱民让她离开太子哥哥,那她不是悲催了? 凌芸看着南欣悦发青的脸,心中暗笑,贱兮兮地睃了她一眼,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本郡主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反正你记得欠我一次就行。”凌芸说着,下了高台。 被耍了,绝哔被耍了! 南欣悦终于反应过来,狠狠地横了凌芸一眼,跟着南舒晟回望南寮国使节所坐的那桌去了。 他们两人之前万万没料到,这次出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丢了脸面,还帮凌芸博得了一个“才女”的名声。 一场闹剧过后,在场的人却各安心思,都兴致索然。 但寿宴还得进行下去,场上响起了丝竹之声,宫廷乐坊的舞姬鱼贯上了高台,开始表演歌舞。 尚未送上寿礼的人,也相继上去送礼。 表面上看来,寿宴依旧热闹非凡,充满了喜庆气氛。 凌芸刚回到座位,太后首先端详着她,目光中满是忧色。 “芸儿丫头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伤到了?” “是啊,妹妹,你没事吧?”姬羽诗脸色有些苍白,刚才的那一幕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凌芸摇头轻笑,“我没受伤,幸亏刚才是我上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妹妹在音律上的造艺竟然如此高超,方才倒是我不自量力了。” 姬羽诗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她确实被南欣悦的手段吓到了。 在那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南欣悦竟会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动手。 而且这所谓的音波攻击她闻所未闻,若是换她上去,恐怕这会儿就未必能安然无恙了。 而且就算没有音波攻击这事,她自问在音律上也比不上凌芸。 凌芸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也就这点压箱底的本事了,姐姐才是真正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可比不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丫头就别谦虚来谦虚去了。” 太后无奈地看着两人,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禁不住担忧,害怕南欣悦再次动手。 几个歌舞表演过后,仿佛刚才之事已经烟消云散,在场的宾客也没有人再提起。 每桌宾客都开始推觥换盏,互相敬酒,聊起了轻松的话题。 凌芸几杯酒下肚,就觉得寿宴有些无聊。 她放下酒杯,对姬羽诗道:“姐姐,我觉得有些胸闷头晕,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妹妹,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要不我陪你吧?”姬羽诗对刚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虽然她不敢说能保护好凌芸,但好歹有个照应,她也会稍微放心一些。 凌芸本来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可是见姬羽诗一脸关切,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答应。 跟太后交待了一声,两人就悄然离开了宴席,往朝阳宫中的青松苑走去。 “刚才真的是好险,以后遇到欣悦公主,一定要小心些。”姬羽诗一边走着,忍不住提醒道。 凌芸倒是不以为意,南欣悦失手已经失了先机,如若再动手,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绝对是首要怀疑的对象。 不能保证她一直不会动手,至少短时间内怕是会有所收敛。 但想到姬羽诗是出于关心,还是莞尔一笑,“姐姐放心好了,我这条命可不是谁都收得去的。” “还是小心为好,对了,当时出手救下你的人,可看清楚没有?” 姬羽诗话说到一半,眉心微蹙,掩嘴噤了声。 “只是匆匆一瞥,那方向……”凌芸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 “是南昊!”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凌芸眸中的光芒渐渐阴沉,抿了抿唇。 姬羽诗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惊愕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担忧。 “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妹妹跟他相熟?” 凌芸茫然地摇头,“见过几面,但拢共也没说上两句话。”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各怀心思地往前走着。 凌芸短时间内还无法确定南昊的目的,但他那样做的后果,无疑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以当时那种状况,就算他不出手,她顶多也就是受点伤,生命危险是没有的。 他却出手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 先不提翊王会作何感想,光说那些使节,恐怕也不可能单纯地把它当成是一次英雄救美。 何况他也是来自南寮国,难道是为了阻止南欣悦一错再错?这恐怕得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回想起和南昊接触以来,虽谈不上对他有所了解,却也知道这号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不可能不清楚,刚才出手将会带来什么后果。 要命的是,就怕有心人硬生生将她们绑在一起,那她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第二百六章 透气 这也是凌芸无心在宴席中应酬,想要出来透透气的一个主要原因。 两人走进青松苑,阵阵清风吹过,将苑内的松树吹得簌簌作响。 清风拂面,让凌芸的心境渐渐平复了不少。 走到凉亭中坐下,凌芸顺手揪住一条翠绿的松枝,两指一捏,摘了一小朵松叶,放在手中把玩。 凌芸盯着手心的枝桠,呆呆地看得出了神,没有开口的意思。 姬羽诗看着凌芸好一会儿,只是樱唇动了动,也没张嘴。 一时间,凉亭里只留下风吹松枝摇曳的唰唰声。 只可惜二人刚得了片刻的宁静,就有些不长眼之人前来扰人清静。 “呦,羽诗姐姐莫不是躲到这儿清闲来了?可让我们好找呀。” 一道阴阳怪气地声音传来,凌芸与姬羽诗禁不住皱眉,同时抬头,就见姬颖姗和文轻摇带着几名宫女太监一路走了过来。 见姬颖姗趾高气扬,前呼后拥,凌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货还真是上哪儿都不忘端着公主架子。 姬羽诗毕竟受过良好教育,只是神情淡然地问道:“有事么?” 姬颖姗一脸鄙夷地瞟了凌芸,才酸溜溜地道:“姐姐可是王都四姝之一,这父王寿宴上要表演的事情可没忘了吧? 王奶奶派我来告知你一声,是时候准备上台了。” 说着,姬颖姗撇了撇嘴,“妹妹好心提醒姐姐一句,有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姬颖姗口中所指之人那么明显,姬羽诗冰雪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凌芸握住她的手轻摇了摇头。 仿佛在说:这种人根本没必要跟她浪费口水。 “姐姐快去吧,别让王奶奶等急了。” “妹妹不跟我一起回去么?”姬羽诗心头一紧,她可不能将凌芸一个人丢在这儿。 “哼,某人还真把自己当作金枝玉叶了,叫王奶奶叫得还挺顺口的。” 姬颖姗冷哼了一声,看着文轻摇不屑地说道。 凌芸也不搭理姬颖姗这脑残,只是对姬羽诗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想再待一会儿,姐姐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回。” 姬羽诗只得点点头,嘱咐道:“那你可不要待太久。” 文轻摇站在原地,没有随她们一起回去的意思。 冲从凉亭走出来的姬颖姗道:“公主,你们先行回去吧,我有点事要跟凌芸妹妹说。” 姬颖姗睃了两人一眼,不置可否,转身往苑外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凌芸目送几人离开,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绝不会放姬颖姗就这么离开。 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总会有机会的。 文轻摇扭着腰身走到凌芸对面坐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呵,你今日倒是大出风头,指不定不出明日就要传得街知巷闻了。” “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我们俩似乎没啥好谈的。”凌芸冷冷地道,她可没兴趣听这货讲风凉话。 文轻摇对她做的那些事,自己还没找她的麻烦,她反倒先送上门来了。 文轻摇也不着恼,淡然笑道:“凌芸妹妹别着急啊,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的。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又何尝想看到你?可有些事却不得不说。” “哦?什么事?”凌芸问道,她巴不得这讨厌的家伙赶紧说完,然后滚蛋。 “离开赵公子,如今你已经贵为郡主,太子殿下和睿亲王世子都对你有意,你的选择多得很,没必要非嫁给赵公子不可。” 文轻摇也不废话,直接挑明,只是情绪有些激动。 凌芸闻言失笑,“呵,你这话说得还真是奇怪,你要是想做赵夫人,应该去找赵无基,找我说做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我和赵无基早就没关系了,我不会,也不可能嫁给他。” 凌芸总算知道这货的目的了,只是她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些奇怪?不找当事人却找一旁人。 “可是赵公子却想娶你。”文轻摇说着,眼眶微红,目光中闪烁着狰狞的厉芒,突然开始失控。 “凌芸,你到底哪里好?论才貌,我哪一点输给你了? 为何所有人眼里只看得到你,就连赵公子都对你上心了? 凭什么?你凭什么能拥有这一切?” 凭本事呗,这还用问?对着有些歇斯底里的文轻摇,凌芸当然没这样回答。 她不耐地蹙着眉,感觉文轻摇的反应不是一般奇怪,定睛凝着她。 这货到底存在什么心思? 文轻摇见凌芸默然不语,继续说道:“我不再想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我会发疯的,我们今日就做个了断吧!” “你到底想怎样?”凌芸蓦地感觉到一丝杀气,心生警惕,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仰。 文轻摇突然身子往前倾,低声道:“毁了你!你说,若你的清白毁了,他们还会不会属意于你?” 凌芸心里猛的咯噔一下,顿时警铃大作。 文轻摇绝哔已经疯了,眼前的她极不正常,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所为。 凌芸双臂撑住桌子想要起身,可刚一用力,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好,这会儿也冷静不下来。 心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慌乱。 凌芸深出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的心静下来,双眼开始往周围搜寻。 文轻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厉声道:“不用白费心机了,这种偏僻的所在没有人来救你。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如若不是你自己跑到这儿来,我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劝你乖乖地认命吧,要不然,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你……”信邪就不叫凌芸了,她积攒了一些力量想要再试。 可刚吐出一个字,就娇躯一震,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文轻摇见状,咯咯地笑了起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是不是以为你会那么一点医术,我就拿你没辄了? 不怕告诉你,你身上中的,可是西域的蔓茱莎桦毒。” 说着,从腰间的诸物袋中捻出一小撮粉末,放到凌芸眼前道:“这可是从蔓茱莎桦新叶上淬取出来的,贵重得很,这一点点就价值千金。 如今用在你身上,你也不亏了。” 第二百七章 阴毒 西域,又是西域! 凌芸清冽的眸光阴沉如水,眼底的寒意让文轻摇仿佛坠入万年冰窖,从心底往外渗着寒意。 “你也用不着这样看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你出尽风头,偏偏还要引得赵公子对你上心? 你可知道,他原本已经答应我爷爷,会娶我为赵夫人,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化作泡影。” 文轻摇幽幽地站了起来,眼眶里闪着水光,“你可了解我当时的想法?我本来已经死心了,也不再想嫁人的事了。 可赵公子日前来寻我诉苦,说你对他百般羞辱,他已经恨透你了。 他对我承诺过,只要毁掉你,他就许我赵家正室之位。所以说,归根结底,你落得这么个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凌芸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根本没在听文轻摇说什么。 她知道,这次的确是她大意了,没想到文轻摇不讲武德,恩将仇报就算了,还敢在寿宴上动手。 不过庆幸的是,羽诗姐姐回去了,没有受她牵连。 往深里想想,她们敢这么做,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而且谋划多时。 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到此事中来。 文轻摇见凌芸闭上眼睛,以为她已经放弃抵抗了,不禁嗤笑道:“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吧? 为了对付你,我可费了不少心思,花费大价钱才买到这蔓茱莎桦毒粉。 很快你就会知道,这药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你就好好享受享受,然后乖乖地等死吧,哈哈哈……” 文轻摇阴毒的笑声,不断地刺激着凌芸的耳膜,她很想捂住耳朵。 可惜她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啪啪啪! 文轻摇拍了三下手掌,两名黑衣蒙面人突兀地出现,站到了凌芸身后。 “把人带走,小心些,别被人发现。” 文轻摇交代完,唇角玩味地扯了扯,转身走出凉亭,她已经在想象着那个令她期待的画面了。 此时,凌芸已经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只知道有人将她架了起来,紧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谁也没有看到,一阵清风拂过,桌上的一根松枝滑落到地上。 哗啦! 凌芸再次恢复了意识,是被一盆水滋醒的。 身上传来一阵清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恍惚地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道身影背对着她,在豆黄般昏暗的房间中显得突兀异常。 “公子,人已经醒过来了。”有人禀报道。 “嗯,你们出去吧!没本少的允许,任何人等不得靠近这个房间。”那人挥手沉声说道。 这声音…… “是。” 吱呀一声,听得出来屋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不协调的关门声,刺激着凌芸敏感的神经,让她心头不觉一颤。 紧接着,根据那道熟悉的声音,她猜到了眼前那道背影的身份。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就知道文轻摇提到的那种毒有多厉害。 她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那种蔓茱莎桦应该是一种人为培养的品种,如若她没记错,这种毒应该是出自西域王族之手。 事实上西域临近兽人国,凌芸完全可以问小千,但她连发出神念的力气都没有。 正在思索间,眼前突然一黑,那道身影挡住了屋里仅有的一丝光线。 下颌突然传来一阵痛感,被两根手指狠狠地捏得她生疼。 如若还有力气,她真想给面前的这男人翻上几个白眼。 永远都只会使这一招,一点新意都没有。 “凌芸,你可还记得,今日早晨你是如何羞辱本少的?” 这人不是谁,正是赵无基,他原本还算清朗的声音,逐字逐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让人听起来感觉阴沉暗哑。 凌芸的视线还是模糊一片,但她依然努力瞪大双眸,试图让面前的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看清楚此刻她眼中的鄙夷。 赵无基本就愤恨的脸上,在看到凌芸眼里的倔强与鄙夷之时,气息变得更加森冷。 手上的力道几乎控制不住,险些将那张苍白的小脸捏碎。 他气得浑身剧烈颤抖,将嘴唇贴在凌芸的耳边,压低声音,阴冷地道:“凌芸,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看不起本少? 背后究竟是谁给你撑腰?太子还是姬存晔?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人?” 脑残就是脑残,即便是偶尔聪明一回,也掩盖不了他脑残的本质。 凌芸却庆幸自己此刻不能说话,刚好省得浪费口舌。 今天她落在他手上,是认栽了。 可想让她屈服,那是绝无可能的。 何况,她可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的弱势,能让他善心大发,进而饶过自己。 既然干什么都是徒劳,还不如省口气暖肚子。 与此同时,寿宴上。 姬羽诗款款走上高台,目光微凝,提笔在宣纸上自如地挥洒了起来。 不曾想她外表如此柔弱,下笔却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字迹矫若游龙,隽秀中却不失大气。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一首贺寿诗句跃然纸上。 写罢,几名小太监将桌上的宣纸铺开,扬起来展示给台下面的宾客,让他们都能看清楚。 “好诗,好字,诗韵郡主不愧是王都四姝之一,人美字更美,真是字如其人,妙哉妙哉!” 随即,下面的宾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 翊国姬天德大喜,大手一挥道:“哈哈,赏!” 姬羽诗福了福身,走下高台。 同时,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凌芸所坐的位置,眉眼微蹙。 刚坐下,便发现文轻摇不知何时起,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却不见凌芸的身影,心里隐隐不安。 她们之前在一起,怎么只回来一个? 她心里焦急,再也坐不住了,在太后耳边低语了两句,起身就出去寻找。 她首先往青松苑寻去,一路上碰到几拨宫女太监,打听下来,没有人看见过凌芸,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走进青苑的凉亭,没有看见凌芸的身影。 却见地上有一朵已经蔫了的松枝,心里越发不安。 她不敢耽搁,她有一种感觉,在她回去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 托一名小宫女把她哥哥叫了出来,心急如焚地道:“哥哥,芸儿妹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到处都寻不着她,你说会不会……” 第二百八章 凌辱 “羽诗,你先别着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刚刚是一起出去的么?” 姬存晔从没见过妹妹如此慌张的模样,不由得蹙起了眉。 姬羽诗知道自己方寸已乱,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姬存晔大概讲了一遍。 “哥哥,文丞相的孙女说有事和芸儿妹妹说,可是她都回来好一会儿了,按说芸儿妹妹一个人,不该独自在外面停留太久。 而且即便她出去,也应该在青松苑中,可刚才我又去寻找了一遍,还是不见所踪。 我问过那些太监宫女,他们都说没看到她,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着实让人心急。” “羽诗,你现在心急也是无济于事,你听哥哥的话,先回王奶奶身边去,哥哥会去找小芸儿的。” 姬存晔拍着姬羽诗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姬羽诗咬了咬樱唇,美眸中隐隐氤氲着泪光。 她是真的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只得三步一回头地往朝阳宫走去。 姬存晔目送姬羽诗回到席间,眉心一跳,一丝不安的情绪登时涌现。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席间扫去,见齐王、祭司和几名使臣的座位空置着,心中那丝不安瞬间晕开并逐渐往外扩散。 大意了! 先前只顾自斟自饮,竟没注意席间的转变,真是该死! 小芸儿这么久没回来,难道…… 不,她应该只是在什么地方转悠,只要赶紧找到她就好。 不该胡思乱想,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不是说担忧的事情总不会发生么? 姬存晔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脚下的步伐却不自觉地加快。 与此同时,在昏暗阴冷的暗室里。 赵无基见凌芸干脆闭上双眼,眸光早已是一片猩红。 他活了这么多个年头,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胆敢欺骗他、羞辱他。 看着凌芸,他内心郁积的愤恨开始不断上升,以至于浑身颤抖。 若不是理智尚存,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掐死面前的这个女人。 赵无基狠狠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已将那股邪火压到了眼底。 他深吸口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 “哈哈哈……” 他怒极反笑,但那笑声却没有一丝快意,沉闷得让人心生寒意。 “凌芸,你想激怒本少,然后让本少出手杀了你?哈哈哈…… 今日本少将你抓到这里,就是要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怎样被本少玩弄。 本少就是要让你明白,你不过是一件玩物,一件任本少搓圆按扁的玩物。 你不是想跟本少解除婚约么?本少可以成全你。 但想要逃出本少的掌控,那就是痴心妄想。 若本少在这里占了你的身子,你说还会有男子愿意娶你么? 到时候只要本少提出愿意纳你为妾,凌二当家的恐怕会求之不得吧?” 凌芸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赵无基狰狞的表情。 本以为他抓她来这里只是折磨她一轮,之后杀了她泄愤,却不曾想他是想毁掉她的清誉。 怎么办?自己绝不能毁在他手中,可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又要如何自救? 赵无基见凌芸的俏脸上中浮现一丝慌乱,心中得到了一瞬的平衡与得意。 但这种情绪只是稍纵即逝,转瞬就消失无踪了。 接着,这段日子遭受的白眼和羞辱,仿佛走马灯一般,全数涌上心头。 欻! 暴怒之下,赵无基撕开了凌芸身上宫装的衣领。 一片雪白的肌肤登时暴露出来,狠狠地刺激着赵无基的感官。 凌芸感受到胸前的冰凉,心中的愤怒如同野草般疯长。 若此时还能发出声音来,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这赵无基简直是个畜牲,而且是个疯子,身为世家子弟,竟想出毁掉她的清白这种方法来报复她。 这算什么狗屁世家子弟?简直就是人渣败类,猪狗不如。 今天她要能逃出这里,她一定会将他加诸自己身上的羞辱尽数奉还。 不,加倍,十倍奉还! 横竖现在也逃不掉,她权当自己这回是被狗咬了。 大不了以后就不嫁人,难不成自己一名穿越者,还会在意这点手段? 她眸子张大,狠狠地瞪视着面前的男人,仿佛要将他的每个动作都烙印在心头,以铭记此刻的折磨和屈辱。 赵无基望着面前九幽恶魔般猩红的圆眸,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一阵慌乱。 许是这种慌乱刺激了他的感观,他不自觉地高高扬起手掌,狠狠地扇到凌芸雪白的小脸上。 啪! 清脆响亮,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赵无基突然狞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凌芸,你是不是很怨恨本少? 恨吧,你恨得越深,对本少的记忆就越深,并成为你的梦魇,萦绕一辈子。 你放心,本少一定会信守诺言,等你回去之后,本少就立刻宣布纳你为妾。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今后还有大把的手段和时间,逐一施用在你身上。 你之前对本少的羞辱,本少会一点一点慢慢地还给你。” 凌芸目不转睛地瞪着赵无基,心中冷笑不已。 赵无基,你今日对老娘做的,老娘迟早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现在就让你暂时得意,你早晚会领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想通了,她干脆闭上双眼,懒得再看。 赵无基见凌芸的情绪从慌乱变成愤怒,又从愤怒转为冷漠。 心中的那本就不多的报复快感,瞬间消逝,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屈辱感和愤恨瞬间占满了心绪。 刚才那呼下去的一巴掌,凌芸的脸上立马就红肿了一片。 但那红肿非但没换来赵无基的怜惜,反倒激起了他心底的怨恨。 赵无基想也没想,又一巴掌狠狠地扇了上去。 嘶! 凌芸疼得眉心一紧,但是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接下来,无论赵无基怎么捏怎么打,她的脸上也没再表现出任何表情。 “凌芸,本少命令你睁开眼,睁开,睁开,睁开眼。” 赵无基边打边咬牙切齿地命令道,他见凌芸就像一头死猪一般任由自己蹂躏,不但没有快感,反而很窝火。 他无法容忍凌芸的蔑视。 凌芸这回倒是没有违背他的意思,只是再睁开眼时,冷冽的眸光中尽是鄙夷和讥讽。 第二百九章 得救 赵无基被这个眼神瞪得几乎失去了理智,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毫不留情地往凌芸身上扑去。 凌芸感觉到一股燥热,如泉涌般从体内迸发而出。 不好!是催情药! 那股热潮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感观神经,让她呼吸变得粗重灼热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就算她前世对于催情的药物少接触,但她身上的医典可有记载。 只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下三滥之物,有一天竟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看来,这应该就是文轻摇之前说的那个蔓茱莎桦毒药带来的效果。 很好,真是好极了! 文轻摇,看来老娘还真是小看你了。 凌芸怒极反笑,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再挣扎。 谁也行,救命! 一声发自心底的呐喊,随即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一张张不同的面孔,有怨毒,有冷笑,有担忧,有疯狂,有狰狞。 每张面孔都是稍纵即逝,没有停留,最后出现的是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孔。 砰!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撞门声。 “谁?”赵无基一声惊呼,“本少不是说过,谁也…呃啊!” 紧接着,只听到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周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醒醒!” 凌芸感受到小脸被什么拍动着,嘤咛了一下,吃力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张银质的罗刹面具呈现在眼前。 惊愕过后莫名地转变成淡淡的失望,她微一怔愣。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情绪?她这是在失望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 有人前来救自己,难道不该感到高兴么? 她的视线虽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但还是认出了面具的主人。——风满楼楼主银月。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接着无力地合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 银月见凌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迷离的凤眸中氤氲着泪水,忍不住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见她眉心微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手也松开了些。 瞥见她红肿的脸蛋和破烂的衣衫,恨不得立马冲到倒地的赵无基身前去补上两刀。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解开自己的袍子轻轻地覆在她身上。 “忍一忍,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银月清冷的话语刚落,将凌芸横抱在怀里。 凌芸开始出现痉挛,语无伦次地呢喃,那种燥热的痛感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她的意识越渐模糊。 银月的身体一紧,低头忧心地看着怀中的人儿,轻声安抚道:“别害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凌芸没说她害怕,但发不出声音,只能这样想着。 索性轻靠在他的怀里,兴许这样可以从他的身上汲取一点点力量。 她极力强忍着,不想自己就这么睡去。 朦胧中见银月带着她离开了暗室,拐进另一条密道,心中惊异非常。 但一阵阵热潮,很快就冲散了这种惊异,顷刻她就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浑然不知。 再恢复意识之时,她已经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凌芸吃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她惊喜地发现,体内已经恢复一点力气。 打量了周围一圈,她发现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 至少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短暂的惊喜瞬间被担忧所代替,但当她见到前方的玄色背影时,心中刚刚浮起的担忧便消失无踪了。 那是跟她一样参加翊国寿宴的周维航。 “维……” 到嘴边的仨字生生吞掉了俩字儿,她着实被自己那干涩沙哑的声音吓得不轻。 玄色身影听到声音,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转身走到床边道:“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凌芸艰难地咽了唾沫,勉强吐噜了两个字。 周维航戳出两根手指给凌芸诊脉,神色凝重,“你体内的隐毒救了你一命,否则,恐怕连我也是无能为力。 那种毒霸道非常,除非你跟男子行房,否则……” 周维航迟疑了一下,见凌芸怔怔地看着自己,只好继续往下说。 “幸好你那隐毒中和了它的毒性,暂时没事,可如今你体内的隐毒发生了变异。 变成一种更为复杂的毒,比之前更难清除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话落,他禁不住叹了口气。 凌芸倒是很看得开,至少还活着,而且还清白就已经很值得高兴了,至于身上的毒,她才没那么在意。 相信等她好起来,必定能找出解毒的办法。 她伸手轻拍了周维航的手一下,有些吃力地问道:“这里是哪儿?” “你先喝口水,我慢慢跟你讲。” 周维航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扶起凌芸,让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将水杯贴到她嘴边。 见她的喉咙动了两下,才松了口气说道:“我们如今还在宫中,这里是观星楼。 过会儿诗韵郡主会带你去太后那儿休息,一切都不必挂心,全都打点妥当了。 你现不必多想,先将身子养好再说。” “好。”凌芸虽然很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总有问清楚的机会,倒也不急在一时。 周维航见凌芸点头,小心地扶她躺下。 哒哒哒! 外面传来一阵一路小跑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姬羽诗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她顿了顿,一脸担忧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凌芸,眼泪像缺堤的河流,哗地一声便落了下来。 凌芸本想劝她不用难过,可是樱唇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来。 但心里却升起一股暖意。 姬羽诗用丝帕擦掉泪水,抽了抽鼻子走到床沿坐下。 见她白皙的小脸上留有几道淡淡的红印,禁不住伸出颤抖的小手去抚摸。 “疼么?”姬羽诗轻声问道。 “不疼。”凌芸轻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浅笑。 姬羽诗的眸光中满是自责,要不是她先行回宴席,兴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凌芸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姐姐,你不必自责,是我自己要留下的,咳咳。”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嗓子疼得厉害,像火烧一般,就不再开口了。 姬羽诗见凌芸不舒服,也不想再给她添堵,挤出一抹笑意。 “已经和王奶奶说了你身体不适,待会儿直接回慈云宫,有周公子在,也不必其他御使插手医治。” 凌芸轻微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第二百十章 牵扯 “妹妹,此事牵连甚广,兹事体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如今赵无基和文轻摇打死都不承认,王奶奶也无计可施。” 姬羽诗脸色一正,开始劝说道:“不过你大可放心,宫里已经加强了防卫,也派了不少影卫暗中保护你。 谁若是再胆敢动手,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就先安心养伤,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王奶奶也知道了?”凌芸一凛,她本来想亲自解决这件事,不曾想竟然惊动了太后。 柳眉微蹙,心里有些郁闷。 姬羽诗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她只是害怕而已。 “王奶奶只知道你受伤的事,和赵无基他们有关,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可能会惊动王上,如今被王奶奶压了下来,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嗯。”凌芸微微点头。 天下没不透风的墙,她也知道不可能瞒下所有人,这事要是被宣扬出去,先吃亏的绝对是她。 片刻过后,有人来接凌芸回慈云宫。 姬羽诗还是不放心,跟她一起过去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寿宴尚未结束。 慈云宫偏殿内。 凌芸喝过药,躺在软塌上思索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将有可能牵扯到之人,在脑中快速地过滤了一遍,越想越是惊出一身冷汗。 她才发现,以往是她对自己太过自信,也确实小看了赵无基等人。 若是自己能多长点心,稍加防范,今日也不至于着了道。 幸亏银月及时赶到相救,不然她今天恐怕真要被“狗”咬到了。 不过,银月是怎么到宫里来的?他到宫里又有何目的? 而且,他不过是个江湖中人,怎么会对王宫的地形如此熟悉? 恐怕就是那些王子,也未必知道宫中的密道机关。 赵无基是太子姬存晞的人,难道他也有参与其中?要不然怎么解释赵无基能在宫里找到那样一间暗室? “妹妹别胡思乱想了,先睡会儿吧。”姬羽诗见凌芸频频蹙眉,帮她掖好被角,轻声说道。 凌芸确实有些乏了,干脆闭上了双眼。 谁知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再睁开眼已是掌灯时分,姬羽诗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宫女见她醒来,伺候她喝下一碗稀粥,服了药之后就又躺下了。 可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她哪里还睡得着? 索性盯着屋顶,将思绪放空,再次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嘭嘭嘭! “咦?放烟火了!”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爆破声,窗楞上映着光亮,所有宫女太监都兴冲冲地跑出去看烟火去了。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留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发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风声,她心里蓦然一惊。 下意识地就想要闪躲,可只是转过脸,面前就多了一张冰冷的银质罗刹面具。 “师妹在想谁呢?可是在想师兄我?” 银月见凌芸的脸色已经没那么苍白,脸上的痕迹也尽褪了,面色稍霁。 凌芸见是银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怎么是你?” “师妹好没良心,难道你此刻还期盼着别人不成?”银月有些失望地道,语气中泛着酸意。 “今天的事谢谢你。”凌芸也没管他怎么想,由衷地说道。 凌芸虽然不想和银月贫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今天要不是银月及时赶到,她就该倒霉了,此刻也不可能安稳地躺在床上。 虽说之前曾“大义凛然”地说不在乎,但只要是个女人,又怎么可以真的不在乎? 银月没有说话,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望着凌芸,仿佛想要一直望穿她内心的深处一般。 凌芸感觉有点不自在,禁不住移开了视线。 突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开口问道:“跟我说说今天的事吧?你是怎样找到我的?之后又是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些很重要么?你可以放心,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只有一条路等待着他们。 好好养伤吧,不必为那些小事费神。”银月神色一凝,瞳孔中透着阴冷的戾芒。 “银月,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不肯告诉我么?”凌芸轻叹了口气,敛下美眸。 “你掩饰得很好,但只要用心观察思考,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凌芸顿了顿,见银月没有发话,继续说道:“比如今天你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找到我,又能从密道中脱逃。 能对王宫的机关密道了如指掌的,全天下恐怕只有一人。还需要我说得更直白一些么?祭司大人?!” 银月怔愣了一下,似乎也没太感到意外,轻笑道:“呵呵,你还是猜到了。 也罢,今日决定出手救你,我也没打算再继续瞒下去了。只不过…… 我们打个商量,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可好?” 凌芸木在那里,她可没想到栾轻溪如此轻易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倒是令她始料未及。 本来他若抵死不认,她也并非十分肯定。 不过不知为何,当听到他承认之时,凌芸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欣喜。 栾轻溪见凌芸怔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芸儿,既然你逼迫我承认了,我是否也该讨要一些报酬?” “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凌芸痛快地问道。 不管栾轻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暗室里,他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凌芸并不矫情,知恩图报,该认的账她自然不会赖。 栾轻溪也不废话,直接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容颜。 凌芸望着对面那张熟悉的俊脸,眸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晶亮的凤眸微弯,氤氲出一层淡淡的雾气。 见栾轻溪缓缓地靠近,黑沉如幽潭的眸子,仿如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凌芸的心跳陡然变快,快得她有些窒息,连呼吸都不畅顺,憋得两颊泛起两坨淡淡的绯红。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近得对方眸中只剩下彼此之间的目光。 这种气氛是…… 好紧张!好紧张! 凌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如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些,不再那么紧张,才能想起该如何呼吸。 栾轻溪明显感觉到凌芸的紧张,眉梢一扬,嘴边勾起了一道上扬的弧度。 略带凉意的薄唇,在凌芸的额头轻印了一下,接着很快抽开。 凌芸感觉额门一凉,觉得有些窘迫,樱唇不自觉地微嘟,像在期待着什么。 第二百十一章 脸红 咦?怎么还没吻下来? 凌芸傻眼了,她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他还真会吻自己么? 这里可是古代,还不至于那么开放。 心里潜藏的那丝希冀让她不觉羞赧不已,俏脸上的潮红晕得更深。 她敛下眸子,试图掩盖自己窘迫的心思,不想让栾轻溪知晓,更害怕从他眸中看到戏谑的目光。 栾轻溪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撩起凌芸耳畔的一缕碎发,很自然地将它们整齐地捋到耳背后,靠近她耳边,轻笑出声来。 “怎么,不想看到我么?为何一直闭着双眼?” 凌芸应声睁眼,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道:“你…你能跟我说说白天的事么?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的?” “若我说派人一直暗中跟着你,你会不会相信? 当时有人见到你被抬进绯华宫,之后就想办法通知到我。” 栾轻溪说着,凌芸不禁一凛,绯华宫?那不是淑贵妃的行宫么?难道赵无基身后之人是齐王姬存彰?怎么可能? 栾轻溪似乎没注意到凌芸此刻的失神,继续说道:“我不能以祭司的身份去救你,因而只能在安排妥当之后再进去寻找。 当我找到你时,看到你已经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我就打晕了赵无基,将你救了出来。” 栾轻溪没有说完的是,当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一刀了结掉赵无基。 不过幸亏他没那样做,否则,现在的局面恐怕就不只如此了。 倒不是他怕麻烦,而是想着不要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凌芸。 凌芸满脸惊愕,“你一直派人跟着我?” 换作平时,她早就喷栾轻溪一脸,教训他什么叫尊重私隐,不过也亏得如此,她才逃过一劫。 她是没想到,原来除了坤和丙三之外,栾轻溪还派了其他人暗中保护自己。 “你先别误会,他们只是在西院外的范围内活动。 若不是远远地跟着,我也不至于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找到你。” 栾轻溪的话让凌芸有些脸红。 “谢谢你。”憋了半天才轻声说道。 “你不怪我就好。”栾轻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眼下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凌芸脸色一凝,摇头道:“我不能再麻烦你,何况他们欠我的,我必定要亲手讨回。” 栾轻溪看着凌芸,见她坚持,脸上浮起无奈之色。 转念一想,当初她之所以能吸引他的注意,不正是她身上的坚韧果敢么? “好吧,这件事就当是我俩共同合作。” “你要对付齐王?”凌芸倒是有些意外。 栾轻溪不置可否,“我单纯只是想帮你。” 话落,见凌芸怔怔的默然不语,“太后明日应该会来看你,早些歇着吧。”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凌芸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事?我们不是朋友么?对我需要这么客气?” 凌芸不置评论,转而说道:“帮我查一种毒,蔓茱莎桦,我要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嗯,我已经差人去查了。”栾轻溪点头道。 “你还真不愧是风满楼的老大,果然是雷厉风行。对了,你把我救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将我安置在观星楼中,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么? 还有,你怎么会把维航哥带过去的?他们那边准备怎么处理赵无基?” 也不等栾轻溪开口,凌芸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接连吐噜出来。 等她一口气问完之后,俏脸微红,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她轻咳了两声,眨巴着晶晶亮的凤眸看着满脑门黑线的栾轻溪。 他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浅笑,“你这么多问题,我该从何回答起? 你还先休息吧,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说完,他帮凌芸掖好了薄被,起身准备离开偏殿。 刚走出两步,顿住脚步转身笑道:“你今日,很美。” 凌芸闻言一愣,紧接着脸上传来火烧般的滚烫感。 栾轻溪见她嗔怪着横了他一眼,愉悦地笑了起来。 闷骚! “你走还是不走?不走就马上回答我刚才提的问题。” 凌芸察觉栾轻溪的肩膀微微抖动,登时反应过来,有些恼羞成怒。 栾轻溪看出来凌芸动了气,也不多作停留,屈腿轻身一跃,离开了偏殿。 凌芸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 不过她总不能一直拉着栾轻溪陪她说话,现在至少知道他就是风满楼的楼主银月,这对她来说也算是有所收获。 既然睡不着,正好盘算一下报仇的事。 凌芸起身走到窗台前,望着窗外明亮的月亮思忖了起来。 与此同时,绯华宫主殿内。 赵无基正捂着胸口歪倚着椅背,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惧意,阴沉如水的眉宇间散发着病恹的气息。 将右手捂着干裂的嘴唇挡住低咳,强忍着心里的怒意。 “你怎样了?可看清了那袭击你之人的相貌?” 姬存彰脸沉如霜,一想到如此周详的计划竟然功亏一篑,就一肚子的憋屈。 此时,淑贵妃的气色也不比她儿子强哪儿去。 一想到不但没解决掉凌芸还惹了一身骚,她就郁闷得想吐血。 偏生这漏子出得有些莫名其妙,让她更加郁卒。 赵无基回想起那袭击他的人,愤恨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是一阵咳嗽。 “回…回王爷,小的……”赵无基硬撑起身来,艰难地拱了拱手。 姬存彰看着他目光游移,几乎可以猜出答案了,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也不怪你,先回去吧!” 赵无基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姬存彰已经背过脸,只得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绯华宫。 “彰儿,这赵无基信得过么?”淑贵妃若有所指地说道。 姬存彰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母妃,放心吧,赵家想吃两家茶礼,就算我们不动手,总有人会解决他们。 此事不用您插手,无论那人是谁,儿臣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种时候你还要意气用事?你可明白为何你与太子斗了这么多年,还是斗不过他? 你太沉不住气,比起那个姬存晞,终究是少了些沉稳。王后那个贱人一辈子也斗不过本宫,却偏偏生个儿子……” 淑贵妃说到这里,扼腕咬牙,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眸底闪过一抹戾芒。 第二百十二章 玄机 “罢了,这件事母妃可以不管,你可想到办法解决?虽然暂时没有暴露,但不可大意,知道么? 若此事传到你父王耳中,你就连斗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姬存彰见淑贵妃偏过头不语,轻叹了口气。 “母妃,是儿臣不孝,让母妃您担忧了。” “彰儿,我们母子被王后压着这久,母妃也知道你这是心急了。此事若是办好了,无疑是打击姬存晞的利器。 可如今失败了,我们就得想办法把这事圆过去。 幸好祭司大人和太后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如若不然,要是被王后那个贱人察觉到,那就麻烦大了?” 淑贵妃说着,语气倒是软了下来。 “这段时间你要多去祭司那儿走动走动,试探一下他的口风。要是能将他拉到我们这边,倒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姬存彰会意地点了点头,想到栾轻溪一直以来的态度,“母妃,您说栾轻溪为何要站到我们这边? 他向来都是明哲保身,之前儿臣和姬存晞都试探了很多次,他都未曾动摇过,为何他这次会……” “这得要靠你去琢磨,人总有欲望,你只要搞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再善加利用,何愁不能将他拉过来? 如若他动摇了,想要再做到明哲保身那就不可能了。 祭司的本事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有他在,太子之位落到你身上那是早晚的事。” 淑贵妃想到这件事带来的结果,也并非全是坏事,郁闷的心情倒是清朗了不少。 捏着鼻梁揉了揉眉心,嘱咐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府休息去吧。” 姬存彰从木椅上起身,弯腰想要给淑贵妃行礼。 淑贵妃摆了摆手,低声道:“回去好好休息吧,对外就说身体抱病,记住,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是,儿臣告退。”姬存彰行礼转身离开。 淑贵妃望着姬存彰的背影,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次日一早。 凌芸服用过周维航配制的汤药,再加上休息了一晚,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 躺了一天一夜,她感觉浑身僵硬,让宫女扶着自己在屋里走动走动。 轻轻扭着腰身,呼出一口浊气,登时舒坦了许多,一阵神清气朗。 这时,一名小宫女撩开珠帘走进内殿,禀报道:“郡主,周公子来了,说要给您请脉。” “这么早?”凌芸一愣,打量了一下只穿着中衣中裤的自己。 “你快去找一身干净的宫装。” “是,郡主!”小宫女福了福身,很快找来一套宫装,服侍她穿上。 凌芸看着身上的宫装,心情倒是变好了不少。 随后她匆匆洗漱了一下,让宫女给她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往外殿走去。 周维航被宫女引着走进殿里等候,刚放下药箱,就听到一阵珠帘撞击声。 回头一看,见是凌芸走出来,于是上前问候,“昨夜睡得可好?” “不错,多谢维航哥关心,你看我现在没事了,是不是可以出宫了?” 她着急出宫,一是要和追风等人商量报仇之事,二是一夜未归,怕兰儿和两位姐姐担心。 周维航抬眸端详着凌芸,看她气色不差,“先过来把个脉,如若没有大碍,你才可以出宫。” 凌芸知道周维航认真起来时,几乎是死脑筋,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椅子旁坐下来。 主动将手腕放在软垫上,示意他诊脉。 一名小宫女过来在她的手腕上,小心地盖上丝帕,转身对周维航点头道:“周公子,可以了。” “嗯。”周维航上前,戳出两根手指,唇角微动,指间泛起绿色光芒。 在凌芸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剑眉微蹙,睃了她一眼,“注意休息,明日我会到府上复诊。” “这么说,我现在可以出宫了?” 凌芸喜形于色,知道周维航看她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口中的复诊,多半是想和自己讨论一下体内的新毒。 周维航点了点头,起身收拾药箱。 一名宫女将周维航送出门,另一名宫女则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郡主,过会儿太后娘娘会来看您,现在您还不能出宫。” 凌芸这才想起栾轻溪昨夜提醒她说的话,这下就是要走,想来也由不得她了。 幸好太后没让她等太久,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殿外便传来了太监的尖细嗓音。 “太后娘娘驾到,王后驾到,淑贵妃驾到。” 凌芸坐在软塌上,有些百无聊赖,听到通报声立马站了起来。 她撩开珠帘往外殿走,就见太后等人已经走进殿里来。 上前刚要屈膝行礼,却被太后摆手阻止了。 “芸儿丫头,你身上有伤,这种虚礼就能免则免了吧。” “谢王奶奶。”凌芸既然没给太后行礼,王后和淑贵妃的礼自然也就省了。 干脆站直起身子,走到太后身边,搀扶着她走到上首坐下。 随即走到下面,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了。 王后和淑贵妃一左一右坐在了太后身旁,看似随意而坐,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 两人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论地位,虽说王后比贵妃要高上一品,但论受宠,却是淑贵妃更胜一筹。 再加上她父亲的关系,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倒显得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几人坐定,太后见凌芸的脸色稍霁。 想到昨日的事,轻叹了一口气,“芸儿丫头,你昨儿个可是吓到王奶奶了。 你说你没事自己跑到那么偏僻的所在做甚?也不知道多带几名宫女太监。” 凌芸拿不准太后究竟知道多少,自然不敢胡乱开口。 话到嘴连又噎住了,半敛着眸子咬唇道:“让王奶奶忧心,是芸儿的不是。” “嗯,知错要改,今后可就小心点儿。”太后见凌芸脸色不好,也不想过分苛责。 “是,芸儿今后一定注意。”凌芸也不做辩驳。 太后微微颌首,转头看向淑贵妃,“你那儿子也着实荒唐,那么大的人了,竟还做这种小儿的举动。 吓得芸儿丫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这责任可得让他负了。 记得去年王上赏了你一株千年人参,就送给芸儿丫头压压惊,补补身子吧。” 凌芸如坠五里雾中,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转念一想,大概是栾轻溪为了压下这件事而编的谎言,免得让人知道,坏了她的名节。 第二百十三章 难坑 “是,臣妾回去就命人送来。”淑贵妃一副乖顺的模样。 转头望着凌芸,柔声道:“等齐王伤好进宫,本宫就让他前去给你赔个不是。 念在他出手相救的份上,你可就别跟他计较了好么?” 见淑贵妃望着她的眸光柔和中带着歉意,心中不禁冷笑。 这淑贵妃不愧是宫斗的“玩家”,论演戏,恐怕连王后也不是对手。 可凌芸越听是越糊涂,“救人论”已经够奇葩了,怎么齐王还受伤了?难道这也是栾轻溪的安排? 此刻容不得她多想,首先得应付眼前这茬。至于演戏,她可不认为比淑贵妃差。 唇角微扬,漾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微微摇头,“贵妃娘娘言重了,横竖芸儿伤得也不重,道歉就不必了吧。 倒是齐王,他的伤可有大碍?” 这不能怪凌芸,栾轻溪什么都没跟她讲,让她“配合”也是强人所难吧?能接上算不错了。 淑贵妃见凌芸装傻充愣,心中怨气一波接一波地往上顶。 那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互相绞着,脸上却是依然笑容可掬。 “亏得你还惦着他,让他多吃些苦头也好。” 说着,望向太后,轻摇着头道:“还是芸儿懂事,像她这样本是个好儿媳的人选,唉,可惜了。” “你这是什么话?”太后不悦地瞪圆了凤眸,看了眼淑贵妃,又看了看凌芸。 凌芸心中暗骂,这淑贵妃果然是个老狐狸。 知道王后属意自己,想撮合她跟太子的婚事,为了齐王,干脆来个鸡飞蛋打,把她跟赵无基的事给抖出来。 接下来淑贵妃要说的肯定对她不利,大大的那种。 她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敛下眸子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既忧伤又可怜。 眼下说多错多,不管怎样,先把姿态做出来再说。 淑贵妃见凌芸这模样,骂娘的心都有,毕竟她是宫斗老手,一般不会喜形于色,除非忍不住。 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轻叹道:“还不是齐王的表弟赵无基,前些日子恐怕是因为文丞相的孙女,和芸儿吵了一架。” “赵无基?赵家那纨绔子弟么?文丞相的孙女?轻摇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只是太后,连王后听着也是一头雾水,凌芸什么时候跟他们扯上干系了? 淑贵妃见凌芸没有开口的意思,唇角微扬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这措辞肯定是经过处理的。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芸儿坚持,赵家那小子这才答应了她退婚事。” 说着,望向凌芸,语重心长就像长辈劝说晚辈,“芸儿啊,男子三妻四妾是很稀松平常之事,你何苦因为这事和赵家那小子争吵? 将来你是正室,她是妾侍,她总是低你一等,但你若执意退婚,那将来……” 淑贵妃欲言又止,有意无意地看了王后上眼,嘴角扯了一个玩味的浅笑。 凌芸听着淑贵妃这番话,差点没忍住想要破口大骂。 这婚事本就很狗血,何况退婚之事,明明就是赵无基恩将仇报,他先提出来的。 怎么经她的嘴巴一说,这会儿倒变成她善妒,无理取闹了? “芸儿丫头,可有这事?”太后冰冷地道,语气已经透着不悦,还好她没有偏听偏信。 双眼凝望着凌芸,见她期期艾艾的样子,不禁又心软了下来。 想着芸儿丫头不像是个善妒的孩子,这里头怕是还有隐情。 凌芸要是知道太后的心思,想必会很无奈。 毕竟她是个现代女人的灵魂,怎么可能不在意男人三妻四妾? 但她跟赵无基退婚主要原因可不是这个,但还是得想个别的说辞。 王后见凌芸不说话,她吃亏就算了,没准还会让自己丢了面子。 于是挡在前面开口道:“芸儿别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尽管对太后说便是。” 凌芸见王后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愕然的同时,心里不禁暗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话是明摆着要帮她。 凌芸配合着挤出两滴眼泪,掩脸抽泣道:“王后娘娘,求您别说了,是芸儿福薄,配不上赵公子。 只要赵公子能幸福,芸儿怎样都可以。呜呜呜……”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简直哭成泪人。 反正此时无论她说什么,怎么说也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示个弱,效果反而不会差才是。 果不其然,太后听着,这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先是横了淑贵妃一眼,然后朝凌芸招了招手道:“来,到王奶奶身边来。” 凌芸手背掩着脸,抽抽搭搭地低着头,深一步浅一步地蹭到太后身边。 俨然就是一个遭人始乱终弃的受害者,实际上心里早就乐翻了。 淑贵妃想坑她?她有那么好坑么? 现在就算淑贵妃舌缠莲花,说再多话,太后恐怕也不会相信了。 无论是话里还是话外之意,都是在控诉赵无基的寡义薄情。 并不是她想要退婚,实在是赵无基看不上她。 加上之前那番话,显然是赵无基为了让文轻摇坐上正室的位置,才想要跟她解除婚约。 再说了,这番话即便是放在王上面前说,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退婚之事本就是赵无基先提出来的,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淑贵妃这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这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这凌芸不是个草包软骨头么?何时变得如此有心计了?难怪赵无基和她的宝贝女儿都斗不过她。 另外,一个草包,怎么可能成为妙神医的关门弟子?是她们被凌芸骗了,还是她隐藏太深? 不行,看样子回去后要好好调查调查这个凌芸,可不能轻忽了。 凌芸当然知道她刚才那番表现,肯定会引起淑贵妃,乃至王后的疑心,不过她并不害怕。 想让她给赵无基和姬存彰背黑锅?想都别想! 太后心疼地给凌芸擦着眼泪,哽咽着安抚道:“好了,快别哭了,今后谁也不许再提此事,哀家一定给你找户好人家。 今后若是你看上哪家的公子哥儿或是王子世子,你就跟王奶奶说,王奶奶给你做主,啊。 哀家就不信了,哀家的干孙女还会没人爱。 丫头啊,你可别再哭了,哭得王奶奶的心都碎了,咱们不伤心,啊!” 说着,拍拍凌芸的小手,眼睛也跟着红了。 第二百十四章 护短 凌芸听了太后的话,倒是止住了哭泣,主要是被那句“干孙女”给说得有些愧疚。 她不应该利用太后对她的疼爱,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把她的哮喘病治好。 毕竟,她真的是自己的王奶奶。 淑贵妃知道太后的话是冲她说的,郁闷得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掉。 若不是太后和王后在场,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这该死的凌芸。 王后听着太后的那句干孙女,眸光一亮,心想这个芸曦郡主还真是能干。 让她的晞儿纳凌芸为妃是不可能了,但她未必不能学学太后,收她为干女儿,那她站在自己这边是名正言顺了。 整个翊国谁不知道太后护短?只要哄得她老人家开心,往后只对自己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是让她在太后面前吹吹风,淑贵妃这个贱人哪里还是自己的对手? 嗯,就这样干。 几人各安心思,殿中登时安静了下来。 太后见凌芸终于不哭了,拿丝帕擦了擦眼睛,“好了,丫头你好好休息,王奶奶这就先回去了。” “王奶奶,芸儿想出宫,昨晚一夜未归,她们怕是等急了。” 太后当然知道凌芸指的是谁,毕竟多少也调查过她,知道她并非只身前来王都。 虽然太后对凌芸不错,但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宫里。 何况,王宫并不是她的地盘,想要做点什么,总会束手束脚。 太后本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出宫,可想到她适才刚受了委屈,也不好拂她的意。 满脸不舍地看着她,嘱咐道:“王奶奶让人送你回去,等你伤好了,可得进宫来看看王奶奶。” “王奶奶放心,芸儿定会常来看您的。”凌芸知道老人怕孤单,安抚地说道。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交到凌芸手中道:“这是进宫的金牌,今后你拿着它,无须受阻便可以直接进宫了。” “谢谢王奶奶。” 凌芸确实需要一张这样的一块金牌,要不然每次进宫都要接受层层盘查,着实太麻烦。 太后微笑着拍了怕她的手,起身走出了偏殿。 王后和淑贵妃跟在后面,也相继离开了慈云宫。 没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一名小太监来带凌芸出宫。 她坐在凤撵上,摩挲着手心的金牌,心情起伏不定。 凤撵还没到祭司府西院,兰儿和逐月以及凌茱等人得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凌茱和凌苓想起小妹一夜未归,心里十分焦急。 宫里传来凌芸在王上寿宴上发生了意外,她们又没办法进宫,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受伤,伤得重不重。 凌茱在西院门口来回踱着步,不时还引颈张望,心情忐忑不安。 她听说凌芸从高处落下的消息,差点没吓晕,她们的父亲又没在身边,长姐为母,没看好她怎么跟父亲交待? 还好凌芸命大,只是摔伤了,不过她还是担忧,毕竟这事可大可小。 凌苓见凌茱似乎担心过头了,上前安慰道:“大姐,四妹有周公子医治,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这不,太后都允她回来了,必定是伤得不严重。” “唉,没见到人,你叫我如何心安?你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快去安排一下,看看药房里有没有补药什么的,让丙三去厨房里炖一些送到屋里来。” 凌茱想到小妹的伤势,对凌苓嘱咐道,俨然这祭司府西院成了她们家别苑一般。 凌苓听到“丙三”这两个字,娇躯不禁颤了一下,点头转身往院内走去。 逐月迟疑了一下,上前对凌茱道:“大小姐,奴婢想上前去迎接小姐。” 这时,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进着,凌茱听到巷口的动静,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点头道:“好吧,你们跟我到前面去迎接。” 逐月给旁边的兰儿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凌茱往巷口走去。 凌芸坐在凤撵上,透过珠帘看着前面走来的凌茱和兰儿等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大小姐,是小姐。”兰儿指了指凤撵中一袭浅色宫装的凌芸,欣喜地说道。 凌茱见凌芸端坐在凤撵当中,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担心了一夜终于稍稍放下了。 领路的小太监见凌茱等人前来迎接,一挥手将身后的队伍拦停。 凤撵停下,他小步上前谄笑道:“诸位这是来迎接郡主的?” “嗯,麻烦公公了。”凌茱话落,看了一眼旁边的兰儿,她就递上了一锭银子。 小太监暗自掂了掂拢在袖中的手,咧嘴浅笑,满意地回身。 快步走到凤撵旁边,小声回报道:“郡主,有人接您来了。咱们是继续朝前走,还是……” “就停在这儿吧,劳烦公公了。”凌芸本来伤得就不重,伸手撩开珠帘,探出半个身子准备下撵。 小太监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将凌芸交到兰儿手中扶好,这才示意队伍原路返回。 凌茱目送凤撵离开,转头上下打量着凌芸,“四妹,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还有没有哪里痛?” “小妹并无大碍,让大姐担心了。”凌芸莞然一笑,不想让凌茱担心。 凌茱见凌芸除了脸色有点泛白外,看着并不显虚弱,稍稍放下心来。 点头对兰儿吩咐道:“快扶小姐回去歇着吧。” 兰儿应了一声是,碍于凌茱在场也不方便说话,只得扶着凌芸进了西院。 进到院里,凌芸拂下兰儿的手,“好了,不用扶,我没事。”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进宫,怎么就受伤了?”兰儿小脸一沉,焦急地问道。 凌芸见逐月也望着她,眸底一寒解释道:“有人不想让我好过,趁着寿宴下手了。” “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那可是王上的寿宴。”兰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次也是我自己疏忽大意,如若不然,凭他们也没那么轻易就能得手。 好了,不说那些糟心的事,反正你们看到我如今没事就是了。” 兰儿见凌芸不想多说,也不问了。 想起之前凌茱吩咐厨房炖的补药,说道:“小姐,大小姐吩咐三小姐给您炖了补药,兰儿去看看。” “嗯,你去吧。”凌芸点头摆手,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第二百十五章 收网 凌芸看了看身旁的逐月,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屋去,坐定,问道:“逐月,之前撒的网差不多该收了。 另外,你去查一下文轻摇这段时间的动向,看看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若是西域人,一定要尤为关注。 还有,派人去盯着西域的使节,他们八成还会和姬存彰等人接触。” “主子,若急着动手,万一太子怀疑到您身上……”逐月欲言又止。 凌芸知道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什么从高处摔下发生意外,若不是太后压下来,根本经不起推敲。 不过她并不担忧,因为她和赵无基除婚约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王都。 就算她有那个能力,也找不到那个动机。 “逐月,你就放心去做吧,其他的不用担心,以我对姬存晞的了解,他向来自负,即使他会怀疑到我,也会很快就否决掉。 他大概已经知道赵无基是姬存彰的人了,如今我和赵无基没有任何瓜葛,我帮着一个毫无干系之人跟他对着干,可能么? 经过昨日之事以及淑贵妃她们对我的态度,他不难猜出,我是绝无可能站到齐王的一边。 既然害他对我没任何好处,他自然就会把怀疑的对象转到姬存彰的身上。 咱们只要时不时添点柴禾,让火烧得旺些,看着他们狗咬狗就得了。” 逐月听着凌芸的话,禁不住后背一寒,跟她家小姐作对的人,绝对是嫌弃自己饭吃太多活腻了。 想明白了拱手应声道:“属下立刻去办。” 凌芸点点头,想到她哥哥,叫住了她,“你等下,我有一封信要你带出去。” 匆匆写了几行字,大概交代了一下昨日之事和接下来的计划。 默读一遍看没什么问题,封了起来交给了逐月。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成怎样了?” “除了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以外,还有几名朝廷官员和丞相的关系比较密切。 其中吏部侍郎也是丞相的人,只不过碍着上面有个吏部尚书,他也难有发挥。 皆因吏部尚书乃中立派,并不参与太子和齐王的争斗。 而兵部尚书一直被祭司牵制着,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眼下朝廷中太子和齐王的势力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凌芸听她说完,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两人能斗这么久,各自肯定都有底牌。 若是那么轻易让对方压过去,也不可能斗那么久。 思忖了片刻,凌芸抬手吩咐道:“你尽快将那些中立派的情况给我整理一份。 对了,丙三的底细查到了么?” “查到了。”逐月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点三小姐代为讲讲应该更清楚些。” 凌芸满脑门问号,而逐月已然退到了一旁,进来的自然是凌茱与凌苓姐妹俩。 “四妹,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好好躺床上?”凌苓一副关切地小跑着走进屋里。 凌芸淡然一笑,甩了甩膀子道:“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们瞧。” 凌茱与凌苓相视无语。 “你应该多休息一下,养好身子。”凌苓道,抬了抬手,有些欲言又止。 “我自己的身体怎样,自有分寸,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凌芸若无其事地问道。 凌苓俏脸一僵,看了凌茱一眼,稍作迟疑,“我想你帮我救一个人。” “救人?” 凌芸的表情也沉了下来,她三姐在王都除了大姐和自己,几乎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无端端的救什么人? “嗯!是这样的……”凌苓一脸忧伤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凌芸越听是越惊讶,丙三居然是摄政王的儿子,也就是曾经与凌苓有婚约的邢朗天。 据凌芸所知,翊国太祖与邢家祖先乃是生死与共的兄弟,邢家之人一直辅佐姬家,代代如是,成为姬家封赐唯一的异姓王。 之后有一朝的翊王年幼即位,因此邢家才成了摄政王。 伴君如伴虎,深入的内情也许在场没有人真正了解,但有些结果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 “后来邢家受奸人所害,以谋反为名抄家灭族,若不是天哥他在外历练,相信也难逃一劫。” 凌苓说着,眼眸都发红了,若非如此,她此刻已经是摄政王子妃了。 “那你怎么知道丙三就是邢朗天?还有……” 凌芸不解地问道,若是那样,当天的烧烤聚会,姬存晔和姬存浩怎么就没认出他来? “他常年在外,为免泄露行踪,都是以面具示人,即便回京都甚少与人接触,我也只是见过他一面而已。” 凌苓越说声音越小,细如蚊讷,她也知道,这样要求凌芸救人是免为其难。 凌芸见凌苓说了这么久,逐月竟然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了一句。 “邢昭霖在什么地方,救出来了么?”凌芸问道,凌苓要她救的,就是邢朗天的亲弟弟——邢昭霖。 “没有。”逐月想起之前查到的事,脸色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果然! 保不济在她入宫这段时间,凌苓已经拜托逐月等人帮忙了。 凌芸眉梢微挑,逐月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连她都没能把人救出来,状况肯定很复杂。 “刚开始我们查到他在一个人牙子手中,后来被人牙子给卖了,而且还辗转了几手,到了好几个地方。” 逐月继续说道。 “那邢昭霖今年多大了?” “十二。”逐月见凌芸看着她,继续汇报道:“属下先找到人牙子收拾了一顿,他支吾了半天,才说出邢昭霖的下落。 最后是卖给了拍卖场,据说在拍卖会上被公羊家的公羊麒看上,拍下带走了,现在恐怕是……” “做了公羊麒的禁脔”这最后几个字,逐月着实难以启齿,想到如今邢昭霖的下场,忍不住娇躯一颤。 砰! 就在此时,屋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丙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其实他一直在门外,凌芸一看,眉心微拧。 “四妹,马上要晌午了,我们要先回去开档了。”凌茱拉着凌苓,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们能掺和的。 凌苓三步一回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丙三,不,是邢朗天,杏眸都红了。 凌芸面无表情,她们一离开,便示意逐月把门关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堂堂摄政王世子做到这样,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第二百十六章 赌咒 凌芸又不蠢,她可不相信自己的三姐跟邢朗天,只是见过一面这么简单。 不过既然她张嘴了,自己又不好拒绝,凌芸瞟了眼地上的邢朗天,冰冷地说道:“起来说话吧,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若不是横生枝节,面前之人已经是她的姐夫了,让姐夫跪小姨子,成何体统? 邢朗天犹豫地看了一眼逐月,才张嘴说道:“郡主,求您救救我弟弟。” “救你弟弟?呵,凭什么?”凌芸冷笑道。 对啊,凭什么? 她们非亲非故,她们之间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是打赌赢回来的。 硬要说的话是凌苓的关系,但他们之间的婚约也是解除了,要求也是去求栾轻溪吧? 邢朗天一急,又要跪下去,却被逐月拉住了。 “当年我一时冲动,单枪匹马去报仇,若不是恰巧首领路过救了我一命,我早就到地府跟家里人团聚了。 在我得知我有个弟弟还活着的时候,我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救回弟弟,郡主……” “唯一的目标么?”看着满眼通红的邢朗天,凌芸不禁冷嗤,“凌家的女人都是这么蠢的么?” 邢朗天闻言愣在了那里,根本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不过他总算没蠢完,立刻举起三根手指,赌咒道:“我邢朗天发誓,将来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苓妹,绝不辜负于她,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凌芸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眸光中已经闪过一抹赞许。 凌苓这么多年来还对他念念不忘,当小妹的只能做到这样了。 “行了,记住你的誓言就好,我会尽力的。”凌芸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 “谢郡主!谢郡主!”邢朗天一听,立刻欣然道谢。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你心急,但也急不来,这事得从长计议。”凌芸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邢朗天一离开,她的脸便沉了下来。 她之前看过追风整理的资料,知道公羊麒是镇南大将军公羊远山的侄孙,公羊俪雅的堂兄。 平时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终日流连风月场所。 只是不曾想他不仅喜欢玩弄女人,竟连少年也不放过,还真是恶趣味。 想到这儿凌芸不由得一阵小腹翻涌。 不过即便邢昭霖是被公羊麒带走,凭逐月和追风的本事,也不可能救不出来才是。 “你们没找到那个邢昭霖?”凌芸柳眉微挑问道。 逐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的确没找到,属下怀疑将军府中可能有密室或暗道,邢昭霖八成被关在密室里。 将军府守卫森严,日前我们的人试图潜入过一次,并没有找到密室。 本来追风打算昨夜亲自前往探查一下,可是将军府中似乎来了什么人,守卫比平常加强了好几倍不止。” “嗯,先不要冲动,找机会去探探再说。”凌芸听了逐月的汇报,总觉得淑贵妃近日会有大动作。 文丞相、淑贵妃、齐王和将军府公羊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千丝万缕。 他们最近的动静实在有些大了,难道是在酝酿着什么? “小姐?”见凌芸良久没说话,凌芸小声叫道。 凌芸回过神,看向逐月,“派人盯着将军府、齐王府和丞相府的动向,接下来的日子要多加注意。 若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他们很快就会有什么大动作。 另外,仙灵教既然是南寮国的暗桩,据我所知文丞相又跟他们私下勾结,那么他就很可能会浑水摸鱼。” “小姐,这文丞相不是一直都支持太子的么?”逐月有些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 “呵呵,支持?那不过迷惑人的烟幕罢了。”凌芸干笑了一声。 “原本我还不太确定,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我已经有相当大的把握。 这文丞相没准已经接到了南寮国的指令,兴许会在太子和齐王斗得你死我活之时,搞出什么名堂来。 邢昭霖的事不急,我可不希望你们有事,好了,你下去吧!” 逐月应声颌首,一个轻身跃出了院墙。 没过一会儿,兰儿端着补药进屋了。 满脸的笑意,想遮都遮不住。 凌芸抬眉看了她一眼,“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兰儿把剩着药碗的托盘放到桌子上,催促道:“小姐,您先趁热将这补药喝了,兰儿再讲给您听。” 凌芸望着浓稠的药汤柳眉深蹙,她才中过催情毒药没多久,怎么能进补? 她现在好得很,喝了这些补药反而是适得其反。 凌芸把托盘往兰儿身前推了推,“你喝了吧,当我赏给你补补身子,可别浪费了。” “小姐,这是大小姐特意吩咐给您炖的,都是一些名贵补药,怎么能给兰儿喝?” 兰儿嘟着嘴,瞟了一眼碗里,有些不乐意地回道。 “你喝还是我喝有区别么?何况我是大夫,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喝不喝?不喝我倒了。” 凌芸说着,伸手就要去掀翻药碗。 兰儿一脸心疼地一把按住,嘟哝着,“我喝,我喝还不行么?小姐就知道欺负兰儿。” 凌芸不置可否,看着兰儿黑着脸咕噜咕噜把补药喝光,才笑道:“这就对了嘛,这补药对你可是有好处的。 行了,快说吧,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兰儿把药碗放到桌上,一拍脑门,轻呼了一声,“呀,差点忘了,齐王亲自上门来给小姐赔礼道歉了。 另外还拿来一支百年人参,说是送给小姐补身子的,这会儿正在前厅等着呢。 小姐要不要去见见齐王?小姐若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去了吧?” 不去?那是不可能的。 闷了一整天,有人送上站来让她出口气,不去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起身捯饬了一下衣饰,对兰儿道:“走吧,别让人等急了,要是他懒得等就走了,那你小姐我可就亏大发了。” 兰儿应了一声,扶着她走出了屋子,到了前厅门口,见姬存彰正百无聊赖地晃着茶杯,抬腿走了进去。 姬存彰闻声转头,见凌芸走进门脸色立马唰地黑沉了下来。 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强忍着怒气问道:“芸儿,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王爷不都看见了么?”凌芸毫不客气地抢白了一句。 姬存彰没想到凌芸竟会当众给他脸色看,一口恶气噎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第二百十七章 奚落 偏偏姬存彰他还不能发火,否则这若是传了出去让他父王知道,将对他十分不利。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尽量平复着心中的怒气。 兰儿见自家小姐给齐王脸色,心里暗爽,配合着关切道:“小姐,您身上还有伤不能久站,先坐下再说吧?” 凌芸在姬存彰的对面坐下,瞟了眼桌上的沉朱色木盒。 “王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祭司府?您昨日伤得也不轻,该多休息一下,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子,那可就不好了。” 姬存彰怎么听怎么郁闷,这货怕不是在诅咒自己? 咬了咬牙起身道:“昨日之事都是本王的过失。 今日本王特意来给你道歉,希望获得你的原谅。” 话落,给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只见小厮把木盒捧到凌芸面前,随即说道:“这是一株百年人参,可以补气压惊。” 凌芸淡淡地瞟了眼面前的木盒。 “百年人参?”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凌芸闻声转头,见姬存晔正站在门口,唇角漾起一抹浅笑。 姬存晔径自走上前,随手拿起桌上的木盒打开。 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参,冷嗤道:“这也能叫人参?齐王府该不会穷到这个程度了吧? 据闻淑贵妃那儿有一株千年人参,真要有心道歉,怎么才送来这么一株,垃圾?” “姬存晔,你什么意思?”姬存彰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听他这么一说,杀人的心都有。 “呵,字面上的意思,你要真是有心道歉,麻烦你回去找件像样点的赔礼。” 说着,姬存晔转头对凌芸道:“小芸儿,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可就让人给坑了。 我还给你带了一株五百年份的人参补身子,还不快感谢我?” “哦?那人参在哪儿?” 凌芸看了看姬存晔,再看看后面黑着一张墨盘脸的姬存彰,心情变得相当愉快。 姬存晔见凌芸心情不错,轻笑道:“自然是送到你院子里去了。” 凌芸唇角微扬,不予置评,转而问道:“你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旁若无人,竟然把姬存彰晾在了一边。 此时,姬存晔转身对姬存彰道:“你怎么还在?” 姬存彰脸一黑,知道自己留下来除了被两人奚落,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哼!”他也懒得再继续装,冷哼一声,宽袖一甩便迈出了门槛。 凌芸见姬存彰走了,冲姬存晔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羽诗姐姐都跟你说了?” “嗯。”姬存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脸色凝重地走到凌芸身边坐了下来。 “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应该跟姬存彰还有赵无基、文轻摇脱不了干系吧?” 凌芸微愣,这事果然瞒不了所有人,干脆点头承认,“是我自己大意了,着了文轻摇的道,不过是有惊无险。 你代我告诉羽诗姐姐,就说不用挂心。放心吧,这事没完,他们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凌芸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既然他们没杀我,那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倒霉了。” 凌芸身上透着一股寒意,连姬存晔都为之一寒。 “唉,惹了你也算是他们不长眼,若是需要帮忙,可别忘了找我。你知道的,在王都实在无趣得紧。 要不是老爷子盯着我,早就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去了。” “你知道么?我还真羡慕你这种说走就走的生活方式,什么时候走,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姬存晔啪的展开折扇,扇了两下,斜眼睨着她道:“怎么,就这么盼着我走? 眼下还有些事没了,想走也放不下心。” “你多留些日子也好,要是能尽快解决那几个恼人的家伙,没准我还能跟你一块出去游玩呢。” “好啊!”姬存晔欣喜地道:“对了,听说你和赵无基的婚约解除了?” 凌芸并没否认,“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就解除了。 不过要等王上的寿典举行完了,那些使臣回离开后再宣布。这算是当初答应的条件,你可要给我保守秘密。” “你还不相信我?”姬存晔白了一眼凌芸,敛下了眸子,脸露不悦之色。 不知道为何,听到凌芸解除婚约,心里莫名有些窃喜。 要问他到底是在高兴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是单纯的为凌芸能脱离赵无基的折磨而高兴,还是…… 凌芸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真的带人参来给我了?” “当然,你以为我是诓骗你的不成?”姬存晔板着脸,有些不悦,这是在怀疑他的人品。 凌芸轻摇了摇头,“你把姬存彰带来的人参贬得一文不值,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你跟他有仇?好像每次见面,你都没给过他好脸色,这回又这样削了他的面子,你就不担心他报复你?” “哼,就凭他?若是没有淑贵妃,他算老几?”姬存晔冷嗤道。 凌芸掩嘴一笑,摇头道:“真的是这样么?原先我也认为他不过是个凭借母家势力的废柴。 可经过昨日之事,我感觉要重新审视这个看法。也罢,他若真的是个废柴,我倒懒得跟他斗了。” 姬存晔耸了耸肩,不置评论。 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过几天就是繁花会,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凌芸微微一愣。 所谓的繁花会,本是太后邀请王都官妇贵女赏花的宴会。 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种宴会变味了,变成了“官方”的相亲宴。 繁花会当天,凡王都待字闺中的千金贵女皆可参加。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在家中练习才艺,务求在宴会上蒙王上或一众位王子的青眼。 即便没被王上或王子看上,要是能在繁花会上遇到有缘人,也能得到王上赐婚,由王上主持婚礼。 姬存晔见凌芸一脸不以为然,叹了口气。 “今年的繁花会跟往年不同,这次宴会很可能变成太子妃的甄选会。 你刚跟赵无基解除婚约,又是太后的干孙女儿,这太子妃的位子很可能就落在你头上。 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你已经成了王都众女妒羡的对象了。” “嘁,我解除婚约的消息尚未放出去呢,她们嫉妒我做什么?”凌芸翻个白眼,不屑地道。 第二百十八章 蓝颜 “呵呵,你太小看那些人的嗅觉了,这京中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那些老狐狸都会很快得到消息。 然后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传遍整个王都。到现在,你退婚的消息大概是成了未公开的秘密。” 姬存晔若有深意地说道:“本来以你的出身和名声,那些千金贵女本来并不会将你视为对手。 可谁让你会医术,还救了王奶奶?如此即便你无才无德,你猜那些女子也还会小看你么?” 凌芸无所谓地摊手笑道:“她们爱怎么想跟我有毛关系?那个太子妃的位置谁要谁去当就是,反正我又没兴趣。” “这次可不止是太子,你别忘了,眼下各国使节可还没走呢。 想必都是要参加完繁花会,在些之前会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谁也说不准。 唉,算起来我们也是同病相怜,老头子催我在繁花会上给他找个孙媳妇儿,你说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 姬存晔边揉着眉心边摇头,满脸的无奈。 凌芸噗哧地笑了出来,坏坏地看着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了。 凭王奶奶那么疼你,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不过你的名声可不比我好多少,那些大家闺秀,千金贵女大概会对你避而远之吧?” “哼,那些个庸脂俗粉,爷还瞧不上她们呢!”姬存晔说着,转头看向凌芸,盯得她是一愣。 “要不这样,你不想嫁人,我也不要娶那些女人,要不咱们俩凑合一下?就当是我们俩合作,怎么样?这主意还不错吧?” “你可拉倒吧,出的什么馊主意?老娘告诉你,可别想打老娘的主意。”凌芸扬了扬拳头,虎着脸恐吓道。 姬存晔脖子一缩,苦笑道:“嚯!果然是个悍妇,你想嫁,爷还未必敢娶呢!” 凌芸见姬存晔笑得一脸欠收拾,冷哼了一声,“那好,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姬存晔闻言一愣,挠挠头,怎么感觉将自己绕进去了? 嘶,草率了。 再看向凌芸,见她明艳的容姿上樱桃小嘴微微嘟起,无奈地摇着头。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以后哪路神仙才能降得住你这性子。”姬存晔不自觉地在凌芸的额门弹了一下。 “要你管?倒是你,是不是该先想考一下怎么过老王爷那关?” 姬存晔闻言轻笑道:“这倒不必你操心,应付老爷子,爷自有一套办法。 要不然这么长时间,早不知道被扒掉几层皮了。” 凌芸眉梢微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想着这世上活得最明白、洒脱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位了。 试问这世界的男人有几个能像他一样,抛弃地位、名利的诱惑,一心只求过得快活消遥? 哪怕就算是她,也做不到像他这么洒脱自在吧? 人身上背负的羁绊枷锁太多,怎能说抛下就能抛下的? 就比如自己,明明是孑然一身,却不知不觉中受这个身份所累,无法自由。 不说别的,光说她爹和她哥哥、姐姐,甚至是表兄、王奶奶,怎么说放下就放得下? 不过姬存晔的身份摆在那儿,怕是逍遥不了多久了。 许是出于这个原因,老王爷才会放纵他如今的生活。 他自己兴许也是知道的吧,虽然他总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又真能做到全然不在乎么? 睿亲王府和他的家人,特别是羽诗姐姐,他又怎能不顾不管?毕竟她看得出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将来有一天朝廷势力更替,他要操心之事绝不会比自己少。 “在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怎么,终于发现爷的绝代风华,玉树临风了?” 姬存晔握着扇子在凌芸眼前,自鸣得意地晃了晃,嘴边又漾起了招牌式的邪肆笑容。 凌芸眉梢微挑,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少给我贫嘴,你就算再玉树临风,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具蓝颜枯骨,终是虚妄。” “唉,长得俊美难道还是错了?”姬存晔轻叹着摇了摇头。 “罢了,不跟你说笑便是,把手伸过来,我把把脉。” “干嘛?”凌芸下意识地收住了手腕。 “你说干什么?虽说你医术高明,终究是医者不能自医。 你说你没事了,可到底有没有事,总得看过才知道。”姬存晔此刻已经收起了调笑的表情。 正襟危坐,看着不再那么随意亲和,反而颇具威势。 凌芸没有马上伸手,只是打量着面前严肃认真的姬存晔。 这才发现他不苟言笑的样子,看上去还颇有气势。 不愧是王室血脉,即便是再刻意地伪装,也抹杀不了深入骨子里的气质。 姬存晔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平日噙笑的黑眸一片沉寂,示意她将手伸过来。 凌芸知道他应该对毒药有些研究,否则,上次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说出碧浪银荷的药效和禁忌。 稍作思忖,把袖子往上挽了挽,手腕已经伸到了姬存晔的面前。 姬存晔脸色稍缓,伸出两指探在凌芸的手腕上,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少顷,收回手看向凌芸的小脸,深沉地问道:“你这身体的状况,你自己可知道?” “知道,之前维航哥已经告诉过我了。”凌芸拉下袖子,淡淡地说道。 “那蔓茱莎桦的毒性和药力极其怪异,我已经差人去调查了。 现在两种毒混为一体,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还好毒性一直都没发作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姬存晔听着,挑了挑眉,“难得你这么看得开,身体这样还不着急。” 凌芸觉得姬存晔的语气有些怪,似乎蕴含着淡淡的怒意。 只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安抚地笑道:“哭着,笑着也是一天,非要哭丧着脸,那才叫心急? 身体是我的,我如何能不着急?若着急就能想到办法,我这会儿还能跟你瞎侃?我也是想尽量让自己开心一些。” “唉,算了,我说不过你,回头我会去找周维航,跟他研究一解毒的办法。 你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让你有事的。”姬存晔也不想留在这儿耽搁时间。 干脆起身摆手道:“我现在就去,省得你看着我心烦。” 凌芸噎了一下,“我几时说你烦了?你想坐就再坐会儿,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第二百十九章 看戏 既然已经作好打算,自然不想久留,姬存晔的性子倒是雷厉风行,想到就要去做。 凌芸见姬存晔说走就走,也起身走出了前厅,兰儿见状,跟在她身后往屋里走去。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丞相府碧瑶苑的屋顶上。 一道黑色的蒙面身影蹁跹而立,手持一支造型奇特的玉箫,高束乌黑的顺发随风舞动,让蒙面少女更显妩媚惑人。 “小姐,逐月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同样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拱手立于少女身旁,压低声线禀报道。 少女微微颌首,不置可否,一双睿芒潋滟的凤眸凝视着下方的一处亮光,纤纤玉手转动着玉箫。 眸底闪过一抹戾色,低笑道:“文轻摇,当日我便说过,我若不死,扑街的就是你们。 本不想这么早动手,可你非要找死,长夜漫漫,就让我陪你玩个小游戏可好?”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芸曦郡主凌芸,趁着夜色,她想要给寂寞的文轻摇找点“节目”。 只见她将玉箫轻轻地置于唇下,随着气息的涌入,一股破音从玉箫中传出。 若不仔细听的话,大概会以为这玉箫出了问题。 窗楞下,弯弯盘踞着一条小蛇,蛇身上覆着一层赤色鳞片,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赤炼蛇,一种神奇的毒蛇,小千偶然所得,可由音波操控。 箫声若有似无,仔细聆听就会发现,凌芸吹奏出来的曲子十分轻快而富有节奏感。 碧瑶苑中,文轻摇脱掉绣鞋上床,她身旁的丫环把床帏放下,离开了里间。 大约一柱香后,睡意朦胧的文轻摇突然感觉到心口一揪,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一道闷哼,让她猛然有些心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香汗淋漓。 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心慌的感觉? 黛眉深蹙,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轻叹了口气,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顿时心烦意乱了起来。 刚想招呼丫环进来,胸口遽然像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刺一般疼痛。 身体禁不住倒到床上,蜷缩成一团开始痉挛,艰难地张开嘴却叫不出声音来。 屋顶上站着的凌芸将玉箫稍稍移开,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她在等,等屋中的烛火亮起。 屋内的文轻摇已经疼得几近昏厥,偏生就是晕不了,反倒是那钻心的疼痛,将那仅存的一丝睡意完全驱散,整个人变得格外精神。 那种清醒意识之下的疼痛感,让她越发难耐,贝齿紧咬,唇瓣上已然沁出血丝,鼻端萦绕着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浪潮般的疼痛折磨着她的心神,眼看她就要坚持不住之时,那阵疼痛却倏然消失,仿佛适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文轻摇紧拧的眉心缓缓舒展,猛然提气感受了一下,确定疼痛真的消失后,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扶着床头坐起身来。 “春…春儿,掌灯。” 守在外间的小丫环春儿听到屋里的叫唤,赶紧往内室走去。 就着月光点亮烛灯,走到床边将帏帐挂好,看到脸色煞白的文轻摇,不禁紧张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什么时辰了?” 文轻摇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外加心情不好,连声音也冷淡了下来,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 “快到亥时了。”春儿随口回道。 文轻摇望着窗外默然不语,见一层薄云缓缓遮住月光,心情变得比刚才更加沉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烦躁,但就是感觉气有些喘不上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心脏,令她难受得想要嘶喊,却连这也做不到。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春儿壮了壮胆子提醒道:“小…小姐,夜深了,您还是就寝吧?” “嗯,你把灯熄了就出去吧。” 文轻摇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让春儿放下帷帐,拉了一角丝被躺了下去盖上。 春儿熄了灯,见文轻摇闭上眼翻了个身,就悄然退出了内室。 屋顶上,追风见凌芸目不转睛地盯着碧瑶苑的主屋,挠着头感觉有些纳闷。 一阵凉风习习,他抬头看了下天色,“小姐,天色阴暗,这天恐怕是要下雨了,夜深露重,着凉就不好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叫我走呢?” 凌芸说着,又将玉箫放到唇边,一道道轻悦的箫声从箫中飘散开来。 接下来,她那些按箫孔的手指迅速闭合,宛如暴风骤雨般的气音不断流出。 随着手指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俏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重。 屋内的文轻摇上下眼皮“打着架”,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睡意,正在迷糊间,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再一次袭来。 这次的痛感比之前的还要折磨人,皆因它不再是持续的疼,而是一扯一扯的。 每当她以为疼痛消失之时,下一波疼痛就会再次袭来。 好比浪潮般,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折磨得她简直想要撞墙。 就在文轻摇痛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拼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从床上滚落下来。 砰! 在外间的春儿,突然听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吓得立马爬起身跑进了内室。 见文轻摇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来回打滚,春儿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姐,坚持住,春儿这就去叫相爷。” 说着,春儿抹了把眼泪,就快步往屋外跑去。 从凌芸所站的角度,整好能看到一身丫环打扮的春儿跑出屋子。 看着她往丞相居住的院落跑去,回过头对追风道:“看见了么?下面可是重头戏。 过会儿不出意外的话,丞相就该去找帮手了,趁着这个机会,就能摸一下丞相的底。” “小姐,需要属下去盯着丞相?”追风正色问道,他开始有些理解凌芸说的话。 “不必,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我还真是好奇,这丞相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凌芸不禁想起南寮国的南舒晟,他无疑是一个城府极深,笑里藏刀的男人。 但是究竟是不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顷刻间,碧瑶苑中灯火通明,叫喊声不绝于耳。 翊国丞相文承风命人将文轻摇抬上马车,朝街市快速飞奔而去。 凌芸知道机会来了,急对追风道:“走,追上前面的马车。” 追风应了一声是。 第二百二十章 吃醋 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等等,你的轻功怎么样?” 追风:“尚可。” 他刚要上去搂凌芸的腰,却见另一只长臂将凌芸搂进怀里,轻身一纵,带着她往另一处屋顶上跃去。 凌芸以为搂住她的是追风,颤声道:“追风,你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吓死我了。 慢些,能看到马车即可,你不知道我恐高么?” “呵呵,原来你那恐高的毛病还没治好呢?要不要我帮忙?” 凌芸听到耳畔响起不同于追风的清悦嗓音,心头一突。 想转头看一眼,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栾轻溪?你怎么在这儿?”凌芸被他捂着双眼,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她张口跟他交谈,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栾轻溪闷声轻笑,悦耳的声音仿如沁过雪的山泉,直淌入凌芸的心间。 “怎么有好戏看也不叫上我?今日我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 “你一直跟踪我?还是坤又向你告密了?看来是我对他有些太仁慈了。” 栾轻溪无奈地摇头,想起她看不到,开口解释道:“要是我说既没派人跟踪,也没有人告密,你可会相信?” “真的?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丞相府?”凌芸狐疑地问道。 “猜的。”栾轻溪不假思索地回答。 凌芸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信你个大头鬼! “好歹对你有些了解,我猜你一定耐不住寂寞,今夜定会有所行动,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才过来看看。” 凌芸闻言,还要问点什么,不过栾轻溪似乎不想给她机会,脚下步伐渐渐加快。 呼呼的风声从她耳畔呼啸而过,惊得她攥紧了栾轻溪的衣襟,也不敢再多说话。 生怕干扰到栾轻溪的动作,一不小心踏错脚,把她抛出去摔死了。 凌芸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那么多,干脆双臂紧紧地搂着栾轻溪的腰。 正确来说是薅,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掉水里,有人相救时那动作,别提多难描述。 栾轻溪剑眉深蹙,贴近凌芸耳边问道:“若我没来,你准备就这样挂在你那名下属的身上?” “你明知道我不又会轻功,不让他带着我能怎么办?”凌芸心里打起了嘀咕。 怎么听起来他这语气又怒又酸溜溜的? “我明日一早去教你轻功,以后不许再让别人带你,知道么?”栾轻溪冷冷地道,带着命令的口吻。 呃…… 凌芸脑子一懵,感觉脑袋有些不够使了。 这假仙是脑抽风了么?竟然还会有如此霸道的时候。 而且,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感觉得酸不溜秋的,难不成是吃醋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假仙吃的哪门子的醋?想必是又吃错药了。 话说这“别人”把不把他计算在内? 栾轻溪见凌芸默然不语,直觉告诉他,这货正在心里骂自己。 眉梢轻挑,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随风飘入凌芸的耳中,“在说我坏话?” “你怎么知道?”凌芸被这句话唤回了心神,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地咬了咬唇,差点没奖自己一个巴掌。 怎么就说出来了? 她发觉似乎每次和栾轻溪在一起,必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 两人就像是贴错门神,各种不对头。 而且她总是莫名地有些惧怕这个男人,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果真是在骂我,怎么?对我之前的话有所不满么?” 栾轻溪的声音虽然很平淡,却让凌芸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这货刚才是在试探自己?还是不要激怒他,要不然这人脑子一抽把自己扔下去,那倒霉的就是她了。 虽然她相信追风一定会接住她,但谁敢保证不会有个万一?想到存在那个危险性,她还是打消了尝试的念头。 凌芸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你肯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怎么可能对你不满呢? 只是你也知道我有恐高症,这轻功也不是三天两头就能学会的。 总不能一直麻烦你吧,要不这学轻功的事…就免了吧?嘿嘿!” “无妨,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还是问题不大,若是你不想麻烦我,就快些克服心理障碍。 说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能助你很快克服那畏高的毛病,要不要尝试一下?” 凌芸下意识地认为,他说的这个方法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当下就开口拒绝,“还是免了。 反正最近姬存晔都会来指导我练武,跟着他学就可以了。” “他那套踏雪寻梅的轻功并不适合你,我这儿有一套魅影飘踪,刚好适合女子。” “还是不用了。”凌芸下意识地回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那马车还在行驶当中,反正咱们也不急,不如我们这就试试那个方法如何?” 栾轻溪也不晓得为什么,反正就是想要惩罚一下怀中这小女人。 一想到自己要是没来的话,这会儿别的男人就把她搂在怀里,心里就不觉一阵烦闷。 加上她宁可跟着姬存晔学,也不愿让自己来教,便莫名生出一丝怒意。 这不是表明了他不如姬存晔么? 因而她越是拒绝,栾轻溪就偏要尝试。 想到这儿,他出手点向凌芸的穴道,让她放开自己。 再收回搂住她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刚离开自己的怀抱,瞬间便往下掉去。 “啊,你这个挨千刀的!”凌芸来不急骂,空气中便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凌芸没想到栾轻溪竟会突然放开自己,感受到她的身子直线往下落,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诅咒栾轻溪的同时,撕开嗓子对后面的追风叫喊道:“追风,救我!” 追风虽然一直跟在栾轻溪身后,却由于实力的差距,已经落后了一段距离。 听到凌芸的呼喊,见她突然掉了下去,早就吓得肝胆俱裂,再要上前相救已经来不及。 栾轻溪听到凌芸喊追风的名字,幽深如长夜的黑眸变得更加深邃。 栾轻溪不知道这回惩罚的,到底是她还是他自己,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差了。 眼看着凌芸马上就摔落到地上,银牙一咬,一个闪身追了上去。 接着探手一捞,将她稳稳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再一点地,借力定住了身子。 第二百二一章 初吻 栾轻溪再次跃上了房顶,余光瞟了凌芸一眼。 若不是见她此刻面无血色,他真想找个地方停一下,狠狠地打她手心一顿。 跟她说道说道,下回有危险的时候到底该呼喊谁的名字。 追风见栾轻溪牢牢的接住了凌芸,刚才近乎停滞的心跳才算复苏。 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上前把小姐救下来,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凌芸靠在栾轻溪温暖的臂弯里瑟瑟发抖,但倔强的心却不容她轻易认输。 偏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眸中潋滟的泪水。接连闭了闭眼,硬生生地把眼眶中的润物逼了回去。 感觉不会流泪了,她才转过头对栾轻溪怒目而视,骂道:“栾轻溪,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疯子,放开我!放开我!” 栾轻溪看着凌芸通红的双眸,知道她已经生气了,可他也在生气啊。 为了控制住心中的怒意,只能冷着脸抿嘴不语,移开目光,盯着前方还在移动的马车。 凌芸见他不搭理自己,猛地扭动身子挣扎着,“放我下去,我这条小命虽没祭司大人的金贵,可我惜命得很。” 栾轻溪依旧不语,只是手上的力道握紧了几分,担心凌芸一不小心真的掉了下去。 “你放不放我下去?”凌芸攥着小拳拳在他的胸口捶了几下。 栾轻溪:“……” “栾轻溪,你不放我下去是吧?好,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凌芸已经怒火中烧,早就把她这次出来的目的抛诸脑后了。 一门心思就想着不让栾轻溪得逞,继续占自己便宜,发狠不停地扭动身体。 最后无计可施,干脆张嘴一口咬住栾轻溪的胳膊,越咬越用力。 老娘就不信了,心这样咬法他还不放手。 谁知道栾轻溪就像没感觉一般,只是淡淡地睃了凌芸一眼,哪怕是已经鲜血淋漓了,才运起内力将她的嘴顶开。 凌芸感觉得牙齿硌得生疼,舔了舔牙齿,感觉没有松动,张嘴又继续咬了下去。 栾轻溪见状,双手猛地捧住她的俏脸往上一送,低头就把薄唇迎了一去,一把吻住了凌芸的樱唇。 凌芸瞪大双眼,仿佛被什么电到了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任她想破脑壳也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吻自己。 柔软带点微凉又夹杂一丝淡淡冷香的唇瓣,让她的大脑嗡地一声,差点就停止了转动。 栾轻溪望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深邃的黑眸中溢出了一抹胜利的笑意。 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把她口中的血腥气一举卷进了自己嘴里。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可对于凌芸来说,却仿如经过了一个世纪般悠长。 那可是她的初吻,两辈子的初吻,没了?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山盟海誓,甚至连最基本你情我愿都没有,竟然在这种状况下,就这么被强行夺走了? 想她前世一直被她父母压榨,一心一意只为了赚更多的钱,连一场像样的恋爱也没谈过。 本想好不容易重来一回,这辈子说什么也要把这个遗憾给弥补回来。 可还没找到适合的对象,这初吻就被人夺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呀?欲哭无泪啊! 最恼火的是,这初吻还是被她恼恨的人给夺走的。 越想越气,这股怒气顶得凌芸胸口生疼,娇躯发颤,小脸发烫。 抬眉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地骂道:“栾轻溪,你这个坏蛋混蛋王八蛋,赶紧放我下来!” 边骂,边挣扎得更加猛烈。 栾轻溪正在回味着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心境的变化,郁积在胸中的那股闷气,登时消弭无踪了。 他低头看着满脸怒容的凌芸,扯出一抹玩味的浅笑,“真的要我放你下来?” “对,你快点撒手!”她明显是气糊涂了,如若不然,凭她的身手哪儿会上嘴去咬? 何况,经历了先前的坠落事件之后,怎么会还嚷嚷着让栾轻溪撒手?不是找死么? 她只知道眼下自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抱住她的可恨男人。 一刻,也不想! 栾轻溪闷声轻笑,没由来地觉得怀里的小女人无比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她被自己气得火冒三丈的时候,心里都会莫名生出一丝快意和满足感。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他活了二十多年不曾有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凌芸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却见他笑得胸腔震动,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风,她蓦地出手点向他的膻中穴。 栾轻溪的笑脸登时僵住了,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无奈地摇头。 “最后说一遍,放手!”凌芸咬紧牙根,梗着脖子,显然是较上劲了。 栾轻溪很清楚凌芸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知道她从来是吃软不吃硬。 这样下去真的要惹恼了这个女人,那跟他的初衷可就背道而驰。 他尽量屏住笑意,轻声道:“好了,我不笑便是,你别气了。 你不是要跟踪前面那辆马车么?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放你下来。” “你……”凌芸无语凝噎。 她从未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男人,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这男人刚才明明也动怒,这会儿竟然还能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这下换她凌乱了。 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一丝半点的效果也没产生,令她顿时心生无力感。 凌芸索性闭上眼睛,就当是养精蓄锐。 栾轻溪见她不再闹腾,暂时松了口气。 抬眉盯着前方的马车,见车开始速慢了下来,估摸着应该是快到地方了。 说来也巧,马车停靠的所在,正是云宵大酒楼的后门。 凌芸以为他们要找的人住在三楼的客栈里,谁曾想文承风和他的人并没有从客栈后门进入,而是绕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宅子后头。 栾轻溪带着凌芸轻身跃到一处屋顶,传音入密道:“不要发出任何声音,里头至少有十数人,个个实力不俗。 其中一人的功力并不在我之下,想必文丞相来找的人就是他。” 凌芸狐疑地往下张望,就见一名黑衣男子正朝她所在的方向扫来。 吓得她顿时屏住了呼吸,被栾轻溪一把按到了怀里。 第二百二二章 死宅 两人趴下后,紧随其后的追风识趣地没有上前,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等待凌芸。 他是知道的,只要有栾轻溪在,根本用不着他来打探消息。 昏暗的庭院内,却静谧得可怕,连虫鸣声都听不到,着实怪异。 整座宅子仿如一座死宅,四处都弥漫着阴森冰冷之气。 凌芸偷瞄着下面的宅院,下意识地放轻着呼吸,生怕气息一重,惊动了宅里的人。 滴溚! 湿润微凉落入衣领,让凌芸微微蹙眉,顷刻间,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飘洒下来。 栾轻溪伸臂将她搂地更紧一些,甚至用衣袖遮挡住她的脑袋。 见她转头对自己怒目而视,传音道:“看这天色,没准会有大雨,你还是先和追风回去吧,我帮你看着。” 凌芸摇摇头,想着离栾轻溪远点。 咔嚓!轰隆隆! 谁知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紧接着一道闪电,哗啦啦地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凌芸是郁闷到家了,不过就着雷雨声终于可以张嘴说话了。 她贴近栾轻溪的耳边,说道:“我想听下他们谈论什么,现在雨势这么大,要不找个地方,让我听一下屋里头的动静?” 栾轻溪抬头四下观望了片刻,带着凌芸往下面掠去。 屋后长着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两人隐在里面,刚好也能躲躲雨。 只是那个位置,凌芸依然听不太清楚屋内的动静。 但相较起之前一点也听不到,倒是好上不少,她知道这样的一个位置已经很理想了,不敢再靠前。 她还记得栾轻溪说过屋内有人的功力不低于他,自然不敢贸然去涉险。 况且身旁还有个栾轻溪,即便自己听不清楚,他应该是能听得清的。 想通了,支楞着耳朵试图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不算宽敞的小屋里,昏暗的烛火摇曳。 文承风躬着身,双手不断地揉搓着。 面前一袭黑衣戴着银质死神面具的男人,正在为文轻摇诊治。 见他收回手,立刻急不可耐地上前问道:“主上,我孙女是患了什么病?” “她这段时间可曾被什么咬过?”男人的嗓音深沉嘶哑,明显是刻意伪装。 但那阴冷冰森的语气,却让人后背恶寒不已。 文轻摇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只是浑身没劲,脸色苍白得紧。 她莫名有一种压迫感,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观察身前的男人。 听着男人的问话,文轻摇仔细回想了起来,“没有啊,嘶,硬要说的话脚趾间似乎被蚊子叮了一下。” 文轻摇说着,解开了鞋袜,脚趾间果然有两个红色的点,乍看之下,跟蚊子叮咬过的痕迹没什么两样。 “蚊子,么?”男人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痕迹是一种名为赤炼蛇的小型妖兽所咬,看来有人想要你的命。 这蛇毒虽暂时不致命,却也不好取,尔等且先回去,静待消息吧!” 文轻摇不曾想这个男人竟不肯出手救她,幽怨地看着文承风,想着让他再给她说说。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种万针刺心的痛苦记忆,她就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着实不想再尝试。 文轻摇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想害她,虽然第一个就想到了凌芸,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对她来说,凌芸的医术如何先不说,但始终是个人,如若真的要害她,怎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文承风望了一眼孙女儿,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躬身道:“主上,这蛇毒太过折磨人,能不能先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这蛇毒死不了人,一点小小的痛楚也受不住么?蛇毒是不可能取,除非你想她马上死在你面前。 这是镇痛的丹药,瓶里共有三枚药丸,斟酌着服用。” 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文承风道。 “是,多谢主上赐药。”文承风不敢多说,小心地接过药瓶,连连道谢。 文轻摇听着男人的话,心里恼怒不已,想着挨疼的又不是他,他当然可以这样说。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所谓的主上,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可以对她爷爷发号施令。 翊国丞相,位极人臣,毫不夸张地讲,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阶。 虽然她知道爷爷还另有身份,却不曾想是听令于眼前这个人。 恼怒之余,突然对这个男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之心,猜测着他到底是什么人。 见他藏头盖脸的,肯定是生怕别人认出他来,她猜想此人地位应该不低,兴许她还曾经见过。 倘若能抓住这个人的把柄,没准她爷爷就不用再听令于他了,至少他们手中也能多一点谈判的筹码。 文承风当然不知道孙女儿心里的小九九,主上肯给药,已经天大的恩赐,哪里还敢诸多要求? 攥着手中的药瓶,扶起文轻摇轻声道:“走吧。” “等等。”男人没由来地低喊道,文承风立刻顿住了脚步。 回头看向男人,恭敬地道:“主上还有何吩咐?” “今后没有传召,不得再寻我,念你这次是初犯,本座且饶你一回,若有下次,你是知道后果的。” 文承风听了浑身一僵,还真是关心则乱,竟然忘了这茬。 联想到男人口中的后果,赶紧低头颤声道:“谢主上不罚之恩。” “嗯,你们走吧!”男人摆了摆手,背过了身子。 文轻摇明显感受到她爷爷扶着她的手正在颤抖,反倒对男人口中的后果产生了好奇。 回头看了那道挺拔的背影一眼,跟随文承风走出了房间。 两刚走出房间,男人便转过身来,隐在面具后边的黑眸不见一丝波澜,深邃得令人生寒。 啪啪! 他扬手拍了两下,门外走进一名同样身穿黑色劲装,戴面具的男人。 “主上,有何吩咐?”男人单膝跪地,低首恭敬地问道。 “去查丞相府,不能放过任何关于它的信息。另外,派人盯着文承风,若他有任何异动,可以先斩后奏。” 男子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冷冽的杀气。 “是,属下领命。”黑衣自始至终就像一个木头人,不掺杂一丝半点的情感。 抬眉起身,转身一纵消失在雨夜之中。 死神面具男子猛然抬手,一道掌风将屋内烛火吹灭,悄然消失在了房间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二百二三章 姜汤 凌芸和栾轻溪纹丝不动地等了大半个时辰,见里头还是毫无动静,对视一眼,这才重新跃回了房顶上。 “刚才你都听到了什么?”凌芸问道,满脸的好奇。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你身上都湿透了,先回去换套衣服吧?要是感染了风寒,你就只能卧床歇着了。” 凌芸扫了自己若隐若现的娇躯,俏脸一红,见雨势确实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点头道:“好吧,那回去再说。” 话落,叫上追风,三人一道回了西院。 这一路上还是由栾轻溪带着,她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是:他的轻功比较高。 回到西院,兰儿见凌芸等人都浑身湿成了落汤鸡,连忙上前问道:“小姐,怎么浑身湿透了?赶紧换件衣服吧,兰儿去给您煮姜汤。” “嗯,多煮点儿,追风他们也要喝一碗。”凌芸接过兰儿递过来的布巾,擦拭减湿透了的头发。 见衣服都贴在身上了,赶忙用布巾遮掩上。 还好衣服是黑色劲装,倒不是很明显,否则,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敢耽搁,转身快步走进内室换衣服去了。 兰儿走到门口见栾轻溪站在那儿,心里莫名有些畏惧。 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怎么会跟自家小姐在一起,可又不敢开口询问。 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福了福身,“奴婢给祭司大人请安。” “不必多礼,忙你的去吧。” 栾轻溪摆了摆手,他岂会看不出兰儿对他的畏惧?干脆走到一边盘腿坐下,运功将身上的衣物蒸干。 兰儿见他闭目不语,也不敢声张打扰,撑开雨伞轻手轻脚地往小厨房跑去。 凌芸把浑身上下湿透了的衣物脱掉,换上一套浅绿色的拢纱裙。 用布巾擦着已经湿成条的长发,走出了内室。 见坐门口的栾轻溪头顶冒着缕缕白烟,肉眼可见湿透的衣物和头发变得干爽了起来,不禁愕然。 武功高强还能有这种操作?她又发现了一个好处,看样子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栾轻溪睁开眼见凌芸正滴溜溜地看着他,弯弯的眸子扯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何这样看我?” “没什么,就是感慨武功高强好处多罢了。那啥,你还没说,在那间宅子边上听到什么了?” 凌芸心里翻了个白眼,难道说看你长得帅? “屋内那人已经查探到你用了蛇毒,并且很快就会到丞相府去调查。” 凌芸倒是没有多讶异,反正赤炼蛇她已经回收了,稍作沉吟,问道:“你听得出来屋内的到底什么人么?” “暂时还不知,只道丞相称呼他为‘主上’。”栾轻溪抚颔摇头道。 “既然丞相也可能是南寮国的暗桩,那此人必定跟南寮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且,屋内之人进退有度,对那‘主上’的命令绝对服从,从这点来看,许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 凌芸闻言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死士?还能让丞相俯首称臣,此人应该是南寮王室中人。 你看,他会不会是南舒晟?” 栾轻溪轻笑着摇头道:“据我所知,南舒晟还不具备这个本事。 不过南舒晟也不容小觑,今后你看到他最好躲远些。” “嘁,”凌芸冷嗤道:“再过几日,他们就滚回南寮国去了,有什么可怕的? 倒是你这个祭司,如果如若南寮国真对翊国动了心思,你就得跟他进行深切接触了。” 凌芸走到旁边坐下,满脸的无所谓。 这时,兰儿熬好姜汤用托盘端着回来了。 她剩好一碗递给了凌芸,然后看了旁边站着的栾轻溪,又剩了一碗给他。 最后才端着一碗姜汤,走到坐在一边正在运功的追风面前,递了过去,含羞道:“追风哥,喝…喝碗姜汤驱驱寒吧。” “谢…谢谢兰儿。”追风连忙接过姜汤,有些手足无措。 追风又不是第一次淋雨,但过往从未有女子给他熬过姜汤。 虽然逐月也是女子,毕竟同是影卫的身份,而且他也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他们每次淋雨都是运功驱寒,也从来没喝过什么姜汤。 这会儿兰儿的一碗姜汤,让他心中思绪万千。 “不…不客气。”兰儿掩嘴儿退了下去,不敢多看他一眼。 凌芸看着追风跟兰儿眉目传情,八卦地眉梢微挑,若是能让这两人凑成一对儿,倒是也不错。 凌芸不知道的是,栾轻溪此刻也正望着她洁白玉润的俏脸,心里涌动着浓浓的暖意。 对他来说,这个雨夜相当具有纪念价值。 回想起之前的那个湿吻,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唇角,随即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他从来不曾想,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也可以变得幸福如斯。 只可惜,不知道这种幸福又能维持多久。 栾轻溪脑海中,禁不住又闪过一些令他深感烦闷之事,刚刚扬起的唇角,慢慢又绷直了。 可是,不管如何,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眼前这个小女人。 即便是她,也不行!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凌芸双手捧着姜汤,疑惑地看着正在发呆的栾轻溪。 见他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他在为刚才的事情烦心。 想了想,劝道:“车到山前自有路,办法总会有的,你还是别想太多。” 栾轻溪看着她被雾气映红的小脸,轻笑道:“没想什么。 雨已经停了,我也该回去了,那件事你不必太担心,我会差人调查。” “先喝了姜汤再走。”凌芸瞟了眼他自始至终都没动过的汤碗,心直嘴快地吐噜出来。 但才说出口后便又感觉过于暧昧,补充道:“这是兰儿辛苦熬的,可不要浪费掉。” 栾轻溪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明白她明明是关心自己,却偏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咕嘟咕嘟! 他端起汤碗一饮而尽,起身道:“好了,快去睡吧,你的身子刚好些,不宜太过操劳。” “嗯。”凌芸起身目送他出门。 转头对兰儿道:“兰儿,帮我烧桶热水,打点好你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兰儿应了一声是,收拾好汤碗,又到小厨房烧水去了。 追风见凌芸要休息,想必没什么事了,刚要起身离开。 凌芸张嘴叫住了他,“追风,你先等等。” 第二百二四章 答案 “明早你就去调查那所宅院,看看院主是何许人也。”凌芸吩咐道。 “另外,派人入院搜查一下,看看那所宅院里是否有机关密道。 那群人并没有出宅子,应该是利用密道进出的。” “是,属下领命。”追风拱手回道,接着转身离开了凌芸的屋子。 片刻过后,兰儿就放好了热水,先行退下了。凌芸靠在浴桶边,思忖着先前听到的某些字眼。 她总觉得那个神秘人并不是那么信任丞相,不知道是否能从这方面入手,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头,文轻摇与文承风已经回到丞相府。 “爷爷,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对您发号施令?” 文轻摇憋了一路,最终还是没憋住,问了出口。 文承风立刻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见四下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将你先前看到的一切尽快忘掉,那些问题爷爷就当做没听到过。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打听的,记住了么?” “爷爷,为何不能问?”文轻摇不甘心,见文承风瞪过来,娇躯一震。 改口道:“好吧,摇儿不问便是。但是爷爷,摇儿身上的蛇毒怎么办?” “这件事爷爷会再想办法的,你不用怕,要是再疼,就吃枚药丸。”文承风也觉得无奈,把药瓶递给了文轻摇。 本想着主上会念在他往日的功劳上救自己孙女儿一命,不曾想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偏生主上作出的决定没人能够改变,他再多说也是无益,反而徒增主上的厌恶感。 文轻摇心里憋屈死了,这种命在旦夕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 眼底闪过一抹异芒,越不让她查,她就偏要查。 她倒要看看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要是自己能把这个秘密捏在手里,那么她和爷爷,甚至整个丞相府都多一分保障。 想通了,她也不再缠着文承风问长问短,“爷爷,时候也不早了,您也去歇息吧?” “好,你也早些休息。”文承风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碧瑶苑。 次日一早。 文轻摇带着一沓厚厚的银票,坐着丞相府的马车,到了街市上来。 她让马车停靠在一处成衣铺子前,领着春儿走了进去。 春儿亦步亦趋,对于文轻摇这么早就急着出门有些纳闷,却不敢多嘴询问。 主仆两人从成衣铺的后门走出,走进斜对面一栋通体黯黑的阁楼。 阁楼从外形上看极为普通,只是颜色看着有些吓人。 门梁上挂着一块漆金招牌,上面苍劲有力地刻着“辰灏阁”三个大字。 若是江湖中人,对于这样一个所在绝对不会陌生。 只因为这座阁楼的主人,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无所不知”——辰灏公子。 传闻这个辰灏公子极为神秘,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江湖上能跟他齐名的,也不过五指之数,其中最有名的,就数风满楼的楼主了。 皆因二人都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同样是神秘莫测,因而对二人的猜测极多。 有人说辰灏就是银月,因为像银月那么强大的男人,着实不多见。 但也有人出言反驳,说其曾见过这两个男人同时出现,他们绝不是一个人。 况且两人的性情迥异,硬要说是同一个人,实在过于牵强。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二人从未出面辩驳过,仿佛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文轻摇来这辰灏阁,是经过了一整晚的深思熟虑,有些问题,她必需查清楚。 走进阁楼,随意地扫过里面零星的摆件,直接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稍稍打量了文轻摇一眼,搓着手笑容可掬地道:“这位小姐,想要看点什么? 咱们辰灏阁新进了一批煜国的雪貂皮,小姐可要瞧瞧?” 不错,辰灏阁除了接情报买卖的生意,还另有营生。 毕竟辰灏公子的价钱可不是谁都能支付的,因此还会做些国与国之间的生意往来,以维持整个辰灏阁的开销。 文轻摇单刀直入地道:“我要见辰灏公子,有笔生意跟他谈。” “原来如此,小姐您可知晓阁主的规矩?”掌柜的挑眉问道。 辰灏阁的规矩:消息买卖,订金先付。 无论辰灏公子接不接生意,这笔钱是概不退还的,属于霸王条款。 有人说这是辰灏公子的出场费用,想要见他一面,就得五千两奉上。 这个价钱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因而每月来此辰灏阁中谈生意之人屈指可数。 辰灏公子并非时时刻刻都在阁中,若碰巧他不在,还得等上些时日。 “知道,这里是五千两的银票,请清点一下。”语毕,文轻摇毫不吝啬地将一沓银票摆放上去。 要是凌芸在这里,肯定是要下巴都掉地上了,这文轻摇为了“答案”也是拼了。 掌柜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一边等待。文轻摇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静候。 换作平日,她早就发脾气了,但此刻她很清楚,想见辰灏公子一面不容易,倒也耐得住性子。 片刻,一名小厮端着托盘从后堂走了出来。 奉上茶水,轻笑道:“这是咱们辰灏阁有名的碧螺春,您尝尝。” 文轻摇淡淡地扫了眼茶杯,想到辰灏阁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得到的,只有交过订金之人,才有资格享用,抬手将茶杯接了过去。 淡青色的茶水中翻转着几片茶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不觉让人想多喝两口。 文轻摇将茶杯放到唇边轻呷,一股清流缓缓注入喉间,口腔中残留的清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不愧是辰灏阁的镇阁之宝,的确不同凡响。 就在一杯碧螺春即将见底之时,掌柜的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让您久等了,公子在二楼等候,请小姐移步上楼。” “有劳掌柜的。”文轻摇对辰灏阁的人相当尊敬,保持着她一贯的娇柔形象。 “小姐您客气了,公子只见小姐一人,就麻烦这丫环留在此处吧?” 文轻摇点点头,对春儿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是,小姐。”春儿木讷地回道。 文轻摇轻拎裙摆,抬腿往二楼走去。 上到二楼,才发现此处的景象与一楼完全不一样。 第二百二五章 交易 这里不再是单调的黑色,随处可见许多名贵的摆件。 粗略一扫,文轻摇发现,这里任意一件摆件,都是价值连城。 掀开一帘曳地轻纱,文轻摇抬眉看见前面静立着一道颀长的背影,“小女子文轻摇见过辰灏公子。” 文轻摇的嗓音犹如黄莺轻啼,身姿绰约。 却见转过来的身影神色淡然,眼眸中未表现出一丝惊艳,古井无波。 与此同时,文轻摇也微微有些失望,不曾想大名鼎鼎的辰灏公子,居然会是这样一副普通到掉渣的相貌。 但想到那些江湖传言,眸中的失望之色又随之消散了。 这辰灏公子身份神秘,哪可能以真面目示人?她差点赏了自己一个巴掌。 面具分很多种,虽然他不曾戴面具,但不是还有人皮面具么?她脸上那层皮八成是伪装的。 “文小姐请坐。”辰灏虚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他的嗓音听起来也相当普通,说不上好听更算不得难听。 这样的一个人,属于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类型。 但就是这么一名普通的男子,身上却穿衣着华贵,装扮得体,从而衬得他凤表龙章,玉树临风。 眼尖的文轻摇发现,他那身紫玉锦袍,价值千金也毫不夸张。 这种表内不一的矛盾糅合在一个人身上,却显得十分的相称,生不出一丝违和感,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这人似乎就该这样,要是换一副容貌,也绝对是一位绝色倾城,风华无边的翩翩贵公子。 文轻摇怔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上前落座,张口道:“辰灏公子,实不相瞒,小女子有几件事情想要拜托公子。” “辰灏阁的规矩,想必文小姐应该清楚吧?”辰灏公子没有接话,事先挑明。 “清楚,这是密函,请辰灏公子过目。”文轻摇说着,把一封火漆封紧的信函摆在桌子上。 辰灏拿起信函,瞟了文轻摇一眼,当即拆开。 熊! 辰灏看过里面的内容后,当着文轻摇的面烧了,信函当即燃成灰烬。 “辰灏三日后给文小姐答复。”辰灏公子冷脸道,不带一丝情感。 “好,那小女子这就先行告辞了。”文轻摇起身微微点头。 她知道,只要辰灏公子接了这单生意,就必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心里不由得期待了起来,想尽快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至于酬劳,辰灏公子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是他要的报酬未必是黄白之物,也可能是其他东西,甚至有些料想不到之物。 想到他可能提出的报酬,文轻摇却莫名担心了起来。 倘若自己因为付不出报酬,而拿不到那个结果,那就委实太憋屈了些。 但是辰灏公子的规矩向来如此,她也至于天真到以为还会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转念一想,如今他既然接了生意,那这笔交易就算得上是成功一半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知道答案,她的命只能掌控在她自己手上,绝不能捏在别人手里。 辰灏公子并没有送文轻摇下楼,她自然也不会要求辰灏公子这么做,除非她嫌命长。 文轻摇走下楼梯,带着春儿原路返回,朝成衣铺子走去。 另一头,祭司府西院中。 凌芸起来了个大早,正准备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栾轻溪已经在院中等着了。 她无语地翻个白眼,“你都不用睡么?这么早就来了?” “昨日不是约好了?要教你轻功,这是秘籍,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栾轻溪声线魅惑,带着一丝慵懒,眉眼含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递了过去。 凌芸愣了一下,心知自己即便是拒绝也没用。 索性伸手接过秘籍,随口道:“屋里坐吧,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石凳上都是水。” 其实她并不想让栾轻溪进屋,可人家大清早巴巴地跑来教她练功,总不能开口就让人家滚蛋吧? 何况秘籍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看得完的,要是两个人都傻愣愣地站庭院里,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栾轻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凌芸的身后进了门。 两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兰儿很快就上了一壶清心,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然后识趣地退出了屋子。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语,屋里只剩下哗啦啦的翻书声。 凌芸本以为自己会一丝半点也看不进去,开始翻书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栾轻溪看的。 可当她翻开秘籍时,见每页最下方都有小字注释时,心思便渐渐认真了起来。 傻的都知道,这些注释是栾轻溪刚加上去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帮助她更好地理解这里头的内容。 想到昨晚栾轻溪回去后就连夜给她标记了这些注释,让她内心不收由得泛起一丝感动。 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她抬眉看向栾轻溪道:“这些都是你昨晚标记的?” “看懂了么?”栾轻溪不置可否,神情依旧淡然。 但那微弯的眼角分明是噙着笑,眸光中带着浓浓的暖意。 凌芸点头提议道:“光看也没用,不如出去实践一二吧?” “好。”栾轻溪当即放下茶杯,率先起身往外走去。 凌芸跟在他身后走到院中,抬眉看了一眼院墙,想要试着飞上去。 刚运行内劲屈下腿,就被栾轻溪抓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这儿不适合,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栾轻溪扫了一眼石桌和墙边的树木,微微蹙眉。 凌芸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一旦失控,可能会摔伤,心里头还胡乱感动了一把。 可当她看到栾轻溪口中的“好地方”时,连捅死他的心都有。 原来他是嫌那院墙太矮了,竟把她带到一处矮崖上面。 高矮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凌芸这种患有恐高症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悬崖好吧? 只是伸着脖子匆匆往下一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她禁不住有些扯火,指着脚下的矮崖下质问道:“这便是你所说的好地方?” “嗯,刚下过雨,这儿土质松软,即便是摔下去也不会很疼,而且,这个高度更方便你施展轻功,很适合你练习。” 栾轻溪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对凌芸眸中的怒意视而不见。 第二百二六章 跳崖 “不会很疼?你摔一个给我瞅瞅!我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反正到时候疼的不是你,是吧?” 凌芸越说越气,原本明媚的小脸因为气极,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她咬紧了牙根,攥紧粉拳,才勉强抑住想要咬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栾轻溪眉心一拧,他可是认真地衡量过高度。 以他的标准来说,这个高度还是有些矮了,不过考虑到凌芸的恐高症也只能将就。 凌芸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才升起一丝期望,就被他接下来的一席话,打击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只见栾轻溪眉梢微挑,语气平淡却一脸正经地道:“这个高度还是有些矮,要不是考虑到你的恐高症,云宵山倒是个不错的所在。” “什么?好胆你再说一遍?”凌芸气得声音都快破了,恨不得立刻马上一脚将这个男人从云宵山顶踹下去。 这货竟然想要她从云宵山顶往下跳?真是气死宝宝了。 云宵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王都出了名的高山,让她在那儿练习轻功,干脆让她直接跳崖更干脆。 凌芸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到栾轻溪风轻云淡的话,心里就莫名地火冒三丈。 不只是生气,还有点小委屈,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想当初姬存晔教她练习轻功时,只是让她站墙头往屋顶上跳,而且还在对面时刻保护着她。 越想越气,不由自主地钻了牛角尖。 栾轻溪见凌芸表情不对,暗叹口气轻声问道:“芸儿,你生气了?” “生气?我生哪门子气。”凌芸嘴上不承认,心里头却有些泛酸。 可话一出口她就怔住了,她为毛要生气啊? 栾轻溪教她练轻功,不过是出于想帮她治好恐高症,她为什么会觉得生气,还委屈巴拉的? 她要是不愿意,大可以不学不练,缘何生出这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奇了怪了。 凌芸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自己哪里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她堂堂首席销售代表,从何时起产生那种渴望被人保护的念头? 为什么?难道是她变得脆弱了? 不,她向来都不是那种会示弱的存在,听到栾轻溪的话,不是更应该跳给他看么? 想通了,心里头豁然开朗。 脸上的怒意逐渐消散,转头看向栾轻溪道:“你在上面看着,要是我不叫你,就不必出手帮我。” 栾轻溪见凌芸眼中透着一抹耀目的光芒,欣喜的同时稍稍有点失落。 他不该考虑那么多,点头应道:“好,我一会看着你。” 凌芸扯出一抹淡笑,小心地走到了矮崖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起内劲往下纵身一跃。 刚开始那几步的确有模有样,还真像那么回事,整个人身轻如燕,踏风而下。 但是随着下降的时间越久,速度就变得越快,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凌芸的心禁不住又乱了,随即呼吸也变乱,她就无法稳住内劲。 凌芸知道这回是免不了要摔了,干脆闭上双眼,抱紧头往矮崖底俯冲下去。 栾轻溪在上面一眨不眨地看着,本想硬下心肠让凌芸摔个一两次。 只有这样,她才会懂得这个距离并不可怕,即便是摔下去也不会真的受伤,从而真正帮她摆脱恐高症的困扰。 可当他真的看到她倒树葱般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心里突然一抽,还是控制不住跃了下去。 栾轻溪伸手一探,揪住她的衣领,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运足内劲,踏着岩壁借力往上,轻而易举地就回到了崖上。 凌芸本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但料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反而感受到身子遽然一轻,投入到一个温暖而散发着冷香的怀抱里。 他,还是忍不住出手救自己了。 这是凌芸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因为这个想法,她的心里有些窃喜。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她不该太过依赖别人,否则,永远学不会。 她可不信自己比别人笨,不就是区区轻功么?她一定要学会。 栾轻溪见凌芸依旧紧闭着双眼,轻笑道:“好了没事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你…你放我下来!”凌芸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似乎在发热,挣扎了一下。 她怕自己脸上浮起绯红,也不敢抬眼看栾轻溪,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栾轻溪松手将凌芸放开,说道:“你的起势没毛病,但问题出现在纵步上。 不要将所有的内劲放在腿上,要把重心分布到全身,这样你才不会失去平衡。 最重要的是,眼睛不要盯着脚下,要往前看,越远越好,明白么?” “好,我再试一遍看看。”凌芸心里领会着栾轻溪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跟学骑自行车差不多么? 栾轻溪让开路,说道:“你再试一遍,要是不行,我给你示范一次。” “嗯。”凌芸深吸一口气,脑里不断重复着栾轻溪的话,让内劲在四肢百骸间流转,随即轻身一纵跃了出去。 这回身体平稳她倒是做到了,但是一听到耳边的风声,又不由自主地往下面看去。 这一看就出事了,身体登时失去了平衡,又往下面栽了下去。 栾轻溪有些无奈,正要纵身下去救她。 但是凌芸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死命提起内劲护住周身,勉强纵了两下,最后摔到了土坑里。 “咦?真的不疼。”凌芸小声嘟哝着,从土坑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她发现这一摔,自己果真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俏脸上洋溢着欣喜地微笑,抬头看向崖顶,见栾轻溪也轻笑着看向她,心里生出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和姬存晔在一起时没有过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 同时,她的内心升起了满满的斗志,自信地说道:“你在上面等着,我这就上去。” “不要着急,一口气吃不出一个胖子来,练功可不能一蹴而就。”栾轻溪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跃下矮崖将凌芸带了上去。 凌芸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才刚学会爬,竟然就想着学跑了。 她心知自己眼下的实力还不足以从下面跃上去,倒是不拒绝的好意。 凌芸站到矮崖边上,再次往下跃去,不过这次倒没有多想。 第二百二七章 眉目 刚开始时,身形说不出的别扭,只能勉强不让自己摔得太惨。 但是慢慢地掌握了一些窍门,心中的畏惧也越发减少了,身形越加稳当,至少不会摔到地上了。 如此反复了十数次,当她想要再次跃下之时,栾轻溪伸手拦住她道:“今日就练到这儿吧,记住,练功可不能浮躁。” “好吧。”凌芸也不逞强,微笑着点头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 “不必言谢,我并没有做什么,芸儿确实聪慧,这魅影飘踪乃是上佳的轻功,要练到大成着实不易。 你这么快就能入门,已经相当难得了,这几天试着负重练习,对你有好处。” 栾轻溪并不在意她的感谢,反倒觉得她对自己这么客气,变得有些生分了。 他可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生出这种距离感,表情变得有些淡漠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放手让我自己练习,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迈出这一步。” 凌芸没注意到栾轻溪的变化,还沉浸在自己能练会这套轻功,而感到喜悦之中。 就算只是入门,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值得高兴了。 从矮崖回到西院,凌芸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转身对栾轻溪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我还有要事赶着进宫,明日辰时再来找你。”栾轻溪摇头婉拒道。 凌芸想起栾轻溪是祭司,每天都是要进宫的,也不强留他,点头回道:“好,那明早我在院子里等你。” “嗯。”栾轻溪应声点头,一个轻身跃出了院墙。 凌芸着栾轻溪潇洒飘逸的背影,心里暗自赞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 到那时她就不用再担心轻功不济,上哪儿都要靠别人带着了。 不过话说回来,没门口么?为毛每次都要翻墙? 就在她看着院墙发呆之时,一道宝蓝色身影跃进了院墙。 “喂,看什么呢?莫非知道我要来,在这儿等着我么?这模样,怎么看着像一块望夫石呢?” 凌芸对来人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有事要跟你说么?另外,你的武功练得怎样了,我总得看看成果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睿亲王世子姬存晔。 他见凌芸纹丝不动,对他不搭不睬的,嘿嘿一笑道:“真的有事告诉你,你是不是该赏杯茶润下喉咙?” 凌芸眸色微凉,转瞬轻笑道:“屋里有清心,想喝就自己倒吧。” 姬存晔听到“清心”二字,邪魅上挑的眉梢登时熨平,连眸中的笑意也沉了下去彻底消散了。 上扬的唇角绷直,语含讥诮地道:“那黑心肝的对你可真好,居然连清心都舍得。” 凌芸这才想起姬存晔与栾轻溪的纠葛,撇嘴道:“尝过一回感觉不错,就求了一小包,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哼,反正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你可不要在他身上失了心,那人可是冷酷无情,小心最后哭都没地方找去。” 姬存晔冷脸说道,与其说是告提醒,不如说是告诫。 “知道了。”凌芸秀眉微蹙,狐疑地问道:“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你对他的意见似乎越来越大了? 那次在云宵酒楼见面时,你们哥儿俩不是表现得挺亲密的么?”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既然决定跟两人成为朋友,就想着找个机会给他们做个桥梁。 何况看样子栾轻溪对姬存晔并没有意见,只要姬存晔放开心结,相信他们应该能好好相处的。 姬存晔眸光晦暗,横了凌芸一眼,“谁跟他亲密了?你可不要乱说!” 凌芸见姬存晔不愿意说,也不想多问,干脆转移话题,“不是说有事跟我说么?是什么事?” “你不是一直在查蔓茱莎桦么?我已经查到了。” 姬存晔的脸色还是有些清冷,不过只要不提栾轻溪,已经不像方才那么难看了。 不就是小时候的些恩怨么?他至于记恨这么久么? 再说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弄得两个人跟杀父仇人似的。 不过凌芸也只是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来。 想到蔓茱莎桦,挑眉问道:“是不是来自西域?” “咦,你还知道不少嘛!不过,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莎桦树原本是生长在南寮的,只有那种特殊的蔓茱莎桦,才能适合在西域生长。”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南寮把莎桦树带到西域,然后再培育出这种蔓茱莎桦?” “嗯。并且那个人我已经查出来了。” “谁?” “南寮国师玛撒咖。” 凌芸还以为此人应该她认识的,不曾想竟然是从没听说过的名字。 柳眉都快拧成结,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向。 凌芸现在不知道,是该把目标放在西域还是南寮,不知道双方是否有勾结。 之前文轻摇虽然告诉自己,是她花了大代价才买到的,但她又不傻,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想了也知道,这种蔓茱莎桦肯定培育之不易,绝对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除非丞相本就跟那方有所牵扯,才有可能从对方手里得到这种毒。 说起来文轻摇也算帮了她一个忙,要不然她还不能确定,南寮国已经跟其他小邦有所勾结了。 姬存晔双手抱胸,斜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凌芸,“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你是指南寮国与其他小邦有勾结的事?”凌芸抬眸问道。 姬存晔摊手耸肩,“还能有什么事?这南寮国动静那么大,想来是耐不住寂寞啊。 看来南欣悦前来和亲的事,大概是为了麻痹王伯伯而已。 只是传言这南欣悦是南寮王最疼爱的女儿,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 “呵,你早就知道传言不可信,不是么?”凌芸眉梢微挑,唇角邪邪地微微上扬。 姬存晔看着她的眼睛,回以一笑,“是啊,对于这点,看来咱们俩是深有体会。” “好了,不跟你说笑了,你刚才说那个玛撒咖是南寮人,那他干嘛要去西域?”凌芸正色问道。 姬存晔吧唧了一下自己的红唇,抗议道:“喂,讲了这么多,你总得先让我喝口水吧? 我可是查了好久才查到一点点眉目咧,你倒好,坐也不让坐,连一口水都没得喝。” 第二百二八章 双姝 “我说不给你喝了么?说了屋里有清心,你爱喝不喝。”凌芸懒得鸟这个男人,转身往屋内走去。 姬存晔紧随其后,埋怨地说道:“丫头,算起来我也是你半个师尊撒,你这态度也忒差了点吧?” “那你要怎么样?”凌芸坐在椅上,端起一杯清心喝了起来。 姬存晔撇了撇嘴,也不在乎是什么茶,倒了一杯就往嘴里灌。 “噗!” 可刚喝进嘴里就尽数喷了出来,拧着俊眉问道:“怎么是凉的?” “我又没说是热的啊!早上沏的,这大热天的喝口凉茶没什么不好。”凌芸兀自喝了起来。 姬存晔满脑门黑线,彻底无语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凌芸面前似乎就没讨到过好处。 只得放下茶杯,轻叹了口气道:“我查到,玛撒咖离开南寮国是跟一个女人有关。” “女人?”凌芸秀眉微抬,好奇地问道。 姬存晔点了点头,“当年玛撒咖是南寮的国师,地位相当于祭司。本来就地位尊崇,再加上毒术无双,一直是南寮王的左膀右臂。 天意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因而才会辗转到了西域。 不过凭他的实力,到了西域不久就被西域王物色,并留在了身边。” “女人…难道是南寮王后?”凌芸沉吟了片刻,脱口而出,心里更觉得惊愕不已。 姬存晔撇嘴揶揄道:“怎么,这点事儿就把你给吓到了?” 凌芸横了他一眼道:“你才吓到,我只是有点吃惊罢了,听你这么说,我是猜对了?” “算是吧,这南寮王后确实是个人物,不但能将南寮王掌控在手里,连国师玛撒咖居然都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姬存晔不禁感慨道。 “这么说来,这位南寮王后一定是位绝世美人咯?”凌芸娇躯前倾,禁不住又开始八卦起来了。 姬存晔冷冷一笑道:“光有美貌哪可能拴住那么多男人的心?还要手段过人才行。 不过说真的,能与王姑姑的美貌相提并论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雪月郡主了。 当年她跟王姑姑并称天翊双姝,你就该知晓她的魅力了。” 凌芸听到姬存晔提到自己的母亲,心里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看来她娘当年的魅力确实不同凡响,否则也不会被天下所称颂。 蓦然,凌芸又不禁想到了南昊。 根据追风查到的消息,南昊其实是南寮王的儿子,当年南寮王上位时多亏了他的胞弟——也就是如今的平南王——从旁协助。 而平南王膝下无子,就把南昊过继给平南王当儿子,换句话说,南舒晟与南欣悦跟南昊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至于为何让南昊过继而不是其他王子,坊间传闻很多,其中一种就是南昊的母亲乃侧妃上位,至于个中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而南昊的母亲则是翊王姬天德的亲妹妹——流霞公主。 想起那个银衣妖孽,他那副俊容应该是随了他娘的美貌吧? 她当然没见过流霞公主,但看到他儿子那妖孽的容貎,也能想到一二。 能生出这么俊秀的儿子,相信他老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念及此又不禁联想到自己,她不也是继承了她娘的美貌么? 想她与她娘长得可是有七八分相似,她哥哥反倒跟她娘不是很像。 不过,她的相貌如此明显,万一见过她娘的人看到她,岂不是很容易就怀疑到她身上? 凌芸不知道的是,当日她娘离宫,翊国早就对外宣布她病逝了。 况且知道她没死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连太后都没认出来,她这完全就是在杞人忧天。 姬存晔见凌芸脸上流露得意,心里不觉纳闷。 他不过是提到了雪月郡主和王姑姑,她得意个什么劲?就好像自己夸的是她似的,真是奇怪。 等等!姬存晔灵光一闪,不禁想起了上次凌芸和姬存浩秘密谈话的情形,心里不由得有些怀疑。 难道她跟雪月郡主真的有什么关系不成?心存怀疑,这种猜测就开始不断扩散。 看来他还真得好好查查这个丫头,没准等着他的会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凌芸见姬存晔眸光深邃,不禁一惊,赶紧收敛了心思,暗骂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虽然她和姬存晔是朋友,但他到底是王室中人,如若让他知道她的秘密,无疑会给她哥哥带来危险。 她不想赌,也不敢赌。 压下心中的得意,顺口岔开了话题,“既然你查到了这么多,那这蔓茱莎桦毒要怎么解?” “无解,除非和男子圆房,否则必死无疑,倘若不是你体内中了隐毒,那天怕也是逃不过这一劫。”姬存晔神色凝重地说道。 “往后一定要小心些,尤其是面对那个南昊,更要小心谨慎,总之能离多远就有多远,那个南昊的本事,怕是不在王姑姑之下。” “咦?算起来,你们似乎还是表亲?”凌芸戏谑地看着姬存晔,嘴角勾出一缕坏笑。 姬存晔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而已。”凌芸耸了耸肩。 “奇怪什么?”姬存晔眉梢轻挑,秋波中散发着无限风情。 “南疆王后是流霞公主,那就是你们王室中人。”凌芸纤纤玉指晃了晃。 “而如今南寮国却对翊国动了心思,并且跟一众小邦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难道不值得奇怪么?”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怕是已经恨透了这个身份,当初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也不会远嫁南寮。 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安于室的人,作为女人,像她那样有野心的也不多见。 若不是念在她是王伯伯的亲妹妹,当初的结果可能比远嫁糟糕。” 凌芸轻嗤一声,感慨道:“幸亏我不是王室中人。” 不过想到她的母亲亲和兄长,这种嘲讽的意味,转瞬就消弭无踪了,转而变成了一种淡淡的忧伤。 收回思绪,抬眉继续问道:“你既然查到这么多,就没将这些事告诉王上么?” “这是自然,虽然爷最大的梦想是做一名闲云野鹤,可到底是王室中人。”姬存晔说道。 “要是翊国发生了什么危机,那倒霉的就是我。” 凌芸莞尔一笑,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第二百二九章 不羁 这姬存晔看着风流不羁,但骨子里还是在意王室的。 就算只是为了他爷爷和睿亲王府的名声,他也没可能坐视不理。 姬存晔不经意地笑了笑,长出了口气,“怎么样,讲了这么多,对爷的情报可还满意?这会儿还早,趁现在我考察一下你的武功。” 凌芸本来是不想麻烦他的,可是若她提起栾轻溪教她轻功的事,担心他会不开心,干脆就没提。 若无其事地跟着他走到了庭院里。 还好经过上次的空中坠落之事后,姬存晔也不再逼她练轻功了。 考察完她的功夫进展,来了一句“会想办法为她解毒”便离开了。 凌芸也没挽留,她要做的事多着呢,叫来追风,问道:“怎样了?查到了么?” “属下派人查探过了,那处宅院的主人只是一名商贾,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追风回道。 “弟兄们也仔细查探过宅院内部,并未发现暗道机关。” 凌芸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看来要想查明那些人的身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问题不大,那个假仙对机关阵法造诣很深,指不定他会查到什么。 有时间就去问问他,或者干脆跟他一起去探查一下,想通了,她也不再纠结那件事。 凌芸再问了几件事,就让追风去忙活了,她也准备去药房一趟。 她一直在忙于调查那些遭心事,已经好几日没进过药房了。 念及身上的隐毒不能再拖,她就想趁着上午还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 药房中,坤正在认真仔细地研磨药草,不时还尝试将几种药草混在一起。 凌芸这才想起这些天都没见坤出门,好奇地问道:“怎么变得这么敬业?先前不是挺不愿意的么?要不,我调你跟丙三作伴去怎么样?” “主子吩咐属下在尽快帮郡主研制出解药,虽然凭属下的医术确实很难做到,但我还是想尽力而为。” 坤难得正色道,有些不苟言笑。 凌芸没想到栾轻溪还派了这么个任务给坤,心里五味杂陈了起来。 想到竟有那么多人都在帮助她研究解药,莫名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凌芸暗下决心,为了那些关心她的人,她一定要尽快将身上的隐毒给解了。 不仅是她,还有她哥哥身上的也一样。 “坤,我还没听你说过关于你自己的事,你们总共是几个人啊?看你和兑还有乾的名字,似乎都跟八卦有关。” 坤转头看了凌芸一眼,她这是开始关心主子的事了么?如若真是这样,倒也不枉主子对她那么好。 话说回来,主子在他们面前向来都是风轻云淡,从来没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 若不是从小跟主子一起长大,他甚至不会怀疑,哪天主子会直接出家修行,最后羽化升仙而去。 凌芸见坤盯着她看,抹了一把脸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有花?” 坤嘴角扯了扯,回道:“没什么,只是难得郡主会问起我们的事。 主子身边拢共有四名护卫,除了属下和乾,还有首领和巽。 是了,郡主还没见过巽吧?他一直帮主子在外面打理生意。” “哦,你们主子的生意都跟风满楼有关么?”凌芸继续追问道。 “那倒不是,除了郡主,没人知道风满楼跟主子的关系。 生意上是独立于风满楼的,这也是为了保守主子的秘密着想。 我们四人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其余的人都是后来才跟随主子的。”坤解释道。 “那他跟着天衍尊者的时候,你们就在了?”凌芸倒是有些吃惊,难怪他们的感情如此之深。 “嗯,主子跟天衍尊者研习星宿八卦和奇门遁甲之术,属下们也叨他的光,在山上多少学了些本领。 不过属下资质愚钝,只是学到些皮毛而已,属下四人本来并不叫现在的名字,如今的名字都是后来主子给我们改的。” 坤有些羞愧地说道。 “那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凌芸身体微微前倾,又开始八卦起来了。 坤看向凌芸的凤眸似乎闪着晶芒,撇嘴道:“属下那时太小,已经记不起来了。” 凌芸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无趣,这也难怪坤会有那种反应,纯粹是她八卦过头了。 学个皮毛都这么厉害,打心里禁不住对那位天衍尊者感到佩服,心想,那人的本领该有多大,想必已经跟半仙差不多了吧? 凌芸心中的好奇都被勾了出来,接着问道:“那天衍尊者也算是世外高人了,怎么会允许栾轻溪当祭司呢? 通常世外高人,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么?难道见你家主子建立这么多势力,他都不闻不问的么?” “关于这点,郡主以后总有机会了解的,况且,天衍尊者只是闲散惯了,对弟子的要求也并非要出世。” 坤欲言又止地回道。 这个天衍尊者还挺神秘的。 凌芸心道,要是有机会,她还真想见这位老人一面。 想到栾轻溪的身份,又问道:“你家主子说他是来自什么血月族,你们都是从血月族出来的么?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啊?” 咣当! 坤惊愕地看着凌芸,半张着嘴,手中的器皿都掉地上了,“主…主子连这些都告诉郡主您了?” “怎么,这些不能说的么?”凌芸有些不解地问道,不就是聊聊家常,有必要这么紧张? “郡主莫要心急,虽然属下愚钝,但有一个人兴许能帮上郡主。 主子为了此事,已经飞鸽传书给天衍尊者了,希望他能尽快回归。” 坤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可能是觉得自己不想主子默默地付出,因而才将这些话和盘托出。 凌芸心中感激,嫣然一笑,“今后你还是帮我打理药房吧,有些事我自己来想办法就好。” 坤拱手应了一声是,现在他已经算是凌芸的人,自然会遵从她的指示。 交代完,凌芸便开始研究解药,期间还跟坤相互讨论,进展虽然不大,但总算摸到了一些眉目。 随后凌芸给逐月吩咐道:“咱们去一趟东院。” “是!”逐月心想小姐这会儿去东院,应该和邢昭霖的事有关。 其实她也觉得丙三兄弟俩挺可怜的,何况此事还牵扯上了公羊家。 第二百三十章 着想 逐月知道,小姐有时候看着是对手下严格要求,事实上却很为她们着想。 她如今越来越觉得,当初被夫人指定来保护小姐,是她的福气。 两人刚到东院门口,府中影卫就去通知栾总管了,以至于逐月还没敲门,栾总管就开门迎了出来。 “郡主,您是来找少主的吧?”栾总管和蔼地问道。 凌芸微微挑眉,这祭司府果然是守卫森严,她们还没来得及上前敲门,里头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点头问道:“栾叔,栾轻溪在院里么?” “少主尚未回来,郡主先进来稍坐吧?王上找少主有事商议,想必很快就能回来了。” “好吧,兑的身体没问题了吧?”凌芸点头道,随口问了一句。 “呵呵,早就痊愈了,他一直想要当面感谢郡主,若不是郡主及时出手相救,他现在怕是不能继续保护少主了。” 栾总管轻笑道,看得出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凌芸知道健康的体魄对影卫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兑的健康毁了,那他就再也不能留在栾轻溪身边了。 即便栾轻溪不嫌弃他,但那对兑来说必定是致命的打击。 因此她听了栾总管的话,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刚到前厅坐下没多久,栾轻溪和兑便从宫里回来了。 兑再看见凌芸,终于不像原来那般木头木脑的样子,虽然脸上依然什么表情,但眸光中却充满了感激。 他询问地看了一眼栾轻溪,接着走到凌芸面前,躬身抱拳。 “前几日多谢郡主出手相救,郡主对兑的救命之恩,来日郡主有需要的话,兑定会竭尽所能为郡主办事,万死不辞。” “不用了,救你的报酬我早就收过了,只是以后还是得小心点,我救得了你一次,不代表每次都能这么走运。” 凌芸看了栾轻溪一眼,摆了摆手道。 兑受教地点了点头,默然站回栾轻溪的身后。 栾轻溪掖了掖宽袖,黑眸半敛,问道:“找我有事?” “嗯,今天早上忘记问你,你对镇南将军府的了解有多少?里面有没什么机关密室?”凌芸开门见山地问道。 栾轻溪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突然问起镇南将军府?” “我要救人。”凌芸回道,没有一丝犹豫。 栾轻溪掀起眼皮,专注地看向凌芸,仿佛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抹随意。 但是看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那张俏脸上仍然写满了认真和笃定,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无奈。 收回目光,栾轻溪淡淡地回道:“将军府中机关陷阱自然是有的,但想要救人,需要小心的并非机关,而是隐藏的暗哨。” 凌芸默然不语,她自然也曾考虑过这点,但不试试,她真的是不甘心。 说是为了去救邢昭霖,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对付公羊家,更多的是因为她自己,确切地说是为了她自己。 那个邢昭霖或许是个诱因,但绝对不是动因,不是令她坚持的理由,也因为想得清楚,就更要去走一遭。 哪怕是无功而返,她也不想就这么白白错过。 其实她来找栾轻溪,多少有些自私的想法,那便是希望他能助她一臂之力。 可需要帮忙的话噎在嘴边,怎么也吐噜不出来,郁闷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懊恼。 栾轻溪从对面那双眸子里到底读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虽然凌芸没张嘴,但他很明白,他肯定是要陪她走这一趟。 “亥时在将军府外等。” 凌芸怔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嘴,栾轻溪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心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他开了口,她再矫情推诿,那就没意思了。 于是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那我就先回去了,亥时将军府外见。” 栾轻溪嗯了一声,起身虚抬手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凌芸走在栾轻溪身边,突然想起上午和坤的谈起的话,问道:“上次你跟我说到血月岛的事,似乎还没讲完?” 栾轻溪转头看了凌芸一眼,抬头望天,淡淡地说道:“以后吧,以后有机会的话……” 凌芸觉得栾轻溪似乎有顾忌,他不愿意多说,她当然也不好再问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开口,直到凌芸和逐月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小道的尽头为止。 时值夜晚,万籁俱寂,漫天星光。 身穿一袭黑色劲装的凌芸来到将军府附近。 她梳了个简单的马尾,高高地束着,衬得她高挑苗条,脸上蒙着丝巾,只余一双璀璨流光的凤眸。 凌芸远远地见到同样是一身黑色劲装,脸戴银质罗刹面具的栾轻溪,没有停顿,直接朝着他走去。 说起来,自从她得知了银月的真实身份之后,栾轻溪就再也没有以这副打扮呈现在她面前。 不得不说,银月的装扮看上去比为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更有人情味,看着也顺眼些。 这些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会傻傻地说出来。 尤其此刻,她还需要栾轻溪的帮助。 栾轻溪隐在面具后的墨眸凝聚着一缕清辉,指着将军府的正门道:“过会儿我们从府前进去。” “府前?会不会太冒险了些?”凌芸吃了一惊,从她们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府前的灯光,八成是有巡夜的家丁。 她们的行踪很容易就暴露在灯光之下。 “前面才是最安全的,你从祭司府的构造还没看懂么?放心吧,我会带着你。” 栾轻溪说道,凌芸只好点头,谁叫她是个半吊子,这也是没办法之事。 若是没有栾轻溪,她恐怕靠近将军府就会被发现。 这种时候只能交给“专业”,她干脆闭嘴,不再发表意见。 府前就府前吧,只要能安然进入就行。 “你要救的人到底是谁?这会儿总该告诉我了吧?”栾轻溪主动问道。 凌芸想着还是要提前说好,在里头恐怕不方便交流,总不能比手划脚吧? “我准备救的是我手下的弟弟,我从未见过他,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我查到他被关在了将军府里,但却一直没能探查到他的确切所在。” 她思忖了片刻,只是说了救人的事,但想要趁机探查地形之事却没有讲出口。 栾轻溪能帮她救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她不可能自私到让人家再为她冒险探查地形,那可比救人要危险得多。 第二百三一章 密道 栾轻溪见凌芸表现出一丝紧张之色,幽深的眸子里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拦腰来了个公主抱,后脚一弯,猛地一蹬,跃上了院墙。 栾轻溪的动作很快,疾如闪电,形如鬼魅,比起上回带着她前进的速度,还要快上成倍有多。 即便凌芸已经做足心理准备,而且还刚学会一点轻功,还是栾轻溪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来。 双眸倏然如铜铃般瞪大,眸里夹杂着一丝慌乱和埋怨——都不提前讲一声,吓死人了。 真是武功低限制了她的想象,一个人的速度怎么可以快到这种程度?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人? 她无法想象,栾轻溪要是一个人,可以快到什么程度。 栾轻溪脚不沾地一路狂掠,府内任何摆设都可以成为他借力的所在。 她们自从进了将军府,先后总共有四拨巡查的家丁、护卫走过。 但他们连栾轻溪的影子都没看着,只感觉到后背一凉,有些异常的冷风拂过,还以为是看到鬼了。 来到公羊家偏房居住的院落,栾轻溪把凌芸安置在一处假山后面,低声道:“你在这儿等我。” 凌芸蓦地一惊,一把将他拉住,“你要去哪儿?” “这附近有几处机关,我先去料理一下。”栾轻溪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凌芸猫在假山后面,提心吊胆地环顾着院落四周,发现此处相当偏僻,但只要稍走出十几步,就极有可能被隐藏在暗处的人发觉。 她此刻无比庆幸叫上了栾轻溪,要不然,凭她跟追风等人,莫说是将人救走,八成是要把自己搭上。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栾轻溪返回了,但他并没有带着凌芸出去,反而专注地盯着假山。 等待总是煎熬的,凌芸心里开始着急,她们毕竟是来救人的,站着发呆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但见栾轻溪看得那么认真,她也不敢惊动他,再说她一出声惊动的就不只是他,还有暗处的人。 栾轻溪注视了片刻,随即后退了两步,似乎在估算着什么,蹲下身敲了几下地上的石板。 随后,他往右走了三步,又往回走了两步,最后再次蹲下身。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有节奏地敲打了几下。 假山的一处凹槽传来噶吱一声闷响,随即一个洞口慢慢张开,后边的通道缓缓呈现。 凌芸小嘴半张,惊愕地盯着那个洞口,想破脑子也没想到,密道的入口竟会在这种地方。 其实即便她知道入口的所在,若没有栾轻溪这几下子,她也只能望入口兴叹,无功而返。 虽然这个位置较为偏僻,但只要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极有可能引来护卫。 更别提这将军府内到处都是暗哨,只要惊动了一人,救人的事就别想了,就连安然无恙地逃离也成问题。 栾轻溪首先弯着腰走进了洞口,确定没危险才示意凌芸跟在他身后。 密道入口相当窄,而且里头很矮,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人只能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里前进。 凌芸突然想起逐月之前说过,似乎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将军府,不知道那人此刻是否还在。 她很想去瞧瞧,可是那样又感觉太冒险。 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凌芸就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应该空气变得稀薄了。 关键是整条密道都是漆黑一片,她不自觉地掖紧了栾轻溪的衣角。 见栾轻溪并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还好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密道变宽了,她也能直起身,并且前方隐隐有亮光传来,应该是快到了。 往前又走了约莫十几步,栾轻溪突然回头按住凌芸,传音道:“前方有岔路,你先在这儿等下。” 凌芸靠墙站着,这回没等多久,栾轻溪便回来了。 “前面有两条路,一条应该是通往密室,另一条可能是通往公羊麒的宅院,不过被人为堵住了。” 凌芸闻言,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名神秘人物,想着要不要试着将通道弄开,过去看看。 这个想法才刚生起,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今天可是来救人的,她不能三心两意地拉着栾轻溪跟她冒险,特别是在没把握的情况下。 凌芸指了指通往密室的密道,栾轻溪会意地点了点头。 当她们走到密室入口时,凌芸被室内的情况惊呆了。 不算宽敞的密室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随意放置着的十数个铁笼,每个铁笼里都关着一名少年,或躺着或卧着。 那群少年身上都是穿红戴绿的,看着都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 凌芸心暗自“佩服”那个公羊麒,这货真是名副其实变态中的极品,不,就算用变态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居然养着这么多少年供他玩乐。 凌芸扫视了一下密室之内,不禁眼前一亮,除了铁笼外,密室还有不少名贵的陈设。 虽然没观星楼里的贵重,但看上去也很值钱的样子。 凌芸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若不是时间紧迫,她肯定会洗劫一番。 不过,凌芸看到这一幕,倒有点犯难了,这群少年当中,她又不知道哪个是邢昭霖,总不能挨个问吧? 要是认错了,那可就麻烦。 砰! 就在她为难之时,上面传来了一声闷响。 栾轻溪脸色一紧,一把拉住凌芸,顺势将她搂到自己怀中,往后暴退了两步,确定安全才松开她。 这个动作弄得她有些生疼,但她也明白这是事出权宜。 看来进入密室的入口应该不止假山后面的一条路,凌芸猜想上面很可能就是公羊麒的屋子。 追风上次派来的人并没有找到机关,大概是那机关跟假山里的那个一样,都设计得很精妙。 再说,将军府守卫森严,他们怕是没时间仔细探查。 一名身穿红色绸袍的男子,扭着腰身从上面走了下来,看着那扎眼的艳红,凌芸不由得撇了撇嘴。 或许公羊麒觉得这样穿是魅惑似妖,可在凌芸的眼里非但没丝毫美感,反而令人有一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感觉,活像一名人妖。 用膝盖想也猜到,人妖男自然就是公羊远山的侄孙公羊麒。 除了他之外,身后还跟着两名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壮汉,应该是奉命保护他的护卫。 第二百三二章 禽兽 公羊麒个头不算高大,而且身形显得有点消瘦。 白皙的脸上嵌着一双轻浮的眸子,那不自然的脸色和眼底遮掩不住的黑青,彰显着此人不规律的生活,明显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公羊麒三人刚进入密道,十数个铁笼中的少年都如惊弓之鸟般惊醒了。 一个个靠在笼子边上瑟瑟发抖,有的只管蜷缩着身子发颤,有的则张嘴咒骂。 “公羊麒你这个死变态,这么多人死怎么不见你死?” “公羊麒你这个畜生,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看老天什么时候收了你。” “哈哈哈,爷劝你们都省点力气,好生把爷伺候得舒服些,也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就说你们一个两个都细皮嫩肉的,非得吃些苦头才会学乖么?” 公羊麒阴冷的声音响起,让凌芸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起立“敬礼”。 就在此时,角落里的一名少年挣扎着爬到前面,满是紫瘀的双手紧握着铁笼。 声嘶力竭地吼道:“公羊麒,你这个禽兽,你这个人渣,你不得好死!” “呵咯咯…爷的昭霖小美人儿,什么?你说爷是禽兽?难不成你不想再尝尝那升天粉的滋味了么?” 公羊麒侧着耳朵,用手兜着,那笑声听着就让人浑身发毛,那动作更是夸张得不行。 “时辰可是快到了哟,你要真有骨气的话,过会儿最好别张嘴求爷。” 公羊麒的话让凌芸眼前一亮,原来角落里的那名少年便是邢昭霖。 不过眸光转瞬就黯了下来,那个升天粉,令她联想到了现世的白粉。 难不成这个世界也有那种致人上瘾的药物么?听公羊麒的意思,邢昭霖已经不止服食过一次升天粉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比较棘手了。 栾轻溪捏了捏凌芸有些冰冷的手,示意她先听下去,她会意地点了点头,知道眼下并非最佳时机。 此处有这么多少年,要是只救邢昭霖一人,那这件事倘若传出去,就很可能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是让她将这些无辜的少年全杀了,她又犹豫了。 一时间又头疼了起来,不禁再次暗骂公羊麒这个死变态。 邢昭霖听到公羊麒的话,心里又气又惊,禁不住浑身发颤。 他突然好想父亲,蓦然想起了父亲之前跟他讲过的话。 “你兄长还活着,你一定要找到你哥哥,继续活下去!” 这是父亲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没多久摄政王府就被攻破,他们全家上下,除他之外全都被捕了。 这句话,是他坚持到今天力量源泉,可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真的好想就这样一死了之。 何况,他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邢昭霖了,他已经不干净,不配做邢家的子孙。 邢昭霖更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个疼爱他的哥哥,不想让他见到现在这个肮脏的自己。 心中越想,凄苦的感受就越感觉浓烈,忍不住呜咽起来。 闭上眼筱地一睁,突然怪笑着,那笑声中却充满了苦涩与怨恨。 “呵哈哈,我…我不会再让你得逞。”说着,邢昭霖用尽全力把脑袋撞向铁笼。 公羊麒脸色一僵,没想到邢昭霖竟会突然寻死,他太决绝了,而且动作太快,他差点反应不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止。 而栾轻溪见凌芸小脸泛白,脊背僵直,咻的一声,抬手一道气劲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点中了邢昭霖的穴道。 扑通! 邢昭霖整个人一瘫软,直接栽到了地上,再也撞不上去。 可也因为栾轻溪出手救人,瞬间暴露了两人的位置,被公羊麒等人发现了。 “咦?” 公羊麒见有人闯入密室,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只是一瞬的失神,对身后的两名壮汉挥手命令道:“你们快去抓住那两人。” 两名大汉互看了一眼,一拥而上,没走两步,却同时顿住了脚步,接着扑通的一声栽倒在地。 凌芸和栾轻溪都没有动,甚至没人能看出到底是谁出的手。 两人除了颈脖上都有一道红线般浅细的伤口外,别无其他伤口,连血都没有流尚出来。 公羊麒心中大骇,深知自己是碰到高手了,完全顾不上那群少年,转身就要往上跑。 还没跑出两步,便跟那两名大汉一般,砰的一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那种。 站在一边的凌芸心头一紧,若不是心里笃定出手的人是栾轻溪,她绝不会怀疑此处还另隐藏着一位高手。 传闻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可以一剑毙命,见血封喉。 可栾轻溪手中无剑,完全是御气杀人,这着实惊悚,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凌芸开始觉得,适才栾轻溪出手救人的举动,完全就是有恃无恐,他压根就不打算躲藏,不然,公羊麒绝不可能发现他们。 她甚至觉得栾轻溪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达到另一个她无法想象高度。 钦佩的同时又有些惊愕,实在是他的身手太快,即便当着她的面杀人,她也找不到一丝半点的证据。 铁笼中的十数名少年慌了,不只是因为公羊麒命丧在他们面前,更因为害怕那两名黑衣蒙面人。 他们害怕自己会跟公羊麒一个下场,于是一个个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邢昭霖也害怕,可如今他完全动弹不得,倒是令他死了心。 就这么死在这儿也不差,他实在没脸回去见哥哥。 凌芸撇了撇嘴,这些人刚看到公羊麒也没这么害怕,怎么面对她们反而吓成这样? 转头询问地看向栾轻溪,当然是“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传音道:“待会儿我上去引开外面的暗哨,你领着他们从侧边的角门离开,不用等我,我自会脱身。” 凌芸有些犹豫,她知晓公羊麒的院子里有个小门直通外头,可就这样走,免不了有些担心。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眼下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她们全都要交代在这儿。 相信栾轻溪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考量,先将人救出去,她再等着他便是。 栾轻溪见凌芸点头,凌空指了几下,将十数个铁笼打开,没再停留,原路返回。 凌芸走到公羊麒的尸体旁,捣鼓了片刻,从他怀里摸出了两个瓷瓶。 第二百三三章 硬扛 “想活命的就跟我走,要不然就在这儿等死好了。”凌芸说完,转身就要往上面的通道走去。 十几个少年我看你,你看我,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他们再蠢也知道,将军府戒备森严,都在担心要是就这么出去,没走两步就会被乱箭射死。 其中一名胆子比较大的少年,咬了咬牙上前拦住凌芸问道:“这位女侠,将军府内到处都是暗哨机关,我们真的能逃得出去么?” “当然,不相信我么?那几个臭鱼烂虾还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们要走就别磨叽。 等真的引来大批影卫,我们只好丢下你们,到时你们就是想跑都没法跑了。” 凌芸只得狐假虎威了一次,毕竟真正厉害的只有栾轻溪,她现在连半吊子也算不上。 几名少年听懂了,不敢再耽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通道上面跑去。 凌芸见邢昭霖神色呆滞地坐在原地,不禁咒骂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一把扯着他就往外走。 邢昭霖并不想走,挣扎着扒拉开凌芸弄得他有些生疼的手,“女侠,你们走吧,我…我要留在这儿。 我已经没脸面回去了,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给你两个选择:你是自个儿走,还是我打晕你再扛着你走?你哥哥还等着你,要是你死了,你哥哥也活不了。” 凌芸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那种,不曾想自己来拼死来救人,居然还摊上这么个死脑筋。 一心求死? 若是换作以前她会劝他早死早超生,但这次不行,否则就是功亏一篑,白忙活。 邢昭霖听到凌芸提起哥哥,目光猛地一亮,“女…女侠,你…你说你见过我哥哥?他…他在什么地方?” 他显得相当激动,被凌芸握住的手都在发颤,他父亲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说是找哥哥,其实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要不然就不会刚逃出摄政王府没多久就被人抓了,在人牙子手中辗转。 现在有哥哥的下落,他没有理由不走,但他还是有所顾忌。 “出去再说,若你执意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强求,不过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哥哥的下落。” 凌芸说完也不管邢昭霖,飞快往上跑去,反正她已经尽力了,他要一心寻死,她也没办法。 邢昭霖纠结了片刻,还是想最后见哥哥一面,何况他听着这名黑衣人的语气,还不能确定哥哥是否安全,他放心不下。 于是抬起头,快步追上凌芸往外走。 密道上面。 栾轻溪将暗哨都吸引开后,便往前面的大门方向掠去。 他想给凌芸尽量多争取些时间,但却不想去挑战将军府的影卫。 栾轻溪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他可没兴趣挑战极限。 再说,如若被发现之后还四处乱蹿,很容易引起那些影卫的怀疑。 若被他们发现他的目的,那凌芸她们就危险了。 不过当他掠到前面庭院的时,还是有四名影卫脱离了,两名往主院掠去,另外两名返回去了。 栾轻溪瞥见两名影卫往回跑,脸色一沉,运足内劲往前方冲去。 他必需尽快冲出将军府,如此便能绕回去帮忙。 倘若现在立刻返回,没准还没走到后院就被那些影卫缠住。 遽然,咻的一声,一道穿云箭窜上天。 栾轻溪眯着眸子扫了一眼,目光冷凝如水,这种信号弹,他过去曾经见过。 想到那个存在此时可能身处将军府中,他的速度更是提升到了极致。 这头,凌芸已经带着十几名少年跑出了密道,来到了先前的那处假山外。 “你们先行跑出角门,我留下来断后。”凌芸低声冲一众少年说道,招着手指引他们往外跑。 邢昭霖犹豫着不想走,他知道只要出了这道门,就有可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哥哥。 可他现在已经脏了,感觉没脸去见他。 凌芸恨不得直接将他扔出去,这货脑子壳里怕不是有坑吧?难不成他不知道,在这将军府中多停留一息都很危险么? “你快点,外面有人接应,你是不是不管你哥哥死活了?你要是想见他,就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凌芸低吼道,咬牙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生撕了他一般。 她留了追风和逐月在门外接应,想必将军府里除了公羊麒那个变态,没有人会对那群少年感兴趣。 只要他们能成功逃出去,大概不会有人去追。 邢昭霖见凌芸又拿哥哥威胁他,无奈之下只得叹了口气,跟着众人走出了角门。 他前脚跑刚出去,凌芸的身后六名影卫朝同时袭来。 凌芸当然听到了声音,她心存侥幸,想赌一把看能不能逃出去。 若不是邢昭霖那坑货耽误了那点时间,她已经逃出去了。 眼下是没办法了,凌芸无奈地转过身来应战,且战且退,往角门方向逃去。 她并非脑门一热便前来,提早有所准备,玉手一扬一排银针脱手激射了出去。 嗤嗤嗤! 暗夜中应声闪耀着森冷的银芒。 “呃啊!” 几声惨叫,六名影卫有两名中了银针,身影瞬间迟缓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四名躲开了,出掌的出掌,挥剑的挥剑。 凌芸啐了一句,和那四人周旋了起来。 她的武功虽还算不上高手,但是由于手段也不少,倒也没很快落了下风。 其中一人一招排云掌袭向她,情急之下,她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两人趁机左右夹击。 “摄魂控心!” 凌芸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了,向面前的两人同时施展控心术。 她从未同时对两人施展这招,因为这样消耗的精神力可不是两倍那么简单。 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想着样能多少拖延一下,等待救援。 否则,六个人群起而攻,她立马就会落败。 将军府的影卫,可比先前在别院里遇到的那群要高了一个档次不止,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再说,上次是因为有栾轻溪为她分担,这回只有她自己独自应战。 如果不是多少有些内劲,她这会儿根本无法敌过这六人。 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以银针刺穴,激发她的身体潜能。 但这样做对她来说太过冒险,毕竟她身中奇毒。 要是将内力全都激发出来,那她体内的毒便无所顾忌,指不定就会当场发作。 第二百三车章 妖女 凌芸不想冒险,想着先尽量拖延比较稳妥。 两名影卫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两眼发红,顿了一下后就转身朝同伴砍去。 其他几名影卫心中大骇,顾不得去杀凌芸,下意识地暴后退开去。 凌芸脑中传来一阵晕眩,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她甩了甩头,知道自己精神力消耗太大,赶紧在自己的股间用银针扎了一下,逼自己的精力集中起来。 那两名被她催眠的影卫没命地砍杀同伴,其他几名影卫合力将二人杀了。 只剩下了最后的三人,其中还有一名中了凌芸的银针,麻药开始发作,只能在原地坐下进行调息。 两名影卫冲凌芸扑来,其中一名影卫出剑的速度极快,凌芸的五柳轻烟步已经施展到了极致,依然被划了一剑。 噗嗤一声,血流如注,不过只是皮外伤,还好没有伤筋动骨。 两名影卫见凌芸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攻击的速度越发加快。 影卫间配合默契,凌芸先后又中了两掌。 “噗啊!” 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前襟。 凌芸咬了咬樱唇,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自知快要撑不住了。 唰! 一道寒芒划破了空气,那柄长剑再次向她刺来,就在她以为避之不及,血溅当场之时。 叮!铿! 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在千钧一发之际,帮她格挡开了攻击。 凌芸捂着胸口噔噔往后退了两步,以为面前那名黑衣人是追风。 但见到他只一拔剑便刺死了两人,她疑惑了起来。 这个男人不是追风,速度奇快而且武功高强,到底会是谁? 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但是那柄剑却没见过。 她极速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搜寻到那把剑的主人的模样。 “快走,你的同伴让人牵制住了,无法前来帮你。”黑衣人压着沉哑的嗓音,低声冲凌芸说道。 凌芸知道他嘴里的“伙伴”说的是栾轻溪,难怪老半天都没见他的身影,原来是让人给绊住了。 可惜眼下她受的伤不轻,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只能寄望于黑衣人,于是张嘴问道:“他有危险么?” “你不必担心,挡住他的人实力跟他旗鼓相当,你不想留下来等死的话就快走。” 黑衣人的嗓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说着便将凌芸推了出去。 凌芸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往角门逃去。 别院外,追风和逐月杀了名个追出府的影卫,见凌芸逃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您受伤了?”逐月见凌芸捂着胸口,脸色有些煞白,焦急地问道。 凌芸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转头瞥见街边的两匹马,问道:“人都走了么?” “嗯,都安排妥当了,小姐,我们也走吧?怕是惊动将军府了,再拖下去就不容易脱身了。” 追风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凌芸想到黑衣人刚才说栾轻溪被人绊住了,吩咐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逐月,你将马牵到前头去等着我们。 追风,你带我到公羊俪雅的院子,我要做一件事。” 追风知道凌芸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更改,只得施展轻功带着她往前面掠去。 此刻,将军府的主力大都去帮助捉拿栾轻溪了,公羊俪雅的院子静悄悄的。 “你找了一个最靠近的位置把我话下。”凌芸吩咐道,她不敢确定院内是否有机关,也不想冒险。 追风放下她后,见她从怀中拿出玉箫,悠扬的箫声响起,一道红芒从她的袖中激射而出。 这回她没的逗弄的心思,只想着赶紧将公羊远山引过去,分担栾轻溪的压力。 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子,很快就在一声惨叫之后变得灯火通明。 凌芸见把人引来了,当即让追风带着她离开。 将军府前院。 栾轻溪凝视着前面一袭暗红色劲装,戴着银狐面具的少女,沉声道:“你不该来。” “怎么,不想见到我么?还记得圣母让你来翊国是做什么?你的时间可没剩多少了。” 少女的声音婉转清脆,却让人听着莫名后背生寒,冷,冷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是她命你来的?”栾轻溪的声音同样阴冷冰森。 “别这么冷淡嘛,胤哥哥,妮娅可想你了,久别重逢,你就不能热情一些么?” 名唤妮娅的少女娇声道,脸上露出小委屈的表情。 “住嘴!别再让我听到那个字。”栾轻溪冷斥道。 “呵呵,好吧。”栾妮娅掩嘴娇笑,捋着垂在肩头的几缕发辫。 “漫漫长夜,我们难得见面,不是该找个地方叙叙旧么?” 栾轻溪如长夜般沉凝的眸色又深了几分,转身就要离开。 栾妮娅手腕一转,一股浓黑的烟雾突兀地浮现在她的手上。 若凌芸在这里,定会觉得这一幕好玄幻。 那团烟雾仿佛拥有有生命一般,从少女的手中喷射而出,化作一条黑色的雾蛇往栾轻溪的身上缠去。 栾轻溪薄唇颤动,同样口中念念有词,他手中升起一股气劲,瞬间凝成剑,抬手将雾蛇砍得消散于无形。 转头看向少女,厉声警告道:“我不管你来翊国有什么目的,别再让我看到你施展咒术。” 栾妮娅掩唇轻笑,语带讥讽地道:“你嫌弃咒术?难道你忘了自己是谁么?你以为能躲到几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栾轻溪没有回头,抬腿往前走去。 栾妮娅见状一个纵身担在他面前,压低嗓音道:“我来翊国后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消息,据说祭司栾轻溪,有一位红颜知己。 妮娅很好奇,想要见一下这位姑娘。” “随你,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栾轻溪表情一冷,大手一甩绕过栾妮娅,继续往外走。 栾妮娅右手寒光一闪,出现了一个护爪,她将护爪套到了右手上。 握了握拳,唇边扬起一抹浅笑,身如风疾如电,向栾轻溪冲去。 栾轻溪当然知道如果她是在拖延时间,立刻抽出腰间软剑,内劲注处,瞬间坚硬挺直,铛的一声挡好了那只护爪。 “胤…哥哥,别急着走嘛,听说别院有几名小贼,等他们逮住小贼,妮娅自会让你走。” 妮娅阴阳怪气地说道。 “让开!”栾轻溪低喝一声,有些担心凌芸了,这么久没过去,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第二百三五章 死神 栾妮娅摇了摇头,涂了丹蔻的指尖划在护爪上发出噶吱噶吱的尖锐声音。 这种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激起人身上升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栾轻溪当然知道栾妮娅是不会主动让开的,除非想办法打败她。 虽然栾妮娅并非他的对手,但是要想短时间内打败她,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不知道栾妮娅此次来翊国的目的为何,是否受了她的命令,还是……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要尽快将栾妮娅赶走。 只要有她在,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凌芸就会相当危险。 同时他还得好好调查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栾妮娅一起离开血月岛。 想到这里,栾轻溪手中的剑招凌厉了许多,全数往要害上招呼,别说念及过往的“情份”,连怜香惜玉都没再顾忌。 再观栾妮娅,闪着银光的杏眸微微上挑,妩媚诱人。 这是一双比兽人族还要妖媚完美的明眸,普通人看到这双眼睛,就会令人难以自拔。 男人会为之发疯,女人会疾妒得发狂。 但这双眼此刻却迸发着一丝疯狂和嗜血,看着相当邪恶。 而她的身形也不迟缓,就好像不要命般疯狂地攻击,招招残忍,只攻不防。 眼下的她完全不像个女人,而是活像一尊收割生命的死神。 两人的战斗,可谓是一场视觉的盛宴,旁边的那些影卫都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对招,根本没有一丝插手的机会。 直到栾轻溪察觉院落的异动,知道是凌芸搞出来的动静。 确定她已经脱险后,他也没再恋战,且打且退,一个纵身跃出了府门外。 栾妮娅也不蠢,她大概猜到栾轻溪的目的,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停在门口,目送着栾轻溪离开。 “胤哥哥,我们还会见面的,用不着很久。” 府外,凌芸得手后,便与追风去和逐月汇合了。 过没多久,栾轻溪就找来了。 闻到凌芸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剑眉轻皱,问道:“你受伤了?” “嗯,快送我去维航哥那儿。”她也不逞强,干脆点头承认。 凌芸自知伤得不轻,但并不是皮外伤这么简单,因为她感觉到一阵气血翻腾。 栾轻溪抱起凌芸往祁亲王府飞纵而去。 凌芸倒是纳闷,不想总是被栾轻溪抱来抱去,虽然她视“男女授受不亲”如浮云,但毕竟时空不一样,总要顾忌一些。 不过她这身体状况实在不能经受震荡,要是骑马的话,指不定还没到祁亲王府就歇菜了。 而且她只有去了周维航那里,追风和逐月两人才会安心地离开。 她也没再矫情,只是找些借口说服自己,眼下暂时脱险,又开始思忖起那名黑衣人。 她越想越感觉那道身影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栾轻溪见凌芸默然不语,随意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刚才有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我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凌芸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黑衣人?”栾轻溪眉梢微挑。 “嗯,是他告诉我,你被人纠缠着过不来,还出手救了我,那人我应该认得,可一下子却没想起来。” 凌芸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栾轻溪再次想起了栾妮娅,也生不出说话的心思。 反倒是凌芸,见栾轻溪突然沉默了下来,有些不解地问道:“是什么人把你绊住了? 据说将军府近日有大人物到来,将军府的守卫比平时森严了许多。 绊住你之人与那些人有关么?你碰到什么陌生人了么?” 栾轻溪深深地看了一眼凌芸,沉声道:“你不要再探查将军府,我会派人监视。” “看来你是碰到那人了?”凌芸眉梢微挑,好奇地试探道。 “好奇心太重对你没什么好处,在你没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一定不要再去探查将军府。” 凌芸见栾轻溪的表情难得的严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再关注公羊远山,相较起来说,太子和齐王之争迫在眉睫。 她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掉她姬存晞,她不可想当什么太子妃。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祁亲王府。 栾轻溪落入院中,辨明方向,敲响了周维航的房门。 寒夜寂寥。 躺在床上的周维航睡得正香,迷糊间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顾不上那么多,披上外袍快步走了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周维航见栾轻溪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名女子,顿时想到了什么,立刻清醒过来。 “祭司大人,这是?” “芸儿受伤了,麻烦周公子了。” 栾轻溪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劲装,又将面具收了起来,并未引起周维航的怀疑。 周维航听到受伤的人竟然是凌芸,赶忙侧了侧身:“快进来吧。” 栾轻溪不敢怠慢,抱着凌芸进了外间。 周维航匆匆穿戴好,走过去给凌芸诊脉。 见她气息紊乱,剑眉深皱,沉声问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凌芸看向栾轻溪,见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只好自行解释道:“我们刚去了趟镇南将军府,离开时被府里的影卫打伤了。 维航哥,你…生我气了?” 周维航闭口不语,只是那双纯净的眸子中明显流露着怒意。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三更半夜的去将军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身为医者的他,最痛恨的莫过于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凌芸偏偏两次触犯他的底线,第一次是她明知体内有隐毒,还雪上加霜地给自己下毒。 第二次就是刚才,明明是武功不济,居然还跑去夜探将军府。 姬存晔不久前来找过他,就是讨论给凌芸解毒的事。 不曾想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她又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 可周维航再生气他也不可能对凌芸置之不理,只是不想再跟她讲话。 凌芸又没傻,当然知道周维航为何生气,自知理亏,也没敢再多说话。 她无奈地闭上嘴,看着周维航忙前忙后,转头见栾轻溪若寒星,“在想什么呢?你从打从将军府离开后就不太对劲。” 栾轻溪闻声抬眉瞟了凌芸一眼,摇头道:“没什么,你身体的状况不宜再移动,就在此处休息一夜吧。 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先回去了。” 第二百三六章 大胆 “嗯,你自己小心些。”凌芸也不确定将军府的人会不会四处搜查,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栾轻溪微微颌首,转身走出屋门消失在一片黯淡的夜色中。 周维航回来后,见屋里只剩一个人,瞟了斜靠在榻上的凌芸一眼,把药碗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道:“趁热喝了吧。” “嗯,维航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把存浩哥叫过来?我这身打扮留在这儿,实在是……” 凌芸身上的黑色劲装还满身血污,有碍观瞻,何况还浑身血腥味,本来就喜好洁净的她,还想要好好洗个澡。 周维航默然点头,算是给了她一个回应,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就已经通知姬存浩了。 凌芸这身打扮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他们都会有麻烦。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姬存浩带着满脸忧色的逐月进来了。 凌芸见逐月手里捧着她换洗的衣服,暗自感叹这些人考虑得比她周全。 “存浩哥,谢谢你。”凌芸冲姬存浩感激地一笑。 “芸儿,将军府那边的动静有些大,明日整个王都怕是街知巷闻了。” 姬存浩没想到凌芸她们竟会去将军府,还杀了公羊远山的侄孙,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好。 看来他这个表妹,比料想中还要胆大。 “其实我也没想过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凌芸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你们看看这个。” 周维航首先将瓷瓶接了过来,打开瓶盖抽了抽鼻子,脸色一沉问道:“这是…升天粉?” “嗯,公羊麒用它来控制人,这种害人的东西可比毒药厉害多了,原来君泽哥也知道这种药?” 周维航当然知道这种药,不仅是他,姬存浩也知道,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不曾想将军府竟有这种药。 这种药要是用在战争上,对敌国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们两人之所以知道,还是在一次外出历练的机会,曾经看过一名服用这种药粉的人,最后被活活折磨而死。 周维航想尽办法都没有完全治愈那人,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这成了他心里的一个遗憾,不曾想还会再次见到这种药粉。 姬存浩睃了周维航一眼,转而说道:“芸儿,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存浩哥,你是想去调查将军府么?据说府中来了一名神秘人,你要多加小心。”凌芸出言提醒道。 姬存浩不置可否地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逐月,你扶我去客房吧。”凌芸见姬存浩走了,就对逐月说道。 周维航伸手拦住她,“你今晚就睡这儿吧,我去客房睡。” 凌芸俏脸微红,但她知道身上的伤的确不宜乱动,只能让逐月把她放躺下,心里承了周维航的情。 次日一早。 凌芸还躺在床上,姬存晔就来了,看来周维航昨日不止通知了姬存浩。 前脚刚进门就劈头盖脸地给她一顿狠训,最后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早让你离那黑心肝远些,你就是不听,你看,倒血霉了吧?” 凌不禁芸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别什么都往他身上联系好不好?我受伤跟他全无关系。” 说着,见姬存晔脸色铁青,放软态度道:“好了,我明白你关心我,下次注意点还不行么?” 姬存晔瞪着她,差点没把双眼瞪爆了,失声质问道:“还有下次?” “呃…没下次了。不过这回我也并非没有收获,最起码查到了这个。” 凌芸为了转移姬存晔的注意力,把升天粉拿了出来,递了给他。 姬存晔打开瓶盖闻了闻,眉眼微皱,“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种药我肯定你没见过,但这种药却绝不容忽视。”凌芸若有深意地说道。 姬存晔一听,有些愕然地看着她,虽然不想承认,即便是自认见多识广的他,确实对这种白色粉末没什么概念。 “服食这种药粉之人,会产生强烈的生理兴奋,不仅大量消耗人的体力与精力,严重的还会损害心脏、大脑乃至导致死亡。” 凌芸神色凝重地说道:“不仅如此,还会形成精神障碍,表现为狂躁、易怒和幻觉。 最要命的是,这种药一旦开始服食,就根本停不下来,很难戒掉,大多数人都摆脱不了活活被折磨而死的下场。” 姬存晔听得嘴巴半张,完全懵住了,怒意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了沉默。 凌芸的某些用词他虽然没听太懂,以他的见识,但连猜带蒙地也知道这种药的危害性。 这种药物会出现在将军府,想不引人遐想都难。 姬存晔不经意地来了一句,“公羊远山到底想用这药控制谁?难道是……” 此话一出,两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当即就联想到金銮殿上的那位,两人心头都是一紧。 接着,姬存晔扶额道:“不行,我这就去好好调查清楚,倘若真是那样,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凌芸也认同,她昨夜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眼下太子和齐王虽然争斗不断,却还没动摇到根本,但要是加上这升天粉,那就不好说了。 看来公羊远山怕是等不及了,他若是想用这药帮姬存彰坐上大位,那也是不无可能。 问题是,这主动权毫无疑问是握在他的手里,他真的会甘心辅佐他人么? 如今能做的只有祈祷他尚未开始动手,要不然这事可就麻烦大发了。 “小芸儿,你好好养伤。”姬存晔也没管凌芸的反应,火急火燎地转身离开了。 凌芸找来逐月,“邢昭霖在哪儿?” “他昨晚发作过一次,属下和追风商议后,暂时将他送到了暗影楼分部。”逐月回道。 “不错,你们处理得很好,暂时不能让他跟丙三见面,必须等他完全戒除掉毒瘾后才行。” 凌芸赞许地说道。 “我怀疑这群少年不光是公羊麒豢养的**,还有可能是将军府试药的对象。 如若我猜的不错,公羊远山必定会想尽办法将这群少年抹杀掉,现在让他现身会很危险。” “小姐,要不属下这就去调查一下?”逐月问道。 “调查是一定要调查,不过你让追风去就好,你去一趟睿亲王府,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诗韵郡主。” 说着,凌芸把一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信交到逐月手中。 第二百三七章 模糊 凌芸这几天不方便现身,一定要把话兜圆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就怕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逐月领命离开了,凌芸躺在床塌上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能想到这一层,其他人都不蠢,早晚也能想到。 姬存浩虽然是她表哥,毕竟也是王室之人,不知道他察觉到公羊远山的意图后会怎样做。 不过还好有姬存晔在,相信他会将事情处理好。 只是栾轻溪的态度模糊,她总觉得他越来越神秘,有些让人看不透。 凭他的聪明才智,按说昨夜就该想到这层了。 可他却不作声色,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看来她得把水搅得更浑一些,让淑贵妃和南昊互相猜忌应该不错,至少得给他们添点乱。 这时,周维航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见凌芸神色凝重,冷言提醒道:“你如今可是伤患,想要快些康复就少点胡思乱想。 踏踏实实地养伤,要不然你就准备多躺上几日吧。” 凌芸可从没见周维航这样生气过,顿时心头一紧,不敢多说。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气自己不爱惜身子,这会儿也不敢再跟他对着干,乖乖地喝完药,躺床上闭眼休息。 凌芸发誓,她从未在谁面前妥协过,就连栾轻溪也不例外,但对他则不得不妥协,除非她嫌命长。 她自己毕竟也是医者,推己及人,倘若她的病人不听话,她绝不会让他多留一刻。 祭司府东院中。 栾轻溪在水榭里弹了一夜的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最后一个单音渐渐划落,宛如瞬间破碎的冰块,冷冽且决绝。 栾总管递上了一杯热茶,叹气道:“少主,歇会儿吧,弹一夜了,手指如何受得住?” 语毕,拿起栾轻溪手,在手指上仔细地涂上消肿的药油。 “少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莫非还没看开么?” “栾叔,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已对她发过誓,难道这还不够么?”栾轻溪眸光散乱,无奈中带些苦涩。 栾总管早就把栾轻溪当作自己的孩子般看待,见他这样,心里也是揪得难受。 “少主,听栾叔一句,不要想太多了,或许,事情并不非少主想的那般,圣女的到来也有可能是来帮少主的。” “呵,帮我?也许吧。”栾轻溪干笑着望向天空,突然感觉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目,令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此时,兑进入禀报道:“主子,宫里已然排查过,将军府之人应该尚未动手。” “嗯,继续盯着。”栾轻溪沉声道:“另外,看紧栾妮娅,我要知晓她的全部动向。” 兑应了一声是。 “文丞相那边查得怎样了?”栾轻溪继续追问。 “暂时还没收获。”兑禀报道:“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另外两批人在查,一批是郡主的人,还有一批是辰灏阁的人。” “先把人撤回来吧,告诉巽,是时候收网了。”栾轻溪沉吟了片刻。 “我要在三天内看到成效,好了,你去吧!” “属下领命。”兑拱手应道,躬身退了出去。 栾总管家见兑退下,上前问道:“少主,你准备动手了?” 栾轻溪:“……” 他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茶杯轻呷了起来。 栾总管知道他需要静一下,干脆带着琴退出了水榭。 遽然,栾轻溪眸光一敛,反手一挥,杯中的茶水倾洒而出,化作一尾水龙激射而去。 噗嘭! 一道气劲与水龙相撞,发出一声闷响,水龙当即散落成水珠无数,雨打芭蕉般洒落到地面上,湿了一片。 “啧啧啧!好好的茶都浪费了,怪可惜的。”空气中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少女声。 “你来做什么?”栾轻溪冷脸斥道。 “怎么,生气了?胤哥哥,好久不见,你就不想我么?妮娅可想死你了。” 言语间,一道流光划落,紫衣少女应声落地。 她穿着一身紫色镶黑边的短裙,袖口与襟前绣着斑斓的彩线,看上去俏皮可人。 脚踝上的银铃,稍一走动就发出悦耳的轻响。 少女肤若凝脂,微微上扬的杏仁眼,将精致的容姿衬托得更加妩媚动人。 浑身散发着一股异香,仔细辨认,竟与栾轻溪身上的冷香有些相似,但更加魅惑冷凝。 来者正是血月族新一任的圣女——栾妮娅。 栾妮娅盈盈地坐到栾轻溪对面,扬起嫣红的樱唇,一笑百媚生,痴迷的眸中夹带着露骨的占有欲。 栾轻溪微微蹙眉,眼睛始终盯着手中已空的茶杯,仿佛对面的人不存在一般。 气氛骤然僵了下来,但这种气氛还是被栾妮娅打破了。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胤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对妮娅如此冷淡?”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栾轻溪冷淡地道,语气中暗含怒意。 “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你不要忘了,你应承圣母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此次来,就是奉了圣母之命……”栾妮娅说着,突然噤声了,因为她感受到了栾轻溪身上散发的寒意。 “终于说出来了?”栾轻溪猛地抬眉,眼中充满了讥讽。 这种眼神浮现在栾轻溪俊美的脸庞上,更显清冷。 栾妮娅不喜欢这种眼神,普天这下也就面前之人能够左右她的心情。 见到这样的眼神,她有种想要毁掉他的冲动。 但终究她妥协了,收敛了眸中的嗜血,“胤哥哥,我承认,次来前来就是受了圣母之命监视你。 此外,还有件事要告知你,族中长老已经请示过血月神,等你返回族中,就会奉你为圣子。 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怎么,她控制我还嫌不够,还想要控制我的孩子?”栾轻溪冷笑道。 “你不该这样对圣母,她始终是你的…母亲。”栾妮娅听到栾轻溪的话,不由得拔高了声线。 栾轻溪幽深的眼底仿佛酝酿着风暴,隐隐挟带着冷冽的杀气。 栾妮娅被这个眼神吓得打了个寒噤,她心里很清楚,若自己再提到那个存在,面前的男人肯定会动手杀了她。 “圣母”二字对他来说就是个禁忌,一个无论是谁都不得提起的禁忌。 她就是没忍住想要挑战,似乎这才能证明在他心里她是不同的地位。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每次她都在绝望的边缘疯狂地试探,绝望过后又再次自欺欺人地接近。 第二百三八章 算帐 “胤哥哥,你是知道的,我能帮你,甚至…你想要对抗…我也是可以帮你。”栾妮娅柔声劝说道。 栾轻溪尽力平复着已然升起波澜的心情,睃着栾妮娅,冷冷地质问:“你这会儿出现在祭司府,是在帮我?” 栾妮娅哑然噤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迫不及待了,她这样出现会给栾轻溪带来麻烦。 咬唇低声道:“你别生气,我已经非常小心了,我以后大不了少出现,但你得答应会多陪陪我。 还有,妮娅可不想再听到你跟别的野女人有牵扯,你知道的,妮娅会杀掉她们。” “你该走了。”栾轻溪不想理会栾妮娅,起身背过身去。 他没看到的是,栾妮娅隐忍着怒意,森冷的眸中又有嗜血的幽光在氤氲。 她知道院内肯定有禁锢法阵,她才没蠢到会去自讨没趣,但是这口恶气不出,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想起之前的传闻,她轻身跃出祭司府东院,朝西院的方向掠去。 栾轻溪见栾妮娅离开,尾随而去,他知道凌芸这时不在西院,但是她的贴身丫环还在。 他担心栾妮娅找不着人,会将怒气撒在丫环身上。 另一边,云宵酒楼中。 南欣悦含情脉脉地望着对面的姬存晞,得意的心情溢于言表。她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将这个男人拿下了。 只等繁花会上,翊王当众宣布封她为太子妃就好了。 凌芸终究还是斗不过自己,即便姬存晞坚持要娶,凌芸顶多成为侧妃。 她眼下倒是希望姬存晞能娶凌芸,这样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整治那个女人了。 翊王寿宴上那笔帐,也是时候该算算了,当着那么多国使节的面让她丢脸,她是绝不会这么就算的。 她洋洋自得地扭着头,殊不知姬存晞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娶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也问题不大。 但经过数日前寿宴上的事,他要是还娶她,无疑会成为整个王都的笑柄。 之所以他还肯花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无非是看在她乃南寮国公主的份上。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虽然愚蠢天真,但知晓的内幕居然不少。 再怎么说她也是南寮国的公主,而且在之前还颇受南寮王的宠爱。 不过这几天他想要知悉的情报,已经套得差不多了,这一顿就是他最后一回陪她出来。 就在二人各安心思之时,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走到姬存晞身边,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姬存晞的脸色越变越沉,到最后简直堪比墨汁。 “够啦!”他烦躁地大手一挥,抬头对南欣悦道:“公主,本宫有些要事急着处理,先行送你回驿馆吧。 这顿饭还是暂且记下,本宫下次再请公主。” “存晞哥哥,有何要事?是否需要欣悦帮忙?”南欣悦俏脸一僵,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姬存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抬手拒绝道:“不必,小事罢了。” 话落,他便起身带着南欣悦走出了云宵酒楼。 “来人,你把欣悦公主送回驿馆,务必安全送达。”话落,他则骑着马往太子府一路狂奔而去。 太子府门口,管家正焦急地不时抬头张望。 一想到镇南大将军和丞相联抉前来,他就感觉头皮发麻。 尤其再联想到那两人的脸色,顿时打了个寒颤。 姬存晞策马狂奔,心中狂躁不已,他怎么也没料到,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他的世界竟乱作一团。 手下的营生几乎同时出现纰漏,祸不单行的是镇南大将军和文丞相又突然来找他兴师问罪。 最糟糕的是,被人算计了,他居然毫无察觉。 回府的路上他思如电闪,最后脑海中只闪过“姬存彰”这三个字。 再蠢他也想到他的好弟弟是对自己出手了,但想让他坐以待毙是绝无可能的,即使要垮,也得拉上他垫背。 越想越气并越发确定这种想法,沉郁地黑眸里布满了阴霾。 他吃了二十年的饭也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看来他还真是小看这个弟弟了。 在府门前下马,管家赶紧迎上前牵马。 将府内的状况稍作汇报,“殿下,丞相大人和大将军怕是来者不善啊。” “嗯,本宫知道了。”姬存晞听完管家的汇报,差点没气傻了。 不曾想这两个恬不知耻的老匹夫竟如此不要脸,算计了他在前,兴师问罪在后。 好,他倒要瞧瞧这两人到底想怎么对付他,反正没有确凿证据,单凭猜测便想整垮他?实在是异想天开了些。 一晃三日过去,凌芸已经能够下地了。 她坐着听逐月汇报近日王都里的情况。 “主子,这三天王都彻底乱套了,太子和齐王的事已经闹到王上面前了。 眼下有王上压着,还能保持表面的宁静,但各势力间的对抗一触即发,恐怕不久就要出乱子了。” “要的就是他们大乱,”凌芸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玩味的淡笑,“不过我还是要赶紧回去。 我们也得尽早做准备了,逐月,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回祭司府。” “是,小姐。”逐月点头回道。 这时,周维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凌芸把完脉,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看她的表情也猜到她是要离了,也是,毕竟是男女有别,他淡淡地道:“记得自己换药,要是再受伤,我可没药给你吃了。” 凌芸窘迫地抠了抠脸,只得咧嘴笑道:“多谢维航哥。” “不必言谢,你少给我添麻烦就行了。”周维航对这个朋友是真的无奈,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交友不慎。 想到爷爷的传信,对凌芸道:“我爷爷近日会来王都,你们迟早得见上一面。 尤其是你还顶着他老人家的名号,这一面怕是免不了的。他老人家性情比较古怪,你可要做好准备。” 爷爷?名号? 凌芸满头雾,这周维航不是仙灵教云涧城分坛主周绍通的义子么?哪儿来的爷爷? 至于冒名顶着某个名号,难道是…… “啊?妙神医要来?”凌芸心里有些发虚。 她这个关门弟子的名头,根本就是姬存晞胡诌出来的,虽然她跟神医妙钰是有那么一层关系,但三言两语也是道不清。 万一被揭穿了那可是欺君大罪啊。 不过…周维航既然这样说,凌芸反而开始对他的身份起了兴趣。 第二百三九章 矜持 周维航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知道怕了?” “咳咳,那个…维航哥,你会帮我的吧?我们是朋友,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凌芸这会儿已经忘了矜持是什么鬼了,只要别被王上砍掉脑袋就好。 周维航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若我是无心帮你,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了。 我爷爷他老人家还是挺惜才的,只要你能哄得他高兴,真的收你做关门弟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会尽力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至于能否打动他,就看你自己了。” “多谢维航哥。”凌芸知道这个纯粹的小男人就是外冷内热。 否则也不会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烂好人。 其实她除了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印象比较差之外,改观之后,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了好友,她觉得这个人至少是值得相交的。 辞别了周维航,凌芸和逐月又利用院墙出了祁亲王府。 坐在马车上,凌芸想到邢昭霖,对逐月道:“先不回去了,去暗影楼分部看看。” “小姐,你是担心邢昭霖么?他这两天的情况好多了,只是模样比较憔悴。”逐月说道。 “嗯,还是得去看看,他那样强制戒毒也不能长久,必须配合药物辅助治疗,不然时间一长,他的身体还没好就先垮掉。 而且我得确定他中毒的程度,看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他减轻痛苦。” 逐月其实对邢昭霖还是有些意见的,那天若不是他,小姐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见凌芸要去看他,劝道:“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不适合长途颠簸。 暗影楼的分部在城郊的一座山里,路不好走,还是过两天再去吧?” “那好吧,等回去我配一副补药,你先让人给送去,我们既然把人救了,就得救到底。” 凌芸也清楚自己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她更担心的是若伤势加重被周维航知道了,耳朵又该受罪了。 逐月点头,这次没有再劝,她怕再多说,凌芸又改变主意了,那就弄巧成拙。 刚打了个盹儿,马车就停在了祭司府门前,凌芸撩开车帘还没下车,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逐月,去问一下是什么人来了。”凌芸知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任何状况都不能忽视。 逐月问了门房,回到凌芸身边禀报道:“小姐,是刑部尚书府的马车,听说是苏家的苏惠儿来了。” “她来做什么?算了,我们别管她们。”凌芸没有再让逐月去打听,两人径直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谁料刚走进花园,就被眼尖的凌菀看见了。 “芸妹,你可回来了?快来,苏小姐正说起你呢。”凌芸见亭子里坐着几个人,都看着她,也不好就这样离开。 只是冷冷地剜了凌菀一眼,嫌她多嘴。 苏慧儿再看见凌芸更是没有好脸色,心里还在为前阵子那件事记恨她。 见她走进来,起身阴阳怪气地道:“呦呵,是凌芸妹妹回来了?现在贵为郡主就是不同。 这都多少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宫里住了?” “咦,原来苏姐姐还知道我是郡主呢?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见到我是不是该行礼?” 凌芸本来不想跟她计较,但有人自找没趣,她怎么好不“配合”一下? 苏慧儿这下差点没给气得吐血,贝齿一咬,走上前福身道:“苏慧儿见过芸曦郡主,给郡主请安。”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菀等人见苏慧儿行礼,也不好再继续坐着,心里都在暗骂她这个蠢蛋。 郁闷归郁闷,也只能跟在她后边请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晓得凌芸会不会借题发挥,她们这会儿想装傻充愣也不行。 凌芸看着几张比霜打茄子还难看的脸,痛快地眉梢微挑,“诸位平身吧。” 苏慧儿刚直起身子,就听到凌芸接着说道:“我不在这几日,已经拜托羽诗姐姐给府里捎过信,相信栾叔也收到了。 而且这里好像是祭司府,不是尚书府,还轮不到苏姐姐来管。 还是说苏姐姐着急出嫁,这会儿就学习管家了呢?” “你…凌芸,你休要败坏我的名声。”大眼圆瞪,脸上的肌肉都在一颤一颤的,指着凌芸骂道。 “呵呵,败坏名声?苏姐姐既然你做得出来,还怕我败坏你的名声?”凌芸撇嘴冷笑道。 “再说,这是你对待郡主应该有的态度么?难道苏姐姐是要藐视王威不成?” 凌菀见气氛越来越僵,拉住苏慧儿道:“芸妹,苏小姐不是有心的,你莫要怪她。” “咦,菀姐你不是还在禁足期间么?怎么有空来这祭司府花园了?” 凌芸就像刚刚看到凌菀一般,惊奇地拉长了嗓音道。 凌菀心里恼恨,还真把祭司府当她家了,还是跟传闻那般,这不要脸的贱蹄子,真的跟祭司大人好上了? 苏慧儿见凌菀脸都气白了,出声道:“凌芸妹妹不知道么?表嫂已经结束责罚了。” “哦?原来如此!”凌芸故作恍然地道:“那可是要恭喜菀姐了。” 凌菀不曾想自己在府中关了一阵子,这凌芸的嘴越发厉害了。 尴尬地笑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芸妹莫要笑话姐姐了。” “怎么就不值得恭喜?我记得菀姐的禁足令可是一月之期,这是提前放出来,还不值得恭喜么?” 凌芸猜测这凌菀怕是等不及要除掉自己了。 她能这么快出来,肯定跟董国公和苏纶脱不了关系。 凌菀听了连脸上的假笑也懒得维持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看着有点滑稽。 苏慧儿看不下去,扯出一抹浅笑道:“凌芸妹妹,其实我等这次前来,是要邀请郡主去参加聚会的。 明日尚书府中有聚会,邀请函已经送去睿亲王府了,一共两份,相信你和诗韵郡主都会参加吧?” 其实在此之前,她们到了祭司府,得知凌芸在睿亲王府,已经先一步将邀请函送去了睿亲王府。 只是好巧不巧,凌芸此时刚好回来了。 “我要是不去,苏姐姐会很失望吧?”凌芸似笑非笑地盯着苏慧儿看,连带还捎上了凌菀。 苏慧儿心中一惊,难道凌芸已经看出来她们准备动手的事了? 她下意识地跟凌菀对视了一眼。 第二百四十章 冤家 不过苏慧儿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捏着手中的丝帕道:“失望倒谈不上,只是我们准备了很多游戏。 要是凌芸妹妹不去,那可真是有些可惜呢。” 逐月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俩货是人头猪脑么?来了一次又故技重施,小姐怎么可能会上当? “是么?那我还真是要去瞧瞧了。好了,苏姐姐你们自便,我就先失陪了。” 凌芸懒得再跟她们浪费口舌,她还有大把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已经知道凌菀她们准备动手,她当然会奉陪到底。 她们之间那几笔账,也是时候该清算一下了,有人既然赶着去投胎,她怎么能不成全呢? 凌菀,希望你们可别后悔才好! 想到这儿,凌芸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了花园。 凌芸走后,凌菀捏紧拳头顿坐了下去,脸色有些泛白,显然是气得够呛了。 苏慧儿一屁股坐到凌菀对面,一拍桌子道:“这个贱人,真是可恶,表嫂,你过去是不是受了不少她的气?” “受多少气并不重要,反正她也嚣张不了多少天了,你都安排妥当了么?到那天绝不能再出漏子。” 凌菀想起群芳会的事就禁不住浑身一寒。 “表嫂放心吧。”苏慧儿想到凌芸接下来的下场,唇角泛起了一抹邪笑。 “哼,凌芸,你要是真敢来,定让你有来无回。” 西院中。 兰儿正在帮着坤晾晒药草,见凌芸走进来,立刻迎了过去。 她围着凌芸打转了几圈,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听追风哥说您受伤了,要不要紧?”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能有什么事?不用担心,轻伤而已。 你别忙活了,先帮我沏壶茶,刚在外面跟那几个人浪费了半天口水,嘴都干了。” 凌芸心里感叹,还是自家地盘好,住在周维航那儿,让她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 天天看他的脸色,生怕惹怒了他,关键是她莫名对那纯净的小男人有种负罪感,就是害怕他会不高兴。 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看别人脸色的日子真是憋屈啊。 她坐在石凳上,无意中瞥见坤在忙碌,搡了搡身边的逐月道:“你去帮帮他吧。” “小姐,您让我去帮他?”逐月柳眉轻蹙,有些不想动。 还在思忖方才小姐为什么明知道凌菀等人不安好心,她还要答应前往那什么聚会呢。 凌芸秀眉轻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对坤的意见很大呢?” “没什么。”逐月欲言又止,没有再提意见,而是抄着手,走到坤面前冷冷地道:“喂,还有什么要晒的,让我来。” “你?还是算了,我可指使不动。” 坤没好气地道,他还记恨着逐月曾经的粗暴对待,到现在还憋着一口气呢。 在他看来,作为女人不好好地嫁人,在家相夫教子,却抛头露脸去当什么影卫,简直就不像个女人,顶死也就算个男人婆。 当然了,这也跟他的经历有关,毕竟他身边的弟兄都是男人,没有一点红。 逐月见他这样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簸箕,按照他适才的方法开始在院中晾晒药草。 坤冷嗤了一声:果然是个男人婆。 也懒得搭理她,转过身去收拾其他药草。 可当他转身的时候,却见逐月将几种喜阴的药草也搬出去了,脸唰的马上就黑了下来。 赶紧上去抢救逐月手中的药草,“喂,你会不会啊?这几种药草不能暴晒,赶紧拿进来。” “你怎么不早说?”逐月脸色也不太好看,一把甩开坤的手。 坤冷着脸道:“你是哑巴么?不懂不会问?还有,你这叫什么态度,做错了事还凶,你不该道歉么?” “道歉?呵,想让我给你道歉?作梦!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逐月嘴上不饶人,还是把自己晒错的药草迅速地收了回来。 坤听到逐月这句话可就不干了,伸长脖子道:“你…你说谁不像男人了?你这男人婆,活该没人爱,哼!” “我有没有人爱关你鸟事?”说着,逐月很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坤,“而且…从上到下你都不像个男人。” 坤觉得很受伤,特别是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走到凌芸面前道:“郡主,麻烦您管好这个男人婆。 药房的事我一个人就能够处理,不用她帮忙。另外,她刚才的话侮辱到我的尊严,麻烦您让她道歉。” 凌芸看着跟贴错门神似的两人,不禁扶额。 她不过是让逐月帮忙晒晒药草,怎么这么点小事两人也能争吵起来? 说起来,自从坤来了之后就很少出药房,而逐月又经常让她派出去做事,两人的确没什么交集。 难道这俩人是冤家,还是八字不对,一见面就掐?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确实不该让这两全人在一起干活。 不过她大概也猜到问题出在哪儿,坤这人平时没个正形,外加毒舌属性。 他跟威风凛凛的追风等人很不一样,所以逐月觉得他缺少点男子气概。 而坤怕是因为中毒那次,逐月下手比较重,被他记恨上了。 凌芸感觉有些头疼,轻咳两声道:“我伤还没好利索,先回屋休息去了。这儿就交给你们俩,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给兰儿使了个眼色道:“兰儿,我觉得气闷,你扶我回屋吧。” 兰儿虽然不算机灵,但经过凌芸这段时间来的调教,多少也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当下赶紧上前去搀住她,两人一起走了进屋。 坤傻眼了,没想到凌菀说走就走,偏生人家确实受了伤,还是他现在的主子,他又不好多说。 只得有气往肚子里咽,自我安慰说好男不跟女斗。 逐月见坤恹恹地回来,嗤笑道:“果然不是男人,居然还学女子般去告状。” “你…算了,好男不与女斗。” 坤指了半天,愤愤地甩下手,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凌芸难做,要不然闹到主子那儿,主子定会责罚他。 逐月见坤默不作声地走开了,心里莫名觉得十分痛快,还有些小得意。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看这个男人不顺眼,说起来他还比不上那块木头,最起码他算得上是个真男人。 想到那木头被小姐绑起来送了回去的样子,不仅会心一笑。 第二百四一章 思春 在坤的印象中,逐月似乎从来都没对他笑过,这会儿见她掩唇轻笑,登时有些看呆了,移不开眼睛。 没想到这男人婆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逐月一抬眼,见坤正端着簸箕傻呆呆地望着她,大眼一瞪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再看信不信老娘把你那对色招子给挖出来!” 说着,还真的戳出两根手指,狠狠地比划了一下。 “哼,你不看我,哪知道我在看你?大白天的思春了吧?” 坤刚升起的一丝好印象瞬间都冲散殆尽,不甘示弱地还嘴道。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逐月闻言,俏脸倏地一黑,声音都拔高了几个音阶。 “说就说,大白天的你思春啊!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那副模样,有哪个男人会眼瞎,喜欢像你这种男人婆?还美女?呸!” 坤真的说了,还说得更加不堪入耳。 “你找死!”气得俏脸通红,一把扔下手中的药草,拔剑就往坤身上刺去。 坤没料到逐月居然会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动手,差点忘了闪躲,抄起簸箕就挡在了身前。 一击未中,只是坤手中的簸箕就散架了。 逐月见坤居然敢挡,就继续出招,坤边跑格挡,嘴巴还不停,两人一个追一个跑,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是院里的那些药草就惨了,有的被逐月砍成了数段,还有的被两人当垃圾般踩在脚下。 总之,整个院子里四处都是药草的残尸,“战场”惨不忍睹。 凌芸和兰儿原本饶有兴致地趴在窗台上看戏,见药草被砍得满天飞,凌芸嘴角猛地抽了抽。 差点没暴起骂娘,还好只是一些普通的药草。 她真是不该让那两人一起共事,想着她们是一对冤家,没准自己制造个机会,两人就这样成了。 谁料到这俩货居然是仇人,一见面轻则抬扛,重则互砍。 他们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是可怜了她的那些药草。 看来她这个主子太没威信了,莫不是平时她对这几个家伙不够严肃? 凌芸相信,这种鸡飞狗跳之事,绝不会发生在她哥哥或者栾轻溪面前。 兰儿见逐月拔剑砍坤,吓得捂住了小嘴,“小姐,他们俩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呃…应该不会。你别看坤瞧着狼狈,却是步伐稳健,气息丝毫不乱,显然逐月并非他的对手。 没事,你就先瞧着吧,待他们打完你再告诉我。” 凌芸实在是不想再看下去,坤虽不至于受伤,但如此下去也不见得好过到哪儿去。 她还是趁这阵子多思考一下正事吧,至于这俩货怎么样,她可不想再插手了,反正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许是逐月追累了,干脆停下了来,气喘吁吁地走了进屋中。 凌芸看着逐月的脸色有些难看,试探道:“逐月,其实…坤这个人不坏。” 说着,往向窗外看去,就见坤正默默地在收拾残局。 “小姐,属下明白,否则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留在小姐身边? 只是有些气不过,他总是看不起属下,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罢了。” 逐月将剑归鞘,看来,她似乎是想要在坤面前证明些什么。 她缓了口气,转而问道:“小姐,您明日真的要去参那个加聚会么?” 凌芸点头道:“嗯,她们安生了这么久,怕是已经迫不及待了,明日是必定会动手。” “小姐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逐月不解地问道,带着关切的表情。 “呵呵,因为我也准备动手了。”凌芸秀眉微挑,轻笑道:“如今时局太乱,安稳起见,得先把这些人解决掉。” 逐月有些担忧,生怕会出点什么岔子。 思忖了片刻,提议道:“小姐,要不让属下先去查探一下吧?” “好吧。”凌芸知道不让她去的话,她也呆不住,不过她有种预感,逐月这趟怕是要白跑了。 掌灯时分,一道黑影闪入院中,外出探查的逐月回来了。 凌芸坐在桌旁,执着茶杯,问道:“怎样,查到什么了?她们又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对付我了?” “小姐,属下查到,明日的尚书府聚会,不但邀请了您和几位小姐、公主,就连诸位太子和王爷也在邀请之列。 说是要举办什么赏花游园会,期间还让各位表演才艺。” 逐月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属下还探查到,苏家二公子苏全酷爱偏门,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 听说他最近还迷上了养蛾,听说苏全对那些新养的蛾宝贝得很,买回来之后就没让任何人看过。” 据凌芸所知,苏慧儿与凌茱的前夫,也就是苏家大公子乃是同胞亲兄妹。 而苏全则是庶出,与苏慧儿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 “赏花…养蛾?”凌芸眉心微拧,想不明白苏慧儿打的是什么主意。 按说用蛾对付她是不太可能,毕竟蛾不比同蜜蜂,又不会攻击人。 即便真是蜜蜂,被蛰一下顶死就是会疼会肿,又不会死人。 况且那些蛾又不可能按照她的意愿行动,她邀请了那么多人,要是一个弄不好,得罪了贵人,尚书府就毁了。 凌芸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 吩咐兰儿道:“兰儿,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既然要对付那群人,今儿个就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看场好戏。” “小…小姐,您就一点也不担心么?兰儿今日碰到菀小姐,她盯着兰儿的眼神冷森森的,好生吓人。” 兰儿回想起凌菀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怕她做什么?指不定,今天是你最后一回见到她了。” 凌芸心中冷笑,她对凌菀和苏慧儿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念在她爹的份上,她早就一副毒药结果了两人的性命,哪可能到今时今日,还放任她们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不要紧,她们既然执意找死,她勉为其难地成全她们就是。 若是她们能及时悬崖勒马,那她一番小惩大诫也就算了。 但要是她们不知死活,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兰儿见凌芸的眸光忽明忽暗,看着比菀小姐的眼神还恐怖上几分,感觉后背恶寒不已。 小姐说什么最后一次见到菀小姐,难道…… 第二百四二章 婉约 次日,晴空万里。 凌芸难得起了个早床,吃了些早点就准备出发。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浅色的轻纱云锦长裙,头上绾了个追云髻,妆容淡雅而精致。 整个人看上去纯净婉约,顾盼流飞,美艳绝伦,走起路来娥娜翩跹,只是随意一站,就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不仅是她,就连兰儿和逐月都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分外俏丽可人。 三人心里都清楚知道,今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最起码对凌芸来说,绝对不同于往日。 坤刚从药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袭水蓝色雪缎长裙的逐月。 顿时就木在那里,有些发傻,像一尊石象般杵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月。 印象中,逐月极少穿这种繁琐的裙装,平日虽是丫环打扮,也是那种非常简单款式。 而且她语言举止凶悍,所以脑海里基本没有女人应该有的形象。 “坤大哥!” 一身青纱裙的兰儿在坤的面前摆了摆手,掩着嘴笑道:“小姐,坤大哥看逐月姐都看傻了。” “是啊,今天逐月打扮得漂亮呗!坤,你说是吧?”凌芸戏谑地提高了嗓音,让逐月俏脸一红。 狠狠地瞪着坤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去晒你的药草,你那双招子又不想要了是吧?” “嘁,少自作多情,谁在看你这男人婆了?我看的是郡主,郡主这身打扮可真美,要是主子看到了,肯定喜欢。” 坤被当众揭穿,也有些难为情,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让逐月得意,所以话到嘴边就变了样。 逐月闻言,也气得不打一处来,苦不是穿着裙子,她肯定是要提剑追着他砍。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对凌芸道:“小姐,属下先去瞧瞧马车准备好了没。” 说完,就先一步走出了西院。 凌芸不禁翻个白眼,无奈地对坤道:“你这家伙,大清早的嘴巴吃啥了?明明喜欢那丫头,为啥非得惹她生气?” “郡…郡主,属下没…没有,郡主看错了,属下去晒药草了。” 坤脸上泛起一抹酡红,有些不自在,赶忙抄起筛子快步往院中跑去。 凌芸摇了摇头,看来这对冤家还需要磨练一番才有可能在一起。 当下也没想那么多,带着兰儿离开了西院。 坤目送凌芸二人离开,低下头叹了口气。 想着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是管不住这张嘴,看来是该下决心改改了。 否则,若是因为这个而娶不上媳妇,还不被乾和巽笑话死了? 祭司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凌芸等人相继上车后,就往尚书府的方向驶去。 没过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刑部尚书府。 此时,府门前已经停放了几辆马车,都是苏慧儿兄妹邀请的贵客。 凌芸几人到达的时候,姬存晔和姬羽诗等人还没有来到。 她心想,这羽诗姐姐要是来的话,姬存晔应该也应该会来。 再加上那几位王爷世子,今天恐怕是热闹了。 不过,以栾轻溪的身份,大概是不会参加这种聚会,他没看到这场好戏,还真是可惜。 几人一同进府,凌芸就见到文轻摇和公羊俪雅已经到了。 两人并排坐到一起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脸色都有些泛白,看来这两天没少受折磨。 尤其是文轻摇,病怏怏的,好像心情不佳。 要问她心情不好的缘由,凌芸大概猜到是因为赤炼蛇毒的事。 毕竟蛇毒一天没清,都会发作,而且是不定时那种。 文轻摇只有三枚镇痛药,但蛇毒发作起来可不只是疼上一两次那么简单,那药有跟没有完全没区别。 她那位“主上”不过是敷衍她,想利用蛇毒引出自己而已。 不过她会那么轻易上钩么? 就算被发现了,也绝对联想不到她身上来。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文轻摇之所以心情不好,主要是因为辰灏公子。 她自从上次去了辰灏阁后,本来三天后就能知道答案。 天晓得辰灏公子索要的报酬竟然是一株千年雪莲,这真是愁死她了。 她多方打探才得知,千年雪莲只有煜国的王宫才有,这让她一个丞相孙女上哪儿找? 第一感觉是辰灏公子在消遣她,可细想又不对。 她跟辰灏公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哪儿来的闲心消遣她?就算他有那闲心也没那时间,忙着呢。 文轻摇今天之所以来答应来参加聚会,一是为了散心,二是得知煜国太子也会前来参加聚会。 她先前跟辰灏公子争取过,生磨硬泡之下,他最终松口说百年份的也可以。 想着千年雪莲固然难求,想必一株百年的还有一丝希望,抱着一试的想法,就来参加聚会了。 如若能找个机会跟煜国太子说上话,没准这事还有可能。 文轻摇此刻正与姬颖姗虚情假意地寒暄着,无意中看见凌芸带着两名丫环走过来了。 如今她对凌芸的恨意,可不比姬颖姗少,尤其是上次还撕破了脸,表情有些尴尬。 不过她把这不明显的尴尬很好地掩饰住了,没有被让人察觉。 再说,这里除了凌芸,也没几个人知道翊王寿宴上发生的事。 “凌芸妹妹,你来了?还真是赶巧,我刚还和颖姗公主提起你呢,说来,我们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了。” 文轻摇眉眼噙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闺中密友,完全察觉不到一丝半点撕破脸时的狰狞。 但姬颖姗不同,她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又偏偏喜欢捧高踩低,爱出风头的人。 她并不知道文轻摇早就记恨上她,故而才能心平气和地跟她闲聊。 面对本就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凌芸,要她再维持住那抹笑意,不是难为她么? 若不是顾忌到这种场合,还有自己的脸面,她早就当场发作了。 只是眼神冰冷,脸若沉霜,显然她不准备给凌芸好脸色看。 “咦,原来颖姗公主,公主已经可以出府了么?还以为这回见不到颖姗公主,芸曦还觉得遗憾呢!” 凌芸语气和煦,还夹带一丝喜悦,没有因为姬颖姗的态度而生出一丝怒意。 反倒是她话中隐含的弦外之音,让姬颖姗既愤恨又尴尬。 在场许多人都知道,姬颖姗正在禁足闭门思过,她的状况和凌菀差不多。 第二百四三章 涟漪 但是有淑贵妃和镇南大将军在,姬颖姗想要提前结束责罚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被凌芸这么一说,她双颊马上泛起了羞怒的红晕。 最郁闷的是,她也知道这种场合没法发飙,只能极力强忍,脸上的肌肉因而不自然地剧烈抖动着。 那种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在发作与不发作边缘中挣扎的表情,看着相当滑稽。 最终只冷哼了一声,讪讪地跟公羊俪雅一起离开了通道,往花园方向走去。 这会儿此处就剩下了凌芸和文轻摇两人,她脸上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应该说她不想再虚以委蛇了。 瞟了凌芸一眼,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唇角微扬道:“凌芸妹妹,有候我还真是不得不羡慕你的运气好得出奇。 我倒是好奇,这种好运能帮你你多久。” “那文姐姐就放长双眼,拭目以待吧!菀姐在叫我了,凌芸先行告退。” 凌芸的眼神看着古井无波,但仔细观察,瞳孔中分明漾起了一圈圈轻浅的涟漪。 涟漪带着蚀骨的阴寒缓缓扩散。 文轻摇的眸光犹如毒蛇猛兽般,始终盯着凌芸,直到几位跟她有些私交的官家小姐到来,她才渐渐收敛起眸中的怨毒。 凌芸离开后,并没有跟凌菀在一起,她很清楚明白对方同样不想看见自己。 所以进入尚书府的花园后,就到一处凉亭里坐了下来。 她所坐的位置,能够一览整个花园的景致。 精致玲珑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假山怪石,绿意盎然的藤萝翠竹,乍看上去,俨然是一幅秀美的自然画卷。 四周皆是曲径通幽的鹅卵石路,蜿蜒曲折,四通八达。 最亮眼的还是横跨小池的那座青石桥,三五成群的贵女千金在石桥上寒暄谈笑,观赏池中追逐嬉戏锦鲤。 隐约间欢快的谈笑声还不时飘入耳中。 可在凌芸眼中,这一切仿佛视而不见,一双散发着精芒的眼睛,仔细地扫视着花园,搜寻着他们有可能动手的所在。 当她注意到稍远处刚搭建的高台时,水晶般的凤眸凝聚起了笑意。 逐月和兰儿见凌芸沉默不语,两人互了一眼,表情沉了下来。 出来原本散心是好事,偏生得知某些人的龌龊想法,不得不提高警惕。 就在主仆三人的时候,一道如山间清泉般的柔声细语冲散了亭中的静谧。 “原来妹妹是躲到这儿独享清闲来了,害得我们好找啊。” 凌芸心头一动,循声抬眉望去,一袭浅蓝纱裙的姬羽诗和身水蓝浮纹长袍的姬存晔款款走了过来。 “你们来了?”凌芸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浅笑,冲两人招呼道。 姬存晔俊眉一扬,虎着脸道:“不来行么?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至于这么执拗么?” 凌芸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知道这兄妹俩,完全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才前来的。 姬羽诗怕凌芸不自在,转头对姬存晔道:“哥哥,你先去见你那帮朋友吧,我跟妹妹有话说。” 姬存晔怎么会不知道妹妹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有深意地瞟了凌芸一眼,随即往另一边的石子小道走去。 “我听哥哥说妹妹受伤了,早几日就想去看望你了。” 姬羽诗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一手搭住凌芸的手,满脸关切地说道。 凌芸知道姬羽诗是为了帮她保守秘密,因而才没去看她。 莞尔轻笑道:“维航哥的药很管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姬羽诗点了点头,“妹妹可别怪哥哥,其实,我也不大赞成你来。” “怎么会?我知道你们是在关心我,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绝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凌芸抬头轻笑。 “对了,姐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从气色看来比先前好了许多。上次的药还有么?要不,我让逐月再送一些过去?” “妹妹不必挂心,这段时间已经好多了,不怎么咳。”姬羽诗握紧了凌芸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芸了然点头,“我们该过去了,看样子人已经到齐了吧。” “嗯。”姬羽诗起身,两人携着手通过石桥往对面走去。 这时,除了一众贵女千金和世家公子、太子、王爷、世子、几位公主,还有各国使节都来了。 凌芸走过石桥的时候,正好看到段奕宸,姬存浩和周维航都冲她们望了过来。 而正在谈笑的南舒晟和南欣悦也转过头来。 粗略一看,除了南寮世子南昊和祭司栾轻溪,她认识的青年才俊,千金小姐都到场了。 凌芸噙笑对望过来的几人点头致意,唯独对南寮国的几人视而不见,仿佛看到空气一般。 南欣悦登时就不乐意了,刚想要发作,就被身旁的南舒晟横了一眼,只好鼓着腮帮子冷哼了一声。 转开眼正好见到太子姬存晔看过来,又羞赧地低下了头。 苏慧儿和苏全兄妹俩作为聚会的组织者,原本正忙于跟到场的宾客寒暄,看到凌芸的到来,两人的表情都有些玩味地改变了一下。 苏全是苏慧儿的哥哥,也是刑部尚书府的二公子。 他转过头来跟苏慧儿说了一句什么,就暂时离开了花园。 苏慧儿下意识地瞟了凌芸一眼,眸带浅笑,对一众宾客道:“诸位今日能来参加聚会,慧儿深感荣幸。 既然是赏花会,期间吟诗作赋,歌舞曲乐,只盼大家伙玩得尽兴。 前面的宴席已开,还请诸位随慧儿入席。” 在场的皆是年轻人,对于繁文缛节的规矩看得并没有那么重。 再加上这些世家公子和贵女千金都有自己的盘算,大家对苏慧儿的提议倒是没什么意见。 尤其是那些贵女千金,大多都有趁机表现的意思,心里希冀着能获得某位王子世子青眼,将来哪天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宴席摆在花团锦簇的花坛边上,前面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 高台是以竹子搭建,上面摆满了鲜花,万紫千红,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凌芸和凌芸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因为二人都是郡主身份,所以同桌的还有七公主、十二公主和南寮国的欣悦公主等人。 方一坐下,一股异样的气氛便悄然形成。 第二百四四章 紫貂 十二公主自不必说,跟凌芸没什么交集,自然就没什么矛盾,关系倒还算过得去。 但七公主姬颖姗对她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毕竟不久前才吃了一瘪,肯定是要找回场子。 唇角扯出一丝讥诮,抽了抽鼻子对南欣悦道:“欣悦公主,你有没有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是啊,打一坐下就闻到了。”南欣悦也学着吸了吸鼻子,煞有介事地说道。 “七公主不说,欣悦倒是忽略了,按说在这花园当中,不该有什么怪味儿才是。” 南欣悦早就知道姬颖姗跟凌芸不和,只要有能踩低凌芸的机会,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当即配合了起来。 姬颖姗掩唇笑道:“可不是么?这股穷酸味儿可真是让人感觉难以忍受。” 凌芸当然知道她们嘴里说的是谁,这桌只有她不是王室中人。 不过她非但没有生气,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就像根本没听懂似的。 端起茶杯轻呷了口茶,挑眉淡淡地道:“羽诗姐姐,繁花会就在这几日了吧?” 姬羽诗怔愣了一下,轻嗯了一声,心里担忧了起来。 要是自己被选定出去和亲,那该如何是好? 她一瞬间有些笑不出来,姬颖姗等人也不比她好多少。 要说刚才那尖酸的挖苦为的是逞一时之快的话,那凌芸的“回击”,仿佛给了她们一万点的暴击。 算起来,这里只有凌芸是安全的,至于原因,跟她坐一桌的人都知道。 因此,这次繁花会和亲什么的跟她关系不大。 高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作为宴会发起者的苏慧儿,准备了一段舞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高台上望去,只见她柔软地伏在地上,做好了准备动作。 丝竹声响起,苏慧儿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缓缓地动了起来,手中的两条绸带,轻轻一甩,从高台上垂落下来。 苏慧儿腰身转动,脚下轻旋,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两袖齐往身侧甩出,细腰微微向下,手上的绸带不停飘动。 随着乐声的节奏加快,她的舞步和动作也在不停地变换。 真是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接着乐声变得轻柔缓慢,苏慧儿也随之再次伏在了地上。 丝竹声止,苏慧儿盈盈起身屈腿道:“慧儿献丑了,这是慧儿抛砖引玉,接下来,就期待诸位的表演了。” 苏慧儿话音一落,台下面的一众千金贵女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一个接一个纷纷上台,有的弹琴,有的唱曲儿。还有自诩文采风流的公子哥儿当场吟诗作赋,席间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凌芸自始至终都是执着酒杯自斟自饮欣赏,可是眸中的碎光越发沉凝,仿佛结成一层寒霜。 姬羽诗坐久了有些气闷,带着巧儿悄然离开了宴席,走到石桥上,吹着爽快的清风,感觉舒坦多了。 “郡主,您又感觉身子不舒服了么?”巧儿见姬羽诗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 姬羽诗轻轻摇头,“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只是不太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待久了有点难受。” “郡主,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反正您看也看过了,芸曦郡主又没事。”巧儿试探着劝说道。 “巧儿,现在还不能走。” 姬羽诗不自觉地望向姬存晔所在的方向,见他一直关注着凌芸那边的状况,心中有了盘算。 她怎么会不知道,凌芸在哥哥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即便是没有哥哥这层关系,凭她跟凌芸的姐妹之情,她也放心不下就这样离开。 巧儿有些纳闷,在她心里,谁也不如她家郡主金贵。 她虽已经对凌芸有所改观,但跟自家郡主相比,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双眸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眼看园中有一片紫荆花开得正盛凌芸,抬手指着说道:“郡主,您看,紫荆花。 记得郡主最喜欢紫荆花了,要不我们过去瞧瞧吧? 府里的紫荆花虽好,却没这么茂盛,没想到尚书府中的紫荆花打理得这么好。” “嗯,那就过去看看吧。”姬羽诗嫣然笑道,小心翼翼地下了石桥。 主仆二人来到紫荆树下,一阵浓郁的紫荆花香从空气中飘来,姬羽诗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叽叽叽!” 两人都沉浸在这种花香之中,都没有注意到,来自紫荆树上的危险。 声音距离姬羽诗越来越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紫影掠过,吓得她木在了原地。 “小心!”巧儿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下意识地想要拦在姬羽诗的身前。 谁曾想这园子里竟然有小妖兽?一时间也是吓得脸色煞白,三魂不见了七魄那种。 那小兽的速度太快,别说看清楚,就连躲开也成问题,姬羽诗直接吓到心跳骤停。 “啊!” 一声尖叫,直接闭上了双眼,就在她以为自己铁定是要被咬的一刻,一只大手突兀在出现在她的面前,千钧一发间抓住了那只小兽。 “没事了,不过是一只紫貂。” 姬羽诗听闻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小心地睁看眼,惊愕地盯着那道紫影,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定是吓得不轻。 巧儿见姬羽诗不对劲,惊得直掉眼泪,“郡主,您…您怎样了?” 身前手里抓着紫貂的段奕宸剑眉微蹙,没想到这诗韵郡主这么不经吓,如此柔弱。 紫貂在被他抓的一下就已经被捏死了,段奕宸一把将它的尸体甩到一边,转身就走。 他本没想要多管闲事,要不是看在这诗韵郡主跟妹妹的关系不差的份上,他方才根本没想过出手。 其实他刚才的行为是很危险的,煜国的人只知晓他有些身手,却不知道他武功的深浅。 巧儿掏出药瓶手忙脚乱地倒药之时,姬羽诗已经缓过劲儿来。 见段奕宸要走,连忙开口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段奕宸俊脸一沉,眸光寒冷,透着不耐,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巧儿对段奕宸救了她家郡主的行为心生感激,但见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开,心里免不了又有点生气。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轻重,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只是安静地伺候姬羽诗吃药。 姬羽诗服下药丸,让巧儿扶着走到段奕宸面前福身道:“羽诗拜谢太子救命之恩。” 第二百四五章 不必 “不必。”段奕宸随意地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他只是想赶紧离开此处。 他之所以答应前来赴宴,无非是想趁此机会多见妹妹一面。 否则,这种喧闹的场合,他是断然不会出席的,而刚才出手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意料之外了。 姬羽诗自然看出了段奕宸的不耐与冷漠,但毕竟是救命之恩,她可不能草率。 刚才那只紫貂已经被甩到草丛中,但她清楚得很,那是一只闪电紫貂,乃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剧毒妖兽。 她刚才要是被咬,那八成小命是要交代在这儿。 姬羽诗也不知道,为何尚书府的花园里会有这种毒貂,但想来应该并非是针对她的。 没准那只紫貂的出现只是意外,煜国太子救下她也是意外,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了就是救了,这是事实。 人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她可不能不在意。 段奕宸今日仍然是一袭镶金线暗纹锦袍,头戴玉冠,面容俊逸,表情冷峻,身姿挺拔。 但萦绕周身那不可忽视的寒气和白皙的肌肤,却让他平添几分阴冷。 碎光内敛的虎眸散发着冷冽的寒芒,深邃幽暗,让人不敢直视。 他见姬羽诗盈盈福身,有些泛白的薄唇动了一下,抬手虚托,“不过是举手之劳,郡主大可不必如此。 若没其他的事,本宫就先行告辞了。” 语毕,段奕宸没有再多看姬羽诗一眼,龙行虎步往园里走去。 姬羽诗起身抬头望着段奕宸的背影,眉心若有所思地微微一拧。 他很赶时间么?犯得着这样冷淡? 巧儿见状,不满地嘟嘴道:“郡主,这煜国太子跟冰块似的,冷死人了。” “巧儿,这种话你也敢说?”姬羽诗立刻白了巧儿一眼,眸光中带着责备。 她觉得这丫环被自己惯得有无法无天了,这样口不择言,要是这话被前面的奕宸太子听到,想要责难,自己也救不下她。 巧儿自知自己多嘴,咬了咬唇不敢再多说。 其实以段奕宸的修为,她们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他听到巧儿说他像块冰,眸底的寒意更浓。 他又何曾想变成今时今日这样?只不过人生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罢了。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自己跟妹妹能安好就行了。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害过他们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姬羽诗被那样一吓也没有兴致继续赏花了,再加上担心凌芸,就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有一名小丫环行色匆匆,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看到姬羽诗连忙行礼道:“奴婢燕儿见过诗韵郡主。” “起来吧。”姬羽诗随意地摆了摆手,正眼也没瞧她一下,带着巧儿往前走去。 名唤燕儿的小丫环小声嘀咕道:“紫儿,你到底逃哪儿去了?要是被二公子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姬羽诗闻言突然停住了步子,回身冷脸问道:“你说的可是一只紫貂?” 燕儿咯噔一下,上前问道:“是的,郡主可曾见过?” “哼,原来那紫貂是你家二公子养的?你可知道,它刚才差点儿咬了我家郡主? 幸亏煜国太子出手抓住了那只紫貂,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巧儿不等姬羽诗开口,气不过地先破口大骂了起来,脸都气绿了。 燕儿吓得面色苍白,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惶恐地道:“郡…郡主,是奴婢看守不力,还请郡主恕罪。” 姬羽诗本就没打算追究这件事,见这婢女吓得瑟瑟发抖,黛眉微蹙。 “你起来吧,只是那紫貂已死,就在那片草丛中。毕竟你是尚书府的婢女,本郡主也无权僭越。”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苏全从内院走进了花园。 见自己的婢女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冷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燕儿见姬羽诗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膝行到苏全面前拜了下去,“公子,是奴婢看管不力,让紫儿跑出来了惊扰到郡主,请公子降罪。” 苏全阴鸷地瞪着燕儿,恨不得一脚踹上去,但外人在场,他总不好发作,至少要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沉着脸,对身后的小厮冷冷地道:“这贱婢交给你们处置,记住,可别惊扰到贵客。” “不,不…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燕儿吓得面如死灰,声嘶力竭,拼命地挣扎着。 她还这么小,她还不想死啊! 姬羽诗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见那婢女委实可怜,再说她也是无心之失。 终究还是没忍住,张口道:“本郡主并无大碍……” 苏全闻声回头,见姬羽诗风姿绰绝,沉鱼落雁,登时惊为天人,嘴巴都合不上了。 其实他是听说过姬羽诗的美貌,只是之前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所以心里颇为震撼。 尤其是姬羽诗微微颦蹙的样子,让他眼睛都看直了。 巧儿见苏全直勾勾地看着自家郡主,厌恶地冷哼了一声。 搀扶着姬羽诗,不悦地道:“郡主,我们回去吧。” 苏全自然看出了巧儿脸露不善,也清楚是自己失态了。 轻咳两声以化解自己的尴尬,讪笑着拱手道:“都是在下的疏忽,惊扰了郡主殿下,还望郡主恕罪。” “苏公子言重了,这名丫环也是无心之失。” 姬羽诗淡淡地说道,不带一丝情感,语气透着明显的疏离感,若是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她已经动气了。 苏全想趁此机会讨好美人,但又顾虑着对方的身份。 尤其眼下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并不太好,立马对燕儿道:“你下去领十板子,今后不得再犯。 好了,还不快去感谢郡主?” “奴婢多谢郡主,多谢郡主!”燕儿给姬羽诗磕头道谢,随后跟着两名小厮下去了。 姬羽诗默然不语,转头对巧儿道:“走吧,我们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妹妹怕是担心了。” 说完,也不管苏全,转身就往园里走去。 苏全盯着姬羽诗缓缓消失的背影,眸中闪过轻浮而冷邪的目光。 凌芸抬眉瞥见主仆两人回到席间,放下酒杯,低声问道:“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不是……”巧正要说什么,却被姬羽诗喝止了。 “巧儿!” “没事,适才觉得胸闷得紧,出去转了一圈,已经感觉好多了。” 第二百四六章 花香 直觉告诉凌芸,刚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巧儿不会一脸憋屈的样子。 不过她也知道姬羽诗是有所顾忌,不想在此处多说,她也没有再问下去。 转头看着台上皎若明月的凌菀,唇角不自觉地划出一道冷弧。 她知道,有的人接下来就要有动作了。 让她压轴么?还真是好奇这群人到底会玩什么把戏。 果不其然,凌菀刚刚下台,一名世家公子便当众朗声道:“罗夫人的舞姿真是精彩绝妙,果然不同凡响。” 原本以她这种身份,不应该上台才是,为了对付凌芸,她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呵呵,哪里,李小侯爷谬赞了,要说才艺,凌菀自认比不上芸妹。”凌菀掩嘴轻笑道,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台下的凌芸。 “哦?听闻芸曦郡主才貌出众,陛下的寿宴上更是技压群芳,上次因病缺席,本少一直引为憾事。” 果不其然,李小侯爷把目光投向了凌芸。 “不知芸曦郡主今日可有准备节目,要不就上台为诸位吹奏一曲,如何?” 凌芸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摆着要让她上台,心中不禁冷嗤。 姬羽诗等人也是脸色一僵,瞬间提高了警惕,担心凌芸会发生什么意外。 南欣悦想到上次当众出丑的事,狠狠地瞪了那李小侯爷一眼,这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她心里更加怨恨的是凌芸,巴不得她上台出丑。 凌芸嘴角噙笑,眸光扫过全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轻笑道:“既然小侯爷这么说了,那本郡主就献丑了。 只是,今日匆忙出门,不曾带着长箫在身。” 箫是有的,只是她不想当着别人的面拿出来而已。 “郡主如若不嫌弃,府中就有。来人,去取本小姐的碧玉箫来。”苏慧儿殷勤地说道。 直接称她为郡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至少是不差才对。 凌芸嘴角的笑意扩散,这些人还真是考虑周全,看样子是不准备让她有任何不上台的借口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退缩。 起身盈盈上前,对苏慧儿轻笑道:“如此,就多谢苏小姐了。” 苏慧儿被凌芸这一笑震得怔愣了一下,转瞬抑制住了心中惊愕。 看你得意到几时? “郡主客气了。” 下人把苏慧儿的碧玉箫摆上高台预先放置的木案上。 凌芸站在木案前,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碧玉箫,但看不出任何问题,心里不禁生起一丝疑惑。 她可不认为这伙人会轻易放过她,就算玉箫上没有问题,那也肯定会在别的地方做手脚。 凌芸小心地拿起碧玉箫,樱唇贴了一去,稍一吹奏,宛如清泉叮咚的箫声响起。 接着凌芸开始放开来,纤纤玉指颤动,箫声随之婉转悠扬,回荡全场。 就在众人陶醉其中之时,凌芸秀眉微拧,一股若隐若现在异香萦绕在她的鼻端。 她心头一沉,发现香气乃是从她身后的木架上传来,蓦然想起木架上面摆满了花盆,眸光瞬间冷凝。 与此同时,她的身上也浸染上了这种怪异的香气。 嗡嗡! 这时,一道低鸣声逐渐接近,凌芸很快就联想到了逐月昨日打听到的蛾。 只是从这声音来判断,这不像是普通的蛾,更像是蜜蜂飞行的声音,不过只有一两只。 难道逐月的打探有误? 还是苏慧儿和她那位好堂姐,就是为了让蜜蜂蛰她一两下? 毕竟这个数量想杀死她,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凌芸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 “主人,小心,是青翼蜂蛾!”脑海里突然想起小千久违的声音,不过它的声音显得有些心急如焚。 “青翼蜂蛾?那是什么?”凌芸不解地问道。 “是一种剧毒虫兽,只要被它蛰到,瞬间毙命,药石无医,你千万要小心。”小千告诫道。 哇咧个呿!这两个家伙还真够狠,她们从哪儿弄来的这青翼蜂蛾? 不过,她可没空想这些,因为她不准备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经小千提醒,她已经开始注意那两只所谓的蜂蛾了。 她渐渐转变曲调,将摄魂控心之术融合到箫音中。 凌芸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任何不适,她大胆地推算,那股香气是用来吸引这两只蜂蛾的。 蜂蛾也是蜂的一种,花园中有蜂飞舞是很正常之事,如若她真的死在这蜂蛾身上,也很难引起怀疑。 但这股香气直到她上台才散发出来,说没人提前设计好的,怕是连傻子都不相信。 难怪昨日她有些事情想不通,这会儿倒是明了了。 说心里话,她还真是有点佩服她那个堂姐。 若不是她有所察觉,凭借凌菀这手段,她今日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这计谋看似一点都不复杂,但要注意的环节着实是太多。只要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差错,她们的计策都只能付之东流。 念及此,凌芸倏地眉眼噙笑,若有深意地睃了凌菀一眼。 凌菀望着凌芸,感受到从她眼中透出来的冷笑和讥讽,心头猛地一突。 难道这小贱人已经看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她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不必惊慌,凌芸是没可能看出来的。 只要再等上一阵子,她就会被那两只蜂蛾蛰死,到时待她暴毙在台上,谁还会注意两只蜂蛾? 到时一定会引起骚乱,她只需趁机毁尸灭迹,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问题。 虽然两只蜂蛾并不普通,但也不显眼,想起那个女人,凌菀心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回想起那日她刚免除了禁足,想去尚书府找苏慧儿商讨一下,接下来如何对付凌芸的事。 半路碰到一名戴着银狐面具的异族女子。 那女子仿如鬼魅,当苏慧儿发现她的存在时,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马车。 “你就是罗家少夫人,凌菀?”女子的目光阴冷且诡谲,让凌菀惊得脸色发白,娇躯颤抖。 情急之下张嘴想要喊救命。 可她刚要开口,却发现吚吚呀呀竟发不出声音,喉咙就仿佛被人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呵呵,怎么样?这种不能呼吸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你想让你那郡主堂妹也品尝一下这种滋味么?” 第二百四七章 雪耻 女子有些泛紫的唇瓣,紧紧地贴在凌菀的耳畔,一股温热的异香扑鼻而来,让凌菀有种迷迷糊糊,灵魂出窍的感觉。 她双眼反白,祈求地望着异族女子,想央求她放过自己。 异族女子精灵般的眼眸筱地一敛,凌菀发觉自己又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嗓子被勒得火辣辣地生疼,但她自始至终都没看清那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咳咳……” 凌菀双手摩挲着自己白皙的脖颈,轻咳了两声,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你该问的么?你只须告诉我,想不想你那堂妹死就行了。” 女子阴冷地说道,那目光似乎能洞释凌菀的内心。 “想,当然想,如今我落到这副田地,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 凌菀说着,心里的惊恐渐渐被疯狂的怨毒所代替,紧握的双手都在发颤。 异族女子挑眉浅笑,三分讥讽七分得意。 从腰间的纳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罐,放到凌菀手中道:“这里面有两只青翼蜂蛾,送给你当做见面礼。 千万小心,这蜂蛾可是剧毒虫兽,若是你被它们蛰一下,那就等着魂归离恨天吧。” 说完,又拿出一瓶类似蜂蜜的黄浆道:“这是蜂蛾最喜欢的食物,你只需把它涂抹到花瓣上,一个时辰之内即可发挥作用。 放心,只要你自己没露出马脚,其他人是发现不了的。 记住,这两只蜂蛾喜食同类的血肉,你想让它们活得好好的,就要准备一窝青蛾给它们享用。” “你…你为何帮我?”凌菀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话语,早就惊呆了,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而且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她也担心这是凌芸或者有心之人陷害她的手段。 凌菀只是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没有伸手要收下的意思。 异族女子又不蠢,自然看出了凌菀的警惕,嗤笑道:“你知道太多,可是活不久的,我若是想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这东西用与不用在你,但别让任何人知晓你见过我,要不然你就要担心你自己的小命了! 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想要背叛我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女子的身形又如鬼魅般悄然消失,只留下满车的异香和女子留下的瓷罐。 凌菀吓得面如死灰,当下也没心思去尚书府了,慌忙让车夫调头回府,将自己关在屋里。 一夜无眠,稍微缓过来一些劲,这才去尚书府中跟苏慧儿商量出这个计策。 现在回想起那日的经历,凌菀的心中还有些发毛。 但这点恐惧和她能一雪前耻的喜悦相较起来,着实是微不足道。 凌芸见凌菀瞬间恢复正常,敛下了凤眸中的幽光。 箫声不停,只是手指变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她不敢保证摄魂控心之术,是否能完全控制住那两只蜂蛾,因而要在它们飞到她身边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随着箫声的旋律变快,那两只冲着她飞来的蜂蛾突兀地改变了飞行路线,径直往宴席间飞去。 嗡嗡嗡! 凌菀和苏慧儿蓦地听到两道叠加的振翅声,吓得面若死灰,也顾不上失仪,嚯地起身就往外跑。 两人一跑,立刻惊动了宴席中,不明所以的其他人,登时鸡飞狗跳,场面乱作一团。 凌芸稳稳地站在台上,随着箫曲的逐渐加快,额角开始渗出绵密的汗珠。 脸色变得没有血色而略显苍白,可她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姬存晔立马警惕地将受惊的姬羽诗保护起来,退到一边同时关注着台上的况。 姬存浩和周维航等人也留在原地,暂时没有任何动作,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高台之上。 惨叫声和掀桌盘碟落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是呼应凌芸箫曲的伴奏,又宛若凌菀和苏慧儿的催命曲,催促她们赶紧上路。 凌菀和苏慧儿吓得肝胆俱裂,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已经跟疯子没啥区别。 可身后的两只蜂蛾却对她们穷追不舍,没有要放过她们的打算,眼看两人就要逃出花园的一刻,后脖传来一阵刺痛。 凌菀和苏慧儿的身体同时一僵,脸色由白转紫,再由紫转黑,再变成死亡的苍灰色。 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这说起来话长,却不过是发生在转瞬之间。 凌芸见目的达成,立刻跑下高台,并凄厉地喊道:“来人呐,快来人,救救我堂姐和苏小姐。” 苏全并不清楚苏慧儿两人的具体计划,他只知道今天凌芸会死在这儿。 可当他看到倒下的人变成苏慧儿时,整个大脑嗡地一片空白,木然地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在场众人听到凌芸的呐喊声,纷纷赶了过去。 周维航立刻上前去给两人把脉,紧接着神色凝重地摇头道:“已经没救了。” 苏全见到妹妹倒下,脸色一片青白,手足无措地抱住苏慧儿的尸体,失声痛哭了起来。 凌芸早就趁乱把两只蜂蛾的尸体收了起来,刚跑下高台时还顺手摘了朵花。 站在一边看着苏全鬼哭狼嚎,嘴边扬地一抹冷笑,只不过她用丝帕遮掩着,没让人能看到而已。 说起来,凌菀就这么死了,着实是便宜了她。 不过这样也不差,至少搭上了一个讨厌的苏慧儿。 紧接着,刑部尚书苏纶听到噩耗,一家子浩浩荡荡地来了。 作为太子的姬存晞,命姬存彰把各国使节送回了驿馆,一张黑脸始终都是沉郁如水,明显是强忍着怒气。 他知道此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看似是暴毙,但两人死前的行为太过异常。 安抚过在场的人,就命人进宫请御使前来查验尸体。 凌芸一直冷眼旁观,她知道御使什么都不可能查到,因而只是将眼前的一切权当笑话来看待。 苏全哭过之后,两只眼睛肿得跟熟鸡蛋差不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眼看看向凌芸。 他见凌芸虽然双眼微红,但眸光却清冷如水,心脏猛地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一切跟凌芸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对凌芸有了极深的忌惮。 他甚至觉得,凌芸淡淡地望着他时,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第二百四八章 告白 夜晚,刑部尚书府和罗家皆是灯火通明。 此刻的凌芸以受了惊吓为名,已经回到了祭司府西院。 凌芸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清辉,心里禁不住涌出一抹难掩的孤寂。 想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了大大小小十数次危机,最后虽是逢凶化吉,但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惆怅。 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一道浑厚的气息,将她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低头看着一双手臂跨过自己双肩,环绕在胸前,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 但当她感受到他身上的微微颤抖时,最终还是泄了身上的力气。 “芸儿,你没事…真好。”栾轻溪的声音嘶哑中,夹杂着一缕几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他心里的恐慌。 凌芸愣住了,她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栾轻溪。 在她心里,栾轻溪永远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仿佛遥不可攀的谪仙。 即使穿着银月的装束,依然会让人莫名感到一种清冷和疏离。 可是眼下的栾轻溪却是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凡人,他也会担心,也会害怕。 “对不起。”栾轻溪的声音轻若鸿毛,似乎轻轻一吹便会消散在天地间。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这都是我的疏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绝不会……” 凌芸从来没见栾轻溪如此失态过,听着他略带颤抖的声音,俏脸也是一沉,转头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栾轻溪身体猛地一僵,手臂不自然地紧了紧,“芸儿,如若我说今日发生一切跟我有关,你会怪我么?” 凌芸脑子有点儿发晕,感觉满头雾水,伸手扒拉开他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说出来,我才会告诉你会不会怪你。” 站在屋檐下的逐月和兰儿识趣地回了屋,把这片天地留给了凌芸和栾轻溪。 栾轻溪走到凌芸身边坐下,那身黑色暗纹劲装,让他看起来几乎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目光炯炯,深情地看着凌芸,薄唇微动,“芸儿,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想你出事,也绝不会让你有事,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是谁想要杀我?那么你也清楚,这两样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了,对吧?” 凌芸有些激动,将装着蜂蛾尸体的盒子跟那朵已经蔫掉的花放到桌上,眸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她气的不是栾轻溪没保护好她,而是气他竟然不肯相信自己。 凌芸一直以为她跟他已经是朋友了,事实上,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明明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却不肯告诉她,要么是信不过她的能力,担心她会死在那人手里。 要么是为了保护那名凶手,怕她去找那凶手的麻烦。 对于凌芸来说,这两种原因中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无法接受。 栾轻溪轻微地移开视线,点头道:“芸儿,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实力,但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试着相信我好么?我会解决好这件事,你只需要记住,我不会允许你有事。即便是极小的可能性,也绝不允许。 如若你今日死了,我将会让整个天下为你陪葬。” 凌芸惊呆了,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天呐,这…这个男人是在向她告白么? 栾轻溪言毕,脸色微微有些晕红,只是在黑夜中没那么明显。 可刚说完那些话,他还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握紧了拳头,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一阵寂静,直到凌芸傻傻地抬头,看着栾轻溪,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令他啼笑皆非的话。 “你…喝茶么?” 这话一出口,凌芸差点咬掉舌头,她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真是丢脸死了。 也难怪,活了两辈子,她是第一次被人告白,没晕过去算不错了。 凌芸偷瞄了栾轻溪一眼,见他眉眼中含笑,心里更是怄得要死。 栾轻溪见凌芸懊恼的样子,轻笑道:“这茶还是改天再喝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也不管凌芸作何反应,纵身离开了西院。 只是飞离院墙后,眸中的笑意倏地阴冷了下来,眼底仿佛淬着冰渣。 等他来到城郊的小树林中,见前面站着一名身穿异族服饰的少女,抬腿走了过去。 栾轻溪每走一步,身上的冰冷气息就增添一分。等他走到少女身后,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嗜血气息。 少女自然便是接到栾轻溪传递的消息后,特意在此守侯的栾妮娅,她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眉眼微弯妖娆一笑。 “胤哥哥,你来了?不知道你说找我有事商谈,是什么事?” 栾轻溪的眸中氤氲着杀气,清冷的薄唇紧抿,看似随意抬手,却夹杂着风雷之势。 修长如竹的手指遽然锁住栾妮娅的咽喉,手掌的力道越来越紧,眼中狂暴之气肆虐。 若凌芸在此看到这一幕,定会惊愕万分,嘴巴都合不拢那种。 因为此刻的栾轻溪,身上不见一丝半点的谪仙之气,比九幽地狱的阎罗还要恐怖上几分。 萦绕周身的肃杀之气,生生地破坏了他身上独有的仙气,但他的容貌却丝毫没有折损,反而别具一番风华。 栾妮娅心里咯噔一下,她大意了,没料到栾轻溪会直接出手,忘了有闪躲。 妖媚的面容青一阵白一阵,双手死死地抓着栾轻溪的手腕,痛苦地道:“胤…哥哥,快…快住手!你…你可别…忘了…圣……” 栾轻溪手上的力道非但没减,还加重了两分,冷笑道:“呵,怎么?到这种时候你还想威胁我? 还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的话么?不可触及我的底线。 你是笃定我不敢动你是么?因而才敢一而再地罔顾我的话?” 栾妮娅真是怕了,她没想到凌芸在栾轻溪心中的位置居然这么重,重到令他忘乎所以。 她极为感叹凌芸的好运,若是他对她能有对凌芸一半好,她就满足。 可有些事情总是事不遂愿,自己苦苦追寻而求不得,凌芸却唾手可得,这也使得她加倍怨恨凌芸。 第二百四九章 疏忽 栾妮娅没想到凌芸的命居然那么大,本来她已经准备得很充足,按说凌芸今日绝无活命的可能。 可当她听完探子的回报后,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凌芸的能力。 她知道凌芸能脱险,绝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看来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她。 栾妮娅的眼框中水光潋滟,泪水将她那双勾魂的杏眸衬托得越发诱人。 她知道再不反抗的话,胤哥哥真的会杀了她。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 有些泛紫的樱唇一张一合,默念着咒术,一道黑雾突兀地从她体内窜出,生生地弹开了栾轻溪的手。 “咳咳……” 刚恢复自由,赶紧摩挲着脖颈猛咳,同时防备着栾轻溪再次出手。 栾轻溪没有再动手,只是睃着栾妮娅的目光冷凝如霜,隐隐还夹着一丝嫌恶。 栾妮娅几乎不敢正眼去栾轻溪的黑眸,每看一眼仿佛都像是在被凌迟一般,身心俱痛。 “胤哥哥,你…你不要那样看着妮娅,妮娅知错了。” 栾妮娅说话都不带利索,嘴里说着但心中却在盘算:看来今后再想要取凌芸的命,一定要加倍小心谨慎。 她再也不会鲁莽行事,最起码不能再让胤哥哥抓到把柄。 栾轻溪如何会轻易相信?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如此,这次被你钻了空子是我的疏忽大意。” “胤哥哥,你告诉妮娅,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人?”此时,栾妮娅已经收起了浑身的凌厉,变得柔媚异常。 要是不了解她的人,只会感觉她是为情所伤的一个可怜女子。 “不是。”栾轻面无表情地摇头道。 栾妮娅眸光一亮,她就知道。 胤哥哥可是天之骄子,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凌芸那样一名普通的女子? 她是血月族的圣女,是天下间最圣洁的女子,胤哥哥即便要喜欢也肯定是她,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胤哥哥。 可栾妮娅还没笑出来,栾轻溪接下来的一席话,令她仿佛遭受晴天霹雳,难以置信。 “既然你问了,那么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芸儿,她是我决定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哪怕她现在还没有喜欢上我,这一点也绝不会改变,她还没爱上我,只能说明我不够优秀。 但我会等,直到她点头的那一日为止。” 栾妮娅脸上的表情很诡异,从欣喜到惊诧再到妒恨,一张妖媚的俏脸,肉眼可见扭曲到变形。 “胤…胤哥哥,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可别忘了,你将来会是血月族的圣子,要娶你也只能娶我!” 栾妮娅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气得浑身颤抖,透着冰冷的寒意,有些歇斯底里。 她紧咬着樱唇,恨不得立刻就冲到西院去杀了凌芸。 栾轻溪眼含讥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绝不会做什么圣子,更不会娶你。” “不会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能忘记你的身份,圣母也不会让你娶那名外族女子。” 栾妮娅不可置信地摇头说道:“要是你一意狐行,圣母必定会杀了她,到时候害死她的就是你。 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不但可以替你保密,还可以帮你完成大业。 凌芸不过是区区一名普通家族的女儿,她根本就帮不了你什么!” “呵,你认为我会沦落到要靠一名女子来完成大业么?栾妮娅,你跟她一样,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我最后说一遍,休要再触及我的底线,否则,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栾轻溪看着已经有些失控的栾妮娅,脸露鄙夷之色,也懒得跟她多说,转身往小树林外走去。 栾妮娅噶啦噶啦地攥紧了粉拳,精心修剪过的尖细指甲,刺进肉中甚至渗出殷红的鲜血,她都毫无感觉。 只是呆痴痴地望着栾轻溪渐渐远去直到消失的背影,心中愤恨地默念道:胤哥哥,凌芸必须死。 她知道,她的胤哥哥已经被那个该死的凌芸迷住了,只有她消失了,胤哥哥才会恢复成那个清冷睿智的完美男人。 胤哥哥将来可是要成就大业的男人,绝不能让他继续被那个女人蛊惑下去。 他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违抗圣母的命令,这种事绝不能继续姑息下去。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除掉凌芸,如若自己不行,就只能如实上报,将她的事告诉圣母,让圣母动亲自手杀了她。 次日一早,凌芸就换上素服,到包子铺接了凌茱和凌苓,准备到罗家去吊唁凌菀。 名义上她们还是亲人,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得去做,哪怕她万分的不愿意。 到了罗府,见府中挂满了白绸挽联,她才切实地感受到,那个从小喜欢欺负她们姐妹,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堂姐是真的魂归离恨天了。 “逐月,尚书府和大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凌芸走出了罗府,边走边低声问道。 虽然没证据,但罗家的人自然不会蠢到以为这事跟凌芸没有关系,吊唁过程中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小姐,苏慧儿虽然死了,但是苏全应该也参与其中。”逐月回道。 “尚书府的人本来就对小姐颇有微词,这下可就更加怨恨小姐了。 至于大夫人那边,凌健应该已经将凌菀的死讯送回云涧城了。” 凌芸轻嗤一声,那些人若是执意找死,她也不介意多送几个上路,没准他们在黄泉路上还能作个伴。 不过这样一来,苏家就不会再盯住凌茱,把注意都放到她身上了。 “多派些人手,注意着那边的动向。” 逐月应了一声是。 数日后,云涧城凌家。 董春莲泪眼婆娑地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原本乌黑的鬓角出现了银丝,额门和眼角的皱纹也加深了几许。 这现实她到如今还不能接受,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夫人,您节哀,一定要保重身体,要是九泉之下的大小姐看到,也会不安的。” 李嬷嬷低声劝慰着。 董春莲用丝帕拭了一把眼泪,吩咐道:“看看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定要问问,她怎么可以如此狠毒,菀儿可是她亲堂姐啊!” 李嬷嬷见董春莲情绪如此激动,也不敢再劝,摇头着叹了口气,往屋外走去。 第二百五十章 山谷 三日后,繁花会。 虽然凌菀和苏慧儿死了,但受影响的只有刑部尚书府和罗家。 应邀的各府世家公子和贵女千金都盛装打扮,一早就参加宴会了。 凌芸以治丧为由推了宴会,乔装成富家一名公子和逐月离开了祭司府。 她身上的伤早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想着是时候去看看邢昭霖。 逐月拗不过她,只好随着她一起出门,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外奔去。 马车驶出城门后,换了外方向,进了郊外的一处山谷。 时值盛夏,山中还是有些湿冷,一股潮寒的空气从车窗往里面钻,凌芸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冷?运行内劲暖暖身吧,可别伤了身体。” 逐月本身是习武之人,加上她影卫的身份,习惯性地时时都提着内力。 可能是她习惯了山中的气候,一时间忘记提醒兰儿,给凌芸准备一套厚实的衣服。 见凌芸打着哆嗦,逐月有些内疚,毕竟她练功才没多久,对于用内力取暖这种事还不太习惯。 若不是逐月提醒,她倒是忘了还有这种操作,进入山中的路途崎岖不平,马车左摇右晃,十分颠簸。 不过车内有软垫,影响并不大。 她撩开车帘往外望去,就看到漫山遍野的浮翠流丹,绿意盎然,立时感觉身心舒畅。 这群人还真会找地方,这里既安全又景色怡人,没事来小住两日倒是不错的选择。 “小姐,前面就是暗影楼分坛。”逐月指着前方的一处山路岔口说道。 凌芸微微点头,见前面浓雾弥漫,青烟缭绕,倒是个藏身的好所在。 片刻过后,马车按照逐月的指示停了下来。 凌芸下车后见前头有人影走动,猜想应该是守山门的影卫。 逐月快步上前,对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交代了几句,随即带着凌芸继续前行。 分坛内,所有人都是各司其职,因为暗影楼是杀手组织,大部分人都在训练。 有的黑衣人在练习拳脚功夫,有的则一对一地在切磋武艺。 只不过这些人是杀手,所以招式狠辣,都是直击对方的各个死穴。 凌芸发觉这些杀手的身手着实不错,但不禁摇了摇头,作为杀手,杀气却丝毫掩盖不住。 有时间一定要好好考教一下这批人,毕竟这是她的势力,总不能一直放任不管。 逐月见凌芸一直看着练武场的方向,问道:“小姐,是先去看邢昭霖还是先去练武场?” “去看邢昭霖吧。”凌芸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逐月点头称是,走在前面带路。 步入关着邢昭霖的院子,就看到主屋门口站着两名黑衣人,明显是负责看守的影卫。 逐月神情肃然,上前问道:“他这两天的情况怎样?” “回逐月首领,三天没有发作过了。”黑衣人回道。 说着,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逐月身后的凌芸。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少主,竟然这么年轻。 凌芸对影卫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视若无睹,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关押邢昭霖的屋子并不大,里面放置着一张木床和一张方桌,看着十分简陋。 邢昭霖闻声睁眼,猛地看向凌芸,一下子却没认出来。 此刻的他被五花大绑,嘴巴里还塞了一块布团。 看样子是防止他毒瘾发作的时候,受不了撞墙或咬舌自尽。 逐月上前取下他嘴里的布团,他挣扎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你…你是谁?” “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凌芸似笑非笑地说道,见邢昭霖的脸色比之前好上许多。 “你想不想去见你哥哥?” “想!”邢昭霖的眸光一亮,脱口而出,紧接着又黯淡了下来。 “不…不用了,你们放了我吧,我…已经没事了。” 邢昭霖当然想起来她是谁,只是他还是有些过不了自己那关。 凌芸并没有答应,“你的身体现在还需要调理,不过不必关在此处了。 你哥哥一直祈盼着你回去,你真的不见他么?” “想,我当然想,可是…可是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如今的这个样子。”邢昭霖低下头苦笑。 “走吧,先跟我去一个地方,之后你若还是不想见他,我就把你放了,怎样?”凌芸不予置评地甩了甩头。 “不过,我劝你好好想清楚,你哥哥可都是为了你,要是他知道你不辞而别,他心里一定会难过的。” 凌芸给身旁的逐月使了个眼色,身后的黑衣人立刻上前给邢昭霖松了绑。 邢昭霖活动着手脚,心中还在犹豫,不过他的确想再见哥哥一面,就这样走了他也不甘心。 再说,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家已经毁了,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哥哥。 “逐月,你去准备马车。”凌芸看出了他的迟疑。 马车再次返回云宵城,先停在了一家成衣铺的门前。 “走吧,在见你哥哥之前,先要换套衣服,顺便梳洗一下。” 凌芸瞟了一眼邢昭霖身上的花色锦袍,再看看他乱蓬蓬的头发和满是污垢的脸,带头走进了成衣铺。 邢昭霖这些天都是在精神恍惚中度过,哪里顾得上捯饬自己? 况且,分坛里都是男人,谁会主动帮他梳洗?挣扎时免不了流汗,浑身隐隐散发着恶臭。 凌芸在成衣铺给邢昭霖买了一套玄色长袍,又到客栈让人服侍他洗了个澡,一行人才往春风阁走去。 事实上,在此之前,凌芸和逐月就已经来过几次,交待了一些事情,并让丙三负责这里的工作。 春风阁的改革可不只限于梁田城分坛。 马车停在春风阁后门,凌芸和逐月先后下了车。 邢昭霖心不在焉地跟着两人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道:“能不能先别告诉哥哥我来了?我…我想先看看她他做决定。” 凌芸见邢昭霖犹豫不决,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她本来是有意把这名少年留下,将来可以为己所用。 可见到他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多少有些失望。 好在他还小,至少还有改造的空间,要不然,她真得重新估量一下,冒险救下他到底值不值得了。 春风阁的门面正在施工,后面是一处很大的内院,阁中的姑娘都住在内院内。 凌芸命丙三按照她的标准,物色了一批新的姑娘,还定了一套规矩,并安排培训。 第二百五一章 恩威 此时,姑娘们正围在庭院中学习歌舞,负责教导她们的师傅是凌芸高薪聘请来的。 一名过去曾是戏班的台柱歌姫和一名从宫廷乐坊退下来的舞姬。 老鸨眼尖地看到了凌芸,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小姐,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她们还习惯么?” 凌芸见每位姑娘都比之前有了明显进步,尤其是吴彩三人,说得上已经脱胎换骨了。 这批姑娘是凌芸精挑细选,尤其是其中的三人:吴彩、肖丽君、段蔚雯,是她重点培养的对象。 “习惯,她们都相当刻苦,现在跟刚来时可是大不一样了。” 老鸨有些得意地扬起了鼻子,仿佛这都是她的功劳。 凌芸自然看得出来,吴彩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同样是跳舞,刚开始时给人的感觉是毫无神韵,只是像个会跳舞的木头人,一板一眼的,木讷拘谨。 但这会儿看上去,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着媚骨生香,撩人心神。 相信再过一阵子,光凭这三个姑娘就可以支撑起春风阁,绝对不会比飘香楼的两名头牌差。 这时,一首舞曲停下,吴彩等人也看到了凌芸,负责“监工”的丙三从她们刚踏进内院就发现了。 四人相继走了过来,丙三下意识地往凌芸身后张望,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可是当他看到身后只有逐月一人时,脸上多少表现出失望的神情。 凌芸瞟了丙三一眼,权当作没看到。 询问了各人的情况,俏脸一凝说道:“今日来,是有件事要知会你们,我看才艺方面你们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我会送你们去一个地方,到那里学习武艺,你们趁这两天她好好准备一下吧。” “学习武艺?”吴彩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肖丽君,见她眸光一亮。 这群人都不是胡乱找来的,都是一些遭逢变故的世家或官家千金。 换句话说都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而且凌芸私底下派人查探过,都是知根知底的。 凌芸点头道:“春风阁是什么所在,你们应当很清楚吧?我这儿可不是普通的花楼,作为探子,多少要得有些保命的手段。 事先交个底,练武可不比同唱歌跳舞,你们会更加辛苦,有可能是十倍、百倍。 所以,我此次前来,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到底想不想学?” “我学!”肖丽君坚定地上前站了一步。 她是背负着血仇在身的人,为了报仇,她没有理由不学。 凌芸当然知道她的想法,神色凝重地扫了纷纷上前的众人一眼,开口道:“你们既然跟了我,这条命就是属于我的。 因此,不管今后发生什么状况,哪怕是死,你们都必需听从我的命令。 如若做不到,你们现在就可以马上收拾东西走人。我说过我要的是,绝对忠诚!” 肖丽君知道凌芸这番话是对她说的,当即表态道:“小姐放心,丽君清楚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很好。”凌芸嘴角微扬,满意地点了点头。 邢昭霖躲在门外,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当他看到身穿皮甲,精神抖擞,满面红光的哥哥时,差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市井流言,他独自上门寻仇,身受重伤,生死不明,遭遇应该不比自己好太多才对。 要不是那张俊脸没有变化,他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不过他知道,哥哥并不快乐,想来是一直在为他担忧。 因为他脸上虽然挂着浅浅的微笑,但眸中的忧虑却太明显。邢昭霖迟疑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他不想让哥哥再为他担心,即使哥哥会怪他,他也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自己是邢家的男人,他要努力变得更强,将来保护哥哥,不让他再为自己受苦受累。 凌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瞥见邢昭霖朝她们走了过来。 她暗松了口气,这小子还有救,至少没令她失望透顶。 他既然肯自己出来,那她当然也会花心思去栽培他。 不知道为何,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将来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顺。 既然如此,她不仅要尽快强大起来,还要壮大自己手上的势力,这样才能保护那些想要守护的人。 丙三,不,邢朗天看着对面那名冲自己走来的瘦弱少年,泪水登时夺眶而出。 他请示地看了凌芸一眼,见她对自己点头,立刻撒开步子朝前面跑去。 邢昭霖见哥哥朝他跑来,不由自主地也加快了脚步。 兄弟俩相拥而泣,肖丽君等人也受了影响,一个个攥着丝帕抽泣。 “小霖,你…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哥哥一直都很担心你,要不是郡主说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哥哥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哥哥无能,没能照顾好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哥哥就是死也没脸再去见爹娘啊。” 邢昭霖伸手给邢朗天擦着眼泪,责备着自己方才到底是在犹豫着什么? 哥哥这么担心他,他居然还想要偷偷一走了之,委实是太不应该。 “哥哥,以后我们兄弟俩再也不用分开了,小霖会学着变强大,将来一定会好好保护哥哥,不会再让哥哥担心。” 邢昭霖信誓旦旦地说道,脸露决然之色。 邢朗天破涕为笑,“傻弟弟,你还小,当然是哥哥照顾你。” 肖丽君和吴彩云走了过来,两人打量着邢昭霖。 吴彩开口道:“天哥,恭喜你们兄弟团聚,如今你见到弟弟,从今往后就不用再愁眉苦脸的了。 我们想互照顾,将来一定能生活得很好。说起来,我等能碰到这么好的主子,这是我们的福气。” “是啊,真是多亏了小姐,如若不是她,我们和小霖指不定被卖到哪儿,你们兄弟要想重逢可就难了。”肖丽君也附和道。 邢朗天和邢昭霖两人互看了一眼,并肩往凌芸面前走去。 邢朗天对邢昭霖道:“小霖,还不跪谢小姐大恩!” 说着,就要和邢昭霖一起下跪。 逐月扶住两人,“小姐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你们只需明白,往后该怎么做就好。 绝对的忠诚,若有二心,你们应该清楚会有什么下场。” 凌芸这招恩威并施,成功地收服了兄弟两人的心。 第二百五二章 拖延 两人都在心中暗自发誓,今生今世都奉她为主,以她马首是瞻,绝不背叛。 凌芸读懂了两人眸中的坚定,唇角扬出一抹浅笑,“你们兄弟刚见面,定有许多话要说。 尤其是邢昭霖,不要对你哥哥有所隐瞒,他绝不会责怪于你。想要得到真正的解脱,你只有彻底解开心结。 还有,邢朗天,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 邢朗天上次听过凌芸的话之后,心里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如今小弟还活着,他已经别无所求。 “是,郡主,我当然记得,我稍后就去把三小姐接过来。” 邢昭霖眸光游移,脸色有点泛白,不过他并不蠢,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兄弟俩携手离开内院,回邢朗天的屋里谈心去了。 凌芸看着两人离开,吩咐逐月道:“这几天你也准备一下,三天后将他们带到分坛去。 记住,把我大姐和三姐也接上。” 逐月拱手应了一声是。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如今王都不太平,咱们也不能离开太久。” 凌芸又嘱咐了肖丽君三人几句,带着逐月回了祭司府。 刚进西院,追风主动出现迎了上来。凌芸知道必定是有事发生,而且跟繁花会有关。 她坐在石凳上,摆手说道:“说吧,王上都给谁赐了婚?” “回小姐,南欣悦指给了姬存晞,丞相孙女文轻摇被封为彩霞郡主指给了南舒晟,而诗韵郡主则指给了太子殿下。” 追风拱手回道:“但奇怪的是,南舒晟主动求娶文轻摇,这是不是说明……” “哼,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看来南寮国很快就要有所行动了。 你刚才说羽诗姐姐和我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凌芸眉头一紧,思忖了片刻问道。 追风继续说道:“就如小姐所料,王后和淑贵妃都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 七公主已经有了驸马的人选,而十二公主则称是抱病在身。 没有合适的公主,因此王上只能让诗韵郡主顶替上。” “那其他国家的使节都没要求和亲么?”凌芸继续追问。 “没有,而且宫中刚发生了一件大事。”追风脸色筱地一凝,转而说道。 “大事?什么大事?”凌芸俏脸猛的一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发生这种事? “南欣悦中毒,就在繁花会过程中,如今生死不明。”追风补充道。 凌芸的秀眉皱的更深,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阴谋。 难不成南寮国真的放弃掉这个公主?还是有人不希望看到太子坐大? 可是南欣悦毕竟是公主,若是她死在翊国,那…… 想到这里,她娇躯为之一震,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是齐王做的,他再愚蠢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的轻重。 这么说来,确实是南寮国的嫌疑最大。 另外就是和南寮国关系密切的文丞相,还有西域等几个小邦。 追风见凌芸拧眉不语,接着禀报道:“妙神医今日进京了,如今已经被王上召进宫去给南欣悦解毒了。” “嗯,我要清楚事情的进展,你接下来继续关注这件事,随时禀报。” 凌芸揉了揉眉心,羽诗姐姐终究还是被选了出来和亲。 不过还好,幸亏这个人是她哥哥,一切尚在她的掌握之中。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和羽诗姐姐通通气,否则,指不定这里头还会出什么乱子。 以姬存晔的尿性,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妹妹远嫁而置之不理的。 她正值思索之际,一名守卫行色匆匆地来到了凌芸的院外,说是有要事禀报。 凌芸转头向兰儿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守卫得到允许,跟着兰儿走进了西院。 来到凌芸面前,禀报道:“禀郡主,宫中来人了,说是要接郡主进宫。” “哦?不知是哪位公公?”凌芸啜了口茶,不疾不徐地问道。 “是王上身边的罗棠罗总管,已经在前厅等候着。”守卫躬身回道。 “嗯,你去告诉罗总管,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凌芸若有所指地看了眼身上的素衣。 守卫会意点头称是,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小姐,王上这会儿让您进宫,莫不是跟南欣悦有关?”站一旁的逐月问道。 凌芸朗声一笑,“你觉得呢?妙神医在宫中,这回怕是想考验一下我这个‘徒弟’。” “小姐,要是这样,这妙神医岂不是就认下您这个关门弟子?”逐月挑眉道。 “他孙子都认了,你觉得他还会揭穿么?只是揭不揭穿是一码事,会不会满意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借用过人家的名号,自然得好好表现一下,不然维航哥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 走吧,换衣服。”话落,凌芸从石凳上起身。 此时,一道黑影从院墙外闪入院中,凌芸斜睨了那道黑影一眼。 “兑,你这翻墙的功夫越来越纯熟了。” 兑:“……” 来者正是四大护卫中的兑,他木讷的脸上飘起一抹绯红,低头递上一封信,“郡主,这是主子让属下交给您的密函。” 凌芸愣了一下,接过密函直接撕开,抖开里面的白纸,见上面写了一字曰拖,叠好递给逐月道:“烧了吧!” 接着,看向兑道:“告诉你家主子,我会看着办的。” “是。”兑应声纵身一跃,离开了西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兰儿已经见怪不怪,上前道:“小姐,让兰儿伺候小姐梳妆吧?” 凌芸点头,转身往屋里走去。 家中有丧事,凌芸自然不能穿得太过华丽。 因此,她只是穿了件素白的云锦长裙,发髻和首饰也是相当简约,朴素淡雅又不失庄重。 领着逐月走进前厅,罗棠即刻起身谄笑道:“郡主,可准备好了?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咱们可不能耽搁太久!” “罗总管,请。”凌芸虚抬了抬手,没有抢在前面,而是跟在罗棠身后,彰显谦和婉约。 罗棠满意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王上这么器重她,这少女确实懂得做人。 说来,这芸曦郡主打从别院归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每次见面都禁不住让人惊艳一把,当真令人不敢小觑。 走出西院,逐月将凌芸扶上马车,往宫内驶去。 此时,整个王宫都处在极其压抑的氛围当中。 第二百五三章 威胁 谋害南寮国公主的凶手尚未抓获,参加繁花会的宾客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祸上身。 姬天德高坐在金銮殿上,几国使节和文丞相等人分立两侧,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大半个时辰后,罗棠带着凌芸进了宫。两人刚走进殿门,凌芸就要上前行礼。 姬天德大手一挥,“不必多礼。妙神医,既然人已经来了,你们尽快把解药研制出来吧。 欣悦公主乃是未来的太子妃,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妙钰闻言转头,就见一名身穿素衣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心头莫名一动。 收回目光,上前一步拱手躬身道:“草民遵旨。” 凌芸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那名身着墨蓝布袍的陌生老年人。 见周维航的容貌倒是跟他有三四分相似,知道他便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尊”妙钰。 不过,传闻中他不应该是个逃犯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中还有什么隐情? 无数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思忖,于是也上前一步,福身道:“臣女遵旨。” 站一旁南寮国使臣冷着脸,隐隐透着不耐烦。 南舒晟代表他们开口道:“芸曦郡主,本王王妹的性命就交由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的,对么? 希望你们能尽快研究出解毒的办法,本王就在这儿等消息。 欣悦是父王最宠爱的女儿,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 姬天德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阴郁了下来,可他只能强忍着,不能发怒。 他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妙钰和凌芸身上,但愿他们能尽快解除南欣悦身上的毒。 凌芸可没将南舒晟的威胁放在眼里,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王爷就算信不过本郡主的能力,也该相信本郡主的师尊。” 妙钰转头睃了凌芸一眼,眉梢微动,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记仇,不过这很有个性,他喜欢。 凌芸感受到一道不善的冷芒,不过稍纵即逝,那是属于一名陌生中年男子的,她只是用余光回望了他一眼。 “乖徒儿,我们走吧!” 妙钰招呼了一下,凌芸没作他想,跟在后面退出大殿,跟着罗棠走进了凤霞宫。 南欣悦是未来太子妃的关系,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被转移到了王后的寝宫。 刚走进偏殿,凌芸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凌芸柳眉轻蹙,往床边走去。 只见南欣悦面颊青黑,嘴唇泛白,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心。 这下毒之人明显是想要南欣悦的命,不知自己和妙神医若是把人给救了,会不会惹祸上身,遭到报复。 看来这王宫也未必安全,她还是要小心为上。 妙钰见凌芸停滞不前,交代道:“她身上中的毒暂时控制住了,这次配制解药就交由你,师尊从旁给你协助。” 凌芸怔愣了一下,随即挑眉道:“师尊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失手么?” 要是南欣悦死在宫中,会是怎样的后果,这老头子不会不知道才对。 当年翊王下令灭了妙仙谷,难道他这是想趁机报复? “怎么,身为老夫的弟子,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么?”妙钰似笑非笑地问道。 凌芸摊手耸肩,戳出两根玉指给南欣悦把脉,少顷,探知她体内的毒的确被暂时控制住了。 用丝帕擦了擦手,转头看向妙钰,“青溟勾心?” “不错,可有把握?”妙钰微愣,不曾想她能这么快便判断出毒药的名字。 能收这么一个关门弟子,算起来倒是也不亏。 凌芸却没有因为判断出毒药而高兴,反倒更加沉郁。 她原以为有人要杀了南欣悦,挑起两国战争,如今看来,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单从中了这种剧毒还能坚持到此刻,就很值得怀疑。 凌芸对《翊国图志》已经研究了个透彻,特别是里边的毒篇,其中有一种毒药就是这“青溟勾心”。 这种毒药的主药是一种名为“青溟藤”的毒药草,再配以几种见血封喉的毒草,经七七四十道工序炼制而成。 药成后无色无味,只需要将一滴毒药混在食物或酒水中,便可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 她清楚得很,南欣悦会中毒必定是事先计划好的。 有人在毒药里掺杂了别的药物,中和掉部分毒性。 否则,她在中毒的瞬间就会立即毙命,就算有妙钰神医在场也是回天乏术。 如此看来,那名幕后黑手想要的并不是南欣悦的命,而是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想到栾轻溪先前给她的那张字条,她不禁心头一突。 难道此事的幕后黑手是他? 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把栾轻溪当做朋友了,只要这事不牵连到自己,她倒也不介意搭把手。 看来今晚得想个办法跟他见上一面,她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当个局外人。 想通了,转而问道:“这毒能控制多久?” 妙钰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最多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 看来是保守估计,不过对凌芸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早前对这种毒药有过研究,真正要炼制解药只需一夜。 不过她并没有告诉妙钰,而是点头道:“好,给我三天。” “三天?不必太勉强,五天内能解毒即可。” 妙钰对这刚收的小徒儿还算满意,自然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他不过是想趁此机会考察一下她的实力,并不是完全撒手不管。 凌芸没多作解释,“师尊,我们在哪儿研制解药?” “王上让御使们在御使院腾出了一间屋子,我们在那儿研制解药。” “嗯,也好,需要什么药草都方便,既然师尊您想考验弟子,那我们即刻就过去吧?” 凌芸说完,率先往殿外走去。 想来在殿上看到那名陌生中年人,应该就是御使院的人,因为他身后站着一群御使。 难怪他会那种表情和眼神,想必此前他们也试过施展仙灵术解毒,八成是失败了。 据她所知,所谓的御使院就是当初的太医院,想当初他们把御医赶走,这会儿却不得不寄望于自己的敌人。 换作凌芸是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不过那陌生中年人会是谁呢?难道是仙灵教的掌教? 第二百五四章 帝星 妙钰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耿直,讪讪地扯了扯唇角,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御使院临时腾出的药房中,一应俱全,全都准备就绪。 凌芸让逐月留在屋里给她打下手,妙钰则站一旁观察。 妙钰见她手法娴熟,不急不躁,心中十分满意,捊着胡子不住地点头。 “丫头,想不想拜老夫为师?我说的可不是挂名师尊的那种。” 妙钰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他已经可以预测凌芸立马要跪倒在地了。 凌芸转头看向妙钰,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幽光。 “哦?不知跟随师尊能捞到什么好处?”凌芸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妙钰,财迷神瞬间附身。 “说实话,我可不想找个专坑徒弟的师尊。” 妙钰:“……” 这丫头的反应怎么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按说他亲自开口要收她为徒,不是该激动得痛哭流涕么? 至少也是感恩戴德,跪地磕头才对,怎么会是这平淡的反应?还一脸嫌弃的样子? “唉,没有好处?还天下第一神医呢,那我恐怕是……”凌芸摇头叹气道。 妙钰立刻摆手制止道:“你别那么快下定论,先听老夫把话说完再作考虑。” 语毕,他把目光投到了逐月身上。 凌芸知道她这个师尊八成是有机密之事要告诉她,转头吩咐逐月道:“逐月,你出去守着。” 逐月点头称是,转身走出了屋子。 妙钰见逐月离开,才继续道:“你这丫头想要什么好处?也罢,先告诉你一个消息。 半年后三国将举行一场大比,若能夺得魁首,不仅会获得‘天下第一神医’的头衔,还能得到一件医界至宝。 再说,若成为老夫的弟子,还可以学习妙仙谷的不传医术,对你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凌芸眉梢微挑,心想妙仙谷的医术她早就研究了个透彻,反而对那件医界至宝起了兴趣。 妙钰无奈地瘪了瘪嘴,“听我家那小子说你身中奇毒,想要解毒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那件宝物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解你体内的毒岂非小事一桩?” “哦?那种宝物是何物,竟如此神奇?”逐月挑眉问道。 “你可知道三国王室皆拥有一种奇宝?”妙钰并没有直接回答。 凌芸点头说道:“略有耳闻,煜的千年雪莲、翊国的赤血果、兽人国的碧浪银荷。 这几种奇药皆是天材地宝,据说就算人还只剩一口气,都可以用它保住性命。” “呵呵,这不过是传言罢了。”妙钰不屑地轻笑道。 “实际上这三种所谓的奇宝,不过是一味辅药罢了,单独搁那儿虽然也是宝物,但也只能称之为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放着充门面倒也不错。” “莫非它们跟那医界至宝有关?要是如此,即便得了天下第一神医的头衔,也保不住那件宝物吧?” 凌芸又不蠢,如此想来,那件医界至宝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谁获得就谁倒霉。 妙钰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丫头想得倒是通透。 世人都希望得到那件医界至宝,就连三国君王也不例外。 你可曾听说过长春丹?要是能用那件至宝做主药,融合另外三种奇宝,便可以炼制长生不老药——长春丹。” 凌芸有些意外地瞪大了双眼,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确实引起她的兴趣。 “也因为这个原因,三国鼎立的局面恐怕要打破了。长生,对于一位君王来说,实在是太过诱人。 你只考虑到危险,危机危机,有危即有机,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莫大的机遇,不是么? 到时三国君主都会将你奉为上宾,巴结你还来不及。一切全在你如何行事,全看你是否具备那个能力。” “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我可不想冒险。而且,过往怎么没就听过那件宝物?难道从未现世?” 凌芸追问道,嘴里不愿意,行为却出卖了她。 妙钰点头道:“天衍尊者曾断言,帝星降世,天下归一。只有帝星出现,那件宝物才会现世。 因而,三国都开始蠢蠢欲动,都想着率先找到帝星,得到那件至宝。到时一统天下,也不无可能。” “荒谬。” 凌芸原本对天衍尊者还有点期待,但听到这种神棍言论,着实生不起好感。 对于他的断言,更是嗤之以鼻。 “若是真如他说的那样,岂非他自己便能轻松找到帝星?以他的实力,想要一统江山并非难事。 栾轻溪是他的弟子,那他岂不是也知道帝星在哪儿?” “这些老夫就不清楚了,不过天衍尊者乃世外高人,他应该不会管这些红尘俗世。 不过,那件宝物确实在天衍尊者手里,三国大比也是他发起的。唯有天下第一神医,才能炼制出那种神药。” 凌芸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些,“那三国就没派人去找天衍尊者么?若真有那种至宝,他们会不动心?骗傻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三国君王并非不动心,而是相互掣肘,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来,今日南寮国的欣悦公主中毒,兴许会成为导火索。三国安稳太平的日子,怕是要到尽头了。” 凌芸默然,陷入了沉思当中。 妙钰见凌芸沉默不语,“怎么样?说了这么多,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 妙钰就算不说这些,事实上凌芸也是要拜他为师的。 假的总没有真的来得稳妥,再说,面前这位好歹是名闻天下的神医,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么? 何况还有她母亲的一层关系在? 只是竟然提前获得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想到这里,她后退两步,跪下行礼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哈哈……好,好啊!来,好徒儿,起来吧!”妙钰高兴得合不拢嘴,抬手把凌芸扶了起来。 凌芸伸出芊芊玉手,嫣然一笑道:“师尊,这拜师礼可不能白受,不是么?” 妙钰闻言微愣,随即笑得更为大声。 他发现自己真是打那儿以后,许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这徒弟收得不亏。 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递给凌芸道:“这是妙仙谷的不传秘术,里面有许多的治病良方。 你先拿回去参详一二,不懂的随时来问为师。” 第二百五五章 苦衷 “谢谢师尊!”凌芸瞟了一眼他手中的《天翊图志》,毫不客气地了过来,揣进自己的怀中。 与此同时,都察院奉了王命,正在全力调查欣悦公主中毒之事。 所有宾客都被扣留在了宫中,配合都察院的调查。 参会的宾客无不大呼倒霉,尤其是那些没有收获,白来一趟的王孙公子,更是后悔得不行。 要是早知道好事轮不到他们头上,还惹得一身骚,还不如找借口不来参加的好。 不过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头发发牢骚,谁也不敢表现出一丝半点的不耐和不合作。 是夜,凌芸还是住在慈云宫的那个偏殿。 她让逐月想办法联系兑,将自己想要跟栾轻溪见面的消息传达了出去。 宫中的夜晚寂静无声,静得有些异常,连虫鸣声也没有。 这种寂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屋里的凌芸莫名感觉有些气闷,于是想到打开窗户透透气。 此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忙不迭地上前把窗户打开。 一张俊脸出现在了凌芸面前。 凌芸立刻让开,让栾轻溪从窗台跃进房间,接着她马上就把窗户关上了。 天气虽然闷热,但开着窗户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在这个人人自危的节骨眼上,要是被怀疑上,恐怕会惹来一身麻烦。 栾轻溪一袭银纹袍,明显也是因为今日之事并没有出宫。 信步走到桌前坐下,凝视着凌芸问道:“芸儿,你找我有事?” “白天你传给我的那张字条是几个意思?莫不是宫里发生的事是你的手笔?” 凌芸开门见山,带着一丝不满的语气,“我要听实话,想我帮你,总得让我了解情况吧?” 栾轻溪揉了揉眉心,清冷的俊颜上浮现出明显的疲态。 “芸儿,宫里的事并不是我做的,但眼下的局面确实对我有利。 有人想要让翊国内乱,早已按耐不住,在我动手前他们就下手了。” “那你可有证据?” “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过这件事八成是跟南寮世子有关。”栾轻溪笃定地说道。 “无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都会利用此次机会,让王室势力进行一次大洗牌。 你该明白,无论是太子或齐王上位,对你都没任何好处,相反还让令你麻烦不断。” “王室还有王上,难道你没看出来,王上并不希望让齐王或太子上位么? 暗处的那位没准正在看戏,你这样做不会多此一举么?” 凌芸不解地问道,她自然明白太子和端王上位,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此之前她就调查过那几位王子,结果却让她大感头痛,竟没有一个可堪大任。 “芸儿,你认为现在的局面,王上还有能力掌控么?” 凌芸抬眉看了栾轻溪一眼,脸露不解之色。 “我们都小看南昊了,他早就用毒控制了王上,那升天粉根本就是烟雾弹,是用来迷惑我们的。” 栾轻溪俊脸上浮起一抹忧色,“不仅如此,我们之前恐怕还帮了南昊一把,不出意外,镇南将军府很快就要被推出来了。 我们猜测那些少年,有可能是公羊远山用来试药的对象,事实上并不完全是如此,他们同时还是指证公羊远山谋逆的证人。” 凌芸心头一惊,头脑的神经仿佛被什么电了一下,瞬间就豁然开朗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说,南昊和南舒晟合作,早就开始动手了? 若是王室继承人变成了他们的人,那南寮国大军压境,将不费吹灰之力。 倘若王室中人主动投降,那所有骂名也将由翊国王室承受?” 凌芸小嘴半张,几乎忘了该怎么合上。 天呐,她竟然完全没有往这个层面上想过,南舒晟和南昊,这两个家伙着实是太可怕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这里头恐怕还有文丞相的功劳,你现在应该明白南舒晟为何会娶文轻摇为正妃了吧?” 经过栾轻溪这样深入的分析,凌芸若还想不明白,那就是混到狗身上了。 她冷笑道:“如此看来,他们之间也并非如表面那般信任对方啊!” “不论他们是否信任对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他们能扶植自己人,我们同样也可以。” 栾轻溪没料到只是透露了一星半点,她就能考虑得那么远,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而且她还是…… 凌芸见栾轻溪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横了他一眼,“那你的人选是谁?” “六王子姬存杰,此人心思单纯,极易控制。”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打的什么心思?”凌芸听到栾轻溪的话,心里猛地一沉。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唯一一个在她脑海中出现的念头。 恐怕到时姬存杰充其量就是个傀儡,那么翊国实际上是名存实亡。 栾轻溪没想到凌芸如此敏感,苦笑道:“芸儿,我有我的苦衷,不过这样的一个结果,已经是最理想的了,不是么?” 凌芸默然,确实,与其让翊国归于南寮国的版图,还不如保留那个外壳。 而且她相信栾轻溪,相信他不会待薄姬存晔等人。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她也应当帮他一把。 凌芸算是想通了,主动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尽量拖延时间即可,余下一切我自会安排。还有,照顾好你自己。” 栾轻溪见凌芸没有责怪他,心里暗松了口气。 凌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次日,宫中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会被此事扯进去。 凌芸依旧在药房中继续研制解药,妙钰则从旁指导。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三道轻叩声,属于太监那种独有的尖细嗓音传进了屋里,“妙神医,咱家有急事禀告。” 凌芸与妙钰对视一眼,想着指不定是出事了。 她们是在为南欣悦配解药,王上已经郑重强调过,任何人等不得随便前来打扰他们。 这会儿来敲门,必定是得到王上的首肯。 妙钰让凌芸继续研究,他则主动走了出去。 “什么事?”妙钰开门问道。 罗棠表情肃然道:“诗韵郡主身体不适,太后希望妙神医前去看看。” 第二百五六章 嘴甜 屋里的凌芸听到外面的谈话,推开门道:“师尊,让我去吧。毕竟我和羽诗姐姐都是女子,而且她的身体状况,我也比较了解。” “嗯,那你快去快回。”妙钰点头道,重新走进药房。 凌芸提起好药箱,跟着罗棠走进了慈云宫。 罗棠回禀过后,就先行回了金銮殿。 太后有一阵子没见到凌芸了,见她进门,脸上绽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冲凌芸招手道:“芸丫头,你来啦,过来让王奶奶看看。” “王奶奶,让芸儿给您请个脉吧?”凌芸想着既然一场来到,就给太后检查一下身体好了。 毕竟宫中就要有大事发生,也不晓得她老人家是否能承受住打击。 太后微微点头,几名丫环伺候着让凌芸诊了脉。 凌芸开了一张固本培元的方子,对太后道:“王奶奶,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那药暂时不要停。 再加上这副补药,保准王奶奶凤体安康,长命百岁。” 嘴上说着,心中却忍不住唏嘘。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让太后出宫住一段时间,最好能躲开这场祸事。 太后听了凌芸的话,自然开心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唉,既然你来了,就去瞧瞧羽诗丫头吧。 她的身子骨向来不好,这要是真的嫁到煜国去,也不晓得她受不受得住。 唉,真是委屈了这孩子,也难得她能深明大义。” 凌芸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保住羽诗姐姐。 她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身边的牵绊似乎越来越多。 再也做不到原来打算的明哲保身,毕竟想要保护的人实在不少。 心里有了计较,对太后说道:“王奶奶好好休息,芸儿先去看看羽诗姐姐。” 说着,跟着一名带路的婢女,往姬羽诗所住的偏殿走去。 参加繁花会的人都有嫌疑,姬羽诗虽住在太后的慈云宫中,却还是有专人盯着的。 也只有凌芸借着看病的机会,才能跟她见上一面。 走进偏殿,就看见姬羽诗心事重重地歪靠着床头,坐在软榻上,直到看见凌芸进门,有些泛白的俏脸上才漾起了笑意。 凌芸见她脸色不太好,微微叹了口气,提着药箱走到姬羽诗的对面坐下,“姐姐有心事?” “唉,也说不上什么心事,其实这些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姬羽诗长叹了口气说道。 “还记得我说过的,不想让妹妹操心我身体的事么?可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些事终究还是躲不过去。” “王奶奶说姐姐深明大义,但我了解姐姐心里的苦。”凌芸轻声劝说道。 “听我一句,姐姐心思不要太重,有些事还没到那个份上,一切都尚有转机。” 有些话凌芸不能说得太明白,这偏殿之内,明里暗里不晓得藏有多少眼线,她不敢贸然把哥哥的事说出来。 要是被那些眼线听见,指不定她就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姬羽诗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她又何尝想思虑这么多呢? 可一想到背井离乡,远嫁到那样的苦寒之地,任谁也欢喜不起来吧? 凌芸明白姬羽诗的心思,握住她略带冰冷的手,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姐姐相信我么?” “妹妹何出此言?”姬羽诗微怔,有些不解。 “姐姐只需要相信我就好,养好身体,其他的都无须担心。姐姐想想,如若你身体出状况,睿老亲王和世子该有多担心?” 凌芸有意无意地拍了拍姬羽诗的手,趁机在她的手心比划了一个字。 姬羽诗虽然不理解,最终还是点了头,稍稍放宽了一些心思。 凌芸见姬羽诗的神情稍霁,开始给她把脉。 随后写下方子,交给了巧儿道:“替你家小姐煎药,劝慰她好好喝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呆久了对姐姐不好。” 姬羽诗自然明白凌芸的话外之意,对巧儿吩咐道:“为我送送妹妹。” 巧儿把凌芸送出宫,姬羽诗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心。 等么?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她对段奕宸倒没有什么意见,上次那事之后,她能感觉得出来,段奕宸虽然外表比较冷漠,但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他会出手救自己,就是很好的证明,要不然,权当没看见就好。 如若非得远嫁的话,他确实是个较好的人选。 凌芸离开慈云宫回到药房,妙钰转头问道:“那丫头的身体怎样了?” “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心病。师尊,替欣悦公主解毒之后,您就带维航哥离开吧?” 凌芸神色凝重地说道。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妙钰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他进宫两天,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不过他向来不怕事,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凌芸走到窗边,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地道:“看来要变天了。” 妙钰没有接话,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丫头,你可愿意跟师尊回妙仙谷?” “妙仙谷?”凌芸有些意外地看着妙钰,仿佛在说:几年前不是被灭了么? “呵,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不过为师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妙仙谷并未被灭。 只是换了个与世隔绝的所在,那儿清静,只有你的几位师兄,咱们还能一起研习医术。” “愿意,当然愿意,可是…有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至少现在还不行。” 凌芸看着有些落漠的妙钰,忙不迭地回道,想着必须让她爹赶快进京,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虽然栾轻溪会帮她,但有些事还是得靠自己。 妙钰点头叹息道:“丫头啊,你只要记得,妙仙谷永远都是你的家,明白么?” “师尊……”凌芸的双眼有些泛红,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才认的师尊会对她这么好。 不但没有责怪她冒认,反倒还给她当后盾,她即便是铁石心肠,也无法不感动。 她是何其有幸,能获得师尊的青眼? 妙钰呵呵一笑,“好了,你这鬼丫头,突然把气氛弄得这么感伤,师尊都有些不适应了。” 凌芸无语地抽了抽鼻子,不过不管怎样,她心头的那点气闷着实消散了不少。 “可是维航哥……”凌芸还要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第二百五七章 谋反 是夜,寂静无声,月光如水。 凌芸回到偏殿后根本就没有宽衣解带,她有种预感,今晚会有事发生。 她斜靠在床头上,望着一旁的逐月道:“逐月,你说要是我解了南欣悦身上的毒,这件事真的算完了么?” “小姐,有些事还是得早作打算为好。”逐月沉吟了片刻,拱手道,言语中似乎若有所指。 凌芸自然明白逐月的意思,翊国若是名存实亡,那她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或许她应该考虑前往煜国,这样她还能帮帮哥哥。 以眼下的形势,在哪里都不安生,要是去了煜国,免不了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在翊国她还能作壁上观,可若是去了煜国,恐怕她就要亲自上阵。 不过,哪怕是她不想惹麻烦,以她这种吸引仇恨的属性,就真的能躲得过去么? 说起来,眼下除了她哥哥姐姐,和她最亲的就是她爹。 看来她得先把她爹的事安排好,才能放心离开,在此之前她已经差人回云涧城,把父亲等人接过来了。 想来,天下之大,难不成还能没她的容身之所? 寝殿内,烛火摇曳个不停,使得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就在凌芸盯得双眼有些生疼的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长夜的寂静。 “不好了,绯华宫走水了!不好了,琼华宫走水了!” 殿外登时乱作一片,呼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敲锣声不绝于耳。 凌芸俏脸一沉,和逐月隔着烛光对视了一眼。 来了,一切终究还是来了! 今晚就是关键! 栾轻溪能否成功,就看今夜。 轰隆隆!咔! 外头呼喊声不断,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整座王宫。 惊雷阵阵,狂风大作,本就黑沉的天空被压得越发阴暗。 淅淅沥沥! 倾盆大雨瞬间洒落下来,倒是很快就将宫中的火势压了下去。 本来就红透半边苍穹的大火,也在雨幕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凌芸披上蓑衣和逐月走到了殿外,看到不断有人影穿梭其中,四处人头攒动,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金銮殿上,绯华宫的一名宫女跪倒在地,怀里搂着装满密信的铁匣。 淑贵妃和公羊远山则跪在一旁,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等待着王上的审问。 殿内一片死寂,就在这时,太子姬存晞带领着七八名少年走进殿内。 这一夜,公羊远山和齐王意图谋反的罪名坐实了,淑贵妃被牵连,谋害异国公主的罪名也顺带扣到了她的头上。 镇南将军府完了,数百口人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铁”一般的罪证打垮了,跟当年摄政王府造反案如出一辙。 株连九族,斩立决!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间完成,最后由王上将此事压了下来,并且严令封锁消息。 王宫失火,对外宣布的消息是,淑贵妃和齐王躲避不及,被烧死在了大火当中。 这个提议自然是栾轻溪提议的,这么做一来保全王室的颜面,当然,这也对王上有利。 二来就是为他争取时间,最起码贵妃薨天,太子的婚事自然就会延后,那南舒晟等人就必需在这里耗着。 总而言之,一切以雷霆之势结束,一如昨夜的倾盆大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南舒晟赢了么?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让他猝不及防的是,文丞相被抓了。 文丞相游走于太子与齐王两边,为了取信于齐王,以往没少帮他做事。 他处处小心,本来那些证据都被他毁掉了,可一夜之间却莫名其妙地全都被人刨了出来。 很多罪名都有铁证,至于是不是事实,已经不重要了。 王上大怒,自然也让他的脑袋搬家。 树倒猢狲散,跟齐王有关联的人也被清剿。 跟文丞相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仙灵教则闻风而动,在羽林卫杀到之前就已然如潮水般退散,最终只抓到几名无关紧要的赤铁仙灵使。 文承风是南寮国派来潜伏在翊国的暗桩,等同于是南舒晟的左膀右臂。 这条臂膀毫无征兆间就被人砍了,甚至是他连一滴血都没看着那种。 文轻摇听到这个噩耗直接哭晕了过去,南舒晟坐不住了,想要找人商议。 可眼下他也被困在宫中,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外界。 到了第三日早晨,凌芸没事人一样,跟着妙钰走进了金銮殿。 姬天德的脸色相当的差,满脸疲态,本来应该威严刚毅的双眸中满是血丝,彰显着他浑身的疲累。 “王上,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今日便能给欣悦公主解毒。”凌芸平静如水地禀报道。 姬天德点头摆手道:“那这就过去吧,朕要亲自看着你们解毒。” 凌芸福了福身称是,接着,一行人走出了金銮殿。 来到南欣悦所在的偏殿,凌芸让宫女伺候着她将药汤喝了进去。 接着,众人就在殿外静等她醒来。 “噗啊!” 没过多久,本来气息微弱的南欣悦嘤咛一声,猛地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喷了一地,缓缓张开了眼睛。 她茫然地扫视了围在她床前的众人一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身上的毒刚解,实在是太过衰弱,张了张嘴,还说不出话来。 凌芸又开了一张药方递给宫女,吩咐她去煎药。 南舒晟见状,扯出一抹微笑,拱手对凌芸道:“芸曦郡主的医术果然高明,本王佩服。” “呵呵,王爷谬赞了。” 凌芸实在懒得跟南舒晟说话,连笑容都欠奉,走到姬天德面前道:“王上,公主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好,好!来人,将赏赐送到凌府去,芸曦郡主升为一品郡主,享受公主俸禄。” 姬天德虽然心力交瘁,南欣悦好歹没死在宫里,怎么说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这些封赏,都是他此前许下的,只凌芸进宫晚了,并不知道。 封号什么的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那些赏赐还是需要的,她迟早是要离开,只有金银财宝才有用处。 于是开口道:“王上,能不能将赏赐换成金银?” “你这丫头!”姬天德愣了一下,随后爽快地道:“好,那就依你意,换成金银吧。 罗棠,这件事交由你去办。” 姬天德冷脸看了南欣悦一眼,转身走出了大殿。 第二百五八章 一样 凌芸辞别了妙钰,接着就回家了。 不是祭司府西院,而是属于她自己的家——位于云宵城西边街区的——凌府。 翊王寿宴之后,她作为“祭天圣女”的身份作用已经告一段落,总不能一直住在祭司府,毕竟还没出阁,而且曾经有婚约在身。 所以等逐月打点好之后,就悄然搬了进去,也没有铺张,就跟没事人一样。 一回到家中,凌芸就直接进了书房,凌宗正在里面边品茗边看书。 凌芸坐在凌宗对面,问道:“爹,女儿在信上跟您说的那件事,您考虑得怎样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迟则生变。” “唉,爹也明白,你放心,爹会尽快打点好的。”凌宗叹息道,这都没缓过劲来。 凌芸这才点了点头,“爹,您有想过要去什么地方生活么?” “这个…还真没有想过,刚到京城,本以为会一直住下去……”凌宗欲言又止。 想着自己的女儿出息了,在王都买了大宅子给他住,而且他女儿似乎比他还有生意头脑,经营着不小的生意。 还以为可以??脚享清福,谁知道才刚到埠就说得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羽林卫正在四处搜捕仙灵教残党的下落,凌荣曾经跟他们有接触,没准会牵扯到凌家。 虽然他们二房已经脱离家族,但若真如自己女儿说的那样,谁敢保证翊王会不会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爹,此事交给女儿吧,女儿一定会给爹找一个山清水秀的所在。不如就妙仙谷如何? 这样您和师尊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听师尊说妙仙谷跟风满楼一样,都不在三国管辖范围之内。 这样即使将来三国发生纷乱,我们也能有个容身之所。” 凌宗还真得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这个女儿和家人考虑。 这样看来,妙仙谷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点头道:“这事就交由芸儿作主吧,你觉得哪儿好,爹就跟你上哪儿去。”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师尊还说让我跟他回妙仙谷呢,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去。” 凌芸想着煜国她是一定会去的,不过首先得去妙仙谷看看。 把她爹安顿好了,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去帮哥哥。解决了一件事,凌芸才回院子。 一连几天没有睡好,她特意补睡了个午觉。 午后,凌芸正坐在院中喝茶,姬存晔来了。 “你这丫头倒是清闲得紧,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喝茶。”姬存晔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凌芸翻了个白眼,“不然咧?我该做什么?天下不太平,也只能躲在家里了。” “小芸儿,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事儿,没算完。”姬存晔轻出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 凌芸扯出一抹浅笑,“你的预感准么?看来你也拥有当神棍的潜质。” 为什么说“也”? “呵呵,或许吧,这两天因为羽诗的事,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想着找机会将她送出去,可那丫头不知怎的,死活不肯。” “羽诗姐姐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利,你不必太过担心。即使她去了煜国,我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凌芸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过,我会再劝劝她,要是可以,你就带着老王爷和她去妙仙谷吧?” 姬存晔眉心微拧,似乎听出了什么,“小芸儿,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你应该些知道什么,不是么?” “你别管我知道些什么,你只须知道我是你朋友,绝不会无故害你就对了。” 凌芸不想将姬存晔牵扯进来,他毕竟是王家人,未必能原谅栾轻溪的所作所为。 更担心他脑子一热,破坏了栾轻溪的计划。 “你果然是知道内情。”姬存晔摇头苦笑道:“我若是想调查什么,你认为你们瞒得住么?” 凌芸平静地摇了摇头,“瞒不住,因此我才不想让你打听。有些事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无非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你不是只在乎老王爷和羽诗姐姐么?只要他们安然无恙,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是啊,你跟那黑心肝的早就为我谋划好了,不是么?” 姬存晔似笑非笑地说道,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发怒。 凌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似怒还笑的姬存晔,叹喟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么?在我心里,你跟栾轻溪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我帮他是因为出于朋友之义,难不成你认为我会因为他而伤害你么?” “小芸儿,问心那句,我跟他真是一样的么?” 姬存晔倏然收敛了脸上的邪笑,眸光灼灼地凝视着凌芸,仿佛能洞释她内心的一切。 凌芸从未过这么认真的姬存晔,她一时间居然有些愕然。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他这样的眸光,她竟然莫名地心虚起来。 心虚?她为毛会心虚? 难道栾轻溪和姬存晔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样的么? 一样么?不一样么? 不会的,他们明明都是她的朋友,她为什么要心虚? 姬存晔似乎从凌芸的眸光中得到了答案,猛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成往日的随性。 “呵呵,你这傻丫头,还真的在思考呢?”姬存晔屈指弹了一下凌芸的脑门。 “难道我们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一样么?不都是你的朋友么?” 凌芸闻言,暗松了口气,但隐隐却有些歉意。 “你不怪我了?” “为什么要怪你?你这样为我考虑,说明你真当我是朋友,不是么?”姬存晔轻笑着说道。 “至于那些劳什子的事,就让那个黑心肝的去谋划,我也乐得清闲。” 凌芸听姬存晔这么一说,俏脸浮起一抹尴尬,“其实……” “好了,之前爷让你说你不肯说,现在换爷不想听了。 你只要记得我们是朋友,其他都不重要,你既然把我当作朋友,自然不可能害我。” 姬存晔潇洒地摆了摆手,没让凌芸继续说下去。 凌芸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先前的那个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是喜欢权力的那种人,与其被权力束缚,不如活得自在一些。 或许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你…不妨考虑一下。” 第二百五九章 心迹 “好,我会考虑的。”姬存晔微微颌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茶杯。 凌芸执起茶杯轻啜了口茶,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姬存晔将茶杯放回石桌上,抬头笑道:“小芸儿,你快过生辰了吧?” “嗯,还有十来天吧。”凌芸随口回道。 “想要什么礼物?趁爷还在王都,先送给你,预祝你生辰快乐。”姬存晔抬眉看着凌芸。 凌芸闻言有些错愕地看向姬存晔,“你…要离开王都?” “是啊,在云宵城的这段日子委实太过沉闷,你是知道的,我受不得这样的束缚。 再过两年恐怕就要被老爷子逼着娶亲了,趁现在没那么紧,当然得尽情游玩一番。 前阵子去了趟南寮国,最近打算去西域走走。” 姬存晔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波澜,但凌芸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样的姬存晔有些不太正常。 眼下王都局势未稳,他平时再随性,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远行。 他明知道事情还没算完,真的就放心走么? 凌芸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你…真的要走?”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告诉爷,你看上爷了,不舍得爷走吧?”姬存晔挑眉问道,一脸不正经。 “若是这样,我这就回去禀明老爷子,他老人家可是巴不得我将你娶进门呢。” 凌芸脑门黑线,跟他讲正经的,他竟然打趣起自己来了,这货打哪儿看出她看上他了? 她轻咳了两声,无奈摆手道:“算了,你要走就走,是我瞎操心,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真的担心我?小芸儿,若是有一天我跟那黑心肝的站在对立面,成了敌人,你会站在谁的一边?” 姬存晔收起了笑意,满脸认真地问道,怔怔地盯着凌芸的双眼。 凌芸秀眉微拧,想从姬存晔的俊脸上找出一丝端倪。 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这句话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长叹口气,说道:“你该知道,你们两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有那样的一天。 再说我不觉得你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站到对立面上去。 之前我听栾轻溪说过一些你们儿时的事,以你的胸襟,总不会因为那点小事就与他为敌吧?” “小芸儿,你太不了解他了,你觉得我一直防范着他,是为了儿时的那些事么?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黑心肝的’四个字,也并非我恼他才时常挂嘴边上。” 姬存晔的唇角微微上扬,冷嗤了一声,“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看来在你心里,我的位置的确不如他。 他说什么你都相信,而我说什么……” “不是的,我什么时候就不相信你了?” 凌芸突然有些生气,打断了他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姬存晔突然变得这样阴阳怪气。 “哦?你真的信任我?”姬存晔冷笑道,突然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 “那如果我说,那个黑心肝的不安好心,他心存野望,想将整个翊国做他的垫脚石,你相信么?” 姬存晔这样咄咄逼人让凌芸大感错愕,尤其是他看着自己那种深邃的眼神。 仿佛一道急流漩涡,只要她稍一摇头就要将她吞噬进去一般。 在这种骇人目光之下,她居然无语凝噎。但是,这表示她什么都没察觉到么?答案是否定的。 要说栾轻溪没有一丝半点的野心,她才不相信。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将栾轻溪当作朋友,而且他要做的事,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才没有刻意去探究栾轻溪的目的。 否则,凭他一个祭司,一名臣子,为何要那么热衷王室斗争,更把姬存杰推上王位并且操控在自己手中呢? 姬存晞见凌芸默然不语,嗤笑一声道:“呵,就知道你会不相信我的话。” “不,我相信。”凌芸脱口而出,仿佛不想他误会什么。 “相信?那你还帮着他?”显然,姬存晔并没把凌芸的话当真。 凌芸无奈地摇头,“我没有帮过他什么,他说过不想让我参与其中。 我之所以劝你,完全是基于朋友的立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你却忘了,我终究是王室中人,即便是臣子,也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君王被外人操控在手里。 我效忠的永远都是姬氏王室,而不是他栾轻溪。” 姬存晔挥手比划着,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相当激动。 “小芸儿,有些事情你不会懂。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谢谢你的茶,生辰礼物我会准备的,先走了。” 话落,姬存晔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庭院。 凌芸怔怔地盯着姬存晔消失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唏嘘。 她怎么可能忘记,姬存晔终究是要效忠王室? 只是之前她刻意把他放到臣子的位置上,毕竟不管君王是何人,臣子只需做好本分便可。 可他终究是王室中人,以他的骄傲,哪可能让姬氏向栾轻溪低头? 想来他的随性不过是蒙蔽世人的假象,如若真的走到那一步,他怕是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吧? 这回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两边都是她的朋友,难不成真的是要闹到刀剑相向,势不两立的地步么? 逐月见凌芸痴愣愣地望着墙外,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姬存晔。 轻笑一声,心道她家小姐也的确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凌芸转头看向逐月,嘴角扯了扯,不悦道:“你笑什么?” “小姐,您别怪逐月多嘴,既然世子爷方才向您表明心迹,您就点头同意了吧。” 逐月面带笑意地轻声道,颇有点打趣的意味。 “什么表明心迹?”凌芸满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 逐月没想到以她家小姐的头脑竟然听不出世子的意思,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思忖了片刻,接着说道:“小姐,刚才世子爷明明说了想要娶您的。” “瞎说,他那是开玩笑的!” 凌芸啐了逐月一句,可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对啊,就算姬存晞平日再没脸没皮,再喜欢开玩笑,也不会随意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说笑。 他毕竟是王室中人,婚姻大事是岂能儿戏? 难道他…… 第二百六十章 无视 不管姬存晔是什么心思,凌芸却很清楚自身的心意——她没想过要嫁给他,只是把他当作朋友罢了。 甩甩头,撇开那些恼人的东西,对逐月嘱咐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我是不会嫁人的。 除非解决了哥哥的事,我才会考虑自己,何况,就我这身板,随时都会毒发,嫁给谁都只是拖累。” “小姐,您体内的毒一定有办法解除的。”逐月想到凌芸身上那变异的毒,小脸也是沉了下来。 凌芸倒是不太担心体内的毒,即便暂时解不了,要压制还是有办法。 想到她爹的事,对逐月吩咐道:“逐月,这段时间你跟追风会忙一些,把我们主要的势力转移出去,手底下产业也要低调一点。 对了,吴彩和我姐她们都送去分坛了么?” “已经送去了。”逐月点头回道。 凌芸点头,“嗯,很好。你说过,我们的产业遍布多国,对吧?” “是的,不过大部分还是在翊国和煜国。” 此时,兰儿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院子,气喘吁吁地对凌芸道:“小…小姐,太…太子殿下来了。” “来就来了呗,你着急个什么劲?跑那么快小心摔着。”凌芸有些无语。 这丫头老是咋咋呼呼的,没点沉稳,跟着自己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都没半点长进呢? 一个太子罢了,居然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兰儿知道凌芸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深呼吸了两下,“唉,小姐,不光是太子殿下,那个倒霉的欣悦公主也来了。” 凌芸眉眼微蹙,她还真是不太想见到这两个人。 不过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她这段时间还是得隐忍一下,不要节外生枝。 等一切安排妥当了,她才懒得理这些人。 “小姐,太子他们已经到前厅了,夫人正陪着两人说话呢。”兰儿试探着说道。 凌芸点点头,慢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带着兰儿往前厅走去。 才走到前厅门口,南欣悦那娇蛮的声音就传进耳畔。 “欸,太子哥哥,欣悦之前真是误会郡主了,还以为她只是不把欣悦当一回事,原来她连太子哥哥都没放在眼里。 咱们这都来大半天了,这芸曦郡主竟然现在才到。” 姬存晞没心思搭理南欣悦,只是转头看向凌芸。 林玉凤自然不会放弃给凌芸添堵的机会,讪笑道:“芸儿平时不是这样的,许是刚从宫中回来有些疲累,这才疏忽了。 芸儿,还不赶紧来给太子殿下和欣悦公主赔礼道歉?” 凌芸撇了撇,心中冷笑,这个女人根本没搞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真把自己当成这宅子的女主人了,竟还敢编排起她来? 她正眼都没瞧林玉凤一下,抬步走到南欣悦面前,瞟了她一眼,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和欣悦公主是来做什么的?” 林玉凤被凌芸无视了个彻底,心中恼恨,一双红眼淬满怨毒。 南欣悦冷笑道:“呵,芸曦郡主的架子可真大,连嫡母的话都敢违抗,欣悦算是见识到了。” 姬存晞看着面前空灵素然的凌芸,一双黑眸全都黏在她的身上。 林玉凤和南欣悦直接被他无视掉,只是注视着凌芸道:“芸妹,你身子哪里不适么?要不我让御使给你瞧瞧?” 他仿佛忘记了那群御使逃的逃抓的抓,早就没人了。 南欣悦被姬存晞气得够呛,当下也装不下去了,跺了跺脚,指着凌芸骂道:“贱人!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勾搭太子哥哥!” “贱人骂谁?”凌芸也是来气了,换别人或许忍让,但她可没打算惯着这刁蛮公主。 “哼,贱人自然是骂你!”南欣悦冲口而出,见凌芸撇嘴挑眉,当即反应过来。 更是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皮鞭,扬手便抽了过去,骂道:“贱人,看本宫要了你的命!” 凌芸眼角余光瞥见正幸灾乐祸的林玉凤,当即脚下一划,一个侧身躲开了南欣悦的皮鞭。 接着反手一枚银针戳向南欣悦的手臂,令她手腕转变了方向。 啪! “唉哟喂!”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退两步,砰地顿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皮鞭不偏不倚地抽到了林玉凤的脸上,抽得她的发髻和头发都散落下来,犹如一个女鬼。 最滑稽的是,原本白皙的面庞上,明晃晃地挂着一道血痕,想遮掩都遮不住。 这一鞭下去,南欣悦傻了,林玉凤傻了,就连姬存晞也愣住了。 显然他们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唯有凌芸,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喊道:“天呐,公主,你堂堂的南寮国公主,未来的太子妃,怎么可以出手伤人呢?” 哼,想看自己的笑话?那就让你看个够吧! 凌芸唇角勾出一抹玩味弧度,但是很快就收敛了。 她倒要瞧瞧,这出戏接下来他们准备如何唱下去。 姬存晞见南欣悦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悦地白了凌芸一眼。 接着对转头对随从道:“还不去请医师?” “是…是。”随从这才反应过来,小跑着离开了凌府。 凌芸自然看出姬存晞的不悦了,可她并不在乎,她本就不想出来见他们。 姬存晞觉得凌芸没顾忌到他的颜面,南欣悦毕竟是他带来的,她却当着自己的面给她难堪,这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可是偏生他还不能说出来,只能把怒气撒在南欣悦身上,沉声吼道:“欣悦,你可是本宫的未来太子妃,看看你做的事,成何体统? 还赶紧给凌夫人赔礼道歉?这还需要本宫来教你么?” 南欣悦又惊又怒,瞪大了杏眸大喊道:“凭什么让本宫道歉?本宫要教训的明明是那个贱人,谁让凌夫人不长眼自己撞上来?” 在南欣悦心里,她是尊贵的公主,而且还是未来太子妃,怎么可能给一名低贱的妇人道歉? 真是笑话! 她打了人怎么了?在南寮国她不是一样随便打?谁让那女人眼瞎不躲开? 凌芸似乎嫌场面不够激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唉呀,公主竟然连太子殿下的话都不放在眼里,难道这南寮国是看不起我们翊国么?” 啪! 这句话让姬存晞银牙一咬,挥手便赏了歌舒沁一巴掌,冷斥道:“还不道歉?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已是本宫的太子妃!” 第二百六一章 道谢 凌芸心道,这个南欣悦果然是个人头猪脑的女人,现在得罪了姬存晞,就相当于得罪了她往后的依靠。 但凡有些脑子她也不会这样做,还学人家挑拨离间,就她那点道行还嫩了点。 南欣悦没想到姬存晞会动手打她,捂着脸噙着眼泪瞪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咬牙道:“太…太子哥哥,你…你竟然打我?” “道歉!”姬存晞沉脸冷斥道,真想拧下这个女人的脑袋,他好不容易扳倒了齐王和淑贵妃,岂能让这个女人给他抹黑? 要是让凌芸告到太后那儿,再闹到王上面前,他少不了要受些教训。 真是让人头疼,这女人如何配得起当太子妃? 想到这里,他也不怪乎凌芸给他难堪了,怎么想都觉得只有她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己,当自己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 南欣悦被姬存晞的强势吓得打了个哆嗦,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当下转身就要走。 姬存晞也没拦她,只是冷冷地道:“欣悦公主,你如若就此离开,可曾考虑过后果?要是你想清楚了,本宫不会阻拦你。” 南欣悦才走到门口,整个人猛地顿住,抬起的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再也迈不动步子。 想到她那个可怕的王兄,她哪里还敢走? 当初南舒晟已经跟她说清楚道明白,若她不能嫁给王上,就只能嫁给太子,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若想就此回国,更是绝对无可能。如今王上已经将她许配给了太子,那她便是太子妃。 如若太子不要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下她哪里还敢走? 咬了咬樱唇,转身走到林玉凤身前,扭捏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两个:“抱歉。” 那声音细弱蚊讷,哪儿有半点诚意? “没…没事,相信欣悦公主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皮鞭实在是太过危险,带在身上难免会伤人。 太子,公主,妾身失陪了,你们先坐。” 林玉凤被抽了一鞭子,偏生还要维持世家夫人的端庄,那样子别提多别扭。 站一旁看着的凌芸,差点没笑出声来,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一定会大声笑出来。 能让林玉凤如此狼狈机会可不多。 林玉凤被小丫环扶着走出了前厅,只是临走前怨毒地剜了凌芸一眼。 她直觉这件事绝对跟凌芸有关,要不然好好的皮鞭怎么可能往她脸上抽? 要不是有外人在,她一定会扑上去要了那小贱人的命。 凌芸全当做没看见,谁叫她现在心情好? 走到对面落座,看向姬存晞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来找我什么事?” “芸妹救了公主一命,公主自然是来答谢芸妹的救命之恩。 公主说有些不好意思,本宫就陪着她前来。公主,你说是么?” 姬存晞一脸和煦,一番话听着合情合理,完全想象不出来刚才的恼怒。 可是这番话听到任何人的耳中,只会觉得虚假,而南欣悦则是觉得害怕。 南欣悦哪里还敢耍性子?打了个激灵,牵强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多…多谢芸曦郡主救命之恩。” “道谢就不必了,芸曦也是奉命行事,如若没别的事,那芸曦想回屋好好休息一下。” 凌芸懒得应酬这两个人,直接下逐客令,姬存晞却以为她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 他现在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王上,毕竟最大的敌人已经铲除掉了。 并且他听那位存在跟他说,他父王已经活不长了,不久的将来这个王位自然就是落到他的头上。 他原本追求凌芸,完全是因为太后对她青眼有加。 可自从凌芸拒绝他之后,这就变成了他的执念,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在他看来,凌芸只能是属于他的,绝不会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而他看凌芸的眼神,也是一副王上看王后的眼神。 至于南欣悦,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跳板,将来在后宫给她安排个位置,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本来他来是想邀凌芸一起游湖,不过见她兴致索然,干脆就不提了。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过会儿买些首饰啥地送给她,早晚还不是要投怀送抱?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轻笑道:“芸妹这几日委实辛苦了,那就好好休息,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芸妹闲来无事就多进宫走动走动,母后一直记挂着你呢。” “好,兰儿,替我送送太子殿下和欣悦公主。” 凌芸实在是被姬存晞的眼神恶心到了,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南欣悦看着姬存晞和凌芸眉来眼去的,心里也是堵得慌。 看来她回去后得去找一下王兄,如若他知道这个女人将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定会帮她把这个贱人除掉,她受今日的气可不能白受。 心中有了计较,她是一息也不想多待。 走到姬存晞跟前,娇声道:“太子哥哥,郡主既然需要休息,咱们就不要打搅她了吧?” “嗯,走吧。”姬存晞随意地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南欣悦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前厅,林玉凤派人把他们送了出去,而她自己却没有出现。 凌芸见人都走了,带着兰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两人刚回到院子,就见逐月正守在门口,不时地引颈张望。 凌芸不解地探头往院中看了一眼,“有人来了?” “嗯,太子殿下来了。”逐月神色凝重地点头道。 凌芸秀眉微蹙,“那坤呢?他看到哥哥了?” “没,那无赖早前就出去了,应该是他主子召唤,这些天一直不在府中,似乎在谋划什么。” 一提起坤,逐月脸色就沉了下来,显然还记恨着他对她干的事。 凌芸点了点头,“不用管他,待会儿你在门口守着,他若是回来也不许他进门。 毕竟哥哥的身份特殊,你听明白了么?” “是,小姐。”逐月拱手应道。 凌芸让兰儿去准备茶水,自己则走进了房间。 只见段奕宸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袍,玉冠高束,冷傲狂狷。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向进门的凌芸,满目寒星的黑眸氤氲起一层暖意。 “哥哥,你怎么来了?你让追风转告一声,我去见你就好,你这样出来太冒险了。” 凌芸不赞同地说道,俏脸上浮起一抹忧色。 第二百六二章 柔弱 “你别把我看得太柔弱了,明日一早煜国使节就要启程回国了,因而提前来看看你。” 段奕宸一直都是孤家寡人,身边虽然跟着奔雷和闪电,说到底不是他的血亲。 听着妹妹扬溢着关怀的话语,唇角难得地往上扬了扬。 只是脑海中闪过的另外一位亲人的身影,上扬的唇角又再次绷直了。但眸中的暖意还在,跟面对其他人仍旧是不同。 凌芸没想到哥哥这么快就要离开,曾经满口答应要帮他,可自从他来了之后,两人压根就没见过几面,而且每回都是匆匆别过。 如今回想起来,时间流逝这么快,不知不觉间她忽略了哥哥。 本以为他们会跟南寮等国的使节一样,等到姬存晞大婚后才会离开。 但她却忘了哥哥得提前回国筹备婚礼,等姬存晞大婚之后,就要将姬羽诗迎娶回煜国。 想到他就要走了,凌芸叹口气道:“是要赶回国准备迎娶太子妃的事吧?” “嗯。”段奕宸点头应道,走到凌芸面前,抚着她的秀发,“芸儿,照顾好自己,哥哥在煜国等着你。”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前往煜国,只是羽诗姐姐那里,希望哥哥多费心思照顾一下。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煜国实在太过寒冷,我怕她会受不了。” “我已经命人在太子府中修了暖阁,不会委屈了她。”段奕宸淡然说道。 凌芸很清楚她这个哥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就算是看在她份上,他也绝不会亏待姬羽诗。 听他说已经派人修了暖阁,俏皮地笑道:“呵呵,没想到哥哥也是会心疼人的,你身上的隐毒还会发作么? 我这儿有些抑制毒性的丹药,你先拿着,等我到了煜国,我们再商议解毒的事。” “好。”段奕宸应道。 凌芸掏出几个药瓶,递给段奕宸道:“这些应该足够用到我前去了,回到煜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此外,路上小心,那个二王子和四王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如若哥哥在翊国境内出事……” 凌芸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她看得出来段奕宸已经听懂了。 若上煜国太子在翊国境内出了意外,煜国很可能就利用这次机会分向翊国发难,到时很可能又回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因而她哥哥的安危很重要,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兄妹两人的眼底皆是闪过一抹寒芒,已经预料到了回国之路,并不会那么的平坦。 不过这些还吓不倒段奕宸,若是他没有过硬的本事,他也不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段奕宸嘱咐道:“你也保重,翊国并不安全,你可不要轻易涉险。” 凌芸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不管别人怎么闹腾,只要她的亲人安好即可。 段奕宸最后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我先走了。” “嗯,我送你。” 凌芸心里多少有些不舍这个血脉至亲,念及两人已经约好,倒也没有张嘴挽留。 她很清楚该来的总得要来,挡也挡不住,就算她再担心也没用。 再说,她相信哥哥的能力,她凌芸的哥哥绝不可能是废物。 否则,凭他一个病弱的太子,如何能在群狼环伺的煜国生存至今? 她让逐月将段奕宸送出府,凌芸身走回了房间。 傍晚时分,管家再一次来到庭院外。 凌芸正在院中捣鼓着鲜榨果汁,见宋管家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让兰儿把人请了进来。 宋管家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在桌上,笑容可掬地道:“嘿嘿,郡主,这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礼物?”凌芸眉梢微挑,随意地挑开了盒盖。 见里头躺着一套做工精细的首饰,问道:“太子还说什么了?” “太子说公主今日鲁莽了,这些礼物是为她赔罪的,希望郡主笑纳。 另外,夫人那边也送了补品,还请了医师来给夫人治伤。 本来老爷是很生气的,不过见太子殿下赔礼道歉,也不再追究了。” 宋管家知道,凌府中真正的主人是面前的这名少女,自然是她问什么回什么。 凌芸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麻烦宋管家。” 她一个眼神,兰儿立刻递上了一锭银子,宋管家笑着接过银子,转身离开了庭院。 “小姐,您真的要留下这些?属下总觉得太子没安好心。”逐月脸色沉了下来,上前提醒道。 “留,为啥不留?他手底下的产业你收购得怎样了?” 这种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凌芸才不会拒绝,她知道,姬存晞怕是没多少逍遥日子可过了。 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心思,凌芸并非看不出来,只是不屑理会罢了。 话说回来,让他那样高傲的人娶南欣悦那种蠢女人,也是难为他了。 天天带着那样的一个女人四处转,还没给气死已经不错了。 逐月回禀道:“只收购了一些,有很多都被别人盯上了。 太子如今还不知道,他手下的产业很快就要分崩离析了。” “这些算得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只要他迎娶南欣悦,那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你赶紧去查一下另外一批人马是何来路,尽快回报。” 凌芸摩挲着锦盒中的玉饰,嘴角微微不自觉地往上扬了起来。 逐月应了一声是,转身正要离开庭院。 此时,一道人影跃进院墙,拦住逐月道:“不用查了。” 那道身影正是多日未见的坤。 凌芸见坤挡住逐月,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 撇了撇嘴,说道:“你家主子的动作倒是挺快。” “嘿嘿,主子让属下来问问郡主,要是您看上哪间铺子,主子双手奉上。” 坤讪笑道,他可不敢得罪凌芸,瞎的也看得出他主子的心思。 要说这天下间的女子,有谁能配得上他家主子,兴许就只有眼前的这位少女了。 凌芸睨了坤一眼,淡淡地道:既然他感兴趣,我哪儿能夺人所好? 这段日子你家主子又动了什么心思,要你天天往外跑?” “还不是王上的事,郡主应该也有耳闻了。”坤没有隐瞒。 凌芸的确听栾轻溪说过,王上已经被南昊控制了。 想来栾轻溪是想让坤给王上解毒,目的当然是方便行事。 想到这里,抬眉问道:“有把握么?” 第二百六三章 本事 “没有,属下在山上时只是学了些医术,对于毒术涉猎不深。 属下可没把握,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还得另想办法。”坤无奈地摇头说道。 凌芸知道栾轻溪不来找她,是不想令她牵扯进这件事里。 她虽说了要帮他,但有些事情她也不好插手。 只是点头问道:“你上次不是说天衍尊者要来么?南昊下的毒应该难不倒他吧?” “天衍尊者行踪飘忽不定,本身也不入世,主子的事他是不会过问的。”坤脸色微正。 “如若不是为了郡主,主子也不会硬着头皮去求他老人家。” 凌芸这会儿算是领会了坤的意思,这番话无非是想要打动她。 不过栾轻溪不主动开口,她也不会揽事上身。 凌芸装傻充愣地说道:“嗯,那你忙去吧,我回屋休息了。” 坤的嘴角扯了扯,真是王帝不急太监急。 啊呸!他才不是太监。 逐月瞪了坤一眼,伸手扒拉开他,“让让!” “男人婆,叫老子让路,你就不能态度好些么?好好说话会少块肉啊?” 坤感觉自己纯粹是自己找虐,主子本来让他留在祭司府,若不是他为了见到…… 唉,看样子他莫不是被主子给传染了,都喜欢找虐? 逐月嗤笑道:“好好说话?难不成我现在不是好好跟你说话么?”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说着,坤转身往药房走去。 与此同时,南寮国驿馆内。 咣当咣当! 南欣悦将屋里的物件砸了个遍,甚至连桌子都翻了,还是难消心头之恨。 想起今日在凌府,凌芸那个贱人给她难堪就算了,谁知刚离开凌府,太子哥哥竟然给那贱人买了一套首饰。 明明那套首饰是她先看上的,就因为太子哥哥一句“芸妹应该会喜欢”,就生生被抢走了。 最窝火的是,她还不能,也不敢生气,倘若惹恼了太子哥哥,她王兄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行,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南欣悦越想越气,她长这么大,可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这回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耽搁,立刻起身,跑出屋子去找南舒晟了。 宁静淡雅的房间里,南舒晟正在沏茶。 见南欣悦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淡然地斥道:“喳喳呼呼的成何体统?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王兄,那个凌芸太嚣张了,丝毫没把我们南寮国放在眼里,你一定不要轻易放过她。” 南欣悦这下倒不傻,没说凌芸得罪了她,她清楚得很,若她这样说的话,王兄多半是不会搭理她。 可若是上升到国家的高度,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南舒晟掀起眼皮冷冷地瞟了南欣悦一眼,冷嗤了一声,“不错,来一趟翊国倒是长本事了。 你今日在凌府做的事,真当本王不知道么?看来你是没把本王的话记入心入脑啊,居然还学会撒谎了。不错,相当不错。” 南欣悦心里莫名咯噔一下,王兄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完了,莫非他要惩治自己? 越想越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南舒晟看着还是平淡如水,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继续慢条斯理地沏着茶。 蓦然抬头对南欣悦招了招手,“来,过来。” 南欣悦知道,他王兄越是和颜悦色,那就表示他越生气。 每当她惹事的时候,他顶多是对她发脾气,从来没像现如今这样和蔼过。 她一慌神,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扑漱扑漱止不住地往下掉。 咬着唇瓣,不住地摇头道:“王…王兄,欣悦知错了,欣悦会乖乖地听话……” “唉……”南舒晟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撑从蒲团上起身。 走到南欣悦面前,伸出手指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不过是让你过来,哭什么?难道王兄在你心里真是这么的可怕么?” “不…不是,王兄对欣悦一直都很好。” 南欣悦不停地摇头,不敢多说一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那你哭什么?”南舒晟若有所指地问道,言语中饱含着冷意。 南欣悦赶忙抹了把眼泪,抽了抽鼻子,连连摇头道:“没,欣悦没哭。” “知道错哪儿了么?”南舒晟状似随意地问道。 南欣悦抬头看向南舒晟,稍作思忖,“欣悦不该去招惹凌芸,更不该惹太子哥哥生气。” “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为何你一直都斗不过芸曦郡主?” 南舒晟无奈地摇着头,语气平淡地道:“因为你从来都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就比现在,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还有,记得本王告诫过你什么?你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讨好太子,不得令他对你起疑心。 你记住,你永远是南寮国最尊贵的公主,待事成之后,是要随本王一起回南寮的。” 南欣悦怔愣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道:“王兄,你…你肯带欣悦回去?” “当然,你放心,王兄能把你带来翊国,就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所以,你该知道这段时间该怎么做了么?” 南欣悦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脑里都在想着自己回国后的快乐生活,甚至唇角还不经意地往上扬了扬。 可是她却没有留意到,南舒晟眼中的冷然和鄙夷。 “王兄,欣悦知道该怎么做了,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欣悦就先回去了。” 南欣悦已经把自己跑过来的目的抛到九霄云外了,心头的阴云也瞬间烟消云散。 南舒晟挥了挥手,“去吧,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需要银子的话,就来告诉王兄。 不要再去招惹芸曦郡主,尤其是在你尚未学会隐藏自己之前,明白么?” “是。”南欣悦应了一声,心满意足地转过身,仿如一只艳红的蝴蝶飘然而去。 南舒晟阴鸷地望了眼南欣悦离开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坐回蒲团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已是两日后。 这两天凌芸也不是闲着,经过一翻思量之后,有些事她还是要去找栾轻溪问清楚。 马车停在祭司府门口,依然是栾总管接待了她。 “郡主,少主外出尚未回来,您在内堂稍等片刻吧?”栾总管带着凌芸两人,直接绕到了东院内堂。 第二百六四章 不值 凌芸总觉得栾总管似乎不想让她到前厅,眉梢微挑问道:“府中来了客人?” “呃……” 栾总管表情微僵,没想到凌芸这么精明,从自己的话里就猜到了。 凌芸也不为难栾总管,“我知道了,那麻烦栾总管若栾轻溪回来就转告他,就说我在内堂等着。” “好,老奴这就去给郡主沏茶,郡主请。”栾总管把凌芸带进内堂,随即退了出去。 逐月好奇地问道:“小姐,栾总管为什么不让您到前厅去?会不会是祭司这里不方便?” 凌芸知道逐月想问什么,除了府中有女眷,还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但这并非是她该打听的,毕竟她跟栾轻溪只是朋友关系,最多算是伙伴。 “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逐月见凌芸不以为意,撇了嘴道:“属下只是为小姐不值,祭司大人上次还说……” “说什么?呵呵,原来轻溪哥哥有客人在这里呢?好漂亮的姐姐。” 说话间,一名身穿紫黑色异族服饰的少女,款款走进了房间。 步履间,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跟和少女的嗓音形成了呼应。 不是血月族圣女栾妮娅,更是何人? 凌芸凝着面前一脸笑靥如花的少女,柳眉微蹙。 她可没蠢到会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少女,反倒此人给她一种相当不自在的感觉。 凌芸审视着栾妮娅的同时,栾妮娅也在上下打量着她。 见对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倒是提起了一丝兴趣。 只不过这种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你是什么人?”逐月冷喝了一声,戒备地握住了剑柄,唰地将剑从剑鞘中抽出了一半。 她过的都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以说警觉已经养成了习惯,同时,她的直觉也是相当的敏锐。 从那妖精般的少女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敌意,虽然此女表现地很亲和,却仍然让她提起了戒备。 栾妮娅瞟了一眼逐月手中的短剑,眼中闪过一抹鄙夷的冷芒。 心中冷嗤,她若是想出手,还有这个贱婢拔剑的机会么? 真是可笑! 不过想归想,脸上还是一副惶恐的模样,“我打扰到姐姐了么?真是对不住,我是第一次到翊国来,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凌芸一直盯着栾妮娅,自然没有忽略她眸中闪过的冷芒。 转头给逐月使了个眼色,“把剑收起来。” 噌! 逐月将剑收了起来,冷哼一声站到了凌芸身后。 “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凌芸转过头,又一次将目光投在了栾妮娅身上。 栾妮娅噗哧一声绽放出笑颜,回道:“姐姐可以唤我栾妮娅,不知道怎么称呼姐姐?” “凌芸。”凌芸说完两个字,也微微一笑道:“不必叫我姐姐,我们俩应该差不多大才是。” 这时,栾总管心急忙慌地走进了内堂,见屋里没有打起来,才暗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栾妮娅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是回前厅等着吧?” “轻溪哥哥有客人在,我这个做主人家的自然是要招待一二。”栾妮娅淡淡地说道,仿佛她真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凌芸眉梢微挑,算是看出了栾妮娅的动机。 示威么? 只是这种行为在她看来,显得相当幼稚可笑。 且不说她跟栾轻溪没什么,就算真有点什么,也轮不到这货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她要是真动了心思,岂会因为这名少女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退缩? 栾总管对凌芸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拱手解释道:“郡主,这位是少主的族妹,您可别介意啊。” “栾总管,那我该介意什么?”凌芸有些无语,轻声问道。 这些人都脑子有坑吧?不是忙着示威就是来给她解释,有必要么? 栾总管一愣,想从凌芸脸上寻出一丝不快。 谁曾想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悻悻然地道:“没什么,没什么,嘿嘿。” 说着,对栾妮娅道:“小姐,您快回去吧,您不是有事找少主么?还是去前厅等着吧!” 栾妮娅瞥见栾总管手上摆放着茶具的托盘,伸手倒了杯茶,走到凌芸旁边坐下道:“不介意一起喝杯茶吧?” 显然她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栾总管心头警铃大作,栾妮娅碰过的东西,那是万万不能再沾手的。 他太了解此女的手段,她这是想要当着他的面杀人么? 要是换作别人也就罢了,这位芸曦郡主在少主的心中的地位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倘若凌芸在他面前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跟少主交代? 可是偏生没看出来圣女如何下手,也不好张嘴提醒,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少主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栾总管急得满头大汗之时,凌芸已然端起了茶杯。 啪! 茶杯才刚贴到唇边,一道气劲将茶杯打翻了,茶水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一道银白色的身影闪进内堂,带进来满屋的冷香。 栾轻溪阴冷地凝着栾妮娅,冷喝道:“谁允许你进府的?” “轻溪哥哥,你这么凶做什么?妮娅不过是见你没有回来,好心好意帮你招待你的客人,你怎么能这样?” 栾妮娅忍着心中怒气,不想让凌芸看笑话,表现出一幅委屈巴拉的样子,就差甩手跺脚。 栾轻溪大步冲栾妮娅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他可不能让这个女人待在这里,不能让她离芸儿太近了。 直到此刻,他的心脏还在嘭嘭地乱跳,当他听说栾妮娅跟凌芸在一起时,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甚至他害怕自己来不及阻止,芸儿已经死在他的面前。 到现如今他都不敢多想,那种心脏就猛地一揪,针扎似的疼痛感,他可不想多品尝。 栾妮娅唇角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有趣,果真是有趣! 她似乎找到了胤哥哥的死穴了呢! 上次她没能杀成凌芸,就已经对胤哥哥跟这个女人的感情有所察觉。 只不过经过今日的验证之后,发现这种情感似乎比她料想中的还要深。 很好,胤哥哥,你应该清楚知道,你只能是本圣女的! 既然被我发现了,如何能不好好利用呢? 栾妮娅感觉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第二百六五章 冤枉 栾轻溪把栾妮娅拉到庭院中,身上散发的寒气越来越浓,冷冷地凝视着她。 “看来你是想要逼我亲自动手了?” “胤哥哥,这回你可是冤枉妮娅了,我可没在茶水中动手脚,妮娅不过是想帮你招待一下客人。” 栾妮娅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坐在石凳上,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 但她越是这样就越令人生疑。 栾轻溪双眸微眯,收敛了怒意,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泛起一抹笑意,遽然冷喝一声。 “兑,即刻去给族里传信。” 栾妮娅俏脸一僵,嚯地从石凳上站起身,阻拦道:“胤哥哥,你不能这样做!” “不能这样做?”栾轻溪清冷的眸光睨着栾妮娅,仿佛一柄淬了寒气的钢刃,剜得她眼疼,心更疼。 栾妮娅的呼吸猛地一滞,接着缓缓吁出一口气道:“圣母让妮娅前来就是为了帮你的。 如若你为了那个女人把妮娅送回族,那就别怪妮娅会将一切都告知圣母,到时那女人就必死无疑!” “是么?”栾轻溪眸中始终噙着笑意,只是眼底却已经在酝酿着一抹冷冽的杀意。 栾妮娅本以为她已经拿捏住了栾轻溪的软肋,眼下见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内心突然不像适才那样笃定了。 思虑再三,语气骤然软了下来,“胤哥哥,我们之间何必闹得这么僵呢?你可是要就成大业的,将来肯定不止拥有妮娅一个女人。 倘若胤哥哥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妮娅会帮你将她娶进门,如何?胤哥哥,只要你对妮娅好一些,妮娅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身子一倒就往栾轻溪怀中靠了过去。 栾轻溪本能地后撤半步,躲开栾妮娅,满眼尽是嫌恶,“兑,去传信!” 栾妮娅见栾轻溪一点都不为所动,妖魅的小脸上倏地浮现出一丝狰狞。 “胤哥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这样做了?好,你既然非要逼迫妮娅动手,那妮娅便如你所愿!” 话落,栾妮娅手指一伸,交叉在身前,双手快速结印,紫唇极速颤动。 伴随着她的动作,浑身散发出一阵阵令人胆寒的阴冷之气,一股股黑雾自她体内喷涌而出。 就在此时,从内堂跑来一名影卫,满脸焦急地道:“主子,郡主突然倒地,相当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栾轻溪俊脸猛地一凝,刚开始他以为栾妮娅是准备对他出手,不曾想她竟然是在针对凌芸。 浑身劲气徒然提升,身上的银袍被鼓得猎猎作响,连长发都被吹散了开来。 身形一闪,恍惚间,整个人就已经出现在栾妮娅的身前。 栾妮娅大惊失色,知道栾轻溪是真的动怒了,她丝毫不会怀疑,这一击若是被他抓到,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立刻催动黑雾,化作一只巨大的黑手,挡住了栾轻溪的动作。 僵持间,栾轻溪指间几道寒芒闪动,一举划破了栾妮娅身前的黑雾,并且余威不减。 砰! 栾妮娅仿如破布麻袋般倒飞开来,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血弧。 栾妮娅害怕极了,脸色铁青,要是这样摔到地上绝对是非死即伤,并且是重伤那种。 她万万没想到打心底憎恨咒术的他,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会三番四次地动用咒术。 她的咒术再厉害,但是都已经施展在了凌芸身上,一时间无法撤回,如若不然她将立刻遭受反噬。 当下顾不上太多,把心一横大喊道:“胤哥哥,要是妮娅死了,那个贱人也得陪葬!” 栾轻溪仿佛没听见一般,丝毫不加理会,身形一闪又划出几道寒芒。 “栾妮娅,这是你自找的!” 栾轻溪低喝一声,肃杀之气萦绕了周身,谪仙般的气质消失殆尽,犹如九幽地狱的恶灵,满身的森冷煞气。 饶是自小跟栾轻溪一起长大的栾妮娅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眸,眼中充满绝望之色。 但她却不甘心,想不明白为何她的胤哥哥,会为了那个女人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做,面前这个男人都不肯多瞧她一眼。 就在栾轻溪手中的寒芒划破黑雾,朝栾妮娅的心脏穿去之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把将栾妮娅卷离了庭院,几个起落跃上了屋顶。 栾轻溪轻身一纵紧追其后,没追几步却被一道罡风阻挡了下来,随风飘来一道暗哑的声音。 “少主,老夫这就将圣女带走,老夫保证把她带回族里。至于你答应圣母之事,还希望您全力去办。” 呼呼呼! 栾轻溪双手如排山倒海般推出,掌风呼呼,“大长老,今日我一定要收了她的命。” “少主,还请不要咄咄相逼。那少女并没有死,老夫答应您绝不会向圣母透露她的事,这就当作是交换条件吧!” 大长老叹了口气,若有深意地回头望了栾轻溪一眼,不愿再多作停留,趁着他愣神的一瞬间,飞身离开了祭司府。 栾轻溪还要再追,却被栾总管挡住,“少主,先回去看看郡主吧?” 狂怒的栾轻溪这才回过神来,反身往后堂奔去。 只是前脚踏入门口的时候,身体莫名顿住了。 栾轻溪突然有点害怕起来,害怕看到凌芸憎恶或者嫌弃的眼神。 毕竟她受到伤害都是因为他,是他没有尽力保护好她,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自己没脸面走进去。 还是旁边的栾总管催促了两句,他才咬牙走进了房间。 这时,逐月已经把凌芸扶到了椅子坐着。 只见她脸上毫无血色,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椅子上,但是一双灵眸却异常明亮。 刹那间,两人不自然地对视着,栾轻溪也不比凌芸好到哪里去,俊脸同样是苍白如纸。 栾总管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栾轻溪,转头看问凌芸道:“郡主,您有没怎样?要不要叫周公子来看看?” “不必了,麻烦栾总管先带逐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和祭司大人商量。” 凌芸感觉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的刺痛感,说话时下意识地稍微一用力,说完不自觉地揉了揉嗓子。 栾总管点头转身,逐月迟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才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凌芸见栾轻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失笑道:“怎么,没见过美女么?还是你准备在我身上瞧出个洞来?” 第二百六六章 天赋 “你…还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栾轻溪显得有些笨拙,甚至不如凌芸来得洒脱。 栾轻溪突然有种自己已经变了的感觉,变得极为陌生,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有啊,眼睛有些不舒服,你杵在那儿遮挡了我的阳光,很碍眼。” 凌芸冷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其实她只是开玩笑。 可见栾轻溪的脸色筱地变得更加苍白,仿如一块上好的白玉,寻不见一丝半点的瑕疵。 秀眉微皱,啐了一口,“你就准备一直站在门口?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栾轻溪愣了一下,暗自松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走到凌芸身边坐了下来。 凌芸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稍稍感觉喉咙润了润,“你应该知道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吧?” 栾轻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清冷的星眸一直盯着凌芸颈脖间的勒痕。 凌芸下意意识地抹了两下,“你这是在提醒我差点儿被人勒死么?说起来,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她看出来,要是不先解决这件事,想继续跟栾轻溪讨论问题,大概是比较困难。 这人显然还没有恢复正常。 而想要让他恢复正常,就必需解开他的心结。 难道他是害怕自己被他害死? 其实她也害怕,换谁莫名其妙地被勒住,都会感到匪夷所思。 栾轻溪猛地回过神,看着凌芸的双眼,抿了抿唇,“你已经知道我娘是血月族的圣女?” 凌芸微微点头,不置评论,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娘如今已经是血月族的圣母,相当于一族之长。 而栾妮娅,则是新一任的圣女。” 栾轻溪微微一顿,见凌芸一直凝神倾听,接着道:“血月族中有些族人天赋异禀,从小便拥有咒力。 栾妮娅之所以被选为圣女,就是因为咒力强大的缘故。 她刚才施展的,就是血月族的一种秘术,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取人性命。” “这么神奇?”凌芸吃惊地小嘴微张,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如此奇妙的事情,简直是太玄幻了。 “嗯,其实…我也拥有咒力。”栾轻溪小心地说着,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见凌芸并没有表现出惶恐或者厌恶,接着说道:“我娘当上圣母以后,我自然就成为血月族的少主。 他们之所以尊敬我,多半是因为我娘是圣母的关系。我很小就跟着师尊上山学艺,因而在族中的时间并不长。 一直以来,反而栾妮娅这个圣女的地位,相较起我这个少主还要高,我娘也很宠爱她。” 凌芸了然地点头,“那个栾妮娅似乎对我抱有敌意,你不是说过圣女是不能嫁人?” “没错,不过有一种例外的情况。”栾轻溪脸色一僵,凌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那便是倘若族中出现了圣子,圣女就可以嫁人,那便是圣子与圣女结合。 他们将来的孩子会被当作血月神的转世化身,成为血月族的首领。” 栾轻溪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无力,眼神微滞,变得有些复杂。 如若凌芸此时还不明白,那就白混了,恍然地道:“你就是血月族的圣子?” 栾轻溪默然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圣子,只想找个自己心仪的女子成亲。 芸儿,你怪我么?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我曾经跟你保证过,再也不会令你面临危险,可是…我食言了。” 栾轻溪越说声音越小,就像个犯错的孩子,满脸愧疚之色。 “是啊,你确实是食言了。不过,这并不能怪你。” 凌芸知道,栾轻溪一定很为难,毕竟栾妮娅是他母亲的人,他肯为自己出手想必已经很不容易。 说穿了,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为了朋友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好责怪的? 栾轻溪愕然抬头,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不怪我?” “不怪。”凌芸脱口而出,随即说道:“不过,这可不表示我会原谅那个栾妮娅。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得罪过我的人,我早晚都得还回去。” 说到这里,凌芸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气。 从来没人敢这样威胁她,敢这么做的人,都已经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好。”栾轻溪应道。 “好?”凌芸一愣,没想到栾轻溪会这么痛快,没有一丝迟疑。 “嗯。”栾轻溪松了口气,嘴角轻扬,仿如雪莲盛开,令百花失色。 凌芸看呆了,都说红颜祸水,蓝颜同样不遑多让。看来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罪过。 心里微震,迫使自己移开目光,“那啥,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妥当。”栾轻溪啜了口茶,风轻云淡地说道。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看来他是猜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眉梢微挑,“看来你是早已经谋划好了?” 栾轻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觉得没必要隐瞒的,索性点了点头。 凌芸撇了撇嘴,起身道:“那我就先行回去了,这件事麻烦你尽可能快一些。 对了,你知道妙仙谷附近有什么所在适合隐居么?” “知道,这件事我会让乾去操办,风满楼附近就有合适的地方,那儿比妙仙谷还要安全。” 栾轻溪提议道,只要她肯张嘴,他是说什么也要完成。 凌芸也没多想,干脆点头道:“那这件事也让你费心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芸儿,我送你吧?”栾轻溪有些不放心,不确定大长老能不能压制住栾妮娅。 那女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凌芸心里也确实有些害怕,关键是咒术什么的实在太过诡异,未知之物总是令人恐惧异常,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因而栾轻溪提出要送她,她也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走出祭司府,凌芸和逐月上了马车后,栾轻溪也跟了上去。 许是有逐月在场的关系,栾轻溪和凌芸都没怎么说话。 一个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流过的风景,另外一个看着看风景的人。 逐月觉得自己就是个“煞风景”,挪了挪位置道:“小姐,车里有点闷,属下出去透一下气。” 说着,也不等凌芸同意,起身撩开车帘坐到车夫身旁。 第二百六七章 黄历 凌芸一回头,正好对上栾轻溪的目光,摸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芸儿,若是我……”栾轻溪一把将凌芸搂入怀中,随即就压低了身子。 嗤嗤嗤! 几支流箭擦着凌芸的头顶飞了过去,带起一阵冷冽的寒意。 凌芸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无名火,难不成她今天出门时忘记看黄历了? 怎么刚被栾妮娅袭击完,就又有人想要她的命?不会又是那个栾妮娅吧?还是她看着比较好欺负? 凌芸猛地抬头,一副询问的表情看向栾轻溪。 栾轻溪显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摇头道:“不会是她,她不可能,也没必要这样做。” 凌芸转念一想也是,人家会咒术,能杀人于千里之外,何必多此一举派人来放冷箭? 栾轻溪刚冒出的想法,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凌芸身上的幽香扑鼻而来,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将她按倒在车里,沙哑着嗓子撇开脸,“你在这儿躲好,千万别起来,我出去看一下。” 话落,他迅速起身,随即跃出了车厢。 车里就安全了? 凌芸当即否定,不见得。 再说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栾轻溪出去后她就紧跟着出去了。 撩开帘子抬头一看,凌芸当即心头一寒。 望着前面乌央乌央的黑衣人,对方肯定不是来逛街的。 而且这伙人明显已经计划好的,不然不可能选这么个地方动手。 他们从祭司府的后门出来,要经过一条较为偏僻的巷子。 这群黑衣人明显早就埋伏在巷子里,守株待兔等着他们出现。 逐月拔出短剑严阵以待,而车夫比较倒霉,死在了乱箭之下,眼珠都快瞪爆,死不瞑目那种。 栾轻溪在另一边,正跟黑衣人对峙着。 “你们是什么人?”凌芸冷喝了一声。 “要你命的人,上!” 首领一声令下,提着钢刀便冲凌芸三人袭来。 凌芸看得出来,这些人并非普通的杀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相较起暗影楼的杀手也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个个招式凌厉,只攻不守,显然是把命豁出去,仿佛嗜血的杀神,让人见之胆寒。 是死士! 凌芸心头一紧。 刚开始,逐月只是面应对三四名黑衣人,当人数越来越多时,她开始应对不遐,一声惨叫,身上很快便挂了彩。 但她不能退缩,多杀一人,就多一分逃命的可能性。 眼下已经什么都顾不上,只要能保住命就好,就算她交代这儿,也要保全小姐。 栾轻溪见逐月俨然也是一副拼命三娘的模样,反手一道掌风将她送到凌芸身边。 “保护好你家小姐,这儿就交给我。” “是,祭司大人小心。”逐月一咬牙,从衣摆上扯下一根布条包住伤口。 对凌芸道:“小姐,小心!” 凌芸跟逐月背靠背,手中攥着一把银针。 适才一手银针射出,前面的几名黑衣人就中招倒下。 经过将军府那回,她已经学精了,如今她手上的银针都淬过剧毒,见血封喉那种。 前面的黑衣人刚倒下一拨,后面就又攻上来一茬,一时间双方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此时,屋顶上出现一排黑衣人,每名黑衣人手中都张着弓,显然是要射死他们。 凌芸凝视着前面泛着蓝光的乌黑箭头,心头猛地一紧。 “小心,箭上有毒!”栾轻溪低喝一声,眸光冷凝,眼底也是一寒。 这伙人明目张胆地在城中动手,看来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如若只是他自己,想要突破重围并不困难,但想到身后还有凌芸主仆二人,他也不敢托大。 咻!嘭! 大手一甩,一支响箭弹到空中,照亮了开来,等着巽或兑派人前来支援。 不过在此之前,就只能靠他支撑了,就在响箭弹上天的同时,对方已然开始动手了。 锐利的箭矢瞬间朝着三人疾射而来,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凌芸眸光一闪,拉起逐月躲到了马车后。 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吩咐道:“逐月,砍下车板挡在前头。” 逐月会意,铿地挥剑卸下一道木板,挡在了凌芸身面。 车板的大小也就那样,她大半个身子还是露在外面。 唰唰唰!叮叮叮! 栾轻溪抽出腰间的软剑,挥舞间银光熠熠,仿如一道银色光盾,看着分外耀眼,瞬间将箭矢全数挡下。 与此同时,他一直关注着凌芸面前的动静,生怕遗漏的箭矢会伤到她。 眼下的状况,双方彻底陷入了僵局,但凌芸这边显然是落于下风。 凌芸稍稍松了口气,幸亏有栾轻溪在,要不然,这会儿她和逐月肯定已经成为马蜂窝了。 其实并非她不小心,只是一直都是安安稳稳,导致她有些松懈了。 这里虽然比较偏僻,但还是会不时有人经过,谁曾想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竟会在大白天动手? 欻欻欻! 此时,栾轻溪手中软剑呼啸,一道道银芒朝屋顶的人射去。 屋顶上的黑衣人以为是暗器,就躲闪起来。 谁知那些银芒如跗骨之蛆般,无论他们怎么躲都躲不掉。 砰砰砰! 没过多久,十几名黑衣人从房顶栽倒了下去,摔到地上顷刻毙命。 此时,对方的攻势顿时弱了下来,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凌厉,栾轻溪起码还可以招架。 但这并没持续多长的时间,他再厉害也终究只是凡人,架不住那么多黑衣人的轮番缠斗。 上面有箭矢流飞,下面有黑衣人刀剑相向,栾轻溪节节后退,被逼到了凌芸身边。 三个人朝着三个方向,一刻也不敢松懈,应对着黑衣人的围攻。 “芸儿,你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 栾轻溪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么过去半天,按说巽或兑早该带人赶过来了。 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凌芸攥着银针的手一紧,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也要小心,千万别被箭射中。” “嗯,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有事。”栾轻溪沉声道。 凌芸愣了一瞬,眸中映着栾轻溪的侧脸,阳光令他看起来像渡上了一层金膜,仿佛一尊神像,一尊杀神。 不过这尊杀神却令她感觉莫名的心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他必定会说到做到。 第二百六八章 嫩芽 其实就连凌芸自己都没察觉到,就在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悄然冒出了一棵嫩芽。 那无坚不摧的铁石心房,生生地被挤出了缝隙,住进了一道芝兰玉树般的颀长身影。 那种感觉并不只有心安,还有一霎那的心动,真正的心动…… 多年之后,她曾细细回味过,自己是何时动的情。 想着大概就是那一天,一道宛若神祗般的影子,就那样出现在了她的心里。 三人的状况越来越糟,栾轻溪能顾着凌芸却顾不上逐月。 在几名黑衣人拼力围攻下,逐月又是中了几剑。 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凌芸心急了,手上的攻势也越发凌厉。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是她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她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还遇对头风。 就在三人疲于应对之时候,巷子里突然有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 就在他刚跑出巷口的那一刻,凌芸便已经注意到了他。 对面的黑衣人似乎也同样注意到了。 坑货啊! 凌芸暗中咒骂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分给逐月和栾轻溪一人一枚。 “吃了它,我施展毒术了!” 接着对栾轻溪道:“我用毒牵制住那群黑衣人,你找机会把那孩子抱走。” 栾轻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对他来说,当然不想那小男孩受他们所累。 但若是连累到凌芸的安全,他会毫不客气地第一个便结果那小男孩的性命。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神仙,甚至他的骨子里极其冷血。 凌芸同样也不是什么女菩萨,但这里毕竟是在街上,若是被人看到,多少都会有些影响不好。 她可不想节外生枝,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 况且栾轻溪毕竟是一国祭司,如若他出手杀了小男孩,那这件事绝对可大可小,分分钟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凭栾轻溪的本事他可能不在乎,但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小的意外,生出那么多的麻烦后果。 栾轻溪知道凌芸的顾虑,把药抛进嘴里,关切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话落,脚下一踏就如脱弦之箭般跃了过去。 那边,几名黑衣人与栾轻溪近乎同时出手,但毕竟没有栾轻溪的速度快。 数道黑影落后白影一步,没有抢到小男孩,接着,几道身影缠斗在一块。 屋顶上的黑衣人停止了射杀栾轻溪,却把所有的火力瞄准了凌芸。 只要趁这个机会杀掉凌芸,他们的任务就算不上失败。 栾轻溪一手抄着小男孩,一手持剑辗转腾挪,那几名黑衣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他突破了。 但栾轻溪一刻也不敢停留,见箭矢朝凌芸射去,心头一紧,脚下一踏,生生地转了个方向。 宛若惊鸿般的一道白影往凌芸身边冲去。 “不要过来,小男孩会死!”凌芸立刻制止,她已经往空气中洒了毒,大片的黑衣人已经死在面前。 栾轻溪若此时过来,那她的计划就落空了。 她也想给那个小男孩一枚解药,但好巧不巧,瓶中只剩三枚,她们三人已经分了。 就在形势越来越危急的一刻,一道宝蓝身影飘然落下来,掠到栾轻溪身边伸手冷脸道:“把孩子给我。” 来者正是睿亲王世子姬存晔。 “你……”栾轻溪虎眸微凝,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姬存晔会来帮他。 确切地说,他知道姬存晔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正在施展毒术的少女。 不管怎么说,姬存晔肯出手,栾轻溪还是有些错愕。 他很清楚,两人已经逐渐地站到了对立面上,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两人的师尊,也许如今还可以勉强加上凌芸。 但若真到了以死相搏的一刻,他们俩谁都不会手下留情,终究信仰和立场不同,而且他们都没有输的理由。 只上离那一刻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最近他们极有默契地刻意远离对方,兴许这样昔日的情谊就多少淡泊一些。 姬存晔撇开脸,把小男孩抱里自己怀中冷冷地道:“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 你该清楚,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另外,你先顾好你自己,别把小芸儿牵扯进危险中,否则我绝不饶你。” 栾轻溪轻道一声多谢,闪身掠到凌芸身边,又一次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黑衣人如涨潮般一拨接一拨,仿佛无穷无尽。 屋顶上的黑衣人被姬存晔带来的人绊住,一个个只忙于招架,根本没机会射箭。 怀中的小男孩原本被吓傻了,见到栾轻溪飞跃而起,带起满身银光烁烁,居然开心地拍起手来。 姬存晔不禁撇了撇嘴,转身往小巷里掠去,他必须先保证小男孩安全的前提下,然后再去帮忙。 其实他根本不必揽这活儿,而是去帮凌芸,但他也不敢靠近,只能先搞定这孩子。 他很清楚周围的空气都布满了毒气,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安然无恙。 再说前面的黑衣人已经没剩多少,相信凭着栾轻溪的实力,可以轻松解决掉。 不过他同时也敏锐地发现,栾轻溪的人都没有赶来,不得不说这有些不寻常。 就算没有跟在他身边,在此之前他也必定召唤过了。 可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那就说明这些人是早有预谋。 他有些不敢往深里想,他今天若是没来,状况会变成什么不可收拾的样子。 即便想到栾轻溪会出事,他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覅! 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迅猛,但当听到一道清哨声响起时,却如潮水般退去。 除却地上的那些冰冷的尸体,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凌芸等人都轻吁了口气,想必那伙人可能是行动无法成功,所以才按照指挥撤退掉。 但浑身上下的肌肉还是紧绷着,他们并不确定那群人是否真的离开。 覅覅! 就在几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之时,一道诡异的哨声又响起。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这道哨声很奇怪,跟适才那道完全不同,前一道听起来很清悦,而后面一道却显得有些沉闷黯哑。 但对于栾轻溪和凌芸来说,这道哨声却听着很熟悉,两人禁不住对视一眼,并看到对方脸色微变。 第二百六九章 毒花 “主人,是控魂之术,小心!”凌芸的脑海中又响起小千急促的声音。 “嗯,我知道!” 凌芸变色是因为她也听出这哨声跟她的箫声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都注入了控魂术。 在小千的提醒之下,她更加确定。 栾轻溪则是因为他曾经听过这个哨声,和他去南寮国驿馆救兑时听到的一样。 难不成此次行动是南寮国的手笔? 栾轻溪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可是他思忖过后,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他们绝不可能这么快动手。 这段时间以来,他跟文丞相背后之人明里暗里交手过几次,有些摸清了那个人的行事风格。 他绝不是会轻易行动的那种人,这次行动看似周密,其实不然,至少若是那人,不会运用一上来就如此大费周章的方法。 这个方法虽有成功的可能,但对他来说太过愚蠢。 果不其然,哨声刚停止,两道诡异的黑影便突兀地出现。 而刚才退走的黑衣人却再次出现,缠住了姬存晔和他的手下。 凌芸的眸光猛地一敛,发现那两名黑衣人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前面的两名黑衣人,看着明显比其他的黑衣人要壮硕得多,行走间衣袍鼓动,用膝盖想也知道是高手。 “你见过这两人?”凌芸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 栾轻溪瞟了凌芸一眼,点头道:“在南寮国驿馆中曾经见过,这两个人交给我,让逐月送你回去。” “不行,我怎么能这种时候走?再说天晓得他们还有没有后援,万一在半路上堵住了岂不是更危险?” 凌芸放心不下栾轻溪,她又没瞎,当然看得出来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南寮国的人怎么会突然向她下杀手? 看这个阵势,分明就是不计一切代价。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居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再说,就算南欣悦再看她不顺眼,南舒晟应该也不会纵容她动手才是,难道还有别人? 等等,别人? 难不成是文轻摇? 想到此处,凌芸凤眸蓦地一眯,俏脸上浮起一抹凝重。 若这群人真的是文轻摇派来的,那她就真的得重新评估一下她的实力乃至身份了。 她可不认为一个弃子的孙女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绝对不寻常。 就在凌芸凝神思忖间,栾轻溪已经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毕竟他有着一次对敌的经验,想要解决这两人,应该不会很费劲才是。 栾轻溪和姬存晔都被缠住无法脱身,几名黑衣人簇拥着一名身着白色素衣的少女隐到了一棵树后。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凌芸先前猜想的文轻摇。 之所以敢出来,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九成把握能拿下这些人。 她隐忍了这么久,使尽手段,好不容易才攀上她爷爷的主上,外加上她的身份与努力,才换来这些势力,为的就是这复仇的刻。 她吃了这多的苦,过得生不如死,等的就是这天。今天无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一定要凌芸死。 “小姐,属下护送你离开吧,这里的人定会全数被解决掉。”文轻摇身旁戴着獠牙面具的黑衣人拱手劝道。 文轻摇唇角扯出一抹阴鸷的冷笑,宛如一朵满身带刺的毒花。 “走?不,我要让凌芸像死狗一般跪在我的面前,还要亲眼看着她死!” “可是…小姐,还是走吧,迟则恐防有变,属下会帮你抓住她,带她回去任由您处置。” 黑衣人也不想跟文轻摇废话,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居然真的能在主上手里活着走出来,并且获得主上的认可,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就算她的身份特殊,若不是主上看到她身上的价值,也不会让这么多人任她调遣。 只是谁曾想到,这个女人兴师动众,为的就是对付一个女子? 不过眼看着那少女也是一个狠角色,一手银针外加诡异的毒术,杀掉他不少弟兄。 街道上,栾轻溪跟两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打着打着他隐隐发现,这两人跟上次碰到的四个怪人并不相同。 这两个明显是有思想的死人,和上次那四个跟傀儡差不多的怪人相比,更加聪明,同时也更为棘手。 姬存晔和他带来的高手与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相较之下也就凌芸的身边反而变得安全多了。 那群黑衣人分身乏术,而且畏惧她的毒术,没头没脑地冲过去也只是送人头。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凌芸也没闲着,四下搜寻幕后黑手的身影。 她知道施展控魂之术,必定就在附近,否则不可能指挥那么多的黑衣人。 思忖片刻,扯开嗓子喊道:“我知道你就藏在附近,有本事就出来啊,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你不是想杀我么?可惜一切并不如你所愿呀! 文轻摇,我知道是你,有本事你就出来,在宫里还敢当面挑衅,怎么现在倒跟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了?” 本来就想出去的文轻摇,被她这么一激,一口怒气上涌,走了出去指着她大骂道:“凌芸,你这个贱人! 害的我爷爷身死,齐王和赵公子被斩,我绝不会放过你! 想用激将法让我出来,好,我现在出来了,你有何遗言赶紧交代,今天我一定要你死!”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意,“不过,你若肯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没准我心情一好会放过那两个男人。 你以为凭他们就能救你么?除了被你害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呵呵,这可真是我听过最搞笑的笑话。”凌芸很夸张地张嘴大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些?凭这几个臭鱼烂虾就想杀掉我们?” 凌芸嘴里说着,心里却心急如焚地盘算着怎样才能最快脱困。 文轻摇这回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冷哼一声道:“就凭他们?要杀你,我自然是做好一切准备。余薇,还不动手?” 凌芸听着凤眸微敛,樱唇紧抿,没有说话。 覅! 就在此时,虚空中传来一阵怪异的哨声。 嗡嗡嗡! 随即,一阵杂乱的振翅声响起,黑压压地飞来很多虫子。 逐月看到这些飞虫,饶是身为影卫的她也有些胆寒。 “小姐,这些是什么虫子?” “这些是虫兽,别怕,我自有办法对付它们。” 第二百七十章 秘术 凌芸早就猜到文轻摇身边肯定有个控魂高手,这些虫兽都是听那个女子的哨声行动。 当下也不迟疑,伸手一反,玉箫上手,往唇边一贴。 凌芸嘴边的玉萧一吹出声音,那些虫兽就停在半空茫然不动了,似乎是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文轻摇没想到凌芸居然也会控魂之术,恨得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锦帕绞碎。 冲隐藏在暗处的女子低喝道:“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马上杀了她!” 在她身旁保护的面具男子看着文轻摇那张有些扭曲的脸孔,着实是呆不下去了。 想着还是快点出手解决掉这些人,之后早些回去比较好。 主上毕竟只让他们听从这个女人的调遣一次,任务完成他们就可以返回主上身边。 念及此,也不再耽搁,身形一闪往凌芸的面前攻去。 栾轻溪和姬存晔同时大骇,没想到附近还隐藏了高手。 顾不得再与两人缠斗,栾轻溪双手快速掐诀,唇瓣颤动,施展了血月族秘术,他的功力瞬间大增。 双手登时银光大作,屈指成爪,一个恍惚,噶啦一声将两名黑衣人的脑袋拧了下来。 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头颅里爬满出了无数蛆虫。 饶是栾轻溪也干呕不断,但他一刻也没耽搁,接着攻向黑衣人。 交汇间一掌拍落到他的胸口上,黑衣人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顿时气绝。 文轻摇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她没想到栾轻溪竟然会厉害如斯。 心头一慌,就想着逃跑。 凌芸见文轻摇要逃,就控制虫兽想要去袭击她。 对于凌芸来说,今天这种局面绝对是个奇耻大辱,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文轻摇。 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凌芸想到文轻摇体内的蛇毒,她很清楚这种的蛇毒,没有那么容易驱除掉。 她立刻开始吹奏起玉箫催动蛇毒发作。 文轻摇体内的蛇毒确实没有清除,她敢出来,主要是没把凌芸就是那个给她下毒的人列入考虑。 毕竟提起毒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寮人。 不过最近她了解到一些消息,知道南寮人暂时不会对付她。 本来她一直都很迷惑,有些事情无法想明白,如今终于想通了,原来凌芸这贱人也不简单。 就在文轻摇转身要逃时,心脏猛地一阵抽搐,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声清哨响起,余下的黑衣人迅速撤退。 一名黑衣蒙面男子倏然出现,抄起文轻摇往远处遁去,几个起落已经跑出数里。 栾轻溪的脸色惨白如纸,奋力奔到凌芸面前,气若游丝地道:“芸儿,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样?你的脸色不太好。”凌芸大惊,看着栾轻溪的脸,快步迎了过去。 刚刚明明没有见他受伤,脸色却变成这样,这实在是奇怪。 栾轻溪无力地摇了摇头,见马车已经毁了,就把目光投向姬存晔。 姬存晔没想到栾轻溪会使用咒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再差,他很憎恨自己的咒术这件事,他还是清楚的。 最重要的是,他使用的秘术过后,对身体的负担极大,从这点上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很紧张凌芸。 不知为什么,他此刻的心情既欣慰又失落,一揪一揪的,变得复杂起来。 抬腿走到凌芸身前,“等一会儿,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凌芸点了点头,想拉过栾轻溪给他检查身体,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到近乎透明,肉眼可见,他的额头还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栾轻溪吃力地往后退了半步,勉强扯出一抹浅笑,“我…没事,只是…脱力罢了。” 凌芸眉心微拧,他越是不让她碰他,就表明他的身体越糟。 想起刚才他遽然突破掉那几名黑衣人冲到她身前,直觉告诉她,他的身体变成眼下这般,必定跟那事有关。 可是他不让她碰,她也没有办法,若是她强行上前反倒会令他的情况变得更糟。 此时,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姬存晔瞟了栾轻溪一眼,对凌芸说道:“小芸儿,你的婢女也需要疗伤,我派人先送你们回去。” 凌芸查看了一下逐月的状况,俏脸一沉,确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也没拒绝姬存晔的好意。 但再转头看向栾轻溪,她又有些放心不下。 姬存晔淡然一笑,“快走吧,这货只是脱力而已,你不信他,总不会怀疑我的能力吧?” 凌芸确实不放心,不过她知道栾轻溪不愿意,她无法靠近他也是没办法。 没准自己离开,他反倒可以尽快去休息,于是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语毕也不多作停留,扶着逐月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离开,栾轻溪转头姬存晔道:“谢了。” “不必,要不是看在你出自真心的份上,我才不会出手。” 姬存晔见马车已经走远,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看着更加邪肆。 栾轻溪直挺挺地站着,仿佛在抵抗着什么,看上去有些吃力,俊颜苍白如纸。 片刻之后,从远方奔来一队人马,是巽和兑正快马加鞭地赶来。 凌芸正好在透过车窗看到,就给他们指引了栾轻溪所在的方向。 两人谢过凌芸,继续风风火火地往前面赶去。 兑最先赶到,下马奔至栾轻溪面前,单膝下跪地,拱手道:“主子,属下来迟了,还请降罪。” “好了,起来吧,你们主子可没精力问罪,赶紧把他扶回去吧!” 姬存晔知道,栾轻溪此刻完全是在靠意志力支撑着,其实早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兑刚一抬头,就见凤栾轻溪噗啊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晃晃悠悠朝前倒去,转眼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赶上的巽大惊失色,赶紧上去帮兑扶住了栾轻溪。 两人对视一眼,巽出口问道:“主子这是……” “他用血月族秘术激发了潜能,伤及心脉,先回去再说吧。” 姬存晔这会儿还真是放心不下,就这样甩手离开,只得跟他们一道带着栾轻溪回了祭司府。 他这样算不算帮助情敌?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他将来的敌人。 不管怎么说,他眼下是不忍心就对了。 众人回到祭司府后,整个祭司府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全员戒备,将栾轻溪受伤的消息彻底封锁起来。 第二百七一章 欺骗 凌芸和逐月回府后,立刻回到了庭院。 坤见逐月受伤,脸色一沉,快步走上前问道:“郡主,男…逐月怎么了?” “有人想杀我,不过失败了,我会看着逐月,你回祭司府去看看你家主子吧。” 凌芸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坤怔愣了一下,焦急地问道:“主子怎么了?” “他为了解决几名顶尖高手,似乎使用了什么提升潜能的方法,我见他脸色不太好。 唉呀别问这么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坤听到凌芸的描述,脸色瞬间一僵,顾不上逐月,对凌芸道:“好,属下这就回去。” 凌芸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他,“你肯定是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对吧?后果会不会严重?” “不…不严重,稍事休息就没事了,郡主您要帮逐月疗伤吧?那属下先行出去了。” 坤见凌芸似乎蒙在鼓里,想着肯定是主子不想让她知道实情。 “真的不严重?”凌芸狐疑地盯着坤看,“你该清楚我的性子,我最恨的别人欺骗我。” 坤讪讪地笑了起来,掩饰内心的慌乱,“真不严重,给个水缸属下做胆也不敢欺骗郡主啊,嘿嘿!” 刚退出屋子,把门带上,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凌府。 一双黑眸尽是担忧,马不停蹄地往祭司府赶去。 凌芸当然知道坤离开了,还是急匆匆那种,不过她可没空多想,转而跟逐月道:“我先给你包扎伤口。” 逐月跟着凌芸也有些时日了,自然看得出来自家小姐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她掩饰得很好。 思忖片刻,“小姐,您要是担心祭司大人,就去祭司府看一下吧?” “嗯,不过得先给你处理好伤口。”凌芸在坤走出院子的那一刻,就想去祭司府一趟了。 可她总不能丢下逐月,好歹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 栾轻溪虽是她的朋友,哪怕现如今还可能掺杂别的情感在其中,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人。 逐月嘴上那样说,但看到自己在小姐心中的位置,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欣喜。 其实她身上的并不严重,大多是皮外伤,随便找个人,甚至她自己就能包扎。 但小姐并没有把她交给其他人,这代表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也让她打心里觉得温暖。 凌芸仔细地帮逐月处理着伤口,检查过那些伤口,都没有发黑才算松了口气。 对方既然有用毒高手,难保会有隐毒残留在她体内,这大意不得。 因此她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直等到天黑,见逐月除了有些低烧外,没别的症状,才算放下心来。 “兰儿,你看好逐月,我要去一趟祭司府。” 说着,凌芸把追风叫来,跟他一起往祭司府赶去。 祭司府中。 姬存晔满脸肃然地站在床边,细心观察着栾轻溪的状况。 兑见主子不仅没有苏醒,还一直发着高热,心急如焚地问道:“世子爷,主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不太妙,今夜若他身上的高热无法退下来,兴许他那睿智的大脑就……” 姬存晔此刻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既希望栾轻溪没事——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应该算是朋友吧? 看着朋友受罪,换谁也不好受,可又想着他干脆就这样烧着。 最好直接烧成傻子,这样他们就不必面对那一天,还有…… 两种心思就像恶魔与天使,纠缠在一起,扰得姬存晔有些心烦意乱。 想归想,让他撂挑子直接走人,他还真是抬不起腿。 大概是这个原因,他总是就着就着,无法放开手脚医治,反倒令栾轻溪的状况没有进展。 栾轻溪的脸颊上除了晕着两坨淡淡的绯红,其他都是惨白一片。 那张风华俊逸的脸上,一对修眉微微紧蹙,眼睑不时在跳动,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兑此刻恨不得受伤躺在床上的是自己,总比看着主子受苦来得好些。 紧紧地攥着拳头咯咯作响,满脸的自责,都是他没用,才会害得主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姬存晔轻叹了口气,“一柱香过后再继续用烈酒给他擦身体,希望他能撑过来吧。 心脉受损可不比同其他外伤,就算醒过来,也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兑有口无心地应了句是,始终给人一种郁闷到极点,想哭又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感觉。 屋里沉闷的气氛令姬存晔有些难受,转身往外走去,想着出去透透气。 也不知道小芸儿此时在做什么,如若她知道这黑心肝的为了救她弄成这样,就更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了吧? 栾总管亲自照料着栾轻溪,就好似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 边给栾轻溪洗拧敷额的布巾,边用衣袖拭了一把眼角的泪痕。 向来自诩潇洒不羁的巽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憋了半天才嘣出一句,“栾总管,我去帮帮坤。” “嗯,去吧。”栾总管轻轻点头,并没有阻拦。 兑看了眼栾轻溪的脸色,问道:“栾总管,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圣母?” “暂且不要禀报,再说…圣母…唉……” 栾总管长出了口气,虽然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言外之意,兑已经明了。 跟着叹了口气,“要是主子的师尊在这儿,主子便不会有事了,世子爷终究是……” 栾总管同样也有这种想法,但兑要说出来之时,还是被他以眼神制止,毕竟姬存晔就在屋外,难免会被他听见。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往那方面想,两人的立场终究不同,这种情形没下黑手就不错了,怎么还指望他会倾力相救? 不过想到天衍尊者,栾总管张嘴问道:“你上次不是传过信么?再传一次吧。 事急从权,相必他老人家也不会介意的,若是他出手,少主定能转危为安。” “好,我这就去。”兑赞同地点了头,立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另一边,凌芸和追风这回不是坐马车,而是人手一匹快马在茫茫夜色中驰骋。 乌云层积,寒星寂寥。 这种黑暗让人深感压抑,疾速前进让人陡然升起一抹燥热。 她总觉得坤的反应有些怪异,越想越心生不安,一旦心中有了怀疑,便越不踏实。 第二百七二章 输了 特别是见坤半夜都不回来,这种不安就更加占据了她的思想。 两人停在祭司府的后门,凌芸提着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往里面冲。 隐在暗处的影卫在看到凌芸的一刻,心里登时升起了希望,有人更是立刻前去向栾总管通报。 同时也有些埋怨这少女,他们都清楚知道,主子是为了保护她才伤及心脉。 见她这么久都没来,一个个心里难免积怨极深,不过总归是来了,晚到总比不到好。 见她一下马便往里冲,他们心中的怨气倒是驱散了不少。 凌芸直接跑进栾轻溪的院子,前脚踏进院门,便见姬存晔站在院中,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并不是她不想见到姬存晔,而是大半夜他还在,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加说明栾轻溪的情况,可不像坤说的那么轻松。 姬存晔自然也看到凌芸,见她一脸焦急地提着药箱冲进院子,心绪登时复杂了起来。 好不容易稍稍平伏下来的心情,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要是现在躺床上的人换作是他,她还会不会这样的紧张?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不敢多想,否则就要经受心脏一揪一揪的疼痛。 姬存晔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但横看竖看都是那么的苦涩。 原来他面对这个少女的感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超出了他的料想。 呵,看来他并非表面那样洒脱,见到她为别的男人忧心,他还是会像普通人一般嫉妒难过。 凌芸注意到姬存晔那黯然伤神的长眸,心里禁不住荡开一抹酸涩。 她再也没法说服自己,对栾轻溪的感情只停留在普通的朋友,因而面对姬存晔时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歉意。 要是她不了解姬存晔对她的情感,或许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他。 既然她知道了,再装傻有些事情也掩盖不住。 姬存晔又不傻,相反,他的才智可不比栾轻溪差多少,当看到凌芸眸中的歉意之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终究他还是输了…… “进去吧,兴许你的针法对他有用,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出来这么久,老爷子和羽诗会担心。” 姬存晔虽自知输了,却没有表现出颓败或伤感的神情,反而收起了脸上的黯然。 凌芸微微点头,“路上小心。此外,今天的事…谢谢你。” “怎么跟我这么客气?可别忘了,你还得唤我一声哥哥呢!哥哥保护妹妹总该没错吧?” 之所以姬存晔会这样说,就是想让凌芸知道,他们之间不一定非得做恋人,做兄妹也是可接受以的。 至于他有没有完全放弃,那就只有问他了。 凌芸微愣之后,绽开了一丝微笑,“对,那声哥哥没有白叫,快回去吧,今日你也累了。” 她这句话也是想让姬存晔放心,她不会疏远他,即便没别的关系,他们也都永远是兄妹。 做兄妹没什么不好,他不知道的是,对她来说,亲人可比恋人要来得可靠得多。 且不说她跟栾轻溪的关系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就算最后真的在一起了,指不定哪一天会分开。 但哥哥就不一样,这就是亲属关系,只要这层关系一天还在,她们就永远都是亲人,割裂不开。 姬存晔勉强扯出一丝浅笑,从凌芸身旁走了过去,只是他的手却缓缓攥紧了。 接着慢慢松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祭司府。 凌芸见姬存晔离开,也没再耽搁时间,迈步朝栾轻溪的卧房走去。 刚进门,屋里浓郁的药草味和酒香便扑鼻而来。 如若仔细辨认的话,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独特的异香。 栾总管见凌芸进屋,只是微微颌首道:“郡主,请恕老奴没有出门迎接,招待不周之处,万望郡主多多包涵。” “栾总管,您客气了,今日之事,对方完全是针对我,你们不责怪我才好。” 凌芸这句话并非客套,此事确实是因她而起,她道歉也都是应该的。 栾总管虽然心情不好,也不至于责怪凌芸。 尤其人家还大半夜地跑来,这等于是把闺誉都给搭上了,他哪里还能出言责备? 非但没有责备,反而有些升起一股欣慰,想着少主此番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凌芸寒暄两句,先给栾轻溪诊了脉,随即问道:“栾总管,能不能把世子开的药方给我看一下?” “当然可以。”栾总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郡主,我家少主的状况如何?” 凌芸扫视了一眼姬存晔开的药方,“只要他不再发热,完全可以按这个药方来调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这再样烧下去。 用烈酒擦身这种办法,应对普通发热倒是管用,但眼下这种情况效果恐怕不大。” “那…郡主可有良策?”栾总管老脸一僵,急切地问道。 凌芸沉吟了片刻,“其实我也不敢保证,只管试试,我一会儿给他施针,再开个退烧的方子。 他若是在天亮之前能退烧就没事了,如若不然,就麻烦大了。我会留在这儿,直到他的状况稳定下来为止。” “好,全凭郡主做主。”栾总管等人此刻无异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自然一切都听从凌芸的指挥。 凌芸对站在一旁的兑吩咐道:“木头,搭把手帮我给你主子翻个身,然后将他身上的衣服褪下来。” 兑:“……” 这芸曦郡主能不能不要这么彪悍,这番话说出来怎么一点都不脸红,就像随便寒了个暄一般。 凌芸见栾总管跟兑的脸色都有些怪,大眼瞪小眼却不动手,冷斥道:“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快点! 我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都不在乎,你扭捏个啥劲?在我眼里他只是一名病人,而我是个大夫,如此而已。” 兑撇了撇嘴,心道您还知道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千金呢? 他到是不知道当初他中毒时凌芸也是这样干的。 这事要是让凌老爷子知道,他家主子绝对是有得受了,不过想归想,他还是鸡手鸭脚地动手了。 兑把栾轻溪弄翻过来,随后将上衣褪到腰间。 凌芸看着栾轻溪洁白如玉的后背,凤眸微眯,那身材,那皮肤比作为女人的她都要好,连她看着都有些嫉妒。 第二百七三章 醒来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欣赏美男子的时候,赶忙收敛心神,开始静心施针。 兑和栾总管站一旁看着,额角都是在一突一突地跳动着,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得惊心动魄,满头大汗。 没办法,银针所落之处都是要穴,但凡出了一丝差错,他们的主子立马就会去跟阎王爷报到。 凌芸下手简直一个快准狠,不带一丝迟疑,着实令人既担心又钦佩。 约莫一炷香过后,凌芸把栾轻溪身上的银针拔了出来。 擦了一把额门的细汗,对栾总管吩咐道:“好了,栾总管,他就交给您了,我先去熬药。” “郡主,这药还是让老奴来熬吧,怎能让郡主如此操劳?”栾总管闻言,立马站起身来要揽下这活儿。 凌芸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我去熬吧,这放药的先后次序和煎熬的时间都相当讲究,我不放心让别人代劳。 你们看着他就好,过会儿就继续用酒给他擦身。” 话落,对兑道:“事不宜迟,带我到药房。” “是。”兑看了栾轻溪一眼,抬手侧身将凌芸让了过去,接着带她往祭司府的药房走去。 凌芸前脚刚离开,栾轻溪就有了反应,他迷糊中似乎听见了凌芸的声音,想要睁开眼看看。 可是他太虚弱,眼皮又太重,努力了老半天才勉强撑了起来。 星辰般的眼瞳里氤氲着一层水气,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迷茫和慵懒。 许是烧得厉害,头脑还不很清醒,用尽全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还是看不真切的那种。 待要使劲看时,脑袋就疼得厉害,一阵晕眩。 其实不只是头,胸口也像火烧一般,疼得他开始不住地冒冷汗,闷哼了一声。 正在给他擦身的栾总管一抬头,见他转醒,大喜过望道:“少主,你…你醒了?” “栾…栾叔?”栾轻溪还是一阵迷迷糊糊,隐约间好似听到栾总管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栾总管听着栾轻溪气弱游丝,沙哑的声音,双眼又湿润了,差点就老泪纵横。 这芸曦郡主的医术果然高明,他们折腾了一整天,少主都没起色,没想到她一来就醒了。 这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郡主定能医治好少主,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下来。 边给栾轻溪擦身,边禀报着,“少主,世子爷一直在给您疗伤,直至郡主来了之后才离开。 郡主适才给您施了针,这会儿熬药去了。” 栾轻溪轻弱地嗯了一声,疲累地再次合上了眼睛。 栾总管给他擦完身,轻轻地盖好被子,才走出屋子。 他要将少主已经苏醒的消息告知那几个小子,省得他们担忧。 没过多久,祭司府上下都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醒过来,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众人登时就恢复了活力。 凌芸熬好药,亲自端着药碗走进了卧房。 栾总管等人都很“自觉”地没有跟进去,知道主子醒来,他们自然想多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栾轻溪听到脚步声,又一次睁开了双眼睛,这回他的视线倒是清楚了许多,起码能看清凌芸的样貌。 “醒了?待会儿喝掉这碗药,要是天亮前能退烧的话就没事了。” 凌芸见栾轻醒过来,也是暗松了口气,可想到他跟姬存晔联合起来欺骗自己的事,又感觉有些憋闷。 因而眼下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冷硬了下来。 栾轻溪自然知道她在生什么气,本想着能瞒多久算多久,等他能活动,这件事也就算揭过去。 问题是他只知道自己强行施展秘术伤了心脉,伤得有多重心里却没底。 他不希望凌芸内疚或为他担心,当然就没想让她知道实情。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如何能放弃掉这么好的机会? 当下捂住胸口,虚弱地道:“痛…痛。” 凌芸白了他一眼,冷嗤道:“还知道痛呢?怎么?不死撑到底了?” 嘴上不饶人,但凌芸还是心软了,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坐下,扶起了栾轻溪,“先喝口水,然后把这碗药喝了。 我在药里放了凝神安魂的药草,你喝完之后好好睡上一觉,睡醒就没事了。” 栾轻溪点了点头,迷蒙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靠在凌芸怀里闻着扑鼻而来的少女幽香,登时有些心猿意马。 但他还是乖乖地喝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喝药的速度,却缓慢异常就对了。 凌芸见他一口一口艰难地喝着,灵光一闪,就想逗一下他,蹙眉问道:“怎么?喝不下去啊?嫌苦呢?” 栾轻溪当即就喝不动了,还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令得他那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虽然看着病弱,却透着一种别样的魅惑。 凌芸眉心一拧,伸出小手拍打着栾轻溪的后背帮他顺气。 心疼地嗔怪道:“喝药也能呛着,你就不能慢点儿么?” 话落内心又内疚起来,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逗他,好歹是个大男人,哪可能嫌苦? 栾轻溪:“……” 她咬着樱唇没有作声,只是眼神却带着不安与委屈,仿佛在控诉着栾轻溪的恶劣表现。 凌芸知道她已经败给这个男人,扶着他躺好,看了一眼碗里浓稠的药汁,黛眉深皱。 没的迟疑,一口气含了一大口,俯下身托起栾轻溪的头,将自己嘴里的药汁渡到他的口中。 栾轻溪把药汁咽下去后,嘴里却混着一股带着药香的香馨。 他意外万分,不曾想她会用嘴给他喂药,早知如此,他就早点那样了做。 想到此处,登时懊悔起来,他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变笨了呢? 凌芸的唇就像糯米糕一般柔软,那种甜甜的味道,让他不舍得松开。 栾轻溪停留了一下,又再喝了一口,直到把整碗药一咕噜地灌了下去,才松了口气。 “好了,你先歇着吧。”凌芸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别走……”栾轻溪见她起身,立刻要阻止。 好容易才有个跟她亲近的机会,他能这么就放弃么? 反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凌芸回头看着他眸中透着的依恋,无耐地叹了口气。 “我没要走,就在这儿陪着你,在你退烧之前,就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 拍了拍他的手背,将药碗放到桌上,掖了掖被角说道。 第二百七四章 呓语 栾轻溪一眨不眨地望着凌芸,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 他知道是药效在发作了,可却执着地想睁着眼,担心一觉醒来,先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凌芸抬眸间见栾轻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安的眸光中充满了忐忑,令她那颗的心猛地一紧。 她打从认识栾轻溪,从未见过他如次脆弱的一面。 强大,十分强大,强大到罕逢敌手,这是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评价。 无论把哪方面拿出来,都堪称完美,在她的印象中可没第二人。 这样一个文武兼备,才貌双全的男子,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竟会露出不安和忐忑的表情,换谁都会震惊不已吧? 凌芸向眯都是自视甚高,极其骄傲的人,她可不认为有什么人或什么事物是她配不上的。 即便是在刚来到这个世界,实力还算不上强大的时候,她依然秉持着这份心性。 在她看来,栾轻溪也是一个孤高冷傲之人,他的骄傲丝毫不会比自己差。 但就是这样骄傲的一名男子,居然会这样看着她,要她还如何保持心静如水? 就是这个眼神,给她一种感觉,那便是,栾轻溪内里是个极其缺乏安全的感人。 许是他不敢轻言相信,才导致他不断地强逼自己变强,似乎只有他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稍稍拥有一些安全感。 她开始好奇栾轻溪有个什么样的童年,想来也不会幸福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何,越想越是心疼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连带着那颗心都化作春水。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跟她一样,至少在此刻,她感受到两颗心之间的距离正在无限靠近,用眼神彼此抚慰着对方。 凌芸看着栾轻溪挺着沉重的眼皮,却执拗地不肯闭上眼的样子,柔声哄劝道:“我是不会走的,快睡吧。” 得到凌芸的承诺,栾轻溪仍然不放心,一把将凌芸的小手拉住,感受着从她掌心传来的温热。 唇角往上漾起一抹满意的淡笑,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凌芸一惊,娇躯像被触电了一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见栾轻溪筱地睁开眼睛,满眼祈求地看着自己,她只好松下臂膀,放弃了挣扎。 等他睡着再抽也是一样,谁让他是病人呢? 再说他还没有退烧,必需保证充足的睡眠,就依他一回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何况,既然她自己的心迹已经萌生,或许是时候试着付出了,就当这是一次尝试吧。 想着,她就坐了下来,另一只手拿布巾给他擦汗。 见凌芸没有抽回手,栾轻溪迷蒙的眸光微亮,心中却感觉比吃了蜜还要甜。 他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表明她这是在尝试着接纳自己。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愿意试着对他敞开心扉,相信自己了。 想到这儿,他又如何能不开心? 即便此刻身上的伤再重,也挡不住他心里的雀跃与激动,栾轻溪更加握紧了凌芸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感觉这一切并非他的梦幻。 躁动的心安定了下来,再加上药效的发作,很快便入睡了。 凌芸同样感受到栾轻溪心情的变化,多少有些许无奈。 想着自己的一个动作也可以让这个男人这么开心,脸上也不自觉地笑开了。 夜色深沉如水,祭司府中一片静谧。 凌芸也感觉上下眼皮在打架,于是靠在床头上假寐,毕竟她也不是铁人,需要适时恢复些精力。 此时,沉睡中的栾轻溪遽然握住了凌芸的手,捏得她生痛的那种,那种力道好似要将她的手捏碎了一般。 凌芸猛地睁眼双眼,黛眉深蹙,额角很快沁出一层细汗,手背都红肿了起来。 好烫! 凌芸发现不太对劲,伸手到栾轻溪的额门探了一下,他地身体烫得吓人。 嗯?怎么会这样?他的体温刚才明明已经降下来了的。 “栾轻溪,醒醒!”凌芸的手疼得厉害,本能地搡了搡他,试图唤醒他。 咦? 栾轻溪的表情有些不太对。 梦魇? “母…母亲,胤儿知道错了,不要打了……” “母亲,胤儿痛…痛……” “母亲,求…求您…不要…不要走……” 凌芸听着栾轻溪呢喃着断断续续的呓语,脑袋不停地颤抖,大汗淋漓,心里猛地一紧。 他到底梦见什么了?怎么会这样难过?这股浓重的恐惧和绝望是…… 那是埋藏在他心底的脆弱,如今身体上和精神上的衰弱,这些尘封心底的噩梦却被冲破封印。 光是听着,她都感觉心脏一揪一揪的,莫名心痛起来,实在无法想象他过往究竟经历过什么。 那种情感实在太复杂,掩藏得太深,从期盼到惧怕再到绝望乃至怨恨,不停地变换,不断地挣扎。 他口中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令他产生如此复杂的感情? 难道就是那个血月族圣母么? 但栾轻溪到底是她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怎么会狠得下心来虐待自己的儿子? 难不成那圣母连老虎都不如么? 他一直在叫着的“胤儿”,这是他本人么?他不是叫栾轻溪? 凌芸满脸不解,但还是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道:“我没走,别怕,我一直陪伴着你呢。” “痛…母亲,好痛…不要走…胤儿会乖乖的……” “我…我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 栾轻溪的身体越来越烫,全身不停地抽搐着,甚至开始痉挛。 凌芸心急如焚,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栾轻溪肯定不妙。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高热并不是他身体的伤痛引起的,而是心病造成的。 他没事的时候,这种负面的情绪被很好地控制着。 但眼下他伤重虚弱,那种掩藏在心底的噩梦便随之一下子爆发,他的身体才会出现这种变化。 凌芸当即不再犹豫,立刻上去抱紧了栾轻溪,连绣鞋都没来得及脱下。 凌芸抱着他,安抚着:“乖,别怕,我在这儿。” 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就像唱摇篮曲一般,明显感觉到栾轻溪身上的颤抖慢慢开始减轻了。 随着反应没那么强烈,他身上的高热也在逐渐降低。 “母亲……”栾轻溪嘟哝了一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二百七五章 当妈 凌芸顿时满脑门黑线。 医者治病是应该,当陪护就算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当了回妈。 这叫什么事儿啊? 亏死了!真是亏死了,不行,不行,等他好了,一定要好好敲诈他一笔。 怎么说他也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说富可敌国也并非夸张。 慢着,那她不是傍上大腿了?豪门少奶奶也不过如此吧? 想归想,嘴上还得不停地安抚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实在是受不了撑不下去了,趴在栾轻溪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只是她跟栾轻溪都没想到,他们就这样一直睡到了天大亮,以一个暧昧的姿势。 当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楞照进屋里,栾轻溪感受到一阵燥热,首先睁开了眼睛。 烧虽然退了,到底是烧了半宿,栾轻溪此时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头脑还有些发胀。 动了动身子,他想要坐起来,但是胸口一抽搐,令他清醒了几分,回想起了什么。 念及自己受的重伤,无奈地摇头吁了口气。 感受到身后的温暖和腰间搂着自己,属于凌芸的小手,心里又惊又喜。 她没走?难道她是陪伴了自己一夜么? 脑海里关于昨夜的记忆开始浮现,想到自己居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饶是心性再坚强的他,俊脸上还是泛起一抹绯红。 “啊啾!” 凌芸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当她发现自己搂着栾轻溪时,迷茫的凤眸倏地快要瞪突出来了。 天呐!她怎么会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宿?还是睡在里面?什么情况?他…他没醒吧? 不行,她必须得赶紧起来,马上离开! 凌芸立刻麻溜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 见栾轻溪始终没有动静,轻吁了口气,赶紧轻轻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可是刚捯饬完衣物,刚一转身,就见到栾轻溪正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盯自己看,脑子嗡的一声,臊得从脸颊红到耳根。 完了完了!这下糗大发了! 凌芸下意识地想要掩面潜逃,可又觉得那样实在是太丢脸,只得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嘿…嘿嘿,你…你醒了?没…没事了吧?没事,我…我就先…先回去了。” 凌芸好不容易吐噜完,不带利索那种,反正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赶紧离开,一刻也不想多呆。 “等等。”栾轻溪一把拉住凌芸,轻声道:“你的发型乱了,过来,让我帮你梳理一下。” 凌芸哪里敢真的靠上去?胡乱拂了一下,摆手尴尬笑道:“现在好了吧?” “你要是坚持这样出去……” 栾轻溪的话说了一半,随即眉梢微挑,瞎的都看得出来,他多少带着威胁的意味。 凌芸心里早就把栾轻溪骂了百十次,俏脸都垮了下来。 极不情愿地拿来梳子递到栾轻溪手中,靠在他身前催促道:“快点,我还要去熬药。” “芸儿,你在怕我?” 栾轻溪伸出玉竹般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挽起凌芸的一缕秀发,用梳子一把顺到底,有意无意地问道。 凌芸听到这话心里相当不服气,就想回头跟他理论,但忘了他在帮自己梳头,一下揪得头皮一疼。 “嘶!” 凌芸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夺过梳子骂道:“你会不会梳头啊?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要是被你揪成秃子,我还怎么见人啊?” “呵呵!”栾轻溪会心一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如今这般愉悦过了。 听到凌芸的埋怨非但不生气,还轻笑了起来,只是笑过头了牵扯到伤处,又轻咳了几声。 凌芸白了栾轻溪一眼,撇嘴道:“笑笑笑,看你笑,疼了吧?活该!” “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出气可好?” 栾轻溪的声音不是那么有力,甚至显得十分虚弱,可却比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强多了。 凌芸再气也不至于真的跟病员计较,横了他一眼,“你好好躺着,过会儿喝过药之后,还得再施一次针。 我回去后,就按照姬存晔给你开的方子,让人替你煎药,好好休息,估计过个十天半月你就能活动自如了。” “我也想休养,但…怕是有人会不给我这个机会。” 栾轻溪要做的事多着呢,最近又正值关键时刻,他哪儿可能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要是正听了凌芸的建议,没准很快就躺到棺材里去了。 凌芸又不蠢,哪里不知道最近形势紧张?思忖片刻,妥协道:“我会尝试让你尽快恢复,但今天你必需给我好好地躺着,听明白了么?” “好。”栾轻溪这回倒是没有反驳,凝神深吟了片刻,冷不丁地道:“芸儿,嫁给我可好?” “什…什么?”这种情形开,普通女孩子不是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 凌芸却无语透顶,有人这么求婚的么? 再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是近了一步,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些?她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嫁我可好?”栾轻溪轻咳了一声,重复了一遍,轻叹道:“我知道这样很唐突,时机不对,你我的感情也尚不深。 可你彻夜照顾我,要是这消息流传出去,对你的闺誉影响很大,我不想在背后有人非议你,就算是一个字也不行。” 凌芸沉默了,她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敢到这儿来,她早就有计较,而且出来的时候是翻墙的,应该问题不大。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但这事对我来说实在太突然。”凌芸当即拒绝道。 “我会叫让追风回去安排,应该不会露出马脚,我这就给你熬药,然后…也能早些回去。” “芸儿,其实……”栾轻溪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被凌芸摆手制止了。 “你不用多说了,这件事就这么着吧。”话落,凌芸转身就开门出去熬药了。 刚一出门,坤、兑和巽还有栾总管便围了上来,看样子他们在屋外等了很久。 她有些明白栾轻溪的话了。 坤最先开口问道:“郡主,主子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再喝一服药,之后施一次针,大概就稳定住了。 接下来就按照世子开的药方调理,半个月的样子就能自由活动了。” 凌芸照实说道,吁了口气,感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第二百七六章 滋味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栾总管等人对凌芸是千恩万谢,说完他们就进屋去见栾轻溪了。 凌芸看着迫不及待鱼贯而入的几人,摇了摇头往药房走去。 卧房里,兑等几人见栾轻溪的精神好了许多,都安下心来。 “主子,这回亏得有郡主在,要不然属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坤首先说道。 “以后你就跟着她吧,好好研习医术。”栾轻溪淡淡地吩咐道。 “是,主子。” 坤拱手道,其实不栾轻溪说,他也有这个想法,特别是要把郡主那手出神入化的针法学会。 哪天主子有事,他也不至于像这次这样干瞪眼。 啊呸!他不是故意咒主子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其余几人都没发现坤的古怪表情,都看着栾轻溪,等候他发布命令。 栾轻溪首先看向栾总管,吩咐道:“栾叔,芸曦郡主没有夜宿在祭司府,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请少主放心。”栾总管神色凝重地点头道。 他当然知道此事对凌芸的闺誉相当重要,一旦消息流传出去,对她的后果不言而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凌芸等人非常小心,但消息还是流传出去了。 而且还被有心人利用,还对凌芸造成不小的影响,不过最后还是被凌芸等人很好地处理掉。 当然,这是后话。 栾轻溪见他明白了,转头看向兑比划了个手势道:“去查查文轻摇身后的那个人,我要三日内有结果。” “是,属下领命。”兑躬身行礼,转身步出了卧房。 等凌芸熬好药再次回到屋里时,人会都已经办事去了,屋里又只剩两个人。 凌芸有些尴尬,把药递到栾轻溪身前,撇开眼道:“快喝了吧,这药必须得趁热喝。” “芸儿,你知道的我还不能动……” 栾轻溪又适时地表露出他脆弱的一面,回想起昨晚那种甜美的滋味,禁不住还想尝一尝。 凌芸秀眉微蹙,有些憋屈,这货是食髓知味了? 可她竟无言以对,他的确是不宜活动,只得极不情愿地将药碗端了回来放到桌上。 “我知道你不方便喝药,先等一下,我有个办法。” 话落,也不等栾轻溪张口,凌芸就往门外跑去。 栾轻溪有些哑然失笑,自己可能真的是把她吓到了。 福利大概是尝不到了,心中开始回味起那美好的滋味。 片刻过后,凌芸手里拿着一根嫩竹跑了回来。 再次将药碗递过去,唇角扬起一抹狡黠,“这样就可以喝了,不过注意烫,喝慢点知道么?” 哼,想占老娘的便宜?想得倒美! 她这会儿还在为昨夜的事生气呢! 郡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是什么?”栾轻溪接过她手中的竹枝,不解地问道。 “吸管,一端放药碗里,另一端用你的嘴吸,这样就能喝到药了。”凌芸抄着手,斜眼睨着栾轻溪道。 栾轻溪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开始小口小口地埋头喝药。 那药浓黑苦涩,光用闻的都想吐,捏着鼻子也未必能喝得下去。 只见栾轻溪脸上没有闪一丝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凌芸打心里感到佩服。 栾轻溪喝完药不久,凌芸就开始给他施针。 昨夜天色比较暗,这会儿看着他那白璧无瑕的后背,禁不住又惊艳了一把。 此时的栾轻溪侧着头,泼墨般的长发柔顺地垂于床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魅惑诱人。 凌芸不禁咕噜地咽了口唾沫,“以前没有人说过,你的后背很美?” “呵呵,芸儿喜欢么?”栾轻溪心想,要是她能恋上这身体,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 经过昨夜,他已下定决心不再放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眼前的少女都将是他的。 他会用自己的性命去爱护她,绝不会让她再吃一点苦头,更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凌芸撇了撇嘴,轻嗤道:“喜欢?你说呢?一个大男人的长得这样俊美,你让女人怎么活? 啧啧,看这皮肤,比女人的皮肤还要嫩白,真不晓得你平常都吃什么长的。” 栾轻溪:“……” 凌芸看着身前的栾轻溪,仿佛在欣赏一卷水墨画,画上的仙人身姿绰绝,这一笑更是风华绝代。 宛若百花盛开,一时间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 栾轻溪见凌芸一双美眸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就差没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芸儿,你再这样看下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栾轻溪眉眼一动,谪仙般的容颜不但多了丝妖冶,更添魅惑。 凌芸赶紧把视线移开,俏脸早就红了个透,连耳根都在发热。 该死!丢脸啊,怎么她又看这男人看呆了? 她明明早就对美男子免疫,为何偏偏对栾轻溪没有任何抵抗力? 咬了咬樱唇,暗骂自己没出息。 但却没表现出服输,冷哼道:“谁看你了?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在算时间罢了。” 说着,立马上前收针。 栾轻溪感受到背上一阵阵的刺痛,无奈地抽了抽唇角,谁让他多嘴? 凌芸收拾着银针,有意无意地说道:“好了,你好好休养,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栾轻溪的反应,提着药箱就走出了卧房。 栾总管把凌芸送到后门,差人送她和追风回府。 这会儿街上还没什么行人,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发现。 众人回到凌府的院墙外,凌芸、追风和坤当即跃了进去。 剩下的影卫也没离开,而是分散到院子附近。 凌芸当然发现多出来的影卫,看向坤问道:“这些人都是你家主子安排的?” “嗯,郡主,最近正值多事之秋,还是一切小心为好。就让他们留下吧,这样主子才能放心。”坤劝道。 凌芸本就不喜欢这么多人跟着,兑且还是栾轻溪的人。 但想到他也是一番好意,要是让他们就这样回去的话,指不定栾轻溪就无法静心养伤了,因而即便不习惯也没再多说什么。 坤见她没吭声,心里暗松了口气,“郡主,属下先回药房了。” “别去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你主子查到那批杀手的线索,记得告诉我。” 凌芸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想到昨天的憋屈,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坤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应了声是。 第二百七七章 灭掉 凌芸转身往逐月的屋子走去,想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进门见兰儿还在屋里,关切地问道:“你一夜没睡?” “不是,我也是刚起来,先过来看看逐月姐。小姐,您吃过早饭了?”兰儿见凌芸进来,立刻起身问道。 兰儿不说还好,凌芸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摇头道:“还没吃呢,我先去睡会儿,等起来再吃吧!” 兰儿见凌芸满脸疲倦,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还是等小姐睡醒了再说吧,反正又不急在一时。 凌芸查看了逐月的伤势,就准备回屋,想着这样睡也不舒服,就让兰儿弄了点热水沐浴。 兰儿在服侍她沐浴的时候,还是没管住自己嘴,“小姐,我跟你说……” 凌芸听完,冷笑了一声,“呵,我这个好伯娘还真是…这样下去,光外面那群长舌妇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我想不身败名裂都难。” 兰儿一听可就不干了,怒气冲冲地道:“岂有此理,这个大夫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小姐,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凌芸哗啦一声起身,准备穿上衣服。 她是没想到董春莲竟然也来到王都,还不知死活地借题发挥,给她下黑手。 “兰儿,你把追风和坤给我叫进来。” 凌芸还真没小看董春莲,她知道此事必须小心处理,否则她还真的要吃一个不小的亏。 她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但也咽不下被坑,特别是对象还是那所谓的伯娘。 这件事她不但要解决了,还要解决得漂亮。 哼,还想抹黑她?想得美! 董春莲以为只有她能想到这些么?真是可笑。 很快,追风和坤就进屋了。 凌芸先看了眼坤,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事不要他插手,我会自己解决。 此外,帮我调查一下董国公府的动向。” “郡主,这件事主子恐怕不会轻易罢手。” 坤对于主子的脾气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如此重视郡主,有可能置身事外么? 凌芸想了想,无奈地道:“那你就告诉他,想个法子灭掉董国公府。” 只要没了董国公府这个后盾,她想惩治董春莲就轻松多了,哪怕想要她的命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是,属下领命。”坤这才拱手点头,转身离开了。 随后,凌芸看向追风,吩咐道:“盯紧董春莲,还有,这件事一定要压下来。” “是,属下领命。” 追风知道小姐让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反正对小姐的命令,他一向都是坚决执行。 等追风离开之后,凌芸吩咐了兰儿几句,就进屋睡大头觉去了。 昨天夜里算是在栾轻溪身边睡了一觉,但着实说不上舒服,刚洗过澡,酸疼感登时传遍全身,赶紧去补眠了。 对她来说,这时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谁敢打扰她,就等着承担后果吧。 凌芸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简单地吃了些糕点,就开始研制治疗内伤的丹药。 她知道,很快翊国就会出乱子,栾轻溪没多少时间准备,她想尽量帮他,最起码能多给他一些保障。 再说等疗伤丹药研制出来,对恢复他的伤势也有好处。 另一方面,坤回到祭司府后,就立刻把凌芸的意思传达给了栾轻溪。 躺靠在床头的栾轻溪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坤问道:“坤,此事你认为该怎么做?” “主子,若是那个大夫人真想搞出点事儿来,根本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要说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坤说到这儿看了看栾轻溪的脸色,低头住嘴没敢继续往下说。 栾轻溪掀起眼皮睃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让你说就说,不必顾忌那么多。” “咳咳,那属下就说了。主子其实可以进宫面圣,让王上下圣旨赐婚。 只要找个借口,先把郡主娶回来,那别人就算再想搞出什么来也是枉然。” 坤心里这样想就这样说,最好主子能早点把郡主娶回来,这样那些围着郡主打转的男人就再没机会了。 其实栾轻溪也有这个意思,可是那个丫头八成怕是不肯。 要是他背着她去请圣旨,别说娶她回来,倒是很有可能将事情搞砸,思忖片刻,还是叹了口气。 “你先去董国公府调查吧,其他的事容我再想想。” “是,主子。”坤接下命令,就出去办事了。 栾轻溪抬眉看向窗外,喃喃地道:“芸儿,我要是去请圣旨,你会嫁给我么?” 砰! 就在此时,卧房门被一把撞开,一阵香风卷着凉气火急火燎地跑进屋里。 “胤哥哥,听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 “是谁让你进府的?大长老居然没带你回族里?”栾轻溪眸光清冷,声音更是透着寒气。 来人自然是此刻应该已经回到血月族的栾妮娅,半路上她收到了手下的传信,便设法摆脱大长老,火速赶回来了。 对她来说,栾轻溪只能属于她,绝不接受他有所损伤。 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救凌芸那个贱人才受的伤,她就更加无法忍受。 她这次回来,除了找到伤了栾轻溪的人替他报仇,就是杀掉凌芸,绝对不能放任她再留在她的胤哥哥身边。 听到栾轻溪的责问,不悦道:“胤哥哥,你竟然还凶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凌芸害死了。 我早说过那女人不能接近,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这会儿你重伤躺在床上,她又在哪儿?” “这又与你何干?既然大长老无法送你回族,那我就亲自派人送你回去好了。” 栾轻溪冷脸道,随即冲门外喊道:“栾叔!” 守在门口的栾总管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圣女真是自讨没趣。 少主的心思如何,按说她已经很清楚了才是,居然到现在还未死心,真不知道该说她死心眼还是执着。 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卧房,拱手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派人护送圣女返回族中。”栾轻溪丝毫不犹豫,立马就下达了命令。 栾妮娅气得七窍生烟,本就妖冶的小脸都有些扭曲,怒道:“胤哥哥,你是铁了心要送我回族是么?” “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所在。还有,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要是芸儿掉了一根头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你。” 第二百七八章 恶魔 虽然伤重,但栾轻溪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要怀疑我的话,你该清楚,我向来是说到做到,即便你去求那人,我也绝不手软。” 栾妮娅闻言眼眶一红,委屈道:“胤哥哥,求你让我留下吧,我没想过要找那女人的麻烦。 我…我只是担心你,想为你报仇罢了。” “不必,这个仇我自己会报。栾叔,替我安排人送圣女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栾轻溪说完偏过脸去,缓缓地闭上双眸,没再多看栾妮娅一眼。 栾妮娅没想到栾轻溪当真如此决绝,一时间感觉心里堵得慌。 但有一点她清楚得很,也从未怀疑过,那便是,栾轻溪说过的话一定是说到做到。 因而她也不再多作纠缠,跟着栾总管身后出去了。 当然,如若以为她就此死心那便是想多了。 其实回族中也无所谓,她反正还会找机会出来。 到那时,她必定会找到一个胤哥哥赶不走她的理由,名正言顺地留在他的身旁。 至于那个凌芸,对她来说不过是蝼蚁一只,就先让她多苟活一阵子好了。 想通了,她也没再哭闹,由着栾轻溪派人送她回血月岛。 栾妮娅一离开,栾轻溪就睁开了双眼,他哪里能真的安心休息?手头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保证芸儿的闺誉,查出文轻摇身后的那个人,惩治董国公府和太子的人,一件都不省心。 与此同时,一幢毫不起眼的宅院中,几十名黑衣人将小院包围得滴水不漏。 屋内的床上,正躺着一名娇小的少女。 若是凌芸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吃惊,那少女正是被人救走的文轻摇。 她躺在床上,看着很虚弱,双眼猩红地盯着站床边的丫环,强忍着怒气道:“叫你的主上来见我,我想要见他!” “回小姐,主上只吩咐奴婢要好生照顾小姐,别的事奴婢不能擅自作主。” 小丫环已经第十次重复这句话了,声音刻板而机械,不带一丝情感。 文轻摇抄起枕头,愤怒地抛向丫环,吼道:“滚!滚出去!” 丫环只是微微侧身,灵巧地躲避开,眼眸微微半敛,满是不屑。若不是主上派她来这儿,她才不会受这种鸟气。 自己又不是她的丫环,只不过是主上让看着她而已,这货竟然敢对自己吆五喝六的。 哼,要不是主上还用得着她,早就死上万次了。 等着吧,不用太久,主上很快就来了! 文轻摇此时已经处于癫狂状态了,甚至什么都不顾不管。 她很清楚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是她一点都不惧怕。 如今她已是孤家寡人,只要能报仇,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何况以她的身份,那人眼下还不敢杀她,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无非就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那点苦跟蛇毒发作时的痛苦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砰! 一柱香过后,屋门推开了,瞬间涌入六七名黑衣人。 最后走进屋的一名黑衣人面戴银质面具,每踏一步都自带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面具男走到床前,平静地睨着文轻摇的脸,“好,很好,你竟然学会阳奉阴违了? 你是笃定我不敢动你,还是嫌活够了?文承风真是有一个好孙女儿。” “哼,你还有脸提起我爷爷?难为他一直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地替你办事,到死都没招出你的身份,你是如何对他的?” 文轻摇质问道,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说也是死不说也活不长,何不骂个够本? “要不是你还需要我母族的势力,怕是连我也会难逃一起死吧?如今我只是报仇雪恨,有什么错?” 跟在面具男身后的几名黑衣人和丫环,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惊愕地看着文轻摇,那眼神就跟看一个疯子差不多。 这女人竟然敢用这种口吻跟主上说话,纯粹就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太长了吧。 主上虽然需要那股势力,但也不过是一个筹码罢了,还以为主上没你就不行了? 他们看这女人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具会被残忍折磨致死的尸体。 要知道主上折磨人的手段,那可是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无法形容,绝对比那些所谓的刑罚要残忍得多。 就连他们这群一直跟在主上身边的人,每一次看了都会做噩梦,光用想的都后背恶寒不已。 几名黑夜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生怕这货惹火了主上,他发怒会殃及池鱼。 面具男摆了摆手,几名黑衣人和丫环都默然退了出去,并且很自觉地将门带上。 屋里就只剩下文轻摇和面具男,两人就那样互相对视着,一个淡漠平静,一个癫狂眼红。 就像约定好一般,谁都没有先开口。 文轻摇并不是一分一毫都不害怕,而是她很清楚知道,害怕也没用。 反正已经作好被虐的心理准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呵!”面具男冷笑一声,信步靠近床边,睥睨着文轻摇。 “你知道么,我欣赏的就是你这股狠劲儿,你比你爷爷更有魄力,算是有点小聪明。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母族的势力才帮助你的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错了。 这个世上没人能威胁到我,更何况像你这样区区一个女人? 本想留下你好好栽培一下,可你却太令我失望了。 对于那些令我失望的人,通常……” “你…你要杀我?”文轻摇这时终于知道慌了。 凌芸还没死,她死也不甘心。 她知道这个男人若是真的想杀她,那她绝不可能是寻常的死法,必定极其痛苦。 这下她是真的害怕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连她身后的势力都不管了。 看来这回是她托大了,自以为捏住了这个男人的软肋,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是她错了,大错特错那种,刚开始就不该跟恶魔谈交易。 面具男只是淡淡地看了文轻摇一眼,貌似是在看她,实际上却并没把她放在眼里。 也许不光是文轻摇,仿佛任何人都不配被他看在眼里。 文轻摇脖子缩了缩,颤声道:“你…你当初说好任我差遣那些人一次,又没说不能杀凌芸。 任务虽然失败了,但你也不能怪我。” 第二百七九章 势力 她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文轻摇,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如此坚决地想杀凌芸么?” 面具男终于开口了,但文轻摇却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狐疑地看着对方,试探着问道:“你这句话是何意?”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会还是不会!”面具男冷冷地道,一副无法拒绝的语气。 “杀,当然要杀!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一定要杀了凌芸那贱人!” 文轻摇咬牙切齿地道,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她对于凌芸的恨意实在是太深,她爷爷、哥哥还有丞相府几百条人命,甚至她心爱的男人,都是死在凌芸或栾轻溪的手上。 对她来说,这两人根本是一伙的,更别提她的体内还被下了蛇毒,每次发作都是生不如死。 要不是身负血海深仇,恨意一直支撑着她,没准她早就受不住,撞墙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面具男微微颌首,不置可否,张嘴道:“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没听错吧? 文轻摇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不杀她? “怎么,你不愿意?看来你是准备好再去一次龙窟了?” 面具男说着,身上散发着冷冽的寒意,仿佛只要文轻摇敢摇一下头,他就会立刻将他扔进龙窟里。 文轻摇不禁打了个寒颤,回想起那不太好的经历。 所谓的“龙窟”,就是蛇窝,受万蛇噬咬,比死还难受,她上次就差点没能活着走出来。 文轻摇又不是活腻了,当即点头如捣蒜,“愿意,当然愿意。可是,你果真是让我去杀凌芸么?你先前不是还……” “此一时彼一时。不过你得记住,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利用。” 话落,面具男没有再用停留,转身直接离开了屋子。 文轻摇见男人离开,腿肚子一软,瘫坐在地,顿时松了口气。 松懈下来,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出了一身冷汗,把贴身衣物都濡湿了。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还是小心点为好。 不过想到男人的态度前后不一,不禁柳眉微蹙。 之前他还不让自己动凌芸,怎么突然又让她出手了? 算了,只要能杀掉凌芸,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眼下应该思忖一下怎样才能杀了凌芸,想来她是不能像昨天那样冲动了。 第二天一早,凌芸就拎着药箱到祭司府给栾轻溪复诊。 许是心情影响病情的关系,栾轻溪的状况比较前一天是好多了,竟然肆无忌惮地对凌芸耍起了无赖。 凌芸实在受不了,“败逃”了回来,一直到进了凌府,才算真正恢复了平静。 不过不得不说风满楼不愧是天下第一楼,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文轻摇身后之人,很可能就是文丞相的主上。 凌芸先去逐月的屋里给她换了药,随后把追风叫来,“去准备一下,咱们去暗影楼分坛。” “小姐,可是准备动手了?”追风问道。 凌芸沉吟了一下,“嗯,吴彩几人继续留在春风阁,暗影楼大部分的人要尽速转移到风满楼附近。 将来翊国不管上位的是谁,我们都只需要旁观即可。 以后我们的重心会放在煜国,待这里的事了了之后,咱们就启程去煜国。” “是,属下立刻去准备。”追风应声领命,转身离开了屋子。 凌芸换了一身男装,和追风一同离开了凌府。 两人的行踪极为隐秘,就连坤也必须瞒着。 再次来到暗影楼分坛,凌芸直接往练武场走去,刚好见到吴彩和肖丽君等人正在参加训练。 她看了一会儿,对追风吩咐道:“你去把人集合一下,我有话要说。” “是。”追风点头应道,将凌芸的命令下达给两名队长。 随即走回凌芸身边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这里的杀手一直就是这样训练的么?身手倒是不差,可惜的是,离真正的杀手还有很大的差距。” 追风一愣,心想这批人可都是首领和奔雷花了大力气搜罗和训练的杀手。 虽然跟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有很大差距,但拿到外面也是一流的杀手。 “你是不是想说,他们能被训练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简单了?”凌芸玩味地看着他,见他没回话,就当是默认了。 “追风,我问你,要是这群人站在你面前,你能不能一眼便看出他们是杀手?” 追风眉心微拧,不明白小姐到底想表达什么。 不过思忖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自然是能,即便他们收敛了杀气,但骨子里的那股阴冷却隐藏不掉。” “这也就是他们只能躲在暗处伺机暗杀,却不能明着接近目标,出奇不意刺杀的原因。”凌芸直接说道。 “但是,即便是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也不过如是。”追风反驳道。 凌芸摇头笑道:“所以我才说,他们还算不上真正的杀手。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那个申屠求败无非是身手较好,也尚不配称之为杀手。” 追风被凌芸说地有些糊涂,要是连申屠求败也不配称为杀手,那什么样的人才叫杀手? 这小姐真是…… 凌芸当然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真正的杀手,必需做到站在你的面前,你也察觉不到他是一名杀手。 有人告诉你他乃一名杀手,你甚至会感觉荒谬至极。杀手刺杀并非得埋伏,更不是以多取胜。 所以,待整治好春风阁的内部,接下来就是暗影楼。” “请小姐示下。”追风静立在凌芸身边,拱手回道。 “我们既然要帮哥哥站稳脚跟,就得先从这两个势力着手,春风阁作为情报组织,档次着实太低。 以往进入春风阁的顾客,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从身份上便低了好几个等级。 固然能从他们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但跟相较于那些朝廷内部的人来说,实在是相差太大。 因此,对于春风阁,首先要做的便是打响知名度,提升春风阁的档次。 接着,就是对里面的情报人员进行专业训练。 吴彩等人只是第一批,等她们胜任了,就让她们接手去教导训练下面的人。 而暗影楼作为杀手组织,要是每次都只靠‘火力覆盖’,一拥而上才能杀敌的话,那着实是太浪费资源。” 第二百八十章 搁浅 “小姐,您的意思是……”追风越听脸越黑,开始明白凌芸的想法。 “我要先训练出第一批真正的杀手,然后再安排他们去训练其他杀手。 我要的是每个人都堪大任,而不是一帮废物。” 追风被凌芸说得脸有些发烫,毕竟当初他也参与了训练这批人,甚至一度认为这群人的能力卓绝。 如今听了小姐的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觉得自己太过自负了,不曾想他们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很快,分坛的杀手就集合完毕。 练武场上,吴彩等三人跟邢昭霖站在一起,丙三和凌苓跟另外一队黑衣杀手站在一起。 凌芸走到吴彩等人面前,扫视着几人,“你们这些天都学到了什么?吴彩,你来说。” “回小姐,这几天我们学习了几招应变的手段,我们几人都缺少武学功底,暂时只能学一些招式。” 吴彩思忖了一下说道:“另外,就是练习反应能力,无论是对头脑还是对身手都有了一些锻炼。” 凌芸欣慰地点头,“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想到这些,我很是欣慰。 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现在才开始有些晚,要想真正学一身武艺可能不易。 但我要你们跟他们学习两个本事:出手快准狠和轻功。 今日我来此,就是为了教你们一套武功,这套武功不需要内劲,若是练好了,在对方没有防备之下,你们就能做到一招致命。 另外,还会似乎你们几人的实际情况,教你们一些保命的手段,能学会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接下来,凌芸将自己事先从小千那儿学来的保命功夫教授给了几人。 “注意,我接下来要教给你们的乃是一击必杀。” 她虽然不是杀手,而且她现在也没多少内力,因此,这套功夫教授给这几人正合适。 另外,她把音波攻教给肖丽君,将一套轻功教给舞技超群的吴彩。 总而言之,每人都学到一样本事,谁都没落下。 最后凌芸又跟她们讲了自己的计划,从此之后,这三个人将会被分派往三国,撑起一家春风阁。 然后从春风阁延伸,打造起一个庞大的情报网。 教完吴彩等人,凌芸就把训练杀手的事情交给了追风。 事实上,这批杀手的身手都不差,只是在配合上还稍欠了一些。 倒不是说他们的配合不行,而是不能以最少的人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此外,就是传授他们伪装术,换句话说就是,即便站在刺杀对象面前,也叫敌人无法发现的本领。 这两点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很困难。 凌芸发现,这个世界的所谓杀手,主要还是采取群体出击,除非是到了申屠求败那种层次,才有可能单独行动。 但像申屠求败那样的人着实不多,所以她才一直在打他的主意。 提起申屠求败,似乎是消声匿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让她纳闷了很久。 不过被她看上之人,绝没有逃掉的可能,只要他没死,早晚会被她诓骗过来。 在暗影楼分坛耗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凌芸跟凌苓二人叙了会儿旧。 告知她们父亲已经来在王都,还有接下来的安排,才和追风离开。 而一回到凌府,脚跟都没站稳,就听到圣旨到来的消息,凌芸只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栾轻溪的动作那么快。 在她前往分坛的同时,栾轻溪也进宫去了。 当林玉凤和董春莲等人听说凌芸再次被封为圣女,刻日启程上山为王室祈福的消息之后,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而董春莲更是咬牙切齿,因为她之前的计划已经搁浅了,还被凌芸抓住了把柄。 为此还遭威胁说,要是再有谣言传出,就把此事上报到王上那里,给她治一个诬陷圣女的大罪。 就连董国公府都传来消息,说祭司力保凌芸,叮嘱她在形势明朗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董春莲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何像祭司那样的人物,竟会如此维护凌苓这个小贱人。 想来小贱人还真是跟她亲娘一般,都有勾引男人的潜质。 可即便心里再恨,恨不得立刻杀了凌芸,但为了董国公府她也必需忍耐。 为了“忍耐”二字,她差点憋出内伤来。 凌芸知道两日后便要上山祈福去了,去的地方恰好就是法华寺。 她让追风事先安排一队暗影楼的人马,沿途隐在暗处,以提防有人在路上动手。 这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王上会派羽林卫陪伴她们前往,那些人总不会蠢到在路上动手。 但她还是得做安排,免得像上次那样,差些小命交代在当场。 都准备妥当,凌芸才算松口气。 次日一早,宋管家就来到了院子门口。 兰儿请示了凌芸,才把宋管家带进庭院。 “什么事啊?”凌芸正在热身,边做拉伸运动边张嘴问道。 宋管家见四小姐还是那样喜欢舞刀弄枪,心里有些无语。 干脆低头回禀道:“周公子来访,说是来找四小姐。” 凌芸当即停下,“嗯,知道了,跟他说我马上过去。” “是。” 宋管家觉得这四小姐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哪家的千金贵女会一大早上穿上劲装在院里拉腿扭腰的?着实是不雅。 所以他一听到凌芸的话,立马便转身离开了院子,自始至终都没抬一下头。 凌芸才刚开始活动,但听到周维航来了,只能换上一套纱裙出去见他。 来到厅中,见林玉凤也在,她干脆直接无视,“维航哥,你怎么来了?” “我这次是奉了祖父之命前来找你,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这就走吧?” 周维航实在不愿留在这儿跟林玉凤说话,她有意无意地一直在贬损凌芸。 凌芸点头,“好啊,既然是师尊他老人家想要见我,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林玉凤见自己被无视了个彻底,强忍着怒气道:“芸儿,既然是你师尊寻你,就快去吧,可别耽搁了正事。” 要是搁以前,凌芸还会陪林玉凤演戏,可现在的她简直连个眼神都欠奉。 索性继续无视,在周维航前面走出了前厅。 周维航只是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转身跟着凌芸离去,明显也不待见林玉凤。 坐在椅子上的林玉凤,目光像毒蛇一般盯着凌芸的背影,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掉,才算勉强控制住自己。 第二百八一章 分别 凌芸带着周维航离开凌府后,转头问道:“维航哥,这次师尊找我有什么事?” “芸儿妹妹,再几日你就要过生辰了吧?”周维航淡淡地笑道。 凌芸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维航见凌芸等着下文,解释道:“主要是有人想为你提前庆祝生辰,你该知道,等你上山了,再聚一起就没那么方便了。” 凌芸想了想,立刻就想到他说的是谁了,难怪来找她的是周维航,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周维航见凌芸了然地笑了笑,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撩开马车的车帘,侧身说道:“走吧,爷爷和世子他们都等着了。” 凌芸点头,跟着周维航身后上了马车,一路平稳行进,很快便停在了云宵酒楼门口。 周维航带着凌芸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雅间,就看到姬存浩、姬存晔、姬羽诗和妙钰都已经坐在屋里等着了。 凌芸环视屋内一眼,对众人笑了笑,在周维航的带领下,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妙钰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捋着胡子笑道:“丫头,咱们师徒二人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想见芸儿一面的确不容易。”姬存浩温润一笑,眸中透着揶揄的幽光。 凌芸端起桌上的酒,讪笑道:“是我不懂事,师尊,存浩哥哥,你们就饶了我呗,我自罚三杯总可以了吧?” 众人齐声大笑,对于凌芸这讨巧的功夫着实是无奈。 凌芸三杯酒下肚,瞟了一眼姬存晔,见他脸无异色,暗松了口气。 姬存浩首先说道:“芸儿,听说你马上就要上山祈福,这段时日恐怕是不好相见了。 待太子完婚,我们这些人就要各奔东西了。” “存浩哥是准备回封地了么?”凌芸立刻明白了什么,毕竟祁亲王不一样,乃一方诸侯。 “嗯,因此我和维航商量了一下,准备给你提前庆祝生辰。”姬存浩点头道。 “在场的都是你的朋友,大家在一起庆祝更有意义。” 凌芸知道姬存浩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姬存晔知道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却不知道两人还有血缘关系。 有些话当着他们的面不能说,但她却已经听明白了。 她举杯点头,说道:“存浩哥哥,据闻青璃风光大好,哪天我要是游历到青璃,你可要接待我呀。 你好歹也是堂堂世子,到时候可不能收我的银子。” 姬存浩无奈地摇头笑笑,“好,到时候不收你银子便是。 瞧你这小财迷,今后要不是嫁到大富之家,怕是养不活你咯。” 话语刚落,众人又大笑了起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欣喜,他知道,表妹这番话虽没有明讲,但她的想法已经很清楚了。 她将来一定会去青璃,自然也会去看他和舅舅,有了这句承诺,他这趟王都之行也不算白来。 姬存晔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姬存浩一眼,怎么感觉他们在打哑谜? 妙钰双手一摆,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等几人停止说笑,张嘴道:“丫头,这段时日,师尊和你师兄还有世子他们,已经针对你体内的奇毒作了研究。 我等一致决定,等给你庆祝过生辰,就到各国游历分头寻找药草。 再不济,半年后的三国医术大比,只要你能夺魁,相信到那时你体内的毒就已无大碍了。 今日一别,就半年后再见了。” “师尊,你们都要走?太子的婚礼你们都不参加了么?” 凌芸这段时日一直忙活自己的事,不曾想在座的朋友立刻就都要离开了。 说实在的,她们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感情深厚,当听到他们都要离开的消息时,心里不禁有些怅然,难免失落酸涩。 周维航点头道:“芸儿妹妹,或者该唤你一声小师妹。 今日的别离,只是为了将来的再聚,天下没不散的宴席,没什么可不舍的,不是么? 再说,我们半年后一定会再相见,区区半年眨眼便过。” “没错,今日的别离就是为了来日的重聚,我们干杯。”凌芸抽了抽鼻子,破涕为笑地举起了酒杯。 云宵酒楼说白了就是凌芸和姬存晔的产业,这顿饭自然十分奢华。 之后每人都送了一件生辰礼物,为凌芸提前庆祝生辰。 随着众人热情越来越高涨,席间的男人们开始推杯换盏,杯上杯下,反倒将姬羽诗和凌芸晾在了一边。 凌芸把姬羽诗叫到了旁边的雅间,“羽诗姐姐,你也快要走了吧?” “嗯,在太子大婚之后,你到时不必来送我,难免感伤。” 姬羽诗说着,有些默然伤神,让人看着心生怜惜。 看来她已经认命了,她知道自己这一走,这辈子怕是再无机会回到翊国,自然就再也见不到爷爷。 “妹妹,姐姐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爷爷,希望你能代我照拂一二。” “姐姐,这些事你不必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吧,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很快便会去煜国找你。” 凌芸想说出她跟哥哥的事,但最后还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件事毕竟不止牵扯到她一个人,还需要慎重。 姬羽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把凌芸的这句话当作慰藉。 庆生宴进行到最后,姬存浩等人都喝醉了,姬存晔分别派人送了回去。 而他则留到最后,准备亲自送凌芸回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姬存晔看了凌芸一眼,若有深意地说道:“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不过你可以放心,即便是我选择了他,也绝不会与你为敌。”凌芸认真地说道。 “我说过的,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你也是我的哥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就算是他也不行。” 姬存晔苦涩地摇头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这样也不坏,我始终是闲云野鹤一个,也许确实力有不逮。 芸儿,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你说。”凌芸看着他一脸郑重,问道。 “如若我跟他真的站到对立面的一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都不要参与进来。 相信即便是他,肯定也是这样考虑。” 凌芸心中一痛,仿佛被刀绞一般,狠狠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时,斩钉截铁地说道:“好。” 第二百八二章 祈福 但凌芸没说出口的是,她是绝不会让这个假设变成真。 转眼便是两日后,凌芸准备跟随祭司栾轻溪上山祈福。 凌宗将人送上车,一行人由羽林卫以及二人的影卫保护着,浩浩荡荡地往法华寺进发。 凌芸这次将兰儿和逐月等人尽数带走,祈福期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绝不能有意外发生。 她知道董春莲快要崩溃了,这段时间她要不在,指不定这女人会做出什么来。 况且,栾轻溪已经开始打压董国公府的势力,想必在他们回来之前,就能将董国公府解决掉。 到那时,董春莲就会更加疯狂,她耐何不了自己,把怒气撒到逐月等人身上也说不准。 一路上除了救了一名神秘的中毒少女外,还算顺利,不日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法华寺。 刚安顿好,凌芸便带着逐月和兰儿在寺院中闲逛了起来,但只限于在后院转悠,熟悉地形。 寺院虽然香火鼎盛,可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就算她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祈福,她也只是个陪衬,主要做事的还是栾轻溪。 今天刚到他就被那传说中的老和尚给缠住了,她也就赋闲下来了。 走出后院来到院后的山坡上,凌芸极目远眺,深吸了口气,顿感神清气爽。 尤其是漫山遍野的花海,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来到法华寺的第一天,主仆三人东逛逛西走走的就混过去了,直到睡下,栾轻溪也没出现过。 接下来连续两天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凌芸就开始感到无聊了。 “小姐,祭司大人来了。”屋外兰儿禀报道。 还以为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夜幕降临之时,凌芸刚要去睡觉,却听到栾轻溪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说着,凌芸发现今晚的栾轻溪玉冠束发,银袍加身,看着芝兰玉树,俊逸无比。 依旧如谪仙般清高华贵,且多了几分世俗味道。 “咦?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凌芸上下端详着栾轻溪的装扮,挑眉问道。 栾轻溪不禁莞尔,“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凌芸被问得一怔愣,她的生日刚过,难道是他的生日? 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道:“你生日?” “自然不是,今日可是乞巧节,连这也不记得?你们女子不是十分热衷这个日子的么?” 栾轻溪轻笑道:“难道兰儿和逐月没告诉你?” 凌芸三人对视了一眼,她们的确都忘了。这也不能怪她们,主要是成天待在后院,都快闷傻了。 甚至再继续待下去,都有点要脱离俗世红尘的感觉了。 栾轻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兰儿道:“都别愣着了,给你家小姐好好打扮打扮,今晚出去。” “哦,是,是。”兰儿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凌芸就进屋去了。 凌芸让兰儿和逐月折腾,却心不在焉,她知道这个世界的乞巧节,就相当于现世的情人节。 是年轻男女互诉衷肠,求烟缘定情的大日子,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没想到她当了几十年的“单身狗”,如今也是有“情人”的人了。 凌芸被兰儿两人精心打扮后,再次走到了门口。 栾轻溪眼前一亮,十分喜悦,就连这两天的郁闷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 一行数人先朝寺院的前院走去,今晚前来求姻缘的年轻男女很多,甚至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冲着姻缘石而来。 栾轻溪打算是先到姻缘石前看看,之后直接带着凌芸下山去游览一番。 两人走在前面,混迹在人群当中,依然是最耀眼吸睛的存在。 栾轻溪牵着凌芸的手,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路过的人群居然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 有些情侣看到二个都相当艳羡,女子羡慕凌芸,男子羡慕栾轻溪,导致许多情侣再看自己身旁之人时,都多有不满。 凌芸发现栾轻溪这个自带光芒的家伙,走到哪里都招惹眼球,即便是那些年轻男女没认出他来,也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芸儿,在想什么呢?”栾轻溪见凌芸一言不发,好奇地问道。 凌芸叹了口气,无奈地努了努嘴说道:“还能想什么?羡慕嫉妒恨呗! 你看看那些人,不论男女,目光都黏在你身上,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特别是那些年轻男子,看你的眼神又惊又怒又羡慕,恐怕就差撞墙自杀了。” “呵呵,你啊,芸儿,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么?” 栾轻溪被凌芸逗得清朗一笑,人群中更是发出一阵阵倒抽冷气声。 有许多女子的眼睛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连魂儿都丢了。 凌芸翻了个白眼,瞪着栾轻溪道:“哼!不许笑,你这招蜂引蝶的主儿。” 栾轻溪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凌芸对他的在乎,立刻收起笑容,柔声道:“好,那以后我只为你一人笑。” “哼,谁稀罕?”凌芸俏脸一红,就想抽出手离开。 感受到栾轻溪手中的力道加重,嗔怒道:“快放开,我要去前面瞧瞧。” “现在不行,这儿人多,待在我身边安全些,你要是想求签,我陪你去便是。” 栾轻溪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他好不容易才牵到的这只手,哪可能轻易放开? 凌芸从来都不信佛,自然是不会去求签。 见那些年轻男女往前推挤,说道:“这里的人太多了,我们到山下去转转吧?” “好。”栾轻溪伸手往凌芸腰间一抄,直接提气施展起轻功,带着她快速往山下跃去。 山下的小镇中,有不少男女在街上走动。 有趣的是,许多单身男女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有些少女的手里还捧着花束。 凌芸看得津津有味,原来这个世界的年轻人也挺浪漫的。 她转头看了眼栾轻溪的脸,目眸光一亮道:“我们也买两张面具戴戴吧?” “好,你等我。” 栾轻溪走到对面的小贩处,买来两张面具,把其中一张小些的递给凌芸,自己也戴上了一张。 凌芸发现栾轻溪戴上面具后,周围落到他身上的目光明显减少了许多,心里小得意了一把。 她突然发现即便是让别的女人看自己的男人,她也会觉得特别的郁闷。 第二百八三章 掳人 两人一路逛一路走,凌芸中捧着一包巧果,见前头有不少女子围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走,到前面看看去。” 凌芸放开拉着栾轻溪的手,挤进了人群,见原来是女子在比赛穿针,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她从过去到现在根本都没拿过针线,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兴趣。 转头想拉着栾轻溪离开,却发现他一直冷脸望着前面的黑暗处,凌芸摇了摇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芸儿,你在这儿等我,千万不要离开,知道么?”栾轻溪拍了拍凌芸的手,往黑暗处掠去。 凌芸想跟着栾轻溪,隐在暗处的坤拦住了她,“小姐,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内伤还没恢复,会不会有危险?”凌芸紧张地问道。 坤沉吟了片刻,传音入密道:“董国公府倒台了,主子怀疑是那人的手笔。 刚才主子和郡主下来后,有一拨黑衣人有异动,主子怀疑是董国公府的残余力量。 这些对于主子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没有问题的。” 凌芸微愣,她当然知道坤口中的“那人”是谁,她们在上山的路上已经讨论过,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都指向一个人。 没想到栾轻溪这么快就出手了,心里有些惊讶。对于他的本事,凌芸还是挺有把握的,因而也不是十分担心。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凌芸身后的那群女子不知为何,纷纷往外挤。 毕竟坤是男子,碰到这种情况定是要往一旁躲闪。可就在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身边的凌芸不见了。 不过是转眼间,人就凭空消失掉,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巧果。 坤脸色一紧,立刻慌了神,想不通凌芸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即使有人想从他手上掳人,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点动静。 何况暗处还有追风盯着,可是凌芸一消失他便现身了,竟然连他也毫无所察。 坤心头一寒,总有种那人来了的感觉,否则想从他们两名影卫手上掳人,也没这么容易。 再说凌芸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她自身的身手也不差,绝不会悄无声息,连个呼喊声都没有。 坤和追风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慌乱与惊愕。 他们默契地四下搜寻,可直到栾轻溪回来,两人也没有找到凌芸。 栾轻溪从暗处返回时,适才的骚乱已经平息了下来。 他见坤自己站在原地,旁边没有别人,心里猛地一紧,“人呢?” 栾轻溪尽可能地保持着镇定,他不敢多想,也无法多想。 坤内疚地低着头,禀报道:“回主子,刚才这里发生了一阵骚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小姐就消失不见了。 小姐的影卫已经去寻找了,请主子责罚。” 栾轻溪闻言只觉得脑里嗡的一声,踉跄着退了两步。 他没想到明处暗处那么多人,居然都没发现这边的状况,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被掳走了。 栾轻溪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那人的身影,心里更是一阵绞痛。 是他自己疏忽了,怎么就没想到那人会在此时下手?而且对象还是芸儿。 他能怪谁?怪坤么?还是怪那些影卫? 不,他很清楚知道这群人都没错,如若是那人要动手,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发没发现区别都不大,凭他们的实力,不过是徒增几个伤亡罢了。 栾轻溪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摆手道:“别说了,即刻派人去查找。守住小镇中的每一个出口,派人去仔细搜寻。” “是。”坤应声领命,带着十数人开始搜寻了起来。 栾轻溪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寒芒四射,心里一片冰冷。 不曾想他自己竟会在这时着了道,登时深感懊恼。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谁也没有用,他只想着尽快将人救回来,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甚至他不敢往深想,他害怕那个自己承受不住的后果。 只能疯了也似的寻找,恨不得把整个小镇都掘地三尺。 他甚至不惜动用了祭司的权力和风满楼的势力,可依然是一无所获。 次日一早,凌芸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后发现,自己四肢瘫软浑身无力,被禁锢在床上。 双眼滴溜溜地往四处扫视了一遍,发现这里居然不是她在寺院所住的厢房。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甚至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最后的印象,便是她站在坤的身边一起等候,可下一瞬就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名小丫环端着饭菜走进门后放到桌上,转头瞥见凌芸已经醒来,“小姐,您醒了?奴婢先伺候小姐梳洗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凌芸的声音虚弱无力,就像久病的病人一样。 “请小姐恕罪,奴婢不能说。” 丫环埋头解开了束缚凌芸四肢的绳子,扶她坐起来,拿起布巾伺候凌芸梳洗了起来。 凌芸尝试着活动手脚,发现除了有站立片刻的力气,就连抬腿都做不到。 不仅双脚无力,连双手也是没丝毫力气,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用药控制住了。 软筋散么? 由着丫环给她梳头,问道:“你唤什么名字?” “奴婢秀丽,小姐有事可以吩咐。”名唤秀丽的小丫环轻声道。 凌芸点头,继续追问道:“你家主子呢?没准备出来相见么?” “小姐,这个奴婢不晓得,奴婢只是负责照顾小姐的起居饮食。”秀丽回道。 凌芸发现了,这小丫环非常守本分,换句话说就是一问三不知。 除了伺候她外,问什么都一律不回答,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都一无所获,终于死心了。 算了,别人将她关在这儿肯定是有用意的,她只要耐心等着,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她就不相信背后的人一辈子不出现,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危险,即使有危险,她又能怎么样? 想通了,凌芸也就没继续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让秀丽找来一本书,她就靠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两天,凌芸开始着急了,频频往窗外张望,也没心思继续看书。 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失踪的这几日会发生什么? 栾轻溪会不会因此而落入对方设的圈套?对方劫持她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第二百八四章 无耻 “小姐,今日的天气清朗,秀丽推小姐出去转转吧?”秀丽主动提议道。 这两天,凌芸闲暇时就会给秀丽讲故事,二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虽说只是表面如此,但总算过得很平静。 不过这会儿凌芸突然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点头道:“麻烦你了。” “小姐不必跟奴婢这样客气,我们也只可以在这内院子里转转。” 秀丽有些同情凌芸,但毕竟她不是凌芸的丫环,能做的也只是这么多。 凌芸无奈地扬了扬唇角,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只是个被人控制住的废物,但相信这种日子已经没多少了。 这些天她不断地观察外边的状况,想着哪怕去院子里转转也好,正好可以为逃跑作准备。 经过这几天的细心观察,基本可以确定,那种用于控制她身体的药物是混在饭菜当中。 只要她一天不吃或少吃饭,就会以恢复部分的行动能力。 此外,这些天她不断秀丽聊天,就是想跟她亲近一些,这样她想要施展摄魂控心的话,才会有相当大的把握。 秀丽把凌芸扶到木制的轮椅上,推着她走出了屋子。 凌芸看似在欣赏风景,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将隐藏有影卫的几个暗哨记在了心头。 她发现此处完全听不到院外的嘈杂声,推定这里要不是地处偏僻,那就是她所在的屋子是在院子的正中间。 就在此时,一队黑衣人往她们这边走来,为首的人脸上戴着银质面具,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气。 正主终于现身了! 凌芸瞳孔微缩,不禁想道。 戴面具的男子淡淡地看着凌芸,对身后的黑衣人挥手挥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上前道:“郡主好兴致啊。” “呵,让人强行请来做客,我除了随遇而安,还能有别的选择么?这位公子,我们可否谈一谈?” 凌芸冷笑一声,丝毫没有避讳地望着对方。 她越看越感觉那双深邃的黑眸眼熟,唇角微扬,等待着男子的回答。 面具男点了点头,示意秀丽等人离开了庭院。 “郡主想和在下谈点什么?” “世子何必明知故问?”凌芸收敛了笑意,她可没耐性跟对方耗下去,干脆揭穿了他的身份。 面具男低沉失笑,见自己身份被凌芸揭穿,干脆摘下了面具,“郡主果然好眼力,不知道本世子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 “这世上能成为他的对手,够资格做他对手的人委实不多。”凌芸看似平淡地回道。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寮世子南昊。 一袭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黑衣,将他本就妖孽的相貌衬得越发白皙俊逸。 难怪他会戴上面具,要不然光凭这张脸想必是难以服众。 对于女子来说这张脸拥有致命的杀伤力,但对驾驭下属却十分不利。 那双透着精芒,沁满阴冷的黑眸,根本就是一位十足的妖孽。 南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见她一袭雪白纱裙,玉骨冰肌,眸光潋滟。 他微微眯起眸子,唇角上扬,扯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想不到在郡主心里,竟对本世子的评价如此之高,还真是令本世子汗颜。” “世子不必过谦,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芸也没料到南昊会这样痛快便承认自己的身份,以往交手他总是躲在幕后,没想到这回这么快就显露身份。 她甚至怀疑,南昊是不是足够自信,有些有恃无恐了。 一这样想,心里就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栾轻溪能不能应付得来。 不管怎么说,她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相信这个所在关不了她多久。 南昊走到凌芸对面坐下,给自己和凌芸各自斟了杯茶。 将茶杯递到她面前,示意道:“郡主莫急,尝尝这顶级云雨。” 凌芸瞥了一眼茶杯,伸手想要拿起茶杯,手指却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轻轻呷了一口,便放回桌面,“好了,茶喝过了,现在可以说了么? 说实话,我着实是佩服世子的手段。能从那么多影卫的眼皮底下将我掳走,我们就已经输掉一局了。” “呵呵,郡主这话是谦虚了。比起本世子,还是祭司大人的手段更高明些。 本世子其实对郡主一直颇为好奇,这才冒昧将郡主请来做客。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你海涵。” 南昊啜了口茶,淡定地回道。 凌芸听了这句话就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这货的脸皮还能更厚一些么? 居然说是对她好奇,单单如此便费那么大的周章,请她来做客?骗傻子呢? 没想到如此狡诈狠辣的人,竟还这么无耻。她问得这样明白,他竟然连这种小孩子都不相信的谎话都编得出来。 更搞笑的是,说出这番话时还不带脸红气粗的那种,这脸皮已经厚到完全堪比城墙了。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不能生气,最起码不可以表现出来,否则她就败了。 沉吟了片刻,再次张嘴道:“既然是做客,主随客便,是去是留该由客人作主,不是么?本郡主如今若想离开,世子意下如何?” 南昊眉梢轻动,脸色微沉道:“外头最近不是很太平,作为主人家,本世子理应照顾好郡主的周全。 请郡主放宽心,稍安勿躁,先在这里小住几日。” “我若是执意要离开呢?”凌芸没好气地质问道,也没给他好脸色。 “郡主应该知晓,董国公府最近有些乱子,但是有人逃走了。 再来,文丞相的孙女和郡主也有些嫌隙。要是郡主执意要走,那本世子怕是不保证郡主能安然无恙了。 故而郡主最好还是配合些,否则,恐怕不只是受些皮肉之苦那么简单。 此外,郡主最好不要尝试别的方法,要是在你那俏丽的脸蛋上留下什么痕迹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世子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行告辞。” 南昊从始至终,都是表情淡然,说完戴上面具,起身离开了庭院。 凌芸盯着南昊的背影,心里冷笑。 皮肉之苦? 那就走着瞧,看她到底能不能离开吧。 想到这里,对秀丽道:“推我回去吧,有些乏了。” 秀丽听到凌芸的声音,上前把她推回到屋里。 与此同时,栾轻溪经过数次排查,可以确定凌芸已经不在小镇中了。 第二百八五章 把柄 栾轻溪把目标扩大到了附近的一些别院,这些天除了寻找凌芸的下落,就是不断跟南昊交手。 他几乎可以确定,凌芸就是因为他才被南昊抓走的。二人又交了几次手,暂时哪边都没占到便宜。 “主子,您还是先赶快回山,搜寻郡主之事就交给属下吧。 您这次出来毕竟是奉了王命祈福,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对主子着实不利。” 坤见栾轻溪连续几日精神紧绷,不眠不休,继续劝道:“主子,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如若您倒下了,那郡主就更加……” 栾轻溪一伸手,阻止道:“不必再说了,我会回去的。这边就交给你们,要是人手不够就回山庄调度。 备马,回法华寺。” 坤暗松了口气,他真是怕主子会脑子一抽风,失去理智什么都不管不顾。 还好他没有,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命令立即就去备马,无论如何,先将主子劝回去才是正道。 栾轻溪前脚回到法华寺,后脚就让人将医者都请到那名来历不明的少女房中。 “请二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救醒。”栾轻溪淡淡地道,一副不可抗拒的语气。 两位年纪老迈的医者面面相觑,这下可难住了他们了。 这少女可是中了异毒,哪里有这么好解的? 这祭司大人也真是,郡主一失踪就好像失常了一般。不过他们心里再抱怨,也不敢出言跟他争执。 要知道人家可是手握大权的祭司,摁死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 栾轻溪离开那名少女子的屋子,就来到了凌芸的厢房。 坐在里面缓缓地端详着整个房间的布置,想要从中寻找一丝半点凌芸生活过的痕迹。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日,栾轻溪几乎每天都会到凌芸的屋子待上一会儿,同时,心中担忧也日渐加深。 两日后。 不知所在的内院中,只有凌芸和秀丽两人。 除开那些隐在暗处的影卫,整个院子显得相当空旷寂寥,甚至连花草都没有。 这两天,南昊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将凌芸遗忘掉一般。 不过对于这点,凌芸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他不出现就最好不过,正好方便她将潜逃计划付诸实行。 两天里,凌芸除了继续跟秀丽讲故事,就是想趁机施展摄魂控心向她套取一些所谓的机密。 可以预见的是,凌芸失望了,秀丽真的只知道她的责任,是奉命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而已。 除此之外,关于南昊的事情可以说是全不知情。 还好凌芸对于这个结果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两天都趁机观察影卫的部署和换岗时辰。 最终得知,只有每日黎明时分的一柱香时间,才是她能利用的逃走空档。 为了施行那个潜逃计划,她已经借故一整天不进食。 秀丽以为凌芸是身体不舒服,还特意给她熬了药。 但对于凌芸来说,无论是药还是饭菜,她都不能沾。 趁着秀丽不注意之时,她把药扣在了布巾上。 夕阳西下,凌芸靠在窗旁的软榻上,呆呆地凝视着余晖洒在书本上,她明白到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演练”着潜逃计划,直到感觉没有疏漏这才作罢。 秀丽端着盛满饭菜的托盘放到了桌上,走到凌芸身边躬身道:“小姐,多少吃点东西吧?您一天都没东西下肚子了。” “秀丽,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先歇着了。” 凌芸要趁着这段时间养精蓄锐,否则一旦坚持不住,那她的计划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秀丽无可奈何,只得把凌芸扶上了床,把床帏放下,在门外守着。 凌芸闭目养神,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感觉一切正朝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之时,院内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而且响动还不小。 凌芸暗自诅咒一声,问道:“秀丽,外头怎么这么吵?” “回小姐,是世子来了,他正在指挥撤离,想来我们怕是要离开这里了。” 秀丽的声音中挟带一丝兴奋和期盼,看样子她在这里也呆得郁闷了。 凌芸眉心微蹙,已经没心思再考虑她那搁浅的潜逃计划了,转而考虑眼下的状况。 南昊这么晚过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幢院落已经被栾轻溪发现了,他不得不立即撤离。 念及此,她突然有些兴奋起来。 太好了,栾轻溪果然没令她失望,居然这么快便找来了。 就在她思忖之时,南昊走进屋子,“秀丽,去伺候小姐起身,我们要立刻离开。” 秀丽应了一声是,领命行事,帮凌芸穿好外衣,小心地扶着她从床上下地。 凌芸扫视了一眼外面攒动的人影,浅笑道:“世子,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郡主不必过分得意,祭司虽然带人寻到了附近,但并没找到此处。我们只是短暂转移,明日一早前往南寮。” 南昊快步走到凌芸身边,低声道:“郡主,得罪了。” 随后迅雷般出手点了凌芸的睡穴,横抱起她往院外跃去。 凌芸临晕前想要骂人,可话还没吐噜出口便失去了意识。 没办法,她如今只能盼着栾轻溪能给力些,在她被送到南寮之前找到她。 一路上有南昊跟着,她是绝无逃走的机会。 等凌芸恢复意识之时,已经身处一辆颠簸的马车之内。 宽敞的车厢里铺着上好的貂皮,中间的位置摆放着考究的茶具和糕点水果。 南昊戴着银质面具,身穿一套银色长袍,正悠然地自顾品着香茗。 满车厢尽是淡淡茶香还有花香,倒不会让人产生反感的心理。 但凌芸不一样,她这会儿算是郁闷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样郁闷过。 她有武功使不出来,郁闷的即便能用也绝不是南昊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用毒也没用,面前的这人无论是武功还是毒术都属于登峰造极的存在。 似乎她所有拿得出手的本事都被这人克制得死死的,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凌芸越想越是郁闷,狠狠地倒抽了口气再吐尽,心里才算稍微舒坦了一些。 南昊抬眼看向凌芸,浅笑道:“看样子郡主似乎不是很开心?” 凌芸翻个白眼,冷哼道:“你认为成为阁下的阶下囚,我是该开心么?我又不是受虐狂。” 第二百八六章 仇怨 凌芸想着就算自己逃不掉,也绝不能给他好脸色看,气不死也要恶心死他。 他不嫌麻烦带着自己上路,就说明她还有利用价值,那就代表他暂时不会对她下杀手。 既然不用死,那就没啥好怕的,何况就算她给他好脸色看,就会相安无事么? 南昊轻笑一声,把茶水推到凌芸面前道:“郡主一日滴水未进,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已经走一天了么?”凌芸愣了一下,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牛饮般灌了进去。 喝完一杯还是不算,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手。 南昊眉梢微动,不以为意地抬起眉,“奉劝郡主不要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祭司此时怕是自顾不暇了。 本世子看不到太子和欣悦公主那场的精彩绝伦的婚礼,着实可惜了些。” “你和南舒晟狼狈为奸,到底谋划着什么,以为我会不知道么?你们会让婚礼正常进行才有鬼呢!” “郡主何出此言?”南昊将茶杯放回木桌上,身体微正问道。 凌芸冷嗤道:“明人不说暗话,世子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既然我能想到,栾轻溪就想不到么? 这一局你不算赢,顶多算平局罢了。你要是不怕栾轻溪,为何把我抓来? 无非是想利用我来要挟他罢了。打从你萌生抓我的念头开始,你就已经落了下风。” “呵呵,郡主这回可是猜错了。不错,抓郡主固然能达到威胁他的作用,不过要那样,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本世子眼下只是邀请郡主到南寮去见一个人,算是完成一件嘱托。” 凌芸眉心一拧,狐疑道:“见一个人?南昊,你何必故弄玄虚?有什么话你直接讲清楚。” 南昊摘下脸上的银质面具,琉璃般的美眸轻转,望向窗外道:“本世子第一次遇见到郡主时,就感觉郡主相当眼熟。 经过多方探查,终于证实,郡主原来就是我要寻找之人…的后人。 贵先人既然已经不在,那就只得委屈郡主亲自走这一趟。” 凌芸心头一缩,直觉告诉她南昊并非在信口胡说。 他要找的那位很可能就是她母亲,并且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问题是,想见她娘的那位又是谁?为何要见她娘? 此人八成是敌非友,否则也犯不着软禁她,直接跟她讲即可。 南昊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凌芸,“想必郡主已经想到了,本世子一直在寻找的便是郡主的母亲,翊国祁亲王府雪月郡主。” “到底要见我的是什么人?早晚都会见到,你这会儿先跟我讲讲也不过分吧?”凌芸啜了口茶,试探着问道。 南昊不置可否,执起茶杯道:“确实不过分。要见令堂的那位,就是南寮王后,翊国的流霞公主姬倩妤。” 姬倩妤?怎么会是她?居然是跟她母亲齐名的流霞公主? 凌芸有些想不通了。 那个姬倩妤和她娘成年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无论是远嫁煜国,还是跟她爹在一起后,就一直隐居了起来,从来都没回过王都。 相反流霞公主除了早年离宫一段时间外,一直留在宫中,她们两人根本没机会见面。 莫非流霞公主在离开王宫的那段时间,跟娘亲结了什么仇怨? 等一下,仇怨? 难不成她娘身上中的隐毒跟姬倩妤有关? 如此说来,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她立刻追问道:“南寮王后跟我娘有什么仇什么怨?她为何要谋害我娘?” “此事本世子也只是略知一二,个中恩怨还是等郡主到了南寮,再亲自去问比较好。” 凌芸发现一提及南寮王后,他的脸色就有些玩味,她突然对他们母子间的事提起了兴趣。 若是能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没准能利用一下。 那个女人既然有可能是害了她娘亲的凶手,就绝不会让她好过。 凌芸陷入了思忖当中,也不准备继续再跟南昊扯些没营养。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寂静,车外轮子转动的声响因而格外明显。 车队有条不紊地向前进发,直至前方倏然出现了一队人马,先锋才示意车队停了下来。 一名黑衣人走到马车旁,压低声线对车里的南昊禀报道:“主子,祭司的人马挡住了我等的去路。” “哦?那就先稍作停歇吧。尔等照顾好郡主,前方之事本世子亲自应对。” 南昊若有所思地眸了凌芸一眼,起身跳下了马车。 凌芸听到凌芸来了,刚要起身出去看看,就被人点了穴道,整个身体登时无法动弹。 还好尚能听到声音,算是留给了她一丝小小的慰藉。 凌芸暗自发誓,将来的一天定要学会点穴和解穴的功夫,她受够了这种被人左右的日子。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居然联系不上小千,它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南昊离开马车后,策马冲到了车队的最前头。 遥望面容有些憔悴的栾轻溪,浅笑道:“祭司大人亲自前来,是为本世子践行么?” 坤望着一脸淡然的南昊,银牙紧咬,恨不得立马上去撕了他那张招人嫌的小白脸。 “哼!南寮世子,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么?请马上交出郡主,否则,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了。” 坤破口大骂道,可没有给南昊好脸色。 “坤,退下。”栾轻溪冷斥道,抬手制止坤,转而看向南昊,眸中尽是冷冽寒芒。 “世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既然本座今日来了,就必定亲自将自己的女人接回去。” “好,祭司都说得这么直白,那我俩就切磋一下。”南昊唇角微扬,阴冷地说道。 “如若祭司能胜过本世子,那芸曦郡主自然可以随祭司回去。”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栾轻溪双掌下拍,随即腾空跃起,出入蛟龙,动若猛虎。 几乎在同一时刻,南昊也轻身而起,一道银光如冰霜般蹿起,化拳为掌,往栾轻溪袭去。 啪!啪! 四掌相接,两人皆是极速往暴退,一个转身,踩在马背上,蜻蜓点水,借力往前腾起。 虚空中一银一白,两道身影你来我往,招式变化越来越快,瞬间变作两道光影。 坤和兑等人也没有袖手旁观,策马向前奔去,试图趁机救下凌芸。 听到外头的打斗声,凌芸心头猛地一突。 第二百八七章 混蛋 凌芸担心栾轻溪身上的伤势,不知道他能否战胜南昊。 只望他的武功能比南昊强些,要不然再受伤就麻烦大了。以南昊那阴险小人的作派,指不定会趁机杀了他。 得亏她还能说话,立马对身旁看守她的黑衣人道:“你能带我出去看看他们的战况么?” “这…还请郡主恕罪,没有主子的命令,属下万万不敢擅自做主。”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拒绝了凌芸的要求。 凌芸脸一黑,冷哼道:“你别忘了,你们世子刚才可是命你好好照顾本郡主。 要是你不带我去,待会儿你们世子回来,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何况我这会儿根本不能动弹,你带我出去也没有问题吧?或者说你对你家世子没有信心,认为他打不赢祭司?” “这…好吧。”黑衣人自认为带着凌芸,比将她留在马车里更加安全。 于是,他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带到马车外,让她坐在身前。 凌芸终于能看到了前方打斗中的栾轻溪,见他手握软剑,划出一道道银芒连连攻向南昊。 立刻朗声道:“溪,我没事,你要先顾好自己。要是你让南昊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给暗算了,那就不要再来见我。” 随后对南昊吼道:“南昊,你这个混蛋,亏你长了一张迷倒众生的小白脸,简直就是长到狗身上! 你这个无耻小人,鄙夷的王八……” 坐在后面的黑衣人被凌芸突如其来的叫骂给弄懵了,等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臭骂了好几句。 额头上开始冒了一层冷汗,立刻挥手点了凌芸的哑穴。 凌芸还想继续骂,可已经发不出的声音都变成了吚吚呜呜,像个哑巴一般。 前方缠斗在一团的南昊与栾轻溪都听到了凌芸的叫喊声,但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栾轻溪听到凌芸的喊话,知道她暂时没有危险,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她关怀的话语,令他心头升起一抹暖意,手上招式变得稳健,破绽也减少了许多。 不过,南昊的脸色当时就一黑,从小到大他何曾有人敢如此骂他。 要不是他心性沉稳,八成就被凌芸扰乱心神,造成失误。 即便这样,他还是慢了一拍,并且渐渐落了下风。 一个转身,他偏头阴鸷地瞪了那名黑衣人一眼,那黑衣人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这回悲催了,等世子回来,想必他绝对不会好过,指不定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坤和兑等人对南昊的作派都极为不耻,听到凌芸的叫骂差点没笑出来。 整个队伍因而气势大振,将黑衣人冲杀得节节败退。 嗡!铿! 南昊手中宝剑发出沉闷的声响,抵挡住栾轻溪的攻势。 “看来祭司和芸曦郡主的感情不浅呢,她到现在都不忘关心你的身子。 说起来祭司数日前似乎受了重伤,不知这会儿还能坚持多久?” “这便不劳世子费心了。” 栾轻溪足下哒地一蹬,顺势身子一转,手头的剑招越发凌厉。 唰唰唰! 一连三剑仿如电闪雷鸣般,引起周围罡风大作,卷起摧枯拉朽的涟漪。 南昊一口气剜了十数个剑花,才堪堪将栾轻溪的攻势打散,但百密一疏,还是生生受了他的一掌,连连往后暴退五六步。 栾轻溪余力回荡,收招不及也往后退了三四步他才停下来。 两人定住身形,同时足下一蹬,转眼又缠斗在一起。 南昊吐了一口血水,咬牙道:“祭司应该清楚知道芸曦郡主的身份吧?你觉得你们有可能在一起么?你是血月族人,没错吧? 血月族圣母绝不会放任你娶外族女子为妻,即便是圣母同意,你的族人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这与你何干?本座之事向来都是自己做主,任何人也不得插手。” 栾轻溪被南昊激起了怒意,墨眸中酝酿着汹涌的风暴,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此时的他已然动了杀意,剑锋上沁着银芒,显然动用了血月族的咒力。 南昊深知栾轻溪非常忌讳别人提起血月族,见他动气,心里不免冷笑一声。 “祭司也许有所不知,她的身份可不止翊国郡主和祭天圣女,她还是煜国王妃的女儿,更是煜国太子段奕宸的亲妹妹。 你说,凭你二人的身份,将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你觉得她会不会为了你这个无谓的外人,去对付煜、翊二国?” 栾轻溪心里猛地一缩,对于南昊的话,他并非全然不知道。 早在他差人去调查姬存浩之时候,就猜测过他跟凌芸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内情比他料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南昊见栾轻溪脸色微变,手上招式越发诡异。 栾轻溪也没放松,一剑架开南昊的攻击,低声说道:“二十余年前,翊国的流霞公主在和亲前,曾经出现在煜国王都,三个月后远嫁南寮。 怀胎七月,一朝分娩,王妃诞下麟儿,被南寮王以兄弟情深过继给平南王,并奉为平南王世子。 宫中对外称是早产,事实上是不是早产,相信不用本座多说了吧?” 栾轻溪的声音很轻,只有南昊一人听见。 南昊剑眉一拧,黑眸中杀机尽露,“祭司还果真好手段,可惜臆测终究只是臆测。” “是么?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也就够了,不是么?不得不说,世子的手段着确够狠辣。 南寮如今太子之位悬空,诸位王子各施手段,世子总归不会那么好心,偏帮南舒晟。 不过终究南疆只是小小蕃属国,世子若想将翊国作为后盾,怕是希望渺茫。 眼下南舒晟已经接到消息,世子何不猜测一下,他接下来会怎样做?” 栾轻溪眸子一眯冷笑道。 南昊被栾轻溪三言两语激起了心中的杀意,不曾想他终究还是输了一着。 当务之急,他只能先赶回南寮,另谋出路,南舒晟知道了真相,怕是对他起了戒心。 念及此,南昊不再纠缠,毕竟拖下去对他很不利。 他虚晃一剑,挑开栾轻溪的软剑,借势后跃了十余丈。 在马车边站定,冷喝一声:“撤!” 不久前还跟栾轻溪的影卫战在一起的黑衣人,瞬间如浪潮般,往南寮的方向退去。 而凌芸此时已经被坤和兑救了下来,并被兑解开了穴道,小跑到栾轻溪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第二百八八章 浮云 “没事。”栾轻溪摇头道,仔细地打量着凌芸。 见她精神还不算差,“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毕竟这次是奉旨祈福,不能离开太久。” 凌芸微微点头,拉过栾轻溪的手,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你体内现在气血翻涌,还跟我说没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今日这一战无法避免。”栾轻溪想到刚才南昊说的话,霎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他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芸儿,无论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我对你的感情都绝不会改变,这点我可以保证。” 凌芸娇躯一震,下意识地撇开了眸光。 他这是知道什么了么?难道说…… 栾轻溪见凌芸为难,伸出玉竹般的指尖撩起她的一缕碎发挑到耳朵后面,接着把她拥进怀里。 “我并非要逼你说什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要是你想说,我随时洗耳恭听。 如若为难,你就埋在心底即可,但你记住,我只想你过得平安快乐,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凌芸默默地点头,有些话她有必要好好思量,不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时,兑上前向栾轻溪请示道:“主子,如今南舒晟恐怕对南昊起了嫌隙,那我们的计划该怎么办?”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该怎么进行,你们几个商量着办,我跟郡主留在山上祈福。” 说完,栾轻溪带着凌芸上马,往法华寺的方向奔去。 凌芸坐在栾轻溪身前,落在他的怀里,“按说南昊不会轻易放弃掳我去南寮的机会,你刚才是不是跟他了说什么?” “他如今自顾不暇,若不早些回去,怕是地位难保。” 栾轻溪嗅着凌芸秀发上散发着的馨香,心头安稳了许多。 只是有些事既然知道,他就不能当作没事发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否则,等她向他坦白之时,保不准真的会发生问题。 凌芸黛眉微挑,好奇地问道:“自顾不暇?他和南舒晟不是合作关系么?南舒晟想拿下翊国,怎么会放弃南昊这个得力帮手?” “如果南昊并不是南寮的亲生儿子就好办,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也是有人故意释放出来的。 要说那流霞公主委实厉害,不仅如今的南寮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就连西域也掌握她的手中。 但至少有一点对我们是有利的,那便是南昊的名分问题。” 栾轻溪说到这儿,下意识地长出了口气。 凌芸回头吃惊地看向栾轻溪,“真的?那这流霞公主果真是厉害。” 天呐,这女人不仅将南寮王控制在手里,连那个国师也是她的人。 南舒晟要是一直不知道真相,继续跟南昊合作,岂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芸儿,我目前虽然小胜一局,但此事远远没有结束。 南寮国内也是纷争不断,南昊和南舒晟的合作即便是破裂,他还是能选择找其他人。 在利益面前,矛盾根本就是浮云。” 凌芸若有所思地点头,听明白栾轻溪的意思,看来得联络一下哥哥,这事没准可以利用一二。 栾轻溪见凌芸似乎想什么想得出神,浅笑道:“芸儿,这些事情不必你烦心,我会设法解决。 是了,那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应该不是南昊派来的。” 当初他之所以不袖手旁观,就是怀疑那名女子是南昊的人,想着可以从她嘴里套点什么出来,这才出手相救。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并非如心中所想,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嗯?”凌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才明白栾轻溪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南昊的人?那会是谁派来的?” “医者们正在全力救治,可他们无法解掉她身上的异毒,这事还得你来做。 不过,她既然不是南昊的人,那救与不救都关系不大。” 凌芸望着栾轻溪,见他眸中散发着寒意,“你准备解决掉她?先别忙,人家送上门,我们总得好好利用一下。 即使她不是南昊的人,也必定是冲着我们来的,背后潜藏的不稳定因素还是要趁早解决为好。” “那就交由你处理吧。”栾轻溪认同地点头道,将它事交给了凌芸。 栾轻溪带着凌芸回到法华寺,将她送到厢房大院门口,“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凌芸摇头,刚走两步回头道:“那啥,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今晚去找你?” “好,我等你。还是那句话,无论你身上有何秘密,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改变。 我不希望你因那些事产生什么心理负担。” 说完,栾轻溪就转身往自己暂住的院子走去。 凌芸站在门口目送栾轻溪离开,不禁叹了口气。 栾轻溪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看来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再说,她们要想在一起,那些遭心事迟早都得解决。 如若不然,她们之间早晚会产生隔阂,永远都做不到真正的心有灵犀。 想到这儿,她发现也并非那么难以启齿。 长出了口气,走进了院子。 兰儿正坐在院中不时地引颈张望,见凌芸走进来,立刻起身小跑着迎了上去。 她激动地拉住凌芸,不住地打量着,又哭又笑,“小…小姐,您可回来了!呜呜,吓死兰儿了。 都这么多天,兰儿真的怕…要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兰儿一定会下去陪伴小姐。 到了下面,兰儿继续服侍小姐。” “呃……” 凌芸瀑布汗外加满脑门黑线,没想到兰儿会激动成这样,见她越说越离谱,立马抬手制止。 “停!兰儿,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追风和逐月呢?他们上哪儿去了?” “逐月姐和追风哥都出去寻找小姐了,每天都是大晚上才回来。”兰儿解释道。 “是兰儿没用,只能坐在这儿干着急,您是不知道,这几天他们都忙坏了。” 凌芸能想象得到追风和逐月二人焦急的程度,“好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的死了呢,去帮我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对了,再弄些吃的,你家小姐我已经一整天没一粒米下肚子了。” “小姐,您都瘦了,是不是那个坏蛋欺负您了?”兰儿义愤填膺地道,满脸怜惜,恨不得受罪的是她。 第二百八九章 温馨 “不行,不能让那个坏蛋逍遥法外,一定要严加惩治。不,得砍掉他的头才行。” 凌芸看着兰儿咬牙切齿的样子,哭笑不得,那个坏蛋的脑袋可不是那么好砍的。 “行了,你这丫头,叫你准备热水和饭菜,哪儿来这么多话?” 之后凌芸洗了个澡,饱餐了一顿,就睡觉去了。 精神放松下来,一觉就睡到傍晚时分,走出房门,就见追风和逐月都低头跪在门口。 追风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凌芸,心生愧疚,见屋门一开,连忙请罪,“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凌芸原本睡眼惺忪,一出门就见跪在地上的两人,惊诧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请小姐责罚!”逐月也说道。 “你们不必如此,逐月,你当时还在山上,根本就没牵扯进来。 我要告诉你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审时度势,我不需要那种只会盲目牺牲的手下。 追风,你也起来。当时坤在我身旁都阻止不了,就算你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救我。 我并不怪你们,都起来吧!” 凌芸教训道。 追风和逐月互看了一眼,这才站了起来。 凌芸见二人眸中都布满血丝,知道他们都没休息好。 叹了口气,“你们赶紧去好好睡一觉,我没事,现在要去找祭司谈些事情,你们不必跟着。” 追风和逐月应了声是,按照凌芸的吩咐休息去了。 走出小院,往隔壁的院子走去,见坤站在门口,“你主子在么?” “郡主,主子在屋里。”坤拱手回道。 凌芸点头,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栾轻溪正埋头批阅着面前堆满桌子的密函,神情严肃。 时而蹙眉,时而敲击桌面,听到声音,以为是坤或兑,没有抬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凌芸也没上去打扰他,而是静静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支楞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相处着,整间屋子都充满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栾轻溪揉了揉眉心,无意中抬眼,见凌芸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怔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我一下?” “看你那么认真处理事务,不忍心打扰,怎么,处理完了?”凌芸微笑着柔声问道。 栾轻溪轻轻摇头,“这并不重要,芸儿,你先前说有事跟我讲?” “嗯,我考虑一下午,有些事是该跟你说一下了。希望你别介意我之前的顾忌。” 凌芸脸上有些尴尬,她并不否认对他一直有戒备之心。 就算接受了他的感情,还是不敢轻易将那些事说出来。 若不是栾轻溪那番话,也许她还会继续隐瞒着,直到最后一刻。 栾轻溪当然明白凌芸的顾忌,易地而处,换作是他也不会轻率地说出口。 无关对错,立场使然。 他起身走到凌芸面前,把手缓缓伸到她的小脸,深情地道:“芸儿,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想法,你不必介怀。 相反,我高兴都来不及。这说明你在意我,愿意相信我。” 凌芸被栾轻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热。 “坐下吧,这事有些长。” “好。”栾轻溪走到对面,但始终牵着凌芸的手。 凌芸沉吟了片刻,“我想,我的母亲是翊国祁亲王府的雪月郡主,世子姬存浩是我的表兄,这些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之前确实猜测过,姬存浩此人在外界眼中温润如玉,但却能辅助祁亲王镇守青璃,绝不可能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那次你落水,他奋不顾身地跳下湖去救你,之后又让周维航对你进行救治,怎么可能是萍水相逢? 我猜测过,他可能对你有意,还曾担心你会……” 栾轻溪轻柔缓慢地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凌芸脸一黑,瞪了他一眼,“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呵!若是我对他有意,这还轮得到你? 唉呀,你倒是提醒我了,亲上加亲应该也不错。人家可是世子,没准我将来还能成为世子妃咧!” “你这小坏蛋,居然拿这个来气我,哈?”栾轻溪勾着手指刮了下凌芸的鼻梁,没好气地说道。 凌芸撇了撇嘴,“说笑而已。你知晓我母亲的身份,也该能猜到我跟煜国太子的关系了吧?” “嗯,段奕宸是你哥哥吧?” 栾轻溪深邃的瞳孔中映着凌芸的身影,仿如要将她的灵魂吸收一般。 凌芸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哥哥眼下的地位并不安稳,煜国的形势可比翊国要复杂得多。 我原本打算等这边的事解决之后,安顿好我爹他们,就去煜国帮我哥哥。 我的心其实很小,能装得下的人并不多,只希望我在乎的人能好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芸儿,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很欣慰,真的很开心。” 栾轻溪从后抱住凌芸,下颌抵在她头顶,“放心,你在意的人便是我在意的人。 不管姬存浩和段奕宸将来会怎样做,我都不会伤害他们分毫。” 凌芸靠在栾轻溪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润气息和那股扑鼻的异香,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栾轻溪感受着这温馨的一刻,不愿张嘴打破它。 可以的话,他期望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此刻倾听着彼此的心跳,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凌芸突然想起什么,推开栾轻溪,“还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查实一下。” 栾轻溪眸中含笑,坐到对面问道:“什么事?” “南昊说他之所以要掳我回南寮,是因为有一个人要见我,我怀疑当年我娘中的隐毒跟那人有直接的联系。 你能帮我查查当年之事么?我想要知道那人与我娘之间到底有何恩怨。” “你是说流霞公主姬倩妤?”栾轻溪几乎脱口说出了这个名字。 凌芸愣了一下,“难道你知道什么?” “不太肯定。芸儿,你放心好了,此事我会尽快查证。”栾轻溪一脸肃然地说道。 “好,我的事已经讲完了,就不耽误你处理公务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栾轻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抬头怔怔地望着她,“慢着,芸儿,有件事情我也要告诉你。” 第二百九十章 倾诉 “时机本还没到,我们之间既然已经坦白,我也不想继续瞒着你。” 凌芸转过头看着栾轻溪,“若你认为时机不对,可以等以后再说,无论你有没有秘密,是否愿意告诉我,我都选择相信你。” 栾轻溪直直地望着凌芸好一会儿,浅笑道:“它憋在心里太久了,要是你不嫌我烦的话……” “好。”凌芸笃定地说道,本想抽回手坐回去,不曾想栾轻溪根本就没想要放开。 她也懒得挣扎,想来他要说的事很沉重,许是他想从自己的手中获得一些勇气。 重新坐到栾轻溪的对面,轻声道:“说吧,我听着。” 栾轻溪缓缓靠到椅背上,长吁了口气,深邃的眸光变得幽暗,仿佛能透过凌芸望向远方。 “芸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一个…有些沉重的故事,你…可愿听?” 凌芸默默地点头,握紧了栾轻溪的手。 “只要你肯说,我就会坐在这儿倾听。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不离不弃地陪在你身边,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 栾轻溪感激地看了凌芸一眼,开口娓娓道来:“东方有岛,名曰血月,本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然而在二十二年前……” 凌芸静静地听着,不时还发问反馈,“你是说那名遭遇海难商船的唯一幸存者,被当时的血月族圣女栾珞所救,并日久生情?” “嗯,两人更是瞒着血月族长老们偷尝禁果,并且有了……”栾轻溪顿了顿,凌芸当然猜到他想说什么。 说到这里,她知道栾轻溪叙述的正是自己父母的故事。 “你不是说过,血月族的圣女是血月神命定的妻子么?” “不错,栾珞当然也不例外,她注定是要侍奉血月神,不能和凡间男子结合。 栾珞的肚子日渐变大,两人的事自然也就瞒不下去,相约一同逃走。”栾轻溪继续说道。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事终究还是东窗事发,那名富商被长老们关押起来,准备活祭血月神。 栾珞以命相挟,央求长老们放过那名富商,她愿以血来赎清自己的罪孽。 可长老们不为所动,还要她打掉腹中胎儿。别无选择之下,栾珞用秘术通灵见了那名富商最后一面。” 凌芸见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哀伤的气息,柔声劝道:“溪,你以后有我。不管怎么样,你能平安来到世间,那些阵年之事就都让它过去吧。” “芸儿,让我说完,也许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凌芸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心疼现在的栾轻溪。 有些事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否则,在他最脆弱之时,就不会说出那样悲伤而又令人心疼的话。 他那母亲恐怕也是…… 栾轻溪见凌芸注视着他,继续说道:“栾珞用通灵之术见了富商最后一面,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富商听了栾珞的话立刻便答应了,他早就吓坏了,对这个封闭的族群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对于栾珞的条件,他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就在富商的家人寻至血月岛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管栾珞的死活,悄然离去,富商违背了会带她一起离开的诺言。 甚至连她那个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人在意,栾珞最终还是被抛弃了…… 没人知道栾珞是怎么活下来的,更没有人关心她过得有多苦。 打从孩子呱呱坠地之时开始,栾珞就不止一次地想要出去外界寻找那名富商。 这个念头一直没有停止过,日积月累,念头近乎成了一个执念。 族中有一名痴情的年轻人,他一直默默地爱慕着栾珞,不但帮她保住了孩子,还答应她去外界寻找富商的下落。 那年轻人离开血月岛,几经辗转周折,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名富商。 那富商不但过得很好,还妻妾成群,子嗣满堂,早就忘了当年血月岛的那位救命恩人。 年轻人想让富商去血月岛看看栾珞,哪怕只是一封信也好。可等待他的却是无穷无尽的追杀,直到他逃回血月岛为止。 那个年轻人把所有经历告诉栾珞后,不久就因为伤重去世了。 从此,栾珞就变了。 她变得喜怒无常且孤僻,更是把满腔的怨恨都加诸于孩子身上。 她让她的孩子替她复仇,誓要那名富商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凌芸听到这儿,已经感受到栾轻溪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着,而她的心情也随之沉了下去。 她起身抱住他,颤声道:“别说了,何苦再掀起心底的伤口?” “不,既然说了,就干脆让我说完吧。”栾轻溪回抱着凌芸,眸光变得阴冷。 “那孩子从小就在仇恨中长大,他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复仇。 直到孩子那师尊的到来,将他带离开血月岛开始,他的生命中才拥有了除黑暗以外的色彩。 孩子曾向母亲发过毒誓,此生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报仇,定要让那富商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富商权势滔天,而孩子无依无靠根本就复仇无望。他在勤奋学艺的同时,策划着自己的复仇之路。 首先,就是混入一国之中,谋取足可与仇人匹敌的权力。 他衡量再三,最终选择了翊国,成为最年轻的祭司。 为了权力,他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路踏着鲜血与尸骨,早就泯灭人性。 直到他遇到生命中那位最珍视的女子,他第一次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萌生了质疑。 他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毕竟那意味着将有更多的生命丧失在他手中,更可能会失去那最爱的人。 不继续的话,他就无法履行誓言,也难以抚平心中的怨恨。” 凌芸被栾轻溪心中的迷茫压得胸口生疼,紧紧地抱着他,“就让你的心告诉你答案吧,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芸儿,你已经猜到了对么?只有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才有报仇的可能。 可我也是会犹豫,也会担心。我害怕当我最终睥睨天下之时,蓦然回首,却成了孤家寡人。 帝星临世,天下归一,这是当年师尊的批言,天下终究是要归于一统,这就意味着……” 栾轻溪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凌芸算是彻底明白他的意思,难怪之前他会那样说。 他是在等她的抉择,可这个抉择实在是太难了。 第二百九一章 复杂 一方是自己的哥哥和表兄,另一方是栾轻溪,而哥哥与表兄同样立场敌对。 三足天秤,她为轴心,只要她偏向其中任意一方,那另外两方很可能就面临着失败。 凌芸突然感觉胸口堵得慌,抬头望着栾轻溪,“你说的富商,到底是……” “站在南寮国最高位置的那位。” 栾轻溪声若蚊讷,却如巨石狠狠砸在她的胸口般,浇灭她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栾轻溪叹了口气,对于凌芸的迷茫深有体会。 他下意识地压低有些发颤的声音,一把搂住了她,“芸儿,对不起,我不该说出那些话。” “不,你该说,有些事藏在心里,只是徒增心病,说出来,解决掉,才能真正祛除心病。 或许我们这是在杞人忧天,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谁都无法预料,但有一样我是知道的,那便是我们共同应对难关。 就算结果最终不尽人意,至少我们努力过,不是么?” 凌芸说着,有些自我安慰的味道。 她突然想到什么,“等等,这么说来,你跟南舒晟还有南昊岂不是……” “很讽刺,是么?”栾轻溪脸露苦涩,语气有些自嘲。 “谁能料到,斗个你死我活的三人,居然是亲兄弟?” 他们三人的野望和立场,这结局已然注定了。 凌芸沉默了,这个问题的复杂程度令她的脑仁儿有些生疼。 不过,南昊的身份注定让他无法站到明面上。换句话说,今后在明处争斗的人,只有栾轻溪和南舒晟。 “我没猜错的话,南欣悦只不过是南舒晟的一枚棋子吧?她也不可能顺利成为太子妃,对么? 想必你跟南昊都知道此事,并乐见其成,要是南欣悦死在翊国,接下来你就会回复自己的名分了吧?” 一通百通,凌芸突然同情起南欣悦了,说到底不过她是一个工具人。 栾轻溪没想到凌芸会敏锐如斯,有些无奈,“芸儿,你会害怕我么?” “害怕你太残忍么?不,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凌芸说道。 “南欣悦如若死在翊国,只能证明她和姬存晔也就那样。” “不错,倘若他们联合起来,那么我和南昊乃至南舒晟的棋盘都只会满盘皆落索。”栾轻溪点头道。 “只是,南昊失去了南舒晟这个盟友,他必定还会去找其他人,胜负还言之尚早,你该早作打算。” 栾轻溪微微颌首,“嗯,是该早作准备。抛开三国不论,光南寮和西域就不好对付。 不管怎么说,能得到芸儿的肯定,我已经满足了,我会竭尽全力为我们谋取一片天地。” “不,应该是我们共同谋取天下。”凌芸下定决心道:“无论结果如何,今后我都会站在你的身畔。” “芸儿……”栾轻溪眸色渐浓,深深地凝望着凌芸。 伸出玉竹般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手指张开,轻抚着她的脸颊,薄唇慢慢靠了过去。 凌芸同时也闭上双眼,缓缓迎了上去,感受着那两瓣有些微凉的柔软。 扑鼻的异香,令她有些心猿意马,整个人都投入了栾轻溪的怀抱。 二人依偎在一起,此刻把彼此的心都交给了对方。 暗自发誓,无论如何,将来他们永远都不会抛下彼此。 永不背叛,荣辱与共。 次日一早。 凌芸起身后,回味着昨夜的片刻温存。 她知道,两颗心已经彻底拴在了一起,她跟栾轻溪之间又近了一步。 不自觉地抚过樱唇,唇角微微扬起。 “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是不是昨夜做了什么美梦?”兰儿没由来地问道,可把凌芸吓了一跳。 凌芸脸一板,“什么美梦?没有!赶紧去准备早饭吧,待会儿还要去给那个病人解毒呢。” 兰儿撇了撇嘴,满脸不信,不过见凌芸生气也不敢多说。 吃过早饭后,凌芸带着逐月走进了那名陌生少女所住的屋子。 解毒之后,凌芸听说崇光法师擅长歧黄之术,并在山上开辟了一大片药园。 就想趁着这段时间,到山上去看看,顺便采些药草回来。 可惜崇光法师不在,她让几名小沙弥帮着采了几株药草,她就回小院去了。 刚进门就见兰儿气乎乎地迎了上来,一问之下才知道,那陌生少女醒过来了。 缠着去看她栾轻溪不放,连兰儿都看不过眼。 之后这自称苑儿的少女还动起了栾轻溪的心思,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说,你都打探出什么了?”凌芸经过两天的观察,多少心里已经有些底。 栾轻溪思忖片刻,“此女子身负武功,且实力还不低,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身旁万不可离开人。 至于其他的,我尚未看出来,不过她已经醒了,就总会有所行动,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你说得对,毕竟并不值得多花费心思在她身上。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你就放心吧。”凌芸点头道。 “你的计划进行得怎样了?上山已经有些时日了,想来你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栾轻溪伸出指尖勾起茶壶,亲自给凌芸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凌芸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你是知道的,羽诗姐姐已经启程前往煜国了。 不管怎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无论是基于姐妹还是其他什么身份。 我走了,这边的情况就只有你独力应付了。 到时我会带着我爹他们一起走,然后安置在你挑选的宅院里,后面的事就劳你费心照料了。” “芸儿,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上山祈福?”栾轻溪冷不丁地问道。 凌芸沉吟了一下,“为了防范王上,方便动手是吧?” “不错,连日来我已经筹划好接下来的事,这儿终究是在翊国境内,我那边要是动手,怕是无法照顾好你。” 栾轻溪脸色一正,“就算你不提起,我也会在这几日内将你和岳父大人送走。” 凌芸俏脸一红,嗔怪道:“什么岳父?八字才刚有一撇,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呵呵,已经划了一撇,还担心那一捺会跑掉不成?今日既然提起来了,那你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栾轻溪心情沉郁,微凉的指尖渐渐滑到她的脸颊上。 第二百九二章 头疼 “你一走,怕是有好些日子见不到你,只是一想,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凌芸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也是,你这家虽然伙经常惹我生气,可一想到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凶险,我就放心不下。 别的不说,光想到有些不长眼的女人会往你身上贴,我就头疼。” “原来‘不放心’的意思是指这个?唉,明知我这颗心早就属意于你,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受不住诱惑不成?” 栾轻溪手一用力,一把将走神的凌芸拉到自己怀里,搂住她的细腰,“今日我可得好好丈量一番,再见面时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这个…坏蛋,你想怎么量?”凌芸啪地打掉栾轻溪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院外守卫的坤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时好奇,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嘶!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唉,看来郡主这下是难逃主子的魔掌咯! 啊呸!郡主本来就是主子的,这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是少看为妙。 坤摇了摇头,悄然退开。 院子里,一阵闹腾过后,栾轻溪已经将凌芸抱了进屋,气氛旖旎。 她两世为人都没交过真正意义的男朋友,这回可以算是她的初恋,平常就算再彪悍,在面对心爱之人时都会化成忐忑和羞赧。 凌芸使劲把头往下埋,可是栾轻溪哪儿会给她闪躲的机会?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便贴了上去。 他要记住这一刻的美好,恐怕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靠这些回忆来支撑他这颗空洞的心。 从刚开始推拒的拘谨到后来放开的迎合,凌芸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汪柔水。 靠,不就是交个男朋友?至于么? 只要栾轻溪不背叛她,她这辈子也认准了,既然如此,那就盖上自己的专属印章好了。 想着,她趁机在栾轻溪的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后,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已经被本小姐盖上了专属印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若是让我知道你胆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嘿嘿!” 凌芸虎着脸重重地在栾轻溪面前攥紧了粉拳。 “我可是认真的,别以为我在说笑。所以,我不在时,你要誓死保卫你的清白,为我守身如玉,听懂了么?” 栾轻溪只感觉唇上一疼,刚好有痛觉又没出血那种,听着凌芸霸道的威胁之语,发出空灵悦耳的低笑声。 嗓音低哑还富有磁性,柔声道:“好,再见面之时,你来检查便是。” “嗯,乖了!欸,那个叫苑儿的女人你准备怎样处置?”凌芸问道。 “我说要送她去梅花庵来着,可是人家似乎不是很乐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噗!”栾轻溪一愣,笑得更加放肆,“送去梅花庵?亏你想得出来,芸儿,你信我么?” “废话,要是我不相信你,干啥还问你的意见?”凌芸翻个白眼,满脸鄙夷。 栾轻溪心里一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相信我,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你要亲自解决掉那个女人?也罢,刚好有些腰酸背疼,我先回院子了。” 凌芸可没忘掉自己的处境,玩闹可以,她可没还没作好荷枪实弹上场的心理准备。 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她本能地用力想要推开栾轻溪,可她那白皙的小手刚抵在他的胸膛上,就被他一把握住了。 “芸儿,我们是不是还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没做?” “啊?有么?那啥…你先考虑一下怎么解决那女人,我刚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赶着做,就不打扰你了。” 凌芸怎么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得装傻充愣,不过这窘迫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如果说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掉栾轻溪,那就想多了。 凌芸软硬兼施,说什么也不轻易“就犯”,但她哪里是栾轻溪的对手?很快就被栾轻溪制住了。 不过凌芸并非浪得虚名,居然祭出一招,栾轻溪立刻住手。 同时,两人之间的气氛由暖春骤然转到严冬,屋里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唉,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栾轻溪剑眉微蹙,伸手扳过凌芸的小脸,稳住她的额头。 “芸儿,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尊重你,但唯独伤害自己这一项是说什么也不行。 不管是谁,即便是你自己或是我,都不能伤害你。 记住,要是有一天你被谁伤到了,那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答应我,别再这样,若你真的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你。” 凌芸回过头,见栾轻溪的眸光黯淡了下来,显然是受到了伤害。 胸口一揪,快速地在他的薄唇上轻啜了一下,“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是有意的,其实只是一时的好胜心作祟。” 说到这里,声音渐低,细若蚊讷,“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太快了些,我们毕竟尚未成婚,这样亲近…不太好。” 天晓得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把她拉去浸猪笼? 凌芸完全是被前世那些肥皂剧给荼毒了,满脑子都是自己跪在祠堂里,头戴高帽,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最后被浸猪笼的画面。 她本人是不在意,但她爹那里要怎么交代? 这要是搁现代,男女朋友若是感情不合,随时都可以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可在这个世界可不一样,她要是把自己给了栾轻溪,万一他学他那渣爹抛弃她,那她要上哪儿说理去? 何况,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一对,眼下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不够踏实。 她不知道栾轻溪能不能理解她的所求,没准听到她那样说,他会把自己当作疯子。 栾轻溪见凌芸表情呆滞,眼神中透着伤感和迷离,“芸儿,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凌芸娇躯一震,突然有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冲动。 但她又些拿不准,人心隔肚皮,怕他上一刻还对她呵护备至,下一秒就会变脸。 凌芸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那种场面光用想的,她就觉得胸口有种窒息的阵痛。 “芸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栾轻溪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凌芸,面若死灰,悲痛哀伤,仿佛陷入绝望,心死了一般。 第二百九三章 该罚 栾轻溪真的被凌芸的表现吓到了,使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凌芸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发觉她竟然陷入了梦魇。 甩了甩头,沉吟了片刻,吁了口气,脸露决然之色。 “栾轻溪,我接下来要问你的问题,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回答我,趁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问便是。”栾轻溪看着一脸认真的凌芸,郑重地点头道。 “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希望你听完再回答我。” 凌芸见栾轻溪默然地看着她,深吸口气,“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爱上谁,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你的出现却成了一个变数,不过有一点,要是真的爱上,那也我会考虑嫁人。 但前提是,一对人,一生一世。” 凌芸突然缄默了,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栾轻溪怔愣了一下,随即绷着脸望着凌芸,“芸儿,这便是你一直顾忌的事么?” “不错,这就是我心里最大的顾忌,也是我的底线。”凌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男人三妻四妾很稀松平常,但这并不代表我能接受,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做不到或有别的想法,希望你能提前跟我说。 我凌芸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这点魄力还是有的,只要你告诉我,今后我绝不会再对你多作纠缠。 但要是你现在答应我,哪天又做不到的话,你,栾轻溪将会成为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与你不死不休。” 决绝的话语甫落,凌芸默然不语,静等着栾轻溪的回复。 她知道自己的观念跟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格格不入,但她有绝对不退缩的理由。 栾轻溪深深地打量凌芸,仿佛在猜想这小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他没有发现的方面。 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有女人胆敢在他面前讲出这种话。可他却爱上了这样的一个少女,而且是死去活来那种。 这个问题对栾轻溪来说根本就不算问题,凌芸不知道的是,他从未想过再娶其他女人。 发生在他母亲身上的悲剧,他不希望在自己的身上再重蹈一次覆辙。 或许他无法原谅母亲的残忍,但只有他知道,走到如斯田地,那是因为她对爱的渴望与执着,因而,他绝不会认同那男人的做法。 凌芸所说的那句话,早就存在于他的脑海里,哪怕是他有一天君临天下,这个念头也不可能动摇。 凌芸见栾轻溪良久没有作声,“若你这会儿回答不了也不要紧,我可以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 不管你将来会是什么身份,我的这个底线都不会改变,我不希望你的草率,到最后演变成一场悲剧。” “不必考虑了,这个问题我立刻就可以给你答案。”栾轻溪抬手制止了凌芸。 凌芸见他一脸淡然,语带讥诮地冷嗤道:“呵,你果然也跟那些男人一样么?罢了,你说吧,我不怪你。” 嘴里说得潇洒,心里不免一阵失落,只是生生地被她压制住,没有表现出来。 “芸儿,我尚未回答,你怎么就随意定罪?该罚。” 栾轻溪唇角扯了扯,俯下身,倏地吻住了下去。 凌芸愣了愣神,突然感觉脑子不太够用。 他这是几个意思?莫非他认同她的说法?这…有可能么? 对于这个世界的男人来说,她的想法无异于“歪理邪说”,简直就是疯狂。 栾轻溪怕不是傻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将要顶着多大的压力么? 可他似乎全然不在意,他真的考虑清楚了么? 栾轻溪不满地撇了撇嘴,一脸认真地道:“芸儿,你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等我回答完你的问题,定要好好地惩罚你。 你适才问我能否做到一生一世一对人,现在我就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说,我能做到。 我栾轻溪可以一生无爱,一旦爱了,就会用性命去爱。傻丫头,我把命都给你了,心里还装得下别的女人么?” “可是……”凌芸还想反驳。 即使他本人同意,天下的人会如何看待他? 将来他可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存在,文武百官会怎样刁难他? 这些他是否都考虑好了? 栾轻溪把食指放在她的嘴上,“没有可是,你要相信我,我要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就枉为男人,还能做什么?” 凌芸:“……” “芸儿,我以血月神的名义起誓。”栾轻溪突然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 “这是血月族人特有的诅咒,我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如若我将来……” “别…别说了。”凌芸哽咽着,眸中泛着泪光,小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不信什么誓言,但我会选择相信你。 不过,你要是欺骗我的感情,我定会亲手要你的命,我说到做到。” “好,我做不到的话,这条命任你随时来取。” 栾轻溪心疼地拂去凌芸眼角滑落的泪水,随即轻柔地吻到她的眉角,最后是鼻梁和樱唇。 凌芸此刻思想放空,仿佛将之前强忍的情感,全都不可控制地倾洒出来。 浓浓的情感化作行动,热烈地回应着栾轻溪,两颗心无限地贴近,宣泄着各自主人的感情。 这份缠绵持续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栾轻溪极力克制着自己,“芸儿,最美好的一刻,我希望留在洞房花烛夜,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好。”凌芸脸颊绯红,斜眼睨着他戏谑地道:“只要你能忍住,我没问题。” 栾轻溪勾着玉指,在上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啊,真是个令人又爱又疼的小妖精。饿了没?留下陪我用膳可好?” 凌芸内心的雀跃还没平复,起身捯饬着自己道:“早就饿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呢?” “稍等一下,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去,就算是肉食,也可以。” 栾轻溪知道凌芸打从来到法华寺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吃过荤,还以为她会喜欢。 凌芸却摇头有点儿遗憾地道:“不用了,吃素挺好的,听说法华寺中最有名的斋菜,出自崇光法师之手,一直想尝上一口。 唉,看来是我没有口福,怕是吃不上了,姬存晔是崇光法师的徒弟,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做?” 第二百九四章 试探 “这点你就问对人了,他不会但我会。”栾轻溪清朗一笑,马上就来劲了。 凌芸上下打量着正在整理衣饰的栾轻溪,狐疑地说道:“呵,你说姬存晔那纨绔世子不会我是不怀疑。 你说你会?可拉倒吧。你这双手比我的还光滑,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你会做斋菜?” “怎么,不信?好,你在这里等着。”栾轻溪可不乐意了,起身就要走出院子。 凌芸喊住他,“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我得亲眼看着你做。” “哦?难道芸儿也想学?”栾轻溪挑眉笑道。 “天晓得你会不会上哪儿去买份斋菜,就说是你做的?”凌芸白了他一眼,一脸认真地说道。 栾轻溪哪儿会不知道凌芸的心思?也不在意。 一起下厨也是乐趣的一种,没有反对,摊开手掌伸向凌芸,“好,我们一起去。” 两人携手来到厨房,打发掉守在那儿的小沙弥,栾轻溪就真的动手做起了斋菜。 凌芸看他有模有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好了,我们回院子去吃吧!” 刚回到院子里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箸放进嘴里,闭着眼享用着,连连点头,“唔,味道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栾轻溪会心一笑,凑到凌芸的耳边低声道:“我的芸儿可比这斋菜美味多了。” “就你贫嘴。”凌芸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 一个胸怀大志,权倾天下的男人,愿意为她湿手做羹汤,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一个女人更心满意足的? 凌芸对栾轻溪做的每道斋菜都是赞不绝口,就在此时,院门处飘来一道婀娜的倩影。 “啊啾!” 随之带进一阵浓烈扑鼻的香风,让凌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厌恶地抬眼望去,就见苑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守在院门口的坤适时上前阻拦,“这位姑娘,这里是祭司大人的院子,闲杂人等还请离开。” “侍卫大哥,祭司大人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给大人炖了一盅补汤,还请让我亲手送给大人。” 苑儿往院里看了一眼,倒是不恼不怒,仿佛没听懂坤话语间的讥讽般,媚眼轻眨,欲语还休地低下了头。 “等祭司大人喝过补汤之后,小女子自会退下。” 凌芸秀眉微拧,凑近栾轻溪耳边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了?救人的活儿貌似都是我干的啊喂。” “让坤处理吧,我们进屋用膳可好?”栾轻溪压根连头都没抬一下,全然没放在心上。 凌芸对栾轻溪的反应很是满意,“好,我们还是进屋吧。这里的空气都被污染掉,再待下去这些美味的斋菜怕是都得报销咯。” 最后那句,她提高了嗓音,就是故意要让苑儿听到。 对于这种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女人,她从来提不起什么好感。 为了讨好栾轻溪,这女人还真是够不要脸,明知道她就在这里,竟还敢那样说。 若不是相信栾轻溪能处理好,她这会儿已经把那女人扔出去了。 武功高强?她倒是想试试这货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强。 苑儿又不是聋子,闻言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甚至她连头也不敢抬,担心眸中的杀意流露出来。 不过在她看来,凌芸早就是个死人了,只要有机会,就送她送上路。 哼,只要这贱丫头死了,祭司大人一定会看到她的好。 凌芸和栾轻溪商量了一下,准备试探一下那个苑儿。 当然要给她制造机会,于是一大早,凌芸便背着药篓上山去了。 另一边,苑儿打听到凌芸不在,想来方便她行事,果然就动了心思。 午时,她端着刚熬好的补汤来到栾轻溪的庭院外。 这回定要见到祭司本人不可。 见坤正守在门口,上前盈盈福身道:“侍卫大哥,祭司大人可在?” “苑儿姑娘,主子说若是你来了,直接进去即可。” 跟昨天判若两人的是,坤居然客客气气地侧开身,把她放了进去。 苑儿有些受宠若惊,登时心花怒放,祭司大人终于看到她的好了。 这次早有准备,她想要将生米煮成熟饭。 收敛表情,下意识地托了托发髻,提着食盒走进屋。 见栾轻溪正在批阅密函,眸光一闪,上前行礼,“苑儿见过祭司大人。” “嗯,坐吧。”栾轻溪微微颌首,连头也没有抬,手中的狼毫笔走龙蛇,不停地批示着。 苑儿托腮盯着栾轻溪看得出神,光是那张神祗般的俊脸,就让人难以自拔。 如此完美的男人,才配得上做她的如意郎君,即便是给他做妾她也答应。 要是能让她看一辈子,哪怕是背叛那个人也行。 正想着给自己谋划出路之时,苑儿的脑海中又出现那张宛若妖孽般的脸庞。 她七岁便跟着那个男人,没几个人比她更熟悉他,他根本就是一条毒蛇,随时都会吐信攻击人。 但凡被他惦记上之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对于那个人,她从来没有过一丝半点的非分之想。 要是表现出一丁点那种意思,她现在怕是早就尸骨无存。想到他那些手段,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双手下意识地抱臂。 “冷么?”不知何时起,栾轻溪已然抬起头来,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 苑儿咯噔一下,回过神来媚眼一笑,“多谢祭司大人关心,苑儿不冷。” “你在这里稍坐,我有些事要处理,很快回来。”栾轻溪淡然说道。 苑儿应了一声是,他离开后,她不自觉地往桌上的密函扫了一眼。 栾轻溪在隔壁的暗室中观察着苑儿的行为。 见她只在食盒边上站了片刻,就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等着,似乎没有上前偷看密函的打算。 这个女人果然心思缜密,看来一两次怕是不会有所行动,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收获,干脆又回到屋里。 眉梢微挑,不冷不热地问道:“这几日你的身体如何?芸曦郡主今日特意上山给你采药去了,她可关心你的身体。” 那贱丫头会关心老娘的身体?哼,巴不得她赶紧去死呢! 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真的么?说起来苑儿还真该好好感谢芸曦郡主。” 第二百九五章 笑话 “嗯,你还有事么?”栾轻溪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问道。 苑儿一愣,这就要赶她走了?算了,还是有些眼色为好。 今天既然已经成功进来,有些事不能太操之过急,要不然得不偿失就不好。 “没事了,食盒里有苑儿为祭司大人熬的补汤,祭司大人趁热喝了吧。”苑儿含笑起身道。 “苑儿先行告退,就不打扰祭司大人了。” 栾轻溪随意地应了一声,看着她离开屋子,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又低头继续批阅密函。 苑儿离开栾轻溪的庭院,捏了下手中的药包,吁了口气。还好刚才没有被美色冲昏脑袋,否则,她今日大概是会功亏一篑。 这样优秀的男人,值得她多下些功夫,还有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 念及此,她将药包收好,推门走进小院,只是刚抬腿她就停住了脚步,她感受到屋内有其他人的气息。 苑儿登时提高警惕,提起内劲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砰! 她猛地一脚踹开屋门,就见一名蒙面黑衣女子正抄手坐在她的房中,身旁站着一道魁梧的黑影,仿如一座雕像,纹丝不动。 苑儿瞬间认出了女子的身份,才算松了口气。 不过她并没有散去内劲,而是扯出一抹浅笑,“小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可以过来么?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可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么?”黑衣女子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苑儿连忙往外查看了一下,并把门关上,低声道:“苑儿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但祭司的警惕性太高,我也是在找机会。 小姐没特别的事还是少跟我联络为好,万一露出马脚,引起怀疑,任务失败,主子那边可不好交代。” “哼,主子?别忘了,如今你的主子可是我。”黑衣女子冷笑道。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好事没人知道,天天给栾轻溪做吃做喝的巴结他,这也与任务有关么? 你怕不是想攀上那高枝,好背叛我们吧?” 苑儿忍住怒气,冷声道:“苑儿会尽快下手,小姐等待苑儿的信号便是。” “动作要快,时间不等人,你主子已经回南寮了,这边的事情由我负责,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语毕,黑衣女子起身离开房间,被那大汉带离了苑儿的小院。 苑儿一怒之下,将桌上的物什尽数扫落地上,破口大骂,“哼!什么东西,敢命令我? 呸!等老娘回到主子身边,看我不要了你的小命。” 想到尚未完成的任务,苑儿又冷静了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看来她有必要好好筹划一下。 不能太冒进,又不能毫无进展,还有那个叫凌芸的女人,定要尽快铲除。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兰儿见凌芸背着药蒌回来,立刻上前帮忙,“小姐,今天那个苑儿又去找祭司大人了,还进了他的房间。” “嗯,我知道。”凌芸随意地回了句。 待会儿得过去看看,不晓得栾轻溪今天有什么收获。 兰儿见凌芸这样漫不经心,有些着急,“小姐,您就这样放心祭司大人啊?那个苑儿明显存心不良,万一要是……” “你操这些闲心做什么?追风这几天都在,你们俩相处得怎样了?”凌芸打断了她,一脸坏笑八卦地问道。 兰儿臊得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跺了跺脚道:“哼!兰儿不理小姐了,每次小姐都笑话兰儿。” 凌芸笑呵呵地对逐月道:“看见了么?我只是问问她们相处得怎么样而已,哪里有笑话她的意思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哈哈,女大不中留咯。等咱们安定下来,就把兰儿跟追风的给事办了吧。” “小姐,追风的确对兰儿有意思,要是能成全他们两人,倒是一件不错的好事。 无论如何,他们今后依然可以留在小姐身边。” 逐月也替兰儿高兴,认同地说道。 凌芸点头话锋一转,“你呢?你和坤有什么进展没有?” 逐月一愣,怎么烧到她身上来了? 蹙眉道:“小姐,我想您误会了,我和那死毒舌没什么牵扯。” 凌芸挑眉笑而不语,要说你跟他没牵扯,连兰儿怕是都不相信。 瞎的都看得出来你就对坤不一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冤家。 只是这种事她也只能从旁提点,帮不上什么忙。看来她们想要修成正果的话,还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行。 这会儿也不急,“你自己的事自然是你本人作主,只是静下来的时候不妨想想,你究竟对谁有不同。 感情之事别太武断,还是得顺着心走比较好,要不然待你反应过来时,很可能就错过了,明白么?” 凌芸又嘱咐了几句,就往栾轻溪的庭院走去。 “你吃过饭了么?”一进门,凌芸就问道。 “没有,在等你。怎么样?可有见到崇光法师了么?”栾轻溪见凌芸到来,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狼毫问道。 凌芸上前给栾轻溪揉着两额与太阳穴,“见到了,崇光法师不愧是一代高僧,不但见识广博,看问题的眼光也很毒辣。 从医理到国家大事,我们可以说是无所不聊,而且我也获益良多。” “哦?”栾轻溪挑眉道:“他说了什么?” “崇光法师让我转告你,凡事不必过分执着,人生在世,无悔自在才是最重要。”凌芸回道。 “他还说他是出家人,不会参与王室内斗。但若你们的争夺天下令百姓受苦,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看来崇光法师很喜欢你,要是姬存晔在这里,连你的醋他怕是都要吃了。” 栾轻溪思忖着崇光法师的话,指头有节凑地敲击着桌面。 凌芸知道栾轻溪在想事情,就走到门口嘱咐坤把饭菜热一下端上来。 等饭菜上齐了,凌芸才拉着栾轻溪上桌吃饭,想到苑儿的事,问道:“怎样?她今天可有什么行动?” “没有。她来了之后我故意离开了一会儿,她只是坐着,没别的举动。 不过我想她肯定很快有所行动,也就这两天。这几天你还是出去躲躲吧,我担心她会趁机对你下手。” 凌芸毫不在意地撇嘴耸肩,“我才不怕她,我也不是吃菜的,她要真敢来,我会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二百九六章 求婚 “再说你一直让兑在暗中保护我,就算有那个心,她怕也是没有那个实力。”凌芸继续道。 “想来她主要的心思还是会放在你身上,应该不会太费心来对付我的。” “我知道,我也是提醒你一下,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栾轻溪点头道:“我明日会继续试探她。” 凌芸想到王都之事,“太子的婚礼快了吧?你说南舒晟会不会行动? 南欣悦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妹妹,又是那位存在最疼爱的女儿,万一他不行动,你可有什么打算?” “呵,你太不了解那人了,要是南欣悦没有价值,她有可能被疼爱么?”栾轻溪冷笑道。 “南舒晟怕是早就跟那个人通过气了,否则,你以为凭他区区一个王子,敢违逆那人的命令么? 南昊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利用的南舒晟。不过他注定是没希望了,反而成全了我们。” 凌芸恍然,看来对于这些上位者的心理,她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想到南昊,她适时地问道:“你说那人会认南昊么?” “不会。他没派人杀掉南昊就算不错了。”栾轻溪笃定地说道。 “话说回来,以南昊目前的势力,已经不是他随便能动的了。 芸儿,有件事我必需提前告诉你,等这边的事情了结后,我就会回南寮国。那边已经铺设得差不多,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栾轻溪提到南寮王时,就跟提到一个陌生人差不多,只是说到最后,眸中才多了一丝期待。 凌芸思忖片刻,“对不起,我恐怕还不能跟你过去,我要先去煜国,之后会去青璃看看舅舅。 不过你放心,等解决了哥哥那边的事情,我肯定会去找你。” 栾轻溪的眸光忽明忽暗,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为了我们能早日在一起,我也要更努力些才行。” “嗯。”凌芸应道,将来的事谁敢保证?这不过是她暂时的计划。 这时,兑走进门,在栾轻溪耳边低语了几句。 栾轻溪微怔,转头看了凌芸一眼道:“兑,马上给煜国太子传书,让他尽快赶去接应使团。还有,立刻派人前往支援,我随后就到。” “是,主子。”兑拱手领命退了出去。 “怎么了?”凌芸见栾轻溪脸色不是很好,而且刚他望自己那一眼让她心头一紧。 栾轻溪沉吟了一下,“南昊派人去截杀煜国使团了,应该是想以此挑起煜国和翊国的战争。” “什…什么意思?”凌芸心里一慌,整个脸就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南昊派人去截杀羽诗姐姐她们了?” 栾轻溪沉声道:“嗯。护送郡主出嫁的虽是王家将军和军队,但他们恐怕不是南昊手底下那些药人的对手。 就算姬存晔派人暗中保护,还是会有危险。” “该死的南昊,你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就故意给你添堵么?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凌芸咬牙切齿道。 “你放心,我即刻安排人马,现在就亲自前往边境。” 姬存晔早就料到他打乱了南昊的部署,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凌芸拉住他道:“可你眼下的任务是在山上祈福,要是被王上知道你擅自离开,定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不如这样,把你的人交给我,让我去吧。” “不行,既然南昊敢动手,你觉得他会是心血来潮么?何况,这次我们同时离开,正好给那个苑儿一个机会。 王上那儿你不必操心,要是有人胆敢私传情报,绝不可能逃过我布下的眼线。” 栾轻溪当机立断,认为这样安排才是最好的。 凌芸没想到栾轻溪这么快就作出安排,不禁有些佩服。 看来姬存晔也没说对,这男人何止是黑心肝?简直就是可赛比干好吧?想在他手里捞便宜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呃…这家伙好像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两人计定,同乘一骑,星夜离开了法华寺,日以继夜地往边境奔去。 赶了两天两夜,栾轻溪终于停在一片桦林中。 凌芸见栾轻溪停下来,不解地问道:“干嘛停下来啊?” “休息一晚,要不然你的身体会吃不消。放宽心,南昊的人没那么太快到,拖延时间的话,先前派出的那批人足够了。” 栾轻溪心疼凌芸,赶了两天的路,她一脸的风尘仆仆,感觉都快瘦了一圈。 原本他是不着急往那边赶,不过,如果他猜测没错的话,南昊大概也混迹在那队人马里头,但他也不能因此而令凌芸受累。 凌芸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些心神不宁地道:“我不累,没亲眼见到羽诗姐姐之前,我放心不下。” “不行,必须休息。芸儿乖,你放心,没事的。” 栾轻溪一副不可拒绝的语气,伸手想要把凌芸抱下马。 “嘶!” 凌芸遽然倒抽一口冷气,俏脸都有些扭曲。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哪儿不舒服?”栾轻溪俊脸一紧,关切地问道。 凌芸从未如此高强度地骑马过,两边大腿内侧的皮都磨破了。 她俏脸绯红,还好深夜月色朦胧,栾轻溪没注意到。 这种隐私之事,她着实不太好说,她估摸着一会儿找个地方自己上点药就行了,没必要告诉栾轻溪。 于是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有些乏了。” 说着,探出玉手,栾轻溪本想抱她下马,看她这样也没勉强,顺势扶着她下了马,并把干粮和水递给她。 “你先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去拾些柴禾,入夜林里湿气大,得靠堆火取暖。” 凌芸有口无心地应了一声,想着等他一离开,就找个地方上药。 很快柴禾就堆起来了,栾轻溪起了火,两人就偎依着坐在火边取暖。 凌芸靠在栾轻溪的肩膀上,手拿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在想什么呢?” “芸儿,待我回到南寮国恢复身份之后,我们就成亲,你看如何?” 栾轻溪冷不丁地说道,这没由来的话让凌芸听得一怔,扭头看着那张被火光映照得发亮的俊脸。 绞着手指撇嘴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这算是求婚么?没有一点诚意。” “求婚?何谓求婚?是指提亲还是下聘礼?”栾轻溪有些不解地望着凌芸。 这才想起她现在是在异世界,跟古代差不多,顿时沮丧了起来。 第二百九七章 孤魂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谁没幻想过,自己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心爱之人的手臂步入婚姻的殿堂,当众交换戒指的情景? 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梦想看来是无法实现了,甚至是让男子单膝下跪向自己求婚,怕也是一种奢望。 越想心里就有些发堵,心情都低落了下来。 栾轻溪敏锐地发现凌芸不太对劲,心头一紧,肯定是跟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关。 莫不是芸儿并不想嫁给他? 还是他过于着急把她吓到了? 思量半晌也没想通,干脆硬着头皮问道:“芸儿,为何你会失落?是适才我说错什么了么?要是那样的话,我收回之前那些话。” 凌芸吸了吸鼻子,免强扯出一丝笑意,“不,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溪,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鬼神之说虽飘渺虚无,但也难以完全否认。” 提到鬼神之说,栾轻溪突然想到了师尊当年那句批文。 如若那批文是真的话,那岂不是说……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他自己本就是个神棍,怎么可能排斥这种说法? 再说,古人都崇拜神明,要不然就不会经常祭天祈福什么的。 她也不知怎的,就是想找一个缺口,把心中的郁卒宣泄出去。 借着夜色,她干脆豁出去了,“若是我说我并不是真正的凌芸,你会相信么?” “信!”栾轻溪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话落,见凌芸惊诧地看着他,当即解释道:“无论你是谁,在我心里你只是我心爱的芸儿,无关相貌乃至身份。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的始终是你内在的灵魂,芸儿,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凌芸听栾轻溪这么一说,俏脸有些发烫,感动的同时,突然做了个决定。 “你上次给我讲了个故事,有没兴趣也听我给你讲一个?”凌芸语带忐忑地问道。 栾轻溪愣了一下,轻笑道:“洗耳恭听。” “有这个一个小女孩,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就被灌输为自己的弟弟而努力。 这种思想被根植在她的脑海里,甚至连她的终身幸福都成了一种买卖,一切都是为了她的那个纨绔弟弟。 女孩儿很有天赋,但现实让她不得不放弃自己成为一名医者的梦想。 为了支撑弟弟庞大的开销,她不得不拼命地工作,久而久之变成一种麻木,因为她从来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她本以为这透支生命的一辈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可在一次出差的路上却发生了意外。 对她来说,这一生既痛苦又短暂,早些结束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哪怕那天刚好是她的生辰。 许是天可怜见,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她不只有父亲的疼爱,还有几位对她呵护有加的姐姐和一位孪生哥哥。 而且还有朋友、爱人,因此,她决定这辈子要好好活着,才不枉费她重生一回。 同时她也担忧,害怕老天随时会收走这份幸福,她的心里从未踏实过。 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沉,她生怕一觉醒来,这一切都只是梦境。说到底,她不过是一缕异世的孤魂。” “芸儿,别说了,我明白,我真的都明白。”栾轻溪一把将凌芸拥进怀里,有些哽咽。 “对于你的来历,其实我早已知晓,虽然那只是一丝朦胧的信息,对我来说已然足够了。” 凌芸愕然,突然回想起第一次次跟他见面的情形,难怪他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所在。 “芸儿,你可要记住,这番话你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你将面临性命危险。” 栾轻溪握住凌芸的双肩,满脸严肃地说道。 “帝星临世,天下归一。有人想要得到你,也有人想杀了你,必是不计代价,想尽办法来达到目的。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我能承受得了的。” 凌芸把憋在心里的话倾诉出来后,果然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放心吧,我可惜命了,这些话你以为我会傻到逢人都说?我不怕人家将我当作妖怪给烧了么?” “傻芸儿。”栾轻溪咧嘴笑了笑,摩挲着她泼墨般的秀发。 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问道:“你方才所说‘求婚’,也是你前世生活的世界流行的传统么?” 反正都说了,凌芸想着干脆再给他科普一下,“在我们那儿……” “嗯?这儿才是你生活的所在。”栾轻溪脸色一正纠正道。 凌芸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里就我们两人,细节就不要计较了。 在那里,两个人要是真心相爱,男孩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奉上一束玫瑰花,带上戒指单膝跪地,向心爱的女孩求婚。 待女孩答应后,男孩会将戒指亲自戴到女孩的中指上。” 说着,她伸出手指比划道:“喏,就是这根。” “确实很有意思。”栾轻溪没有多说,但已经默记在心。 难怪芸儿会说他没有诚意,原来如此。虽然先前他不过是表达一下意愿,并非求婚。 但芸儿既然那样说了,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就照做便是。 凌芸无所谓地耸肩笑道:“我原来生活的世界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物,在这儿都没有。” “哦?还有何物?” “好比飞机、火车、手机啥的。 就说赶去边境,要是乘坐我发生意外那种交通工具,不用半天就到了,还用得着受这种风餐露宿的罪?” 凌芸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脚说道。 “哦?什么工具如此神奇?”栾轻溪眸一闪,好奇地问道。 “高铁啊!” “啊?铁都有分高矮的么?” “咯咯,不是啦,这样说你也不明白,先不说那个,要是这儿有枪啊炮啥的,哪儿还用这样拼命? 砰砰砰!轰隆隆! 要统一天下,根本就跟玩儿一样。”凌芸比划起来,得意地说道。 栾轻溪对凌芸说的那些枪炮之类的提起了兴趣,身体前倾追问道:“芸儿,你能详细说说么?” “呃…你该不会是想着自己打造枪炮吧?不是我打击你,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恐怕不容易实现。” 凌芸有些鄙夷地瞟了栾轻溪一眼道:“唉,反正有些东西我也不太懂,只能跟你说个概念……” 第二百九八章 嫂子 “无妨,只说你知道的便可。我看能不能打造一些类似的…武器。”栾轻溪说道,满脸的期待。 凌芸沉吟了片刻,稍稍捊了一下思路,“好吧,不过我只能给你作大概的描述。” 话题说开,凌芸说得起劲,栾轻溪也听得认真,不时还讨论一下,直到深夜实在受不了才草草睡去。 翌日天刚蒙亮,两人就继续赶路。这回中途基本没再耽搁,在第五天时赶到了煜、翊两国的边境。 他们远远地就看到求援的穿云箭,两人不敢怠慢,赶紧朝着那方向疾速奔去。 他们老远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着浓重的血腥味,两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羽林卫,有的受伤倒地,不住地哀嚎,也有的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走多久,他们看到前面的打斗,还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倒在一旁,看样子那便是姬羽诗的凤驾。 栾轻溪扫视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南昊,低声对凌芸道:“芸儿,你去马车那儿找找诗韵郡主,这儿交给我便可。”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若是不敌我们就先撤。我带着玉箫,实在不行,我可以试试那个。” 语毕,凌芸也不等栾轻溪的回应,就急匆匆地往马车那边掠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姬羽诗此时脸色苍白,已经不醒人事。 陪在她身旁巧儿手足无措地哭喊着,“郡主,快醒醒,您快醒醒啊,呜呜。” 凌芸撩开珠帘,见状立刻爬了进去,拉开巧儿,“巧儿,你先靠一边,让我来。” 巧儿一门心思想弄醒姬羽诗好一起逃跑,根本不注意到凌芸的到来,闻声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那些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就连那些威风凛凛的羽林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哪儿有反抗的余地? 她战战兢兢地转头,见是凌芸,松了口气的同时,大喜过望。 “是芸曦郡主,太好了,您一定要救救郡主,刚马车失控,她晕过去了。” “嗯,交给我吧,有我在没事的。”凌芸看着姬羽诗那憔悴的容颜,心里也不太好受。 毕竟姐姐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嫂子,自己的亲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凌芸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将一枚丹药放进她嘴里,利用手法让她吞咽下去。 “姐姐,快醒醒,我是芸儿,没事了。” “唔……”姬羽诗眼睑颤动,一声嘤咛,缓缓睁开美眸。 “妹…妹妹,你…怎么来了?快…躲起来,我不能…连累你,咳咳。” “姐姐,没事了,祭司大人带人来了,并且已经通知了煜国太子,他也带人正赶来。”凌芸劝慰道。 你放心好了,倒是姐姐你,趁现在先好好休息一下,先恢复一些体力。” 姬羽诗轻出了口气,叹息道:“唉,我还是连累你们了。” 凌芸见她双眼发红,情绪低落,柔声道:“姐姐快别这样说,什么连不连累? 易地以处,若今天遇到危险的换作是我,莫非姐姐就会担心我连累你,而选择袖手旁观么?” “当然不会,咳咳,你这妹妹是我认了的,要是你有危险,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姬羽诗有些激动地说道,同时已经反应过来凌芸的意思了。 怔愣了一下,莞尔浅笑,“看来还是妹妹想得比较通透。” “不过是当局者迷,并非我想得通透。好了,我们先在这儿稍事休息,打打杀杀的事就交给那些男人吧。” 凌芸心里清楚,她眼下要做的就是保证她和姬羽诗的安全。毕竟那边的战斗她也插不上手,没准还会成为负担,反倒拖累栾轻溪。 由于栾轻溪的加入,场面倒是勉强得到控制。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丛林中,为首的是一道银色身影。 栾轻溪瞳孔猛地一缩,这家伙果然在此。 “祭司大人,久违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还真是有缘。” 来者正是南昊,他嘴角挂着戏谑的浅笑,眸光如电。 栾轻溪收回软剑,举止洒脱,根本看不出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他唇角勾勾,嗤笑道:“确实是久见了,只是南寮世子带着一大队人马出现在翊国边境,不知所为何事?” “呵呵,祭司大人何必动气?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祭司大人会出现在这里?” 南昊玩味地说道,似乎话中有话。 栾轻溪:“……” “据本世子了解,此时边关的八百里加急战报怕是到翊王手中了吧?不知道宫里少了祭司坐镇,金銮殿上会乱成什么样子?” 南昊这番话说得风轻云淡,但他的险恶用心已然昭然若揭。 他料定只要知道诗韵郡主有难,无论是栾轻溪还是凌芸都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他终于看到了栾轻溪慌乱的样子,算是不虚此行了。 翊国此行,他几乎输了个彻底,多年的布署付诸东流不说,连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南舒晟,都敢不听他的了。 他跟栾轻溪的较量,与其说是在图谋天下,不如说是在博弈。 棋差一着不代表他会认输,他要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可不比他差,而且眼看就要扳回一局。 凌芸离二人有些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南昊得意的神情,她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姬羽诗见凌芸心神不宁的样子,劝说道:“妹妹别着急,南寮世子会在这里出现,想来应该猜到你和祭司会赶来。 他应该还有后手,说不定他的目的就是把祭司前来。” 凌芸俏脸一僵,她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姐姐你先在这儿别乱动,我得过去看看。” 凌芸还没到栾轻溪身边,就听到他冷言道:“从边关到王都,沿路有九座城池,即便南寮的兵力再强悍也不是三天两头能打到。 再说,就算翊国亡了,得益的也是南寮王,这似乎没平南王世子什么事吧?” “没我什么事?呵,或许吧。”南昊的眸中透着不屑,“祭司大人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我说得那么直白。” 栾轻溪内心对南昊还是有些忌惮的,是他唯一承认的对手,就算是姬存晔甚至是段奕宸两人,相较起南昊也不在一个层次。 还好他在南寮国早有布局,否则被他这样一搅,再想翻盘就不是那么简单。 第二百九九章 台阶 凌芸原本还有些担心栾轻溪,这下反而好些,看样子他还不知道栾轻溪的真实身份。 她倒是有些期待,当南昊知道栾轻溪的身份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栾轻溪才不会跟南昊逞口舌之快,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让他先得意一会儿吧。 要是因一时之气让南昊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就相当于失去一张强大的底牌,没好处不说,且徒增不少麻烦。 他就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表情,默然不语地看着南昊。 南昊突然撇了撇嘴,只因他看到凌芸策马与栾轻溪并排而立,觉得有点刺眼。 他对凌芸有特殊的想法,就是将凌芸看作自己的所有物。 “郡主最近可好?可有兴趣随本世子到南寮一游?” “南寮呢…那种到处是毒草毒虫的所在,光用想的就感觉头皮发麻,还是算了。” 凌芸很夸张地打了个寒颤,一脸嫌弃的样子。 “本郡主纯洁善良得很,要是像世子您一样被那些毒物污染了,到时连我的男人都不敢要我了可如何是好?” 凌芸毒舌了一回,把他的话顶了回去,顺便帮栾轻溪出了口气。 “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率真,本世子会在南寮等待郡主的驾临,到那时,本世子将会亲自陪着郡主游历南寮,相信郡主定会终身难忘。” 南昊绝美的俊颜上,泛出一抹妖冶的怪笑,琉璃般的英眸中闪过一丝戾色。 “本郡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世子在出言威胁?我真的好怕怕。” 凌芸做出一副惊恐状,怎么看怎么不像害怕,更像是在讥讽。 南昊也懒得跟凌芸计较,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个口哨,随即带着他的人马和那群药人消失在小树林中。 凌芸两人都没有阻拦,目送南昊等人绝尘而去。 她脸露忧色,“等我哥哥到来之后,咱们还是马上回去吧,这事还麻烦着呢,王上、战事,还有后续的安排。” “嗯,我已经传书让坤想办法尽量拖延,那些事等回去再作处理。”栾轻溪松了口气,又不禁担忧了起来。 翊国与南寮的战况自不必说,特别顾虑的是南昊这个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么? 凌芸陪着姬羽诗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 她撩开珠帘放眼望去,就见段奕宸正带着一队人马赶来,“姐姐,是煜国太子来了。 放心吧,过段日子我会去煜国找你,姐姐先忍耐几日。这些药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凌芸没讲太多,有些事情还是让她哥哥去操烦吧。 段奕宸打马停在了马车前,抬手吩咐道:“你们先去打扫一下战场,还有,保护好马车。” 说着,他下马径自到走车前,拱手道:“本宫来晚了,令郡主受到惊吓,郡主可还安好?” “劳烦太子殿下挂心,诗韵并无大碍。”姬羽诗淡淡地说道。 随后,她拍了拍凌芸的手,柔声道:“妹妹一路小心,姐姐在煜国等你。” 凌芸嗯了一声,撩开珠帘冲段奕宸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让他照顾好姬羽诗。 段奕宸微微颌首,转身上马。 凌芸有些担心地对栾轻溪道:“我哥哥能平安回去么,你说? 煜国那几位王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真为他们担心。” “你该相信奕宸太子的能力,毕竟到现在他还好好地活着。 好了,时间紧迫,就此跟他们道别吧?”栾轻溪两人与段奕宸拱手互相告别,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芸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拖,是时候作个了结。 两人归心似箭,一路几乎没有什么耽搁。 刚到山脚,就见到黑压压的军队,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眼前这阵仗,栾轻溪抗旨离开之事,想必王上已经知道了,只是迫于情势,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但姬天德已经被控制住,这就不好说了。 凌芸早有打算,实在没办法的话,她就用摄魂控心先控制住他,走一步算一步。 栾轻溪将马缰交给旁边的近卫,转而道:“芸儿,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我先去接旨,其他事等见面再谈。”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疯狂赶路之下,凌芸还真是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刚踏进院门,凌芸就见兰儿和逐月正坐在院里晒着太阳嗑瓜子聊天,禁不住有些无语。 突然觉得为毛她这个主子混得苦逼兮兮的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一路马不停蹄,还要各种担惊受怕,她们倒是悠闲自在。 这会儿她是心理相当不平衡,轻咳了一声道:“兰儿,逐月,我回来了。” 兰儿闻声转头看向凌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迎上去:“小姐,您…您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段日子肯定受苦了吧?兰儿这就去给小姐准备热水。” 凌芸心头一暖,摆手道:“好,去吧。” 逐月走到门口,四下观望了一下,关上门才上前禀报。 “小姐,这段时间,那个苑儿出入了好几次祭司大人的庭院,大都是在深夜。” “好,我知道了。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解决掉她和她背后之人后,我们就启程离开翊国。” 凌芸叮嘱道,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你和追风要注意一下,我不希望林玉凤和凌峰再跟在我爹身边。 无论你们使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们永远留在王都。” 逐月拱手应道:“是,属下领命。” 凌芸摆手道:“你们这两天辛苦些,必须尽快解决这两件事。” 她这一去可以说是跟逃命差不了多少,留着他们变数太大,她也不可能安心前往煜国。 凌芸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艰苦,保不准还有性命之忧,带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看着逐月离开,凌芸终于疲惫地松了口气。 这头,栾轻溪刚回到法华寺,就有人告诉他,王上身边的罗棠总管已经在寺里住了两日,等着给他宣旨。 只是坤告诉罗棠,说这两天祭司正为祈福作准备,任何人都不见,他也只得等着。 有些事王上虽心知肚明,可明面上还是得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此王上才好给栾轻溪一个台阶,双方才不至于闹得太僵。 第三百章 宣旨 栾轻溪沐浴更衣,都准备妥当之后,才走进罗棠所住的庭院。 一天半天还好,可两天都不见栾轻溪,罗棠不免暴躁了起来,没宣旨就又没法回去跟王上交代。 那些小太监就倒了霉,成了罗棠的出气筒,被臭骂了一顿。 蓦然抬头,见一道白影走进院门,满是褶皱的老脸上登时堆起笑意,小跑着主动迎了上去。 “祭司大人总算回来了,祈福祭典的准备可还顺利否?” “有劳罗总管挂心,请代本座回禀王上,祭典的相关事宜进展顺利,若无意外三天后便可进行。” 栾轻溪已经计划好,三天后的祭典一结束,他就送凌芸等人离开,如此他方可安心处理剩下的事。 “如此甚好。”罗棠满意地点着头,笑容可掬地道:“祭司大人可准备好了? 您也知晓陛下离不开咱家,待宣完旨,咱家还得尽快赶回王都向王上禀报。” “本座已经准备好,还请罗总管宣旨吧。”栾轻溪不置可否,淡淡地道。 罗棠自是一刻也不想多耽搁,此时回去他都要承受王上的怒火,再耽误下去,时间越久他就越倒霉。 一听到栾轻溪说准备好了,马上小跑着回屋里去取圣旨。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正如栾轻溪所料,圣旨的内容无非是边关告急,需要他回去商量对策之类,顺带过问一下祈福祭典的进展。 罗棠宣完旨,当天就带着羽林卫下了山,一刻也没多在法华寺多留。 栾轻溪让坤收好圣旨,随即问道:“那个苑儿这几天有动作么?” “有是有。”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 “不过她每次都只是拿白纸誊写,并没有拿走密函,她应该发现,那都是属下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栾轻溪点头道:“倒是挺聪明,这几天她有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 “这个…她每次都把誊写的密函放在院外的一个树洞里,每隔两日便有一名黑衣人来取走。”坤回道。 “据属下派去跟踪的探子回报,他每次都会把密函带去一座,南寮世子到过的宅院,属下怀疑那苑儿八成是南寮世子的人。” “你有没有派人去调查过那座宅院?” “调查过了,那里的人都听命于一名女子,那女子应该直属于南寮世子。”坤继续说道。 “属下猜测,那名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文丞相的孙女文轻摇。” “哦?可有证据?” “宅院里守卫森严,为免打草惊蛇,属下并没有冒进,因而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栾轻溪听完坤的汇报,稍作沉吟,吩咐道:“去查查文轻摇,将目标对准南寮国。” “是,属下领命。”坤领命点头。 之后,栾轻溪批示着这些天堆积下来的密函,当他感觉手发酸,停手抬起头时,已是掌灯时分。 这时,几声轻叩之后,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厮端着饭菜送进屋,“少主,先用膳吧,已经热了两遍了。” “嗯,你放下吧。”栾轻溪随意应了一句,揉了揉眉心。 他坐在桌边,习惯地夹起一箸,一转脸,却发现凌芸并不在,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想到即将与芸儿分开,他的心情难免烦闷起来。 “唉,芸儿,你如今在做什么?”栾轻溪喃喃自语,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凌芸也没有睡觉,她让逐月盯紧苑儿的异动。 凌芸见追风进门,问道:“那边的什么情况?” “祭司大人将坤和兑都调离,这种好机会,想必那个苑儿已经按耐不住了,今晚一定会动手。” 追风满脸自信地道:“两天内她定要赶回那座宅院,如若不然,那人绝不会等她,苑儿就会孤立无援。” 凌芸对追风的说法大感赞同,唇角一微扬,“很好,走,咱们看戏去,我倒要看看苑儿能使出什么厉害手段。” “小姐,一个时辰前有一队黑衣人从后山绕了过来,应该是冲着小姐您来的。”追风脸露异色,欲言又止。 “他们应该是苑儿的人,她似乎…似乎……” 凌芸脸一黑,“似乎什么?似乎想要杀我么?我早就知道。那批黑衣人呢?你有没抓到活口?” “抓到两个,其他的不是被我们解决掉就是自裁了,那批人都是死士,还好我们出手快。” 凌芸料想苑儿要动手也是在深夜,于是吩咐追风道:“带我去看看那两人。” 追风应了声是,带着凌芸悄然离开法华寺,往山上的林子掠去。 林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现场一片狼藉。 两人很快就到了一个燃着火把的山洞里,凌芸还没来得及打量里面的环境,就听到里面的鞭笞声。 有几名黑衣人正审问着吊在木架上的两名死士,看到两人进来,立刻停下来凌芸给行礼。 “属下等见过小姐。” “嗯,你们做得很好。”凌芸摆了摆手示意,“怎么样?查问出什么没有?” “是,已经查明了。那名女子是南寮世子身旁的一名女侍,名唤苑儿,她身后之人乃是文丞相的孙女文轻摇。 苑儿和另一个名唤余薇,擅长毒术的女侍,暂时被南寮世子拨给文轻摇调遣。 苑儿擅长套取情报,但只给了文轻摇很小一部分,真正有用的情报,都会直接汇报给南寮世子,因为他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 凌芸频频点头,对这些手下很是满意,瞟了一眼架子上半死不活的两人,“还有么?” “她们刚开始的计划是套取情报,伺机刺杀祭司大人,但苑儿临时改变了计划。 属下等查到她手上有一种影响心智的迷幻药物,有可能会施用在祭司身上,看样子她是想留在祭司大人身边。” “还有,文轻摇给苑儿两天的期限,所以极大可能是今晚动手。” 凌芸一听,登时怒火中烧,俏脸比锅底还黑 留在祭司身边?这是在打自己男人的主意啊! 好!很好! 既然你要作死,老娘不送你一程,就对不住在场这么多观众了? “将这里处理干净,走,回去!”凌芸气得娇躯发颤,转身就往洞外走去。 夜深人静,凌芸和追风趴在墙头,等待着“鱼儿”上勾。 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栾轻溪的院外,她小心翼翼地探查了周围一番,一个闪身翻进了院子。 第三百一章 热闹 黑衣女子在栾轻溪的屋外停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这才轻轻地推开了屋门。 凌芸看到这一幕,气得猛地想要起身,刚探出身子就被追风拉住了。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摸到了窗台下,确定没引起什么,才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轻轻地吹进屋中。 黑衣女子不是苑儿更是何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了解到祭司大人的为人,若是能跟他发生点什么,他必定会负起这个责任。 只要他肯娶自己,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她的身份就不可同日而语。 在此之前,她跟余薇要了那物,只要他吸入阳散,那他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了。 此前她已经把阴散用在了自己身上,眼下只要跟祭司大人行男女之事,就大功告成了。 她清楚得很,这次回到主子身边,大不了恢复女侍的身份。 今晚虽然冒险了些,一个不小心她就很可能万劫不复,不过万一成功了呢? 这个险值得冒! 凌芸见苑儿走进屋里,恨不得即刻手撕了她,“走,下去!” 这货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算计祭司大人不说,还敢挑起小姐的怒火?简直就是在作死。 追风已经想象得到苑儿的悲惨下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跟着凌芸落到院中,两人极有默契地蹲到窗下。 两人屏气凝神,观视着屋内的状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借助月光的映照,苑儿快速地走栾轻溪的床边。 栾轻溪的呼吸沉稳绵长,她知道药效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她迫不及待地开始宽衣解带,就在她脱下穿在外面的黑衣时,凌芸一把遮住了追风的双眼。 里面除了一套极薄的纱衣,就什么也没有,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就连凌芸看了也有些呼吸紧促。 紧接着,她坐到了床边上,玉手缓缓往栾轻溪的身上移动。 她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憧憬着今晚之后的好日子,她哪能不雀跃万分? 与此同时,凌芸每看到苑儿多一个动作,小心脏就紧一分。 她已经作好打算,要是栾轻溪真的着了道,她必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哪怕是打草惊蛇,也不可以让那个女人得逞。 苑儿的手突然停住了,一咬牙就准备下手解开栾轻溪的衣物。 就在她碰到他衣领的一瞬间,突然—— 啪! 栾轻溪双眼猛地睁开,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苑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是当她看到栾轻溪眸中激射而出的戾芒之时,简直是吓傻了。 “祭…祭司大人?!” “苑儿小姐深夜来访,莫非是有事要找本座?”栾轻溪刀锋般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 苑儿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好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她大不了就大叫,进来之人若是看到她如今这个样子,祭司大人百口莫辩,想不娶她都不行。 以她的武功修为,这点不难做到,何况祭司已经中了有迷幻作用的阳散? 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闪过,她就张嘴想要大叫。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喊出声,栾轻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她的几处要穴,甚至都没碰到她的身体一下。 之后提气冲地上一抓一送,将黑衣裹在了苑儿身上。 关注vx 公众号【】 看热门神作 抽888现金红包! 漫不经心地说道:“芸儿,在外边看够没有?进来吧。” 凌芸心中冷嗤不已,方才自己的担心果然是白费的。让追风在屋外守着,直接翻窗进去。 “你知道我来了?” “这种有热闹看的场面,怎么可能少了你?再说,这个女人不是说好交给你来处置么?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栾轻溪没好气地道,似乎是预料之中。 “先别忙,我还要找点东西。”话落,凌芸在苑儿的身上捣腾了起来。 片刻之后。 “啊!有了,嘻嘻!”凌芸翻出一个药包,里面还有两小包药,一红一青,不过都只剩下一小半。 “那是什么?”栾轻溪见凌芸这么兴奋,有些好奇了起来。 “这是出自南寮的阴阳合欢散,我还以为它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居然在这贱人的身上找到。 这可是好东西啊,送给我研究研究,怎么样?” 凌芸见苑儿在进入栾轻溪的房间前,小心地收起药包,就猜到她肯定没用完。 毕竟这也算是催情药的一种,用多了会对身体造成巨大负担。 “你没什么事研究这个做什么?” 栾轻溪脸一黑,怎么看怎么觉得凌芸这反应有些不寻常,而且还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凌芸哪里知道栾轻溪的心思? 两眼放光地道:“当然有用了,只要能研究出药方来,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它的威力。 到那时,想得到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手到拿来?嘿嘿!” 她果然是在打这种主意! 不行,看来他有必要尽快办妥这边的事,好早些把他的王妃娶回家才稳妥。 栾轻溪趁凌芸得意忘形,一把抢回药包,攥在手中,“不行,正经女子怎能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凌芸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嘟着小嘴狐疑地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用在你身上。”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不能依你。芸儿,莫非你还信不过我对你的感情么?” 栾轻溪满脸的委屈,这南寮人是不是太闲了?用毒就算了,还弄出这种不知所谓的玩意儿,真是害人不浅。 凌芸微愣,遽然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原…原来…你是怕我用它来找别的男人?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这事先按下,我们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栾轻溪被凌芸笑得有些尴尬,若不是她及时转移话题,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将这恼人的小妖精“就地正法”。 唉!劫数啊!劫数! 谁让他爱上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丫头呢? 凌芸回到苑儿身前,围着她打转了一圈道:“你是小母猪么?大晚上的,居然来玩献身? 这身材,啧啧啧!我要是男人也会受不了,怪可惜的。” 苑儿瞪大了杏仁儿般的眸子,凶狠地瞪着凌芸,仿佛在问她想怎么样? “你是想问我想怎么样么?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了,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凌芸刻意凑到苑儿的面前,堆出一个很夸张的表情说道。 第三百二章 公猪 “哼!你不就是想勾引祭司大人?既然你那么急不可耐,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追风,去牵几头公猪来,体型一定要壮硕的,知道么?” “是。”屋外的追风闻声应道,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办。 “等会儿,我们换个所在。你们几个带上她,去后山。” 此时坤等人早就闻声而至,追风当然知道凌芸想带她去哪儿,几人互看一眼,行动起来。 好歹这里是佛门清静地,还是栾轻溪的庭院,毕竟影响不好。 苑儿已经猜到凌芸想要做什么了,早就吓得面若死灰,满额大汗。 但她又发不出声来,吚吚呜呜的别提多滑稽。 很快他们来到那个山洞外,不过早被暗影楼那伙人毁尸灭迹时,弄得面目全非。 不过这样的山洞并不难找,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了另一个合适的山洞。 追风和几名黑衣人把苑儿押进山洞,凌芸伸手拦住栾轻溪道:“说好这个苑儿交给我处置,你不能插手。 夜深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接下来要玩的“游戏”比较重口味,她可不想栾轻溪在场。 从只言片语中栾轻溪已经猜到凌芸要做什么,他也没什么想法,今晚要不让她出这口气,她肯定是不依的。 伸手帮凌芸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好,你也不要太晚回去。” 话落,领着坤一同出了山洞。 凌芸还担心栾轻溪会有想法,她的顾虑就被刚才栾轻溪的一个小动作打消了。 此时,追风等人已经返回,不过并没有按照凌芸的指示找来公猪。 没办法,这儿都是法华寺的范围,再说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什么大型公猪?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小姐,您要的公猪…属下已经尽力去找,可是…狼…狼可以么?” 追风脸露愧色,他没按要求完成任务,已经算是失职了。 凌芸原本还有些不悦,摸了摸下巴,倏地眸光一亮,“狼么?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追风,你做得不错。” 在山里猪不好找,狼虽然也有些困难,但还是能办到的。 找狼是门技术活儿,要找孤狼,还是公的,不能伤害它们,还得尽快转移。 毕竟狼是群居动物,招惹了狼群,他们就…嘿嘿! 追风没再多说,转身指挥黑衣人把装着狼的铁笼抬进山洞。 那些狼都龇牙咧嘴,躁动不安,此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它们很快就被凌芸控制住了。 等安抚好那几头公狼,凌芸才吩咐道:“去把她的下巴卸掉,令她无法自尽。” 追风领命立刻照做。 凌芸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抹戾芒,玩味地对苑儿道:“看我对你多好,你今晚可要好好享受哟。” “唔…唔……”苑儿说不了话,就算她想说也不敢说,担心激怒了凌芸。 她睚眦俱裂,满眼红丝,眼中不只是透着恨意,还充满深深的恐惧。 凌芸凑近苑儿的面前,“哟,好可怕的眼神,可惜杀不死人。竟敢打我男人的主意? 救你一命不心怀感激不说,还恩将仇报,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苑儿是真的后悔了,肠子都悔青那种。 要是上天给一次重新选择机会,打死她也不敢再动那个心思,更别提招惹这个比魔鬼还恐怖的女人。 凌芸见她神情呆滞,面若死灰,有些兴致索然地直起了身子。 她无意中瞥见地上多了一滩黄色不明液体,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凌芸捂着鼻子快速后退了两大步,一脸嫌恶地道:“就你这出息还敢痴心妄想?我都还没开始动手呢,你就吓成这副鸟样?” 苑儿已经生无可恋,放弃挣扎,蜷缩在山洞的一角瑟瑟发抖。 凌芸也懒得多说,给旁边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上前,在苑儿的身上划开几道伤口,并撒上紫黑色的药粉。 铁笼里的公狼开始变得亢奋,铜铃般的眼眸闪着残戾的绿芒。 “去,把狼放出来!”凌芸笑意一凝,冲追风等人甩了甩头。 凌芸见他们不为所动,脸色还不太好看,禁不住柳眉微皱,“去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里就交给他们吧,你跟我回去。”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直接把凌芸吓得打了个激灵。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你…你怎么还在?不是让你先行回去么?” “回当然是要回去,不过要带上你。”栾轻溪面无表情地道,对她有些无语。 “我……”凌芸还要说点什么。 “行了,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吧?”栾轻溪抬手制止了她。 “再说,你确定要留在这里闻这些味道?” 他知道若是方才提出将凌芸带走的话,她铁定不愿意。所以他就在外面等着,待她发泄过后再带她离开。 只是他不想让她再看下去,毕竟接下来的画面太过血腥残暴。 凌芸怎肯回去?她想看的好戏可还没上演呢。 栾轻溪轻叹了口气,扫了追风等人一眼,把凌芸拉出了山洞。 “芸儿,你刚也说了,我是你的男人。作为男人,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看到这种世间的丑恶。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要不是知道你会不甘心,我早就把你带走了。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让你生活开心富足。” “你说这些话,我很开心,但是你觉得我是那种柔弱的女子么?要知道只想与你并肩而立,历遍世间风霜。 因此,今后无论面临任何困难险阻,我都会陪你度过,而不是被你保护的小女人,这是我的坚持,希望你明白。” 凌芸感觉有些话还是要趁早讲清楚,她不想在某些观念上跟栾轻溪产生分歧。 栾轻溪看着一脸郑重的凌芸,不觉虎躯一震,内心泛起无限的涟漪。 他知道凌芸很特别,却不曾想了她跟其他女子的观念有如此大的差别。 他非但没有生气,相反感到很庆幸,庆幸老天把她送到他的面前,他暗下决定,此生都不会辜负她今日的这番话。 “好,今后我们共同面对。”栾轻溪重重地点头道。 “嗯,走吧。”凌芸欢喜地咧嘴一笑,拉住栾轻溪的手说道:“其实也没有啥好看的,时辰也不早了,回去吧。” 第三百三章 馈赠 那事之后又过了两天,栾轻溪都在做祈福祭天的准备,凌芸也没去打扰。 一大早她就背着药篓往后山的药田走去。 此时,药田里一位老者正俯着腰,细心地打理着药草。 他听到脚步就直起腰来,回头就看见凌芸正冲她微笑。 “丫头,来了?” “嘻嘻,大师早,我又来跟你讨要药草了。”凌芸嫣然一笑。 那老者自然就是崇光法师,从称呼上就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近。 “呵呵,这丫头倒是实在,此去想必不会在翊国久留了吧?”崇光法师笑得眯起了眼,面带慈祥地问道。 凌芸有些怅然地点头道:“嗯,想到四处游历一下,这一走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到大师,您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有缘自会相见。”崇光大师微微一笑,“好了,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药草,今日一并采走吧!” 凌芸也不客气,这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毕竟再过不到一天就要离开了。 崇光法师在一旁看着凌芸采药,有意无意地说道:“丫头,你体内的封印松动了不少,那隐毒怕是快要压制不住了吧?” 凌芸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似乎没跟他提过这件现,有些吃惊地问道:“那封印?” “老衲这枚九玄雪参丹,能保你半年无恙。” 崇光法师也没多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递到凌芸的面前。 “就算那封印消失,你身上的隐毒暂时也不会影响到你也,在这半年里,你尽力去找解药吧。 最好注意期间别再中其他的毒。相逢就是有缘,老衲将它当作临别的赠礼送予你吧。” 凌芸用膝盖想也知道,那瓶中的丹药有多珍贵。 她跟崇光法师不过是萍水相逢,如此大礼,她感激的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这种丹药对她来说极其珍贵,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段时间她隐隐感觉到体内隐毒有暴发的迹象,没准等不到师尊等人找来解药,她就呜呼哀哉了。 眼前这丸玄雪参玉丹对现在的她来说,就跟救命的仙丹没什么两样。 这等于多给了她半年的缓冲时间,她如何能不感激? 如果她现在推辞,那就显得有些虚伪了,那是对崇光法师一片好意的亵渎。 她直起身,走到他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师您今日对芸儿的大恩大德,芸儿没齿难忘。 我也不与您讲什么虚话,这丹药我确实非常需要。大师,谢谢您。” 凌芸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瓶,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你这丫头。”崇光法师完全把凌芸当成了疼爱的后辈,微笑着摇了摇头。 嘱咐道:“这九玄雪参丹的药效太猛,切记不可直接服用。需要药浴连续浸泡七天,辅以一种汤药服下。 待准备充足之后再行服用,不过你得抓紧,相信你比老纳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另外,这是药浴以及汤药的方子,你且仔细收好。” 凌芸如获至宝地从崇光法师手中接过两张药方,扫了一眼,小心地收入怀里。 “丫头,趁此机会你多采些药方里所需的药草,若是这里没有的,你也要派人尽快去寻齐。” 崇光法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凌芸了然地点头,又弯下腰去继续采药。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果真奇妙,她阴错阳差认识了姬存晔,又因为他的关系和崇光法师结缘。 并且一直得到师徒两人帮助,不知不觉中欠了不少人情。 话说回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在如此短的时间,就遇到一批真心相待的朋友。 等采完药草,也意味着分别的时刻来到,凌芸突然有些不舍,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不只是因为即将离开法华寺,也为了因为就要离开栾轻溪。 马上就要离开翊国,那种离别的压抑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崇光法师微微一笑,“丫头,三国医术大比时,老衲也会去观赛,你可要加油呀。 哪天你若是遇见老衲的徒儿,替老衲给他带几句话:‘莫强求,一切随缘,随本心,无须彷徨。’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老衲也不多作挽留,别忘了,有缘自会相见。” 凌芸知道的确是该走了,晚霞映在她绽放着明媚的笑颜上,显得更加俏丽。 “后会有期,大师,我走了。”话落,背着药篓,三步一回头地往山下走去。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崇光法着凌芸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道:“老友,老纳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次日一早,众人早早起床,各自收拾东西,扫了一眼,确定没重要东西落下之后,凌芸就走到栾轻溪的小院。 这时,栾轻溪正坐在院悠然地品茶。 凌芸知道过会儿栾轻溪要主持祈福祭典,她坐到他的对面道:“你知道么?光看你这身装扮,都会让人产生一种遇见神仙的错觉。 你这样的人,就算没啥真本事,也会让人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栾轻溪闻言剑眉微挑,嘴角微微上扬,“芸儿,你的意思是说我虚有其表么?” 凌芸摊手耸肩,“算是吧!这会儿不忙吧?你会去送我么?” 话间刚落,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她竟然害怕了起来,害怕分离的感觉。 无论栾轻溪会不会去送她,这种负面的情绪都没有什么改变。 她心里暗骂了一句。 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反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行,她可是首席销售代表,绝不可能变成那种只知道情爱的千金大小姐。 一番心理建设过后,心情倒是平伏了许多。 栾轻溪似乎没有发现凌芸的窘态,淡淡地道:“送就不必了,我可不想到时看到你哭鼻子。 何况,我们很快便会相见,别忘了风满楼。” 凌芸知道,栾轻溪的意思就是下次见面会在风满楼,而他会以银月的身份与她相见。 “好吧,一切随你。”凌芸点头道:“不过你这段时间也要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听到你受伤的消息。” 第三百四章 撤离 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还是凌芸打破了这种气氛。 “好了,别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会等你,在风满楼见上一面后,我再前往煜国。” “嗯,你也要保重。在风满楼小住几日,待你服下丹药,让我帮你解开封印再走。” 栾轻溪嘱咐道,凌芸当然把崇光法师赠送“救命丹药”的事告诉了他。 “毕竟你体内封印着内劲,你要是拥有了那份力量,我也能放心一些。” 其实凌芸也是这样想,她接下来要去帮哥哥,以眼下的状况去是添乱多过帮忙。 再说她不解决掉这个体内的隐患,也没办法安心上路。 凌芸见时间差不多了,麻利地起身道:“我准备连夜带我父亲离开,我在风满楼等你。” “嗯,好。”栾轻溪见凌芸想要离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芸儿,你可是忘记什么了?” 凌芸俏脸一热,俯身在栾轻溪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满意了吧?风满楼见。” 栾轻溪看着凌芸离开的背影,摸着薄唇笑道:“我会尽快赶去。” 凌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把脚给崴了,这货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回到小院,逐月上前禀报道:“小姐,那座宅院已经人去宅空,相信是文轻摇闻风带人撤走了。” “嗯。继续留意即可,先不用管他们。通知暗影楼分坛的弟兄们,子时前全体撤离完毕。” “已经传达下去,随时可以走。”逐月回道。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凌芸点头道:“很好,吩咐下去,吴彩等人分派到各地的春风阁坐镇。丙三和坤先回去帮祭司。” “是,属下领命。” 此时,一道黑影落入院中,正是追风,他一落地,立刻走到凌芸面前,“小姐,您交待的事情基本上都办好了。 王都的宅子已经留给夫人和凌少爷。” 毕竟林玉凤是父亲的结发妻子,凌峰又是他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情她不可能做绝。 “嗯,有没留下人暗中保护,还有足够的银子?”凌芸沉吟了一下问道。 “已经留下一队影卫,还有足够让他们衣食无忧的银两。”追风回道:“不过,董春莲就……” 凌芸见追风迟疑,眉心一拧,“她被人救走了?” “是,正要把她解决掉的时候,突然冲出一队黑衣人把她救走。 不过董春莲的双腿已经被打断,这辈子怕是都只能在床上度过。” 董春莲成了瘸子,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怕是比死还难受。 想通了,凌芸对追风吩咐道:“咱们今晚就走,找人注意王宫的状况,要是有什么异动,一定要保护太后周全。” “太后身边有睿亲王世子安插的人。”追风回道。 “好,那你就留下眼线注意着就行。就算我们走了,也不能对这边的状况毫无所查。” “是。” 凌芸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庭院,“走吧,还要去接我爹呢。” 语毕,一行人悄然离开了法华寺,一路施展轻功飞纵掠去,转眼就到达了山下。 山脚有事先准备好的马匹,众人骑马往王都方向飞奔而去。 “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逐月,你负责带暗影楼的人撤离,追风带竹儿在城外等候,我去接我爹。” 凌芸说着,也不再耽搁,轻身一纵,跃进王都城内。 当她敲响了凌宗的屋门时,他已经在屋里等待多时。 确定是凌芸后才开门让她进入,又询问了她的安排,毕竟这一走不知几时才回来。 凌宗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走吧。” 凌芸搀扶着凌宗,父女两人凌府后门离开,连门房都没惊动。 时至深夜,两道长长的影子,让寂静的街道平添一抹寂寥。 “站住!来者何人!”到了城门口,一队护城卫拦住了凌芸等人的去路。 “放肆!车上乃芸曦郡主,尔等速速打开城门,放我等过去!”车夫也是久经训练的影卫,立马喝斥道。 “芸曦郡主?她不是应该在山上陪祭司大人祈福祭天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唰唰唰! 护城卫都抽出了明晃晃的配刀,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嗯?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后面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参见马队长,这辆马车自称是芸曦郡主一行,形迹可疑,我们正在查问。” “芸曦郡主?”来者不是谁,正是护城卫队长马炽桦,他狐疑地摸了摸下巴。 随即冲马车拱手道:“车上可是芸曦郡主?还请现身一见。” 凌芸心中一突,大意了,还忘了这茬,不过这马炽桦不是…… “马队长是吧?本郡主有急事,烦请开开城门。”凌芸撩开车帘,探出半张脸,冷声道。 马炽桦不自觉地扫了凌芸一眼,张嘴道:“最近王都情势复杂,王上有令,入夜之后任何人等不得出城,还请郡主见谅。” 凌芸俏脸一沉,没想到王都的状况要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若是她自己,离开不难,可是还带着个不懂武艺的父亲就不好办了。 要是来硬的,凭她这几个人,要摆平这队护城卫应该不难,就怕惊动了羽林卫。 等等,马炽桦?难道要动用她大姐的关系? “怎么?芸曦郡主若无他事,还请原路返回。” 马炽桦似笑非笑地说道,那群护城卫丝毫都没放松警惕。 “放肆!本郡主有要事去办,赶紧让开!”凌芸大手一挥,怒斥道。 “郡主,非是属下等无礼,若无正当理由和令牌,我等断然不能放郡主等离开。” 马炽桦也是寸步不让,护城卫更是上前了一步,气势汹汹。 令牌? 凌芸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一甩,一道金光冲马炽桦激射而去。 护城卫可吓坏了,个个呆若木鸡,都忘了反应,谁曾想这芸曦郡主会突然发难? 噌噌噌! 所有护城卫正想动手。 “慢!”马炽桦一声喝斥,随即陪笑道:“呵呵,此乃太后娘娘御赐金牌,见令牌如同王上亲临。 芸曦郡主,这是您的金牌,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罢了,你们也是职责所在,现在可以开城门了吧?”凌芸收回金牌,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是当然,来人,打开城门!”马炽桦朗声喊道。 第三百五章 禅位 利用太后赏赐的金牌,凌芸等人很顺利地出了王城。 跟兰儿等人汇合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风满楼所在的地界进发。 “芸儿,你真的决定了要去煜国?”马车上,凌宗见凌芸撩开车帘往外张望,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凌芸一路数着马路两旁的小树,感觉每走过一棵,她们就离王都远了一些。 听到问话,回头看向他道:“爹,只要您平安健康,我就没什么顾忌,您不用担心我。” “唉,既然你意已决,爹也不好说什么。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能涉险发生意外。 否则,待爹百年之后,也没脸面去见你娘。” “女儿知道,爹,您先睡会儿,路程还很长呢。” 凌宗闭上双眼,靠在一边假寐了起来。 凌芸见凌宗很快就呼吸平稳,轻手轻脚地撩开车帘,骑到旁边的一匹马上。 她把追风招呼过来,两人打马跑到前面。 “煜国那边的状况怎样了?”凌芸问道:“他们一路上没少遭截杀吧?” “不错,太子殿下这一路上遭到了数次截杀,在其中一次截杀中,为保护郡主手臂受了剑伤。” “眼下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后面的路想必还会遭到刺杀。”凌芸担忧地道。 “之所以太子殿下上次能及时赶到,是因为他安排手下回去筹备婚事,而他自己则在半路上等。” “嗯,他会那样做其实很正常,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煜国的情况。” 凌芸突然担心起他哥,想了想吩咐道:“追风,你再派些人出去,令他们尽快追上护送郡主的队伍。” 追风了解凌芸的顾虑,应声道:“是,属下这就传书,从附近的分坛调配人马,这样更省时省事。” “行,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这头,离煜国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夹带寒意的冷风吹得帐篷呼啦呼啦作响。 姬羽诗裹在被子里,急促地轻咳了两声,一旁照顾她的巧儿紧张地问道:“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姬羽诗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睡不着,没什么大碍。巧儿,你觉得太子殿下的为人如何?” “太子殿下?挺好的,话虽不多,但他却奋不顾身地护着郡主,试问多少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 姬羽诗唇角动了动,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升起一股温暖。 她对于和亲之事一直都抱有抵触的心理,甚至想过以死反抗。 若不是担心整个睿亲王府都要受她所累,她宁愿抗拒吃药治病,以死来求得一种解脱。 可自从遇到凌芸之后,她已经有所动摇,接下来发生的种种令她改变了许多。 她从未想过,贵为一国太子会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就算是她的身份特殊,要是换作他人怕是难以做到。 朦胧中,姬羽诗渐渐入睡,嘴角还挂着一缕温婉的浅笑。 次日一早,队伍继续行进。 姬羽诗由巧儿伺候着洗漱完,重新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旁边,是一只手吊在胸前的段奕宸,上回截杀他被砍伤了手。 原本他应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但碍于前路凶险未知,在马车旁边更方便保护。 姬羽诗隔着纱帘看了一眼旁边的身影,轻声问道:“太子殿下,你的伤势如何?” “无碍。”段奕宸冰冷地吐噜了两个字。 姬羽诗感觉有些挫败,这个男人着实是太冷了,跟冰坨子似的,每次说话都只有两三个字。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他并非单纯的性格如此,许是从小一些不为人知的经历使然。 越是观察,她心里就越是为他感到心痛,是什么样的一种环境,才会令一个人变成这副性格? 宫中的王子和王府的世子,她见过的不少,那些人虽习惯用假面具示人,却不至于给人冰寒刺骨的感觉。 看着他的背影,她感觉看到的并不是背影,而是无限的冷漠与孤寂。 她突然有种想要温暖他的念头,这些天总是找机会跟他说话,可始终作用不大。 “咳咳!”此时,姬羽诗突然轻咳了两声。 巧儿立刻给她顺背,关切地问道:“郡主,越往北天气越冷,你可要保重身体呀。” “没…没事,我还…撑得住。”姬羽诗摆了摆手,“太子殿下,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距离?” “傍晚即可到达。”段奕宸说着,对前面的近卫吩咐了几句。 片刻过后,一件披风就送到了马车前。 “郡主,太子殿下让属下送来的披风,您先披着御寒吧。”近卫解释道。 “待到达前面的小镇,再派人给您添置些衣物。” 她带来的衣物都在遭受截杀时丢了、毁了,也没拒绝,“好。” 巧儿凑到姬羽诗的耳边,小声道:“郡主,这是太子殿下的披风,太子殿下可真体贴。” 姬羽诗有些泛白的俏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横了巧儿一眼,嗔怪道:“就你多事,帮我披上。” 巧儿笑嘻嘻地帮姬羽诗系上披风,想着她家郡主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没看到,郡主只是轻咳了两声,太子殿下立刻就把自己的披风送来了么? 姬羽诗抚摸着披风上的黑绒,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经意地向上扬起。 几天过后,凌芸一行人已经顺利抵达了翊国的边境,并且很快进入妙仙谷与风满楼所处的地界。 凌芸这些日子虽然悠闲,但一点也不自在,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她哥哥和栾轻溪那边的情况。 “小姐,祭司大人那边已经行动了。”追风把刚收到的情报送到凌芸面前。 “拿来我看看。”凌芸接过密函,拆开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 太子与欣悦公主双双毙命,王后疯癫已被打入冷宫。 王上昭告天下,将六王子姬存杰册封为太子,并决定禅让王位予他,择良辰吉日完成禅位大典。 看完密函,凌芸问道:“祭司可有危险?南舒晟还在翊国?” “南舒晟察觉到情况不对,找了个手下易容成他的样子留下,而他自己提前逃出了王都。” 追风回道:“祭司大人无恙,在忙于操办禅位大典。 眼下南寮国大军压境,向翊王讨要说法。如若不即刻交出刺杀公主的凶手,不日将攻打翊国。” 第三百六章 庄园 凌芸坐在马车里,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中暗叹:希望那边一切顺利,这样再见的日子就很近了。 两日过后,一行人终于走出了翊国。此时,一队以乾为首的人马迎面飞奔了过来。 “小姐,是乾护卫,想必是接我等来了。”追风见状,禀报道。 凌芸应了一声,蓦地想起那个有些傻里傻气的护卫,探出半个身,笑道:“乾,好久不见。” “嘿嘿,郡主,我等是奉主子之命前来接您和凌老爷的。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先到风满楼休息一晚,待明日再搬到宅院去吧?” 身为四大护卫的乾,消息自然灵通,他现在已经把凌芸当作主母来看待,态度上可比当初亲切许多。 凌芸也没多想,浅笑道:“好,那就麻烦你费心了。” “郡主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属下便可。” 乾说着,指挥众有护送凌芸的队伍往风满楼方向进发。 风满楼在江湖上号称天下第一楼,神秘、强大,人们对它的猜测不少,但真正进入之人不多。 众人刚进入风满楼的范围,就不由得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感觉。 乾跟在凌芸身旁,介绍道:“这里方圆数百里都是风满楼的势力范围,这里非常安全,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风满楼。” “这里这么大,就跟一个大号的庄园差不多,平时这儿的人都怎么生活?”凌芸好奇地问道。 “呵呵,郡主说得对,风满楼其实是一个组织,并非特指一栋建筑,事实上这里的人平日里都有自己的营生。” 乾轻笑一声回道:“有做生意跑货运的,有养殖种地的,有的专职训练杀手的,也有负责情报收集的。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即便没有人管理,他们的生活也是如常进行,有条不紊。 但这些都只是山庄外围,里面才是风满楼的核心,那里才是主子居住的所在。” 凌芸眼前一亮,“看样子你家主子应该挺有钱吧?” “主子到平时很少回山庄,这里大都是由四大护卫轮流打理。但即便主子不在,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江湖势力敢招惹。 除了咱们风满楼,江湖上还有许多依附的势力,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虽并非隶属于山庄,但都是从山庄出去之人在经营。” 凌芸听着乾的介绍,不禁心里感概。她发现栾轻溪这个人果然深不可测,能力非凡。 整个江湖基本上尽在掌握中。哪怕是还有其他那么多的势力,在风满楼面前不过是小猫两三只,根本不足为惧。 他本人则是常年混迹在翊国,仅用了短短数年,就把整个翊国握在了手中。 若不是突然冒出个南昊,怕是没有任何能成为他主宰翊国的阻碍。 翊国毕竟不是他的终点,他的目标是天下。 说到天下,不得不说到煜国,她还真是头疼,以她的立场,只能尽量的置身事外。 至于最后谁能登上最高处,就看他们几个人各自的本事了。 凌芸跟着乾一直深入到了风满楼的内部,并住进了真正的风满楼。 安顿下来后,凌芸就带着逐月和兰儿到外面转悠。 刚出门就见凌宗正站在庭院里看风景,“爹,您说这里怎样?” “这儿的守卫十分森严,倒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只是…… 芸儿,你如实告诉爹,你和这里的楼主是何种关系?” 凌芸是凌宗最宝贝的女儿,他当然不允许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也深知几个女儿当中,这个小女儿能力最强,但终究年纪还小,作为父亲和过来人,怎么着也得替她把把关。 要不然等他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他的雪儿。 凌芸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银月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是很神秘的,没得到栾轻溪的首肯,她可不能随意说出口。 思忖片刻,保守地回道:“女儿跟他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芸儿,爹知道你向来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爹也很欣慰。但有些事你必定要慎重考虑,切不可被甜言蜜语所蒙蔽了。 那人一直神秘兮兮的,到如今都没现身,足见他并未把你放在心里。 况且能掌控如此大的势力,城府与能力都不可小觑,你可要好好斟酌。” 凌宗的老脸沉了下来,从未如此郑重过。 凌芸俏脸一僵,感觉心跳加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早知道这样就先不住进来,应该先找个地方将他安顿好才是。 不过后悔也晚了,迟疑了半晌道:“爹,您不要胡思乱想,我跟他只不过是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 他是有要事外出,不在庄内,若是他在的话,肯定会亲自来迎接您的。” “唉,总而言之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知道么?” 凌宗转而采取怀柔政策,他深知有些事情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凌芸连连点头,“女儿谨遵爹您的教诲。您就安心住下,我跟逐月她们出去转转。要是有需要,您就让人去跟乾讲一声便可。” “对了,说起那人,爹还要问你,他不是祭司大人身边的护卫么?为何会在山庄里坐镇?莫非……” 凌芸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不但把这茬给忘了,还多嘴。 这要解释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爹,楼主和祭司是好友,乾是过来帮忙的。 您先忙着,女儿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凌宗的反应,果断火急火燎地闪人。 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多久,她爹又不傻,哪会那么轻易相信她的说辞? 算了,反正想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让他随便想好了。 若是栾轻溪真的想瞒着他,就不会派乾亲自来迎接她们了。 没准这一切都是栾轻溪特意安排,目的就是让他察觉到她们两人的关系。 想通了,凌芸就不再纠结,带着逐月和兰儿往山庄外走去,想着到处逛逛。 前段时间诸事缠身,很少出去走动,好不容易有机会,又赶上这神秘又有趣的地方,不好好看看都对不住自己。 “眼下各国蠢蠢欲动,也就这里还留下一片乐土了。” 第三百七章 招亲 逐月环视着四周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禁感慨道。 “嗯,所以把我爹留在这儿我才能放心。 走吧,很久没带你们出门逛街了,今天要是看上什么不必跟我客气,喜欢就买买买。” 凌芸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大步向前走去。 兰儿和逐月跟在后面,发现这里相较于王都,虽然差些,但也算得上繁华。 能让这群江湖中人规规矩矩地做生意,这楼主大人也着实有本事。 三人逛了一阵子,见有不少年轻男子朝前面跑去。 方便行事,凌芸此时也是一袭男装,于是她拉住一名中年男子问道:“这位兄台,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那男子上下打量着凌芸,见她一副小白脸的派头,立刻表现出厌烦的神情。 “你外面来的吧?踏雪宗宗主今儿个摆起擂台,为大小姐比武招亲,大家伙们都赶着去看热闹咧。 唉呀,你别拽着我,晚了可就没好位子了。” 说着,一把甩开凌芸的手,快步往前面跑去。 凌芸回头看了看逐月和兰儿,“你们俩想不想去过过眼瘾?” 两人互看一眼,见凌芸双眼放光,同时点了点头,“好啊,反正该买都买得差不多了。” 兰儿此时还是小丫环的装扮,而逐月则更打扮成小厮。三人跟着人群,朝擂台的方向走去。 当听到周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时,三人都觉得震撼极了。 这阵仗,听着就像阵前呐喊一般,有人都禁不住捂住了耳朵。 凌芸看着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登时有种想要离开的想法。 “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比武招亲,竟能搞出这样大的声势?” “这位小哥你就不知道了,踏雪宗可是江湖上仅次于风满楼的强大势力,一等一的那种。 要是谁能成为踏雪宗主的乘龙快婿,那相当于是拥有了整个踏雪宗,是个男人也会心动吧? 凌芸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同情那位小姐了。 这些人九成九都是冲着踏雪宗的势力而来,能有多少人真心想要娶那位小姐? 观看间,逐月眼尖地看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转头对凌芸禀报道:“小姐,属下似乎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凌芸四处张望了一围,可没发现逐月口中之人,“你看见谁了?” 逐月奋力思忖了片刻,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身影,低声回禀道:“应该是苏全。” “他?”凌芸柳眉微挑。 刑部尚书府被抄时,他似乎逃脱了,不过,他来这儿做什么?莫非也是为了比武招亲? 凌芸感觉此事有些蹊跷,思忖片刻道:“逐月,你潜进去看看,小心点,不要免强。” “是,属下立刻去。”逐月慎重地点头道,转身离开了人群。 兰儿光顾着看热闹,没有注意到凌芸和逐月的谈话,回头见她离开,问道:“公子,逐月去哪儿?” “别管她,我们继续热闹就好。” 凌芸眉心微蹙,总觉得苏全不会无端端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的身份相当尴尬,绝不能公诸于众,除非他找死。何况他是南昊的人,会出现在这儿,绝对不单纯。 正思忖间,一道身影跃上擂台,正是踏雪宗的宗主,看样子他已过不惑之年,举止儒雅,却隐隐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阴冷。 他冲台下众人压了压手,朗声道:“诸位英雄豪杰请安静片刻,今日是小女比武招亲的日子。 大家都知晓踏雪宗的规矩,因此,请诸位按照规矩来。可有哪位英雄先上擂台?请报上名来。”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抡着一根手臂粗的生铁棍,飞身纵到了台上。 铁棍一把砸到擂台,顿时砸出一个坑来,他朝踏雪宗主拱了拱手。 “俺先来,待会儿要是把谁打伤打残了,不用俺赔吧?” 台下众人一听哄堂大笑了起来。 踏雪宗主抬手一扬,望向大汉道:“敢问这位英雄尊姓大名,年龄几何,家里可有妻室?” “俺叫范建,今年三十七,家里没婆姨。好了,你问的俺都答了,可以开始了没?” “喂,大个子,你都几岁了还来比武招亲?当爹还差不多,别丢人现眼了,赶紧下来吧!” 大汉的话刚落,台下就有人起哄。 “哈哈哈……” 踏雪宗主的脸色虽未改变,但看大汉的目光明显带着轻蔑,抬手示意后,从容地回到了位置上。 凌芸只看了那名大汉一眼就摇头了,凭她的感觉,这货恐是挨不下三招就会滚下台。 果然,一名瘦削男子刚上来,他就抡着铁棍朝那人冲去。 啪啪啪!啪!轰隆! 对方微微侧身躲开,先是以手肘在大汉的肚子上连撞数下,随即反身一个鞭腿将他踢下了擂台。 一连串的攻击是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 瘦削男一甩长袖,拱手道:“承让!还有哪位想上来试试?” 他的眼神锐利,语气嚣张,仿佛没把台下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底下之人倒是安静了许多,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谁会皮痒上去挨揍? 因而就算看不惯瘦削男的嚣张嘴脸,也不没人敢触这霉头。 接着又有两三个人先后上台,可很快就被瘦削男给解决掉了,下场一个是比一个惨。 那掉下台的大汉本来还有些不服气,可看到后面几人的惨状,他反而庆幸了起来。 慢慢的,凌芸已经没什么心思看上面的个人秀了。 她发现这个踏雪宗委实不简单,那瘦削男应该是宗主的徒弟之一,弟子就如此嚣张,也不晓得这宗主的实力如何。 若是苏全跟他见面有什么勾当的话,怕是没那么简单。 左右张望了一圈,见逐月迟迟还不回来,心里倒是有些着急。 就在台上又传来了一声惨叫之时候,逐月终于回来了。 凌芸松了口气,给逐月使了个眼色,“走,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先回去。” 三人快步离开,走出一段距离,还是能隐约听到擂台的方向,不时传出的惨叫声。 “看清楚了么?是不是他?”苏凌芸沉声问道。 逐月无耐地摇头,“没有,属下追过去时,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第三百八章 熟人 “作为一个江湖势力,踏雪宗的庭院防卫却严密得过分。 就连后院送菜送柴的那些小贩,都是踏雪宗的熟人,生人想要进去,全都被挡了出来。” “你是怀疑踏雪宗可能早就跟南昊有牵连?” 凌芸很自然就往那个方向想,按照逐月所述,苏全要是跟他们没关系,怕是根本就进不去。 要是如此,不知道他们又在打得什么主意。 此外,那个比武招亲,没准根本就是个为了掩盖什么的幌子。 看得出来踏雪宗主为人谨慎,哪可能真的招一名外人为婿?这根本不合常理。 难怪他要以亲传弟子守擂,原来是早有预谋。 逐月沉默了片刻道:“小姐,要不,今夜再来探一探吧?” “这个不用急,先回去再说。今天还真是意外收获,一出来就遇到个熟人。” 凌芸冷笑了一声,迈步往风满楼方向走去。 逐月点了点头,还真是到哪里都能碰到熟人。 看来她们想要好好放松几天的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 三人走在街道上,凌芸蓦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这熟人怎么都扎堆出现了? 转头跟逐月交代了一下,让她们先回去,并把今天看到的事告知乾,随即她一人追随那道身影而去。 没走两步,发现有一名少女也跟在那人的身后。于是停住了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少女突然加快了几步,一手搭在那人的肩上,嗔怒道:“陈晔,你给本小姐站住!” 男子仿佛完全没听到,抬手拂开她的手,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本小姐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回别再想逃掉!” 少女小跑着走到男子身前,嘟着粉唇道:“陈晔,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告诉你,从未有男人敢像你这样对我,想娶我牧婉清的男人,从城门口排到踏雪宗山门外。” “那你就去嫁人,又没人拦着你。”男子终于吐噜了一句话,但明显是出于不耐烦,而且语气冰冷。 凌芸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居然这样都没笑出来,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姬存晔。 她对那个叫牧婉清的少女好奇了起来,以姬存晔的实力,想要走按说是谁也拦不住。 但他那样表现,似乎并没有要逃走或甩掉牧婉清的意思,这就有意思了。 没走多远姬存晔和牧婉清一前一后进了一家酒楼,凌芸也心怀好奇跟了进去。 姬存晔坐下后,牧婉清就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店小二当成了出气筒,“你们酒楼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看到客人进门连倒茶递水也不懂!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凌芸发现这个牧婉清有些骄纵,应该是自小被宠坏了那种,看样子身份应该不寻常。 要说她不知道姬存晔的心意,那是在骗自己,因而她可不希望他一直在自己身上浪费心思。 若是能撮合他们两人,没准能减轻一些对他的伤害。 否则,或许再见连朋友都不是了。 “这位客官里边儿请,请问是一个人么?”小二点头哈腰地问道。 凌芸听到店小二的话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我跟朋友约好了。” 说着,抬腿往姬存晔那桌走去,站他的右前方,拱手道:“陈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小…相请不如偶遇,能在这儿遇到凌兄可真是有缘,请坐。” 姬存晔见到凌芸眼前一亮,有些窘迫地抬了抬手。 他早就猜到凌芸会来,却不曾想会在这种情形下相遇,他禁不住有些欣喜。 牧婉清见姬存晔不再理她,嘟起嘴,拿起筷子不耐烦地戳着面前的小菜。 直到将几块酸笋戳掉到桌上,才抱怨道:“陈晔,你都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么?” 凌芸见姬存晔默然不语,而牧婉清都快哭的表情,主动拱手道:“在下凌云,是陈兄的好友,不知小姐贵姓芳名?” “我叫牧婉清,是…是陈晔的……”牧婉清说着,不自觉地看向姬存晔。 当接触到他警告的眼神,才极不情愿地说道:“我也是陈晔的…朋友。” 牧婉清像泄了气般的话音刚落,凌芸就有意无意地睃了姬存晔一眼。 姬存晔却满脑子想着这么久没见,发现突然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一抬眼正好与她的视线相对,让他平静的心湖猛地掀起一丝波澜。 牧婉清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放在姬存晔身上,见他怔怔地望着旁边的俊俏公子发呆,心里莫名一突。 莫非陈晔蓝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是因为他有…断…断袖之癖? 天呐,难道眼前的俊俏公子就是她的情敌? 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她的内心就越来越感觉两人的关系不寻常。 一咬牙,整张脸都挡在了姬存晔的面前,质问道:“存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这小子…对他…所以才…才……” “你在说什么?”姬存晔看着牧婉清涨得通红的俏脸,又语无伦次,厌烦地问道。 凌芸扫了眼牧婉清,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噗哧地笑出声来,解释道:“牧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陈兄只是好朋友,绝不是你心里想的那种关系。 在下可以跟你保证,陈兄绝对是个正常的男子。” “真的么?”牧婉清狐疑地在两人脸上打量了起来,最后才勉强地点头道:“好,我就暂且信你一回。” 姬存晔却一把握住凌芸的双手,唇边泛出一抹邪笑,“卿卿何必跟她解释,我俩是何关系,需要跟旁人解释么?” 凌芸、牧婉清:“……” 凌芸傻眼了,确切地说是大脑转不过来。 什么情况?这货真的是姬存晔么? “你…你们……”牧婉清的美眸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即眼泪仿佛缺堤般夺眶而出,薄唇不受控制地发颤。 她心脏猛地一紧,生起一种无地自容的痛感。 指着姬存晔和凌芸,颤声怒吼道:“陈晔,你…你们不要脸!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完,哭着往酒楼外跑去。 周围几桌的客人注视着他们,有的一脸鄙夷,有的兴趣盎然。 第三百九章 神彩 凌芸见牧婉清跑出去就想追上去解释,却被姬存晔按住,“你坐下,让她去吧!” “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若是你不喜欢人家,可以直接跟她说清楚,何必……” 同为女子,她总觉得姬存晔这样做有欠妥当。 姬存晔却丝毫不以为意,“我跟她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在我看来,只要能摆脱她就行,至于方法什么的不重要。 你也看到了,她这人不但任性还死脑筋,该说的我都说了,实在是被她纠缠得有些烦躁。 算了,不提也罢,咱们有阵子没见面了,来陪我喝喝酒。” 凌芸见姬存晔这样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她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枪使了。 若是别人敢这样利用她,她早就掀桌子翻脸了。 可偏偏这人是姬存晔,一个让她愧疚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存在,想发火也使不上劲的感觉。 两人心不在焉地喝了两杯酒,凌芸在想踏雪宗的事,而姬存晔则是在想面前的女人。 凌芸眼看这酒也喝不下去了,提议道:“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好啊!”姬存晔爽快地道,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转身离开了酒楼。 凌芸紧跟其后,走了一段路才问道:“一般人应该不至于弄得你如此烦恼,那位姑娘地身份到底是……” “她是武林盟主牧天恩的女儿,他爹曾经救过我一命。”姬存晔脸色一沉,满脸的“一言难尽”。 “不过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可她就是不听劝,死脑筋。” “武林盟主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他怕是想将女儿许配给你呢?”凌芸唇角微扬,有些戏谑地问道。 姬存晔没搭腔,转移了话题,“别说她了,还是说说你吧。什么时候到的?准备在这儿待多久?” “应该会待上一段时日吧,我体内的封印快消失了。”凌芸也没有继续纠结。 “前段时间到了法华寺,时常去打扰你师尊,他老人家赠送了一枚灵丹给我,等我把这事解决掉再走。 你呢?不是说要去南寮国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姬存晔微微一笑道:“我是跟随妙神医他们一起回来的,数天前他们往煜国的方向去了,我被那丫头缠着才耽误了行程。 本来是要去南寮国的,不曾想这一耽搁竟然遇见你了。芸儿,你还是决定一直跟在他身边么?没后悔?” 凌芸微微摇头,“过几天他会回来,到那时我要去煜国,他也有他要做的事。” 说着,转而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我就在前面的客栈落脚,不过现在打算跟你回去蹭住几天,怎么样?”姬存晔半开玩笑地道。 凌芸眉眼含笑,“好啊,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对江湖之事你比我了解,你怎么看踏雪宗?” 姬存晔有些诧异地看着凌芸,不明白好好地她怎么会问起它来。 他沉吟了一下道:“走,先带你去个地方,咱们到那里再详谈。” 凌芸也觉得在大街上谈话确实不太稳妥,就跟着姬存晔拐进了一条小巷。 如若凌芸对江湖了解再深入些,就会知道她们如今的所在正是“辰灏阁”的后院。 两人直接上了二楼,凌芸好奇地四下张望着阁楼里新奇的布置。 “这是你的地方?” 姬存晔撇嘴耸肩,“如何?还入眼么?” “当然,没想到你还挺有品味。” “想喝什么茶?” 她这会儿可没心情品茶,“不用麻烦了,先说正事吧,以我们俩的关系也没必要来那些虚的。 刚讲到踏雪宗,你应该听说了踏雪宗主,今天给她女儿摆擂台比武招亲的事吧?” “嗯,知道。踏雪宗在江湖上的地位虽仅次于风满楼,但比起很少参与江湖斗争的风满楼,影响力反而更大。 只是风满楼的势力太过强大,又有一个神秘莫测的楼主,倒是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凌芸思忖了片刻,“那依你之见,踏雪宗主有没有跟朝廷合作的可能?换种说法,这位宗主有没有野心?” 姬存晔袍摆一甩,整个人半躺在太师椅上,让人看着有些慵懒,轻嗤道:“野心?那老家伙的胃口向来都不小。 半个月后召开的武林大会,将会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你猜他是怎么想的?他对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可是志在必得。 至于他事后会不会跟朝廷合作,这个还难说。” 凌芸握了握手中的折扇,神色凝重地道:“听你这样说,此人的确不简单。告诉你一件事,我的人在踏雪宗看到疑似苏全的人。 只是他很快就消失在踏雪宗的后院,因而,我也不是太确定。” “苏全?刑部尚书府的二公子?他还没死么?”姬存晔剑眉微挑,眸光透着讶异。 “我怀疑当初他之所以能轻易逃走,八成是南昊出手帮了他,结合过去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是南昊的人。” 凌芸表情一正,“他突然出现在这儿,难免不发人深思。 况且踏雪宗内的防守,委实是严密得有些过分,这一切彰显着不太正常。”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指不定他们之间的合作就跟武林大会有关。” 姬存晔把调查的事揽了下来。 凌芸也有这种想法,“呼,正事说完了。对了,崇光法师让我给你带句话:‘莫强求,一切随缘,随本心,无须彷徨’。” 姬存晔微怔,接着低头沉吟,陷入了思考当中。 他将这句话默念了数遍,突然仿佛开窍了一般,眼前一亮,感觉一切都豁然开朗。 自从他对凌芸萌生了情愫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不仅做事犹豫不决,甚至还一度想要逃离,越来越不像他了。 可现在他想通了,确实,有些事是他过于执着,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逼入死胡同。 想开了就没什么大不了,问心无愧,一切跟随本心走便是,不用考虑与顾虑太多。 心境不同,俊脸上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洒脱不羁的神彩,“小芸儿,谢谢你。” “谢我干嘛,要谢也该谢你师尊。”凌芸没好气地道。 第三百十章 绑架 “好了,时间也不早,你跟不跟我回风满楼?”凌芸看向窗外,见天色渐黑就打算回去。 姬存晔嚯地站起身来,“当然是要去。你是不知道,那黑心肝的小气死了,跟他认识这么久,他都没让我进去住过。 这次看在你的面上,他该不会出口赶人吧?我要不去住他十天半月,岂不是亏大了。” “你倒是会盘算,那就走吧。”凌芸无语地甩甩头,起身往楼下行去。 两人刚走到阁楼下,一名伙计心急火燎地跑到姬存晔身前禀报道:“公子,牧盟主说有要事与您商量,请您务必去一趟。” “有什么急事?”姬存晔一听到牧盟主的名号,第一时间就想到牧婉清,满脸的不耐烦。 伙计挠了挠头,“小的也不清楚,似乎与盟主千金有关。” “转告他们我有急事,别的事明日再说。”姬存晔好不容易见到凌芸,哪里舍得离开? 凌芸见伙计有些为难,劝道:“你还是去看看吧,好歹是武林盟主,你也不能拂了人家面子。 再说,若是没急事人家也犯不着这样急着找你。万一真的误了事,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姬存晔暗骂一声该死,迟疑片刻,“那好吧,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她要是再缠人,你得再帮我个忙。” 凌芸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牧婉清喜欢上他也算瞎了眼,他明显不是会怜香惜玉的那种人。 想到这里,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会找挡箭牌,我都快成恶人了。” “谁敢说小芸儿是恶人我跟他急,嘿嘿,走,免得他等急了。” 姬存晔讪笑了两声,拉着凌芸快步离开了辰灏阁。 小伙计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打了个激灵,他貌似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怎么公子刚才说的话那么奇怪?这两人怕不是有断袖之癖吧? 凌芸跟着姬存晔走进一间客栈,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们在这儿?” “嗯,武林大会的会场设在梵雪山,一众武林人士都陆续聚集在此处。”姬存晔点头道。 “牧盟主等人几日前就到了,一直住这儿。你别小看这间客栈,再过几天怕是连客栈都住不到了。” 凌芸了然地点了点头,想着幸好她有风满楼可以住,用不着来跟江湖人士挤客栈。 咚咚咚!咚!咚咚! 谈论间两人上了楼,停在一间上房门口,姬存晔很富节凑地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名灰袍中年人,看到姬存晔眼前一亮。 “陈少侠你来了,快请进,盟主已经在里头等……”还没说完,蓦然看到他身后的凌芸,连忙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朋友,不必避讳。” 姬存晔已经想好了,对方让凌芸进他就进,否则,他转身就离开。 中年人正犹豫间,里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把两人迎进门后,中年人查看了一下外面的状况,随即顺手带上了房门。 凌芸算得上是第一次见江湖人士,对里面的数人都有些好奇。 特别是坐在正中的那名青袍男子,乍眼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高手,油然生起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心想此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牧盟主了,于是从姬存晔身后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凌云,是陈兄的好友,见过牧盟主。” “凌公子请坐。”牧天恩微微抬手,转而看向姬存晔道:“陈少侠,清儿是何时与你分开的?” 姬存晔给凌芸使了个眼色,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才转头对牧天恩道:“应该是午时左右,在名逸居分开。” 屋内数人面面相觑,脸色变得越发凝重。 两人也是脸色一沉,都意识到牧婉清极有可能出事了,否则对方不会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牧天恩叹了口气,“清儿可能被人掳走了,你看这枚飞镖。 对方要求牧某在武林大会上举荐一个名为南舒之人,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才会放人。 但牧某根本没听说过这号人,如何可能举荐他成为下一任盟主?” 姬存晔和凌芸互看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人,而且是十分确定那种。 倘若如此,苏全会出现在这里就不难解释了。 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成为武林盟主,到底是想做什么? 要想用武林人士这样的小势力,来对抗国家,这明显是不现实的事。 难不成他还有别的什么阴谋? 无论如何他们俩都不可能让他得逞。 姬存晔思忖了片刻,“牧盟主稍安勿躁,那人的身份在下已有分数。 暂时来说,清儿不会有危险。你们照他的意思去做即可,我们会想方设法救人。 不过此人的野心不小,我绝不会让他成功的。” “这人是?”牧天恩没想到姬存晔竟会知道那人的身份,他要确保自己的女儿是否真正安全。 凌芸接话道:“此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眼下还不方便透露。牧盟主应该也能猜到他这样做的目的,因此,我们不会让他成功。” “好,那此事便按照两位少侠所说的办。”牧天恩点头道。 “最近还得盯紧各门派的动向,尤其是踏雪宗,这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姬存晔补充道。 牧天恩怔愣了一下,不曾想了他会提到踏雪宗。要知道他也是费了很多工夫,才察觉到踏雪宗主的野心。 姬存晔又交待了两句,就跟凌芸起身离开了。 “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如今各国朝廷都不大约束江湖中人,若是真的当上武林盟主,可操作的空间也不小。” 凌芸说道:“最直接的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地带,都是‘三不管’区域,如若能拿下这里……” “这货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稍微有疏漏,就被他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姬存晔干笑了两声道。 “这回比较棘手,看来我们几人的势力都得动起来,尤其是风满楼,你得赶紧提醒那个黑心肝的。” “他这几天就会回来,我会让他早点动身。”凌芸郑重地点头道。 “只是这件事也急不得,咱们眼下能做的,就是密切注意这边的状况。” 姬存晔十分赞同,提议道:“走,先回风满楼吧。” 第三百十一章 失望 本来凌芸想着尽快将她爹安顿好,出了这档事后,反而不能太着急。 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势力范围,现在怕是也就风满楼还算安全。 转眼过去了数日,两人都没闲着,除了搜寻泡药浴所需的药草,就是查探牧婉清的下落。 为了寻找药材,她遍寻附近的药铺,但有两味主药一直都没有眉目,令她多少有些心急。 傍晚时分,凌芸有些失望地回到自己所住的庭院。 兰儿见她脸色不好,赶紧倒了杯茶,“小姐,先喝口茶好好歇息一下吧。您饿么?兰儿这就去做饭。” “我还不饿。”凌芸心不在焉地摇头,握着茶杯的手微紧。 不经意间抬眼看着院中的银杏树,才想起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秋天。 兰儿当然知道凌芸四处找药的事,她心中并不比她家小姐好过多少。 突然想到在山庄里听到的话,试探着说道:“小姐,兰儿今天无意中听山庄里的下人说,梵雪山上盛产药草。” 凌芸回头看向兰儿,禁不住动了心思。 梵雪山?那儿或许能找到寒玉雪莲吧? “我先回屋休息一下,你做好饭再叫我好了。” 坐在凳子上的凌芸,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右手有些失神。 近来她很容易疲惫,手有时会不听使唤地颤抖,坐下起来会头晕,这些症状似乎在不停地提醒她,她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体内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拖到现在,她想解也力有不逮。 看着自己如今这副样子,她甚至不敢太靠近兰儿或姬存晔等人。 她怕会令他们担心,更怕从他们的眼里看出什么,而让自己忍受不了。 就在她发呆之时,屋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她以为是兰儿,心不在焉地吩咐道:“把饭菜桌上吧,我待会儿再吃。” “为何把自己闷在屋里?” 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接着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凌芸心脏猛地一紧,嘴角扬起浅笑,仰头嗔怪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的,想吓死我么?” 搂着她的人自然便是刚赶回山庄的栾轻溪,他本想收拾好自己再来看凌芸,但在庭院里碰到姬存晔后,让他改变了主意。 听他说凌芸的心情似乎不好,身体有些不太对劲时,他就不想再耽搁。 栾轻溪知道他的芸儿一直是个要强的女子,即便是彷徨害怕,也不愿意示弱于人前。 可就是因为她这种性格,才更叫人放不下心。 他刚进门时,并没有刻意隐藏声响,但她居然完全没有听出他是谁,可见她刚才根本就心不在焉。 凌芸见栾轻溪的袍子上有些褶皱,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疲态,就知道他肯定是刚回到就来找自己。 心头一暖,伸手摩挲着他那张俊脸,心疼地说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是不是累坏了?” “嗯,是有些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我的芸儿,就不顾一切地快马加鞭赶回来。” 栾轻溪抱着凌芸不想撒手,心里涌现阵阵暖意,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仿佛身上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一般。 凌芸微微一笑,扒拉开栾轻溪的手臂道:“你先休息一下,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我有些饿了,吃过饭再陪我一起休息可好?”栾轻溪知道凌芸还没吃饭,如何舍得带着她去休息? 凌芸也猜到他的心思,“你不说我还忘了,我都没吃晚饭呢。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端饭菜过来。” “那我们一起去。” 栾轻溪知道他日夜兼程地赶回来,身心已经疲惫不堪,随时都可能睡着。 好不容易见到心爱的女人,跟她一起,还能勉强多支撑片刻。 凌芸也没有拒绝,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他的手心,两人手拉着手走出了屋门。 很快,兰儿端着饭菜走了过来,栾轻溪眉头一皱,“山庄里有不少名厨,怎么不让他们做饭?” “我习惯兰儿的手艺,其他人做的饭,偶尔吃一两次还行,经常吃总觉得欠了点什么。 你可别小看这三菜一汤,这可都是精华所在。哪天等我高兴了给你小露一手,让你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凌芸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接过兰儿手里的托盘说道。 栾轻溪弯指刮过凌芸的鼻梁,宠溺地笑道:“好啊,我便拭目以待了。” 兰儿见祭司大人回来后,她家小姐的心情好了许多,总算稍微放心了些。 识趣地退了下去,眼看他们相拥着走进屋子的背影,突然眼眶有些湿润了。 默默为她小姐祈祷,希望老天开眼,不要再让她家小姐受罪了。 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从脸颊流淌而下,刚要抬手抹泪,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略带粗糙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揩去她眼角的泪水,心疼道:“傻丫头,你在哭什么?” “追风大哥,你说小姐将来会幸福么?”兰儿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追风问道。 追风转头望着房间的方向,喃喃地道:“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这几天见小姐老是闷闷不乐,又在人前强颜欢笑的样子,真是太叫人心疼了。 还好祭司大人回来了,说到底小姐终究只是一个小女人,理应跟疼爱她的夫君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但是……” 兰儿再蠢也知道,祭司和她家小姐的身份不一般,想要像平凡夫妻一般,那种生活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追风又何尝不知?确切地说他更加清楚,今后会有多少危险与困苦等着小姐。 他回过头看着兰儿,安慰道:“不管以后我们如何,都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她不需要成天愁眉苦脸的下属,因此我们得先让自己开心起来。兰儿,你听懂我的意思么?” “嗯,明白。追风大哥,厨房里还有饭菜……”兰儿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这时,屋外情意浓浓,屋里春意盎然。 凌芸把饭菜摆放好,“你刚才不是说饿了?怎么还不起筷?快点儿吃呀!” “芸儿,你不觉得坐得离我太远了么?过来,到身边来。”栾轻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第三百十二章 温泉 凌芸撇了撇嘴可不想动,见栾轻溪一脸疲态,眸中布满血丝,就有些心软了。 他都累成这样还陪着自己吃饭,不就是怕自己饿着? 那些事只是担心而已,又还没有发生,何必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想着,拿起碗筷坐到栾轻溪身边,白了他一眼,“可以吃了没?快点吃吧,吃完了就去休息。” “呵,芸儿是急不可耐要陪我休息了?”栾轻溪轻笑一声,调侃道。 “皮痒了是吧?才几天没见,就调侃起我来了?快吃饭,你不饿,我还饿咧。” 凌芸感觉前段时间是不是对他太好了,这货开始有些胆儿肥了。 栾轻溪见凌芸恼羞成怒,果然听话地吃起饭。屋内的气氛很快充满温馨和甜蜜。 饭后,栾轻溪搂住凌芸躺在床上,轻捏着她那有些瘦尖的下巴。 “这段日子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外边的事交给乾或姬存晔就好,我不想你太劳累。” “溪,这段时间我…挺想你的。忙就忙吧,没什么不好的,我是怕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凌芸说着眸光中闪过一丝悲伤,突然感觉眼皮很重,不自觉地靠到栾轻溪的怀里。 栾轻溪揽着凌芸的手臂紧了紧,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别乱想,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陪你到梵雪山寻药如何? 芸儿,我希望你将所有情绪都全部发泄出来。我要你能知道,我是可以让你依靠的那个男人。” “在你面前我还表现得不够多么?还是非要我哭出来?行了,睡吧,你都好几天没合过眼了吧?” 凌芸闭上眼靠在栾轻溪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渐渐呼吸平稳了起来。 就在这个温馨的夜晚,凌芸偏生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她处在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中,整个身体就如同溺水一般,不断地往下沉。 栾轻溪原本睡得很沉,但朦胧中感受栾轻溪的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她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濡湿掉,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猛地惊醒过来,连忙拍着凌芸那冰凉且惨白的小脸,“芸儿醒醒,芸儿,快醒醒……” “不…不要,求…求你别…走!” 凌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栾轻溪的腰身箍紧,就像被皮绳勒住一般,让他觉得有些发疼。 那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现在要想办法叫醒她,可叫了老半天都没有作用。 看来她是陷入梦魇了。 栾轻溪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心急如焚地恨不得能钻进她的梦里去。 他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她不只是难熬,心里竟会痛苦如斯,让他心疼到窒息,恨不得可以代替她受苦。 “芸儿,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无奈之下,栾轻溪加大了力道,凌芸猛地睁开眼,但眼中只有冰冷与空洞,似乎失去了焦距。 栾轻溪轻抚着她的后背,“芸儿,你可别吓我,你梦到什么了?有我在不用怕。” “栾…轻…溪?”凌芸僵硬地转过脸,双眼黯淡无光,仿如黑洞,像要把人吞进去一般。 “是我,是我。芸儿,你刚才只是做了个梦,现在醒过来就没事了。” 凌芸感受到男人的安抚,渐渐恢复了神智。 想起先前的梦境,嘟哝道:“那些都只是梦么?你并没有离开我对么?” “傻芸儿,我怎么可能离开你?你到底梦见什么了?说出来可好?相信我,把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再害怕了。” 栾轻溪很清楚,负面情绪要发泄出来,闷在心里总有一天会闷出病来。 眼下的凌芸正当脆弱的时候,心防没那么强烈,正好可以诱导她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说出来。 凌芸突然感觉心乱如麻,她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 过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一个人撑过来了,没什么能把她打倒过。 但重来一世,她有了亲人、朋友,甚至遇到想要携手一生的爱人,反倒变得有些软弱了。 这都是她心中有了爱,就是因为在乎而害怕失去,承受不起失去的痛。 尤其是最近她身体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她担心还没找到解药,隐毒就已经提前毒发。 那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化作泡影,得而复失,包括心爱的栾轻溪在内。 这种痛苦光用想的都痛彻心扉,她立刻摒弃了这个念头,不敢深想,不停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连日来的恐惧与担忧,还是悄悄地埋在她的潜意识当中。 今天栾轻溪的回归令她的精神松弛下来了,也将潜藏于内心深处的阴暗释放出来。 栾轻溪没有再说话,而是耐心地等待,他若逼得太紧,凌芸就会越发压抑自己。 良久,凌芸干咽了一口唾沫,苦笑道:“终归是高看自己了,你累么?若是不累,就陪我说说话?” “睡了数个时辰,已经没有那么累了。芸儿想跟我聊天,当然是乐意之极。” 栾轻溪轻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随后起身走到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一块布巾,给她擦了擦汗。 “冷不冷?要不先换件衣服再说话好么?” 凌芸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粘粘乎乎的,尴尬地道:“我想洗个热水澡。” “山庄内有温泉,去那儿洗如何?” 栾轻溪轻声问道。 凌芸怔愣了一下,“你这山庄里竟然还有温泉?怎么从未听下人们提过?” “那儿可是山庄的禁地,他们如何敢轻易提起?好了,夜里凉,先披件袍子。” 栾轻溪说着,体贴地给凌芸披好衣服,搂住她的细腰,直接施展轻功飞纵到了禁地之内。 凌芸自始至终都偎依在栾轻溪的怀里,感觉他就像在守护孩子一般护着自己,唇边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栾轻溪感受到凌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他无奈地搂得更紧,“芸儿别闹,小心别掉下去。” “那你会让我掉下去么?”凌芸抬起头,脸色一正,认真地问道。 栾轻溪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若是有一天真的在掉下去,那肯定也有我陪着你。” 只是我一定会把你托在上面,就算是死,也是我先死。 最后那句话虽没说出口,凌芸却已然心领神会。 第三百十三章 私藏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随即一片烟雾缭绕的所在映入眼帘。 凌芸两只美眸迸发出明亮的光芒。 栾轻溪把她小心地放落地上,“怎样?可还算满意?” “溪,你还真会享受。这样一大片温泉,你居然私藏着,啧啧,好在你没有吃独食,要不然被我知道的话…嘿嘿!” 凌芸一脸兴奋地道,她太喜欢这个地方了,不只是有一池温泉,还有四周的风景。 栾轻溪见凌芸心情大好,轻笑道:“就是怕惹你生气,这不就主动交代了么?” 凌芸满意地点了点头,迫不及待想要下去美美地泡个澡。 抬头见栾轻溪正怔怔地盯着她看,横了他一眼,娇嗔道:“转过身去,我可要下水了。” “芸儿,这温泉池大得很,我到那边去就是了。” 栾轻溪说着就往远处走去,从另一边下水。 凌芸见温泉水面上水雾浓郁,想来从那边应该是看不见才对。 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褪掉衣物下水,然后靠在池沿上,长出了一口气,听着都感到舒服。 还没泡多久,她突然听到哗哗的蹚水声,俏脸禁不住一紧,接着一张如玉般白皙的俊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过来了?”凌芸有些紧张地问道。 栾轻溪望着那被雾气蒸得泛起红晕的小脸,浅笑道:“芸儿,你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笑,你再笑就马上给我上去!”凌芸下意识地把身子沉了下去,并往后挪了挪。 “翊国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你不参加新王的登基仪式,这样好么?” “处理好了,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翊国,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栾轻溪漫不经心地道。 “我已经派人把太后安顿好了,你不必挂心。等帮你把封印解开之后,我就回南寮国。” “这样也好。”凌芸点头道。 “只是,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此前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在踏雪宗的地盘遇见苏全了。 数天前,牧盟主的女儿被掳走,我们怀疑这事与南昊有关。他很有可能想利用武林人士来达成他的某些阴谋。” “嗯,这件事我已经知晓,我会派人查探。” 栾轻溪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凌芸额前的乱发撩到鬓边。 “先前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么?现在可以说了么?” 栾轻溪的脸上似乎写着:我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的。 凌芸以为已经将那些担忧埋于心底,谁曾想栾轻溪一句话,又令她回想起来。 唇角不自然地扯了扯,抬起头望着对面的男人,“当真想听?不会嫌我烦?事先声明,这些话若是说出来,很可能会令你的心情变差。” 栾轻溪倏地出现在凌芸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可以说了,就从那个梦说起吧。” 凌芸知道就算她想不说也不行了,于是也没再打算隐瞒。 她缓缓回忆着,故作轻松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梦见许多从前的那些敌人。 我当时落入黑暗,快要被吞没,那群人没有一个愿意出手救我,只是冷眼旁观,看着我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没。 当时你也在,但站在你身边的人却不是我,而是栾妮娅。她一直拉着你远离,我就拼命地呼喊你。” 栾轻溪听着凌芸看似轻松的叙述,突然后悔这样问她。 传说梦境可以彰显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从她的话语间就能听出来,这段时间她的内心是多么的恐惧与挣扎。 尤其当她说到他被栾妮娅拉走,而没有去救她时,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搂紧了些。 他心疼地脸色一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芸儿,你不要去煜国了,跟我回南寮好不好? 回去之后我们就成亲,你是我唯一的王妃,谁都无法取代你的位置,这样好不好?” “溪,并不是我不想随你回去,可现在真的不行。说什么我都要去一趟煜国,否则,我实在放心不下。” 凌芸靠在栾轻溪的肩窝处,语带忐忑地问道:“你不会生我气吧?会不会感觉我不够爱你?” 栾轻溪长出了口气,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决定尊重她。 何况眼下南寮国与翊国的关系摆在那里,就算他回去也得好好筹划一番,确实不方便带上她涉险。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傻芸儿,我哪里舍得生你的气? 要气也该气我自己,要是我真的足够强大,也至于要你为那些琐事操烦。” 话落,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芸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怎么了?”凌芸没想到栾轻溪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了。 她在温泉里已经泡了不少时间,头都有些开始发晕,还是早些上去为好。 可刚要上岸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干净衣服更换,一下子就满脑门黑线。 呆呆地望着岸上那堆被汗水浸湿过的衣服。 怎么现在才想起这茬? 算了,等他回来之后再让他给自己找一套吧。 这一等却没有把栾轻溪等回来,却是盼来了一名婢女。 与其说是婢女,不如说是风满楼的女影卫。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表情严肃地冲凌芸走来。 小心地将托盘放在岸边,“郡主,属下奉主子之命来给您送衣服,还请郡主穿上后再跟属下一道离开。” 凌芸虽然不明白栾轻溪在搞什么鬼,但既然有人给她送衣服她是来者不拒。 而且光看那料子,就知道这套衣服绝对是价值不菲。 “好了,可以走了。” 凌芸左右拧了一下腰身,感觉没哪里不对,就跟着女影卫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见她停在那里,示意让她进去,不禁问道:“你主子在这房间里面?” “里面有一名妇人会为郡主梳妆打扮,待郡主打扮好后,属下再带郡主去另一个地方。” 女影卫轻笑道:“这些都是主子吩咐的,还请郡主配合。” 凌芸只好无奈地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垂手站着一名中年妇人,她恭敬地低着头道:“请郡主先坐下,容老奴为郡主梳洗上妆。” 凌芸微微点头,走到梳妆台前面坐了下来。 第三百十四章 愿意 凌芸已经习惯了被人“折腾”,不过妇人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她梳完头,上好妆。 她左右摆了摆头,看着镜中自己的妆容,明丽而不失庄重,对妇人的手艺相当满意。 不过她也疑惑起来,不明白栾轻溪大半夜的到底想闹哪样。 妇人给凌芸打扮妥当后,很自然地后退了一步,“郡主,梳妆好了,您可还满意?” “嗯。”凌芸点道头,转过头来看向妇人,“这都是你们主子安排的么?他有没说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老奴不清楚。”妇人脸露难色地摇头道:“老奴只是负责给郡主您梳妆打扮。” 凌芸不禁有些自嘲,这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干脆开门走了出去。 反正早晚会清楚,没准栾轻溪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女影卫听到开门声一回头,望着刚走出门的凌芸,不禁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从自己的失态中回过神来,她赶紧低下头,侧身虚抬了抬手,“郡主请跟紧属下。” 跟在女影卫身后,绕过宅院,往山庄的最里面走去。没走多久,隐约看到一片湖。 之所以她肯定前面是湖,那是因为在湖面上,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烛光。 湖面上飘荡着数不清的小碗,碗里点燃的红烛放置其中,一道道明亮的烛光,在湖水中随波逐流地摇曳着。 唯美,这是凌芸脑海中此刻闪过的唯一印象。 就在此时,一叶小舟在湖心位置显现,舟身四周团花锦簇包围着,舟头几颗皎洁的夜明珠点缀其中。 把小舟上的那抹白色身影衬拖得如真似幻,仙气飘飘。 眼前的景象,让凌芸看得有些惊呆了,想破脑袋她也没猜到,栾轻溪突然离开,就是为了去准备这一切。 无论她平时表现得再坚强,终究只是个女人。 哪有女人不喜欢浪漫? 眼前这一幕,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无法抗拒,就连凌芸也不例外。 就在凌芸有些发懵之时,女影卫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去,没了踪影。 此时,栾轻溪施展轻功,单手背负,蜻蜓点水般飞纵到岸边,潇洒地飘落在凌芸的身前。 “芸儿,喜欢么?”栾轻溪含情脉脉地看着凌芸,眉眼含笑地说道。 凌芸抬头傻痴痴的眼神看着栾轻溪,“你…你刚跑开就是为了准备这些?” “嗯,把手给我。” 栾轻溪直接拉住凌芸的小手,顺势一抄搂住她的纤腰,脚下轻蹬就往小舟上跃去。 凌芸直到落在小舟上还是有些晕呼呼的,有种这一切都不太真实的感觉。 就在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栾轻溪轻轻地握拉住她的右手,单膝跪下,一脸认真地望着她那双明亮的凤眸。 “芸儿,你知道么?自从遇到你以后,我原本漆黑的生命里才出现了一点光亮。”栾轻溪深情地说道。 “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拥有开心欢笑的权利,我的人生才没有被黑暗完全吞噬。 现在看到你彷徨恐惧,我想成为你一辈子的依靠,成为你照亮你的阳光。 不管将来是开心或痛苦,我希望都与你共同承担,嫁给我好么? 让我成为你的夫君,陪伴你左右,照顾你呵护你,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凌芸痴痴地凝望着面前的男人,灼热的眼泪涌从腮边滑落。 直到夜风凛凛拂过,感受到脸颊的冰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她从未想过,活在封建王朝,身份尊贵如斯的男人,有一天竟会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这不只是需要勇气,更需要抛弃那些,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所谓尊严。 一个从小就被灌输男尊女卑思想的男子,为了她愿意做到这一步,如若她还不感动,那她还算是人么? 凌芸突然好想哭,想要将这段期间的担忧与恐惧都发泄出来。 眼泪就像河堤缺了个口一般,泪流下来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把扑进栾轻溪的怀里,抽泣道:“栾轻溪,你这个混蛋,你真的好讨厌?为什么你要让我哭出来?呜呜……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坚强起来么?这一切都让你给毁了。栾轻溪,你这个混蛋……” 凌芸边哭边抡起粉拳,捶向栾轻溪的胸膛,他心疼地抱紧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哭出来,发泄出来就没事了。 但是凌芸的眼泪似乎停不下来的节凑,仿佛要把一辈子能流的眼泪流完一般。 这样哭下去可不是办法,栾轻溪当机立断,脑袋俯了下去,薄唇往她的嘴上一贴。 凌芸感受到栾轻溪吻着她的唇,开始渐渐深入,感觉原本空荡荡的心田,转瞬就被甜蜜所填满了。 即便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凌芸也不愿松开,还是栾轻溪察觉到她有些呼吸不畅,才主动放开她。 栾轻溪小心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芸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过,此事我希望你考虑好之后再给我答复。” “我…愿意。”凌芸突然有些害羞,做了两世人从未被求过婚,这次绝对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栾轻溪听到凌芸的回答,抵制住喜悦,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啪地一声打开后,凌芸张大小嘴,久久不能合上。 只见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枚粉色晶体戒指。 以凌芸的见识当然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在这个世界固然是价值连城,就算是搁现代,那也是无价之宝。 因为它叫做粉钻,鸽子蛋那么大的那种。 抛开打磨技术不说,至少从制作工艺上来讲,它却绝对算得上是一枚艺术品。 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凌芸舍不得转开眼睛,“这是你做的?” 栾轻溪微微点头,拉过凌芸的手指,亲自把戒指戴了上去,“记得上次你曾说过,在你们那儿都是要这样求婚的。 若是女子同意,男子就会把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戴到女子的手指上,对么? 现在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嗯。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未婚妻,而你则是我的未婚夫。既然你是我的,从今往后你就不许再让任何女人靠近。” 凌芸想起那个噩梦,趁机赶紧宣示主权。 第三百十五章 说服 毕竟那栾妮娅与栾轻溪的关系不一般,她,不得不防。 栾轻溪无奈地笑了笑,抬起凌芸的下巴,“芸儿,你今晚可真美。” “栾轻溪,今天你也很帅。不,我的男人是天下间最完美的存在。”凌芸吐了吐香舌,有些坏心地说道。 “这男人以后就属于我的了,全天下有那么多的女人,都会因此而肝肠寸断,光想想我就感觉相当有成就感。哇哈哈哈!” 栾轻溪搂着凌芸的细腰,朗声大笑起来,“芸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了,你可得看紧了,千万别让其他女人把我抢走。” “放心好了,你就是想也没这个机会。”凌芸也随之笑道。 这时,湖边的杨柳树下,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是闻讯赶来的姬存晔,他痴痴地远望着小舟上的少女,内心不禁升起一丝苦涩。 终归还是晚了么?看来师尊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否则也不会让凌芸转告他那些话。 不过这样也不坏,至少今后他能以朋友的立场站在她的面前。 如若她还有需要,他将永远站在她的背后,站在那个她回头便能看到的位置。 想通了,他便默默地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栾轻溪的目光投向了他方才站过的所在。 凌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栾轻溪知道姬存晔已经想通,自然不会将他的存在告诉她。 低着头搂紧凌芸,让她偎依在自己的胸前,“芸儿,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以后就别再一个人担忧恐惧了,知道么?” “放心吧,我再也不会一个人难过了,要难过也肯定会拉上你。”凌芸一脸坏笑。 “不过,摆在你面前还有一个考验,这个考验也只能靠你自己,我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是说岳父大人那儿?”栾轻溪挑眉问道。 “咳咳,我爹现在可还不算是你岳父呢!”凌芸白了栾轻溪一眼。 “你可别掉以轻心,我爹对你的印象虽不差,但那都是你那翊国祭司的身份。 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翊国弄到这副田地有你的一份功劳,嘿嘿。 还有你的真实身份,你最好早些考虑好该如何说服他。” “嗯。”栾轻溪点头道:“我一定会认真考虑。” 凌芸想突然起栾轻溪的母族,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亲人多了顾虑自然也多,除开我爹外,还有你娘,可你们的关系……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我们也没办法一丝半点也不作考虑。” “芸儿,她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欠她的迟早会还清,对她来说…我或许不过是她的一个噩梦,乃至一段耻辱。 我的死活对她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 栾轻溪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仿佛在隐藏着内心深处的痛苦。 凌芸紧紧地抱住他,“我早就想过,要是她还顾念骨肉亲情,心中还有你,我也会将她当作亲娘来看待。 但要是她敢伤害你,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凌芸的男人绝不容他人伤害,即使是你亲娘也不行!” “呵呵,好,我的芸儿好生霸气…不过,我喜欢。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明日一大早还要上山采药,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栾轻溪拉着凌芸的手,吐了口气说道。 凌芸埋藏心底的阴霾被冲散后,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想起栾轻溪一路风尘仆仆,并且没休息好,又为了求婚大费周章,点头道:“好,回去吧。” 次日一早,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凌芸,难得地起了个早床。 打点好采药的工具,就在坐院子里等着跟栾轻溪汇合。 想起昨夜两人相拥而眠,心中就不自觉地泛起一丝丝小甜蜜。 兰儿见凌芸坐在那儿发呆,还不时地傻笑,“今天小姐的气色可真不错,看来昨晚应该睡得很好吧?” “唉哟,你这小妮子,讨打是吧?等我腾出手来就把你嫁掉,看你还再调侃我。”凌芸佯怒道,没大没小了这是。 兰儿一听,立马蔫了,赶紧告饶道:“小姐,兰儿错了还不行么?您不要……” “小姐,兰儿脸红了。”逐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芸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没时间跟你们说笑了。我们上山采药这段期间,你们俩尽可能不要离开山庄。 替我照顾好我爹,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附近不太平静,别让我爹随处走动,特别往山庄外,明白么?” “小姐请放心,我们肯会照顾好老爷。”兰儿应声道。 此时,一袭黑色暗纹劲装,脸上罩着罗刹面具的栾轻溪步入了庭院。 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轻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芸儿,准备好了么?” 凌芸看到栾轻溪的装扮,就知道他是想以银月的身份现身。为了方便采药,她今天也是穿着一身劲装。 背上药篓,“早就准备好了,即刻出发吧?在天黑之前走到梵雪山,明日一早再上山采药。” “嗯,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庄园,就看到乾和姬存晔已经在门口等候。 “你们俩也去?”说着,凌芸翻身上马。 乾和姬存晔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栾轻溪,默然点头。 “你不是说在踏雪宗见到苏全了么?我怀疑他们的目标是梵雪山庄。”栾轻溪解释道。 “我打算让乾去探一探,我等以采药之名也能避免打草惊蛇。存晔尽得崇光法师真传,你们二人同时采药也可以节省时间。” “药草的事必须在这两日内办妥,否则,时间上怕是赶不及。”姬存晔一脸担忧地道。 “好,既然你们已经做好安排,那我俩就尽可能在两日内赶回。”凌芸赞同道。 “其它药草已经备齐,独缺两味主药:寒玉雪莲和梵莉花。 希望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能尽快寻获这两味药草。” “属下记得梵雪山庄的庄主夫人喜欢侍花弄草,庄主早年为了讨夫人欢心,曾经大肆搜罗天下奇珍异草。” 乾听凌芸提起的两味主药,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那些奇珍异草当中,似乎就有梵莉花。” 第三百十六章 费心 “不错,此事我也知道。只是庄主夫人爱花如命,怕是需要费些心思才行。”姬存晔补充道。 凌芸暗松了口气,有方向总比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要强。 她现在知道梵雪山上有可能找到寒玉雪莲,梵莉花又有了下落,只要能找到这两种主药,就随时都可以开始泡药浴。 栾轻溪的心思跟凌芸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出发吧!” 说着,翻身上了凌芸身旁的一匹白马。 四人骑马离开了风满楼,一路往梵雪山飞奔而去。 越接近山脚,那里的气温就越低,很快凌芸就冷得有些受不了。 “明明这里…离风满楼并…并不算远,没想到…温差这么大。”凌芸搓着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说话间都冒着白雾。 “还好出门时…带了一件貂绒披风,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另三人都以内劲御寒,倒不像凌芸这样怕冷,只是都披上了披风。 栾轻溪拉过凌芸的小手,把内劲灌输到她的体内,帮她御寒。 感觉到她那冻得发红的小手,很快温暖了起来,“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武功高强就是好处多,内劲还能御寒。”凌芸舒了口气。 “等我体内的封印解开后,再碰上这种情形就不会再觉得冷了。” 栾轻溪和姬存晔听到她的话,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傍晚时分,四个人终于来到了梵雪山脚下,抬头眺望,隐约看到了一座矗立在皑皑白雪中的山庄。 凌芸抬手指前方问道:“你们看,那边就是梵雪山庄了吧?” “嗯,不错,再过几天,武林大会将在山庄里举行。”姬存晔点头回答道。 “武林大会在山庄里举行?”凌芸凤眸微瞪,有些惊讶地道。 “其他武林人士就算了,为什么连武林盟主都住在客栈里?这梵雪看起来挺大,应该不缺客房吧?” 栾轻溪见凌芸好奇,耐心地解释道:“庄主夫人比较喜静,再加上她身体不太好,庄主心疼夫人。 因此山庄只在大会开始的前两天,才会对外开放。” “没想到这位庄主倒是个痴情种,庄主夫人定然非常幸福。可是山庄若是不对外开放,那我们今晚住哪里?” 想到自己晚上可能露宿野外,刚升起的那点好奇心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姬存晔哑然失笑,“小芸儿,见你平日挺聪明的,怎么反倒这时犯傻了?难不成我们三个大男人还能要你露宿街头不成? 当然是打点好了,虽说山庄不对那些武林人士开放,但对朋友肯定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凌芸直接闭嘴,反正有地方住就行。 咚咚咚! 到了山庄门口,栾轻溪上前敲响大门并让山庄的弟子去通报。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位儒雅俊逸的中年男子。 他扫了一眼姬存晔和栾轻溪,和煦地笑道:“你们来了?” “林庄主,叨扰了,这些是我在外头寻得的花种,希望美姨喜欢。”姬存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袋递了过去。 男子咧开了嘴,看向凌芸道:“先进来再说,这位姑娘的脸色看着不太好。” 凌芸冲对方点了点头,跟在几人身后步入梵雪山庄。 听着栾轻溪和姬存晔与庄主寒暄,她才知道庄主的名字叫林沐白,而庄主夫人叫程孟美。 他们二人都与林庄主是忘年之交,而且交情不浅,因而称呼他夫人为美姨。 林沐白和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让人安排他们入住一座庭院。 院子不小,离庄主所住的院落也不远,并且房间里面都设有暖阁。 凌芸挑了间厢房,安顿下来后,就坐在窗边观赏外边的风景。 此时天空中飘落着零星小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看着让人有种宁静的感觉。 栾轻溪走进屋,见凌芸正靠在窗台上发呆,走过去抚着她的香肩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好久没见到下雪了,很美。”凌芸回头看向栾轻溪,“有事找我么?” “嗯,我们有事与庄主商量,可能会晚些回来,待会儿你吃过晚饭就早些休息。”栾轻溪叮嘱道。 凌芸心不在焉地点头,“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栾轻溪见凌芸又转过了头,这才离开房间。 “小姐,您的晚饭。”山庄的丫环来给凌芸送饭。 她刚坐下来拿起筷子,就感觉到一阵头晕。 突然听到外头有些嘈杂,“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丫环低着头,有些紧张地回道:“没…没什么事,小姐还是快吃饭吧,奴…奴婢告退。” 凌芸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见小丫环脸都白了,就是不想说实话。 她又不蠢,立刻放下筷子披上披风追了出去。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山庄的下人都在心急忙慌地奔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突然想起栾轻溪说过,庄主夫人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兴许是她的病发作了。 想到这里,她不敢怠慢,立刻回到屋里,拿起针包就小跑着往院外走去。 栾轻溪和姬存晔正好跟着林沐白迎面走来,她立刻走到姬存晔身边压低嗓音问道:“是不是庄主夫人病了?” 姬存晔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就跟凌芸想到一块去了,“跟过来吧,没准待会儿还要你出手。” 凌芸自然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默然跟在几个人身后走进了院子。 林沐白心急如焚,抓着一个大夫的衣领,问道:“我夫人的状况如何?” “庄…庄主,令夫人发病的时间间隔…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那可怜的大夫战战兢兢地道。 “恕老夫能力有限,请庄主…另请高明!” 林沐白一把将那老大夫扔开,又急又气,胸脯都不停地颤动。 姬存晔走上前问道:“庄主,能不能让我看看美姨?” “好,跟我来。”林沐白知道姬存晔的医术高明,看着他就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带着一行人往夫人的房间走去。 此时,一名小丫环哭着跑了出来,“庄主,夫人她…她一直在抽搐,您快点进来看看吧!” 凌芸和姬存晔一听,立刻加快了脚步,并同时走进门。 第三百十七章 功利 两人绕过屏风,就见床上有几名丫环,正在手忙脚乱地按着一名不停抽搐的女人。 凌芸不作多想,即刻上前给女人把脉,初步诊断应该是羊癫疯。而且,她的身体状况很不理想。 看来应该是她早年曾经中毒所致,且余毒未清,经年累月,已经伤及筋骨。 心里有了谱,转过脸对几个男人道:“这儿就交给我,请你们几个先行出去。” 林沐白闻言愣了愣,这小姑娘什么身份,竟敢说出这种话? 姬存晔当即解释道:“她是妙仙谷妙神医的亲传弟子,医术在我之上。既然她这样说,就是有治好美姨的把握,咱们还是先出去等吧。” “妙神医的亲传弟子?”林沐白虽有些不放心凌芸,但妙神医的大名还是早有耳闻。 他深知眼下情况紧急,由不得他多作考虑,因而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凌芸见几人出去,吩咐丫环道:“接下来我要给她施针,你们要尽力按住她,一定不能让她乱动,知道么?” “是,奴婢知道。”几名小丫环连忙应道。 “按住了!”凌芸从针包中拿出银针,并一点一点捻入几大要穴,见程孟美的身体慢慢安稳下来了,这才轻舒了口气。 小丫环们见庄主夫人没再抽搐,连忙出去禀报庄主。 片刻后,林沐白冲进屋,走到床边见呼吸平稳,陷入沉睡的妻子,问道:“我夫人如何了?没事了么?” “嗯,暂时来说是没事。她这种病并非三天两头就能治好,我先开个方子,之后还要再施几次针,再视情况而定。” 凌芸边收着银针,边神色凝重地回道。 林沐白微微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这位小姐,听说你也在寻找药草,有用得上林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只要能治好我夫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凌芸微愣,看样子栾轻溪他们已经把她需要药草的事跟他说了,这样也好,省得她亲自开口了。 这样难免会给人一种错觉,那便是她给人医治是带有目的。 她的确想与程孟美打好关系,方便日后从她那里讨要梵莉花,但这事若是跟救人挂钩,那就显得功利性太强。 “不知林庄主可知晓哪里能寻得寒玉雪莲?”凌芸写完方子,递给林沐白,同时说道。 “寒玉雪莲?”林沐白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嘶,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林沐白的话音刚落,旁边的管家提醒道:“庄主,前阵子好像有山民在梵雪山中寻得寒玉雪莲。 只要下山去打听一下,应该不难找到那山民。” “好,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林沐白说着,对凌芸道:“还需要什么药草?” “剩下的就是这方子上的药草,庄主夫人的病拖延不得,还请庄主尽快把药草备齐。”凌芸郑重地说道。 栾轻溪等人也没料到找药草的事会如此顺利。 次日,栾轻溪和凌芸一同下山,前往管家打听到的那户山民家。 山民一听他们是来买寒玉雪莲的,很配合地拿了出来,双方以一个公道的价格,把寒玉雪莲交易了下来。 回到梵雪山庄之时,程孟美已经在前厅等候,说要当面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呵呵,这位便是妾身的救命恩人么?真是太感谢你了。” 凌芸两人刚踏进大厅,林沐白就携着夫人跟她道谢。 “夫人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 凌芸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那个请求说出来。 “听说你需要梵莉花?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你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程孟美见到凌芸就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她先一步开口问道。 凌芸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多谢夫人美意,只要一株便可。” “一株就够了么?”程孟美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两种药草都到手后,栾轻溪决定马上就让她浸泡药浴,争取在武林大会前解决她的身体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药浴一泡就要七天,越到最后关头,凌芸就越紧张。 她不知道服下丹药后会有什么反应,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还好老天爷没再折磨她,解除封印的过程相当顺利,隐毒并没有发作。 就封印解除的一刹那,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凌芸感觉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 脑海中似乎与什么失去了联系,她还来不及探究,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洗毛伐髓。 不消片刻,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里,想要测试内劲的威力。 轰!咔嚓! 凌芸提起浑厚的内劲,一掌挥出,随随便便就将一棵成人环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折断。 她十分惊诧地瞪大了凤眸,久久不能合上小嘴。 栾轻溪见凌芸兴奋地不停尝试,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刚才那道光束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放在心上。 “芸儿,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你暂时还不能驾驭好这股力量,因此你不要轻易使用。 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适应一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运用自如,如若不然,会反伤你的身体。” “嗯,我知道了,就是莫名其妙成为一名武林高手,有些小兴奋,嘻嘻。” 凌芸俏皮地道,现在暂时不用担心身体的问题,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内劲加身,整个人陡然变得相当自信。 栾轻溪当然也为她高兴,只是有些事却又着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凌芸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苏全的事查清了么?查到南昊到底想干什么了没?” “目前只查到苏全的确是到过踏雪宗,但南昊的计划却全然不知。”栾轻溪不禁有些泄气。 “他的意图明显是冲着武林盟主而来,但此事怕是没表面这么简单。 武林大会在三天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那些武林人士开始陆续聚集在山庄之中,想要查证就更难了。” “也不用过分担心,至少知道他的目的,我们只需小心谨慎,应该是问题不大。”凌芸劝说道。 第三百十八章 赏雪 “嗯,但愿如此。”栾轻溪点了点头,不想凌芸再为这些事心烦。 想起她之前说喜欢下雪,提议道:“不如我们去赏雪如何?我知道一个地方,景色很美。 武林大会开始后,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正好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出去走走。” 凌芸知道栾轻溪是想哄她开心,当然不会拒绝,点头道:“好,等我换一身衣服先。” 栾轻溪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凌芸虽嘴上不说,但心中肯定在担心体内的隐毒。 即使在他 面前,脸上时常挂着微笑,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他知道那是她不想自己也跟着担心。 目前算是暂且解决掉一块心病,看着她心情大好,他也跟着敞开心怀。 从木架上取过一件貂裘披在凌芸的身上,并帮她把头发顺到后背,“就我们两人?不想其他人跟着?” “不是你说要带我去看雪景么?”凌芸白了一眼,这个男人是越来越可恶了。 明知道她的意思,却非要再问一遍,弄得好似她有什么不良企图一样。 “呵呵!”栾轻溪笑出声,笑得有点肆意。 许是这段时间压抑之事太多,有些稍微开心的事情,就能令他的心情变好。 凌芸没有等栾轻溪笑完,就开门往外走去。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把貂裘裹得更严实了些。 无意中扫了地上的白雪一眼,眸光一闪,弯下腰挖了一坨雪,搓了个雪球,转身就往栾轻溪身上丢去。 啪! 栾轻溪也留意到凌芸眼底的狡黠,本想躲开却让雪球砸了个正着。 凌芸见雪球在碰到那银色面具的一刹那,散成雪花,又弯腰搓了起来。 举起雪球,俏皮地笑道:“让你笑,再吃我一球!” “小芸儿,笑得这么开心,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清朗的嗓音传来,凌芸的手臂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循声望去,满脸笑意的姬存晔正站在那里。 自从来到梵雪山庄后,她总感觉姬存晔似乎变了,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硬要说的话,那便是少了从前的亲昵,且有意无意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这次还是他头一回主动找过来,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回到了从前那般,但她还是莫名有些不适应。 现在这样,他还愿意跟她做朋友,她自然乐见,毕竟这代表他已经想开了。 转头将手中的雪球丢向他,砸在姬存晔那身宝蓝色的袍子上,让他怔愣在原地。 “哈哈,被雪球砸傻了么?你刚不是问我们在做什么?” 凌芸的明眸笑得眯成一条线,看着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姬存晔反应过来后看了一眼栾轻溪,也从地上挖起一团雪,“既然小芸儿想玩,我自然是要奉陪到底,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招!” 说着,也不等凌芸逃开,一个雪球便冲她扔了过去。 凌芸知道逃不掉,索性撩起貂裘挡在脑袋上,尖叫道:“事先说好,不许打脸。” 栾轻溪看着姬存晔和凌芸相互丢雪球,也是松了口气。 有些事就算心里清楚,但碍于身份和立场终归是无法挑明了说,只能故作不知。 与他的关系虽然非敌非友,但内心深处,却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儿时一同长大的兄弟。 看着两人玩了一阵子,他把将凌芸叫到身边,帮她整理好衣饰,“玩得开心么?你看,衣服都湿了,今天就留在山庄休息好了。”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好要带我看雪景么?我先进去换件衣服,你在这儿等一下。” 凌芸抗议完,转头看向姬存晔,“我们打算外出去赏雪,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去吧?” “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给美姨复诊。快去换衣服吧,你身体才刚好一些,可不能着凉了。” 姬存晔掸了掸袍襟,笑得邪肆惑人。 凌芸微愣,她已经很久没见姬存晔这样笑过了,“那好,你们先聊着,我去换衣服就来。” 话落,就迈步往院里走去。 姬存晔见凌芸进门,俊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开。 转头看向栾轻溪,“既然决定跟她在一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伤害她。 要是让我知道你令她伤心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带走。” “她将是我的王妃,此生此世唯一的王妃。”栾轻溪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身朝院里走去。 姬存晔重复着他刚说的话,嘴边又扬了笑意,往庭院的方向扫了一眼,转身离开。 既然决定了要做个守护者,那就这样守下去吧,无论将来会不会有结果,他都打定主意了。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想看到那黑心肝的犯个错,可想到那样小芸儿会伤心,这种念头就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 凌芸换了件粉色披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于是转头问道:“他走了?” “嗯,咱们也出发吧。” 栾轻溪拉着凌芸的手,掌心的温热传递到她手上,牵着她走出了屋门。 到门口处出奇不意地伸手往她的细腰上揽,却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栾轻溪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你在前面带路,我想试一下轻功。”凌芸一脸自信地道。 “以往只会招式,内劲不济,现在我也算是内劲深厚之人,当然要体验一下。” “你确定?”隐于面具后的剑眉微微上扬,好整以暇地盯着凌芸看。 凌芸瞪了他一眼,“别瞧不起人,快,前面带路。” 说着,往前推了一把栾轻溪。 无奈之下,栾轻溪脚下一蹬就腾上了半空,几个起落往外面跃去。 期间略作停顿,相较起平常的速度,故意放慢了许多。 主要是担心凌芸跟不上或发生什么意外,他好及时救下她。 凌芸又不蠢,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打算?没有说什么,不紧不徐地跟在他的后面。 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和身形,活像新手上路一般。 不消片刻,雪山脚下便出现了两道身影,一粉一白,看着十分般配。 刚爱抵达山下,两人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尤其是凌芸,乍眼便认出了那道背影的身份。 第三百十九章 圈套 “苏全?”凌芸与栾轻溪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 眼下正在下雪,梵雪山上正值最寒冷的时候。 普通人都窝在屋里取暖,谁没事会挑选这种时候上山? 她们是为赏雪才会出来,难不成他也是来赏雪的? 傻的都懂回答,这货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栾轻溪望向苏全消失的方向,“看来这雪是赏不成了,不过也算点收获。” “芸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栾轻溪沉吟了片刻,作了这个决定。 凌芸知道现在她还不能完全控制好内劲,跟着栾轻溪潜过去只会拖累他。 于是点头道:“好,我在这儿等着,不过你要快些回来,半个时辰内你若不回,我就会去找你。” 她可以不跟去,但也不能放任栾轻溪去冒险。 这样说是要告诉他,一定要把自身的安全放在首位。 栾轻溪当然明白她在担心自己,揉了揉她的秀发,“别在这里等,太冷。那边可以避风,你到那儿等吧。” 凌芸也没有迟疑,当即就朝着栾轻溪手指的方向掠去。 栾轻溪看着凌芸离开,身形一闪不见了身影,比先前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凌芸回头一看,受了不小的打击,不知道几时她才能成为栾轻溪那样的绝顶高手。 不过她也不好高骛远,像她现在这个水平,不说天下无敌,至少对付普通的高手已经不在话下了,她终于不再是累赘。 等待总是煎熬的,凌芸窝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栾轻溪返来,多少有些焦躁。 只是还不到半个时辰,她也不好轻易离开,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走过去瞧瞧应该没问题吧? 终于,凌芸还是按耐不住了,小心地往栾轻溪消失的方向寻去。 这时,整个梵雪山就她一个活人,落雪无痕,就算是她刚踩下的足迹,也转眼就被大雪覆盖掉。 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一种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 凌芸系紧了披风,寒风拂过脸仿佛刀割一般,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可一想到还没见到栾轻溪,眼前的一切困难都被她抛诸脑后。 封印解除以来,她就变得敏锐许多,此时,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探究一番。 一道飞舞蹁跹的银色袍摆,倏然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顿坐在地。 “郡主,别来无恙?我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相见。” “南昊?” 凌芸惊讶地喊道,眼见面前这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心中不觉一凛。 现在的她与过去虽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但面对南昊——一个与栾轻溪同一级别的强者——她是一丝打赢的机会都没有。 何况她还不能完全掌控那股力量?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那溪他…… 南昊见凌芸望向他身后,眉梢微挑,咧嘴笑道:“郡主身娇肉贵,似乎该出现在此处吧?特别是在这种天气之下。” “我该出现在哪里应该也不必向世子报告吧?若没别的事,劳烦世子让路。” 凌芸对于在这里碰到南昊同样感到意外,更多的是担忧,只想快点找到栾轻溪。 南昊见凌芸眼中透出一丝慌乱,嗤笑道:“郡主是在找人么?” “你让开!” 凌芸娇喝一声,她总感觉南昊是在拖延时间,心里的担忧顿时瞬间放大,灼得她胸口隐隐闷痛。 不想再纠缠,提气一掌推出,往南昊身上拍去。 南昊只是微微一笑,不见一丝慌乱,身体只是微侧,便躲开了凌芸用尽全力的一掌。 接着脚踝转动,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凌芸的身后,伸手一探,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扣住她的脉门。 故意把头伸到她的耳畔,吞吐的热气在她的耳边流动。 “郡主这是着急了么?既然如此,可需要本世子帮助一二?” 凌芸偏开了头,嫌恶道:“你把他怎样了?” “祭司不过是在岩洞之中徘徊罢了,本世子可没把他怎样,不过要是待会儿见到郡主,那就不好说了。”南昊若有深意地挑眉道。 凌芸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禁不住产生一种她们都掉进了圈套的想法。 “苏全是你派来的?莫非是你故意引我们前来?” 南昊笑而不语,凌芸立刻就否定了这种猜测。 她和栾轻溪会这里是临时起意的,南昊不可能早一步设计引他们过来,除非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苏全确实奉了南昊的命令,在梵雪山上捣鼓什么陷阱或者圈套。 那溪呢?果真被绊住了,还是南昊在说谎? 她要是就这样跟着南昊过去,能不能见他还是两说之事,反倒会成为要挟他的筹码。 凌芸心如电转,她随身携带着防身用的毒药,就算打不过南昊,但想脱身还是有一定的机会。 “郡主在犹豫什么?本来上次想请郡主到南寮去做客,可惜没有去成。此次就让本世子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作为补偿如何?” 南昊煞有介事地说道:“待武林大会结束,我俩就一起回南寮。不过,现在恐惧要委屈郡主……” 凌芸没等南昊说完,暗自运转内劲,出其不意地冲开了他的钳制。 机会只有一次,她一把将毒粉撒向空中,接着施展身法往侧边一跃。 她在赌南昊不敢追来,毕竟他对毒物颇有研究。 南昊果然停住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服了下去,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凌芸见南昊停下,脚下不停,几个起落,很快就离开了梵雪山。 直觉告诉她,栾轻溪并没有被他抓住,否则,刚才南昊就不会来找她。 就算没被抓住,肯定也是遇上麻烦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没返回。 于是,她当即就下了个决定——先回梵雪山庄找帮手,再一起去进山去寻人。 因而一刻也没停留,把内劲提升到极致,往梵雪山庄的方向掠去。 栾轻溪从进入岩洞的一刻开始,就生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尤其在他尾随苏全深入岩洞之后,变得愈加强烈。 他没心思多作停留,只想着尽快离开。 第三百二十章 迷阵 栾轻溪果断转身往洞口走去,却发现他在不自觉间已经身处迷阵中。 “嘿嘿,山洞中有天然的迷阵,祭司大人,你肯定没料到也会有失算的一天吧?” 先前还左闪右躲的苏全居然折了回来,站在迷阵之外阴冷地看着阵中的栾轻溪。 “怎么样,这种被困住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 你害我家破人亡,今天让你也尝一下失去在意之人的滋味吧。” “苏全?看南昊也在这里了?” 栾轻溪身处迷阵,虽看不到苏全,但仍然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嗯?硫磺味?难道苏全来这里是为了在山中埋炸药的? 看样子南昊对这武林盟主之位是势在必得,利诱不成就采取威逼手段,果然心狠手辣。 苏全刚说“失去在意之人”,莫非南昊去找芸儿了么? 想到这儿,他反倒冷静下来,干脆盘腿坐在原地,参悟破阵之法。 苏全见状恨得牙直痒痒,他虽不能亲手报仇,嘴上却不愿意吃亏。 眼珠打转了一圈,嘿嘿一笑,“祭司大人,难道你不担心郡主的安危么?世子已经去接她了,这会儿怕是已经……” 他故意如此,就是引异栾轻溪去猜想。 栾轻溪只是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见不到丝毫慌乱。 他知道苏全不过是想扰乱他的心神,芸儿要是真的被南昊抓了,早就被带到他面前了,哪里需要苏全在这儿耍嘴皮子? 苏全见栾轻溪不说话,不甘心地咬牙道:“祭司大人当真不在意郡主的死活么? 想想也是,区区一个女人,凭借祭司大人的手段,想要多少女人没有?但郡主要是知道了,怕是要伤心咯。” “南昊在哪儿?”栾轻溪黑眸微眯,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与此同时,凌芸已经回到梵雪山庄。 她一刻不停地冲进栾轻溪的院子,见乾正站在院中与林沐白说话。 “乾,你准备一下,我去找存…陈晔,待会儿在山庄门口汇合。” 凌芸顾不上多说,立刻对乾下达命令。 乾见凌芸火急火燎的样子,也是一愣,看了林沐白一眼,这才躬身应了声是。 林沐白见凌芸着急忙慌的模样,拦住她问道:“凌小姐,天就要黑了,天还下得这么大的雪,不知凌小姐这是……” 凌芸顿了一下,点头道:“我和银月在梵雪山上遇到点状况,如今银月还在山上,我得去救他。 这关系到三天后的武林大会,具体路上再说,庄主要是能帮忙,凌芸感激不尽。” 林沐白听出情况紧急,当即不再多问,转身就去集结人马。 凌芸见他出门,也快步往姬存晔的院子跑去。 在屋内的姬存晔,听到门外的声响,一开门见凌芸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吃惊地问道:“小芸儿,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没时间跟你多说,我们碰到南昊,溪很可能被困在山上了,你……” 凌芸一时语塞,她清楚姬存晔与栾轻溪的关系,她知道这样张口是在难为他。 还好姬存晔知道情况紧急,抬手打断了凌芸,“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凌芸知道姬存晔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主要是因为她。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知道栾轻溪可能被南昊困住后,脑海里第一个迸出来的身影就是姬存晔。 这种心安的感觉,有别于男女之情的朋友知己之义。 这是她的个人想法,她也不想强加到他的身上,因而才会猛地顿住,心里甚至还有点尴尬。 他非但没有拒绝,还痛快地答应下来,这让她觉得感激不已。 凌芸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叫住正往山庄门口走的乾,“我想了下,你还是留下来。 若是我跟你家主子今晚回不来,还需要你来接应。” 乾愣了一下,“郡主放心,要是今晚我们都回不来,自会有人上山搜寻。” “不,别人我不放心,你还是不要去了。” 凌芸想着好歹他跟了熙那么久,应该比其他人要靠得住才是。 乾又不蠢,转念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决定留下来。 当她赶到山庄门口时,就见姬存晔和林沐白都在,后面还站着几位帮主、门主。 凌芸快步走了过去,对后面的数人拱手道:“诸位,眼下大雪封山,只能步行上山。 而且山上危险重重,诸位委实不必跟着去冒险,各位的心意凌芸心领了,还请回去吧!” “凌姑娘客气了,梵雪山是武林大会举办之地,岂容宵小之辈恣意妄为?” “不错,众人都并非胆小之辈,定要跟去瞧瞧才放心。” “是啊,听说风满楼的银月楼主也陷落在山上。楼主是为武林大会之事被困,我等自当前去帮忙。” “对对!一定要去帮忙!” 众人接连附议,谁都不愿就此离开。 姬存晔见状,劝道:“不用说了,事不宜迟,出发吧!” 凌芸见众人都不肯留下,也不好再劝,点头上了马,一行人往梵雪山的方向进发。 此时,暴风雪越下越大,众人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众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毕竟这种状况之下,山上随时都会有雪崩的危险。 凌芸提醒道:“诸位小心,那伙人可能还在山上。” “都这么冷的天,那群人还真不消停。” “就是,听说还是南寮人,真是吃饱了撑着,番邦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凌芸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姬存晔。 他或许不知道溪的生父是谁,但他是血月族人之事是肯定知道。 不怪乎她会这种心思,她虽然也不想这样想。若是这群人知道了溪的身份,会不会也…… 姬存晔似乎感受到凌芸的目光,“怎么了?冷么?” “没什么。”凌芸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姬存晔心中升起一阵钝痛,唇角不自然地扯了扯,泛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她还是…,看来在她心目中,他的地位已经变了,终究是不一样。 不过心痛的感觉只是持续了片刻,他还是很快追上了凌芸的步伐,扬起身上的大氅帮她遮挡风雪。 第三百二一章 雪崩 凌芸感受到身上一暖,转头见是姬存晔,“我现在可以用内劲御寒了,你不必太顾着我。” “没事,这样我放心些。” 姬存晔微微一笑,知道你已不再需要,可你又何尝明白这也是一种幸福呢? 凌芸见姬存晔不肯退开,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山路本就陡峭,此时众人已经分辨不出上山的路了,只得边辨认边施展轻功飞掠。 凌芸依靠记忆找到之前与栾轻溪分开的所在,对众人道:“前面可能会有危险,诸位请小心。” 哗哗!轰隆隆!轰隆隆!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众人心中一凛。 “不好,大家小心,是雪崩!”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众人立刻四散奔逃。 雪崩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这群实力超群的武林高手,也得认真对待。 姬存晔始终都跟凌芸在一起,就在雪浪覆盖下来的一刻,他拎着她成功地滚进一处山洞之内。 凌芸被姬存晔严实地护在身下,感觉到似乎没有危险,推了推他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姬存晔应了一句。 凌芸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知道林庄主他们怎样了,毕竟他们是来帮忙的,若是出了事……”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些老江湖,没事的。” 姬存晔起身抖掉身上的积雪,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抬眼看向山洞,沉吟了片刻,“他会不会在这里面?” “不知道,当时他让我在外面等着,他就自己拐到这边来了。”凌芸摇头道。 洞口已经被雪覆盖了,看来还要想别的办法才能出去。” 姬存晔嗯了一声,“这个山洞看着不小,我们先进去瞧瞧。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些。” 凌芸没有辩驳,拿出一颗夜明珠递了上去,“这个拿着,洞里好黑。” 姬存晔接过夜明珠,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山洞里摸去。 两人走了一会儿,姬存晔突然停下,“这里似乎有人改造的痕迹,而且还很新,若不是前人所留,那……” “南昊肯定是在这山里动了手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人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不仅劫持牧婉清,还在山上埋设陷阱,无非就是谋取到武林盟主之位。”姬存晔冷嗤道。 凌芸也知道南昊的目的,“既然如此,换个地方举办武林大会不就行了?” “这个行不通,武林中人都是些热血汉子,即便他们明知山里有问题,也绝不可能换地方的。” 姬存晔说道:“若是真的换了,那只说明他们害怕南昊,对他们来说,这是莫大的屈辱。 想来南昊也是看明白这一点,才敢毫不掩饰地行事。” 凌芸有些无语,不过也不得不认同。 之前她们还想着把牧婉清救出来,可如今却泥菩萨过河,还真是讽刺。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山洞,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怪味,引起了凌芸的注意。 是硫磺? 凌芸眉心微皱,立刻拉住姬存晔的衣袖,“洞里可能埋了炸药。” “炸药?”姬存晔一脸不解地问道。 “嗯!”凌芸点头道,可她又不好解释那么多,“莫非南昊打算把参加武林大会之人全都炸死?” “不会,但肯定是要炸死一部分人。”听凌芸那样一讲,姬存晔立刻想到了什么。 “看样子,在武林大会上,他准备铲除一部分不听话的人,以此来统摄武林。” “你是说……” 凌芸的瞳孔猛地一缩,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她心里觉得有些发寒,突然说不下去。 姬存晔也想到了这点,突然握住凌芸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只要走出这个山洞就没事了。 况且,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或许并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凌芸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抽回手。 姬存晔虎躯一僵,错愕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去。 “嘘!有脚步声!” 两人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而且越来越清晰。 凌芸两人不知道出来的会是什么人,但听得出来是两个人。 于是同时躲到两侧,警戒着准备随时从两边发起攻击。 “慢着!” 凌芸制止了姬存晔,因为她闻到了一股专属于栾轻溪的异香。 她肯定其中一人是他,顾不上那么多,有些雀跃地跑了出去。 姬存晔看着凌芸欣喜的模样,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但并不有停留,调整了一下心情,就追了上去。 刚走上前便感受到一阵香风袭来,随即一个温软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 “陈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姬存晔将怀中的少女推开,稍作打量,见她除了头发稍微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冷冷地道:“牧盟主很担心你,回去之后别再乱跑了,知道么?” 说着,目光就投向了前面的凌芸,见她正拉着栾轻溪说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仿佛是担心他一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一般,立刻回头往外走去。 牧婉清再蠢也看得出来姬存晔心情不好,也不敢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后面。 栾轻溪自然察觉到姬存晔的反应,但他只是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凌芸身上,“洞里不安全,先离开再说。” “好,你有没遇到南昊?我以为你……” 凌芸的目光一直放在栾轻溪的身上,似乎在担心一不小心人就不见了一般。 栾轻溪轻笑道:“芸儿,你不是该对我有信心?幸亏你没跟南昊走,否则,后果难料。” “我又不傻,怎么会轻易上当?话说回来,你耽搁了这么久,难不成是为了救牧婉清?” “不,救她只是顺带。梵雪山上有多处山洞,南昊多处洞穴里都埋下炸药。” 栾轻溪摇头道,脸上多了一丝凝重,“我只破坏掉一处,想要瓦解他的阴谋,还要找到其他几处并加以破坏,但这恐怕不容易。” 凌芸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外面的林沐白等人,急切地问道:“南昊现在可是在山上?” “怎么了?” “有不少人跟我们一起上山来找你,方才遇到雪崩,众人才分散开了。” 第三百二二章 爆炸 凌芸神色凝重地道:“我是怕南昊会对他们不利,要是被他抓住作为要挟,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栾轻溪的表情微沉,拉着凌芸的手道:“先出去再说。” 轰隆隆!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洞中四人一惊,都躲到一角。 “会不会是……” 凌芸担心南昊的人将剩下的炸药引爆,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一语成谶。 栾轻溪摇头道:“不会,这应该只是雪崩。要是炸药爆炸了,这山洞早就坍塌了。 也亏得如此,否则,南昊的人发现这边的状况,你担心之事就会成为事实。”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牧婉清一把搂住姬存晔的腰,眼眶泛红,颤声道:“陈晔,我…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呀?” “你胡说什么啊?先放开手。” 姬存晔想要扒拉开她的手,可她死抱着不放,面对这动不动就来个投怀送抱的少女实在是头疼不已。 有时候他会禁不住想,若是凌芸这样对他该有多好,就算不是投怀送抱,至少给他一个眼神也心满意足。 可惜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从未有过他的身影。 牧婉清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搂住姬存晔的手更加紧,“不…我不放,我害怕。陈晔,你会保护我,对么?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但…但是你能不能尝试喜欢我?” 栾轻溪听着牧婉清的话差点笑喷了,凌芸则是嘴角扯了扯。 姬存晔被牧婉清弄得满脑门黑线,特别是在栾轻溪面前,这回糗大了。 他自诩终日流连花丛,并能做到片叶不沾己身。 怎么这朵明明离得很远的家花,偏要黏上来呢?重点还是怎么都甩不掉的那种类型。 面对这女人是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听,简直就是油盐不进,真是叫人无语,更何况他从不打女人。 “明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姬存晔紧绷着脸问道。 牧婉清眨巴着清澈的双眸,怔怔地望着姬存晔,见他脸露不耐之色,眼眶中氤氲起不甘的泪水。 仿佛是感觉自己不说,可能再也没机会了,“我就是喜欢你,自打你从那几名地痞手下救了我时,我就发过誓,这一辈子只会嫁给你。 不管你有没妻房,或是不喜欢女人,反正我就是认定你了,你别想甩掉我。从今往后你上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一生一世都跟着你。” 姬存晔双手猛地挠了挠脑袋,“我不过是救了你一次,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另有所图么?清清,我都说了只把你当作妹妹,我们…我们是不可能。” “你…你就真的不喜欢我么?哪怕是一点点?非要喜…喜欢男人么?” 牧婉清嘴一扁,哇地就哭出来了。 凌芸是不太了解两人间的事,但从他们刚才的对话已经猜出一二,瞎的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 沉吟了片刻,岔开话题道:“光等人来救援也不是办法,我们能不能试试一起发力破开洞口?” 姬存晔看向凌芸,自然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解围,“随便动用内劲可能会招来新一轮的雪崩。 眼下只能等待山庄的人前来救援,应该天亮就能出去了。” “嗯,还好我事先交待过乾,这会儿洞口被雪堵住倒是不怕风刮进来,撑到天亮问题不大。”凌芸说着张望了一下四周。 栾轻溪拿出一个小包裹,将里面的几块糕点留下一半,分一半递给了姬存晔。 凌芸有些意外地望着他,“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有没带其它的?” “哪里有什么别的东西?这些糕点本来是准备来赏雪时吃的。”栾轻溪没好气地说道。 “这下倒好,雪没有赏成,还被困在这洞里。” “不过最起码不用挨饿,不是么?”凌芸冲他笑了笑,他的男人还真是体贴,竟然担心她饿着还带了糕点。 想到这是自己的男人,心里就涌出一汪甜入心扉的蜜水。 牧婉清看着凌芸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羡慕得紧,转头看着姬存晔,怯生生地道:“这些糕点…还是给你吃吧,我不饿。” “还是你吃吧,女孩子不禁饿。”姬存晔虽然不喜欢牧婉清,但作为男人最起码的风度还是有的。 再说,他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当然不想她受到损伤。 牧婉清迟疑了一下,接过姬存晔递过来的糕点,小心地拿起一块,剩下的都包好放到怀里。 她下意识地看眼姬存晔,之后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这些天被关在岩洞里,有专人看守着,饭菜都是冰凉的,别说管好,连管饱都成问题。 她身娇肉贵,根本没吃几口,因而她还真是饿得不轻,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舍得一下吃完这几块糕点。 凌芸倒是不饿,只是把糕点放好,整个人窝在栾轻溪的怀里。 岩洞里很是昏暗,四人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只能就着那颗夜明珠来照亮,因此,他们无法分辨具体的时辰。 轰隆隆!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洞顶的碎石不住地往下掉。 牧婉清吓坏了,蜷缩在姬存晔怀里瑟瑟发抖,“这是怎么了?是地震么?山洞该不会塌下来吧?” 三人心里都有计较,最糟糕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看来南昊发现上山的人,并改变了计划,让人引爆了埋在山洞里的炸药。 栾轻溪握紧了凌芸的手,冲姬存晔道:“我知晓岩洞的深处有一个位置可以撑一阵,跟我来。” 姬存晔对身旁的牧婉清道:“等会儿跟紧我,知道么?” “嗯,我说过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即使这次出不去,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牧婉清抱住了姬存晔的手臂,说什么都不要再放开,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并不可怕。 姬存晔可没闲情揣摩牧婉清的心思,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能让她交代在这里,更不能让南昊的计谋得逞。 凌芸将夜明珠递给栾轻溪,“还是你来拿吧。” 栾轻溪接过夜明珠,一手拉着凌芸,紧贴着石壁往岩洞深处摸去。 第三百二三章 承诺 栾轻溪的身法很快,否则,慢一步可能让身边的人跟着也受伤。 栾轻溪以手臂护着凌芸的脑袋,姬存晔同样也护着牧婉清。 “南昊到底埋了多少炸药?他真是个疯子!” 凌芸咒骂道,她知道以南昊的尿性,既然做了就做绝,肯定不会给她们留活路。 外面那些人不知道怎样了,还有几个能活下来?而她们能不能撑到天亮还是两说之事。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可真是极其不舒服。 念及此,她握着栾轻溪的手不自觉地增加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心安。 却把自己已经拥有深厚内劲,不再是只会花拳绣腿之事忘到九霄云外。 她将栾轻溪的手背抓得一阵青一阵紫,可他却连闷声也没吭一句。 他一个眼神告诉她不用担心,哪怕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他也会用尽全力保护她。 深入一段距离后,栾轻溪突然顿住脚步,“前方有座天然迷阵,你们定要跟紧我,只要稍微踏错一步,都会引发另一座阵法。 这个迷阵里应该还隐藏着一座杀阵。” 凌芸三人都知道眼下状况的严峻,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跟着栾轻溪的步伐往前移动。 要闯过迷阵,只能减慢移动速度,几人都被洞顶的落石砸中后背。 凌芸两女还好,被栾轻溪两人护着,没被砸几下,可两个男人的后背已然血肉模糊。 尤其是姬存晔,结果他还是禁不住闷哼了一声,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 牧婉清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拉他,划过他的后背,粘稠的鲜血沾了一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啊!”她蓦地尖叫出来,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陈…陈晔,你怎么了?你后背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咳咳,少大惊小怪,跟紧他们。” 姬存晔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下意识地想捂住她的嘴,免得被前面的人,特别是凌芸听到她叫喊声。 此刻他最不想的便是令凌芸分心,要是她停下了脚步,很可能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可凌芸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回头分辨着姬存晔两人所在的方位,“你们怎样了?还能坚持住么?” “别管我们,继续走,赶紧离开这里。”姬存晔咬紧银牙,一把拉着牧婉清,身形又快了几分。 栾轻溪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带路上面,他先前虽破解了阵法,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任何的大意疏忽,都可能将众几人带上绝路,他非但没放慢脚步,反而把身法提升到极致。 到后面干脆把凌芸来个公主抱,如此一来,既能保护她又尽可能加速。 在后面的姬存晔有样学样,也把牧婉清横抱了起来。 后面一片漆黑,他们没第二个选择,唯有一路向前。 “完了,后面要完全塌下来了!”牧婉清惊呼了一句。 眼看他们要被身后的落石埋葬之时,终于走出了迷阵。 “呼,天无绝人之路。”栾轻溪轻舒了口气,“前方就是我说过的那处石崖,我们就躲在石崖底,希望能撑过去。” “溪,这悬崖到底有多深?难道没有其他出路了么?” 就算不回头,凌芸也知道身后已无退路。 她们必须另寻出路,如若不然,哪怕是救援的人来了,也找不到她们。 栾轻溪当然明白凌芸的意思,但她的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当时他只想着快点破开迷阵,好尽快去与凌芸汇合。 可为了破坏炸药和救牧婉清耽误了一点时间,才拖到天黑。 凌芸见栾轻溪默然不语,心情变得越发沉重。 突然想起外面的爹爹和身在煜国的哥哥,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刀绞般的疼痛。 遗憾,她还没有嫁给栾轻溪,两人就连一场正式的婚礼都没有举办。 她还想为栾轻溪生儿育女,给他一个港湾般温馨的家,以弥补他自小从未体验过家庭温暖的遗憾。 但就是因为南昊的一场阴谋,令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这使得她对南昊的怨恨达到了极点。 她丝毫不会怀疑,若是他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必定会毫不迟疑地冲上去杀掉他。 栾轻溪清晰地感受到凌芸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杀气,紧了紧地抱住了她。 “别胡思乱想,我们肯定能活着出去。”栾轻溪柔声安慰道。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我会在南寮国等你,到那时,我会跟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溪,我不要再等以后,我们要是能出去就马上成亲好不好?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凌芸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掉,一把扑到栾轻溪的怀里。 她觉得过去是为别人考虑得太多了,从来没为自己活过,才让自己心中留下了遗憾。 她的心本来就很小,只能容下自己在意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跟心爱的男人永远在一起,她可没空管其他人怎么想。 栾轻溪理解她是因为害怕才会这样说,但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地扬了扬,“不后悔么?出去后就急着嫁给我?嗯?” “不后悔,要说后悔,那就是后悔没有早些嫁给你。”凌芸俏脸一红,把头埋进栾轻溪的怀里,娇羞地道。 “别笑话我,我是说真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迁就我,包容我,我想做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说‘不’字。 但我明白,这样的我很自私,你会不会怨我?怪我忽略了你?” “傻丫头,我不是说过了?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无条件支持。说到怨,多少还是有点吧。” 栾轻溪跟凌芸说这些,为的是转移开她的注意力,省得她发现他后背的越来越重的伤而担心。 在后面姬存晔把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完,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 作为兄长,他为凌芸能获得幸福而由衷地感到高兴,而站在爱慕者的角度,却觉得很失落。 他很清楚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三人,他连一丝半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他还是由衷地祝福他们,也没有因此而改变守护她的决心。 第三百二四章 敷药 窝在姬存晔怀里的牧婉清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却觉得自己此刻非常幸福。 她希望前面的路能再长一些,这样她就能多体会一下这种被细语轻声呵护的感觉。 但她这个愿望注定只是奢望。 “咦?这儿怎么会这么热?这座梵雪山莫非是座火山?” 凌芸吃惊地道,才待了一阵子就开始冒汗。 栾轻溪将凌芸放了下来,然后坐下道:“我们先在这儿躲避一阵吧,这里应该是梵雪山的中心地带,爆炸也影响不到。 稍作休息,再去寻找其他的出路。” “嗯,只能这样了,这里没有水,温度又高,大家得忍一忍。” 凌芸说着,想起之前听到牧婉清的尖叫声,想必是姬存晔受伤了。 转头对他道:“你感觉怎样?这是金疮药,先敷点药吧?” “你有药?为什么不早拿出来?他伤得很重你知道么?”牧婉清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凌芸的身上。 姬存晔失血过多,原本还有些头晕,听见牧婉清的责难,不禁来气了,“你…闭嘴,很吵。” “好,好,我…我不说,你…别生气。”牧婉清吓得一打哆嗦,噤声不敢再多说。 她一把夺过凌芸递来的药瓶,挪到姬存晔背后的位置,怯生生地道:“你流了很多血,我替你上药吧。”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姬存晔不置可否,闭上眼盘膝端坐。 牧婉清就着夜明珠的微光看着姬存晔后背的一片殷红,咬着唇不住地流泪。 握着药瓶的手不住地颤抖,只是傻愣愣地看着,不敢去触碰他身上的伤口。 凌芸见状无语地拿回她手中的药,“你靠边去,我来给他上药。” “不用,他用不着你来担烦,你去照顾你的男人就好。” 牧婉清也不知道怎么的,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横竖是凌芸不顺眼。 也可能是她长得跟姬存晔喜欢的那个小白脸很像之故,反正对她就是各种厌烦。 她本身并没有恶意,话到嘴边就变得很不客气。 凌芸只是眉心微拧,却没有多说什么,但牧婉清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栾轻溪一直没表现出异样,她确实忽略了他受伤的可能性。 连自己都让石块砸了几下,他一路护着她过来,哪可能没事? 又拿出一瓶伤药,走到栾轻溪身边,“还好我出来时拿了几瓶药,嘿嘿,你是自行让我看伤,还是让我强行给你看伤?” “芸儿,你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么?”栾轻溪知道她已经生气了。 本不想让她知道,显然现在是骗不过去,因而十分配合地转过身去,将后背展露在她的面前。 凌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圈泛红。 他身上的劲装已经没有一寸是完整的,仅剩的黑布被鲜血浸透,坦露出来的伤口,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但她可不是牧婉清,微微仰起头把泪水逼了回去,抽了抽鼻子就开始上药。 “心疼么?心疼就给我吹吹呗?你知道我打小就没被娘亲呵护过,多少有点遗憾。” 栾轻溪这句话,只有凌芸一人能听到,他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孩摔倒,都有母亲呵护,很是羡慕。 凌芸横了他一眼,不满道:“我又不是你娘,帮不了你,看来你伤得并不重,还知道贫嘴。”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力道上却极轻,上过药后轻轻地吹了吹,心里却堵得慌。 栾轻溪没有反驳,感受到背上的丝丝清凉,嘴角微扬,背上的伤都不觉得有多疼。 反观牧婉清那边就没那么浪漫了,她从没给人敷过药,又担心弄疼姬存晔,迟迟没敢下手,也无从下手。 凌芸摇了摇头,抢过她手中的药瓶,“还是让我来吧,他失血过多,多耽搁一刻就增添一分危险。” 牧婉清哦了一声,低着头感觉有些颓败,觉得自己比不上这个看上去还小上她一两岁的少女。 凌芸看着姬存晔的后背的伤口,心中也是一凉,那些伤口更深也更多,也难怪牧婉清不敢下手。 轻轻地抹了些药,“你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吭声?要是发炎就麻烦大了。” “嘿…嘿嘿!哪有那么严重?别忘了我也是医者,伤得有多重我自己心里清楚。”姬存晔有气无力地讪笑道,心中却很受用。 此刻能得她一句关心的话,看到她眸中的担忧,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慰藉。 凌芸却笑不出来,她必须去寻找水源,要不然,他们俩若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发烧,那事情就可大可小。 凌芸走回栾轻溪身边,低声道:“我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水源。” “不行,现在谁都不清楚外边的状况,也不知道南昊埋了多少炸药,我哪儿能放心让你独自离开?” 栾轻溪拉住了凌芸,没有放任她离开。 凌芸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但姬存晔的伤太重,今晚万一他真的发烧的话,没有水降温就危险了。 无论如何,她也非去不可。 她并没有反驳,而是等待栾轻溪他们睡着了再去。 受伤之人通常精神不好,需要多加休息,她不愁找不到机会离开。 栾轻溪见凌芸低头不语,哪会猜不到她那点小心思? “上过药后,感觉已经好多了,等情况稳定一些,我再跟你一起去寻找水源。” “好,到时我跟你一起去。”凌芸点头,把头靠在栾轻溪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众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都需要尽量保存体力,一时之间石崖下面一片沉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凌芸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姬存晔。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心头一突,对牧婉清道:“他有些发热,你看好他,我们去找些水来。” “要找水…也是我们男人去,咳咳,休息了这么久,我已经没事了。” 姬存晔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咬着牙免强撑起身子要起来。 牧婉清眼圈一红,立刻拉住他,“你不能去,你伤得太重,必须好好休息,我去找水好了。” 姬存晔只是扫了她一眼,抽回手臂,她也是出于关心,并没有对她说什么重话。 就在此时,凌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刀打晕了他,将他扶住,靠到岩壁上。 第三百二五章 我来 凌芸对牧婉清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看紧他,我们回来前不要让他乱动。” “放心,我比你更加关心他的身体,绝对不会再让他受伤的。” 就算牧婉清再不喜欢凌芸,也不会拿姬存晔的性命开玩笑。 凌芸回到栾轻溪身边,才蹲下,就听到他开口道:“我都有点后悔解开你体内的封印了,哪天被你丢下都不知道。” 凌芸白了栾轻溪一眼,“还能说笑,看来的确伤得不太重。” “呵呵,好了,咱们可以走了?”栾轻溪不敢再多说,拉着她往石崖的另一头走去。 此时,已经是次日的早晨。 昨夜的炸药爆炸,被挡在山洞外的几位帮主都只是受了些轻伤,但遭遇雪崩的几人就永远留下了。 林沐白等人在洞口附近徘徊了很久,尝试过各种方法,试图从外头打通洞口进入,但都是徒劳。 商量之下,他们准备回山庄找人帮忙,可他心里仍有不甘。 无论是他与栾轻溪两人的关系,还是他夫人的病,甚至是南昊的阴谋,都让他有些意难平。 江湖中人最忌讳与朝廷有什么牵连,更不会做朝廷的走狗。 别说他用这种威逼利诱的下作手段,就是好言相劝,也绝对不可被他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念及此,林沐白对身边的几人道:“要不这样,我回山庄召集人马,麻烦诸位帮主去找牧盟主商议一下武林大会之事。 只剩两天了,绝不能让南寮人得逞。此事跟踏雪宗脱不了干系,先攻上踏雪宗再说,定要瓦解掉南寮人的阴谋。” “不错,就这么办!老子看不顺眼那群朝廷的鹰犬很久了,干脆把他们一并铲除!” “对,算上我,绝不能让番邦之人将武林给毁了!” 几位帮主对林沐白的话十分认同,当下便作了部署,连夜赶回梵雪山庄。 次日天还才蒙亮,林沐白就带着乾和风满楼的人返回梵雪珑山。 经过一轮商议和探查,他们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那便是一点点挖个洞进去。 只是条件和顾忌太多,进度很慢,幸好大雪过后天气晴朗,许多山民上山采药。 见一群人在挖洞,就有几名纯朴的山民围了上来,交谈之下,一名老汉知道有另一条路,只是太久没走,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林沐白和乾等人听说另有出路,心中都是一喜,不敢催促,静等着那名老汉的回答。 片刻过后,老汉开口道:“太久了,记不太清楚。林庄主,要不你们跟我前去,到了地方没准能想起来也说不定。” 林沐白沉吟了片刻,决定留下一队人继续往里挖,其余的人都跟着老汉去找另一条路。 梵雪山下,有两道身影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躲在山里的苏全和昨夜下令炸山的南昊。 苏全小心地看着南昊的脸色,“世子,就任由他们救人么?” “嗯?难不成本世子做事,还需要你来过问?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去准备武林大会的事吧,你只有两日的时间。” 语毕,南昊转身离开。 “呸!” 苏全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知道他在发泄什么,随即追着南昊的身后离开了梵雪山。 岩洞里,栾轻溪两人也不知绕了多远的路,才听到微弱的滴水声。 凌芸心中一喜,看了栾轻溪一眼,“还能坚持么?不如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到前面去看看?” “不,我们一起过去。”栾轻溪微微笑道。 凌芸早猜到栾轻溪会这样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循着滴水声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口天然的水潭。 凌芸跑上前去双手掬了一捧,再低头尝了尝,“这水很清澈,很冰凉,应该是说雪融化形成,你也来尝尝。” “嗯,这水潭虽然不深,再撑上几日应该问题不大。我这就去把他们带过来,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我。” 凌芸用雪水洗了把脸,“你身上还带着伤,不宜多走动。还是我去带人吧,别跟我争,这次我是不会听你的。” “好,我在这里等你。”栾轻溪没再坚持,一路走过来,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他手上的夜明珠,就原路返回。 此时,姬存晔还没有醒过来,牧婉清正在用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凌芸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发青的眼圈,不禁慨叹一声造化弄人。 牧婉清虽然有些骄纵,本性却并不坏,对姬存晔也很上心,但感情之事,免强没幸福,这点她早有体会。 否则,以她跟姬存晔一路走来的经历,早没栾轻溪什么事。 因此,她不会劝姬存晔接受牧婉清,更不会劝牧婉清放弃姬存晔。 凌芸蹲下来伸手探了下姬存晔的额头,发现他烧得更厉害了,“我们找到水源了,先带他过去再说吧!” “我来吧!” 牧婉清阻止道,刚蹲下就犯难了,她个子不高,现在的姬存晔对她来说简直就像一座小山,根本就没办法背起来。 凌芸摇头道:“还是我背着他,你拿着夜明珠在前面照明吧。” 这会儿倒是有些庆幸她解开了封印,不然她也不比牧婉清好多少。 牧婉清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知道姬存晔耽搁不起。只得压抑着心情,跟着凌芸往水潭方向走去。 一路上,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牧婉清迟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你…跟他很熟么?” “他?你指的是陈晔?我们是朋友。” 凌芸随口应道,她这会儿也没说出姬存晔的真名。 门第之见,在她看来不值一提,不过她开始的些理解姬存晔当初的话,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先不说睿老亲王会不会同意他娶一名江湖女子,就说牧婉清能不能融入他生活的环境,还得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牧婉清显然尚未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听凌芸说只是他的朋友,心里一阵欣喜。 “你…能不能…帮我劝一下他?男子跟男子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将来他会抬不起头,会让人笑话的。” 第三百二六章 狠心 “我是他的朋友没错,但也不能干涉他的自由,他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那是他的选择。” 凌芸很明确地拒绝了她,就差把“你趁早死心吧”说出口。 牧婉清咬着唇,眼眶有些发红,一脸不解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不是他的朋友么? 明知道他做错了,你不是该出言提醒他么?难不成你想看到他将来被人瞧不起,被人戳着背脊骨辱骂么?” “既然他那样做了就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活法。”凌芸看着牧婉清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轻叹口气。 “有些事并非执着就能达到目的的,太过执着有时候反而会累己累人。” “我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哪里错了?你们为什么都劝我放弃?” 肉眼可见近乎咆哮的牧婉清浑身颤抖,越说越激动。 凌芸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后背一轻,知道姬存晔已经醒来。 这时,一道虚弱而沙哑的声音道:“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但能否走到一起并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行的。 清清,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只是将你当作妹妹,这辈子都不会娶你,就算她为你说话,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希望你别再任性,也不要再为难我朋友,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牧婉清哀怨地看着姬存晔,满脸绝望地问道:“你果真要做到这样绝么?就连一丝半点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绝么,呵,也许吧,我只能跟你说,你的执着让我觉得厌烦,已经变成我的负担。” 姬存晔干笑道,反正重话都说了,不在乎更重些,最好能彻底让她死心。 “我恨死你们,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牧婉清脆弱的少女心一下子碎了一地,哭着往前方跑去。 眼前突然一黑,凌芸下意识地叫道:“喂,把夜明珠……” “小芸儿,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吧。” 姬存晔知道凌芸喊那一句的用意,主动从她的背上下来,“岩洞里虽然很黑,但看路还是勉强可以,走慢点,问题不大。” 凌芸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不把她追回来么?” “不用,她怕黑跑不了多远,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她迟早都要经历这一步。” 作为局外人的凌芸,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随口来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人挺狠心呢。” “是么?” 凌芸听到姬存晔的语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种事她不是同样对他做过么?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没过多久,凌芸扶着姬存晔走到水潭。 凌芸看了姬存晔一眼,“先喝点儿水休息一下吧,过会儿再给你换次药。” 姬存晔微微点头,洗了把脸,随即斜靠在岩壁边上闭目养神。 三个人就这样围坐在水潭边,养精蓄锐,然后再另寻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牧婉清找了过来,眼眶周围跟金鱼眼似的,明显大哭过一场,人也变得出奇的安静。 她走到凌芸身边,小声问道:“我能坐你旁边么?” 凌芸不置可否,拿出一瓶金疮药,努了努嘴,“帮他上药吧。” “好。”牧婉清接过药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凌芸拉了拉栾轻溪的衣袖,起身往水潭的另一边走去。 牧婉清看着手中的药瓶,贝齿一咬,走到姬存晔面前,蹲下道:“我给你上药好么?” 姬存晔睁开眼,他看着牧婉清,慵懒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柔和,“你…想通了?” “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但是你能别讨厌我么?”牧婉清这一番话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带着些许不甘。 “要…要是你以后不能幸福,我还是会将你抢回来的,我说话算话。” 姬存晔懒得跟她继续争辩,缓缓闭上双眼,微微侧身,方便牧婉清上药。 牧婉清见他没有反对,面色稍霁,细心地上着药,没再多说。 看着对面的一切,两人相视一笑,栾轻溪将凌芸拥入怀中,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凌芸仰起头,轻笑道:“只要你在,这岩洞就一点都不可怕。我都想找个类似的地方隐居。 就我们两人,管它报仇雪恨,还是家国天下,统统见鬼去吧。” “好,只要你想,我们离开岩洞之后,就找个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所在归隐好了。” 栾轻溪一脸认真地点头道,语气里不带一丝敷衍。 反倒是凌芸有些愕然,“你舍得么?归隐之后你可不再是什么祭司王爷,而是个山野村夫,你甘心么?不后悔么?” “既然答应了,就绝无后悔之说。对我而言,谋天下只为你,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凌芸不自觉地推开栾轻溪,怔怔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眼睛仿佛被什么电了一下,泪水差点就涌了出来,她赶紧撇开眼,干笑道:“甜言蜜语。” “芸儿……” 凌芸挥手打断了他,“别说了,我不想听。你想我还不干咧,不是说娶我做王妃么?好歹让我过下瘾先。” “好。” 栾轻溪应承道,把凌芸再次搂入怀中,心道:芸儿,你可知,此生有你足矣。 就在此时,岩洞中隐隐回响着一阵微弱的凿击声。 “听,是不是……” “嗯,准是乾他们找来了,走吧。”栾轻溪拉着凌芸的手,走回去跟姬存晔两人汇合。 凌芸仔细分辨了一下,眉心微蹙,“两边都有声响,不过前面的声音大些。” “嗯,先往前走吧。”栾轻溪举高夜明珠,一行人往深处走去。 岩洞外,乾和林沐白正带着一队人挖掘洞口。 这条路是老汉好不容易回想起来的,众人没有挖掘多久,就感受到洞内的气流。 “护卫,洞口已经凿开了。”一名黑衣人走到乾面前禀报道。 乾点了点头,对林沐白道:“庄主,您留在此处接应,在下先行进入查探一下。”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好,你去吧,小心些。”林沐白知道时间宝贵,没有多说什么。 乾带着几名黑衣人举起火把走进了岩洞。 凌芸等人没走多远就听到回响在岩洞中的脚步声,听得相当清楚。 第三百二七章 痛恨 不确定进洞的人是谁,栾轻溪两人下意识地将凌芸两人护在身后,就跟进洞时一样。 四人都提高警惕,边往前走,边注意着前面的状况。 乾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他先行往前走去,试探着叫了一声,“主子!” 栾轻溪和凌芸听到是乾的声音,都暗自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加快了步伐。 乾一见到栾轻溪,立刻上前单膝下跪,“让主子受罪,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栾轻溪虚抬了抬手,乾才敢起身。 见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些吃惊地问道:“主子,你们受伤了?” “先出去再说,外面的状况怎样了?”栾轻溪表情肃然地道。 乾沉吟了片刻,“踏雪宗已经被铲除了,但宗主跟南昊等人都不知所踪。” 栾轻溪冷嗤道:“他会出现的,武林盟主之位尚未到手呢。” 凌芸也认同他的说法,问乾道:“跟我一起上山的那几位帮主怎样了?” “有几位帮主只是受了轻伤,但有四位帮主就……” 乾说到这里由衷地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众人的心情都相当沉重。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再说。” 凌芸见众人都没说话,只得主动提议离开,毕竟这岩洞被炸过,天知道会不会突然塌下来。 习惯了洞里的黑暗,猛然接触到阳光,凌芸竟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想到爹爹等人,她一刻都不想在梵雪山上多待,恨不得立刻飞回风满楼去。 就在凌芸等人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之时,远在煜国王都郊外,段奕宸等人也正在应对一场截杀。 一路上频遭截杀,生生把行程拖慢了数倍,让原本数日前就该进入王城的队伍,这会儿才刚到郊外。 使团的护卫队和使节几乎死伤殆尽。 姬羽诗与段奕宸共骑一匹马,没有丝毫耽搁,日夜兼程往王都的方向赶。 闪电和奔雷护在段奕宸左右,不停冲杀,支撑他们的已经不再是体力。 姬羽诗此时身穿男子劲装,浑身上下沾染了不少血迹。 一路走来,让原本柔弱的她,眉宇间多了一丝勇敢和坚毅。 前方砍杀声不断,刀光剑影不息。 皑皑白雪上被鲜血染成了殷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的外刺目。 段奕宸将姬羽诗搂在怀里,“前方就是城门,过会儿要是情况不对,我让你跑,你就带上你的婢女先走,明白么? 我会到城内想办法与你汇合,你拿着这面令牌到城里的飘雪客栈等我。” “好。”姬羽诗很痛快地接下令牌,麻利地揣在了怀里。 咻!嘶!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支冷箭破空而至,精准地射在了段奕宸座下的马身上。 宝马长嘶一声,瘫软倒地,段奕宸只得抱起姬羽诗飞跃而下。 段奕宸那凛冽的眸光中,渗着嗜血的幽光,他扶着姬羽诗站稳,扫视着冷箭射来的方向。 “早就听闻四弟身边有一名箭术高手,看来便阁下了吧?既然一场来到,何不现身一见?” “呵呵,太子殿下居然注意到在下的存在,在下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啊。” 伴随着一道阴冷的声音,前方的树杈上跳下一名蒙面黑衣男子。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银弓,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段奕宸紧握着手中剑柄,把姬羽诗拉到身后,“四弟就这般急不可耐,要除掉本宫了么?看来,他已经与二哥达成合作了吧?” “嘿嘿,废话少说,在下只是奉命前来送太子殿下以及未来的太子妃上路而已。” 黑衣人语毕,大手一挥,一队黑衣人将段奕宸等人团团包围住了。 奔雷挑着一具尸体,冲到段奕宸身傍,“主子,让属下牵制住那厮,首领保护着主子杀出去吧?” 段奕宸闻言脸色猛地一僵,他很清楚奔雷会这样说是意味着什么。 要是只有他自己的人,就算跟弟兄们一起死在这里,他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但他身后还有姬羽诗,其中的牵扯太多,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损失是他无法承受的,不只是两国的关系。 对方也不蠢,显然是算透了他的顾忌,否则,他们也不会派出心腹来镇守这最后一道坎。 段奕宸抬眼望着城门的方向,只要进了城他们就算是安全了,老二和老四的人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挺过去,就是一马平川,形势大好,反之则是全军覆没,死了还得背负罪人之骂名。 段奕宸猩红的虎眸圆瞪,咬着牙对奔雷道:“奔雷,若有来世,你仍然是本宫的兄弟,不是下属,只是兄弟!” “主子,奔雷荣幸之至。” 奔雷原本冰冷的脸上漾起一抹灿然的笑意,持剑上前对闪电嘱托道:“首领,主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好兄弟!”闪电的声音有些哽咽,挺身护着段奕宸,颤声道:“主子,走!” 那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下令道:“主子有令,得太子首级者赏万金,得两名影卫首级者,赏千金!” “喔!” 众黑衣人精神大震,一个个不要命地冲段奕宸等人攻去。 “呸!卑鄙!”奔雷啐了一口,仗剑道:“你奔雷爷爷在此,有种就出来决一死战,躲起来放冷箭算什么男人?” “桀桀,激将法对老子没用。”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 “你们上,拦住奔雷,剩下的人随我杀掉太子。” “杀!” 一阵喊杀,惨叫声,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几名黑衣人化作尸体倒地。 温热的鲜血烫化了积雪,染成了一汪汪殷红的水洼。 带头的黑衣人只是冷眼旁观着段奕宸等人拼杀,不时地放着冷箭,射杀仅剩的护卫。 段奕宸很清楚知道,这为首的黑衣人才是最大的掣肘,只要他还在,他们就无法突破这轮围杀。 想通了,他拉着姬羽诗冲黑衣首领攻去,闪电紧随左右,一刻都未曾离开。 姬羽诗此时十分痛恨自己,要是她像凌芸那样会武功,哪怕只是粗浅的拳脚功夫,也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过去拖累的是爷爷和哥哥,如今又拖累未来的夫君。 第三百二八章 怨恨 其实姬羽诗一直都非常羡慕凌芸,甚至有些妒忌。 凌芸才貎俱佳,敢爱敢恨,活得潇洒。 而她则是拖着个病弱的身体,就像个瓷娃娃,被护着摆着供着,但一碰就碎。 爷爷跟哥哥让她养病,她就乖乖地待在府里养病,太后劝她来和亲,她也同样顺从。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好不容易才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她也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可老天仿佛在跟她开玩笑一般,偏不让她如愿,在这通往幸福的最后一段道路上,狠狠地捅了她一刀,似乎在告诫她别痴心妄想。 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生无可恋地闭上双眼,一副引颈受戮的作派。 “别胡思乱想,跟紧我。”段奕宸感受到姬羽诗浑身散发出的哀怨与悲凉,厉声打断道。 姬羽诗歉疚地看向段奕宸,自嘲地笑道:“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你可记得本宫的妹妹对你说过什么?你这副模样,对得起她么?本宫的兄弟为这样的你牺牲,本宫替他们不值!” 段奕宸言辞冰冷,他不仅失望还很愤怒。 姬羽诗闻言娇躯一震,段奕宸的话确实有些伤人,但同时也将她骂醒了。 是啊,当初芸妹妹一再嘱咐,让段奕宸把她照顾好,可她这样自暴自弃,对得起她的深情厚谊么? 不行,她必需坚强起来,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想通了,她握紧段奕宸的手,“谢谢你!放心吧,姬羽诗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跟紧我。”段奕宸低喝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嗯。”姬羽诗紧跟在段奕宸身后,细心关注着四周的状况。 闪电为段奕宸开路,奔雷负责断后,几人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往城门方向突围。 黑衣人首领冷眼旁观着四人拼杀,就好像是一只戏耍老鼠的猫,眼看着垂死挣扎的老鼠,随时都可以展开扑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除了被护在中间的姬羽诗,段奕宸几人身上多少都挂了彩。 闪电护着巧儿,转身对段奕宸焦急地道:“主子,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巧儿哭着对姬羽诗道:“郡主,您还是跟着太子殿下走吧。巧儿要是还能活下来,定会去找你们。” 姬羽诗见周围保护他们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心如刀割。 她知道他们说得对,一起突围目标太大,只有分开才有活路。 同样的,牺牲也是肯定的,闪电等人很可能就交代在这里。 段奕宸握着剑柄的手攥得咯咯作响,狠狠地一咬牙。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闪电,你与奔雷带人从侧面突围,本宫带郡主先走。要是你们…你们能进城,就到飘雪客栈,本宫在那儿等你们。” “好,主子,你们赶紧走吧!”闪电应道。 说着,他跟奔雷带人从两边冲杀而出,分散对方的人马,给段奕宸争取逃走的机会。 段奕宸将姬羽诗揽入怀中,“对不起,情非得已。” “我明白。”姬羽诗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再说这哪是矫情的时候? 双手勾在段奕宸的脖子上,把整个身体都尽量缩进段奕宸的怀里。 段奕宸前面的黑衣人较少,他一手搂紧姬羽诗,机械般挥舞着利剑,每一剑都有人倒下。 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滚烫的鲜血,就连姬羽诗也不例外。 此时的段奕宸仿佛一尊杀神,眼看就要杀出一条血路。 咻! 一道的破风声响声,段奕宸心头猛地一怔,本能地一侧身。 噗!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箭就在距离段奕宸脚边不到一寸的雪地上射落,箭柄还在轻微震颤。 “桀桀,这支箭不过是跟太子殿下打个招呼,接下来,就看太子殿下的本事了。” 黑衣人首领阴鸷地笑道,手中同时搭上三支箭,嘴角微勾。 段奕宸见他再次瞄准自己,脸沉如霜,眸中迸发鹰隼般的厉芒。 对姬羽诗传音道:“等会我放下你,你就往前跑,明白么?” 姬羽诗又不蠢,立刻点头表示明白。那射箭的若不死,她们根本无法突围。 咻咻咻! 黑衣人首领连射几箭,段奕宸辗转腾挪,堪堪避开了三支箭,一个转身将姬羽诗放落在地,骤提内劲将她送了出去。 哒! 随即,段奕宸脚踝一转,如脱弦之箭般朝黑衣人首领掠去,他的速度极快,快到那人连反应都来不及。 黑衣人首领是没想到段奕宸会放下姬羽诗,转而跑来杀他。 他的脸心虚地一僵,有些手足无措。 姬羽诗被段奕宸推出去后,头也不回地往城门方向跑去,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近,近到仿佛感受到碧落黄泉的阴冷。 她心里无比的悲伤和怨恨,眼眶一热,泪水冰不争气地往下流。 这方面,在梵雪山庄内。 凌芸正在房中给栾轻溪上药,心脏突然猛地一抽,捂住嘴闷哼一声。 栾轻溪一惊,急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凌芸无力地摆了摆手,颤抖的小手倒出一枚丹药,送入口中服下。 虽然好了一些,但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栾轻溪把她拉了过来,仔细端详着,“来,让我给你诊一下脉。” 凌芸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臂,“那你瞧瞧,有没毛病?” “嗯,脉象平稳,应该没事,大概是疲累的关系。”栾轻溪朝床的方向,“来,快躺下,我要看着你休息。” 凌芸摇了摇头,躺了到床上。 真的只是疲累而已么? 挪了挪身子给栾轻溪腾出位置,“你更需要休息,你背部有伤,暂时不可沾床,委屈你趴着睡几天吧。” “只要有你在身旁,区区几日又何妨?快睡吧,我先处理一些公务,待会儿再休息。” 栾轻溪离开这几天,已经积压了许多公务,不能因为受了伤而耽搁。 凌芸知道多说也没用,干脆靠在床上等他,意思就是要休息就一起休息。 栾轻溪微两微一笑,开始处理堆积成山的密函。 “芸儿,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凌芸见他突然神色一沉,又想到之前的不安,哪里还有心思睡? 第三百二九章 调侃 栾轻溪迟疑了一下,“数日前,翊国的送亲队伍遭遇连番截杀,死伤大半。” 凌芸脸色一白,从床上下来,激动地道:“你说什么?” “芸儿,先别着急,这是数天前的消息,眼下的情况如何还不明朗。”栾轻溪早就猜到,她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反应,肯定会相当激烈。 “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让乾他们收集最新的情报,很快就知道那边的消息,你放心吧。” 凌芸怎么可能不急?栾轻溪那副表情就彰显着事情不容乐观。 一想到哥哥和未来嫂嫂正在遭遇危险,她怎么能坐得住?就恨她娘怎么没给她生出一对翅膀,那样就可以立刻飞过去。 这种只有等待,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就像被一把钝刀凌迟,让她一息也不得安宁。 冷静!冷静! 她默默地告诉了自己数遍,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呼出来,“好,我等你回来。 但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无论那边是什么状况,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好。”栾轻溪知道她心急,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这是几天前送来的消息,可知道那边的最新情况?” 栾轻溪找到乾,把手中的密函递了给他看。 乾接过密函,打开扫视了起来。越看脸色越白,额头早已沁满了细汗,“主子,这……” “我要最新的情报,最紧要快,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知道该怎么做。” 后天就是武林大会,权衡再三下,他才作出这个决定。 乾知道风满楼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直属于主子,并且很少动用,除非得到他的首肯。 乾应了一声是,恭敬地接过栾轻溪手中的令牌,几个起落离开了梵雪山庄。 栾轻溪神情肃然地看着乾离去的方向,随即转身走回屋里。 凌芸一直站在门口,他进门时差点撞到她了。 好在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风大,也不知道披多一件外衣。” “溪,我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我感觉很是不安。”凌芸顾不上自己,心急如焚地问道。 栾轻溪拍了拍她紧掐着他手背的小手,安抚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段奕宸身为太子,不知道躲过多少明枪暗箭,否则,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些话要是搁平时,他根本不可能说出口。但现在只能用这种下猛药的方法,让凌芸先冷静下来。 果然,凌芸的小脸都没那么紧,这才注意到栾轻溪的手背上的几道血印。 心疼地嗔怪道:“你是傻子么?抓疼你都不会叫唤?” “芸儿,这点小痛根本不及这里的痛。”栾轻溪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要是这样能让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放松些,哪怕再添几道伤痕又何妨?” “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凌芸眼圈一红,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按说此刻她该开心才是,可着实是开心不起来。 栾轻溪一把将凌芸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开心就不要强颜欢笑,你不必如此。” “溪,明日就能知道消息了,对么?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凌芸犹豫了片刻,心中一横,有了决定。 栾轻溪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得无声叹息,“明日一早,我让乾送你过去。” “你不怪我么?” 凌芸抬头看着栾轻溪那俊逸的脸,发现他的眉宇间透着疲惫。 “再过两日就是武林大会,还不清楚南昊还会有什么阴谋。这种形势下,我应该陪伴在你的身边才是,可是……” “不用多说,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么?”栾轻溪把食指抵在她的樱唇上制止道。 “要是觉得对我有亏欠,就早些回来。等再见之时,我们就成亲可好?” “嗯,我都听你的。”凌芸重重地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自己心爱的人能如此相待,此生夫复何求?今世还有什么可遗憾?她知足了。 四目相对,眸光灼灼,屋里的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就在两人干柴烈火,凌芸都有心将自己交代在这里,栾轻溪却在吻得她已经无法呼吸之时,突然抽身离开。 靠!什么情况? 只见他拿起桌上已经放冷的茶水,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仿佛是在浇息着自己体内的燥热。 “怎么了?” “我们的第一次一定是最美好的回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机。” 栾轻溪苦笑道:“再说,留着念想,你才会尽早回来。” 凌芸:“……” 她感觉头顶上有无数头神兽羊驼奔腾而过。 老娘都做足表情了,你小子居然临阵脱逃? 凌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腮边滑落下去。 栾轻溪这下头大了,“怎么哭起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给我?” “滚,你说谁迫不及待了?” 凌芸破涕为笑,抹了把泪,“你这人可真讨厌,我以前从不流眼泪,但这段日子以来,都快被你弄成林妹妹了。” “林妹妹是谁?你又找到个妹妹了么?”栾轻溪的表情茫然地问道。 凌芸微怔,想起了什么,于是解释道:“什么又找了个妹妹?这是形容那种很爱哭的柔弱美女。” “原来如此,很形象。”栾轻溪了然地点头道。 什么鬼? 凌芸捯饬好自己,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她和林妹妹没可比性好不好?至少她不爱哭,也不柔弱。 形象?形象个腿哟形象。 栾轻溪见凌芸翻白眼,笑道:“我说错了?那我收回,一丁点都不形象,除开同是美女外。”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凌芸也是女人,哪有不喜欢别人夸奖她是美女之理? “溪,你知道么?有人说,热恋中的男女是不可能盖上被子纯聊天的。除非男人有隐疾,或两人之间貌合神离。” “嗯?何人告诉你的?要是被我遇上,绝不轻饶,竟敢教坏我的芸儿,论罪当诛九族。” “噗哧,呦呵,还没当上王上就想着诛别人九族了?嗯嗯,还挺像那么回事。” 凌芸失笑调侃道:“开始我还认同,但现在不会了,至少我们……” 第三百三十章 打点 翌日天才蒙亮,凌芸还没等到煜国传回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起程了。 煜国与风满楼在同一个方向,凌芸决定先去看下她爹,再行上路。 “乾,要好好保护郡主,不能让她有任何损伤。”栾轻溪没有阻拦,只是对乾低声叮嘱道。 乾应了一声是。 蜿蜒的官道上,两匹千里宝马疾驰而过。 凌芸双手攥紧了缰绳,不停地打马前行,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能飞回去。 乾紧随其后,喊道:“郡主,主子命属下将令牌转交给您,说到了那边之后方便郡主行事。” “他总是想得如此周到。”凌芸心中一暖,“乾,你们都是怎样传递情报的?” 乾一听就知道她想获得那边的最新消息,“郡主放心,主子已经打点好,每到一个联络点都会收到最新的情报。” “嗯。”凌芸不再多说,毕竟真的没什么好操心的。 梵雪山庄离风满楼不是很远,加上两人一路并没有停歇,很快就到了风满楼的门口。 天色开始变暗,凌芸抬头望天,把马缰交到乾的手中,“我先去看下我爹,你在这儿等我一阵子。” “郡主可是打算连夜赶路?先在这儿歇息一晚吧,明早出发刚好能赶到下一小镇,那里就设有一个联络点。” 乾担心凌芸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会累坏身子。 没办法,谁让她是主子的心头肉,要是她有什么闪失,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凌芸当然知道乾在担心什么,但她一息也不想耽搁,必须争分夺秒。 若不是怕她爹担心,她刚才就直接跑过去,这会儿都离开风满楼的势力的范围了。 凌芸摇头道:“我不能耽搁,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为了赶时间,凌芸直接提气施展轻功往庄内掠去。 不明状况的人感受到一道白影闪过,还以为是外敌入侵,惊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凌芸停在院落之外,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走进院子里去。 院里一片祥和,两个人正相对而坐在石桌上对弈。一人是凌宗无疑,另一人青袍俊逸,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周维航。 凌芸见二人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周维航抬头看向她,轻笑道:“伯父刚还提起你来着,你就回来了,真是赶巧。那边的事都办好了么? 看你气色不差,可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正好,我和爷爷也炼制出了一种新药,待会儿你试试。” “维航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师尊他老人家也来了么?”凌芸的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 周维航摇头道:“爷爷回妙仙谷了,这不是让我来接你一起过去么?” “维航哥,我暂时怕是去不了妙医谷了,煜国那边出了些状况,我得马上赶过去。” 凌芸脸色一沉,面露难色地道:“我跟爹说一声,马上就要走。帮我给师尊说声抱歉,待解决了那边的事,我会亲自去跟他老人家赔罪。” 凌宗老脸一僵,放下手中棋子,抬眼看向凌芸,“那边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风尘仆仆的?” “我也不好解释,总之麻烦不小就是了。爹,您有事就吩咐逐月,她知道如何联系我。”凌芸沉吟了片刻回道。 凌宗微微点头,他知道凌芸赶着离开,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嘱咐道:“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在这儿等你回来。 爹这儿有些银子,你拿着傍身,路上可要照顾好自己。” “爹,女儿什么都不缺,您不用操心。” 凌芸哪里会拿他的钱?当初作为凌家家主,他从不多拿多占,一切公正严明,再加上她那个嫡母,他本来就没什么私房钱。 反倒她手头上生意不少,产业兴隆,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缺银两。 周维航眉山微拧,略作思索道:“你等一下,待我差人送封信到妙仙谷去,再跟你一起走。” “维航哥,你要跟我一块儿去?” 凌芸原本打算把追风叫上,好让乾回去帮助栾轻溪,他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边不能没有可信之人。 姬存晔倒是可以和她一起去,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着实不好再叫他再奔波。 要是有周维航在,有什么紧急状况两人还可以合计一下,倒是蛮适合。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只不过她也不好随便麻烦人家,还是得问清楚才是。 周维航浅笑道:“呵呵,你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存浩走的时候,再三叮咐我要照顾好你。 明知你需要帮忙,作为师兄的我还能置身事外么?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话落,他也不再下棋了,冲凌宗点了点头,就做准备去了。 凌芸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作推辞,跟凌宗交待了几句,就到自己的小院去找追风和逐月了。 刚踏进小院,兰儿就欣喜地迎了上来,围着她打转了一圈,“小姐,您身上的毒没事了么?” “嗯,已经没事了。”凌芸点头道,没多解释什么,“逐月和追风他们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在?” “他们都出去办事了,逐月姐和追风哥过会儿就能回来。 小姐,我们可是要去煜国了?这两天兰儿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民,随时都可以走。” 凌芸看着兰儿雀跃的表情,有些无语,把她拉到一边,“兰儿,待会儿我就要先赶往煜国去,你和逐月留下来照顾我爹。 等那边的稳定了下来,我就会回来接你们,然后我们再一起前往南寮国。” “什么?小姐,你是要一个人去?那怎么行?你的饮食起居可不能没人照顾啊?” 凌芸见兰儿那张小脸都快垮下来了,劝说道:“那边的状况危险之极,不太方便把你们带上。 何况,我爹也需要有人照顾,我们都走了,他老人家该怎么办?至少等我回来,安顿好我爹,才能一起走,明白么?” “主子,您回来了?” 此时,追风和逐月并肩走进了院子,见到凌芸好好地坐在石凳上,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凌芸跟兰儿叮嘱完后,便起身对追风说道:“你去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前往煜国。” 第三百三一章 颓然 “小姐,那属下呢?” 逐月连忙问道,虽然知道小姐这样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可她也想跟着去,才多口问了一句。 凌芸回道:“你跟兰儿留守在这里,随时等候我的调遣。” 语毕,没再给逐月开口的机会,对追风道:“追风,收拾好之后就到我爹的院子来找我。” 逐月看着凌芸离开小院的背影,有些颓然地坐到石凳上。 兰儿见状,上前安慰道:“逐月姐,你可别多想,小姐这样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小姐刚都说了,她带着追风哥去,还需要你帮忙传递消息呢。” “小姐真的这样说?”逐月眼前一亮,转头问道。 兰儿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当然了,我怎么敢骗你?小姐还说了,等她回来就带我们一起去南寮国呢。” 逐月这才打起一点精神来,让追风召集了一队暗影楼的兄弟,沿途在暗处保护。 没过多久,凌芸带着追风和周维航一起离开了风满楼。 乾见三人一同出现,稍微愣了愣神,“郡主,属下这就去备马。” “嗯,再准备一匹,然后你就回梵雪山庄去帮他吧。”凌芸说完,首先上了马。 乾哪里敢违抗主子的命令?脸露难色道:“郡主,您这不是为难属下么?主子命属下照顾好郡主,若是我就这样回去了……” “你担心个啥?把我的原话告诉他就可以了。你放心吧,他是不会责怪你的。” 凌芸没说出口的是,大惩应该没有,毕竟他真的需要人做事,但小诫怕是跑不掉的。 没办法,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安心离开。 乾又不傻,就算她不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责罚? 若是不听郡主的,被她告个枕边状啥的,他连哭都没地方找去。 当下也不再多想,把令牌交到凌芸手上,又备了两匹快马,才三步两回头地往梵雪山庄方向奔去。 凌芸三人在乾离开的同时,也往煜国的方向进发。 入夜之后,继续赶路实在危险,他们只能找到一片小树林栖身。 凌芸想要去找些吃的,但被周维航按住了,让她坐在原地等。 她拿出栾轻溪让乾交给她的令牌,摩挲着喃喃道:“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前去找你。” 不到一栈茶的时间,追风与周维航就回来了。 追风抱着树枝干柴,周维左手拎着几只山鸡,右手提着两只野兔,凌芸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三个人开始生火烤肉。 周维航突然想起那枚刚炼制好的丹药,拿了出来递给凌芸。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将体内的隐毒稳定住的,但以防万一,还是把这枚丹药服下比较好。” “嗯,好。”凌芸接过药瓶,当即服下丹药。 刚吞下时没什么感觉,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一股气流充斥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就连精神比之前好上许多。 “没想到这药效如此神奇,这是到底什么药,竟然有这等奇效?”凌芸美眸闪着精芒,好奇地问道。 “你要是想知道,等到了小镇我将药方写给你。”周维航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凌芸亲自尝试过,自然知道这丹药有多珍贵,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炼制这样一枚丹药该有多困难。 大恩不言谢,她都记在心里了,太客气反而显得生分了。 三人吃完东西,凌芸就靠在火堆边,倚着树头闭上了眼。 追风与周维航商量着两人轮流值夜,这样能保证都有休息的时间。 林子里湿气重,火堆早已熄灭,凌芸打了个喷嚏,直接被冻醒。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她坐起身来,运功祛除掉身上的湿气,见周维航和追风都已经醒过来了。 三人啃了些干粮,翻身上马继续赶路,到达城镇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小镇虽然不大,却显得非常热闹,各种营生的都有。 “维航哥,想必你都饿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个饭吧!” 凌芸提议道,想起乾跟她讲过的联络点,就一直注意着某些特殊的印记。 从街头走到街尾,终于在靠角落的一间客栈的柱子上,找到了一个刻得像月牙的符号,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几位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呐。”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说道。 “我要见你们掌柜的。”凌芸冷脸道,她可没空跟他浪费时间。 店小二只是一愣,很快又笑容可掬地把她们领到了柜台,“那,几位这边儿请。” 掌柜的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正准备教训店小二时,凌芸把令牌展示给掌柜的看后,他就忙不迭地把三人带到了一间上房。 从外面看,房间十分普通,但里面的摆设却相当精致,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 三人刚落座,掌柜的讪笑道:“三位贵客还请稍等,饭菜很快就上来。” 凌芸冲周维航点了点头,跟在掌柜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掌柜的,我想知道煜国最近一日的消息,不知道……” “小姐您稍安勿躁,主子已经吩咐下来,随时都可以带您去看。” 掌柜的说着,深深地打量凌芸一眼,主子对此女如此上心,指不定将来她会成为他们来的主母。 他要仔细把人记住了,可不能有一丝怠慢。 凌芸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转身走回了房间,浅笑道:“掌柜的说镇上有市集,你们可要去瞧瞧?” “也好,我去置办些药草和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周维航听得出来凌芸的话外之音,她不想说,他也没多问。 而追风只是凌芸的影卫,主子的事哪儿轮得到他置喙?他的意见直接被忽略不计。 三人用过饭,约好半个时辰后在客栈大堂汇合,随后就各自忙活了。 凌芸跟随掌柜的走进一间密室,见他在墙上捣鼓了片刻,从里面的暗格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纸。 用特制的药水显影,再用烛火烤干后,交给凌芸道:“小姐请慢慢看,小的就不打扰了。” 凌芸接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神色是越凝重,到最后整个人瘫坐在了凳子上。 她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张纸燃成了灰。 做了几个深呼吸,稍稍恢复,才走出密室下楼去跟周维航汇合。 第三百三二章 心乱 周维航只是置办了一批必须品就返回,他知道凌芸着急赶路,没敢多耽搁。 刚踏进客栈,就见凌芸坐在一边发呆,脸色很是不好,上前递上一包蜜枣糕,“吃些甜点,心情或许会好些。” “谢谢。”凌芸愣了一下,接过蜜枣糕咬了一口,“接下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么?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赶紧都买了。” “不必,急需的都买齐了,启程吧。”周维航收拾了一下,走出客栈牵马去了。 一路上,凌芸安静得有些出奇,一想到哥哥如今生死不知,心里就很慌乱,一门心思都摆在了赶路上。 她庆幸有周维航陪着她走这一趟,若是没他在,以她的状况,能否处理好下面的事还很难说。 周维航见凌芸一直沉默不语,剑眉微拧,“那边的状况如何了,方便说说么?” 凌芸稍作思忖,“想来你已经从表哥口中得知我们的事了吧?维航哥,那边的状况不太妙,我现在心乱如麻。” “先别着急,你就算再着急也是无济于事。你将那边的情况祥细跟我说一遍,看下我能不能帮上忙。”周维航安抚道。 即使凌芸不说,他也能猜到一二,虽然他不太关注朝堂中事,但不表示他一无所知。 他身份特殊的关系,知道的秘辛相反比其他人还更多一些。 “嗯,事情是这样的……”凌芸跟周维航叙述了起来,只是拣重点的说就对了,“我哥哥中了一支毒箭,生死不明。 我估摸着那支毒箭,很可能会对他身上的隐毒造成影响。” “若是隐毒失控的话,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周维航闻言,也是剑眉深皱。 “嗯,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凌芸认同道:“情报传递再快,也该有一两天,局势瞬息万变,我怕……” 凌芸没敢往下说,缓了缓,继续道:“他们虽已逃进城中,但我哥哥陷入昏迷,羽诗姐姐又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安然无恙。” 周维航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分析道:“我看你倒不必如此担心,既然那边能把消息传过来,我看祭司应该也已经知晓。 既然你说那边有他的人,想必在我们赶到之前,那些人会照顾好他们的,这个问题不大才是。” 凌芸觉得周维航说得有道理,她这边都能收到消息,栾轻溪那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这样一说,凌芸的心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并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方能对哥哥他们展开数次截杀,肯定不会因为他们逃进城就会善罢甘休。 她们此行三人必需小心行事,要不然,让人发现哥哥他们的行踪,那便是大大的不妙。 转头对周维航提议道:“维航哥,不如让追风先行一步入城接应,我俩扮作兄妹继续赶路,如何?” “嗯,也好。”周维航毫不犹豫地应道,不用想也明白她的用意。 可追风不乐意了,毕竟保护小姐的安全才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可不放心她跟着周维航。 二王子和四王子的人虽是冲着太子殿下去,但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注意到小姐身上? 凌芸见追风沉默不语,说道:“你在担心什么?别忘了我现在的实力可不在你之下。 真要有什么危险,你在我身边就保证没事了?我们谁都不清楚那边的状况,你带着令牌先去打点好,等我们进城找你。” “小姐……”追风还想说些什么。 凌芸板着脸道:“你能喊我一声小姐就得听我的,拿好了,找到我哥哥和羽诗姐姐,照看好他们。” 话落,就将令牌塞到了追风手中。 追风哪里敢抗命?只好转头看向周维航,“属下走后,麻烦周公子保护好我家小姐。” “这是自然,芸儿是我师妹,她就是我的妹妹,我定会保她周全。”周维航说着,把一张药方交给追风。 “凑齐上面的药草,说不定会用得上。” 追风应了声是,收好令牌和药方,没再多说什么,打马往煜国王都方向奔去。 凌芸看着追风离开的背影,看了眼自身的打扮,“我们这样进城,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嗯,前面应该还有城镇,我们稍作停留,换身衣服再走。”周维航认同道:“稳妥起见,还要买辆马车,两人骑马进城太过招摇。” 凌芸脸露犹豫之色,“话是没错,但马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怕……” 周维航摇头道:“看来你是关心则乱,我说换马车,又没说立刻就换。” 凌芸这才回过神来,对啊,只要在进城前的小镇上买辆马车不就结了?这样既节省时间,又不引人注目。 她有些窘迫地讪笑着点了点头。 为了赶时间,接连数日的风餐露宿,两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凌芸两人在离煜国王都最近的小镇前下了马,两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开始分头行事。 她跟周维航分开后,先往一家成衣铺走去,路上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把一位衣着考究的富家公子的纳袋给顺走了。 她只是挑了挑眉,就不以为意地扭头离开。 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在城镇中是屡见不鲜,她又没有去提醒那位富家公子的义务,何况她还赶时间。 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抬手指着一套青绀色男装,还有一套沉朱色女装道:“掌柜的,劳烦你把那两套冬衣拿下来给我瞧瞧。” “欸,好咧。”掌柜的眉开眼笑地去取下衣服,“这位小姐,这是您要的衣服,要试试么?” “不必了,帮我包起这套男装,女装给我。”凌芸接过掌柜的手上的女装,直接走进里面去换上。 这里离煜国王都很近,气候已经相当地寒冷,凌芸挑衣服时并不是注重衣服料子是华贵与否,而是够不够保暖。 她换上以后转了一圈,发现还不错,付了银子接过包袱离开了铺子。 之后凌芸又买了几样吃的,就往朝跟周维航约定好的小镇门口走去。 周维航此时已经雇好一辆马车在那儿等候,车夫看着是一名老实巴交的镇民。 凌芸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周维航,“给,先换上再走吧。” 第三百三三章 贵胄 “好,稍等一下。”周维航翻身上了马车去换衣服,等换好后撩开布帘,探出半个身子。 “上来吧,刚才买了个烫婆子,正好给你暖暖手。” 凌芸拉着他的手,借力上了车,随后在车上吃起了糕点。 凌芸第一次给男人买衣服,不曾想到竟是买给周维航,不晓得栾轻溪知道了会不会吃醋。 见他眉清目秀,吃相又文雅,很是养眼。 周维航发现她打量着自己,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身上哪里不对么?” “没什么,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挺合适的。” 凌芸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若有所思地往车窗外望去。 她是没看到此时的周维航怔愣了一下,双颊上还泛起一抹淡淡的绯红。 马车吱咯吱咯地往前行,很快便驶出了小镇,可还没走多远,车夫就吁地让马车停了下来。 凌芸顿了一下,差点把头给撞了,“大叔,怎么停下?” “小姐,前面站着一位公子,似乎是想搭车。” 车夫是善良的老实人,见一名只是穿着单衣的富家公子,站在冰天雪地上招手,自然有些于心不忍地停了下来。 凌芸从窗口往外望去,眉梢微挑,“原来是他。” “怎么,芸儿妹妹认识他?” 周维航顺着凌芸张望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男子已经往这边小跑着过来了。 凌芸轻噗哧一笑道:“也不算认识,在镇上时刚好看见他被人摸了纳袋。” “哦?那你说可要载他一程?”周维航微微一笑问道。 凌芸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他被人摸走纳袋,总归也有我没提醒他的原因在,就载他一程吧。” 就在两人谈论间,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下见马车似乎是往王都方向,不知能否搭载在下一程?” “公子请上来吧!”凌芸掀开一半帘子道。 外面的男子似乎看到凌芸的裙装,知道车里有女子,有些迟疑了。 “这…在下不知小姐在车上,失礼之处还望见谅。”男子有些窘迫地道。 “在下不慎丢失纳袋,想要搭载也是情非得已,不过要是小姐不方便,在下只有再等下一辆车便是。” “都是江湖儿女,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天寒地冻的,下一辆车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公子还请上来吧。” 凌芸打定主意要与他结交,又怎么如何能放任他离开呢? 她细心地发现,他腰间挂着一块名贵的玉佩,肯定是煜国的王孙贵胄,结交上他,日后没准能有什么助益。 富家公子稍稍迟疑了一下,便道拱手谢道:“那就多谢这位小姐了。” 上车后,年轻男子见车里除了年轻小姐外,还有一位少年公子,立刻抱拳道:“打扰了。” “公子客气了,我兄妹二人也只是与人方便而已。”周维航神情冷淡,言语客气却透着疏离感。 年轻公子微微点头,抽了抽鼻子,闻到车厢中弥漫着一股药香味,“这位兄台,你…可是医者?” “公子如何知道我哥哥是医者?” 凌芸眸光微亮,上下打量了年轻男子一下,见他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一股浩然正气,肯定个正人君子。 但明显就是那种很有原则,又有些迂腐的人。 年轻男子似乎没料到凌芸会主动跟他说话,抬眉间被凌芸的气质所吸引而有些失态。 愣了一下,立刻移开视线道:“车厢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这种气味除非常年与药草打交道之人身上才会沾染。 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商人,那应该就是医者无疑了。” “嗯,公子此话颇有道理。可为何公子会认为我哥哥是医者,而不是我呢?” 凌芸有意引导他说话,好趁机观视他的举止言行。 周维航肯定猜到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不知不何,见她频频与一个陌生男子搭话,他的心中就莫名有些失落。 年轻男子又是一怔,脸露抱歉之色。 “莫非是在下猜错了,这位小姐才是医者?唉哟,在下眼拙,但绝无看轻小姐的意思,只是…只是……” 一时间,男子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又怕不小心惹恼了凌芸,急出了一额的冷汗。 凌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感觉逗这个呆瓜也蛮有意思的。 她碰到的男人,不是像栾轻溪那种腹黑假仙,就是像她哥哥那种闷葫芦,要不就是像姬存晔那种狡猾成性的家伙。 她在栾轻溪面前,从来都只有吃瘪的份儿,今天居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给她欺负,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周维航见凌芸很开心的样子,淡然一笑道:“在下这妹妹比较顽皮,让这位公子见笑了,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其实我们兄妹二人一直云游行医,这次也是路过煜国,想来看看,顺便置办些药草。” “哦,原来如此。在下段奕鸿,如若二位不嫌弃的话,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请二位到府做客几日,如何?” 段奕鸿见周维航开口给他解围,顿时心生好感。 凌芸心头一动,没想到她无意间结交的居然还是自己和哥哥的堂兄——梁王世子段奕鸿。 作为世子竟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愿意跟她们这些江湖中人结交,看来她果真没看错这个人。 来之前她当然有打听过煜国的状况,据说煜国梁王手掌兵权,为人刚正不阿。 若是能替哥哥获取他的信任,将梁王拉拢到哥哥的阵营,还愁对付不了那几个跳梁小丑么? 她心情登时变得不错,莞尔浅笑道:“那我兄妹二人可就要叨扰了。” “呵呵,二位能到府上做客,实在是在下的荣幸。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在下也好事先告知下人,免得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段奕鸿一句话,让凌芸在心里对他的印像又添了几分好感。 这个人不只正直,而且粗中人细,就连她们上门有可能遇到的状况都预想到了,不让人产生好感都难。 念及此,凌芸正想将自己的化名告诉他。 但没想到正要张口,就听到周维航拱手道:“在下周逸仙,这位是在下的小妹。” 第三百三四章 争辩 “哦,原来是周兄,在下记下了。”段奕鸿朝周维航拱了拱手。 凌芸觉得周维航今天话有些多,平时都很安静,怎么今天竟会接她的话茬? 周逸仙这名字还是她师尊告诉她的,周维航,字逸仙。 三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 小镇离王都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段奕鸿在城门口就下了车,显然是担心他的身份会给周维航二人带来麻烦。 只是跟他们约好见面的大概时间,就离开了。 凌芸见段奕鸿离开,转头看向周维航道:“维航哥,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值得相交么?” “此人心胸宽阔,为人正直又不摆架子,的确是一位难得的正人君子。”周维航挑眉道,当然知道凌芸这样问的用意。 “芸儿妹妹是看中他的身份了吧,要是能将梁王拉拢过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助力。 我看这个段奕鸿经脉受阻,气息紊乱,定是受过重伤。若是能治好他的旧患,应该是个好筹码。” 凌芸玩味地笑着摇头道:“维航哥,你果真是个医痴。” 周维航倒是没有反驳,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也从未想过要纠正。 凌芸两人下车后,先是找到一间客栈落脚,又在酒楼饱餐了一顿,才开始联系追风,打探段奕宸和姬羽诗的下落。 两人走在街道上,边走边寻找特殊的月牙印记。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很快便找到了。 二人走进客栈,跟掌柜的说了几句,就让他带她们去找到了追风。 追风见到凌芸,就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向她禀报了。 在他到来之前,栾轻溪的人便找到段奕宸和姬羽诗,并将两人保护好。之后派人寻找奔雷和闪电等人,并把人救了下来。 只是奔雷和闪电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就姬羽诗和巧儿两个人还算安然无恙。 凌芸大概听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密室去看望段奕宸等人。 看见床上躺着被隐毒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哥哥,凌芸的眼眶已经红了。 但见姬羽诗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劝慰道:“羽诗姐姐,太子就交给我吧,这些天你辛苦了,先去稍作休息吧。” “芸妹妹,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他。”姬羽诗眼都肿了,满脸的愧疚,“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不必瞒我。 他变成这样完全是为了保护我,我不知道他竟还身中隐毒,你让我留下吧,太子殿下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离开。” 巧儿看到自家郡主这样,也是看不过去,为她辩驳道:“郡主,您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太子殿下,都快累垮了,您怎么还……” “巧儿!”姬羽诗喝止了巧儿,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凌芸又不蠢,怎么会不明白巧儿想说什么?事实上她也没有责怪姬羽诗的意思。 怕她胡思乱想,只能劝说道:“羽诗姐姐,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就这样跟你说吧,我和维航哥要给哥哥做个全身检查,你在这儿不太方便。 要是你坚持要照顾他,就先趁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一下。等这边好了我再去叫你,好不好?” “芸妹妹…好吧,那我就先去休息两个时辰。”姬羽诗也没再坚持,带着巧儿离开了密室。 凌芸见姬羽诗离开,转而问道:“维航哥,我哥的状况如何?” 周维航已经趁几人说话空档,给段奕宸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掖了掖衣袖子。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控制住他身上的隐毒,否则,即便是解了箭毒也相当危险。 这几天他体内的隐毒似乎一直在吞噬那箭毒,表现得极其亢奋,接下来要先以药物让隐毒平静下来,才能继续下一步。 还好之前我给了追风一张药方,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凌芸点头道:“那好,我让追风去把药草备齐,我们先去看看闪电和奔雷吧。” “那两人是谁?” 凌芸见周维航的脸色有些凝重,思忖片刻道:“他们和追风、逐月一样,是我哥哥的影卫。自小就跟在我哥身边,亲如兄弟。 若是我哥知道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真不知道他会做出啥事来。维航哥,他们还有救么?” “也不是不能救回来,只是二人经脉尽断,一身功夫怕是要废了。”周维航闻言说道。 “想要恢复也不是没办法,那就是南寮独有的续脉藤。利用那种特别的药草重塑经脉,或许还有点希望。” “续脉藤?”凌芸听到要去南寮,下意识地一凛。 南寮她是迟早要去的,但毕竟那是南昊的老巢,现在去了还真是没全身而退的把握。 何况南昊他娘也在,她正四处找自己呢,她就这样前往,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但要是她不去,又怕她哥醒来后会亲自跑到南寮去,那不是更麻烦? 周维航知道凌芸在顾忌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你哥哥的状况安稳下来,我就起程前往南寮。” “维航哥,不行,我怎么能让你去南寮?南昊可是知道我俩的交情,我不可以让你为我犯险。” 凌芸自认不像他那样是个老好人,但也不会眼巴巴地看着朋友犯险。 没事还好,万一他有事,她要怎么跟师尊他老人家交待?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周维航这次并没有妥协,反问道:“我不去难道你去么?你去就不危险了?只会比我更危险吧? 我独自乔装前去,他未必知道,但要是你离开,他必定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了。” “可是……”凌芸正要站起来,却被周维航按到椅子上。 “别可是了,就这样定了。” 凌芸还是觉得不妥,但一时间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想着反正还有时间,没准到时就能想别方法,也就没再继续跟他争辩了。 周维航见她没再说话,挽起衣袖道:“去找药草吧,先把你哥哥的毒解决了。” 凌芸嗯了一声,出去找追风商量药草的事。 追风正站在外面等候消息,见凌芸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小姐,太子殿下怎样了?” 凌芸叹了口气,“我哥哥这边有些麻烦,不过还是比闪电和奔雷他们的情况要好许多。” 第三百三五章 拜访 “首领他们怎样了?”追风脸色一僵,双拳紧握,咬牙道:“我要去找那群畜生算账!” “站住!”凌芸娇喝一声,叫住了他,“你要找谁算账去?就凭你自己? 追风,你这样贸然前去,万一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要我费工夫去救你?你能不能消停些?我这边已经够烦了。” “可是…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追风觉得很是不甘心。 “我什么时候说就这样算了?可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报仇,而是想办法救人。”凌芸不想多说。 “行了,你快去将上次我师兄让你收集的药草拿来,着急用呢。” 追风想想也是,就去把这几天搜寻到的药草拿了出来。 大概有八、九种,已经处理好摆放在凌芸面前。 凌芸核对了一遍药方上的药草,秀眉微皱,“怎么少了几种?这么久还没找全么?” 随风脸露愧色摇头道:“掌柜的已经差人帮着找了,但这边能动用的人实在不多,暂时还没消息。” “嗯,行了,你也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凌芸也没对他过多的苛责,拿着药草往密室走去,准备跟周维航商量一下,看看有没可能用其他药草替代。 周维航见凌芸回来,张口问道:“药草找齐了没有?” “没有,还差三种,分别是烈火草、清心草和龙涎果。”凌芸说着,把整理好的药草递了上去。 周维航倒没有凌芸这么发愁,淡淡地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齐这些药草已经不容易,剩下这些可以先缓缓。 试着控制隐毒,看看效果如何再说。” 这次她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她还是有一个想法。 “维航哥,这事去找段奕鸿帮帮忙,你看怎样?凭借梁王的名号,要找齐这三种药草应该问题不大。” 周维航一听到段奕鸿的名字,最先想到的,便是他身上的旧患。 他这人对疑难杂症比对其他更为上心,想着一有机会就给他治伤,赞同道:“也好,这样吧,等我一下,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梁王府。” “维航哥,我自己去就好。你这儿要忙的事也不少,我正好也趁着此机会去王府瞧瞧。 如你所说,我要是能治好他的旧伤,或许他一高兴就答应帮我们。我自己去就行,这样就两边都不耽误。” 凌芸有自己的盘算,她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以前当销售代表的时候就懂得“借力使力不费力”的道理。 周维航有些迟疑,他不放心凌芸一个人去。 段奕鸿这人看着是个正人君子,毕竟是萍水相逢,谁敢保证没有看走眼? 凌芸见周维航沉默不语,知道他会反对,当下说道:“这事就这样定了,这里就让你费心了,我这就去梁王府。 放心,我会带上追风,我可惜命了,不会让自己有事。况且又不是以前的我,凭段奕鸿一个失去武功之人,还能把我怎样?” 说完,没有给周维航反对的机会,立刻起身往密室外走去。 周维航无语凝噎,想着他就在城里,万一真有事,追风来报个信或放个穿云箭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只愣了一下,就没再纠结了,转而埋头准备炼制控制隐毒的辅药。 凌芸跟掌柜的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追风前往梁王府了。 梁王在煜国百姓心里的地位崇高,凌芸没费多少劲就得知梁王府的具体位置。 她让追风扮作小厮跟在她的身后,往梁王府的方向走去。 王都分为南都和北都,南都属于王孙贵胄居住的贵族区域。 而北都则是居住了一些商贾和百姓,更为鱼龙混杂。 梁王府就建在离北都不远的所在,虽也属南都范围,却离百姓更近些,并没有跟那些所谓的王孙贵族住在一块。 梁王的处世为人与心之所向,从这点上就能略知一二。 凌芸主仆二人走到朱漆大门外,让追风上前敲门。 很快,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门房探出半个脑袋,扫了他们一眼道:“请问两位找谁?” “麻烦向世子通报一声,就说周逸仙的妹妹前来拜会。”凌芸说着,追风就上前把拜帖递了过去。 门房一听说是来找世子的,不由得多看了凌芸一眼。 见她衣着并不华美,却散发着一身贵气,自是不敢怠慢。 接过拜帖,扫了一眼,笑道:“这位小姐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告世子。” “有劳了。” 凌芸觉得这个世界的拜访程序比现代麻烦多了,以她的性子,肯敲门算不错了。 没办法,求人低三分,她总不能像大爷似的大摇大摆走进梁王府吧? 那样的话,恐怕没走几步就被扫地出门了。 还好段奕鸿没让她等太久,就亲自出门迎接。 扫了一眼凌芸身后,却不见周维航,问道:“周小姐,为何只有你一人,令兄呢?” “莫非世子只欢迎我哥哥?不欢迎我么?” 凌芸也不知道怎么地,看到段奕鸿就想逗一逗他。 段奕鸿果然脸露尴尬之色,撒手赔笑道:“周小姐怕是误会在下了,在下绝对没这个意思,嘿嘿。” “喔,世子没这个意思便好,否则,我还真不敢进府叨扰呢。怎么,世子是想我们一直站门口么?”凌芸嫣然一笑道。 段奕鸿怔愣了一下,手足无措地赶紧侧身抬手道:“周小姐请进,请进。” 凌芸带着追风跟在段奕鸿身后走进王府,一路上发现府中的下人少得可怜,连比她翊国王都的凌府还少。 府里亭台楼阁不算少,布局陈设却显得更为刚硬,一看便知是武将的风格。 她跟着栾轻溪在一起时间久了,耳濡目染对阵法也有些了解。 见府中布置了不少阵法,好奇地问道:“世子,不知这府中的阵法是出自何人之手?” 段奕鸿见凌芸四处张望,略微惊讶道:“周小姐也懂阵法么?这些阵法都是父王所布置,随意之作不值一提。” “原来是梁王爷的手笔,不愧是一代名将,委实让人佩服。” 凌芸这句夸赞倒是肺腑之言,在阵法上能让她高看一眼的人,除了栾轻溪,恐怕也就是这位梁王了。 第三百三六章 生气 可惜此人不是生在南寮国,将来要是溪想要收服煜国,想必要费不少心机。 段奕鸿见凌芸对阵法感兴趣,跟她讨论起来,一时间两人侃侃而谈,倒是有几分相逢恨晚之意。 他没想到面前的少女居然如此有见地,兴奋地大笑道:“周小姐真是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周小姐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吧,老是世子世子地叫,我还真有些不自在。” “呵呵,好啊,那以后我就叫你一声鸿哥哥。你也别叫我周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周芸。” 凌芸也不扭捏,这会儿要能把关系拉近些,对她后面的行动有不少帮助。 说了与周维航是兄妹,自然要跟他同姓,把名字说出来,已经不算骗他了吧? 段奕鸿听着凌芸那娇滴滴又软糯的嗓音,心里仿佛掉落一根羽毛般,跟猫挠似的,登时保护欲暴棚。 对他而言,能认识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他的福气,要是能更近一步,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梁王府上下包括段奕鸿自身都没有想到,一直醉心于领军打仗的他,居然也会动心,还产生了想要成家立业的想法。 但这不过是他个人的想法,要是随意说出来,那就唐突佳人了。 他暂时将这个念头埋在了心底,想着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提出来。 凌芸见段奕鸿正愣愣地盯着她,问道:“怎么了,鸿哥哥在想什么呢?” 她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段奕鸿对她有好感?不管怎样,这种好感正是她所需要的。 段奕鸿这才惊觉他表现得太明显了,生怕凌芸因此而心生反感,立刻收回目光道:“没什么。 对了,不知道周兄怎么没和芸儿一起来?” “我哥哥正在诊治一个患重病之人,不能离开,必须日夜照顾着。他担心鸿哥哥久等,就让我先来跟你说一声。 说好了上门拜访的事或许要推迟了,让我给你说声抱歉。”凌芸自然地说道,就跟真的一般。 段奕鸿听到周维航来不了,只是稍稍遗憾就没再多想。 对他来说,周逸仙根本没有周芸来得重要,只要周芸能来,他就已经相当开心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芸儿既然来了,不如就在府中小住几日,如何? 我母妃要是见到你,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呆会儿我带你去见母妃,介绍你跟她认识。” “介绍给王妃认识?”凌芸惊讶地道,当然对方肯定是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段奕鸿担心凌芸会误会,慌忙解释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只…只是府中男子居多,我母妃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赶巧芸儿妹妹你来了,所以…我就想……” 凌芸不禁莞尔,一句话就弄得他如此局促不安,这定力跟栾轻溪比起来可差远了。 想到栾轻溪,她俏脸的笑意逐渐消失。 按说武林大会应该已经结束了,也不晓得他怎样了,还真叫人担心。 段奕鸿见凌芸刚还说得好好的,突然间沉默下来了,有些不安地问道:“芸儿妹妹,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是我想起了一些私事。”凌芸摇头道,把思绪拉了回来。 段奕鸿这才稍微安心,“那我让下人先带你这随从下去,我带你去见母妃,如何?” “嗯,好的。”凌芸给追风使了个眼色,对他叮嘱道:“你在院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追风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一名下人下去了。 段奕鸿感觉凌芸跟随从之间有些奇怪,“芸儿妹妹做事还要跟下人商量么?” “我一个人出来我哥哥不放心,因而才派他来看紧我,让鸿哥哥见笑了。”凌芸倒是有些意外,段奕鸿的心思细腻,连这也注意到了。 她哪里知道要是换个人,段奕鸿就未必会放在心上了。 段奕鸿领着凌芸穿过长廊走进一座园子,不时有路过的下人给他行礼,顺带好奇地打量着凌芸。 凌芸权当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跟在段奕鸿身后。 快走进主卧时,她微微抽了抽鼻子,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药香。 略作沉吟,就作出结论,“鸿哥哥,王妃的身体可是有恙?” “母妃的肠胃不太好,这两年还有加重的趋势,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起色,我和父王都很担心。” 段奕鸿脸色沉了下来。 “那可否让我看看?”凌芸提议道。 “芸儿妹妹要是能给母妃看看,我当然十分感谢。”段奕鸿免强地扯了扯嘴角,不过看样子似乎不太抱希望。 “当然,就算看不好,我和母妃也不会怪你。” 凌芸不置可否,两人走进屋里,有婢女给段奕鸿行礼。 一名中年贵妇坐在上首位置,瘦骨嶙峋,脸色惨白,完全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 凌芸知道眼前的女人大概就是段奕鸿的母妃——梁王妃了。 看样子,梁王妃已是油尽灯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一看段奕鸿就是个非常孝顺的人,刚进门就亲自过去给母亲喂药。 喂完才温声细语地道:“母妃,这位是周姑娘,孩儿刚认的妹妹。” 凌芸听到介绍她了,上前一步福身道:“民女周芸见过王妃。” 梁王妃不住地打量着凌芸,完全就是一脸婆婆看媳妇的模样。 知子莫若母,没人比她这个当母妃的更了解他了。 平常连跟女子多说一句都少见,更别说是把女子带回府中。 从进门到现在,儿子的一双虎眸就没怎么离开过这位少女,没动心才有鬼。 儿子总算开窍,即使她今日魂归离恨天,也能瞑目了。 想到这里,原本有些疲累的身子立刻精神了许多,看着凌芸的目光也显得格外亲切。 柔声一笑道:“周姑娘是吧?坐吧。” 说着,又看了段奕鸿一眼,柔和的目光中满是欣慰。 段奕鸿有些不自在,讪笑一声道:“母妃,芸儿懂些医术,何不让她给您请个脉?” “哦?周姑娘还懂医术?不知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啊?可曾订亲?” 段奕鸿傻眼了,没想到母妃居然问得这么直接,赶紧看向凌芸,见她没生气,才暗松了口气。 第三百三七章 谨慎 不过再让母妃问下去,怕是不好收场了,段奕鸿替她拦住了话茬,“母妃,还是先请脉吧。” 梁王妃也就是随口问问,听儿子这样一打断,干脆就不问了。 点头道:“唉,都是老毛病了,也不知还能拖几日。” 段奕鸿脸色一沉,“母妃长命百岁,只是身体弱了些,孩儿跟父王不会让母妃有事,还请母妃多多保重身体。” 凌芸倒是看出了他们母慈子孝,段奕鸿对感情的迟钝,想必没少让王妃操心。 收敛心思,凌芸拿出软垫垫在王妃的腕下,不动声色地开始把脉。 随后,凌芸神情淡然地收拾好软垫,对段奕鸿道:“王妃这是脾胃虚寒之症,虽然是沉屙,也并非不能治愈。 过会儿我开张方子,再配合药物以及针灸治疗,不出半月就可以痊愈了。” “真的?”段奕鸿眼前一亮,脸色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凌芸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母妃,您都听到了么?您的身体很快便可以痊愈了。”段奕鸿激动地说道,仿佛吃了一枚定心丸。 梁王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凌芸,转头对段奕鸿微微一笑道:“知道了,母妃又没聋,用不着这么大声。 好了,母妃该休息了,你带周姑娘到府里转转,好生安排,可别轻慢了。” “是,孩儿先行告退。” 两人走出王妃的院子,段奕鸿满脸感激地道:“芸儿,谢谢你,若你能将母妃的病治好,你就是我们梁王府的大恩人。” 凌芸见段奕鸿这样开心,着实不想出言打击他,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哪怕他会发怒,甚至怨恨自己。 “鸿哥哥,你先坐下来,我有件要紧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是有事需要我帮忙么?” 段奕鸿满脸笑意,若不是父王进了宫,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凌芸脸色肃然道:“你要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激动,恐怕…王妃快熬不下去了。” 段奕鸿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芸儿,你…你说什么呢?你刚不是说…我怎么有点糊涂了? 我母妃快熬不下去,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将凌芸的肩膀扣住,力道大得惊人。 凌芸余光瞥见那双青筋迭起的双手,绷着嘴唇叹了口气。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要是按照我的方法调养,王妃再过一年半载问题不大,而且她看上去跟正常人无异。” 她一眼就看出梁王妃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用现代术语讲就是大肠癌晚期。 段奕鸿浑身不停地颤抖着,眸子一片阴沉,眼底充满哀伤。 凌芸见他这样也没再多说,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段奕鸿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还有别的办法么?” “有,但风险性很大,成功了,可保王妃三五年无虞,不过要尽快作决定,越拖危险性就越高。” “好,我会尽快跟父王商议的。”段奕鸿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住了胸口的抽痛,“芸儿,此事麻烦你不要……” “鸿哥哥,我明白,你不必多说,我只告诉你,绝不会在王妃面前多提半个字。” 俗话说,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就算她不说,王妃也该感觉到自己大限快到了。 段奕鸿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走吧,我带你在府里转转。” “转就不必了,我要为医治王妃先做些准备。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你还是回去稍作休息,以免被王妃看出端倪来。” 段奕鸿确实是没有那心思去逛园子了,听凌芸这么一说,一脸歉意地道:“芸儿,有需要就跟丫环说,或直接告知我也行。” “嗯,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就要将药丹炼出来,没特别事就别来打扰我。” 见她凌芸开口赶人,段奕鸿点头离开了。 凌芸刚进院子,追风就迎上来道:“小姐,情况怎样?” “我要留在这儿两三天,你回去告诉维航哥,就说药草的事我会想办法。还有,你去找客栈掌柜的,我要知道栾轻溪的消息。” “是,属下这就去。”追风应声领命。 次日一早。 凌芸就背着药箱,往王妃的院子走去,院里的丫环认出她了,立刻上前给她带路。 小声叮嘱道:“周小姐,王爷和世子都在,王府中规矩甚多,还请周小姐注意些。” 凌芸听到王爷也在,想必段奕鸿应该是告诉他了。 大厅内一片沉静,只有茶杯盖刮蹭杯沿发出的轻响。 梁王浓眉大眼,神情肃然地绷着脸,不怒自威。 不过凌芸根本没被这些吓倒,她上前行礼道:“民女周芸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你便是鸿儿说的那名医女?抬起头来给本王瞧瞧。” 梁王爷见凌芸的眸中不带一丝怯懦,不卑不亢,心里顿生一丝好感。 不过想到儿子先前跟他说的事,又禁不住剑眉深皱。 凌芸见梁王打量着自己,她只是敛眸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听到问话,抬起直视着他,毫不怯懦躲闪。 两人对视了片刻,梁王点头道:“你可以开始为王妃诊治了,本王就在此处看着,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凌芸应了一句,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上去道:“王妃,这药丹早晚各服一枚,饭后温水送服。” 丫环接过药瓶,倒出一枚刚准备伺候王妃服药,梁王突然张口喝止,“慢,去请长孙御医来。” “父王……” 段奕鸿尴尬地看了一眼凌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凌芸朝他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他,她并不介意。 她当然明白梁王的心理,今天要是换成栾轻溪和她,相信栾轻溪会比梁王还要小心谨慎十倍百倍。 段奕鸿见她没有生气,暗松了口气。 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先过来坐会儿吧,长孙御医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凌芸看了梁王一眼,见他目不斜视,沉默不语,这才走过去坐到了段奕鸿身旁。 “朱儿,给周姑娘上茶。” 梁王妃对她夫君的行为也无语之极,吩咐丫环给凌芸上了杯茶,对她微微一笑。 凌芸也回以一笑,之后就静心等待。 第三百三八章 验证 这时,小厮领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御医快步走进门。 凌芸打量了他一眼,想必他便是梁王口中的长孙御医了,见他一进门就连呼带喘地歇了半天。 缓过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想要上前给梁王行礼。 梁王大手一挥道:“行了,免礼,长孙御医看看这药丹,可有问题?” 张御医接过药瓶,倒出一枚药丹看了又看,闻了又闻,“不知这是出自哪位医者之手?” “可是有问题?”梁王剑眉微蹙,睃着凌芸的目光略带冰冷。 张御医赶紧摇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这炼药的手法与妙仙谷妙神医的风格有些类同,乃是治疗肠胃之症的上好良药。” “妙神医?” 妙神医本姓周,因医术了得,妙手回春,人称“妙神医”。 段奕鸿猛然意识到,周逸仙兄妹俩都姓周,那会不会妙仙谷的妙神医有关联呢? 凌芸见老御医这么说,仿佛跟她没关系一般,充耳不闻。 长孙御医有些激动,拈着药丹的手都在颤抖:“王爷,不知此药是出自哪位医者之手,能否让老臣一见?” “长孙御医,您要见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段奕鸿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凌芸。 长孙御医找了半天,压根就没往凌芸身上想。 神医嘛,能有那种造诣之人,不是名医的高徒就是名医本身,怎么看凌芸都沾不上边。 长孙御医以为段奕鸿在捉弄他,苦笑哀求道:“世子,您就别再折腾老臣了,让老臣见一见那位神医吧。” “长孙御医,本世子何曾骗过你?这位周姑娘便是你心心念念要见的神医,你手里那瓶药丹便是她亲手炼制。” 段奕鸿想着这老御医是老眼昏花了吧?这么大一个神医摆在他面前居然视而不见。 长孙御医有些狐疑地打量了凌芸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梁王求证。 见梁王微微点头,这才回头问凌芸道:“这位姑娘,这药丹真是你炼制的?敢问姑娘的师承是……” “长孙御医不是猜到了么?”凌芸淡淡地回道。 长孙御医欣喜若狂,“姑娘竟真的是妙神医的高足?老夫有幸与令师见过一面,可惜没机会跟他讨教医理,一直引以为憾事。 令师可是在京中?可否为老夫引荐一二?” “这个怕是爱莫能助,我师尊不在王都。” 至于他老人家在哪里,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长孙御医一听,遗憾地叹了口气,满脸的失落。 梁王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本王叫你来可不是让你讨教医理的。这药既然没问题,你就先站一边候着吧。” 说着,转头问凌芸道:“除了吃药,你还打算如何医治?” 凌芸也不回话,直接抖开针包,捏起一枚银光闪闪的银针,对梁王妃道:“王妃,您先服下药丹,稍后我给您施针。” 梁王妃由丫环伺候着服下药丹,等着凌芸上前给她施针。 梁王当然见过银针,但数量如此之多,又长又细的倒是没见过。 眼见凌芸就要下针,突然叫停,“慢,你这针扎下去确定没问题么?” 泥人都有三分火,凌芸本来脾气就好不到哪里去,立刻脸露不快之色。 段奕鸿和梁王妃也都对梁王有些无语,段奕鸿张嘴道:“父王,芸儿师承妙神医,长孙御医都验证过了,您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王爷,最近您公务繁忙,让鸿儿留下陪着我就好了,您还是忙去吧。” 梁王妃开口,梁王这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凌芸见梁王不再说话,这才出手给梁王妃施针。 每次落针都相当麻利,快进慢捻,转眼便施完了。 在一边看着的梁王看得是心惊肉跳,满脑门冷汗,就算他是大老粗也知道,落针时最忌打扰,因而一直都没敢说话。 见施完针了,立马冲上去仔细查看,仿佛生怕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弄坏了一般。 自己检查完,还让长孙御医再检查一遍才算罢休,弄得所有人都瀑布汗。 凌芸收拾好银针,正想告辞,梁王妃道:“周姑娘,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你身子骨不好,还是多歇息吧。”梁王见梁王妃留下凌芸,心中老大不快。 段奕鸿见状,连忙对梁王道:“父王,孩儿有要事与您商讨,我们到书房谈如何?” “嗯。”梁王虽然不愿意,还是站起身,临走嘱咐道:“别聊太长时间,好生休息,本王晚点再来陪你。” 语毕,才带着长孙御医和段奕鸿一起离开了的院子。 梁王妃无奈地摇头,转头冲凌芸笑了笑。 凌芸轻笑道:“王爷与王妃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 “周姑娘见笑了,有时感情过深,也是一种牵绊。” 梁王妃有些失神,回过神来,才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适才走神了。周姑娘,让你留下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待我宾天之后,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下鸿儿,他跟他父王一样,有些事情总是无法看开。” “王妃,其实您的病情并不严重,只要……”凌芸连忙说道。 梁王妃莞尔一笑,抬手打断了她,“周姑娘,你不必再瞒我,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你的药丹和针灸很管用,已经没那么疼痛了,中午应该能多用些饭了。” “王妃,既然您都知道了,民女也就不再隐瞒。”凌芸神色一疑,直接说道。 “不错,若只是服用药物和施针,顶多剩下一年半载……” “你大胆!竟敢出言诅咒王妃!”梁王妃身边的大丫环朱儿闻言,即刻出言喝止。 梁王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吩咐道:“朱儿,你先出去吧,待会儿本王妃传你,再进来。” “王妃,您这儿可不能离开人呀,若是让王爷知道……”朱儿一听,立刻急了。 “没关系,出去!”梁王妃温声细语中透着不容违抗之意。 朱儿没有办法,给凌芸递了一个警告的眼色,才往门外走去。 梁王妃见朱儿出去,才转头对凌芸道:“你继续说。” “王妃要是按眼下的方法,顶多只能多活一年半载。”凌芸继续刚才的话题。 第三百三九章 惊喜 “还有一种方法,要是成功的话,最少还有三年到五年,就是风险有些大就对了。” 梁王妃闻言眸光一亮道:“五年?够了。我只盼能见到鸿儿成家立业,看着他生儿育女。 周姑娘,无论有多危险,我都想尝试一下那种方法。”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王妃别急,此件事还要征求一下王爷与世子的意见,不然民女也……” 梁王妃见凌芸为难,“我明白,周姑娘放心,我不会令你难做的。说服二人的事就让我来做吧。” “那好,有劳王妃费心了。若是没其他事,民女就先行回去做准备了。” 凌芸见梁王妃把活儿都揽下来,这样自己倒是省事不少。 她决定这样做,也是要冒不小的风险。 成功了,皆大欢喜。但若是失败,她恐怕就得连夜逃出煜国了,还是麻烦不断那种。 梁王妃看上去容光焕发,对凌芸道:“今日总算有些胃口,只是一个人吃有些寡味。周姑娘,留下来陪我一同用午膳吧?” 凌芸只是顿了一下就点头道:“好。” 梁王妃见凌芸答应,让朱儿去准备午膳。 “让王妃费心了。”凌芸看到一桌的菜,明显比一个人吃要多上几道。 “有什么费心的?”梁王妃说着,转而问道:“周姑娘,既然你师承妙仙谷,那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民女还有个哥哥,与哥哥云游行医,四海为家。” 凌芸接话道,眼下还没到讲真话的时候。 梁王妃微微点头,心中有了计较,接着问道:“周姑娘应该及笄了吧?家里可定了亲事?” 凌芸一听,满脑门黑线。 看样子她是在为段奕鸿操心婚事的节凑啊,以她现在说出来的“家世”,顶多做个侧妃。 不过她似乎没考虑过自己愿不愿意,心里不禁有些无语。 但还是据实答道:“定亲倒是还没有,不过民女已经有意中人了。” “有意中人?”梁王妃心微蹙眉,脸露不快之色。 凌芸见梁王妃脸色微变,她知道,梁王妃肯定想到什么,但她又不好解释。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良久,梁王妃才抬眉道:“周姑娘,你是怎样与鸿儿认识的?鸿儿可知你已有意中人?” 凌芸摇头道:“我与世子乃是偶遇,并没谈论过私事。” 她可没撒谎,不过让她再选一次下手对象的话,她八成还是会选择段奕鸿就对了。 凌芸随后把自己与段奕鸿相识的过程稍作说明,梁王妃才稍微打消了疑虑。 勉强吃完之后,凌芸就回到自己暂住的小院。 见追风已经回来便随口问道:“跟维航哥说了么?可有栾轻溪的消息?” “小姐的话已带到,那边的状况一切安好。”追风微微沉吟,继续道:“小姐,客栈老板说让小姐回去一趟,有急事要与您商量。” 凌芸刻板地将客栈老板等同于掌柜的,心想莫非是栾轻溪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作他想,带着追风快步往王府外走去。 恰巧从书房出来的段奕鸿,见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上前问道:“芸儿,你有什么急事么?可需要我帮忙?” 凌芸停了一下,回道:“一点私事,我自己能处理。” 段奕鸿不放心她就这样出去,“你准备上哪儿?我让府里的车夫送你过去吧?” “不必麻烦了,我回一趟客栈而已,我哥哥有事找我。”凌芸推辞道。 段奕鸿虽然正直,却并不傻,要是这还听不出来凌芸不希望他跟着,那就白瞎了。 “路上小心点。”嘱咐了一句,就让她离开,不过他还是派了几名影卫跟着,在暗处保护她们。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追风传音道。 “我知道,不用管。” 凌芸知道段奕鸿是不放心她,栾轻溪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这几名影卫不用不着她出手。 离开王府之后,凌芸就施展轻功加快脚步赶路,甚至把追风都抛到了身后。 刚回到客栈,找到掌柜的,就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堆问题。 “掌柜的,那边状况怎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人有没受伤?” 掌柜的一脸茫然,挠着头问道:“凌姑娘,你在说什么?小的没听懂。” “啧,不是你有事找我么?”凌芸也是来气了,不由得骂了一句。 掌柜连连摇头道:“没有啊,何时的事?” 这时,小二快步跑上楼禀报道:“掌柜的,客栈四周有生人靠近。” “谁的人?查清楚就把人解决了,还用得着我教么?”掌柜的怒斥道。 “那些人都是梁王府的影卫,你们别伤害他们,将他们送回去就行了。”凌芸说道,毕竟他们是来保护她的。 掌柜的横了小二一眼,啪地赏了他一巴掌,“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小二捂着脸,连滚带爬地去料理那些人了。 凌芸见小二走了,才盘问起掌柜来,“追风说你有急事要跟我谈,难道他会骗我?” 这时,追风上气不接下气地终于赶上来了,小姐是越来越厉害了,再不努力,他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了。 见凌芸正跟掌柜的大眼瞪小眼,不解道:“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来的正好,你不是说掌柜的找我有急事要谈么?”凌芸冷脸问道。 追风怔愣了一下,“小姐,属下说的是客栈的老板,并不是掌柜的。他在最角落的上房等着,您快去吧。” 还是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拉着追风的胳膊问道:“你是说客栈老板?主子来了?” “是啊。”追风无语地点了点头。 凌芸这才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就往追风手指的方向跑去。 房间的门虚掩着,凌芸激动地一把就冲了进去。 与一道斜睨着她的目光触上,那道白色身影正坐在那悠闲地品着茶,见她进来轻笑道:“第三盏茶了,你的速度可有些慢了。” “你…你怎么来了?”凌芸有些犯傻,想破脑壳儿也没猜到,追风说的人竟然会是栾轻溪。 “你不是让追风打听我的消息么,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了解得更仔细些,看得更清楚些?”栾轻溪悠然淡笑,眉梢微挑说道。 第三百四十章 勾连 凌芸见栾轻溪冲她张开臂膀,上前两步,一把扑了上去。 偎依在那个熟悉而温暖怀抱里,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这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思念这个怀抱。 栾轻溪揉了揉凌芸的长发,“这些天可还好么?有没有天天想我?” “没有,谁有时间每天想你?”凌芸白了栾轻溪一眼,娇嗔道。 栾轻溪看着凌芸口是心非的样子,朗声大笑道:“不想我?那我可就我罚了哟?” “你还想罚我?哼!我才要罚你呢!说吧,你怎么闷声不响地就跑来了?身上的伤都好了么?那边的事都摆平了?南昊得逞没有?” 凌芸像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栾轻溪轻笑着没有回答,而是在拨弄她的秀发。 她俏脸一红,双手往他的胸前一推,严肃地道:“快说,我想知道!” “我这日夜兼程地赶来,是不是该让我休息一下?你就不关心我累不累?” 凌芸看到栾轻溪脸上浮现出的疲态,将他推到床上,“趴好,我要检查你后背的伤。” “好。” 栾轻溪明白不让检查她肯定是不依的,索性合作地宽衣解带了起来。 凌芸站一旁看着,这男人真是每个动作都媚惑不已,要是不把他放身旁,着实是令人担心。 栾轻溪趴好了,侧过头看向正在呆呆失神的凌芸,突然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温润的气息在她耳边拂过,问道:“芸儿,那段奕鸿可有我美?” “你认为这有可比性么?你比他……” 凌芸刚说了前半句就顿住了,上下打量着栾轻溪道:“你…怕不是吃醋了吧?” “嗯呐,吃醋了。这两天你都住在梁王府吧?他对你有何企图?” “……”凌芸有些无语,“趴好了,老实点,我开始检查了。” “芸儿从哪儿开始检查?不是要我守身如玉么?检查一下如何?” 凌芸啐了他一口,“少贫嘴了,快趴好,不让我看是不是还没好利索?”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么?这才多少天?完全长好是不可能的,不过真的没事了。”栾轻溪说着,把剩下的衣服都褪了下来。 当她看到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口时,感觉无比心痛,指尖轻触着那些疤痕,颤声问道:“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男人身上有几道伤疤很正常,有什么好看的?” 栾轻溪顺手把衣服拉上,乌黑如星的虎眸凝着凌芸道:“你检查完了,该换我来检查一下了吧?” “你想怎么检查?”凌芸脸色一紧,立即护住胸口。 刚想要往后退,就被栾轻溪一把揽住细腰,“芸儿,乖乖的,否则,我可要罚咯。” “别,光天化日的,你这样…不太好吧?”凌芸连连摇头。 栾轻溪嘴角上扬,挑眉道:“芸儿,你脑袋装的什么?我只是让你将外套脱了,这里可是暖阁,穿那么多你没感觉到热?”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你……”凌芸敢发誓,这货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但又没证据。 栾轻溪见凌芸手足无措,凑上去道:“我什么?” “你无耻!”凌芸嗔怒地坐起身,把头撇开不搭理他了。 栾轻溪见真的凌芸气恼了,靠了过去,搂住她道:“好了,别生气了,还想不想听听那边的状况?”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兽人国。 有些昏暗的石室里,几名男子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那就,静候族长的佳音。”一名脸上罩着半脸面具的男子拱手说道。 “少主,少主,不能进去,族长大人正在会见贵客……” 此时,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屋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了。 一名狐脸少年闯了进来,怒气冲冲的,浑身都有些发抖,看了一眼面具男子,又把目光投向上位的方向。 “千儿,放肆!谁让你进来的?”啪的一声,一道沉重的拍桌子声响起,上位之人怒喝了一声。 “呵呵,既然族长大人还有家事要处理,周某就不再打扰,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面具男子说完,也不等上位之人的反应,转身便往门口方向走去。 在经过狐脸少年身边时,故意顿了顿,扫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才迈步离开。 狐脸少年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看着上位者的方向,连眼珠出都没有斜一下。 面具男离开后,上位者这才一屁股瘫坐了下去,语气冰冷地道:“千儿,你刚回来,才恢复了百年修为,应该好好巩固才是,来此处做甚?” “那人是谁?”狐脸少年正是原本应该寄宿在凌芸紫府里的小千,他冷脸问道。 “这不用你管,你只要顾好你自己便是,难得你渡劫成功,得以化形,不该心有旁骛。” 上位者也没给小千好脸色看。 “旁骛?”小千冷哼道:“不曾想我离开几十年,天妖狐族越发没落了,居然沦落到需要人族来帮忙,真是可笑。” 屋里的气氛瞬间冰冷了下来,一旁站着的小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悄然退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哼!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那人是西域的国师,你可知道,与那样和人勾连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小千语带警告地说道,他敢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他不认得那面具男,却认得跟在他身后之人。 当初在云涧城帮赵无基治病的那名“大师”——张仕诚,后来还被凌芸收拾了,不曾想竟然会在此处碰上。 他曾与仙灵教有勾结,意外的是他们在翊国消失无踪之后,居然把触角伸到兽人国的地盘。 冲进来之前,他多少都了解过,他已经可以预料他父亲与这群人打交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还小,而且在你失踪的期间,兽人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是兽人国王族的天妖狐族被赶到了与西域接壤的不毛之地。” 族长叹了口气,脸露不甘地说道:“为父也曾想过,带着族人偏安一隅,但他们根本没想过放我们一马。 想要活下去,单靠我族根本就是在等死,唉,行了,你还小,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 小千还想说点什么,可见他撇过脸去,也不好多说什么,重要的是,他无法反驳,只是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第三百四一章 非去 凌芸白了栾轻溪一眼,“你肯说了?” “什么时候不肯说了,武林大会开始前,姬存浩带人去了。有他和姬存晔坐镇,南昊怎么可能得逞?” “所以你就自个儿先跑来了?”凌芸撇了撇嘴。 栾轻溪耸肩摊手,“不然呢?好了,我那边说完了,是不是该输到你交代一下奕鸿世子的事?” “交代?不就是搭了回顺风车就认识了咯,之后他让我给他母妃治病,我让他找药材,就这样而已。” 凌芸云淡风轻地说道。 栾轻溪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稍稍抬了抬,“你把我置于何地?找药材的事就不能交给我么? 行了,你也别回梁王府了,让追风去说一声,咱们自己想办法好了,求别人总归靠不住。” “这可不行,答应人家了,就要言而有信。”凌芸瞟了他一眼,摇头道。 “何况,若能将梁王府的势力拉到我哥的这边,对他也有好处,这点不能不顾。” “非去不可?”栾轻溪把脸凑了过去,怔怔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给看穿了。 凌芸撇开眼,“非去不可,要走,也得给王妃治完病再说。” “好,那就带上我,我代替追风跟着你。” 栾轻溪说着也不等凌芸反应,从怀里掏出罗刹面具,“还愣着做什么?更衣啊。” 凌芸知道醋坛子生气了,无奈地在他的薄唇上印了一下,“生气了?那次给机会你要了我,你不没同意,这会儿呷什么干醋? 我要真的跟段奕鸿有什么,还能等到你赶来?娃都该有了。” “是么?你这是怪我没有要了你咯?好,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要了你。” 栾轻溪将凌芸搂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这没良心的小野猫,气我是吧?” “我哪敢气你啊?怎么,真要跟我去?那你可得易容了。” “嘿嘿,你成功点燃了那把火了,趁现在时辰还早,不如……” “咳咳,还是算了。”凌芸轻咳一声,推开了栾轻溪,“你吃饭了没有?” “吃饭?我这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滴水都未沾,你说呢?” 栾轻溪接过凌芸手中衣带,三下五除二系好,把软剑藏在了腰间。 凌芸有些心疼地道:“不早说?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下碗面怎样?” 待栾轻溪吃过东西后,他们又忙活了起来。 栾轻溪见凌芸手上不停,“怎样,这样子还认得出来么?” 凌芸后退两步打量了一番,一脸嫌弃地道:“追风长得挺好,这张脸搁你身上,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还是原来那张脸入眼,那啥,你还是留下吧?” “不行,我都牺牲这么大了,你今晚……” 凌芸装傻充愣到底,“今晚怎么了?欸,对了,段奕鸿还等着我回梁王府吃晚饭呢。好了,差不多了我们就过去吧。” 栾轻溪眉梢微眉,跟我装傻是吧?迟早有你求饶的时候。 “等下,我要先看看,若是太丑了,嘿嘿……” 栾轻溪眼角上挑,流光溢彩,甚是媚人。 凌芸赶紧用手挡住他的脸,叮嘱道:“控制着些你的眼神,不然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栾轻溪闻言当即敛下眸子,眼底浮现一片阴影。 这货真是没救了,连追风那张冷酷的脸,都能让他做出勾魂摄魄的表情。 嘴巴淼淼,打开门跟栾轻溪一起下楼。 这时掌柜的和追风正好上楼,两个“追风”就这么一照面,就连追风本人都愣在原地。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把一枚穿云箭交到凌芸手,“小姐,这个拿着防身吧。” “好。接下来这两日你别出客栈,我担心段奕鸿或梁王的人还会找来,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凌芸揣好明光弹,带着栾轻溪走出了客栈。 掌柜的嘴巴一直张着,见凌芸二人离开,才转头问道:“刚才那位是主子?” 追风嗯了一声,走进密室。 掌柜的额角滑落一滴汗珠,我滴乖乖,易容术他见得多了,但从未见过这么像的。 若不是主子刚看了他一眼,他以为那是追风的双胞胎兄弟呢。 凌芸今天心情特别好,一路上边逛边买。 栾轻溪跟在她身后当了一回合格的小厮,不但帮她提东西,还替她付钱。 “你不着急赶回南寮么?不怕那边出问题?” “你真要担心我,就跟我回去,要不,咱们就留下。那边要是出了岔子,顶多从头再来。” 栾轻溪不以为然地回道。 凌芸睃了他一眼,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威胁呢?仿佛她要是不依,就是十恶不赦似的。 栾轻溪假装没看到,转头注视着小摊上的首饰。 指着摊位上的一支珠钗问道:“这珠钗怎么卖?” “哟,这位公子可真是识货,这摊上就属这支珠钗最贵重了。您要是看上了给个二十两银子,带走便是。” 摊主是个小老头子,看起来相当精明,他搓着手谄媚道。 凌芸瞥见摊主眼底下浮现出的贪婪,撇嘴道:“就这破珠钗,还要二十两?最多五两,要卖就卖,不卖拉倒。” 栾轻溪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往摊位上放了一把碎银子,“不用找了。” 接着,拿起珠钗往前走去。 虽然只有十几二十两,凌芸还是感觉的点心疼。 败家男人! 凌芸看着探手就要拿回来。 摊主也不是吃菜的,见凌芸一直紧盯着银子,眼疾手快收进怀里,顺带还送了凌芸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呿!居然没成功。 凌芸郁闷地咬着牙站在原地,看着就是要摊主将银子吐出来的意思。 栾轻溪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凌芸不见了。 转头见她正跟摊主大眼瞪小眼,赶紧回头传音道:“干什么呢?不着急回梁王府吃饭了?” 凌芸这才忿然迈步离开,边走边数落道:“他明摆着想讹你,你为什么还给他那么多银子?” “银子罢了,你要是喜欢,我把金库的钥匙都交予你保管,让你数一辈子的银子,可好?”栾轻溪笑道。 “不就是二十几两银子,也值得你这么劲儿?你不晓得真正值钱的,就活生生地摆在你面前么?还不赶紧巴结着?” 第三百四二章 收场 凌芸白了他一眼,“去你的,我是看不过你乱花钱。” 栾轻溪把珠钗插在凌芸的发髻上,柔声道:“在我心里你是无价之宝,哪儿能讨价还价呢? 这珠钗是不值什么钱,看着还不差,先戴着玩玩。得空我给你多做几套。我的王妃,到时候想如何打扮就如何打扮。” 听着栾轻溪的耳语,凌芸俏脸微红。 “算你识相,本姑娘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凌芸勾唇笑道。 二人刚到梁王府,管家早就在门口等候,不时地引颈张望。 见凌芸走进门,即刻迎上去,“周姑娘,老奴在此等候多时,世子交待等你回来,就带你到大厅去用饭。” 凌芸嗯了一声,心想至于这么着急么? “今儿个是我家世子的生辰,饭菜已经备好,王爷他们正等着周姑娘呢。”管家殷勤地说道。 “生辰?呀,我不知道啊,你看看这…要不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凌芸听说梁王一家正等着她,心里本就过意不去,人家生日还两手空空的,着实有些于礼不合。 栾轻溪一听就不乐意了,你都没给老子庆祝过生辰,哪儿能先给别的男人庆祝了? 把一堆东西送到凌芸面前,道:“小姐,挑一个吧,这会儿想买怕是来不及了,让王爷他们等也不好。” 凌芸汗颜,这些莫不是路边摊买的吧?要是把这种东西送给段奕鸿,会不会太失礼了些? 可是看这假仙的表情,她要真出去买,他铁定跟自己没完。 算了,还是别冒这个险,只得从中挑了一块玉佩,“走吧,别让王爷他们等急了。” 栾轻溪见凌芸还是挑了一份礼物,满意地勾了勾唇,算你识相,要不然今天晚上,哼哼…… 三人走进大厅,就见梁王和王妃还有段奕鸿都在。 凌芸赶紧陪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梁王冷着脸,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段奕鸿丝毫不介意,“没关系,人来了就好,财伯,上菜吧。” 栾轻溪给凌芸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随后就安静地站在后面。 凌芸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玉佩递了上去:“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没准备什么贺礼,希望你不嫌弃。” “哪里的话?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段奕鸿说着就伸手接过玉佩。 可他还没收回目光,就感觉到一道充满了杀气的阴冷寒芒,仿佛要将他扒皮拆骨一般。 栾轻溪的眸光太过锐利,就连凌芸都感受到了。 立即起身挡住他,笑道:“对了,还没祝贺世子生辰快乐咧。我来晚了,就先自罚三杯,还望世子包涵。” 段奕鸿夺下她手中的酒杯,“这可是王上赐给父王的御酒,劲道十分醇烈,连我都不敢多喝,小心喝醉了。” “小姐,还是少喝为炒,小心歹人趁虚而入。” 听着背后幽幽的嗓音,凌芸尴尬地嘴角抽抽。 歹人?何来的歹人? 若真的有,那也是你这假仙好吧?还真亏他说得出口。 段奕鸿不由得多看了栾轻溪一眼,这个随从好生奇怪,似乎是在针对他一般。 凌芸见段奕鸿看过来,赶紧端起杯子道:“要是三杯太多的话,一杯还是可以。来,我祝世子生辰快乐!” 梁王与王妃见凌芸举杯,也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 随后,众人就开始用饭,段奕鸿每给凌芸夹一箸菜,栾轻溪的目光就阴冷一分。 凌芸担心他被看出什么端倪,赶紧笑着拒绝道:“呵呵,世子今天是寿星,哪有寿星给客人夹菜的道理?我自个儿来就好。” “嗯,也好。我也不晓得你喜欢吃些什么,你把喜欢吃的菜报给厨房,明儿个好让厨子按你的口味来做。” 凌芸见段奕鸿不勉强,这才暗松了口气。 她有些后悔答应这个假仙,他这样看着人家,瞎的也能看出来了。 只盼着段奕鸿多喝了两杯眼神不好,又或者没将栾轻溪放在眼里。 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段奕鸿偏生就注意到栾轻溪了。 “这儿用不着你伺候了,过会儿本世子会亲自将你家小姐安全地送回去,你也下去用饭去吧。” 凌芸的额门已经沁满了冷汗,要是栾轻溪撂挑子,那该怎么收场? 还好他只是淡然地睃了她一眼,便往厅外走去。 凌芸看着栾轻溪离开的背影,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头疼了起来。 假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想着该怎么补救想得正失神,耳边传来了段奕鸿的声音。 “芸儿,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么?” 凌芸一转头,见梁王和王妃都不快地望着她,讪笑道:“不是,我走神了,不好意思。” 段奕鸿睨着凌芸,突然发现她发髻上多了一支珠钗。 他清楚记得,芸儿离府时,她的头上并没有那支珠钗。他莫名觉得那支珠钗有些碍眼。 凌芸见段奕鸿盯着她的发髻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那支珠钗很…适合你。” 段奕鸿很想问她外出一天都上哪儿了?为何要将王府的影卫甩掉?她去见过什么人?那支珠钗又是谁送的? 可是这一连串打问题,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母妃今日将他叫去问了半天话,并告知他周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让他别再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他当下虽口头上答应了,但心里却没当回事。 当看到她发髻上插着的珠钗,他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接受不了。 王妃见儿子默然低头,就已经猜到些什么。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挺准的,当她看到凌芸发髻上的珠钗时,就断定那必定是她的心上人所送的。 这样也好,最起码能让儿子早些接受现实。 长痛不如短痛,眼下他顶多就是难过一阵子,若是待他情根深种之后,那就难以预料了。 梁王妃莞尔一笑,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周姑娘头上的珠钗可是心上人所送?看着不如金银玉饰贵重,贵在心意无价。”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 凌芸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珠钗,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第三百四三章 挨打 这时,段奕鸿手里的筷子啪哒一声掉到地上,见众人都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嘴角露出不自然的淡笑,让管家重新备了一双筷子。 一顿饭下来,吃得还算融洽,凌芸几杯酒下肚,脸颊泛起一片酡红。 段奕鸿想要亲自送她回去,却让她婉言谢绝了。 她晃晃悠悠地往小院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思考该怎样才能把自己的男人哄好。 走到院外时,院里传来一道属于女子的嗓音,令她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追风大哥,这是我暗地里给你留的饭…刚见你没怎么动筷子,一定饿得不行了吧?” 凌芸蹲在墙边听了半天,没听到栾轻溪开口,心里一乐,理了理衣服走进门去。 石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盛装着拼在一起的饭菜,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但那卖相着实不敢恭维,栾轻溪对食物那么讲究,那肯定是下不了口。 凌芸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撑着脑袋看着小丫环,“咦,你们在聊什么?能不能也说给我听一下?” 小丫环见凌芸回来了,局促地低下了头,“周姑娘,奴婢……” “你先下去吧,这儿暂时不需要人伺候。”栾轻溪摆了摆手道。 凌芸没想到栾轻溪竟会在这种时候开口,心里不太爽。 他这是几个意思?莫非还担心她为难这小丫环不成? 小丫环见栾轻溪替她说话,当下福了福身,赶紧转身离开了院子。 凌芸见小丫环落荒而逃,撇嘴道:“嘁,换了张脸,还是如此招蜂引蝶。” “过来。”栾轻溪瞟了凌芸一眼,见她为自己吃醋,心里还是挺受用。 在前厅强压着的怒火,登时消散了不少。 但还是一脸淡然,眯着虎眸睃着凌芸。 凌芸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挪了过去,撇着脸道:“做什么?” 栾轻溪一把抓住凌芸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凌芸一惊,立刻挣扎了起来,惊呼道:“你…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么?这会儿还没天黑呢,王府里有许多……” “你确定要在这儿?”栾轻溪挑眉道,似笑非笑地盯着凌芸的小脸。 这附近他都探查过了,这个院子周边并没有影卫监视,想来那个段奕鸿还是挺相信芸儿的。 凌芸俏脸一绷,杵在原地不说话也没进去,脑如电转。 她心中比谁都清楚,若是跟栾轻溪进屋,她绝没好果子吃。 余光瞟到石桌上的饭菜,灵光一闪,“对了,你还没吃饭是吧?你等下,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你还记得我没吃饭呢?” “是啊,要是你饿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我现在就给你去做哈。” “饭几时都可以吃。”栾轻溪没有退让的意思。 凌芸登时就蔫了,肉眼可见眼眶里泛着水气,巴巴地望着栾轻溪道:“真的要进屋么?” 栾轻溪不为所动,“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让我扛着你进去?” “我自己进去。” 凌芸知道撒娇也没用,立即摆出一副悲壮表情,甩开膀子朝屋里走去。 前脚刚进去,后脚就砰地把门关上,吼道:“我进来了,你有话就站在门口说。” 但回过头时却见栾轻溪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凌芸抿着嘴,靠在门上委屈地道:“是你要跟来的,来了又生闷气,你到底想怎样?” 栾轻溪不由分说地将凌芸拉到他的大腿上,搂着她道:“哟喝,你还委屈了?” “我……”凌芸无语凝噎,她看到栾轻溪气势汹汹,以为还要对自己怎样,不曾想他只是抱着自己。 “你刚说什么来着,招蜂…引蝶?这词儿不是用在你身上更贴切些? 才几天没看着,我的女人就让给人惦记上了,那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栾轻溪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小野猫还知道怕? 凌芸见没危险了,俏皮地道:“爷,那您就将奴家别在裤腰带上呗,那就上哪儿都能带着!” 栾清溪斜睨着凌芸,冷脸道:“现在不怕了?” 凌芸嘻嘻一笑,“我不是表明心迹了么?从今往后你上哪儿我就跟去哪儿,决不让人有挖墙脚的机会。” 栾清溪敛着眸子,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幽光,“你以为这样就能免除惩罚了?” “那还要怎样?难不成你还要打我两下?”凌芸有恃无恐地道。 谁知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栾清溪翻了过来,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见他扬起手来,下意识地捂住屁股,“栾…栾清溪,女人就不要面子么?你若是敢打我,我就…我就……” “你待如何?”栾轻溪不以为意地笑道。 “我…我就与你绝交!” 凌芸不甘示弱,转过头凤眸瞪得溜圆,仿佛在说:老娘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手。 可她显然没意识到她说错话了,并成功挑起了栾轻溪的怒气。 本来他只是逗一下她,但她竟然说那句重话,他就毫不犹豫地扇了下去。 啪!啪! 直接将凌芸给打懵了,连她拥有武功的事都给忘了那种。 她想破脑壳都没料到,栾清溪会真的会动手。 她被男人打屁股了! 脑海中不住地重复回荡着这句话。 她越想越觉得憋屈羞耻,完全不能接受被打屁股这个的现实。 栾清溪见她眼眶发红,有些后悔,扬起的手也没再拍下去,就那样轻轻放下。 但那一丁点后悔跟他的心痛本较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心疼归心疼,脸依然是沉若寒霜,“知道错哪儿了么?” 凌芸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心里堵得慌,不愿搭理他,别过脸不看他,跟自己怄气。 栾清溪见状,掰过她的脸,没好气地道:“哟,你还气上了?” “我长这么大,连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屁股,脸都让你给打没了,我生气怎么了?有本事你接着打啊,把我打死好了!” 凌芸越说越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她承认自己是心虚了,但想让她说道歉的话,门儿也没有。 栾清溪见凌芸哭了,积郁的气愤转眼就烟消云散。 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叹气道:“你这样我就心疼了?唉,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你真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第三百四四章 矫情 “我就不讲理怎么了?你没听过不讲理是女人的专利,发脾气是女人的特权么? 我已经认错了你还打我,反倒说我不讲理?” 凌芸有点委屈地说道,不过她也知道她犯了女人的通病——矫情。 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是在自己的男人面前矫情。 栾清溪气极反笑,“呵,你还知晓你不讲理了?行了,以后不打你便是。” “再不准打屁股,有话得好好说。”凌芸趁机说道。 “视情况而定,要是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就算是再心疼我也绝不心慈手软,明白么?” 凌芸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这才想起他还没吃饭,正要起身去做。 可是刚要动,就被栾清溪搂住纤腰,“做什么?” “你还没吃饭呢,总是饱一顿饿一顿的对身体不好。”凌芸板着脸,反抗着说道。 栾清溪怎能看不出来她还在生气?瞄向凌芸的后面,“打疼了?” “废话,你让我打一下看看?而且,这很丢脸好吧?哼,亏我还担心你没吃饭。” 凌芸说着也不看栾清溪,脸上仿佛写着:我很生气,快道歉。 道歉没等来,两唇一温润,等来了一个吻,由浅入深,差点窒息的那种。 松开之后,栾清溪贴在凌芸的耳边道:“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你要是还生气,要不我们再深入一点些?” “你……”凌芸浑身无力,已经顾不上生气,想着这货还能再无耻一些么? 她失神这会儿,栾清溪挑眉道:“嗯?莫非你是希望我更深入些?” 不过,他刚要抬手,凌芸已经先一步往屋外跑去,“我去做饭!” 栾清溪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凌芸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小院门口出现一道身影,见凌芸正好出来,迟疑了一下便抬腿走了过去。 这人不是谁,正是段奕鸿,他不甘心,好不容易他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竟然已经名花有主。 其实,他是借着酒劲才会出现在这里。否则,以他的个性,就算再不甘心,也绝不会做出纠缠不休的事来。 但当他看到凌芸时,腿不知怎的就像灌了铅一般抬不动了,在此之前,一阵冷风把他的酒劲吹醒了不少,让他感觉此举有些莽撞。 可来都来了,他一咬牙还是走了进去,唤道:“芸儿。” 凌芸没想到段奕鸿这么晚还来找她,“世子找我有事么?” “我想跟你说说……”段奕鸿正想说点什么,里面却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声音。 “世子想说什么?此刻已是掌灯时分,若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地,难免有损小姐的闺誉。如若世子真的有事相商,还请明早再来。” 段奕鸿见院中还有其他男子,脸色猛地一变,审视着他并质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栾轻溪毫不退让,任由段奕鸿审视自己。 凌芸看着两个男人针锋相对,顿时抚额。 立刻站到栾轻溪前面,说道:“鸿哥哥,时辰的确不早了,你还是先行回去吧。” “芸儿,他不是你的随从么,是不是也该避讳一下男女之嫌?” 段奕鸿之前就感觉这个随从不对劲,并且对他的敌意颇深。观察之下,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栾轻溪冷嗤道:“这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段奕鸿眸光冷冽,浑身散发着寒气,而且有动手的架势。 凌芸见段奕鸿最终还是问出来了,不禁翻了个白眼。 回头白了栾轻溪一眼,对段奕鸿道:“鸿哥哥,你既然问到了,我也不再瞒你,其实……” “其实属下是小姐的影卫,一如世子的影卫一般。” 栾轻溪打断凌芸,并接过她的话茬道。 凌芸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对,他是我的影卫,进府时没如实相告,真是不好意思。” 段奕鸿相信她才有鬼,但凌芸这样说,他也不好出言质问。 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原来是影卫?” “嗯,是啊,他刚向我禀报一些事情。此前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多想。” “原来如此。不过,他始终是男子,还是应该避嫌。” 凌芸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段奕鸿也不管栾轻溪了,转而对凌芸道:“我本来想跟你商量一下母妃的事,不过确实是不早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这影卫杵在这里,他也不好表达什么,还不如另找机会。 此外,他还得找人查查这家伙,总觉得此人不简单。 凌芸见段奕鸿要走,将他送到院门口道:“明日一早,我就会去给王妃施针,若有事,等施完针再谈,行么?” “好,那明日再谈。”段奕鸿说着,转身离开了院子。 凌芸见人走远了,才问栾轻溪,“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其实告诉他也好,省得他胡思乱想。” “你这又何必呢?就算现在不说破他就不会去查么?”栾轻溪说着,走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凌芸闻言俏脸微僵,顺带赏了栾轻溪一个大白眼,“你倒是沉得住气,与其被他查出什么,还不如我直接告诉他。” “放心好了,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只要他不想,任段奕鸿的本事滔天也查不到。 “呵,你倒是挺自信。” “怎么,你不相信?” 凌芸撇嘴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是做饭去吧。” 话落,也不管栾轻溪的反应,就往小厨房走去。 栾轻溪站起身,跟了上去。 说起来他还从来没见过凌芸下厨,这种时候哪可能离开? 凌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脚步,“你跟来做什么?你就不怕弄脏你的衣服?” “芸儿做饭,我自然要陪着。” 栾轻溪想着不知做饭难不难,他许多方面都有涉猎,唯独这厨艺一项是一窍不通。 过去只识君子远庖厨,但此刻却有了新的念头。 为自己的女人洗手作羹汤,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眼下有一次现场观摩的机会,他又如何会轻易放过? 第三百四五章 条件 次日一早,栾轻溪就带了一碗三鲜粥过来,那是他折腾了一晚的“杰作”。 凌芸有些意外,不过心里也很受落,吃完早饭之后,就准备去给梁王妃施针。 刚拿起药箱,一根修长的手臂探了过来,把药箱背到了自己肩上,“走吧,前面带路。” 凌芸瞟了他一眼,“真要跟我一起去?” “嗯。” “那好,等下要是遇到段奕鸿,你可别再跟他较劲,可以么?” 凌芸可不想每次都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当磨心,要是段奕鸿察觉到栾轻溪的身份,那肯定是麻烦不断。 除开药草的事不好办外,就连后面的行动都将受到阻碍。 栾轻溪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点头。 凌芸一喜,在他脸上印了一下,之后就两步一蹦,三步一跳地出了门。 栾轻溪伸出指尖,在凌芸亲吻过的位置轻抚了一下,心情愉悦地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梁王妃的庭院门口,丫环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正要往里走,段奕鸿就迎上来了,“芸儿,你来了?母妃已经在屋里等着了,随我来吧。” 凌芸有意无意地瞟了栾轻溪一眼,见他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冲段奕鸿点头道:“好,走吧。” 两人一起往里走着,段奕鸿开口道:“待给母妃施完针,你跟我去一趟父王的书房吧。 我跟父王商量过了,我们决定试一试你说的那个方法。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想详细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嗯,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找你谈谈我说的那个方法,毕竟越早治疗越好,晚了危险性可能就越大。” 段奕鸿附和道:“是啊,就是知道拖不得,才要商议。这事还是得先瞒着我母妃,不能告诉她。” 凌芸停住脚步,沉吟了一下,“事实上,王妃已经知道了。” “什么?” 段奕鸿闻言惊愕地愣在原地,嘴巴不可置信地半张着,满脸责怪、质问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将这个告诉我母妃? 你莫不是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么? 你可想过,她要是经受不了打击,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世子,请注意你的语气。当初小姐答应给王妃医治,完全是看在与你的交情份上。 若是你对她有所怀疑,你完全可以另寻他人医治。” 栾轻溪毫不客气地说道,要不是刚他答应凌芸不会同段奕鸿起冲突,这会儿他已经出手了。 自己的女人,一直都是他的心头肉,怎能允许一名外人来说三道四,吆五喝六的? 这货居然还敢对她的女人有所企图,光凭他适才的这几句话,他就已经失格了。 段奕鸿本就不爽,区区一名影卫胆敢冲他叫唤,马上就来气了,“本世子在与你的小姐说话,几时轮到你来插嘴?” 凌芸这回没觉得栾轻溪有错,相反,很是认同。 “世子,我的影卫说得没错,你若是对我有所怀疑,认为我是存心把此事告知王妃的话,那就另请高明吧! 但是,有些话我得事先说清楚,我从不会白白蒙受不白之冤,就算我不说,王妃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言尽于此,奉劝你一句,早些找人给王妃医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丝毫没留给段奕鸿说话的机会。 段奕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立马往园外追了出去。 给凌芸带路的丫环见状,大感不妙,赶紧跑去给王妃报信,“王妃,不好了。 世子刚跟周姑娘吵起来了,周姑娘一气之下走了,世子他也追出去了。” “怎么回事?” 梁王妃一凛,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会跟凌芸吵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凌芸肯定说了什么。 丫环解释道:“世子让周姑娘瞒着您的病情,周姑娘说您已经知道了。 世子听说后就…就说了周姑娘几句,她说要是质疑她,就让世子另…另请高明。” 王妃大概是听明白了,立刻吩咐道:“快去禀报王爷,一定要将周姑娘留下。” 丫环应了声是,都顾不得福身,即刻快步往外走去。 王府外。 段奕鸿满脸焦急,拦在凌芸身前,“芸儿,对不起,刚才是我心急了,请你原谅。” 开玩笑,若真有“高明”,以他们梁王府的实力,早就找来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若是真的有“救命稻草”,那就非凌芸莫属了,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凌芸见段奕鸿确实是真心诚意道歉,这才停住脚步,“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就再多说一些。” “你说。”段奕鸿眼下只想凌芸留下,至于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准备全盘接受。 “我可以继续医治王妃,但条件是,你得帮我寻找几味药草。”凌芸说道。 “我事先声明,这些药草跟医治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段奕鸿连想都没想,当即点头,“好,我马上派人去买,要是王都没有,就到外边收购,直到找到为止。” “你先别着急应承,我需要的几味药草可不是普通的药草。” “我知道,要是普通药草,你也不必当做条件来提。”段奕鸿直接说道。 凌芸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打从认识段奕鸿以来,他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她也不好提太多要求。 “好,我跟你回去。” 段奕鸿这才暗松了口气,可栾轻溪可就不那么乐意了。 他却没有开口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跟在凌芸背后返回梁王府。 凌芸放慢脚步,捏了下栾轻溪的手背,以口型道: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栾轻溪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梁王妃坐在前厅里,不时地往外张望,见凌芸等人进门,才莞尔一笑道:“你们来了?过来坐。” 她绝口没提刚才凌芸与她儿子吵架的事,只当她是来给自己治病的。 凌芸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按照之前约定的给梁王妃施针。 随后,凌芸跟段奕鸿就去了梁王的书房,谈论了一些治疗方法相关的事项。 入夜之后,凌芸两人才回到小院。 她放下药箱,走到栾轻溪身后,搂住他的腰,把头贴在他那笔直而有力的后背上。 “你不会怪我没离开吧?” 第三百四六章 侧妃 栾轻溪偏过头,“你说呢?你觉得我说过的话该不该算数?” “给梁王妃诊治完,我们就搬回客栈吧?等哥哥的伤有所好转,你上哪儿我都跟着你。” “这算是承诺?” “嗯,到那时我就将自己拴到你的腰带上,你想甩都甩不掉。” “好。” 凌芸干笑了两声,“既然你气消了,那就跟我出去一趟,我要买些药草炼制麻沸汤。 少了麻沸汤,手术就无法进行,此外,还得打造一套手术刀。” “何谓手术?麻沸汤是何物?用刀还能治病?” 栾轻溪满脑门问号,对于这几个陌生的名词是没半点概念。 不过他似乎猜到了,这几词都不是几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楚的。 凌芸见栾轻溪发问,想了想,“服用了麻沸汤的人,会感觉全身麻痹,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 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你服用麻沸汤,就算我把你杀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麻什么汤的,没有毒性么?会不会致命?” “不会,等药效过后,除了动过手术的地方会很痛外,就什么事也没有。”凌芸一本正经地说道。 “所以,你可别惹恼我,要不然哪天我给你灌一服下去,嘿嘿。” 栾轻溪一把将凌芸拉到怀里,坏笑道:“灌下去,然后任你为所欲为么?” “瞎说什么?不跟你插科打诨了,趁着天色还早,咱们早去早回。” 凌芸说着,就要把栾轻溪推开。 谁曾想栾轻溪揽住她,“其实…没灌药的效果更佳,你要不要试试看?” 凌芸俏脸一红,这家伙是得寸进尺,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横了他一眼,挣脱开来。 街道上熙来攘往,车水马龙。 置办完药草的凌芸,跟栾轻溪在街市里转悠。 就在此时,迎面驶来一辆华贵的敞篷马车,走在最前面的小厮正在驱赶着人群。 “滚开,都滚开,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别挡住四王子的道。” 凌芸听到吆喝声,看了栾轻溪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几名小厮见凌芸长得好看,互看了一眼,搓着手猥琐地走了过来。 “小姑娘,看你长得这么水灵,不如就跟了我家主子吧?” 凌芸心想这四王子还真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纵容手下当众调戏良家妇女。 煜王要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就这还跟她哥争大位,真是讽刺。 邪魅一笑,“好啊,不过总得让我瞧瞧你家主子,长得是人模还是狗样吧?若是长得太丑,我这朵鲜花岂不是插到牛粪上了?” “大胆,你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王子?”一名小厮厉声喝道。 凌芸冷笑道:“呵,辱骂?我还要动手呢!” 话落,一拳挥了过去,那名小厮伴随着一阵惨叫声落到了墙角,当场失去了意识。 几名小厮见到自家弟兄挨揍,愣了一下便一拥而上,朝着凌芸就扑了过去。 这几名小喽罗的下场,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别说是如今的凌芸,即使是原来的她,这几个家伙还不够她“塞牙缝”。 转眼间,他们就都全倒在了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连他们的阿娘都不认得那种。 凌芸踩着带头那人的肚子,冷嗤道:“还打不打?” “唉哟,不…不打了,姑奶奶放过小的吧!”那小厮哀嚎着求饶道。 凌芸一脸嫌恶地踹了他一脚,转身回到栾轻溪身前。 他立刻拿出丝帕,上前替她擦汗,“玩得可还尽兴?” “还行吧。”凌芸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瞟一地的小厮一眼。 “你们被打成猪头,你们主子都不吭声,想必你们不过是些臭鱼烂虾。” 就在此时,没有丝毫动静的篷车,突然半角纱帘突然被撩起,同时传来一道柔软的嗓音。 “凌芸妹妹,没想到竟会在这儿碰到你,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凌芸不自觉地浑身一震,冷冷地道:“确实,我刚还在纳闷,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些碍眼的人。”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先闻其声,就知道车内坐的是谁。 “文轻摇,上次没把你痛死,是不是被虐上瘾了,又找上门来?” 车上不是别人,正是文轻摇,她早料到凌芸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角。 “还想着请凌芸妹妹上来聚一聚,你若不愿意,我也总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见你?呵,还是算了吧,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身边的四王子,能看上你,他的眼光得有多差?” 凌芸说着,就抬腿想要走过去瞧个究竟。 栾轻溪一把拉住她,并递了个眼神:小心! 凌芸微微点头,走到车旁,一蹬脚,纵身跃了上去。 拨开纱帘,就看到一名紫袍年轻男子,旁若无人地靠在文轻摇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把头转向她。 他的样貌与他哥哥有两三分相似,但举止打扮偏显阴柔,望着她的眸光充斥着淫邪之意,让人顿感不自在。 他眉梢轻挑,有些满意地勾勾嘴角,“嗯,确实有几分姿色,不如就跟了本王子,如何?” 凌芸眸光冰冷,薄唇微动,“四王子能娶我当正妃?” “这个自然不行。”四王子段奕轩当即拒绝。 “你不是跟文美人认识么?她将是本王子未来的侧妃,本王子也许你一个侧妃之位,如何?” “哦?我虽与四王子身边的美人相识,但我跟她并不熟络,更重要的是,没有给人当妾的嗜好。” 段奕轩一听,笑得更加奔放,“有意思,文美人,你这个姐妹当真有意思。” 文轻摇脸一黑,笑容有些僵硬,“四王子殿下,我可没这个福分呢,人家可没把我当姐妹。” “好了,见过了,我走了。” 凌芸撇嘴道,丝毫不掩饰她对两人的厌烦,说完就跳下车。 她发现这个四王子简直就是个变态,没准是个受虐狂。 你对他的态度越差,他就越对你感兴趣。 她着实不想再对着这两个人,再待下去没准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段奕轩没有阻拦,目光一直看着凌芸下了车,眼底尽是狂戾与残暴的幽光。 第三百四七章 拜师 栾轻溪见凌芸安全下车,上前问道:“见到了?” 凌芸不置可否,“走吧,没啥好看的,先去铁匠铺打造手术刀吧。” 此时,从篷车里传出一道尖锐而残戾的嘶吼声,“死了没?没死的话,都给老子滚回来。” 原本还躺在地上哀嚎的数人,闻声仿佛被冷水滋醒一般,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篷车旁边。 段栾轩撩开篷车纱帘的一角,吩咐道:“去查一下刚才那名女子的底细,本王子终于找到稍微有点意思的美人了。” “是…是……”小厮们龇牙咧嘴地应道。 文轻摇瘫软地靠在段奕轩的怀里,娇嗔道:“殿下,您该不会有了新人就忘掉摇儿吧?” “放心,本王子哪可能放弃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儿?” 段奕轩说着,手一搂头往下一贴,就在文轻摇的脖颈上啃了一口。 文轻摇仿佛不知道痛感一般,不以为然,只是沉郁的眼眸深处充斥着怨毒,有些发紫的唇角泛起一抹冷笑。 凌芸啊凌芸,你跑得掉么?我就在四王子府等着,看这个恶魔如何将你折磨致死。 这头,凌芸心不在焉地跟栾轻溪走着,越想越感觉不对头。 “文轻摇会无端端出现在这儿么?她似乎在帮南昊做事,她会接近并委身于那个变态四王子,八成也是南昊的意思。 只是,以她的个性,会甘心任人摆布么?” “南昊想拉拢段奕轩,因而派了文轻摇接近他,也并非没可能。”栾轻溪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南昊在武林大会上没有得逞,必定要另找合作对象,没想到他竟把手伸到煜国来了。” “不错,别的国家,他没有下手的空间。”凌芸点头道。 “但煜国不同,二王子和四王子都想坐上太子的位置,否则,我哥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说起来,那个段奕轩和南昊倒是臭味相投,都是那样变态。”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铁匠铺,凌芸扫视了铺内的陈设一眼,这里可比蔺荣九的破木屋要高档多了。 铁匠见有顾客上门,笑容可掬地搓着手上前问道:“两位想铸造什么?” “我这儿有一张图纸,您看下能不能打造出来。”凌芸说着,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图纸。 铁匠大概看了一眼,面露难色,“可以是可以,但至少得七天。” “七天?那怎么行?”凌芸戳出三根手指比划道:“三天,急用,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照图纸打造出来即可。” 铁匠沉吟了起来。 “不行的话,我们就换一家了。” 凌芸刚要转身,铁匠立刻喊住了她,“好吧,我接下了,三天后来取!” 凌芸交付了一半订金,就跟栾轻溪离开了。 三天后一早,凌芸就派人去铁匠铺取了手术刀。 准备妥当,只留下医术精湛的长孙御医和几名经验丰富的助手,其余的人都赶了出去,就连段奕鸿和梁王也不例外。 两人在门外来回地踱步,不时地往屋里看去,神色焦躁,表情不安。 栾轻溪则是靠在一角,静静地等着凌芸出来,与那两个人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对照。 手术的时间相当长,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完成。 当凌芸走出房门,立刻被梁王和段奕鸿堵住了。 “芸儿,我母妃怎样了?”段奕鸿一把握住凌芸的手,面色微僵,紧张地问道。 凌芸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发白的俏脸,才缓了些。 “放心好了,手术很成功,再施几次针,静心调养就可以了。” 长孙御医追出门外,心急忙慌地走到凌芸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五体投地那种。 “师尊,请收我为徒吧!” 不只是在场众人,就连凌芸也被长孙御医弄得惊愕万分,她赶紧扶起他道:“长孙御医,您这是在做什么? 您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可以给我一个小辈下跪?这不是折煞我么?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拜师就不必了。” “好好,不拜师,不拜师,那能不能将这手术的门道传授予我?还有那麻沸汤,是不是可以……” 得了凌芸的正面答复,长孙御医欣喜若狂。 凌芸哭笑不得,“那手术的门道和要领,您学可能有点…不过传给您的弟子比较可行。 至于麻沸汤嘛,我可以把方子给您。” “真的么?那真是好极了。”长孙御医兴奋地道,转而冲他的弟子吼道:“还不快拿纸笔记录下来?” 凌芸见他这么心急,不禁有些好笑,“不必了,我已经写好在纸上,记住,麻沸散与酒一起服用,效果更佳。” 说完,转而对段奕鸿叮嘱道:“王妃必须卧床休养半个月,等拆线之后,才可以适当活动。” 段奕鸿郑重地点头,“嗯,我记住了,芸儿,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们是各取所需,从今天起我就回客栈去住,你有事可以到那儿去找我。” 这边的事算是了了,她也不想继续住在王府里,何况她对栾轻溪也有承诺。 段奕鸿闻言内心猛地一揪,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何要住客栈?莫非是丫环照顾不周?” “鸿哥哥,你别胡思乱想,住客栈是出自我本身的意愿,我也有私事,何况,我哥哥也还在客栈。” 梁王见凌芸坚持,横了段奕鸿一眼,“毕竟周姑娘是女子,住在王府太久的确不妥,鸿儿,不要强人所难。” “多谢王爷成全。”凌芸从未觉得梁王如此顺眼过,福了福身就带着栾轻溪出府了。 段奕鸿还是感觉很失落,他都还没向她表明心迹,却莫名感觉她与自己越来越远了。 梁王见他情绪不对,冷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定一门亲事,将来也好继承本王的爵位。” “父王,孩儿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 “你是说那个周姑娘?你没看出她对你根本就不在意么?再说,她是何身份,你是何身份?” 段奕鸿没想到父王和母妃都不赞成他与芸儿在一起,激动地说道:“父王,孩儿不过是希望娶一位心爱的女子,这有错么? 要是王爷爷当初逼您娶别的女子为妃,您会愿意么?” 第三百四八章 混账 “混账!你母妃乃将门闺秀,那周姑娘不过是乡下草民,怎能相提并论?你自己好好斟酌,别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梁王气得板起脸,宽袖一甩,转身走进王妃的屋子。 段奕鸿心里堵得慌,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庭院。 回他的院子之前特意拐到凌芸住过的小院,走进去转了一圈。 段奕鸿走进房里,扫视着屋内的一切,寻找着凌芸生活过的影子,怅然若失。 “芸儿,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缘无分么?可我真的不甘心。” 凌芸两人离开梁王府,便直接回了客栈。 正值饭点,客栈里忙得热火朝天,几名跑堂百忙中也不忘给凌芸打招呼,却没人认出跟在后面的栾轻溪。 当然,掌柜的除外。 栾轻溪特意压低声音道:“你看着更像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我都没地方搁了。” “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会对我这么客气?废话少说,先回房里。” 凌芸大翻白眼,她怎么没发现这货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栾轻溪唇角微勾,玩味地笑道:“怎么这么着急回房?想要做什么?” “你说呢?你都易容好几天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样下去你的脸可是会长痱疹的,你就不怕毁容?”凌芸没好气地道。 毕竟易容需要在脸上覆盖一张“人皮面具”,那样脸部皮肤不够透气,就会“捂”出疹子。 “那不是正中你的下怀?没脸见人你不是不用担心我招蜂引蝶了?”栾轻溪打趣说道。 凌芸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担心呢,我怕你脸坏了非要我负责,那我得多为难呀?” 栾轻溪剑眉微挑,“芸儿,难道你认为还能跑得掉么?” “是么?要不,咱们试试?”凌芸嗤笑道。 谁知凌芸的话音甫落,感觉腰间一紧,浑身一轻,反应过来时已经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栾轻溪把凌芸抱到床上,按住她的双肩道:“既然你想试,我怎么好让你失望? 上次你不是怨我没要了你么?我看不如我们先洞了房,等回到南寮再拜堂如何?” “你是说真的?” 凌芸也就说说而已,她也想拥有一个值得回味的洞房花烛夜。 对于一个现代人的她来说,根本不在乎什么闺誉,情到浓时,提前就提前吧。 但前提是水到渠成那种,可问题是栾轻溪如今还顶着别人的脸呢。 栾轻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凌芸的双眼,在她那双明亮如镜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那张脸。 脑子里猛地打了个激灵,郁卒地撑起身道:“快把这张脸卸了。” “噗哧!”凌芸哑然失笑,坐起身来开始帮栾轻溪卸妆。 凌芸每一步都处理得格外留神,害怕一不小心弄伤了他的脸,“呼,还是这张脸看着顺眼。” “嗯,你要记住你的男人是谁,可不能认错了。”栾轻溪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凌芸横了他一眼,“你当我有老年痴呆呢?快去洗把脸,我好给你抹些药膏。 你看,皮肤已经开始发红了,你这张脸可不能有事,我喜欢。” “喜欢?那让你看上一辈子,如何?”栾轻溪轻笑着问道。 凌芸把水盆端了过来,“想让我看一辈子,你就得好好护着它,哪天要是伤着了,我会要求退货的哟。” 栾轻溪笑而不语,开始净脸。 看着那水珠不断滑落的白皙面庞,凌芸竟然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栾轻溪被凌芸似逗弄又像认真的吻,弄得心里跟猫挠似的,揽住她的纤腰就迎了上去。 两人渐渐深入,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清冷的屋子随着旖旎的气氛变得火热了起来,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眼看就要融入对方。 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凌芸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推了推他,“去看看到底是谁。” “不用管,天大的事也要等我们把正事办了再去理会。” 栾轻溪连宰掉门外那煞风景之人的心都有,早不来晚不来,这个节骨眼来。 凌芸这回使劲地推了一下,轻笑道:“还是去看看吧,不是重要的事谁敢来打扰?” 栾轻溪愣了一下,“好,晚上补偿我。” 他极不情愿地起身,拉了拉衣襟,罩上面具,走出去开门。 凌芸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假模假式地收拾起药箱,静心地听着。 “主子,南寮来的急报。” 掌柜的看到主子目露凶光,赶紧递把密函递上。 栾轻溪眸底渐冷,瞟了掌柜的一眼,接过密函扫视了起来。 随即,手一攥,将密函捏得渣都不剩。 “咕噜!”掌柜的暗自咽了口唾沫,仿佛被捏碎的不是密函,而是他一般。 “一柱香后再过来。” 栾轻溪说道,砰地一把将门关上,没有给掌柜的说话的余地。 凌芸上前摘下他脸上的面具,见他一脸沉郁,靠在他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那边有状况?” “我出去一下,你乖乖地等我回来。”栾轻溪把头靠到凌芸的颈窝,贴在她的耳边道:“回来我们继续,嗯?” 凌芸不由自主地偏开脑袋,“别闹了,说正经的,不能告诉我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只是有人不甘寂寞,开始有动作了。” 凌芸眉心微拧,“是不是跟南昊有关?他把文轻摇送给段奕轩,应该是有所行动了吧?” “嗯,看来他是想双管齐下,只要有一边成事,他接下来就会轻松得多。” 栾轻溪说着,换上了一套黑色暗纹劲装。 走到凌芸身前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戴上银质罗刹面具,“我就出去一下,没事的话,你就到密室去看看他们,不要一个人出去,知道么?” “知道了,你还怕我会吃亏?”凌芸没好气道。 “又不是以前,吃亏的只有别人,有人想伤害我那可没那么容易。” 栾轻溪可没她那么乐观,再三叮咛道:“不要大意,到时候吃了暗亏才来后悔,等我回来,我们就启程回南寮。” “你要出去多久?今晚能回来么?”凌芸嘴里那样说,但不免担心起来。 栾轻溪思忖了片刻,“应该问题不大,要是回不来,我会让掌柜的告诉你。” 第三百四九章 贤妻 “好,你添件衣服,晚上冷。” 凌芸从衣橱中选了一件黑色貂绒斗篷,披在栾轻溪的肩上。 栾轻溪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芸儿,有没有发觉,你是越来越像个贤惠的妻子?” “去去去,少贫嘴,赶紧走吧,早去早回。” 凌芸瞪了栾轻溪一眼,把他往门外推,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俏脸有些发烫。 她整理着药箱,想起哥哥,起身离开房间往密室走去,准备去看看他。 刚走出门口,小二揣着一封请帖迎了过来,“姑娘,这是四王子府送来的请帖,说是要宴请姑娘。” 宴没好宴,是鸿门宴吧? 凌芸想起栾轻溪的嘱咐,连接都不想接。 但瞥见请帖上斗大字写着的药草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往。 接过请帖,对小二说道:“告诉送信之人,就说我定会按时赴宴。” 自从段奕宸三人住进来之后,本就不算大的密室,就更显拥挤。 最里面的一块被周维航设置为药房,专门用来研制控制隐毒的药丹。 凌芸首先走进药房,见周维航正在专心致志地配药,问道:“维航哥,药配得怎样了?” 周维航看了凌芸一眼,“七七八八了,待那四味主药到位,就可以着手压制他体内的隐毒了。 不过动作要快,拖得越久,对他的伤势越不利,眼下全靠珍贵的药草撑着,但伤口却愈合不了。” “嗯,我知道,那几味药草我已经在加紧找了,很快便可以凑齐。”凌芸点头道。 “从今天起,我也会留在客栈里,我们共同研究一下,看是不是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手段。 做两手准备,省得到时候出了状况,咱们手足无措。” 周维航点了点头,“好,有你一起的话的确会轻松些。” 凌芸留下给周维航打下手,见时候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药草,“维航哥,我有要事得出去一趟,我明天再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你还要上哪儿去?我陪你去吧。”周维航不太放心,放下手中的活计。 凌芸微微摇头,“这么多伤病员需要你来照顾,你哪里抽得开身?去赴个宴而已,我把会追风带上的。” “那…好吧,你一定要一切小心,别回来得太晚。”周维航叮嘱道。 凌芸嗯了一声,离开密室,回房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带上追风步出了客栈。 夕阳西下,霞光把两人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街上行人越来越少。 凌芸两人与街上的行人有些格格不入,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会驻足看上一眼。 她沿路打听,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找到了四王子设宴的所在。 凌芸看了一眼,轻嗤了一声,就领着追风抬腿走进去,想着这个地方倒是挺符合段奕轩的“品味”。 花楼名叫醉月楼,前面的一栋三层小楼,专门设置招待前来寻花问柳的男子。 凌芸没有驻足,直接往后面的庭院走去。 想来这个花楼的老板还真是花了心思,懂得许多达官贵人不喜欢招摇,就建造这么个院子。 凌芸张望了一下,走到一间厢房的门口,示意追风上前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凌芸见到开门之人,登时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开门的意是一名穿着薄衣,坦露双肩的姑娘,这么冷的天,也不怕着冻。 那个姑娘面无表情地侧开身,让凌芸进去后就往外走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凌芸没想到厢房内还有里间,见外间没人,就往里间走去。 里间不大,一排屏风隔断凌芸的视线,屏风旁边有一张圆桌,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身着一身暗黑长袍的段奕轩正坐在桌前,见凌芸到来,眸光一闪,“姑娘这身打扮当真别致,不过本王子喜欢。” 凌芸看着段奕轩的前面就憎到他后面,有种把酒泼到他脸上的冲动。 不过人在矮檐下,她还是微微一笑坐到了他的对面。 “四王子谦虚了,比起四王子来,我还是甘拜下风。”凌芸冷笑道,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眼屋里。 “头一次听说宴请女子却把地点设在风月场所的,四王子果然与众不同。 怎么不见文美人?我还以为四王子上哪儿都带着她呢。” “本王子来见凌姑娘,怎能带着其他女人呢?你放心,与文美人相比,本王子更喜欢像凌姑娘这样的美人。” 段奕轩说着,起身走到凌芸身旁,伸手就往凌芸抓去。 追风立刻上前拦住他,冷斥道:“请四王子自重!” “你算什么东西?本王子做事何时轮得到你过问?让开,否则休怪本王子不客气。” 凌芸感受到段奕轩手心的内劲陡然提升,心里也是一惊。 她还以为段奕轩这个变态,只是个玩物丧志的草包,不曾想他的内力如此深厚。 别说只是追风一人,即便是她们两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难怪没他带着侍卫,原来还是个隐藏高手。 她当即一把将追风拉到身后,反手手握住段奕轩的手腕道:“四王子不是有事找我么?何必如此?来,我先敬你一杯。” 段奕轩见凌芸盯着他的手,冷笑一声走回原位坐了下来。 “凌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进府做本王子的侧妃,本王子就把药草给你,如何? 当然,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本王子给你三天时间,到时本王子再在府中设宴款待。” 凌芸暗骂了一句无耻,不料这个死变态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把那些药草都凑齐了。 想来他必定是调查过自己,知道她需要那些药草,命人把药草都收走,让段奕鸿没机会买到。 不过,她也没有当场拒绝,思考再三,无论是用武力抢夺还是使毒,都是下策。 要是他一气之下将药草都毁了,短时间内她也没地方找去,重要的是她哥哥等不得。 眼下只能先稳住他,再另想办法把那些药草都弄到手。 “好,三天后,我给四王子答复,那这顿饭就待三天后再吃。” 凌芸是一刻也不想跟段奕轩多待,她怕控制不住自己而冲动出手。 段奕轩也没勉强,斜靠在椅子上,抬手道:“凌姑娘请自便。” 第三百五十章 撇清 凌芸带着追风离开之后,一名女子从暗处走进的厢房,此人不是谁,正是文轻摇。 她迈着妖娆的步伐走进里间,解开身上披着的兽皮披风,露出一袭紧致撩人的黑纱裙,直接坐到段奕轩的怀里。 “殿下都谈完了?” “谈完了,你说得不错,那女人确实很狡猾,你可有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段奕轩捏着文轻摇的下巴,眯着黑眸问道。 文轻摇哑然失笑,“莫非殿下是不相信我么?殿下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主子,不是么? 主子说了,只要殿下愿意点头合作,凌芸就当作见面礼送给殿下,他有的是手段令那女人投入到殿下的怀里。” “就像你一样?”段奕轩眼神放肆轻佻,那双色眯眯的招子毫不掩饰地往下紧盯着。 文轻摇娇嗔道:“噫,殿下,你可真坏。” “是么?还有更坏的呢,你要不要试一试?” 段奕轩腹中的邪火早就压抑不住了,再说他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这会儿哪里受得住文轻摇的挑逗? 抄手将她抱了起来,迈开步子地往里头走去。 若是凌芸还在,肯定会吃惊,里间之内竟还有一处寝室。 不怪乎她没发现先前那名女子,原来她就是从寝室里走出来的。 这头,凌芸回到客栈以后,本来想找栾轻溪商量一下此事,可谁曾想从掌柜的口中得知,他今晚回不来了。 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于是就决定第二天去找段奕鸿。 次日一早,凌芸就起来,去了趟梁王府,把段奕鸿约了出来。 没等凌芸开口,段奕鸿先说道:“芸儿,药草的事出了点状况。有人先一步把药草买走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差人去查,实在不行就到别的地方收购。” 凌芸给自己和段奕鸿各倒了一杯茶,摇头道:“我知道是谁买走的,你不必查了,今天把你叫出来,也跟这事有关。” “是谁?我看能不能把药草买回来。”段奕鸿猛地一坐直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凌芸。 凌芸轻嗤了一声,“买?那人明摆着是针对我的,哪可能再把药草卖给你? 我找你是想问一下,你与段奕轩还有二王子段奕洪的关系如何? 段奕鸿怔怔地注视着凌芸,仿佛要把她里里外外重新审视一遍般。 “芸儿,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未问过你的身份,但也知道你们兄妹俩并非普通的医者。” 段奕鸿脸色一正,说道:“尤其是你,身边一直带着影卫,又有人从中阻挠我收购药草,这一切都不得不使我产生疑问。” 凌芸其实早就想说清楚,见段奕鸿说开了,于是回道:“关于我和哥哥的事,我的确是隐瞒了一部分。 不过你且放心,我隐瞒的事情对你无任何影响,我也不想你参与到我的事里来。 我只是单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交易一旦完成,我们就两不相欠。” “你这是准备与我撇清关系么?”段奕鸿的目光有些受伤,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凌芸微微摇头,“若是你愿意,我还是会叫你一声鸿哥哥。”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段奕鸿的脸色稍霁,“芸儿,我有一个问题能问你么?” “你说。”凌芸想着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段奕鸿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此行来王都,是不是与太子殿下有关?传言太子和太子妃失踪了,至今都没有现身。 宫里早就乱作一团了,所有人都在搜寻太子和太子妃的下落。” “你猜对了,确实是跟太子有关,二王子和四三子狼狈为奸谋害太子,关于此事,梁王府准备站在哪一边?” 凌芸干脆把话都摊开来说,想试探一下段奕鸿的态度。 段奕鸿苦笑道:“梁王府在这件事上向来是中立的,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梁王府会拥戴扶持的,只有储君。” 凌芸见段奕鸿交了底,轻笑了两声,“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 刚往走两步,回头道:“关于药草的事,你不用再查了。” “是二王子和四王子做的?”段奕鸿又不蠢,直接说了出来。 凌芸轻轻点头,“鸿哥哥,眼下此事不只是煜国的储君之位的明争暗夺。 你们梁王府既然已经拥有自己的立场,那就坚持下去,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切莫站出来。” “芸儿,你能说明白一些么?难道还有其他国家参与其中?”段奕鸿追问道,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单纯。 “关于此事你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不过,要是你能多给我讲讲段奕洪与段奕轩的事……” 段奕鸿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说了又会带来什么后果。 转念一想,以凌芸的本事,有些事她早晚能查出来,思忖了片刻,说道:“段奕轩喜欢收集美人,但凡进入四王子府的女子,从来都没出来过。 段奕洪此人心大无谋,完全仰仗他的母妃。段奕洪和段奕轩面和心不合,听说前两天在醉月楼,还为了一名歌姬吵了起来。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也知道,我并不热衷于朝堂上的事。” “谢谢鸿哥哥,有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先回去,你若有事的话,可以到名溢客栈找我。” 段奕鸿望着凌芸离开的背影,苦笑道:“芸儿,你以为我真的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么?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名溢客栈。 栾清溪刚踏上楼梯,见掌柜的满脸焦急地等在楼梯口,驻足道:“有什么话快说。” “主子,凌姑娘一早就离开客栈,应该是与梁王世子有约。” 掌柜的见栾清溪一脸疲惫,眸光幽冷,迟疑着是不是要继续往下说。 这凌姑娘也真的是,明知道主子担心她,还总是自己往外跑。 栾清溪轻出口气,“继续说。” “昨晚…四王子府的下人来给凌姑娘送请帖,请她去赴宴。” “她去了?”栾清溪淡然地问道。 掌柜的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去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了,看着有心事的模样。主子,要不要……” 第三百五一章 别闹 “行了,去叫人准备热水送到房里来,我要沐浴。”栾清溪摆了摆手冷脸道,阻止掌柜的往下说。 掌柜的看着栾轻溪的背影喃喃道:“主子不高兴了,这凌姑娘怕是……” 说着,双手背负在身后摇着头下了楼。 凌芸刚踏入客栈,就感觉到掌柜的怪异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走上前问道:“掌柜的有事?” “没事。”掌柜的回道,又打量着凌芸,提醒了一句,“不过,主子回来了,凌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凌芸这才反应过来掌柜的所指为何,“好,多谢掌柜的提醒。你忙,我先去趟厨房。” 话落,就往后厨走去。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嘴角玩味地微扬,这凌姑娘的心思还挺细腻,懂得用美食哄主子开心。 等凌芸再走出后厨上楼梯时,手上端了一托盘菜肴。 都用大碗扣着,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散发出来,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客人闻到香味频频吸鼻子,一个劲地问掌柜的是不是客栈来了新厨子,让他哭笑不得。 凌芸端着托盘走到最里面的房间,腾出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哗啦哗拉的水声。 “过来,擦背。” 凌芸被栾清溪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她一跳。 这货是把自己当成小厮了?她干脆不出声,把托盘放到桌上,就轻手轻脚地往屏风后面走去。 屏风后面水汽氤氲,迷蒙间看到一道白皙无瑕的背影。 水珠顺着直挺的背脊缓缓地往下滑落,长发如瀑轻柔地浮在水面上。 凌芸怔怔地看着有些失神,直到栾清溪再次开口,才拿起浴桶边上的布巾,沾了沾水,拧干后开始擦背。 “没吃饭?”栾清溪的声音有些清冷肃然。 凌芸撇嘴道:“还真没吃饭,等你一起呢。” 栾清溪闻言浑身一僵,转头望着她道:“何时进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我还以为你知道是我呢,大白天的洗澡,昨晚没合眼么?” 凌芸见栾清溪的眼下有些青黑,就如此推测了。 栾轻溪微眯眼,把头靠在浴桶边上,揉了揉眉心,“还不是因为某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挺忙碌的。” “有这种事?听谁说的?” 凌芸攥着布巾继续给栾轻溪擦身,却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栾轻溪倏地睁开星眸,眼底泛着微冷的清辉,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 凌芸偏开头,敛眉望着浴桶,“好吧,我是出去了一下。不知段奕轩打哪儿收到消息,竟找人早一步截了我需要的药草。 我就是想去看一下他有什么目的,当时带着追风一起去的。” “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来着?看来今后是该将你带在身旁,时刻看管着。” 凌芸嘴角扯了扯,“这不是没事么?” “你是想着出了事才告诉我么?”栾轻溪的脸黑了下来,语气有些冰冷。 凌芸赶紧讪笑,“不会,绝对不会有下次。实在是非要出去,也一定带上你,这样行了吧?快点洗,我给你做了好吃……” 话音未落,就感到腰间一紧,整个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落入了浴桶。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屏风后面落得一片狼藉。 凌芸还没顾得上叫喊出声,就让两片温软的唇瓣给吻住了。 惩罚的啃噬,让凌芸疼得直抽冷气,她挣扎了两下,腰身没松,反而被箍得更紧,弄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不晓得是水热,还是她的身子热,她的心也随之燥热起来。 脑海仿佛停滞了好几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赶忙一把将栾轻溪推开,“干什么?想闷死我么?” 凌芸猛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劲来,“衣服都湿了。” “湿了正好,一起洗。” “噗哧!”凌芸失笑道:“别闹,光天化日的,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快放开,我去换件衣服。” “谁敢进来?” 栾轻溪不仅没放手,反而把凌芸拉到了里面。 凌芸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没人进来?那方才你叫谁给你擦背?” 栾轻溪一愣,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好,我们一起出去。” 话落,栾轻溪把凌芸抱出了浴桶。 凌芸埋在栾轻溪的怀里,“快放我下来,外边冷。” 栾轻溪直接把凌芸抱到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上,走到衣橱前找来一身女装放在床上,自己也开始穿衣束带。 凌芸无语地拿过衣服换上,边用布巾擦头,边走到桌边伸手探了探桌上的菜肴,“都怪你,看,菜都凉了。” “凉了让他们拿下去热热再吃,有些事还没谈完呢。” 栾轻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凌芸坐过去,拿起布巾帮她擦拭头发。 凌芸捋着头发,有意无意地问道:“对了,你昨夜到底做什么去了?” “处理一点小事,为咱们回南寮作准备。你刚说药草被段奕轩的人给截了?我让人帮你取回来。” 凌芸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药草的事先不提,今天我去找段奕鸿,打听到一些段奕轩和二王子段奕洪的事……” 她把段奕鸿说的话给栾轻溪复述了一遍。 “你说能不能稍加利用,让他们两人狗咬狗?这样我哥哥就有时间养伤,到时再将他们一并解决掉。” “是可以利用,不过得小心谨慎。段奕轩这人看似残暴好色,事实上城府颇深。 煜王正在四处搜寻太子和太子妃的下落,把段奕宸的消息透露给他,咱们就能功成身退了。 芸儿,你只是他的妹妹,有些事情无法代劳。” 凌芸明白栾轻溪的意思,毕竟她能帮哥哥的很有限,许多的事都需要他亲自去做。 想明白了,点头道:“嗯,都听你的,不过哥哥要拥有自保的能力,我才能放心地离开。” 栾轻溪轻捏了下凌芸的脸颊,“这还能算都听我的?也罢,就当作我娶走他宝贝妹妹的谢礼好了。” 凌芸满意地在栾轻溪的脸上印了一口,离开他的怀抱,端着托盘热菜去了。 没过两天,四王子府走水,府中丢失了许多贵重物品,其中就包括一批珍贵的药草。 此时的段奕轩,脸色阴沉得可怕。 第三百五二章 谋士 当夜,段奕轩遭到一拨刺杀,严刑逼问之下,才知道杀手来自一个江湖上不太出名的杀手组织。 厢房内,文轻摇窝在段奕轩的怀里,纤纤玉指小心地剥着葡萄皮,把晶莹的葡萄送进了他的嘴里。 “殿下,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文轻摇有意无意地说道。 段奕轩沉默不语,冷冷地望着怀里的文轻摇。 文轻摇不自然地讪笑一声,“殿下,你这么看着人家,人家可是会害怕的。” “这件事你不必再过问,转告你家主子,交易结束。” 段奕轩身子一抖,想要将文轻摇弄起来。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怎样除掉二王子的势力。 太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除掉段奕洪。 文轻摇想到南昊的命令,伸手抚着段奕轩的胸口,娇声道:“殿下就不好奇那批药草? 主子得到确切消息,凌芸来煜国与太子可脱不了干系,要是那批药草落到她们手里,万一太子安然回来……” “太子?哼,他的势力已经七零八落,就算回来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段奕轩冷哼道。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本王子的二王兄,他才是本王子成王路上的最大阻碍。 一日不除掉他,本王子就一日被压一头。今日父王召见,怕是有另立太子的准备了。” 文轻摇闻言,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主子可是查到翊国祭司如今也在煜国境内,要是他站在太子那方……” “美人,你今日的话有点太多了。你该知道,本王子向来不喜欢话多的女人。” 文轻摇见段奕轩看着她的眸光嗜血阴冷,立即吓得噤了声。 但心中还是极其不甘心,眼看着凌芸就要死在她手里,不曾想却出了这档子事。 罢了,先除去二王子也好。 她派人盯紧凌芸,要把她抓过来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没必要因为她而让自己活受罪。 好不容易这两天段奕轩才待她好些,她可不想回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拜凌芸所赐,要是上次没失手,她又怎会轮落到如今这个田地? 段奕轩见文轻摇不再说话,大手又熟练地抚上了她的身子,弄得她急喘连连。 随即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通报声,“殿下,那批杀手的主使者已经查清。” “进来。”段奕轩回头道。 侍卫进门,目不斜视,拱手禀报道:“是二王子身边的谋士与他们接触的。我们的人找到他们的堂口之时,那些杀手几乎都被灭口了。 所幸找到了一个活口,否则,线索就断了。” 段奕轩不禁嗤笑,“以江湖中人的名义下手,既可以混淆视听,又可以让那些江湖人士当替死鬼。 这可不像二王兄的能为,他身边的那谋士倒是有点意思。 去查,看他是何时到二王兄身边的。” “殿下,要不要找人……”侍卫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段奕轩冷笑,“不急,先把人给本王子抓来,本王子倒要看看,他是真有本事,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是,属下立刻去办。”侍卫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禀报完就转身出去,后背全被冷汗濡湿。 几乎同时,凌芸与栾轻溪也得到了消息。 凌芸望着一脸淡然的栾轻溪,对这个男人突然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她敢打赌,这事跟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你找人做的?你是怎么能买通那名谋士?”凌芸一脸好奇宝宝地问道。 栾轻溪只唇角微扬,“想知道?” “嗯,快说,别再卖关子了。”凌芸被勾得心里跟猫挠似的直发痒。 栾轻溪的嘴却跟被针缝住似的,偏生张不开,只是瞟了她一眼,“要是说了,有什么好处?” 凌芸咬牙道:“你想要什么好处?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做去。” “芸儿做的都是美味佳肴,只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下口味应该不错。” 栾轻溪若有深意地说道:“有道菜我至今都没尝过,思念甚久。” “什么菜?”凌芸连忙问道,以栾轻溪的身份地位,还有他没吃过的菜? 栾轻溪勾了勾手指,示意凌芸将耳朵凑过去。 凌芸没有多想,栾轻溪玩味地说道:“那道菜便是…芸儿你。” “你真无聊。”凌芸先是一愣,耳括一热,狠狠地白了栾轻溪一眼。 “无聊?说起来是有那么一点,要不…现在就吃吃如何?”栾轻溪言毕,轻咬上了凌芸的耳垂。 凌芸的俏脸唰地一下就红到脖子根,忙不迭地推开栾轻溪。 “说正经事,先别闹了。快说,你究竟是怎样收买那个谋士的?”凌芸催促道。 “谁告诉你我买通那名谋士了?芸儿,再动动脑子,若是想不出来,可就要挨罚咯。” 栾轻溪目光灼灼地盯着凌芸的樱唇,凌芸赶忙捂住嘴巴,推开了他,“莫非是你找人假扮那名谋士?” “芸儿果然冰雪聪明。那你再猜猜看,如今那名谋士怎样了?” “这还用说,想必他已经莫名其妙地被他的主子给卖了。段奕轩的人会去抓他,段奕洪也会责怪他自作主张。” 凌芸眉梢微挑,继续道:“不过,嘶,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偏偏选了那个谋士?” 栾轻溪淡然一笑,显得很是高深,“那名谋士的确有些真本事,可惜在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并没有获得段奕洪的倚重。 此人终归是一个不确定因素,还是早些除掉比较稳妥。” “可是,你如何知道他落在段奕轩的手中不会得到器重呢?段奕轩又不是段奕洪。”凌芸不解地问道。 栾轻溪轻轻摇头,“不,段奕轩此人,性情乖僻,抓到那谋士定会一番折磨,以发泄心中的愤恨。 以那名谋士不知变通的个性,自命一身傲骨,段奕轩会留他一命,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栾轻溪,我你果真的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这伙人跟你斗,完全是自不量力。”凌芸上下打量着栾轻溪道。 她是真没想到,栾轻溪已经把煜国这几位王子的状况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当真是深谋远虑。 第三百五三章 负担 不过凌芸现在倒是心理平衡不少,她屡次在栾轻溪手上吃瘪,也不算什么。 栾轻溪剑眉微挑,“芸儿,我可以当作是你在夸奖我么?” “嗯,脸皮也是够厚的,亏那些平民百姓,还以为你是什么慈悲为怀的活神仙。”凌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栾轻溪笑出声,清悦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 一把将凌芸揽在怀里,信手抬起她的下巴,“既然如此,讨些奖励应该不过分吧?” 话音未落就低头吻了下去。 凌芸这回连挣扎都省下了,任凭栾轻溪引导着她。 她发现栾轻溪最近毛手毛脚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亲吻她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两人卿卿我我之时,掌柜的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那倒霉的谋士被段奕洪推了出去,落在段奕轩的手里,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活埋了。 掌柜的立刻就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两人,凌芸听到后竖起大拇指,“你真神了,不愧是神棍。” “神棍?”栾轻溪唇角微扬,大手探到凌芸的脑后,把她的头拨到他的嘴边,轻咬着她的耳垂。 “芸儿,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要不让我来掐指一算,我俩何时成亲,几时洞房,如何?” “算那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算算是先生男还是生女?”凌芸刚说完就意识到,她完全是被栾轻溪带进沟里了。 栾轻溪不禁失笑,“原来芸儿是想为我生儿育女?嗯,想来此事是该要提上日程了。 我猜咱们的孩子应该是一个‘好’字,芸儿你几时为我圆了这一卦?” “去你的,谁想要跟你生儿育女了?不要脸。” 凌芸一把推开栾轻溪,整理好衣服,“不说了,我得到密室去配药,争取早些让哥哥的伤势好起来。” 没等栾轻溪回话,凌芸就慌忙逃出了房间,走到楼梯口,还能听到屋里传来的笑声。 密室里。 周维航见药草已经找齐,就着手炼制抑制隐毒的药丹。 凌芸走进门,周维航都没有察觉,他专心致志,一门心思都在配制的丹药上。 凌芸并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先走到另外的隔间去看望段奕宸。 一进门就见姬羽诗正满脸愁容地坐在床边,“羽诗姐姐,我哥哥的状况怎样了?他一直都没醒来过么?” “醒来过一次,不过时间很短。”姬羽诗忧心忡忡地道。 “周公子说是因为隐毒的缘故,除非压制住隐毒,太子身上的伤口才有可能愈合,并彻底清醒过来。” 凌芸点头道:“维航哥说得不错,幸亏药草已经凑齐了。这回也算是错有错着,段奕轩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要是哪天他知道哥哥能这么快痊愈,还有他的一份功劳,不晓得会不会直接气炸了。” “太子洪福齐天,定会逢凶化吉的。” 姬羽诗说话间,有些微肿的双眸一瞬也没离开过段奕宸。一见他额上渗出些虚汗,就立即用丝帕擦掉。 凌芸见姬羽诗对自己的哥哥如此上心,禁不住笑道:“羽诗姐姐,待哥哥的伤好些,我就让他娶你过门,可好?” 姬羽诗手上的动作一停,转头看向凌芸,“芸妹妹,这件事你不要告知太子,我不想他心里有什么负担,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凌芸又不蠢,怎么会不明白姬羽诗的担忧? “对了,有件事必需提前跟你说,煜王已经得知你与哥哥的下落,不日会派人接你们回宫。” 姬羽诗有些担心,眉心微拧,“宫里安全么?太子的身体……” “安全,我跟栾轻溪已经商量好了。你放心吧,等哥哥的伤完全好起来,我们才会放心地离开,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咧。” 凌芸又跟姬羽诗说了一会儿话,才去药房帮周维航一起配药。 两人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把抑制隐毒的药丹配制好,让姬羽诗喂他服下。 又一天过后,确定段奕宸体内的药效开始起作用。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他疗伤。 在这几天里,段奕轩和段奕洪彻底撕破脸,开始互相针对。 明面上两人虽没有大打出手,但是小摩擦不断,而且有越演越烈演的势头。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几天,段奕宸的伤势也日渐好转,也成功控制住了体内的隐毒。 姬羽诗跟凌芸学习烹煮药膳,每天变着花样给段奕宸进补。 凌芸在一边看着,打趣地说道:“哥哥,羽诗姐姐对你这么好,我都有些嫉妒了。” 姬羽诗羞涩地笑了笑,段奕宸投过一记冷眼,“栾轻溪对你不好?那你就留在煜国好了,哥哥养你。” “呃……” 凌芸傻眼了,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敢说栾轻溪对她不好么?那她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家客栈还成问题? 偏开脸,讪笑道:“没…没有,他对我挺好的…挺好的,嘿嘿。” “芸儿,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好死不死,栾轻溪走进密室。 凌芸暗骂一声,这假仙怕不是听到什么吧? 回头对他笑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听说太子的身子恢复得不错,我也是时候来看看。”栾轻溪睃了凌芸一眼,转头对段奕宸道:“太子打算何时回宫?” 段奕宸知道自己昏迷了不少时日,他越晚回宫,形势对他就越不利。 思忖了片刻,脸色一正,“明日就回宫。” 凌芸眉心一动,劝道:“这么快?再等两日吧,你若现在回宫,段奕轩和段奕洪定会将矛头指向你的。 不如先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再回宫收拾残局,岂不是更稳妥?” “不行,来不及了。芸儿,你是不知道,父王他……” 栾轻溪接下段奕宸的话茬,“不错,不能再等下去了,越早回去越有利。” “可是……”凌芸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哥哥,你把追风带上。 让他留在你身边帮你,闪电和奔雷的情况你也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和维航哥会想办法,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南寮寻找继脉藤。” “南寮?芸儿,你可不能去,那里是南昊的地盘。”段奕宸当即说道,表示坚决反对。 第三百五四章 着道 姬羽诗听了也是一脸担忧,刚想要开口劝说。 凌芸摆了摆手,看着两人说道:“放心,就算要去我也是会做好充分准备才去,不至于送羊入虎口。 倒是你们,进宫的话切记万事小心,有事就让追风传个信给我,不可硬来。” 两人互看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段奕宸与姬羽诗就在王家近卫军的保护下进了宫。 当天中午,太子与大子妃回宫的消息,就传遍煜国的大街小巷,段奕宸和姬羽诗迟来的婚礼,也定在了三日之后进行。 凌芸和栾轻溪两人也做好了准备,打算参加完两人的婚礼,就刻日起程回南寮国。 婚礼前的一天晚上,凌芸被圣旨传召进宫陪伴姬羽诗。 两名未婚女子躺在寝宫里的大床上,谈起了心。 姬羽诗侧头对凌芸说道:“芸儿,我有点紧张。” “放心吧,从这里到举行婚礼的所在,我一路都会陪着你。不过,待参加完你和哥哥的婚礼之后,我就要跟栾轻溪离开了。 我这两天又炼制了几种药丹,有养护心脉的,也有疗伤解毒的,都留着给你们防身。” 凌芸说着,语气有些落寞,满脸的不舍。 姬羽诗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这一别,再次相见要等到何年何月。 凌芸见姬羽诗情绪低落,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可是舍不得我了?放心,等你与哥哥的孩子满月那天,我还会再来讨喜酒喝的。 没准,我和栾轻溪很快也要成亲,到时候你和哥哥一定要来。” “嗯,你成亲时,我和太子一定去。芸儿,我哥哥那边……” 姬羽诗知道她哥哥喜欢凌芸,但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知道哥哥是希望渺茫。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她多少有些心疼与惋惜。 凌芸也想到明天姬存晔一定会来,到时候肯定要见上一面,她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姬存晔一天不死心,见到她时必定会心里难受,但这又是无法避免的,她也只能轻叹了口气。 姬羽诗见凌芸不说话,赶紧岔开话题。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提前祝福你和祭司,愿你们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到那时我和太子必定准备一份大礼给你们。” “呵呵,好啊,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凌芸唇角勾勾。 两女又聊了一阵,就迷蒙中各自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才蒙亮,寝殿外还是黑漆漆的,就已经有好几名负责梳洗打扮的嬷嬷在殿外候着,等姬羽诗起床就给她梳妆打扮。 作为贴身丫环的巧儿,一早就起了床,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口唤道:“郡主,该起来梳洗了。” 姬羽诗睁开眼眨巴了两下,转头见凌芸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穿上绣鞋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见状鱼贯而入,带进一阵冷风。 自从解开封印之后,凌芸的五感都敏锐了许多。 姬羽诗掀被子时她就醒了,见嬷嬷们都来了,她也没继续睡。 巧儿掌了灯,殿内变得亮堂了起来。 七八名嬷嬷围着姬羽诗梳妆,在一边看着的凌芸吩咐道:“巧儿,去拿些糕点给姐姐,让她垫垫肚子。 这一天怕是都没有时间吃饭,顶着这么重的行头可不好受。” 巧儿喊了一声是,赶紧出去端糕点,想着还是芸曦郡主想得周到。 不过糕点拿来之后,姬羽诗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仿佛生怕弄花脸上的妆容一般。 一名嬷嬷展开大红色的新娘装,凌芸接过来亲自替姬羽诗穿上,并帮她戴上各种金饰,“羽诗姐姐,你今天可真美。” “是啊,是啊,太子妃简直就是天上仙女下凡,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几名嬷嬷附和道。 姬羽诗羞赧地微微低眉,轻笑道:“芸妹妹,你这是在笑话姐姐么?” “天地良心啊,我说的绝对是实话。”凌芸一脸认真地道,就差竖起三根手指赌誓。 “太子殿下待会儿见到姐姐,一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说话间,嬷嬷们已经收拾好,扶着姬羽诗往殿外走去。 凌芸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刚出宫门没走多久,几道黑影倏然闪出,从背面捂住了她的嘴,往黑暗里拖去。 凌芸暗道不好,捂嘴用的手帕上浸了迷药,她挣扎了两下就没力气了。幸亏内功深厚,好歹没有失去意识。 那黑影以为她已经晕过去了,就把她抬到一处废弃的宫殿里扔掉,便离开了。 凌芸确定那伙人已经远离,才睁开眼,发现自己周围满是灰尘,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布满了蜘蛛网的宫殿。 她就想到已经离姬羽诗所住的寝殿很远了。 有人竟会挑这个时间动手,当时心里一阵慌乱,就着了道。 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清醒了许多,她才撑着地站起来,扶着墙沿路走到门口,推开残破的殿门走了出去。 让凌芸意外的是,门外竟没有半个守卫,她猜想对方可能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 之所以她会被掳到这里,想来也定是太早的缘故,若是天亮之后,他们肯定没那么容易得手。 才走出了十余丈远,凌芸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浑身发冷,两腿发软,眼前是越来越模糊。 她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寻找可以躲避的所在。 见不到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洞,她已经顾不上太多,就算是狗洞也要钻过去。 钻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这边一副残垣败瓦,凄凉萧瑟,俨然就是冷宫。 她已经没心思考究太多,毕竟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背靠在墙边腿端坐,运功逼毒。 怪就怪她把所有的药丹都交给了姬羽诗,打算等出宫后再配制,不曾想居然碰上了这档事。 没过多久,墙的另一边传来了两人的谈话声,声音很轻很低,但这并不妨碍她辨认出其中一人的身份。 又是她,文轻摇! 看来这个女人是嫌活得太久了,竟一而再地把心思动到她头上来。 希望栾轻溪能早些发现她不见,否则,能不能平安出宫还是两说之事。 第三百五五章 冷宫 姬羽诗上了撵轿之后不久,就发现凌芸不见了。 她掀开盖头刚探出半个身子,却被几名嬷嬷按住了,“太子妃,您不能下去,再耽搁就会误了吉时。” “我的姐妹不会无故走开,肯定是出事了。”姬羽诗焦急地说道。 “几位嬷嬷,你们就让我下去找找吧,不会误了吉时的。她应该还没走远,我要去找她。” 其中一名嬷嬷劝道:“太子妃,当下没什么事比您和太子的婚礼更重要。 您若是放心不下,就让您的贴身丫环去传个话吧。” 姬羽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巧儿到身边,催促道:“巧儿,你赶紧去找祭司大人,就说芸儿不见了。 要快,知道么?” “什么,芸曦郡主不见了?好,奴婢这就去。”巧儿提着裙摆火急火燎地就跑开了。 嬷嬷帮姬羽诗盖上盖头,坐定之后,撵轿继续前行。 很快,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一缕晨光扫过,朝阳自地平线冉冉升起。 冬日的阳光并不炙烈,一抹晕红,被雾气浸染得失了温度,四周弥漫着刺骨的寒气。 文武百官一大早就进宫候着,就等着太子妃的撵轿到来,随后进殿去参加婚礼。 巧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前面三五成群地围着不少的官员,就上前打听栾轻溪等人的下落。 但她找了大半个宫殿都没找着,就在她精疲力尽,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她踉跄着提着裙摆跑过去,早就把行礼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气喘吁吁,说话都不带利索,“世子,快…快…芸…芸曦郡主……” “巧儿,你在说什么?是不是芸儿她怎么了?” 巧儿找到的正是姬存晔,他并没打算去见栾轻溪等人,只想着参加完妹妹的婚礼之后,就默默地回翊国去。 谁曾想刚走进宫就得知凌芸出事,他哪里还有别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凌芸的安危。 巧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郡主上撵轿之前,芸…芸曦郡主就不见了。 她…她说…说过会一直陪伴着郡主,所以郡主认为她肯定是出事了。 世子,您赶紧去找找芸曦郡主吧,要不然郡主成亲也不能安心。” “好,你让羽诗踏踏实实地成亲,告诉她我一定将人找回来。”姬存晔话音刚落,转身就小跑着往宫外出去。 姬存晔沿着姬羽诗过来的方向找去,期望能寻得一点蛛丝马迹,人在王宫里丢的,应该还在宫里才是。 凌芸失踪的事可大可小,巧儿想着还是得告诉栾轻溪一声,于是又往人群里找去。 此时,栾轻溪与周维航正跟参加婚礼的男宾在一起闲聊,无意间听到殿外有人喧哗。 巧儿被侍卫挡在了园外,正心急如焚之时,恰巧见栾轻溪等人走了出来。 她扒拉着侍卫的胳膊,举起手边跳边高声音呼喊:“祭司大人!祭司大人!” 栾轻溪这次进宫是以翊国祭司的身份,代表翊王前来的,自然被煜王奉为上宾。 侍卫们见巧儿大声叫嚷,生怕她冲撞了贵宾,就想将她撵走。 栾轻溪当然听到了巧儿的叫唤,快步走到两名侍卫面前,沉声喝道:“住手!她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本祭司也认得,把人交给本座吧。” “是。” 两名侍卫听了,赶紧松手,想着太子妃的贴身婢女,也就是陪嫁丫环,他们可不好处置,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人交给了栾轻溪。 栾轻溪见周围人多嘴杂,就把巧儿叫到角落,“巧儿,你不陪在郡主身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可知,适才要是本座没有出来,你很可能就被那两名侍卫拉下去处置了?” “祭司大人,奴婢也不想啊,是芸曦郡主,她…她出事了。郡主让奴婢来找您,说……” “你说谁?”栾轻溪脑子嗡的一下,失声问道,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 巧儿哭着说道:“今日一早,芸曦郡主扶着我家郡主走出青莲宫门,没走多远,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来这里这前,我碰到我家世子爷,他已经先一步去找了,郡主让奴婢务必将这个消息告知您。” 栾轻溪一咬牙,双拳攥得咯咯作响,他是做梦也没想到,凌芸会在宫里出事。 “好了,你先回到郡主身边去,此事不可惊动任何人,知道么?”栾轻溪嘱咐道。 “是…是,那奴婢先回了。”巧儿从未见栾轻溪这么吓人过,简直就像嗜血的罗刹。 栾轻溪不再耽搁,当即找到煜王,跟他要了一队羽林卫,就往巧儿说的方向找去。 这时,凌芸正在运功逼毒,过了一会,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往冷宫外走去。 没到宫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她赶紧躲到墙后。 “人肯定没走远,你们分开到附近去搜寻,务必尽快找到。” 该死,竟是文轻摇的人! 凌芸暗骂了一声,四下张望寻找可以藏身的所在。 不得不说,这冷宫还真是萧瑟得可以。 别说是树,连棵草都没有,入目所见,都是残垣败瓦,有没能躲的地方,简直是一目了然。 怎么办? 现在出去的话,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会撞上他们,以她现在的状况,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找地方躲,又实没有合适的地方。 贸然进入那些宫殿,要是引起什么响动,只会把外边的人吸引进来。 就在她迟疑不决之时,那伙人已经有了行动。 “快,你们往那边!” 完了! 凌芸心里咯噔一下,她身体没恢复,但感觉还是比较敏锐的,她听到脚步声似乎往她所在的位置接近。 以他们的速度,不足十息便会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凌芸心急如焚之时,一道宫门突然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名有些佝偻的老妇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一愣,凌芸没作多想,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捂住妇人的嘴,低喝道:“嘘,别作声,要不然……” 妇人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手手拿开,摇了摇头,表示她不会叫喊。 凌芸没有撒手,她可不能轻易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但表情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第三百五六章 废后 妇人指了指身后,似乎在叫凌芸带她进去她住的地方。 凌芸想着站在这里目标太过明显,进里面躲躲或许是个可行的选择。 进入殿中之后,凌芸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一种呛鼻浓重的霉臭味让她大感不适。 她四下打量着殿内,里面光线昏暗,湿气很重,寒风拂过,给人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 除了一张残破的单人床,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床塌上的被褥,已经破得露出了有些发黑的棉花。 一看就知道是盖了相当长的时间,且没人照顾生活起居。 凌芸当然知道,冷宫里住的,不是妃就是嫔,过往的地位绝对不可能太低。 看妇人两鬓斑白,面容苍老,而且衣衫褴褛的模样,在冷宫住的时间并非一天两天,但似乎没有什么怨念,反倒看着很淡然。 妇人见凌芸打量着她,扒拉下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叫喊的。” “你……”凌芸见妇人风轻云淡的样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母亲她…她还好么?”老妇人冷不丁地说道。 她凝视着凌芸,似乎在通过她的脸看到另外一个人。 凌芸愕然地问道:“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认得,若不是她当年成全,我也不可能与王上成亲。她…是个好女人,原本值得更好……” 老妇人有些怅然地说道,黯淡的眸光彰显着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凌芸端详着妇人,试探着问道:“你…是前王后?” “呵呵,怎么,不像么?也是,在这冷宫中住了足有十年了,连我本人都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凌芸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殿外,根本没注意妇人的表情变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琢磨着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前王后扫了一眼床下,“你要是不嫌脏,就藏到床下避一避吧。” 这殿中确实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事到如今,只能权宜处之,凌芸一咬牙钻进了床底下。 她趴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从发髻上拔下一枚簪子,想着若是情况不对还能反抗一二。 刚躲好,嘭的一声,殿门就被强行踹开了,几名蒙着脸的黑衣人冲了进来。 一名抄着单刀的黑衣人,环视了殿中的陈设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坐在床上的前王后身上。 “你可有见到一名年轻少女?” “放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知道本宫是何人?” 前王后语气凌厉,睥睨着门口的一众黑衣人。 带头的黑衣人嗤笑一声,“想必这位便是废后南宫清舒了吧?你认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后么? 你信不信,大爷我就算把你杀了或都对你做点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你大可以来试试!本宫就算再如何落魄,也仍然是大王子的母亲。”南宫清舒冰冷地道,不带一丝感情。 “王上若是发现本宫死在此处,你以为你们逃得掉么?” 黑衣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了,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那就请王后配合一二,回答我方才提出的问题。” “殿里的布置一目了然,本宫还需要多说么?若是有生人进入,不劳你们,本宫也会叫人。” 黑衣人眼珠一转,想想也是,这王后哪可能窝藏陌生人?除非活腻了。 再说,他们先前就在宫门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看来人的确不在这里。 带头的黑衣人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冲身后的人挥手道:“撤,到别的地方找找。”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 黑衣人去而复返,床底下原本松了口气的凌芸神经又绷了起来。 “怎么,还有事么?”南宫清舒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已经坐了起身。 黑衣人看了南宫清舒一眼,冷嗤了一下,若有深意地看着床底下的方向。 “王后娘娘,你不介意我们查看一下那个所在吧?”黑衣人冲床底的方向努了努嘴。 也不等南宫清舒回应,他身后已经蹿出两名黑衣人,一步一步地往单床靠近,目光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 床下的凌芸早就小心脏提到嗓子眼儿了,早知道就不躲这里了,她现在的处境跟瓮中之鳖没什么两样。 不过她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当凌芸看着一只脚踩到床前,一只大手按到床沿上之时,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咕嘟了一下。 握着簪子的手又攥紧了些,手心已经被冷汗濡湿。 地上的黑影开始渐渐扩大,她已经可以联想到,下一息就会有一颗脑袋伸进来,一探究竟。 就在凌芸暗提内劲,准备奋力一搏之时,殿外突兀地传来一道哨声。 那群黑衣人闻声退去,也顾不上去探查床底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一众黑衣人离开后,南宫清舒又等了一阵,确定人真的都走了,才拍了拍床铺道:“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虚惊一场,凌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转念想到这前王后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从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略知一二,就是不明白她怎么会落得如斯下场。 凌芸从床底下爬出来后,南宫清舒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伙人又是什么来路?” 凌芸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毕竟在此之前,黑衣人想要搜查床底下之时,她隐隐感受到一股威压。 那肯定不是属于黑衣人的,除了南宫清舒,不作二人想,没弄清楚废后的意图之前,她此刻又如何敢乱说话? 南宫清舒浅笑道:“你觉得本宫都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些什么?何况你的母亲对本宫有恩,本宫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凌芸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下问道:“王后,据说大王子已经淡出朝堂多年,您为何……” “呵,我为何会落到今日这个田地么?”王后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本宫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怨不得任何人,怪只怪自己实力不够。能在王储之争当中保下一命,已经很不容易,本宫也不过多的奢望。 你以为宁妃和荣妃那两个贱人的下场会比本宫好么?哈哈,且等着瞧吧!” 第三百五七章 旧事 凌芸从来就不喜欢亏欠他人,南宫清舒虽然帮了她,但终究曾是她母亲的情敌。 若不是当年她的插足,母亲很可能就嫁给了煜王,自己与哥哥的处境肯定会比现在好。 南宫清舒不用想就猜出了凌芸的心思,摇头道:“当年之事本宫确实有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日帮了她的女儿,也算是对她的一些偿还吧。” “王后都这样说,那凌芸就先告辞了。”凌芸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连行礼都欠奉。 “等等!”南宫清舒唤住她道:“你可有兴趣听一下当年之事?” 见凌芸回头,她轻笑道:“你不必误会,只是憋得太久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冷宫中不是疯子就是半死不活之人,根本没人会听本宫倾诉。 本宫还以为会把这些旧事带进棺材,没想到今天你会来,要是你感兴趣的话……” 现在出去很可能会碰到文轻摇的人。 凌芸思索了片刻,干脆坐回床边,“当年之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但是还有许多不甚明了的地方。 如若王后能给芸儿解惑的话,芸儿感激不尽。” 南宫清舒只是唇角微扬,眼珠子往上转动,仿佛沉浸在深深的回忆当中,连表情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你或许不知道,当年的王上,魅力非凡,天下女子但凡见过他的,都认为他是最完美的男子。” 凌芸心中冷嗤,那是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才会这样认为。 最起码她就不认为那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即便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不过,她还没也正式见过煜王,他辜负了她的娘亲,即使他再好,在她眼里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渣男。 南宫清舒见凌芸不以为意,也没在意,只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你母亲当年与流霞公主并称为天下双姝,她们二人与王上乃是师兄妹的关系,同时对王上有倾慕之心。” “等等,你说我娘与煜王是师兄妹?”凌芸愕然地问道,满脸的不解,难道他们都师从妙神谷? 南宫清舒微微点头,“怎么,你不知道么?此事本宫也是偶然得知,你母亲当时来到煜国,本宫尚未嫁给王上。” “王后,你都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么?” 凌芸刚只是想着躲避文轻摇的人,稍事休息以恢复体力,不曾想竟听到了一段关系到她母亲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南宫清舒长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母亲和王上本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但太后得知后,非但不允,还要赶走你母亲。 你应该也能猜到,最后太后就将本宫许给了王上。 你母亲得知此事之后,就留下太子留,带着你黯然离开了。” 凌芸只是静静地听着,凤眸已经敛了下来,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后来流霞公主也来到了煜国,王上还跟她大吵了一架。”南宫清舒顿了顿,见凌芸沉默不语,继续说道。 “本宫当时刚好路过,听到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后来才知道,流霞公主为了不让你母亲嫁给王上,竟在她身上下了隐毒。” “姬倩妤!我绝不会放过她的!” 凌芸咬牙沉喝道,浑身的寒意更甚。 之前她只是怀疑,现在才确定发生在她母亲身上的悲剧,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手造成的。 南宫清舒见凌芸情绪激动,轻声劝道:“你也不必如此激动,事实上她现在也是生不如死。 她做了这么多,王上还是没有正眼看她一下,更别提娶她为妻了。 我听说她最终嫁给了南寮王,还跟西域的国师纠缠不清,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可怜?呵,若不是她,没准我娘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哥哥也不至于过得这样艰辛。” 凌芸冷笑道,她才不会可怜那个可恶的女人。 “你现在还小,不懂,待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对她来说现在每过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南宫清舒之所以会觉得姬倩妤可怜,是因为她深有感受。 “心理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的要痛苦得多,人这一辈子,最悲哀的并不是失去,而是求而不得。” 凌芸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对了,你刚说我娘与煜王是师兄妹,不知道他们是在何处学艺?” “这个…他们的师尊好像是叫天…什么尊者,唉,太久了,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南宫清舒吃力地回想道:“啊,本宫听王上曾经提过,他还有一个小师弟来着,是他师尊新收的关门弟子,我记得他现在是翊国的祭司。” 凌芸惊愕地道:“你说的是天衍尊者?” “对,对,就是天衍尊者,不过王上并没有见过他那位小师弟,只是偶尔与他师尊的书信往来时提起过。 除了王上和你娘他们,当年南寮王也是天衍尊者的弟子。他们一起在山上学艺,日久生情,后来才走到一起。” 凌芸恍然,难怪姬倩妤会跑到煜国和南寮国,也难怪她恨她的娘入骨,这一切原来都是感情纠葛。 要想弄清楚当年之事,看来只要找到天衍尊者便可。 想通了,满脸感谢地对南宫清舒道:“王后,谢谢你为我解惑。” “不用客气,本宫当年也是年轻,以为只要嫁给了王上,他迟早都会看到自己的好。 只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在王上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你的母亲。” “我娘?哼,我看倒未必,要是他真的爱我娘,就不会让她独自一人默默离开。” 凌芸冷哼了一声,阴冷地道:“要是他真爱我娘,这些年来,也不会让我哥哥过得这样辛苦。” 凌芸对这个爹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听到有人说他好,她除了嗤之以鼻,也没什么好说的。 南宫清舒却摇头道:“傻孩子,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眼里只看到你母亲的苦,又怎么知道王上不苦? 当年煜国朝野动荡,要是王上不作出一些牺牲,执意迎娶你母亲入宫,就很可能连王位都保不住。 所谓自古忠孝两难全,既然他选择了孝道,除了抛弃对你母亲的忠诚一个选择。” 第三百五八章 照拂 “这些年来,王上没有一天是过得开心的,他每天都会到你母亲曾经住过的别院里坐上一段时间,有时一坐就是一日。” “那我哥哥呢?若是他真的觉得对我娘有所亏欠,不是该对我哥哥好些么?”凌芸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 “太子自小身体不好,且身中隐毒之事,你应该知道吧?”南宫清舒问道。 凌芸点头,“这个自然,我自身也懂医术。” 她没说的是,她自己身上也中了一部分隐毒,而且现在都没解。 “呵,不愧是她的女儿,据说当年她在天衍尊者那儿学艺时,就受他的好友妙神医的青眼,授她绝世医术。 你既然懂医术,就该知道那隐毒有多阴毒多霸道,要不是王上为他遍寻天下名医,你觉得他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么?” 南宫清舒反问道:“你以为凭太子身边那几名影卫,就能在王储之争中生存下来么?” 凌芸:“……” “王上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来,太子之位并没有动摇过,你以为这真的是太子的能力使然?” 南宫清舒见凌芸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刚本宫就说过了,王上有王上的苦,有些事他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凌芸多少都有些被南宫清舒说动了,可就算她心里明白,也不表示她就能原谅那个人的所作所为。 不管怎么说,当初他的确伤害了她娘和哥哥,就算有任何理由都无法被原谅。 南宫清舒也没指被凌芸谅解,只是长叹了口气。 “凡事都要分两面来看,或许在你心里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在黎民百姓心里,他绝对是个好王帝。 王上并非普通的男人,他身上肩负的,是全国老百姓的福祉,他,终究不可能自私地为自己而活。” 南宫清舒悠悠地道:“虽然当年你母亲走了,那是她的选择,但至少她还拥有选择的权利。 但王上没有,他无法随心所欲地生活。唉,痛苦这么多年,什么怨什么恨都该消散了。” “是消散了,我娘早就不在了。”凌芸敛下凤眸,黯然地说道。 南宫清舒显然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结果,禁不住惊愕地道:“你母亲她…… 也好,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总比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来得幸福。” 凌芸不置可否,谁能说得清是死去的人比较幸福,或是活得不开心的人更幸运? 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凌芸对南宫清舒道:“王后,今日是我哥哥迎娶太子妃的日子,他的婚礼我必须参加。 谢谢你跟说了这么多,我会将这件事的始末告诉我哥哥,要是你想出宫,就去找他吧。” “本宫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出去也不见得比这里好多少。但要是可以的话,请太子照拂一下他的王兄吧。” 南宫清舒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大王子对太子没有任何威胁了,如今他孤苦无依,本宫这个做娘的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求太子照拂他一二。” 凌芸点头,“好,你放心吧,我会跟我哥哥说的。” 南宫清舒释然地笑了笑,“那伙人应该已经走远了,本宫这就送你出去吧。” “王后,你看见他们就一点也不惊讶?” 凌芸有些好奇地问道,正常来说,就算不是吓尿,也应该是惊慌失措才是。 南宫清舒轻轻摇头,“不过是四王子的狗腿子,没什么可惊讶的。本宫住在这儿,看到过的腌臜事还会少么? 他们都觉得本宫过得无比凄惨,却不知…… 罢了,看着吧,二王子与四王子的黄粱美梦很快就要到头了。” “王后倒是很看得开。”凌芸感觉南宫清舒的心态很好,有种超脱俗世的味道。 以她娘家的势力,或许她可以过得更好,可她显然已经不那么在乎外在的东西了。 大概是因为大王子,她才会苟活在这里受苦。 南宫清舒起身,默然不语地给凌芸带路。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见一道宝蓝的身影心急如焚地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南宫清舒偏头看了眼凌芸,莞尔一笑,“他是来找你的吧?他如此着急,莫非他是你的情郎?” “不,只是朋友。”凌芸嘴角扯了扯。 南宫清舒了然地点头,“看来本宫真的是老了,现在已经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了。 听本宫一句劝,好好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到以后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嗯,多谢王后,我记住了。你的嘱托我会转告哥哥的,我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凌芸跟南宫清舒道辞别后,就往那道身影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宝蓝身影当然就是姬存晔,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暗自提起了内劲。 刚要出手,转身见是凌芸,赶紧收住攻击。 冲过去握住她的双臂,上下打量着,惊喜道:“太好了,小芸儿你没事!先前听巧儿说你不见了,我……” 凌芸下意识地拂去他的双手,顺势后退一步,“看你激动的,我没事。婚礼怎么样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姬存晔虎躯一僵,眸光黯淡了下来,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宫门口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转过头来冲凌芸淡笑道:“黑心肝的来了,看来这儿已经不需要我了。小芸儿,参加完羽诗的婚礼我就要回翊国了。” 凌芸顺着姬存晔的目光望去,见栾轻溪带着一队羽林军卫在口看着她。 她冲他唇角微扬,随即对姬存晔道:“这么快?不过,我参加完婚礼之后也要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你自己保重。 待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不再是孤单一人。” “一切随缘吧,好了,我先走了。”姬存晔恢复了邪肆冰冷的面容。 走到栾轻溪面前顿了顿脚步,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你该庆幸她今日没事,否则……” “我不会让她有事,要是她真的出事,我会拿整个天下给她陪葬,包括我自己在内。” 栾轻溪说完,没有再看姬存晔一眼,而是迈步朝凌芸走去。 姬存晔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走出了宫门。 第三百五九章 底线 凌芸瞟了栾轻溪一眼,轻笑道:“你来晚了,英雄救美的戏码演不成了。” 栾轻溪表情一僵,肉眼可见,他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着。 凌芸见状,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芸儿,要是有一天跟我走散了,你呆在原地等我即可,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 栾轻溪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凌芸,双臂不断收紧。 “上穷碧落下到黄泉,都会有我陪着你,不管上哪儿,我都不会再让你孤独一人。” 有这么严重么? 凌芸有些手足无措地抬头望天,随即莞尔一笑,“好,我答应你。但,不要让我等待太久,知道么?” “不会。”栾轻溪郑重地答道,然后把头埋到凌芸的颈窝,一滴灼热的清泪滑落到凌芸的肌肤上。 凌芸娇躯一僵,推开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不就是一小会儿,你怎么还……” 怎么还哭上了? 堂堂翊国祭司居然哭鼻子,成何体统? 栾轻溪眸光幽怨,“不许笑,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心爱的人不见了一样会担心会害怕。” 他没有说的是,曾经有一位对他很好很好的长辈,就是不见了一会儿,便再也没回来了。 没机会再听到看到他的音容笑貌。 凌芸免强止住了笑意,“好,我不笑你就是了,我原谅你这次。不过,祭司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去参加婚礼了?” “不去了,马上跟我出宫,我们即刻回南寮成婚。” 栾轻溪袖袍一甩,身后一阵狂风刮起,就在现场之人闭上眼的一瞬,他又恢复了平常的孤清冷峻。 “你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说笑啊?”凌芸被他拉着往宫外走,手腕都有些生疼。 “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栾轻溪声音沉郁,听得出来他很是不悦。 凌芸缩了缩脖子讪笑道:“也不差那一会儿了,总得参加完哥哥的婚礼吧? 何况,我还有话要跟他说呢,怎么能不辞而别?” “有什么话回头再给他写信便是。”栾轻溪面无表情地道,一副不可拒绝的语气。 “商量一下?”凌芸试探着问道。 栾轻溪头也不回,“现在就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我不甘心,文轻摇的人绑了我,不报此仇我不走!”凌芸一甩手,也是寸步不让。 栾轻溪顿住脚步,语气生硬地问道:“真的不走?” 不好,假仙生气了,还是不要挑战他的耐性为妙。 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好,我跟你走,现在就走。对了,维航哥……” 凌芸话音未落,就瞥见栾轻溪正斜睨着她,眸光阴沉,话到嗓子眼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栾轻溪见凌芸不再说话,才满意地拉着她离开。 “放心吧,周维航那儿我已经安排好,要是他去南寮,我会派人沿路保护他。”栾轻溪冷不丁地说道。 “至于你的仇,不用你说,我也会给你报了。文轻摇已经触及我的底线,我绝不会让她活得那么好。” 凌芸听了才松口气,她对这个霸道的男人真是越来越没办法。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见前面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袭明黄的金龙长袍,头束金冠,摆袖生风,健步而行。 凌芸看了眼栾轻溪,仿佛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栾轻溪摇了摇头,回了个眼神: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两人都没料到煜王会亲自过来,身后还跟着此刻应该正在举行婚礼的段奕宸和姬羽诗。 煜王在距离凌芸十余步时停住了步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有些痴迷地望着她,仿佛是在透过她望向另外一名女子。 “你……” 凌芸上前两步福身道:“民女凌芸参见王上。” 栾轻溪望着煜王的目光极为不善,上前一步挡在凌芸的身前。 “王上,本座打算立刻出宫,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我等怕是无法参加了。” “什么?你们现在就走?”段奕宸失声问道,有些不可置信。 “太子,羽诗姐姐,我怕是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了。”凌芸尴尬地笑了笑。 “太子,民女有些话要跟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段奕宸跟着凌芸走到一旁,上下打量了片刻,关切地问道:“芸儿,你没事吧?到底是谁,竟敢在宫中动手?” “哥,那些是四王子的人,不过领头的是文轻摇。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的仇我来报。” 凌芸说道:“我让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方才见到前王后了,她告诉我许多关于娘亲的往事。 她说以后若是可以的话,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希望你对大王子稍加照顾。” 段奕宸若有所思地点头,“大王兄这些年事确实过得不是很好,你说的我会斟酌。” 凌芸轻笑道:“那就好。哥,你跟羽诗姐姐一定要幸福,她可是个好女人,值得你用心对待。” “我知道。”段奕宸说道:“芸儿,这些年来,我也没尽到当哥哥责任,你会怪我么?” 凌芸摇头嘿嘿一笑,“我过得挺好的,怪你什么呀?只要你幸福,少让我这个当妹妹的替你操心就好。” 段奕宸扬了扬唇角,偏过头看了姬羽诗一眼,“放心吧,哥哥清楚该怎么做。” “嗯,对了,维航哥会到南寮去寻找续脉藤,要是找到了,我们就可以救治闪电和奔雷。” 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现在没有性命危险,只须好好照顾着便可。哥,不要做没把握的事。 我该走了,希望再见面时能有一个小豆丁唤我一声姑姑。” 段奕宸有些惭愧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兄长,还要妹妹为他担烦。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以报答妹妹的心意。 姬羽诗见两人回来,上前拉住凌芸道:“芸儿妹妹,你一定要保重。” “羽诗姐姐,记得我们的约定。”凌芸说着,转身准备跟栾轻溪离开。 就在此时,煜王突然开口道:“凌姑娘,请等一下。” 凌芸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前王后说得倒不差,煜王确实算得上是美男子,不知道栾轻溪到了他这个岁数能不能像他这么有魅力。 第三百六十章 恶心 煜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翠绿的玉面上篆刻着一个隽秀的“雪”字。 他轻柔地摩挲着玉面,光滑得有些发亮,看得出来他平时没少拿出来把弄。 煜王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眸光中带着温柔,有些不舍地把它递到凌芸面前。 “能否替朕把这块玉佩转交给你母亲? 唉,朕这辈子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社稷百姓,无愧于任何人,却唯独愧对于她。 告诉她,若有来世,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朕都愿意跟她一起走。”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凌芸轻叹了口气,“我娘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在了。” 煜王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手中的玉佩应声落地。 啪的一声,碎作几块,他的心也随之粉碎。 本就略微瘦削的身体左摇右晃,最终不支倒下,幸亏被旁边的太监稳稳地抄住。 “陛下!” “王上!” “快,传御医!” …… 现场乱作一团,一个个都在奔走着叫喊着。 这时,栾轻溪把凌芸拉到一旁,边走边问道:“他刚才跟你讲了什么?” “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反之亦然,可恨之人也有可怜的所在。” 凌芸柔声道:“我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深爱着我娘,只是他的爱太廉价了,抵不上江山权力的诱惑。 栾轻溪,如果让你在我与天下江山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哪个?” 栾轻溪握紧了凌芸的手,浅笑道:“这个问题不是多此一问么?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谋江山,只为拥有属于我俩的一片天地。 要是没有你,江山于我如浮云,有没有都一样。” “嗯,不错,嘴倒是挺甜的。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可要好好谋划。”凌芸投以赞许的目光。 “不过等你当了王帝,休想拥有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 栾轻溪无奈地摇头道:“家有如此悍妻,着实不敢享齐人之福啊。” “这么说,你还真想了?”凌芸脸露不善地问道。 栾轻溪失笑,“傻芸儿,此生有你一人足矣。天下繁花似锦,又如何抵得上芸儿的一笑?” “油嘴滑舌!”凌芸娇哼了一声,快步朝前走去,心里却受用得很。 一个时辰后。 煜国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行驶着。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兽皮毡,毡子上放置着小茶几,茶几上摆满了各色糕点。 凌芸披着貂皮裘,手中抱着制作考究的烫婆子,凝望着窗外,“咱们这样慢吞吞的,不会耽搁行程么?” “放心,那边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处理完了。” 栾轻溪拈起一块千层糕,送到凌芸嘴边,“你开心就好。” 凌芸咬了一小口,“你这样说我会有负罪感的,你不是着急回国成亲么?现在不急了?” “原来芸儿是急着嫁给我?我的错,我的错,要不我们骑马回去吧?别坐马车了。” 栾轻溪七分认真三分说笑的口吻,让凌芸气窒,“就你贫,我怎么急着嫁给你了?这话说的,好像我没人要一般。 栾轻溪,你还能再无耻点么?先前是谁寻死觅活地拉着我要出宫的?” “是是是,是我着急娶芸儿过门。啊,再来一口。”栾轻溪又把千层糕递到凌芸的嘴边。 凌芸顺手一拨,面无表情道:“不吃了,没心情,都被你气饱了。别想着打马虎眼,那边的状况到底怎样了?” “不过是几名跳梁小丑罢了,不必挂心。对了,你身边那两名婢女要带过去么?” 栾轻溪提议道:“要不我派人先送她们回去,我们这一路游山玩水,也省得你老是惦记着。” “她们两个肯定是要过去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逐月和坤的关系不太单纯。”凌芸点头道。 “不过,坤不太主动呀,回头你敲打他一下,他再那么毒舌,就娶不到媳妇了。” “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芸儿,要是你真闲着,倒不如关心一下为夫。” 栾轻溪说着,就靠了过去,一把将凌芸揽入怀中。 握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道:“静静地感受一下,它可是在为你跳动呢。” 凌芸被栾轻溪弄得满脑门黑线,噗哧一声笑道:“这是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一点都不像你! 栾轻溪,你少学那些叫人恶心的行为。” “恶心?芸儿不喜欢?” 栾轻溪眸子一直,想着回去一定要找巽那货算账。 瞎说什么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害的他在芸儿面前丢脸。 远在南寮国的巽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这天气也不冷,怎么总觉得后背冷嗖嗖的? 凌芸见栾轻溪有些受伤,解释道:“女人是爱听一些甜言蜜语,前提是男人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否则,就显得不伦不类,假得很。因此,你以后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要跟别人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栾轻溪了然地点头,直接捏着凌芸的下巴一抬,就吻了下去。 凌芸:“……” 车厢外,鹅毛大雪飘然落下,车厢内却暖意融融。 片刻之后,凌芸用力推开他,并猛地吸了几口气,“不来了,都快喘不过气了。” “芸儿,都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没学会换气?要不咱们多练几次,没准熟能生巧。”栾轻溪意犹未尽又要吻下去。 凌芸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伸手拿过一块糕点,一把塞进了栾轻溪的嘴里。 栾轻溪一愣,咬碎糕点,咽了下去道:“芸儿,你是怕为夫饿着了,满足不了你么?” 凌芸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去你的,胡说八道!另外,你是谁的夫?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么?我还没嫁给你呢。” “只要能娶到芸儿,脸皮什么?”栾轻溪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凌芸赏他一记白眼,“栾轻溪,你真是个无赖,我跟你掰扯,完全就是没事找事。 算了,我要睡觉,你可别打搅我!” 说完,她真的靠在车厢上,闭上了双眼。 她其实只是觉得有些尴尬,想岔开那个话题而已。 谁曾想在马车有节凑的摇晃之下,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三百六一章 大战 兽人国,石头城。 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正在进行,熊熊的烈焰映红了苍穹,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入目可见都是残体断肢。 积血漂橹,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妖狐熐炎!” 熊熊! “哈哈!没想到强大如斯,天下无敌的狮虎一族,居然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这多亏了族长的英明,与仙灵教合作,要不然,石头城易守难攻,我们也没办法做到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看来,兽人国很快就可以重回我们天妖狐一族的手中。这口鸟气憋了多少年了,终于可以吐出来,真是畅快,哈哈哈!” 一队天妖狐兵在石头城中一路冲杀,已经几近疯狂。 带头的白衣少年默不作声,脸沉如霜,与狂狷的士兵们形成强烈的反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要说那些仙灵教的灵丹还真神奇,服用之后实力都大大提升,要不然对付这群杂碎还真得多费点劲。” “别的不说,少族长能在短短几天内恢复五百年修为,还先后斩杀了几名大将,这可不是盖的。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名受伤的天妖狐族人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看样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满脸血污。 “嗯?你怎么了?为何会受了如此重的伤?”白衣少年见状,立刻快步上前抄住了那人,关切地问道。 “回…回少族长,族长大人他…他中了狮虎族长的圈套,他们…他们打算同…同归于尽…少族长…快…快……” 那名天妖狐族人一口气提不上来,脑袋一歪,已然气绝身亡。 “喂!快醒醒!”少年正是不久前才回到兽人国的天妖狐少族长——小千。 此行征讨狮虎族,就是他当先锋,石头城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该死,没想到狮虎族居然如此诡计多端,少族长,现在该怎么办?” “还用问?当然是去支援族长大人,否则,我们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少族长,您下令吧!” “对,少族长,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刚开始的时候,小千自告奋勇说要当先锋,所有族人嘴巴上说看好他,但心里却鄙夷不已,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但时至今日,小千一路上表现得有勇有谋,所向披靡。 在兽人国,实力是检验强大与否的唯一标准,他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一众高傲的天妖狐族人刮目相看,心悦诚服地追随他。 小千沉吟了片刻,把怀里的天妖狐族人放下,往他临死前所指的方向掠去。 众人互看一眼,不敢怠慢,纷纷跟上了他的脚步。 “奶奶!奶奶!” 嗯? 小千顿住了脚步,毛绒绒的狐耳朵动了动,循声找去。 “少族长,您这是要上哪儿去?族长大人那边情况危急,耽误不得……” 那名狐兵还要说点什么,小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无耐之下,他们也只好跟了上去。 小千眸光闪动,四下张望,搜寻着呼喊声传来的方向。 就在他找了半天,以为是听错了时,却发现巷子的尽头一名老妇倒地不起,看着是活不久了。 她身旁蹲着一名小女孩,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以至于祖孙两人对小千的到来都无所察觉。 “老人家,你感觉怎样?”小千蹲了下去,正要做点什么。 那名老妇见有人到来,原本还眸光微亮,以为救星降临,谁知刚把目光落到小千身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立刻爬了起来,把小女孩挡在了身后。 “你…你是天妖狐族人,魔鬼…魔鬼…你们天妖狐族都是魔鬼。快…小燕快…快跑,奶奶挡住他!” 老妇颤声道,不知哪儿来的短刀,短尖已经断裂,斑斑血迹沾满了刀身,握着刀柄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事实上,她已经油尽灯枯,只是利用最后一口气,想对与小千进行殊死的搏斗。 小千扫了一眼面前连站稳都成问题的老妇,随便一根手指就能置她于死地。 但他却下不了手,特别是当他看到老妇脸上和手上那些怪异的斑纹时,心中莫名一动。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就在这一失神的瞬间,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钝器入体的刺痛感。 登时血流如注,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襟。 “大胆!竟敢伤害少族长!” 随后赶到的天妖狐族人见状暴喝一声,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住……” 砰! 小千那个“手”字还没说出口,老妇已经被那名狐兵一牚拍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脖子不自然地一歪,立即毙命。 血红的眼珠瞪得老大,仿佛在控诉着自己不甘和天妖狐一族的恶行。 “你!”小千气结,抬起的手不住地颤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族长,您没事吧?您好像受了伤。” 众人围了上来,见小千受了伤,都惊呆了,一是他没在实力强悍的兽人族大将面前吃过亏,竟然在这半死不活的老妇面前中了招。 二是族长被困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 “我没事,走吧!” 小千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他们没看见的是血衣之下,伤口已然愈合,连伤疤都没的留下,就像从未受过伤一般。 “那这个小孩……” 小女孩见自己唯一的亲人惨死当场,外加上这一群的天妖狐族人出现,早就惊呆了,连哭泣都忘掉。 整个人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看着是吓傻了。 这头,在小千受了一刀的同时,正在赶路的凌芸突然感觉胸口一痛,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栾轻溪见凌芸莫名其妙小脸泛白,紧张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芸用力地喘了两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没什么,许是连日来赶路,身子有些吃不消,晕车了。” 要是以前的她还有可能,搁现在,她好歹是武林高手,怎么可能晕车? 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是栾轻溪。 “你真的没事么?前面不远就有个小镇,我们就不着急走了,先在镇上歇歇脚。” 第三百六二章 月仆 傍晚,栾轻溪与凌芸坐着马车驶进了小镇。 时至中秋,小镇到处张灯结彩,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镇中百姓围在街道两旁,观看舞火龙,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表情。 凌芸透过车窗往外张望,受到这里气氛的感染,也有些坐不住了,拉着栾轻溪下了马车。 夜幕降临,树上挂着的各色彩灯,开始亮了起来。 人头攒动,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拜月神,拜月神喽!” 凌芸觉得新鲜,她可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庙会,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 所有人排成长长的队伍,似乎在虔诚地祭拜着什么。 凌芸沿着队伍的前头望去,见队伍的最前面,一座足有十丈高的白石雕像,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雕像下面摆着一张沉朱色,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香案,案上摆满了各色瓜果祭品,还有不同口味的月饼。 拜完后就是分食月饼。 凌芸拉着栾轻溪排在了队伍后面,她倒不是迷信,单纯只是想凑个热闹而已。 “这位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要是去选月仆,肯定能选上。” 旁边一名中年妇女冷不丁地说道,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栾轻溪。 “选月仆是什么?”凌芸虽然对这中年妇女的唐突和行为有些恼火,但却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之心。 中年妇女解释道:“选月仆是咱们月河镇的习俗,传说在这中秋一天,月神会给当选的男子赐福。 要是哪名女子跟这名男子走婚,那女子生下的孩子便会得到月神的祝福,一生聪明伶俐,健康快乐。” 栾轻溪随意听着,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凌芸可就不爽了。 这位奥巴桑怕不是把她当成空气了吧?居然当着她的面,怂恿她的男人去跟别的女人走婚? 真是岂有此理! 当即拉起栾轻溪的手,微微一笑,“这位大婶,有娘子的男人也可以参选么?” “这个……”大婶扯了扯嘴角,尴尬地挤开人群离开了。 凌芸冷哼一声,把栾轻溪拉出了人群,冷脸问道:“说,你是不是想去选月仆?” “芸儿,从头到尾我可都没说过一句话。不过,你刚才吃醋模样当真可爱。”栾轻溪笑道。 凌芸一怔,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谁…谁吃醋了?” “没有么?我适才好像听到某人说她是我娘子来着,莫非是风大,我听错了?” 栾轻溪打趣地说道,怔怔地盯着凌芸的小脸看。 凌芸窘迫地想松开手,反而被栾轻溪握住了,“这儿人多,还是牵着比较稳当。 走,我们去瞧瞧那个选月仆。” “还说?看来你是被那大婶说动心了吧?哼,也是,反正跟女子走婚又不用负责任,你们这些臭男人最喜欢了。” 凌芸说着就一把甩开手,赌气地想要跑开。 栾轻溪见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有些无奈地说道:“芸儿,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你觉得我是如此随便之人么?” 凌芸心里明白,但嘴上却不依不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鬼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好了,要是你不想看的话,那我们这就回客栈,如何?娘子?” “滚,谁是你娘子?臭不要脸。”凌芸嘴里那样说,脸上却笑靥如花,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栾轻溪见把人哄好了,正准备撒手跟她一起回去。 谁曾想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硬生生地把两人冲散了。 凌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白身影越来越远,自己也身不由己地跟着人群往前走。 栾轻溪心头一急,正要施展轻功飞纵过去,可刚一提气,却感觉胸口一闷,竟然提不起气来。 糟糕,中计! 脑海中突然闪过跟他们说话的那位大婶的身影,栾轻溪的冷眸眯了起来。 看着凌芸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被淹没在茫茫人群中,直至消失不见。 凌芸只是一愣神,就失去了栾轻溪的踪影,她想回头去找他,可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还是决定待在原地等人群散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人群尽散,也没再见到栾轻溪的踪影。 路人川流不息,她却没等到那个人,内心禁不住的慌乱了起来。 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芸儿妹妹,你也来月河镇游玩么?据说今晚的拜月庙会选月仆,你不去看看么?咦,祭司大人没有陪着你么?” 凌芸闻言,秀眉微拧,转身一看,一辆华贵的马车映入眼帘,车上探出的那半个身子,正是那道声音的主人——一道熟悉的身影。 本来心情已经糟透了的凌芸,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遇到文轻摇。 凌芸紧握的拳头猛地一张,化掌为爪,后脚一蹬,提劲就往马车上抓去。 啪! 眼看她的手触碰到文轻摇的一刻,一道猛烈的掌风袭来,情急之下,凌芸只得硬拼着接了一掌。 冷哼道:“原来四王子也在,怎么?放弃王储之争,改游山玩水了么?” “咯咯咯!”文轻摇掩嘴轻笑,“芸儿妹妹不知道么?我与王爷正前往封地呢。 路过月河镇,听说这里举办庙会,这才过来凑个热闹。妹妹既然是独自一人,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吧?” 说着,把头转向车内,“王爷,您意下如何?” 段奕轩封王了?这怎么可能? 凌芸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刚跟栾轻溪分开,就遇见这两个人? 何况,段奕轩是何许人也,他会心甘情愿前往封地?除非太日打西边升起。 可是,凭她的武功,根本不是段奕轩的对手,她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她刚想转身离开,就听段奕轩说道:“凌姑娘,既然本王的爱妃相邀,那便上来一聚吧?” 话音未落,凌芸感受到一道难以抗拒的吸力,浑身失去了自控能力,双脚一轻,生生地被拉上了马车。 凌芸刚要出手反抗,脉门就被扣住了,随即被点了穴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段奕轩摸了下刚被凌芸掌风划伤的脖子,看着凌芸的眸光散发着阴冷的幽光。 第三百六三章 认栽 段奕轩把凌芸拉到身前,捏着她的下巴,“本王向来都喜欢听话的美人,要是凌姑娘不好好配合,那就休怪本王动粗了。” “呸!今天我落在你们手里,我认栽了,何必惺惺作态?你们到底想怎样?” 凌芸可没给段奕轩好脸色看,双眸瞪得溜圆,忿忿地问道。 段奕轩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只听咯啦咯啦几声轻响,凌芸手臂上的几块骨头就错位了。 凌芸痛得额门冷汗直冒,甚至连嘴唇都咬出血来,还是没有叫喊半句。 段奕轩阴冷地扬了扬嘴角,“有骨气!不过,这张漂亮的脸蛋倒是可惜了。” 文轻摇斜靠在段奕轩怀里,娇柔地说道:“王爷,今晚可是中秋夜,就不要见血了吧。 听说今夜选月仆,我们何不一起去瞧瞧?” “嗯,那就听爱妃的。” 段奕轩捏了下文轻摇的脸蛋,伸手往她的细腰一抄,把她揽到了臂弯下。 马车徐徐向前行驶,一众百姓见马车华贵,知道车内之人的身份非富即贵,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循声望去,一座竹子搭成的高台映入眼帘。 高台中央坐着一名年轻男子,一袭银白长袍,脸戴银色月神面具。 在月光银辉的映照下,活像月神的化身,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想要膜拜冲动。 文轻摇撩开车窗的帘子,放眼望向高台上,“噫,好俊俏的公子。” 段奕轩把目光悠悠地投了过去,“再俊俏可有本王俊?” “王爷,您说笑了。卑贱的平民男子,怎能跟王爷您相提并论呢?在摇儿眼里,王爷是天下最俊朗的男子。” 文轻摇娇声说着,把头埋到了段奕轩的怀里,眉眼含情,不得不说,这一言一行让他相当受落。 “呵呵,这小嘴儿可真甜,本王有赏。”段奕轩说着,给文轻摇来了一个深吻。 凌芸身子虽不能动,但脖子还是能转动的。 循着文轻摇目光的方向往窗外望去,高台上的男子让她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心脏仿佛被针扎一般,一抽一抽的,很是难受。 此时,高台上的男子站了起来,往台下抛了一个绣球。 随即,一名身穿异族服饰的美貌少女,被人群推上了高台。 栾妮娅?! 凌芸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男子与栾妮娅站在一起,深情相拥,被人群簇拥着下了高台。 “嘶,那个男子的背影看着跟祭司大人有些相似呢。 芸儿妹妹,祭司大人莫不是抛弃你,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了吧?咯咯咯!” 文轻摇说着,掩着嘴唇肆意地笑了起来。 凌芸冷嗤道:“嘁,就这?他不是栾轻溪,就算看着一模一样,他也绝不是。” “芸儿妹妹就这么自信么?王爷,我很好奇,您说那是不是翊国的祭司大人?”文轻摇妩媚地问道。 段奕轩笑道:“你既然这么好奇,咱们就过去看看吧!” “据说今晚会走婚,还是明早再去看吧?我们可不能坏了别人的大好姻缘,不是?” “随你。”段奕轩不以为意地说道,又开始对文轻摇上下其手起来。 凌芸感觉一阵胸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连手臂的疼痛都忘掉了。 她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那名男子一定不是栾轻溪。 方寸有些乱的她,都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在自我安慰。 当夜,凌芸被带到了一处宅邸,绑着扔到柴房里。 她一刻也没放弃逃走,不停地尝试把身上的绳索崩断。 可一阵阵的刺痛似乎让她清醒了许多,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门外不时有来回踱步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有人守在外面,而且人数不少,少也该有四五人。 不说她现在受了伤,就算是完好无损的她,也未必冲得出去。 只是挣扎了片刻,她就有些泄气地轻吐了口气。 手臂被分筋错骨就算了,还被灌了十香软筋散,根本运转不了内劲。 想到先前的一幕,胸口的位置又是一阵刀刺般的抽痛。 “闲”下来,她就开始回想入镇后的情形,画面像电影片段般在脑海中闪过。 身子歪靠在冰冷刺骨的石壁上,手脚早就冻得没了知觉,毕竟她不能像在雪山那样运功御寒。 就在她弥留间要昏睡过去之时,门外突然传来轻浅的声响,让半梦半醒状态中的凌芸惊醒了。 事出突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凌芸吃力地支起了身子,警戒了起来。 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一道身形闪了进来,凌芸屏住呼吸,凤眸瞪得老大。 呼! 火星跳动,来人点燃了火折子,整个屋子稍稍亮堂了起来。 凌芸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到来人脸戴银狐面具,目光阴鸷,不禁有些惊愕。 来人阴冷地道:“什么都别问,跟我走。” 凌芸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女人不是很厌恶她的么?为何要冒险前来救她?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稍纵即逝,毕竟自己还身在虎穴,她可不认为段奕轩和他的手下都是酒囊饭袋。 “我中了十香软筋散毒。”她说道。 女子手一反,手心多了一枚指尖大小的药丹,递到凌芸面前,“吃了。” 凌芸没有迟疑,直接张开嘴,示意她将药丹放进她嘴里。 女子有些讶异,“你就没想过我下毒?” “想我死的话,你不来就行了,何必要冒险专程跑来给我下毒?”凌芸又不蠢,以眼前之人的尿性,根本不屑干这种事。 “帮个忙,我的手臂骨关节错位了。” 女子似乎冷哼了一声,将手伸到了凌芸的手臂上。 没有照顾她的疼痛就算了,动手也没提示一声,下手既快又狠。 凌芸闷哼一声却没有喊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屋门,庭院里就亮起了火把,一队黑衣人把她们团团包围住。 凌芸上前了一步,挡在面具的女子身前,没有回头,低声道:“栾妮娅,你知道他哪儿,是不是?” “呵,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栾妮娅冷笑道。 “呵呵,这很难猜么?”凌芸失笑道:“眼下认识我,又有能力来救我的女子,除了你,还能有谁?” 第三百六四章 快跑 栾妮娅冷哼道:“我早劝胤哥哥离开你了,他就是不听,看,倒霉了吧? 你这女人还真没用,如此轻易就中招了,真是害人精。” “不错,是挺没用的,这点我确实该好好反省。” 凌芸也不反驳,自从跟栾轻溪在一起之后,她已经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 以至于连这样拙略的圈套都中招,可见她的警觉性是降低到何种程度。 栾妮娅抽出皮鞭,低声道:“我答应了胤哥哥,一定会将你平安带出去。你先走,在镇外五里的竹林等我。” “你已经见过他了,是么?之前你跟那名男子走了,我以为是……” 凌芸有些激动,不禁松了口气,溪没事就好。 谁知栾妮娅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怒火中烧,“都是你,要不是你,胤哥哥也不会强行施展咒力。 你可知他为了追出去找你,差点连命都丢了。至于那名男子,难道你还想不清楚么?” 凌芸愣了一下,她还不至于急昏了头,他们故意让那男人出现,又跟栾妮娅牵手离开,目的就是想让她万念俱灰。 这种损招除了文轻摇,还能有谁会想得出来?只有她才热衷于看着自己伤心欲绝。 两人说话间,人群让开了一条道,段奕轩和文轻摇从中间走了出来。 文轻摇倚靠段奕轩怀里,冷笑道:“圣女你出现在此处是几个意思?莫非你不想跟祭司大人在一起了?” “哼,文轻摇,你也不必激我!族长说得对,你们中原人就是狡诈,竟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步数。” 栾妮娅冷脸道:“本圣女不过是为了救出胤哥哥才虚以委蛇配合你,别以为塞个冒牌货给我就完事。 况且,你们害胤哥哥受了重伤,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全都得死!” 文轻摇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道:“哦?那就得照量照量了,不知是南寮的毒术厉害些,还是你们血月族的咒术更强大?” “那就尽管来试试吧!” 说着,栾妮娅手中的皮鞭就抽了出去。 呜!呜呜呜!啪啪啪! 肉眼可见,皮鞭上缠绕了黑气,抽动时空气中传来婴儿哭泣般的声响。 凌芸趁机从黑衣人的手中夺过一柄长剑,提气就往前攻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段奕轩搂着文轻摇,手摸着下巴,两眼透着精芒,目光一直未从场中的凌芸和栾妮娅身上挪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栾妮娅那缠绕了咒力的皮鞭很是厉害,鞭之所至就有一人应声倒地,不消片刻,黑衣人已然死伤泰半。 欻欻欻! 就在她们略占上风之时,突然闪出八名孔武有力,魁梧壮硕的汉子。 凌芸凤眸一眯,对栾妮娅提醒道:“小心,他们都是南昊炼制的毒尸,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栾妮娅动作倏地一顿,转头看向身后,“怎么还没走?你留在这儿只是个累赘!” “要走一起走!既然你是为了溪来救我,我就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凌芸说着,又挥剑解决了一名黑衣人,鲜血溅了一地。 栾妮娅鄙夷道:“嘁!你不在这儿,我更容易脱身!还有,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把胤哥哥拱手让给你。” “随你怎么想。”凌芸不在意地耸肩道。 站一旁的段奕轩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地说道:“既然如此,两位美人就都一起留下吧!” “做梦!” 凌芸和栾妮娅异口同声地喝道,话音一落,互看一眼又各自撇开了头。 八名毒尸缠着栾妮娅,凌芸在对付黑衣人的同时,不时出手帮忙挡架,两人艰难地杀出一条路。 栾妮娅的招式变得凌乱,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她是真没想到这些毒尸厉害如斯,果真刀枪不入。 就算他们身上被她注入咒力的皮鞭抽得面目全非,也像没事人一般,身手和实力丝毫不见减退。 再这样下去,想必两个人都走不了,栾妮娅突然扬起一掌把凌芸送了出去。 “快走!”栾妮娅回过头喊了一句,随即运转咒力,想要脱身。 凌芸见状,当下也没再犹豫,纵身离开了庭院。 栾妮娅强行动转咒力,堪堪将几名毒尸震退,闪身而退。 一众黑衣人手足无措地看向段奕轩。 文轻摇厉喝道:“蠢货,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追!没法抓活的,便就地正法。” 文轻摇头发都要气直了,不曾想煮熟的鸭子也能跑掉。 早知如此,她一开始就该把凌芸与栾轻溪给杀了,而不是留下来慢慢折磨。 凌芸和栾妮娅离开庭院之后,就一路往竹林飞奔而去。 “噗!” 半路上,栾妮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晃晃悠悠,就要倒下。 跑在前面的凌芸闻声又走回头,抄起栾妮娅,“没事吧?你可别死在这儿。” “放心,你死了本圣女也死不了。不过是咒力反噬罢了,找个地方稍作调息就没事。” 栾妮娅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快走,我把胤哥哥藏到竹林里,千万别让那些人先一步找到。” 凌芸郑重点头,两人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没过多久,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两人脸色一凛,丝毫不敢松懈。 眼看有几名黑衣人就要追上了,栾妮娅一把推开凌芸道:“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胤哥哥就在前面的一个山洞里,你快去带他走。” “不行,你本就受了内伤,你要留下就是送死。你想死是你的事,但我凌芸可不想亏欠你人情。” 栾妮娅被凌芸气得无语凝噎,望着她的目光冷冽了几分。 “你快走,要不我就把你杀了,省得你落到那些人手中,被拿来威胁胤哥哥。” “就你现在这样还能杀得了我?”凌芸扫了她一眼,冷笑道。 栾妮娅咬牙道:“你大可以试试,看谁先死!” “算了,你还是省些力气应付他们吧。”凌芸懒得跟栾妮娅争辩,脚下一蹬,身法施展到了极致。 唰唰唰! 就在此时,一队黑衣人拦在凌芸前进的方向。 不好!莫非真是天亡我也? 凌芸不禁慨叹,不过当她看到他们衣襟上的标记时,就知道这队黑衣人是栾轻溪的人。 思忖片刻,冲为首的人说道:“尽量拖延住他们,保重!” 第三百六五章 人情 “是,我等来迟,请凌姑娘和主子赶快离开,这儿交给我等就好!”为首之人拱手回道。 凌芸冲那人点了点头,扶着栾妮娅往林子里走去。 两人好不容易进了山洞,就见一道银白身影躺靠在墙壁的位置。 凌芸放开栾妮娅走过去刚要扶起他,就听到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关切地问道:“芸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动么?我带你离开。” 凌芸走近才发现,栾轻溪的银袍上满是斑斑血渍,看着触目惊心。 眼眶一热,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几乎无从下手。 栾轻溪浅浅地笑了笑,“我没事,这些血大多数都不是我的,没吓着你吧? 对不起,芸儿,我…食言了。” “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凌芸刚扶起栾轻溪,就听到他一声闷哼,立刻松手,紧张地问道:“怎么,弄疼你了么?” “没事,走吧。” 栾轻溪把大半的体重都压在凌芸身上,两人慢慢地往外走去。 栾妮娅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走到栾轻溪的身前,“胤哥哥,妮娅已经帮你将这个女人救出来了,你就跟妮娅回去可好?” “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不过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栾轻溪清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 栾妮娅听了似乎早有预料,也不伤心,只是眼神默然。 “胤哥哥,你再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迟早会让她害死!”她突然抬头,指着凌芸破口大骂。 “从前那个睿智冷静的你,会中这么拙略低级的圈套么?难道你还看不透么?” “我是心甘情愿跟芸儿在一起的,她并没有连累我。”栾轻溪冷脸道,浑身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这种污蔑她的话最好别再让我听到,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凌芸见两人继续说下去就真的要干架,赶紧打圆场,“都别说了,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栾妮娅怨恨地横了凌芸一眼,厌恶地一个人往洞口走去。 凌芸也懒得跟她计较,扶着栾轻溪走了出去。 三个人走出了竹林后,正愁不知该如何回去之时,就见两名江湖中人打扮的男女,正坐在树底下烤火,而他们身后的树上拴着两匹马。 凌芸上前跟他们交涉了一下,费了一番唇舌才让他们把马转让给她们。 她也不管栾妮娅,扶着栾轻溪上了马,自己也登上马背,坐在他身后,二个人共坐一骑,打马往小镇的方向奔去。 一路黑漆漆的,阵阵寒风呼啸而过,三人赶回小镇之时,已是深夜。 凌芸把栾轻溪扶进了隶属风满楼的客栈,掌柜的把他们招呼上了二楼的房间——一间专门为主子预留的上房。 掌柜的走到门口,拱手问道:“已经派人去请医者了,姑娘还有何吩咐?” “找两套干净的衣服,送些热水来。”凌芸沉吟片刻道。 掌柜的应了声是,就下去置办了。 凌芸扶着栾轻溪走进了屋里,带上门,把他扶到床上躺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拿药。” “芸儿,你不怨我?说好的会去找你,但…还是食言了。” 栾轻溪一脸的自责,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诺言很是执着。 栾妮娅说得不错,他确实不像过往那么冷静沉着了。 过去的他无情无心,就算再多的人想要杀他也无从下手,毕竟找不到他的任何弱点。 可如今的他有了凌芸,许多时候再想狠辣冷静已经不那么容易,今晚他遭到拙劣的圈套算计,就是很好的证明。 凌芸停住脚步,回头道:“我要说不怨,你会相信么?但是,看在你尽过力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下回不许再放开我的手,不许让我一个人等那么久,更不许让自己受伤,明白么?” “好。”栾轻溪微微一笑,只回了一个字。 凌芸满意地点了点头,“栾轻溪,若是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你的面前,你能分辨得出来么?” “那芸儿呢?”栾轻溪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凌芸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她问这个问题的确蠢到家了。 她当时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冒牌货,栾轻溪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正想转身去,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清悦的噪音。 “芸儿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都已经刻印在了我的心里。” 栾轻溪深情地说道。 “就算那个人再像,她都不可能拥有芸儿的灵魂。一如之前那名男子,即使再像,芸儿也不会错把他认作是我,对么?” 凌芸重重点头,“嗯,不会认错。就是小看文轻摇了,不知她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个冒牌货。” “人有相似,没什么可稀奇的。模仿得再像,终究也不是本人。” 凌芸很是认同,从药箱中翻出一瓶治疗内伤的药丹,“你先把药吃了,把衣服换上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栾轻溪撑着床沿就想坐起来,凌芸立刻上前扶住道:“你等着,我给你倒杯水去。” 没过多久,医者来了,替栾轻溪诊了脉,开了些药,掌柜的就把他带去给栾妮娅诊治。 不曾想栾妮娅坚决不让医者治疗,还乱扔东西把医者轰了出去。 凌芸也没法子,就让医者先行回去。 她照顾栾轻溪换好衣服,“你先休息,我去看一下栾妮娅。” “芸儿可真是善良。”栾轻溪斜躺在床上,轻笑道。 凌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多亏你?明知道我跟她不对眼,你还让她去救我。 现在好了,我亏欠她一个人情,还能让她死在这儿么?” “不想去就命人再找个医者,这个人情我替你还便是。”栾轻溪不以为意地说道。 凌芸摆了摆手,“千万别,我宁可自己还,不过我事先声明,要是她来惹我,照样会给她好看。” 栾轻溪慵懒地嗯了一声,疲惫地微眯上双眸。 凌芸见状,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先睡吧,受了伤一定得好好休息。” 栾轻溪没有再说话,而是侧身而卧。 第三百六六章 呛着 栾轻溪那白璧无瑕的俊颜,在黄豆般的烛光下,映衬得极为诱人,让凌芸不由自主地想要亲上一口。 可就在她的樱唇距离栾轻溪的脸不到一指距离之时,栾轻溪倏然睁开了双眼。 深邃的黑眸,好似要把她的魂魄吸进去一般,让她下意识地瞳孔一缩并屏住了呼吸。 栾轻溪只是微怔,唇角漾起一抹笑意。 伸手往凌芸的后脑一扣,直接往上来,嘴唇顺势迎了上去。 凌芸感受着他灼热霸道的气息,心跳加速。 赶紧把他推开,偏开头掩饰心中的尴尬,羞赧的脸颊泛着红晕。 “我去看下栾妮娅。”她说着,就起身想要离开。 栾轻溪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再陪我一阵,待我入睡。” 凌芸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点头道:“好吧,还知道发脾气,看来她伤得也不重。” 栾轻溪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再次闭上了双眼。 凌芸又待了一会儿,听着栾轻溪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平稳,轻吁了口气,起身走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走到栾妮娅的房门外,敲了敲门,“开开门。” 屋内没人答应。 咚咚咚! 凌芸眉心微蹙,加重了敲门的力道。 “你若是不想落下什么病根,最好马上就开门,不然就别想好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凌芸下意识地闭嘴倾听了起来,她刚要把耳朵贴近门上时,屋门打开了。 栾妮娅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满脸不耐道:“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我不需要你管,咳咳。” “真是狗咬吕洞宾,你以为我喜欢管你死活?若不是看在你出手相救的份上,我管你去死。”凌芸不屑道。 栾妮娅冷哼了一声,走回屋里坐下开始打坐调息。 凌芸走了进去,把一张椅子拉到床边坐下,冷脸道:“把手伸出来。” 栾妮娅没好气地把手伸了过去,“看过就赶紧走。” “放心,就算你求我也不会多停留一刻。” 凌芸嘴里这么说,还是认真地诊着脉,毕竟她不是来斗嘴的。 随后,她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上:“每天早晚各一枚,吃完就好了。不过,若是你害怕我下毒的话也可以不吃。” “凌芸,你真蠢,要我是你,绝不会这样做。” 凌芸见栾妮娅满脸不屑和讥诮,冷嗤道:“你怎样想是你的事,我只求心安理得。 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凌芸,我一定会把将胤哥哥抢回来的!”栾妮娅忿忿地道。 凌芸一只脚踏出了门口,顿住脚步,回头道:“要是你真能抢走的话,那他也不值得我稀罕。” 说着,也不管栾妮娅什么反应,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次日一早,凌芸亲自下厨熬了药粥,趁着栾轻溪还没醒来,就端着进屋里。 栾轻溪听到声响便睁开双眼,轻笑道:“芸儿,早。” “早,起来喝些药粥,对你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凌芸照顾他起来洗漱。 栾轻溪坐到桌边,轻笑道:“要是能天天如此,这伤不好也无所谓。” “瞎说什么呢?”凌芸白了他一眼道,把盛好的粥碗递过去。 “文轻摇说她要跟段奕轩去封地,这里头肯定有问题,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逃了,一定要捉回来。” 栾轻溪轻嗯了一声,便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他一抬头,下意识地往门口方向望去。 “你喝粥,我去开门。”凌芸起身道。 门外站的是掌柜的,瞟了凌芸一眼,拱手道:“凌姑娘,主子醒了么?” “醒了,进来吧。”凌芸侧身让掌柜的进了门。 掌柜的从怀里掏出密函,递到栾轻溪面前,“主子,这是那边最新的情报。 此外,昨夜我们损失了十数名弟兄,已经做好善后工作。” 栾轻溪停了下来,接过密函拆开看了起来。 只见他眉头微蹙,手猛地一攥,密函瞬间化作齑粉。 “收拾一下,马上启程。这边后续的事就交与你,段奕轩与文轻摇绝不能走出月河镇。” “是,主子!”掌柜的拱手道:“那人抓住之后是送到南寮王都还是就地正法?” 栾轻溪瞥了凌芸一眼,“送到王都。” 掌柜的了然地点头,转身离开了。 凌芸思忖了片刻,抬头问道:“怎么?那边出事了?” “段奕轩是南昊的一步暗棋,让他前往去封地,想必是为了保存实力。”栾轻溪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 “要是他现在继续留在煜国王都,以段奕宸和梁王的能为,他非但吃不了兜着走,一败涂地也不无可能。 等南昊稳定了南寮的局势,再助段奕轩反攻王都,这才是上上之策。” 凌芸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段奕轩心甘情愿去封地。你这会儿着急回去,是南昊有所动作了?”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能解决。”栾轻溪丝毫没放在心上。 凌芸收拾好之后,扶着栾轻溪走出了房间。 此时,栾妮娅恰巧走出门,看到栾轻溪,快步迎上来道:“胤哥哥,你是不是准备回南寮国了?我也去!” “大长老这回没跟着你么?回血月岛去!”栾轻溪冷脸喝道。 栾妮娅俏脸一沉,撇开脸,“不要,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去。大长老这次并没有跟着我出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派人送你回去。”栾轻溪冷冷地来了一句,就没再跟她说话。 凌芸自然不会劝说,她巴不得栾妮娅赶紧滚蛋。 栾妮娅强忍着脾气,拉着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说道:“胤哥哥,妮娅的伤好了之后就马上回去,行么?” 栾轻溪睨了她一眼,吩咐掌柜的道:“多准备一辆马车。” 凌芸挑眉瞟了眼栾妮娅,扶着栾轻溪走出客栈,上了备好的马车。 车厢里准备了茶水和各色茶点。 两人坐定,凌芸说道:“我看这车厢挺宽敞的,你先睡会儿?” “嗯,一起。”栾轻溪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噗!咳咳!” 凌芸一口茶水呛进到嗓子里,一阵猛咳。 好不容易缓过口气,横了他一眼道:“人家喝水时你能正经点么?会呛死人的!” 第三百六七章 回府 栾轻溪笑而不语,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将小茶几挪到一旁,一把将凌芸拉到怀里,“我只是说一块儿休息,可没别的意思。 反倒是芸儿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当然,你要是想,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配合一下的。” “去你的!”凌芸闻言,俏脸一红,推了栾轻溪一把,她回想了一下他的话,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感觉到栾轻溪的手开始不太规矩,在她的纤腰上动来动去。 凌芸往他腰上的肉猛地掐了一把,嗔怒道:“快休息,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受伤还不老实,真是欠!” 栾轻溪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确定要让我出去?” 凌芸突然想起栾妮娅坐的马车就在后面,结果话到嘴边还是生生憋了回去。 “懒得理你。”凌芸干脆偏开脸,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急着赶回南寮国,一路上都没有停留。 就在七日过后,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先后驶进了南寮国的王都——崑城。 凌芸看着车外极具代表性的南方建筑,雀跃地问道:“我们住哪儿?该不会还是住客栈吧?” 栾轻哈哈一笑,“南寮国的三王子自小身体弱多病,被送到山上休养,现在身休养好了,当然是要回来咯。 崑城中建有三王子府,哪里会让未来的王子妃住客栈?此外,你那两名贴身婢女已经早我们一步入了府,你很快就能和她们见面了。” “你早都准备好了?又不早说,害我瞎操心。” 凌芸没料到栾轻溪连自己的经历都编好了,想必他已经掌控了这里的局势。 过不多久,两辆马车就驶进了王子府所在的区域。 管家正带着一众家丁待婢,站在王子府门口翘首以盼,包括逐月和兰儿在内。 “逐月姐,你说小姐她们怎么还没到呀?不是说早上就能进城了么?”兰儿不时往街道的尽头引颈张望,焦急地问道。 逐月看了她一眼,“不用着急,小姐今天肯定会到的。” 她其实也挺心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姐了。 而且,这一路上似乎有些不太平,也不晓得小姐是否有受伤。 正说着,两辆华贵的马车先后停在王子府门前。 管家认得马车上的标志,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凌芸正好拉着栾轻溪的手,一起下车,见到后面的兰儿和逐月,立刻就走了过去。 “是小姐。”兰儿见到凌芸眉眼一展,欣喜地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 逐月紧跟在兰儿身后,走到凌芸面前。 凌芸上下打量了两人一遍,问道:“你们来多少天了?” “已经来三天了,一直期盼着小姐您呢。来时老爷特地吩咐我俩要照顾好小姐,要是您再不来,我和逐月姐就要去找你们了。” 兰儿看到凌芸兴奋过头,小嘴跟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凌芸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抹暖意,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就是好啊。 “老奴恭迎殿下回府!” “奴婢等恭迎殿下回府!” 栾轻溪只是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然后走到凌芸身边,牵着她的手对管家等人道:“她是你们未来的王子妃,也是府中的女主人。 今后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王子妃作主,有什么事请示王子妃即可。” 凌芸没想到栾轻溪会突然向众人介绍自己,心中一点准备都没有。 见数十双陌生的眼睛望着她,倒是有些不自在。 只好学着栾轻溪的模样,微微抬手道:“行了,众人都散了吧。” 下人们见未来的主母都开口,才安心地散去,各自忙活去了。 相较起凌芸的受重视,栾妮娅就跟空气差不多。 没人搭理她,更没人主动上前跟她说话,她只能尴尬地跟在栾轻溪的身后。 心中的积怨是越来越深,望着凌芸的目光就像刀子一般,恨不得立刻把她宰了,扒皮抽骨那种。 栾轻溪拉着凌芸的手走进庭院,抬手介绍道:“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看下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就找人修整一下。 此外,不出三日你便是王子妃了,今后要参加的聚会肯定不会少,趁这几日多买些首饰,做些新衣吧。” “我们还未成婚就住在这里,不太好吧?” 凌芸看着面前错落有致的庭院,没什么不满意的。但想到古人的繁文缛节,还是多提了一句。 倒不是她在意这些,而是要为栾轻溪的声名考虑。 栾轻溪轻笑道:“芸儿,你还在意这个?” “我倒是无所谓,为了你的名声,我还是得多考虑一些,不是么?” 栾轻溪原先是打算和凌芸住一起,不过听到她这番话,沉吟了一下。 确实,他刚回来,不应该在小问题上落人话柄,点头道:“那你就先住在隔壁的园子,可好?” “嗯,也好。”凌芸轻声应道。 安顿下来后,凌芸冲栾轻溪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也要收拾一下。 你不是让我多买些首饰和衣服么?一会儿带我上街转转?我还没来过南方呢!” 栾轻溪:“好。” 二人分开后,凌芸回到自己的园子。她吩咐管家叫来几名下人把园子收拾好。 之后选了一个厢房做药房,让兰儿和逐月帮忙。 兰儿犹豫了老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小姐,追风哥没跟您一起过来么?” 凌芸正在整理药材,愣了一下,笑道:“怎么,想他了?” “小姐……”兰儿就猜到小姐会笑话她,面红耳赤地跺了跺脚。 凌芸见兰儿害羞,嘿嘿一笑,“你要是想他了,我就让他抽个空过来看看你。 要是不想就算了,反正他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过来的。” “小姐,那追风哥有没有危险?” 兰儿一听,就猜到追风肯定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想到眼下的处境,她不自觉地想象他做的事一定很危险。 越想就越担心,不由自主地就问出来了。 凌芸显然看出了什么,解释道:“危险倒是没有,只是让他暂时留在哥哥身边了。 前阵子闪电和奔雷受了重伤,哥哥身边不能没有信得过的人,我就让他留下了。” 第三百六八章 霸道 “哦,那就好。小姐,让追风哥留下吧,不用专程回来看我,只要他平安就好。” 兰儿暗松了口气,也没再提什么要求,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住处收拾妥当之后,凌芸叫上兰儿和逐月,打算带上两人出去逛街,顺便也给她们置办些衣饰。 三人刚步出园子,就见栾轻溪悠然地走了过来。 逐月和兰儿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凌芸见两人顿在了原地,转头问道:“怎么不走了?” 逐月扶住兰儿解释道:“小姐,兰儿说她身体有些不太利索,我们就不去了。” 栾轻溪觉得两人很“懂事”,满意地扬了扬眉梢。 “她们既然去不了,待会儿看上什么给她们捎回来便是。” “是啊,小姐。您和祭司…三王子殿下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兰儿点头如捣蒜,赶紧让逐月扶她回园子去。 凌芸又不蠢,这还没想明白,那是白混了。 走到栾轻溪面前,撇了撇嘴,“满意了?我发现这俩丫头是不是叛变了?都快变成你的人了。” “你想多了吧?她们这是在为你着想,何来叛变之说?”栾轻溪轻笑道。 “走吧,折腾一天了都还没一粒米下肚子呢,先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吧。” 凌芸拿栾轻溪没办法,只得站到他身旁。 栾轻溪习惯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我们还没成婚,你要注意影响。” “看来成亲的事要赶快提上日程了,不如就这样,明日我就进宫请旨。”栾轻溪有些郁闷地说道。 凌芸走快了两步,背着手回头俏皮地笑道:“好啊,那就等成了亲再说。走,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么?” 这时,管家着急忙慌地小跑着过来禀报道:“殿下,大王子来访,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不见,随便找个理由推掉。另外,今后这些人过府要提前递上拜帖,否则一律不要放进来。” 栾轻溪明显有些不悦,一脸坚决。 管家战战兢兢地点头,连连称是,心里琢磨着主子该不会怪他多事吧? 凌芸为之侧目,“真的不见?还是去见见吧,至少探听一下他打的什么主意。” “还能打什么主意?无事献殷勤,你说呢?” 说着,没等凌芸反应,栾轻溪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后门。” 管家还没离开,凌芸嗔怪地白了栾轻溪一眼。 不过她也没有挣脱,也算是给他留了面子。 栾轻溪似乎早有所料,愉悦地拉着凌芸从后门离开了王子府。 凌芸与栾轻溪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让途人看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低声说道:“快放开,没看见别人都看我们么?” “怕什么?谁敢非议?”栾轻溪煞有介事地扫了四周一圈,途人都窘迫地低下了头,快步离开。 凌芸无奈地叹了口气,瞟了他一眼,“我感觉得你似乎变了,原来只是腹黑,如今还加了项霸道。” “是么?原来芸儿是这样看我的?”栾轻溪修眉一弯,露出欣喜的表情。 凌芸彻底无语,这货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唉,没救了。 算了,既然都说不通,她还是省口气暖明肚子吧。 他自己都不介意,老娘介意个什么劲?让他牵着便是。 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凌芸把心思回到逛街上来。 两眼放光,注意着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和摊位,搜寻着合眼的玩意儿。 眼前的景致与她前世曾经游览过的江南水乡有几分相似,看着就像一幅秀丽的水墨画,很是赏心悦目。 时至深秋,除了有几分凉意,却并不显冷。 低矮的建筑,河上飘着的小舟穿过石拱桥底,这种和谐的景象,给人一种舒服安逸的感觉,倒是跟她印象中有些落差。 栾轻溪见凌芸没说话,提议道:“前面有家海鸣楼,据说那里的河鲜相当出名,要不要去尝尝?” “也好,我是头一次来,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随你这个向导带路便是。”凌芸欣然点头道。 两人走过拱桥,不远处一座建造别具特色,装潢华贵高档的三层酒楼映入眼帘。 顾客盈门,门庭若市,以凌芸的生意嗅觉,不用进去看就知道,酒楼的生意不差。 小二一看到两人的穿着打扮,眼前一亮,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嘿嘿,两位客官里边儿请。” “还有雅间么?”栾轻溪抬头望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小二脸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这位贵客真是不巧,雅间已经没有了,今儿个四王子殿下在楼上宴客。” 两人相视一笑,还真是赶巧,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熟人了。 南舒晟自从在翊国输了一局,搭上了个妹妹南欣悦,就灰溜溜地回到南寮。 见他如今还有心情宴客,看来最近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想必与大王子争斗,他怕是有相当的把握。 但现在多出个栾轻溪,这局势就难料了。 她们这次回来得仓促,并没有及时通知宫里那位。 事实上就算不通知,在她们进入南寮边境的一刻,对方就该知道了。 小二见两人笑而不语,试探着再一次问道:“不如二位客官就在大堂用饭吧?小的给二位找个好位置。” “不必了,我们要去见四王子。”凌芸说着,就跟栾轻溪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小二一看,哪里敢就这样让他们上去?立刻上前拦住道:“让小的给二位通报一声,可好?” “也好。” 栾轻溪当即停住脚步,他也想看看南舒晟在这儿见到他们会作何反应。 凌芸和栾轻溪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在大堂找了个位置先坐下来。 要了一壶清茶,两人边喝茶,边等着南舒晟下楼。 “你说他到底跟谁一起吃饭?把一层都包下来了,有这么隐秘?”凌芸有些好奇地问道。 栾轻溪的唇角微扬,“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噔噔噔! 小二火急火燎地跑上楼,在门口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不多久,一名身穿劲装的侍卫开门探出半个脑袋。 “什么事?不是交待过不许来打扰么?” 侍卫神情凶悍地瞪了小二一眼。 第三百六九章 王嫂 小二指着大堂里坐着的栾轻溪两人,陪笑道:“那两位贵客说要找四王子,小的琢磨着是不是该先通报一声。” 这侍卫是南舒晟的心腹,去翊国那次,他也有随行,自然也见过栾轻溪。 他循着小二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即脸色一冷,立刻关上门走了进去。 这时,南舒晟正跟支持他的五王子南舒清和七王子南舒涛在推杯换盏,旁边还坐着数名花楼女子作陪。 看到侍卫毛毛躁躁地跑进来,不悦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侍卫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位王子,凑到南舒晟耳边低语道:“殿下,属下见三王子正坐在楼下,说是等着见殿下您。” 三王子? 南舒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侍卫所说的是谁,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栾轻溪来做什么?莫非真是特意来见他的? 南舒清与南舒晟的关系向来亲***日里也没什么顾忌。 见他脸色有些不对,端着酒杯问道:“怎么了,四哥?” “咱们的三王兄来了,你们俩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南舒晟说着,示意侍卫道:“走,跟本王子一起下去瞧瞧。” 南舒清和南舒涛一听,也是坐不住了。 摆了摆手,让在怀里的两名女子起来,立即跟在南舒晟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三王子,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王兄,多少有些好奇。 再说,眼下大王兄和四王兄的实力不相上下,他们也该先试探一下,看这三王兄是站在哪边的。 大堂很宽敞,栾轻溪两人坐的位置并不算显眼。 但当三位王子同时下楼,并往他们这桌走来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咦?三位王子不是包了二楼的全部雅间么?怎么全都走下来了?” “那两人好生面孔啊,莫非三位王子是冲他们而来?” “嗨,瞎猜什么?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大堂的食客们都纷纷抬起了头,目光齐刷刷地往他们那一桌的方向投去,准备看好戏上演。 只见四王子先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与那桌的男子寒暄了几句,众人就再次往楼上走去。 “就这?什么情况?你听到他们说什么没有?” “隔那么远,你听到了?” 食客们不免有些失望,继续埋头吃他们的饭了。 凌芸跟在几人身后一起上了楼,刚进房门,就听到南舒晟问道:“三王兄何时回来的?怎么都没捎个信儿回来?做王弟的也好出去迎接。” 南舒清没见过凌芸,见她容貌秀美脱俗,有意无意地打量起她来。 栾轻溪斜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介绍道:“她是本王子未来的正妃,你们叫声王嫂便是。” “哦,原来是未来王嫂?我们正在谈论给贵妃娘娘过寿辰之事,不知王嫂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南舒清轻笑道。 南舒涛也附和道:“对,在商讨过寿辰之事。往年除了歌舞,就没别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都有些看腻了,不知王嫂可什么好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二。” 凌芸会相信他们的鬼话才有鬼,但依旧是古井不波,轻笑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好想法?可不敢说出来献丑了。” “没相干,说出来听听嘛,大家也好讨论一下。”南舒清回以一笑。 凌芸只是默然不语,栾轻溪看向南舒晟道:“你们既然有事要谈,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南舒晟也没有挽留,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下楼。 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人没坐下就问道:“怎样,你们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四哥,你说咱们这三王兄放着好好的翊国祭司不做,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做什么?父王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会把他给找回来?” 南舒清一脸不解地问道。 “呵,这还用问么?前阵子二王兄逼宫之事恐怕是吓着他了。”南舒晟干笑道,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情。 “找他回来无非是为了牵制我等。不过此事我们不必着急,有人肯定比我们更心急。” “四哥说的是王后和大王兄?”南舒涛脱口而也,随即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 “确实,父王对大王兄是越来越不满,此次贵妃寿辰,没准就是个契机。” 南舒清闻言,眸光一亮道:“四哥,三王兄这事若是利用得好,对我们肯定助益不小。 只须让他先跟王后那边斗起来,我们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嗯,这事是得好好谋划谋划。”南舒晟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 先前若不是栾轻溪,他早就稳坐太子之位了。 现在倒好,牺牲了一个南欣悦,自己半点好处也没捞着。 这头,凌芸跟着栾轻溪走出海鸣楼,低声问道:“那三人是一伙的?” “这还用问?”栾轻溪撇嘴一笑,若有所指地道。 “最近南舒晟和大王子斗得不可开交,他们在此处见面,八成是为了商讨对策。 不过,刚才我们这一出现,想必他们就要改变对策了。” “改变对策?改变什么对策?莫非是打算先对付你?” 凌芸想起哥哥之前的处境,面露忧色,“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先对付你?” “这点不会,不过王后和贵妃怕是都想着先把我解决了,从今天起,你出入务必要小心。”栾轻溪叮嘱道。 凌芸微愣,见他都这样了,挂心的还是她,心里禁不住涌起一阵暖意。 “你放心吧,我也不是泥娃娃,到时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栾轻溪淡笑,“看来要换个地方吃饭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找个干净的地儿就好,逛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 凌芸下意识地拍了拍肚子,两人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王宫内。 大王子南舒瑾在三王子府吃了闭门羹,立刻就风风火地进了王后的漓凤宫。 王后正在品茗,见南舒瑾进殿,眉梢微扬,“王儿怎么来了?找母后有何事?” 南舒瑾摆手摆手,把殿内的宫女太监都摒退,“母后,三王子回京的消息,您可知道了?孩儿刚去了趟三王子府,结果没见着人。” “哦?他,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欣瑶 王后放下茶盏,挑眉追问道:“没见到人是什么意思?” “他明摆着是猜到孩儿的想法了,因而才避而不见。”南舒瑾说道。 “那他是准备站到四王子的一方咯?”王后撇嘴冷笑道。 南舒瑾微微摇头,“那可未必,儿臣已经查实了,南舒晟之前在翊国就是栽在他的手里。 这三王子不是谁,正是翊国的祭司——栾轻溪,想必他此次是来者不善,定是为了太子之位。” “怕什么?今晚就找批影卫去试探一二,要是他识时务,就先留着,让他先与四王子斗。” 王后冷冷地道,眼底闪过一抹厉芒,“要是不识时务,就解决了便是。” 南舒瑾轻叹口气,“母后,想要解决他怕也不是易事,眼下不宜有太大动作,否则,要是被南舒晟捉住了把柄……” 王后默然不语,片刻之后才摆手说道:“行了,此事母后自有计较,你先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 南舒瑾此行就是为了让王后有个心理准备,不希望她轻举妄动惹怒了父王。 但看母后的表现,她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转念一想,先试探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有个底。 凌芸与栾轻溪此时已经酒足饭饱,在街上悠闲地游逛着消食。 见到街上有一家相当豪华的铺子,看样子应该是卖饰品和成衣的。 凌芸提议道:“你不是说让我买些衣饰么?不如进去看看?我准备给逐月和兰儿也买些,顺便也给你挑一套新衣。” “好,可为何我要排在你那两名婢女之后?不是应该先给我挑选么?” 栾轻溪没好气地道,难道在她心中,他的地位还不如那两名婢女? 这怎么行?他必需得排在第一位。 凌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连这种醋他都要吃,能不能有点王子的风度了? 横了他一眼,说道:“好,先给你挑,总行了吧?” 走进店铺,栾轻溪压根儿就没在看衣服。 其实,他的衣服一直都是定做的,无论是料子还是剪裁,都是最上乘的,从来没进过这种店铺买过衣服。 只是不想扫了凌芸的兴致,才跟着看了起来。 凌芸发现南寮国的饰品更为多样,材质也包罗万象,她两眼放光,爱不释手。 见架子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玉饰,有些移不开眼,对掌柜的道:“麻烦将那套饰品拿下来让我看看?”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笑道:“小姐当真好眼力,这是今日刚到的新款式,很衬小姐的气质,您戴穿上肯定好看。” 这些话说到凌芸的心坎里,她不自觉地笑了出声,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从店外飘进一道青影,二话不说,指着那套玉饰道:“掌柜的,这套玉饰本郡主要了!” 凌芸和掌柜的同时转头,循声望去,就见不知何时起,店铺里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 身后还跟着几名青年侍卫,看着就是她的贴身护卫。 张狂的开场白,加上那语气,凌芸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道骄纵的身影——南欣悦。 若不是凌芸知道那货的骨头都可以打鼓了,肯定会以为是她。 凌芸也不说话,直接从掌柜的手里接过玉饰,浅笑道:“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这套玉饰是我先看上的。 即使你再喜欢,也得我先试戴过,要是我不要了,才轮到你。” “放肆!你可知道这位是何身份么?区区一个贱民竟敢用这种语气跟郡主说话?” 其中一名侍卫上前指着凌芸怒斥道,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少女抄手环胸,对身后的侍卫努了努嘴道:“你们几个,快将这个贱民给本郡主绑了。” 凌芸听着熟悉的说词和语气,不禁莞尔,“你的侍卫已经介绍过了,不就是郡主? 只是,曾经有个像你这样跋扈,也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的郡主,你猜她后来怎样了?” “怎样?”少女微怔,撇开脸,有些不屑地问道。 凌芸走到那少女面前,瞟了她一眼,“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排队投身到其他人家了吧。” “大胆!你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本郡主?” 少女怒喝道,话里充满了鄙夷与轻蔑,夹杂着一丝惊诧与愤怒。 凌芸冷嗤道:“威胁?我只是实话实说,不知你是哪位郡主,若是王上知道你仗势欺人,欺压百姓,你说,你的下场会怎样?” “哼,本郡主就是欣瑶郡主,父王乃王伯伯的胞弟——崇亲王。有本事你就去告发本郡啊?” 南欣瑶扬着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作派,“你们这帮蠢货,没听见本郡主的命令么? 还不快把这个贱民给本郡主抓起来?送去衙门,就说她摸了本郡主的纳袋。” 啪啪! “好一个欲加之罪!” 栾轻溪一直站在一旁,欣赏着凌芸的狡黠,听到欣瑶郡主的话,不由自主地抬腿走了出来,伴随着拍掌声。 “本王子今日倒要看看,你们谁敢绑本王子的王妃!”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到栾轻溪的身上,镶金线的银白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整个人华贵逼人。 欣瑶听着栾轻溪清悦的嗓音,看着他那谪仙般的俊颜,眼睛都直了,满眼都是这位绝美男子。 懵懂的芳心瞬间绽放开,小心脏砰砰乱跳,就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那几名侍卫也傻眼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这是什么情况?郡主居然没生气,还羞赧地低下了头? 只见娇柔地问道:“你说,你是王子?本郡主怎么从未见过你?” 栾轻溪斜睨了一脸花痴的南欣瑶一眼,傲然地道:“本王子自幼离开京城,不曾想这次回来还真长见识了。 身为郡主居然当街欺压百姓,不知父王和七王叔若是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南欣瑶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凌芸?至于那句“王子妃”也直接被她忽略掉了。 抬步走到栾轻溪面前,娇笑道:“原来你便是刚回京的三王子?父王曾跟欣瑶提起你。 堂兄不如跟欣瑶一道回府,父王见了你定会很欢喜的。” 凌芸看着南欣瑶的言行举止,登时满脑门黑线。 第三百七一章 崇王 这女人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竟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仿佛她提出的要求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凌芸轻咳一声,打断了南欣瑶的自说自话,“不好意思,我跟他可没打算去王府做客。” “你算什么东西?哪里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儿?本郡主在与堂兄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南欣瑶脸一黑,指着凌芸手中的玉饰摆手道。 “你手里的那套玉饰就当是本郡主赏赐予你的,拿着它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凌芸被南欣瑶倨傲的态度弄得啼笑皆非,有些忍不住了。 “我说这位郡主,莫非你是聋子么?还是没听清三王子刚才的话?无论我是何身份,都是他未来的王子妃。 另外,这套玉饰本来就是我先看上的,跟你有啥关系?我自己没钱买么? 还说要赏赐给我?你确定你的脑袋没问题么?脑残是病,得赶紧治,药不能停那种。” 南欣瑶这才算从栾轻溪给她带来的惊艳中回过神来,指着凌芸怒斥道:“你…你这个贱民,胆敢辱骂本郡主? 像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女子,有何资格成为王子妃?堂兄定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如今他知道了你的真实面目,才不可能再那样说呢。 再说,将来堂兄的王子妃必定是王伯伯下旨赐婚,你这个区区贱民有何资格以王子妃自居?” 栾轻溪默然地走到凌芸身边,拉着她的手,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南欣瑶。 “她是否够资格当本王子的正妃,那是本王子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 说着,冲凌芸道:“芸儿,既然你喜欢这套玉饰,买下来便是。” 随即,回头看向已经傻眼的掌柜,“这套玉饰多少钱?” “一…一千两。”掌柜的缩了缩脖子,还没有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有些磕巴地回道。 栾轻溪手一反,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到柜台上,拉着凌芸道:“走,到别的铺子再看看。” 凌芸割肉般的脸看着柜台上的银票,对掌柜的说道:“这是什么玉饰,居然要花一千两?你想把我们当冤大头来宰么?” “唉呀,这位小姐,这可是出自清风阁的新货,就算是在王都里也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给个水缸小的做胆子,也不敢欺诈二位啊。” 掌柜的手里是捏了把冷汗,这未来的王子妃怎么如此小气?区区一千两都要斤斤计较。 栾轻溪轻出了口气,“行了,芸儿,只要你喜欢,花多少钱买我都愿意。走,到前面瞧瞧。” 凌芸撅着嘴,不过当着南欣瑶的面她也不想计较太多,跟着栾轻溪一起离开了店铺。 南欣瑶从未被人如此彻底无视过,即使是王子们对她都是千依百顺。 身后的侍卫们见自家郡主沉默不语,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侍卫小心地试探着问道:“郡主,您…您没事吧?” 南欣瑶狠狠地瞪了那名侍卫一眼,啪地赏了他一个巴掌扇,“蠢货,还不赶紧跟本郡主回府?” 说着,转身就气乎乎地走出店外,上了王府的马车。 南欣瑶紧紧地扭攥着手中的丝帕,手指都有些发白了,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咬牙切齿道:“三王子正妃的位子必定是属于本郡主。” 刚回到崇王府,南欣瑶就直接往书房跑去,什么礼仪,什么气质,早被她抛诸脑后了。 未经过通报,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娇声道:“父王,女儿要嫁给三王子,做他的正妃,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 崇王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卷宗,听到南欣瑶突兀的话语,惊诧道:“你…你说什么?” 南欣瑶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刻意地提高了嗓门重复道:“女儿说,女儿想嫁给三王子做正妃。” 崇王微怔,放下手中卷宗,沉默了片刻,盯着南欣瑶满盈春色的杏眸,“你见过三王子了?” “嗯,今日在街市上碰遇到的。三王子简直是天下间最完美的男子,女儿非他不嫁。 父王数日前不是问女儿可有中意的男子么?今天女儿终于找到了,那就是三王子。” 崇王捏着眉心揉了揉,想到先前听到关于三王子的传闻,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南欣瑶的要求。 这个女儿的母亲死得早,从小在娇生惯养中长大,一直眼高于顶,就连一众王子都让她三分。 之前他的确有意将她许配给未来的太子,也曾找王兄提起过赐婚的事。 可万万没想到她如此之快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对象还是刚回京的三王子南舒胤。 对于南舒胤,他的了解甚少。 但无法忽视的是,这位侄子绝非简单的角色,凭欣瑶的个性肯定是拿捏不准。 犹豫了半晌,崇王终于开口道:“欣瑶,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怎么能只凭你一面之缘,就如此草率地把自己的一辈子交出去? 更何况,就连父王都尚未摸清他的底细,哪儿能放心将你嫁给他?” “父王,莫非您不同意?”南欣瑶原本还自鸣得意的笑脸突然僵住了,满脸的错愕。 崇王感觉有些头疼,好声好气地劝道:“欣瑶,你对他的了解还太少。不如你先跟他接触接触,父王也会替你注意着。 要是他真的适合,父王便立刻向你王伯伯请旨赐婚,如何?” 南欣瑶鼓起嘴,不满地跺了跺脚,“女儿不管,女儿就是要嫁给三王子! 再过几日便是贵妃娘娘的寿辰,父王,您就在寿辰上给女儿向王伯伯请旨,好不好?” “南欣瑶,你太任性啦!”崇王冷斥道,第一次对女儿板起了脸。 南欣瑶一愣,咬了咬唇,“女儿定会向众人证明,只有女儿才配得上他!” 说着,也不等崇王说话,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崇王抬了抬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扬声道:“来人!” 崇王的近身侍卫闻声走进书房,低眉询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查查三王子,一日内,本王要看到有关于他的一切情报。”崇王摆手说道。 “是!”侍卫拱手领命退下。 崇王也没有心思再呆在书房,起身走了出去,“把今日随郡主外出的侍卫叫来。” 第三百七二章 没空 栾轻溪见凌芸还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就把她带到了清风阁,选了好几套珠宝玉饰,清一色都是清风公子的手笔。 凌芸的脸色这才宽容了些,想起当初那支簪子,她才明白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清风公子”,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禁有些惊愕。 之后两人又到了崑城最有名的成衣铺——龙凤轩,一起订做了几套衣服,才悠然地往三王子府逛回去。 次日,南寮王得知栾轻溪回京的消息,特意在宫中摆下接风宴,宴请了群臣,打算向百官众臣正式介绍他。 为表隆重其事,栾轻溪特意穿了一套镶金线暗纹蟒袍,头束玉冠,脚蹬缎面长靴。 看上去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少了几许清冷,多了几分华贵。 公不离婆,称不离砣,凌芸当然是要陪他进宫,她也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穿上一套跟他的蟒袍配衬的是曳地绸裙。 兰儿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对身旁的逐月有感而发地说道:“你看,小姐与三王子多般配啊!” “嗯,这世上也就只有小姐有资格站到三王子身旁了。”逐月不禁附和道。 栾轻溪看着风姿绰绝的凌芸,眼前一亮,主动牵着她的手,靠近她耳边惊叹道:“芸儿,你今日可真美!” “是么?那,我哪天不美了?”凌芸扬了扬秀眉,有些自恋地问道。 栾轻溪闻言轻笑,自打嘴巴道:“我说错了,芸儿每日都美。在我心里,芸儿的一颦一笑,都是最美的。” “这还差不多,算你会说话。”凌芸啐了他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挽着他的手臂,“走吧!” 王宫。 金銮殿上,不少的文武百官已经到场。 他们谁都知晓王上今日举办宴会的目的,不免各怀心思。 坐在南舒晟身边的南舒涛,举杯作掩饰,凑到他耳边不满道:“父王对三王兄还真是重视,此举是有什么准备要宣告么?” “不好说,静观其变吧。连大王兄都不着急,我们急个什么劲?”南舒晟说着,往南舒瑾坐的方向努了努嘴。 就在席间窃窃私语之时,宫门口传来一道细尖的通报声。 “三王子驾到!芸曦郡主驾到!” 在场众人闻声纷纷扭头,坐在崇王身后的南欣瑶更是眼前一亮,欣喜地朝殿门口望了过去。 当她看到站在栾轻溪身旁的凌芸时,脸上的笑容唰地僵住了,两眼发直。 她怎么也来了?她居然也是郡主?难怪她…… 南寮王本来正与大臣们闲聊,见栾轻溪进殿,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胤儿到了?来,跟父王过来,父王给你介绍几位肱骨大臣。” 栾轻溪对南寮王故作亲昵的作派相当冷淡。 凌芸给他递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先过去吧,我到女宾那边坐会儿,回头再来找你。 随即她就朝着女宾的座席走了过去,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巧合,她的座位恰好是在南欣瑶的对面。 四目相对,两人各自撇开脸。 一个是满眼愤恨,一个则是压根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坐定之后,南寮王宣布宴席开始,宾客们开始互相敬酒。 凌芸坐在席位上,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菜喝酒,对于周围的女人谈论的闲言碎语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在她觉得有些无聊之际,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酒杯,伴随着一道清朗的声音。 “本王子对芸曦郡主大名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真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来,本王子先干为敬。” 凌芸瞟了眼面前有些略显清瘦的高大男子,对他这种人可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 只是端了端杯子,随意地舔了一下,就放回桌面,连一个字也欠奉。 那位王子不是别人,正是大王子南舒瑾,当他喝完时却见凌芸这么不给面子,怔愣在原地。 嘴角抽了抽,很快就调整出一个亲切优雅的笑容,“明日芜明湖上有一场诗友会,不知本王子是否有幸邀请郡主一同前往游玩?” “她没兴趣,也没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南舒瑾的身后传来,他闻言一转头,就见栾轻溪正阴鸷地睨着他。 南舒瑾立刻尴尬了起来,他第一次登门拜访就直接吃了闭门羹,如今又在凌芸面前丢了面子,望着栾轻溪的目光有些阴冷。 席间有不少人都发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诡异,有人暗自幸灾乐祸,也有人原位观望。 坐在南寮王身边的王后见状,掩嘴浅笑道:“没想到大王子和三王子一见如故,刚见面就如此投缘,真是令本宫欣慰。 王上,您说是吧?” “嗯,不错。胤儿才回京,你们兄弟从今往后要互相扶持,知道么?”南寮王附和道,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一旁的凌芸听了差点儿喷出一口酒来,这王上和王后怕不是瞎子吧? 这俩货明摆着是势成水火,剑拔弩张,竟被说成兄弟恭亲,手足情重? 这时,席间唰地突然站起一道倩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王伯伯,王后娘娘,为了迎接三王子回京,欣瑶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恳请王伯伯,娘娘准许欣瑶一舞。” 南欣瑶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就连凌芸都大为惊愕。 这家伙怕不是嫌场面不够乱吧? 王上和王后略带惊讶地互看了一眼,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凝在南欣瑶身上。 崇王倏地回头,一把拉住她的手,“欣瑶,坐下,别胡闹!” 他恨不得立刻把女儿带离金銮殿,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过。 后悔把她宠得如此任性妄为,更后悔带着她来出席接风宴。 尤其是看到众宾客略带讥讽的目光,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见自己的女儿无动于衷,愤怒地握了握拳,厉声斥道:“欣瑶,这儿可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还不快坐下?” 南欣瑶没想到此时此刻刻,父王还是要反对她的决定,杏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既然如此,自己的终身幸福,只能由自己来争取。 她的脸色有些泛白,双手提着裙摆福了福身,重复道:“王伯伯,王后娘娘,请准许欣瑶一舞。” 第三百七三章 跳舞 “芸曦郡主,三王子回京真是可喜可贺,不如我俩各舞一曲助兴,如何?” 原本冷眼旁观的凌芸,突然被这脑残花痴点名,脸唰地黑了下来。 这货脑子里有坑吧?她要出风头,在众人面前搔舞弄姿供人取乐,那是她自己的事,为毛要带上自己? 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冷冷地道:“我不会跳舞。” 南欣瑶一听说凌芸不会跳舞,眉梢微挑,下巴上扬,斜眼睨着凌芸,满是骄傲与鄙夷。 栾轻溪深邃如潭的眸光望了过去,嘴角微扬。 芸儿岂能像舞姬般抛头露脸?即便要跳也该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凌芸与栾轻溪目光相接,只是唇角微动,没有要多作解释的意思。 一众宾客不曾想这位异国郡主不但与三王子有所牵连,竟还当众承认她不会跳舞? 男宾们除了错愕之外,还洋溢着一丝兴趣,而女眷们则是窃窃私语,眉眼含笑。 “欸,舞技是作为一名千金小姐必备的技能,这位芸曦郡主居然连这种基本的技能都不会么?” “莫非堂堂宗主国的翊国,连我们这样的蕃属国都不如么?” “你是不知道,我可听说了,她本来是一普通世家的小姐,不知走了什么运,蒙受翊国太后的青眼才成为的郡主。” “还有这种事?那可就难怪了。不过这欣瑶郡主也真是,专拣别人不会的来挑衅,这出头鸟当的。” 在座的女眷,大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千金贵女,在看到栾轻溪的一刻,说没想法,连鬼都不信。 但她们总不可能当众搔首弄姿,甚至像南欣瑶那样表现得那么出位。 尽管她们“各显神通”,或抛媚眼,或送秋波,以吸引栾轻溪的注意。 可惜除了失望一途,就没别的结果。 他的眼里除了凌芸,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包括坐在主位上的王上和王后,还有各怀鬼胎的王子和大臣们。 王后毕竟是王后,很快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脸上泛着一抹雍容得体的轻笑。 “本宫记得,去年在本宫的寿辰宴上,欣瑶曾献上一舞,翩若游龙,动若惊鸿,不愧是当世才女。 你既然有心,那就舞上一支吧。” 王后话音甫落,南欣瑶就像一只高傲孔雀,高高地扬起了下巴。 王后娘娘说得不错,她可是南寮第一才女,貌美如花,才情出众,多少公子哥儿甚至王孙贵胄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三王子要是看过她的舞姿,定会跟当初那些男子一般深深地沦陷。 想到这儿,她表情倨傲地瞟了凌芸一眼,随即回道:“请娘娘准许欣瑶下去准备一下。” “嗯,去吧。”王后随意地摆了摆手。 崇王见王后已经点头同意,再让女儿放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禁心急如焚,满脸焦躁。 其他人暂且不说,王兄必定会对他提起戒心。 看来他手里的兵权是保不住了,今日无论欣瑶表现得如何,他都必需尽快把兵权交出去。 算了,谁让他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她都豁出去了,他这个当父王的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南舒晟和南舒瑾两方的人也是各怀鬼胎。 他们都不傻,在座的人哪个不是察颜观色的个中高手?从方才的情形来看,今日欣瑶郡主的决定,事先崇王应该是不知情才是。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轮不到他们不多一分心思,整个南寮都知道,崇王对南欣瑶的疼爱程度。 崇王貌似还没有与三王子站在一起的意思,但有南欣瑶的关系在,谁敢保证他不会而些而转变方向? 眼下王储之争已臻白热化,任何一个小小的不确定因素,都可能导致他们功亏一篑。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他们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南舒清看了眼不远处的南舒涛扯了扯嘴角,仿佛在说:七弟,看来你还是慢了一步啊。 这南欣瑶可真没眼光,居然看上了南舒胤那野种,你的一片真心怕是要错付喽。 南舒涛只感觉一团无名火,在他的心里不断燃烧,愤恨与嫉妒之意不断发酵膨胀。 整全崑城的年轻一辈都知道,他对南欣瑶有意,甚至被他视作禁脔。 虽然南欣瑶对他若即若离,但他有着绝对的把握,把她弄到手。 只要娶了南欣瑶,他与四哥等人的布局就能向前迈上一大步。到那时,大王兄等人只有望洋兴叹了。 可万万没想到,突然杀出个神秘的三王兄,他连表示都没有,就轻而易举地虏获到南欣瑶的芳心。 被南舒胤打败他固然感到不甘,但南欣瑶的态度,对他更是一种羞辱。 南舒涛猛地灌了一杯酒,回望的南舒清红眸中带着一丝嗜血的疯狂和决绝:王哥,你等着瞧吧,那女人只能属于我! 不过我一定会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为她今日的作为付出代价! 南舒清了然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举了举,一饮而尽,仿佛是在给他“践行”。 金銮殿上的氛围变得越发诡异,许多人都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人在用眼神互相交流着。 悦耳的丝竹声突然响起,一众宾客才放松了些,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 觥筹交错的声音变得频繁,只是表情都有些细微的变化。 凌芸自顾端起酒杯浅酌,等着看戏。 栾轻溪则欣赏着她那淡然自若的表情,琢磨着回去后怎样让芸儿为他舞上一支。 凌芸当然捕捉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变化,不禁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揣测。 就在两人隔空传情之时,殿内涌入一群身着舞衣的曼妙女子。 清一色的甩着粉绸,一抬手一回眸都带着无限风情。 脚上踏着粉色绣鞋,纤腰和脚踝上都系着丝带或银铃,扭腰投足间给人一种极致的诱惑感。 这些舞姬并不会给人低贱轻佻的感觉,反而仿如含苞待放的花蕊,让在场男子移不开视眼,恨不得扑上去采撷一番。 当然,这并不包括栾轻溪在内,他一直都只是眸光暗沉地随意看两眼。 前排的舞姬踏着小碎步往两边分散,就在此时,从最后面快步飘入一名面挂轻纱的少女。 第三百七四章 动心 少女被两边的舞姬围在中间,那身姿随着飞扬的裙摆与蹁跹的舞步若隐若现,却看不清她的样貌。 这种朦胧感,让在场男子都惊艳地失了神,全都挺直了腰身,引颈张望。 少女不时地在舞姬间穿梭跃动,仿如一只在花丛中飞舞的彩蝶,娇柔中充满了诱惑。 随后,她到了大殿中间的位置,被一众舞姬簇拥着,袖间甩出两条红绸。 飘落间,一双含情脉脉的清眸怔怔地凝着坐在对面的栾轻溪,秋波款款,魅惑无限。 南舒涛看到这一幕,又是狠灌了一杯酒,眼底尽是阴沉。 南舒瑾和王后眉眼含笑,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仿佛是在等着好戏上演。 伴随着节奏越来越明快的丝竹声,少女开始不停地转动。 裹身的红绸就像花儿开放一般,层层叠叠,发散开来,把场中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少女开始放缓了旋转的速度,慢慢地,在丝竹声完结的一刹那,舞姬们把她举了起来,定在原处。 南舒瑾第一个拍了两下手掌,宾客们不管有什么心思,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全场掌声雷动,少女落地,盈盈福身,一场精彩的舞蹈表演完美落幕。 凌芸心不在焉地观看着,这脑残花痴还不算完全草包,好歹还有舞技拿得出手。 她当然没有忽略掉宾客们的神情,只是嘴角微扬,玩味地笑了笑。 少女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绯红的俏脸,不是南欣瑶更是何人? 她对王上和王后福了福身,王后见状轻笑道:“欣瑶的舞姿还是好如此曼妙动人,看得本宫的心都有些痒了。” 南寮王哈哈朗声一笑,大手一挥道:“赏!” “欣瑶多谢王伯伯赏赐,不过……” 南欣瑶已经打算豁出去了,既然父王不打算为她做主,那自己的终身幸福,就只有她亲自来求了。 在场男子几乎都在一脸倾心地望着她,就不相信三王子会不动心。 “父王、母后,儿臣希望求娶欣瑶郡主为正妃,恳请父王、母后作主,为儿臣赐婚!” 南欣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沙哑的声音生生打断了,让她整个人当场怔愣在原地。 说话之人正是濒临爆发边缘的南舒涛,这番话他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一息也等不下去。 言语间,他那双猩红的冷眸一直盯着南欣瑶,从目光中透出的狂热,让她惊惧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南欣瑶攥紧了双手,尖细的指甲几乎把手掌掐出血来。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七王子,她虽然不反感南舒涛的殷勤追求,但那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而已。 南欣瑶很清楚,她心中念的,眼里看的,全都是三王子,她要嫁的人是三王子,也只有三王子。 就在她浑身颤抖,想要出言辩解之时,殿外响起了太监独有的高扬尖细的通报声。 “血月族圣女携二位长老觐见!” 话音未落,一名身穿异族服饰的少女,在两位老者的簇拥下走进殿来。 凌芸和栾轻溪对视了一眼,神情倏地一变,不约而同地望向大殿门口。 栾轻溪的眸光当即暗沉得看不到一丝光芒,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然动怒了。 栾妮娅似乎早就料到了栾轻溪的反应,居然毫不掩饰地走到他的面。 在大殿中间站定,瞟了他一眼后,把目光转向上首的南寮王。 “哈哈哈!”南寮王爽朗大笑,抬手介绍道:“圣女乃朕请来的贵宾,来人啊,看座!” “咦,本圣女是不是错过什么了?”栾妮娅落座后看了眼场中身穿舞衣的南欣瑶,眸中尽是鄙夷之色。 这种蠢货竟敢肖想她的胤哥哥?简直是不知死活。 自以为跳一支勾人的燕舞,就能俘获胤哥哥的心?何其可笑! 随后,她把目光看向了席间的凌芸:凌芸,你没想到本圣女也会来吧? 我说过,你是不可能得到胤哥哥的。 凌芸确实没想过她会来,惊诧过后很快就恢复平静,樱唇微勾,回以一个嘲讽的眼神。 是么?人家堂堂郡主可是为他献舞了呢,要不你也跳上一支? 栾妮娅脸色一僵,冷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看向南欣瑶。 “这位郡主的舞姿着实精彩,不过…相较起本圣女的一位朋友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哦?这天下间还有谁的舞姿比得上欣瑶郡主?” 不知道南舒瑾安的什么心,居然跟栾妮娅一唱一搭起来。 栾妮娅看向凌芸,笑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位翊国的芸曦郡主。” “是么?可芸曦郡主说她并不善舞,刚才还拒绝了欣瑶郡主的相邀,圣女怕不是在说笑吧?”南舒晟也插话道。 栾妮娅故作惊讶,随后恍然地掩嘴道:“原来芸曦郡主如此谦逊,倒是本圣女多嘴了!” 南欣瑶听着栾妮娅几人一唱一和的对话,脸色一白,怨毒地看着凌芸。 “芸曦郡主,本郡主方才邀你共舞,你居然以自己不会为借口推脱。 莫非你是在戏弄本郡主?或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本郡主?” 栾妮娅弯了弯唇角,眸中闪过一丝挑衅:凌芸,你要想得到胤哥哥,就得上去跳舞,否则就要认输。 看样子,你似乎还得罪了崇王的宝贝女儿了,我有些好奇,你是上低头认输还是上场跳舞? 不过,若是你认输了,那就再也没资格站到胤哥哥身边了! 凌芸向栾妮娅举了举杯,“要说起谦逊,芸曦还真是受当不起,自认跟圣女还有些差距。” “这句话怎么讲?难不成圣女的舞姿比芸曦郡主的更加精彩?”南舒晟抄手笑问。 栾妮娅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明显没想到凌芸会把她拉下水。 该死的凌芸,竟想让本圣女当众舞蹈?这与供人玩乐的舞姬有何区别? 凌芸回以一个挑衅的笑脸:栾妮娅,你不会怕了吧? 栾妮娅杏眸微眯,没有回话,场面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唯恐天下不乱的南舒晟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二位何不舞上一支,也好让在场的众人评判一下?” 第三百七五章 彩头 “好,这舞本圣女可以跳。”栾妮娅看着凌芸道。 “既然是比试,总该有点彩头,不是么?芸曦郡主,不如就输的人需要满足赢的人一个条件?” 凌芸见栾轻溪看向她,淡淡地道:“没问题,任何条件!” 南欣瑶直接这两个女无视了,眸光中充满了怨毒。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凌芸跟那血月族圣女并不是什么朋友,且貌似两人都对三王子有想法。 不知道是她对自己的舞姿自信过度,还是被狠狠地刺激到了,她的脑袋瓜好歹灵光了一回——她打算作壁上观。 她还就不信了,这两个人不可能超过她。 想到这儿,她反倒静下心来了,主动反回座位,似乎是在给两人腾出将要比试的场地。 凌芸放下酒杯,起身走了上去,微微抬手道:“来者是客,本郡主让圣女先来,如何?” 栾妮娅咬了咬唇,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薄唇快速张合,看着凌芸的眸中透着寒芒。 哼!凌芸,我忍你很久了,接下来我要让你有苦说不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的栾轻溪见栾妮娅悄无声息地念咒,他也暗中掐诀。 两道无形的气劲碰撞,栾妮娅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若不是她身后的四长老扶了她一把,她怕是要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栾妮娅蓦地转头看向栾轻溪,眸光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甚至有些绝望的质问。 胤哥哥,你竟然伤我?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伤我? 栾轻溪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凌芸,仿佛在告诉她不用害怕,他会好好保护她。 随即冰冷地睨着栾妮娅,以血月族的秘法传音道:栾妮娅,我说过的,你若再敢动她,必定要你血溅当场! 别以为有两位长老在我就不敢动手,我要杀你,他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 凌芸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唇角微扬:“圣女可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栾妮娅脸沉如霜,双手紧握,那表情仿佛是在做思想挣扎,席上的宾客们开始细声议论了起来。 尤其是看戏不嫌事大的几位王子,都齐刷刷地望向对峙的两人。 栾妮娅自知是骑虎难下,想反悔也由不得她了。 她固然心有不甘,但转念一想,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要是她赢了这场比试,凌芸就没有借口再继续缠着胤哥哥。 何况,她根本不可能输。 想到这儿,眸光一定,转头看向身后的三长老和四长老。 两位长老会在这里出现,本就是奉了圣母的命令,把少主带回血月岛,顺便观察一下少主心仪的那位少女。 无论如何,栾妮娅才是血月族的圣女,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心头肉,怎么会让她在外人面前吃亏? 再说,就算少主真要娶妻,也该是妮娅,不可能再让中原人随意踏足血月岛。 二人只是互看了一眼,就冲她点了点头,算是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栾妮娅心里有了计较,对四长老道:“烦请三长老配合妮娅!” “圣女不准备一下么?”王后见状,多嘴问了一句。 栾妮娅妖媚一笑,傲然道:“不需要!” 四长老了然地点了点头,手一反,不知从何处弄出来的一件类似于壶笛的乐器,开始吹奏了起来。 栾妮娅双足一点,轻身跃进场中,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妖冶。 只见她一身极具异族特色的黑紫色镶边短裙,白皙修长的腿下踩着一双彩色兽皮短靴。 乌黑如泼墨般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香肩上,妩媚娇俏。 再加上那双勾魂的媚眼,刚上场就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得不说,相较起南欣瑶精心准备的群舞,栾妮娅单单一个出场动作,便占尽了先机。 南欣瑶看着场上大放异彩的栾妮娅,神色一紧,手中的丝帕已经快被她拧成死结了。 说不担忧那是骗自己的,但她也不甘愿轻易认输。 她不停地自我安慰,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可随着栾妮娅开始舞动,这种平静并未维持多久,就被打击得碎了一地,剩下的只是绝望。 栾妮娅跳的并非中原的舞蹈,而是血月圣女献祭时所跳的祭祀舞。 圣女本该是天下间最为冰清玉洁的女子,舞步呈现出来的,就是女子的纯净高洁。 不过,栾妮娅跳起来,却充满了魅惑,仿佛在花丛中奔跑的妖精,让在场无论男女宾客的双眼都看直了。 凌芸眉眼微挑,倒是有些意外。 她看向栾轻溪,见他剑眉微蹙:怎么,这么不信任我,怕我把你给输了? 栾轻溪愣了一下,脸色稍微舒展,看着有些小委屈:只要芸儿小心就好,我当然对芸儿有信心! 凌芸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你就这么相信我? 栾轻溪回以一笑,一脸讨好:我连娘子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 凌芸被栾轻溪那灼热的眸光盯着,顿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热,赶紧把视线移开。 这时,栾妮娅的舞蹈已经到了尾声,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只见殿中突然大雪飘落。 少女在梦幻迷离的大雪中翩翩起舞,让他们莫名产生了想要膜拜的冲动,他们的心瞬间就被俘虏了。 栾轻溪眉山一拧,不曾想栾妮娅居然会使用血月族秘术中的幻术。 要是心智不够坚定,分分钟会被幻术迷惑,对施术之人言听计从。 他禁不住担忧了起来,毕竟他知道这种幻术的威力。 凌芸自然发现席间众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不过妃只是脸色微沉,很快就恢复如常。 从桌上拿起酒杯开始自斟自饮,看不出半点害怕惊恐的表情。 栾妮娅的舞蹈在大雪中结束,动作刚一停下,就望向了凌芸的方向。 只见她正在独自饮酒,并没有被她的幻术所迷惑,眸光一冷。 怎么可能?莫非她可以破解自己的幻术? 但当她看到其他人呆滞的眼神时,又笑开了。 无论凌芸有没被她的幻术迷惑,这场比试她都只有输一途。 栾妮娅走到凌芸面前,冷嗤道:“怎样?还要比下去么?” “当然,答应了比试,怎能怯而不上场?不过,圣女为了赢我,果真是煞费苦心呀!”凌芸冷笑着道,几尽嘲讽之意。 第三百七六章 鼓舞 栾妮娅冷哼一声,“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就上场吧!” 凌芸不置可否,从容地站起身,足下一点,一个纵身飞到了场中,正好落在刚才栾妮娅跳舞的位置。 席间众人此时还处在痴迷状态,看着虽然无任何异状,实际上却已被栾妮娅的幻术迷惑住了。 凌芸看向南寮王,毕竟他是有经历的人,见他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福身道:“王上,能否借战鼓一用?摆放在殿外那面即可。” “可以!来人啊,抬鼓!” 南寮王话音一落,“惊醒”了席间众人,他们开始谈论起栾妮娅的舞蹈,言语间是赞不绝口,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片刻后,只见几名护卫抬着一面大鼓进殿,那可是南寮王当年征战四方所用的战鼓,放置在殿外以作纪念。 他们把战鼓拉到大殿中央的位置。 “把战鼓平放即可。”凌芸随口说道。 众护卫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按凌芸说的把战鼓平放在大殿中央。 凌芸轻身一跃,落到战鼓中心,柔荑微抬,腰身扭动,开始舞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她跳的是古典鼓舞,玉足每点一下,都会响起沉重的鼓声,以鼓点为自己配乐。 栾妮娅冷嗤一声,斜眼睨着鼓上的凌芸。 就这?即使你跳出花儿来也不可能赢我。 “嗯?” 可随着舞步的加快,她察觉到有些不妙。 乍看上去凌芸的舞蹈没什么特别,但随着她踩踏出的鼓点,竟能逐渐消弭掉幻术对众人的影响。 就在她失神之时,凌芸正好转到栾轻溪的面前,纤手伸向他,“三王子,可否借佩剑一用?” “当然可以。”栾轻溪铿地抽出腰间的软剑,运劲往前一推道:“接剑!” 凌芸脚下一旋,纵身跃到半空中,接过栾轻溪送来的软剑,轻盈地落回鼓上。 “送得好!” 话落,舞姿倏然从飘逸柔美变得英姿飒爽起来,仿佛看到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上阵杀敌的情形。 “银蛇剑舞,刚柔并济。 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凌芸朗声吟诵道,一众宾客不知怎地,全都打了个激灵,仿佛醍醐灌顶,遭遇当头棒喝一般。 见席上的宾客都恢复了神智,凌芸莞尔一笑,手握软剑,冲天一刺,舞蹈结束。 栾妮娅怎么也没想到,凌芸居然真的把她的幻术破解掉。 望着她的眸光中夹带着凛冽的杀意,愤恨地紧咬樱唇,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凌芸自然感受到栾妮娅的杀意,她只是撇了撇嘴,讥讽地冲她扬了扬唇角。 回头朝坐在上首的南寮王和王后,握剑拱手,“芸曦献丑了!” 未等南寮王反应,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南寮王拍手称赞:“圣女和芸曦郡主的舞姿可谓天下无双,并称双姝也不为过啊!” “是啊,圣女和芸曦郡主的舞姿果然不凡。”蓦地一道声音附和道。 “当年有翊国的雪月郡主和流霞公主并称天下双姝。还真是意外,时隔十数年后,又出了圣女和芸曦郡主两位才女。” 开口的乃是南寮国的丞相,他此话一出口,南寮王和王后的脸色都是倏地一变。 南寮王之前并未太关注凌芸,又因为席间相隔的位置比较远,一直没有看清。 听了丞相的话,他猛地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来。 没细看还不觉得,这一打量才发觉她的样貌似乎与姬茹雪有七八分相似,登时又惊又喜,看有些出神。 王后也是因丞相的这番话,不禁回想起当年令她极度不痛快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翊国的雪月郡主,另一个就是流霞公主。 这两人一个让王上至今仍念念不忘,另一个则是与王上珠胎暗结的祸水红,曾经的南寮王后——姬倩妤。 她越想是越不痛快,直接狠狠地瞪了一眼丞相。 宾客们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有不少人还附和起丞相的发言。 但凌芸和栾轻溪都留意到了南寮王和王后的反应,眸色同时一沉。 尤其是凌芸,当她看到南寮王眸中的痴迷之时,心中满是厌恶。 而南欣瑶早就郁卒得快昏过去了,面如土色,一片惨白。 她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彻底,肩膀微微颤抖,眼眶中泛着泪光。 崇王的反应恰恰与南欣瑶相反,他暗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既能保住女儿又可以消除王兄对他的戒心,一举两得。 栾妮娅一听秀眉微蹙,“刚才本圣女与芸曦郡主的比试是有彩头的,这并称似乎有些不妥吧?” “这……”南寮王望向栾妮娅,问道:“不知圣女认为如何?” “这很简单,让在场的宾客作一番评断,本圣女和芸曦郡主只能有一人胜出!” 栾妮娅昂起头,朗声说道,听着相当霸道的话,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能出席接风宴的谁不是人精?知道得罪任何一方都讨不到好处,哪可能轻易评断? 更不会有人不长眼来当这个“出头鸟”。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为难之际,凌芸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其实有个相当简单的方法,王上只需每人发一张纸,众人将各自的评断写在纸上,之后由王上来宣布结果便可。” 南寮王一拍大腿,赞叹道:“好!好办法!芸曦郡主果然是蕙质兰心。” “唔,哪方支持的人数多,自然便是获胜一方,果然是好办法。”王后也若有所思地附和道,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来人啊,备文房四宝。”南寮王大手一挥道。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几名小太监就给每桌都摆上了笔墨纸砚。 众宾客互看一眼,都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盏茶过后,小太监把桌上的宣纸都收集了起来,送到了南寮王的桌上。 南国王一边查看,站他身旁的太监总管就诵念结果,“经过王上检查和点算,圣女获得一百一十二张。” 栾妮娅听了有些意外,在她看来,全场也就一二百人,不说全部,至少应该有八成才对。 不过这个支持数应该足够打败凌芸了,虽然不太满意,但结果是赢了就好。 想到这里,她戏谑地瞟了凌芸一眼,仿佛在说:你输了,胤哥哥是我的,你可以滚了。 第三百七七章 平局 凌芸只是淡然一笑,仿佛没看到一般。 就在栾妮娅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总管太监继续宣布道:“芸曦郡主,一百一十二张。” 栾妮娅听到结果之后,神色倏然一变,满脸的不可置信。 席上的宾客也骚动了起来。 “咦?怎么都一样?那不是平局么?” “看样子是不相上下啊,莫非还要再比一局?” “这下可以好戏看了,没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哈哈!”南寮王抚手朗声大笑道:“看来天下双姝是众望所归啊,圣女,你看这个结果如何?” 栾妮娅可不要什么“双姝”的名头,她要的是赢凌芸,把她从胤哥哥身边赶跑,堂堂正正地赢回来。 她怎么可能认可这个结果? “不,王上,本圣女说过,胜利者只有一方,也只能是一方,这次平局,那就再比便是,直至决出胜负为止。” 栾妮娅脸色一正,决然地说道,整个人散发着无可比拟的霸气。 栾轻溪闻言也是神色一变,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对她多少有些了解,看得出来她是要豁出去了。 这样下去,他的芸儿迟早会出事。 正要上前阻止,南寮王也有些为难地正要开口,王后突然张嘴说道:“王上,今天是三王子的接风宴,而且如今已经很晚了,再这样下去,会伤了和气。 要不另择日子比试,王上您看如何?” “爱妃说的是,胤儿,你意下如何?”南寮王说道,又问起栾轻溪的意见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栾轻溪身上,就连栾妮娅也不例外。 栾轻溪扫了众人一眼,淡然道:“不必了。” “哦?莫非,你也认同圣女的话,让她们继续决一胜负?”南寮王有些不解的问道。 栾妮娅也是一喜,胤哥哥心里果然有她,否则,他也不会做出支持她的行为。 哼!凌芸,你输了! 她有些得意地睨着凌芸,仿佛看到了一头“败犬”仓皇逃掉的情形。 “不!”栾轻溪冷脸道:“胜负已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懵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起来。 就算是南寮王也不知其意,与王后对视了一眼后,问道:“胤儿何出此言?” “是芸曦郡主赢了。”栾轻溪微微一笑道,说出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顶多算是平局,怎么就说凌芸赢了呢? 在场众人固然是不解,栾妮娅仿佛听错了一般,一脸错愕,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要上前质问,却不自觉地发现栾轻溪的桌上还摆放着一张纸。 “胤哥哥,你……” 在场的人再蠢也都看得出来,栾轻溪这一张纸肯定是要投给凌芸的,这样,结果就很明显了。 果然,栾轻溪唰唰几笔,就把纸交给了小太监,让他代为呈了上去。 总管太监接过之后,扫了一眼,宣布道:“芸曦郡主!” 她怎么可能输给凌芸? 话音刚落,栾妮娅当即傻眼了。 “凌芸,一定是你在捣鬼,是不是?” 栾妮娅当即向凌芸发难,就算胤哥哥不选她,但在场这么多人,就算她有本事解开自己的幻术,也不至于能解除那么多人。 她对自己的幻术修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凌芸在其中动了手脚。 凌芸瞟了她一眼,禁不住嗤笑道:“圣女这是恼羞成怒么?怕是准备不认账了吧? 没关系,你只须承认,这场比试就作废,那彩头自然也可以不作数。” 不承认?栾妮娅不会这样做,不甘心是肯定的,但骄傲的她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凌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番话。 以她“小财迷”的尿性,怎么可能放弃那个条件?那可是她辛苦赢回来的,不要亏了。 她转头望向栾轻溪,投以一个眼神:怎样?你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栾轻溪唇角微弯:芸儿真是辛苦了! 事实上他还是有点过分乐观了,也没想到栾妮娅的功力已经到了能影响一两百人的程度。 说起来,刚才他也是捏了一把汗。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并没有逃过栾妮娅的双眼,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道:“本圣女输得起,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本郡主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圣女。” 凌芸说完,懒得奉陪,直接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见栾妮娅有些怔愣在原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以为老娘会用这个条件换栾轻溪?他本来就是我的好吧? 栾轻溪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南寮王刚要开口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就被栾轻溪抢先道:“父王,儿臣求娶芸曦郡主为三王子正妃,恳请父王成全!” 栾轻溪这席话刚说完,全场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别说是南寮王,就算是几位王子,都没料到栾轻溪会当众请旨赐婚,更没料到他求娶之人还是有名无实的芸曦郡主。 南舒瑾看向王后,两人都满脸不解。 莫非这三王子并不想得到王储之位?要不然,他为何要这样做?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南舒晟几人也有些想不明白,看着栾轻溪的眸光中充满了探究。 他大老远跑回来南寮,到底为的是什么? 但众人更在意的是王上的态度,毕竟这将关系到日后他们夺位的大计。 南寮王稍作沉吟,望向凌芸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父王……”南舒涛可没空管栾轻溪,有些迫不及待地出言提醒道。 南寮王点头道:“趁着这个场合,朕宣布,将欣瑶郡主许配予七王子南舒涛为正妃,并封七王子为涛王,赐府邸,半月后举行大婚!” “多谢父王成全,儿臣领旨谢恩!” 南舒卿行完礼,转头看向南欣瑶,心中的郁卒稍稍消散了些。 但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倒笼罩着一层的阴霾。 南欣瑶还没从打击中缓过劲来,但又岂肯把自己下嫁给七王子? 当即嚯地站起身,连忙说道:“王上,欣瑶不……” 崇王脸色一沉,立马拉住南欣瑶说道:“王兄,欣瑶有些不适,臣弟先行告退了!” 说完,拉着南欣瑶直接往金銮殿外走去。 煜翊凌芸 第三百七八章 劝阻 崇王可不蠢,王兄刚才那么痛快地赐婚,目的无非是让他交出兵权。要是女儿再开口,崇王府怕是难保了。 南欣瑶父女离开不久,宴会的气氛又恢复了起初的和谐欢乐。 栾轻溪并没有被南寮王似是而非的答案影响,依旧没事人一般自斟自饮。偶尔有大臣前来敬酒,他也是欣然接受。 凌芸也没受到多大影响,只是见假仙当着众人的面求婚,有些意外和小得意罢了。 接风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栾轻溪和凌芸出了宫门,刚要上车准备回府,就见栾妮娅三人走了过来。 栾轻溪把凌芸扶了上车,“芸儿,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说完,就往前面走了过去。 凌芸自然不可能安静地在车里呆着,撩开车帘的一角,细心关注着外边的动静,以防不测的发生。 栾轻溪走到栾妮娅的面前,眸光沉了下来,“你的伤势看来已经痊愈了,这就回血月岛吧!” “对不起,胤哥哥,我不能听你的。”栾妮娅当即拒绝道。 “圣母有命,必需带你回去,否则她会亲自离开血月岛来找你。” 栾轻溪面无表情,对栾妮娅身后的二位长老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四长老上前一步,伸手拦在了栾轻溪的身前,劝阻道:“少主,难道你把族中的禁忌忘了么?圣母绝无可能同意你们的婚事。 快跟我们回去,要是圣母亲自出手,少主少不了受一顿责罚。” “我与她早无瓜葛,你们只需转告她,我会兑现当初的誓言,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落,栾轻溪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栾妮娅一急,当即说道:“胤哥哥,你有没想过,圣母是不可能放过凌芸的?你要是一意孤行,肯定会害死她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你也不必回血月岛了。” 栾轻溪头也没回,丢下一句冰冷的话就上了后面的马车。 四长老叹了口气,看向三长老道:“老三,现在该怎么办?少主的意思,怕是不准备回族中了,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动手把他抓回去?” “我们都了解少主的脾性,他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三长老意味深长地道。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然后再另想他法吧。” 三长老和四长老对栾轻溪是打心底的尊敬,尤其是想到他小时候在血月岛的过往,心里就是一阵揪痛。 即便已经得知栾轻溪的答案,两人也并没有立即离开回去复命,而是想再争取一下。 栾妮娅眼底一寒,冷不丁地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要将凌芸抓起来,我就不信胤哥哥不乖乖听话。 实在不行,就使些手段,只要圣母不出血月岛,胤哥哥就不会有事。” “这……” 三长老和四长老互看一眼,虽然有些犹豫,但对栾妮娅的话还是相当赞同。 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为难一个黄毛丫头确实说不过去,不过圣母的命令难违。权衡利弊,两害取其轻,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三长老还是嘱咐了一句,“那少女在少主心里的地位不轻,让少主跟我们回去便可,切勿伤她性命。” 栾妮娅当然听得出来,这番话他是说给她听的,连忙点头道:“三长老请放心,我也是为了胤哥哥,孰轻孰重还是知道的。” 不杀凌芸,又没说不让她缺胳膊少腿,她是绝不会让凌芸好过! 要不是她,胤哥哥不会这样厌恶自己。这会儿,她应该在血月岛准备和胤哥哥的婚礼了。 还有先前凌芸对她的羞辱,她定会全都还回去! “好了,先找地方落脚,再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吧!”三长老见栾妮娅表态,于是提议道。 栾妮娅与四长老相视点头,三人身形一纵离开了王宫。 秋夜微凉,青云遮蔽,月光朦胧,园中的小树被夜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 凌芸安静地坐在园中,摆弄着石桌上的茶具,有些心不在焉地煮着茶。 栾轻溪坐在石凳凝望着她,眸光比月色还要朦胧,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芸儿,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一路回来,芸儿就没再开口,开始他还以为她累了,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没有张嘴问,或者说他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凌芸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栾轻溪脸上的这种忐忑不安的表情了,拿起茶杯倒了杯茶,送到栾轻溪面前,悠悠地道:“难道不是该你自己坦白么?” 栾轻溪愣了一下,双手握着茶杯,低眉看着杯中的弯月,“栾妮娅身后的两位老者,是血月族长老。” “这我已经知道了。”凌芸淡然地回道,她还没蠢到这种程度。 栾轻溪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轻叹了口气,“三长老和四长老是奉了圣母之命……” “他们准备抓你回去,之后与栾妮娅完婚,你当面拒绝了他们,可还是有些犹豫是么?” 凌芸说完,见栾轻溪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接着道:“我知道你犹豫的不是娶不娶她,而是要不要回去,是么? 你担心他们拿我来威胁你,对么?你打算怎么做?什么都不跟我说,然后自己解决?” 凌芸连珠炮似的追问,栾轻溪只是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他早知道芸儿聪慧伶俐,但此刻他更希望她能糊涂一回。 确实,他不希望让这件事牵扯到她,想着独自解决。 她问出来了,他再隐瞒只会徒增烦恼。 “芸儿,你可知南寮王为何会对圣女如此尊重?”栾轻溪没有回答,反问道。 凌芸闻言,眉心微蹙,她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 按说当初南寮王敢抛妻弃子,逃之夭夭,就不存在什么忌惮心理。 可是宴会上,他对栾妮娅的态度可谓尊敬得过了头,应该说惧怕比较贴切,这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栾轻溪闻言眸光一暗,仿犹漆黑的苍穹,冷漠孤清。 “在中原人看来,血月族是一个极为神秘的民族。族中先辈遗训:血月族人不得擅自离开血月岛,尤其是圣女。” 第三百七九章 使命 栾轻溪顿了顿,继续说道:“除非获得长老们一致认可,才可能有例外。” “栾妮娅就是那个例外?”凌芸眸光一亮,有些了然地问道。 栾轻溪微微点头,“在血月族中,女子的地位相当高,历任圣女诞下的孩儿多为女性。 你也知道,她是圣女,而我…则是族里的少主,肩负着的使命就是传宗接代。” 凌芸:“……” 气氛登时僵硬了下来,两个同时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凌芸就打破了这种氛围。 “你是男子,因而才会被他们封为圣子?之后让你跟栾妮娅……” “是。”栾轻溪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很荒唐是么?南寮王当初能成功离开血月岛,就是得到圣女的帮助。 他并不担心圣女报复,因为圣女亲口把族中的祖训告知了他。因此,他才会毫无顾忌地离开。” 凌芸了然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想起了什么:“那为什么栾妮娅可以出来?为了找你?” 栾轻溪轻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如今的血月族经历过一场巨变后,早已经跟二十年前大为不同。 长老们已经不能约束圣母的决策了。她当初允许我离岛复仇,算是与长老们的一个约定。” “你是说,要是你现在不回去,圣母完全有可能亲自离开血月岛?” 凌芸听了栾轻溪的话,心中一凛,多少有些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圣母会杀掉她,而是害怕再也不能跟栾轻溪在一起。 一个栾妮娅已经相当难缠,若是再加上一个圣母,她实在是没把握能跟她们周旋。 不知才是恐惧之源,咒术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神秘莫测,她没有自信。 栾轻溪走到凌芸身旁,俯身握住她那有些微凉的双手,探手拥着她道:“芸儿,这些事不该让你来担烦,既然我选择跟你在一起,就必定会把你保护好。 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好么?你不必担心也无需多想,只要每日开心快乐,等着做我的新娘便可。” “好,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凌芸靠到栾轻溪怀里,甜蜜地一笑。 她何必自寻烦恼?当下与栾轻溪在一起的人是她,她只需要好好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好了。 至于那老妖婆要是真敢来,她也不是吃菜的,更不可能坐以待毙或向她屈服。 栾轻溪见凌芸不再生气,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到石桌上,揽着她的纤腰柔声道:“夜深露重,回去休息吧?” “那今晚你陪我可好?”漫漫长夜,凌芸不想独自一人度过。 栾轻溪甚少见到凌芸对他如此依赖,禁不住升起一股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 “好,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就来。” 凌芸嗯了一声,起身回屋了。 她刚离开,一道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主子,栾妮娅三人没有回血月族,而是在临泉客栈落脚。 属下打探到,他们似乎要对郡主不利,想利用郡主要挟主子回去。” “栾妮娅的主意?”栾轻溪神情冷峻,不带一丝感情。 “是。” “这几日你暂且留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三日之内我定会让南寮王赐婚,等我俩完婚之后,再一起回族血月岛。” 那道黑影听到栾轻溪让他留在凌芸身边,后背本能地僵了一下。 他可没忘掉郡主为了那臭婆娘而对他的惩罚——让他买遍王都的小吃。 饶是他轻功了得,跑遍崑城后,累得腿都酸了好几天。 “怎么了?”栾轻溪见他表情僵硬,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赶紧连连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回想那些痛苦的经历,“没什么。不过,要是主子带上郡主一起回血月族的话,长老们怕是会站在主子的对立面,那 ……” “事情总得有个了断,至于结果…还轮不到他们来置喙。”栾轻溪说着,转身往凌芸的屋子走去。 栾轻溪走进屋里,见凌芸正坐在床沿上,他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芸儿,这几日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意外出,我会让坤暗中保护你。” “怎么了?”凌芸抬头看着栾轻溪问道。 栾轻溪手里的力道微微紧了紧,“这几日就委屈你一下,先留在府中,我会在园子四周布下阵法。” “果然被我说中了?栾妮娅她们想利用我要挟你?” 凌芸并没有把栾妮娅放在眼里,没等栾轻溪回应,继续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参加宴会有些乏了,我想睡了。” 栾轻溪见她不想再说,只是把双手伸到她的香肩上,开始捏了起来。 凌芸享受地眯上眼轻哼着,“唔,技术不错,待我躺下接着按。” 说完,她脱下鞋子趴到床榻的里侧,让出大半的位置留给栾轻溪,随后就闭上了双眼。 栾轻溪勾唇浅笑,褪下长靴坐到床沿,伸出玉竹般的长指,在凌芸的背上按捏了起来,眸中充满了宠溺。 这晚,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栾轻溪进宫上朝,凌芸和逐月等人留在园子里拣药。 坤在院子里晾晒药材,有意无意地注视着逐月。 凌芸感受到身后的视线,用手肘搡了搡逐月,一阵窃笑。 逐月猛地转头,见坤立刻移开视线,有些手足无措。 她马上脸一黑,放下手里的药草,蹬蹬蹬地走过去,摆手道:“这儿有我和兰儿就行了,用不着你帮忙,快走快走。 还有,别再盯着我看,要不然,小心我把你那对色招子挖出来!” 逐月戳出两根手指,虎着脸在他的眼前插了一下。 “我是奉命保护郡主,你可不要自作多情!”话刚吐噜出来,坤恨不得赏自己两个耳光,把舌头咬断。 真该死,为何就是控制不住这鸟嘴? 想好的表明心迹呢?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变味儿了? 这个死丫头是真的气人,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至于这么凶么? 逐月一听也是火了,二话不说就拔剑招呼了过去。庭院里顿时鸡飞狗跳,不时传来坤惨叫的声音。 凌芸和兰儿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想不通这俩货是什么情况。 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仿佛是上辈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第三百八十章 信件 凌芸扶额,对兰儿说道:“咱们先把药草搬进屋,要不然都被那两人给祸害了。” “嗯。”兰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搬药草,管家急匆匆地走进了庭院。还没站稳就被逐月一脚踹飞了出去。 “唉~呦!” 砰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传来管家的惨叫声,眼冒金星,差点没疼晕厥过去。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来送个信,怎么才进门就给踹出来了? 逐月和坤听到管家的呻吟声,都停了下来,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坤上前扶起管家,一脸愧疚地询问道:“管家,您没伤着吧?” “没…没事!”管家能说自己有事么?必须不能啊。 这两人一个是郡主贴身丫环,另一个是殿下身边的侍卫,他能怎么着?只能自认倒霉。 逐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管家面前,打量了起来,“对不起,没伤到您吧?” 她清楚得很,就凭自己刚才那脚的力道,别说是老管家,就算是年轻小伙也未必吃得消,想必管家是伤着了,而且还是伤得不轻那种。 管家扶着腰,连连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姑娘又不是故意的。但这院子里可不是舞刀弄枪的地方,万一伤着主子可就不好了。” 凌芸都有些愕然,事有凑巧,她差点笑了出来。 强忍着笑意走了过去,吩咐坤道:“把管家扶到一旁,让我给他看看。” “没事没事,哪儿能劳烦郡主大驾?”管家连忙摇头,有些受宠若惊。 “老奴待会儿回去擦些药便是,不碍事,不碍事,嘿嘿。” 坤没敢怠慢,把他扶到石桌前坐下,劝说道:“管家,郡主的医术高明,让她给你瞧瞧吧。” “不错,我的婢女误伤了你,要是你就这样回去,让我于心何安?” 在凌芸几人的劝说下,管家推脱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 见凌芸真的给自己诊脉,小心地说道:“郡主,老奴真的没事儿。” “你每当打雷下雨腰腿是不是感觉像针扎般疼痛?”凌芸脸色一凝,问道。 管家没想到凌芸真的懂医术,眼都直了,惊讶地点了点头,“郡主,您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看出来咯,你身上的外伤确实是敷些伤药就没事了,麻烦的是你体内的毛病。” 凌芸收回了手,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你每日早上来一趟,我帮你施几天针。” 管家听了,脸色大变,赶紧甩手摇头,“这…这不合规矩,怎么能让郡主给老奴医治?” 尊卑有别,她是主子的女人,也就是自己的主母,哪有主母给下人看病的? “你别把我当成郡主,你是病人,我是医者,给你治病是天经地义的事。” 凌芸没等管家的反应,“兰儿,拿一瓶跌打药酒给管家。” “那就多谢郡主。”管家见拗不过,倒是喜滋滋地答应了,顺手接过了兰儿递过来的药酒。 想起他过来的目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凌芸,“郡主,这是给您的信。” “我的信?”凌芸有些惊讶,谁会写信给她呢? 肯定不会是哥哥或她的其他朋友,若是他们的话,收信的应该是逐月。 “今日一大早放在门房的,送信之人只说信一定要交到郡主手里,别的什么都没讲。” 见信封上并没有署名,凌芸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要想知道周维航下落,请郡主午时独自前来郊外十里亭一叙。 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字迹平实无华,凌芸还翻看了一下信件和信封,没有任何端倪。 但想到独自前来南寮寻找续脉藤的周维航,她心里隐隐升起不安的感觉。 栾轻溪说过派人暗中保护他,按说要是真的出事,她应该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才是。 可要说这封信是假的,信上为什么独独提到周维航的名字,而不是其他人呢? 退一步想,也可能只是一个为了引诱她上勾的借口,但她也不能排除信中内容的真实性,而存在一种侥幸的心理。 手一握,把揉成了灰粉,对坤和逐月道:“你们俩跟我出去一趟。” “郡主,你要上哪儿去?主子吩咐下来,让郡主最好在园子里待着,外面并不安全。”坤出脸色一变,出声阻止道。 凌芸摇了摇头,“我也知道外面危险,但这一趟我必须去。” 说着,转头问管家道:“三王子何时回来?” “殿下说下朝后有要事跟王上商议,午时前怕是回不来。临行前特意吩咐老奴,不必等他回来用膳。” 凌芸心中冷笑,显然此人是算计好的。 知道她担心周维航,又特意挑选了一个栾轻溪离开的时间来送信,看来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送信的人会是栾妮娅派来的么? 不,应该不会是她。 以栾妮娅的尿性,她宁愿想其他招数,也不会写什么匿名信,直接潜进来把她绑走还干脆些。 脑中闪过不同人的身影,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毫无头绪。 她揉了揉眉心,吩咐管家道:“备三匹马,我现在就要出府一趟。若是三王子问起,就说天黑前我一定赶回来。” 要是自己太晚还没有回来,栾轻溪就该知道她大概是出事了。 管家虽然不知道凌芸要干什么去,但是主子交代过他,在府里一切都要听从郡主的安排。 听到她要出去,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备马去了。 坤见拦不住,就安排一队暗卫隐在暗处跟随,随即就跟着凌芸骑着马往郊外疾奔而去。 刚走出城门,向东奔了约十里,前方有一处长亭,就是约好的十里亭。 凌芸让逐月和坤在下马处等她,独自一人往亭子走了过去。 还未皮午时,斜阳照在亭上,将亭子染成了灿金色。 凌芸望着周围有些发黄的野草,顿时生出一种荒凉的感觉。 她在亭里站了好一会儿,见约她的人还没到,干脆坐在长椅上眯眼休息。 就在太阳升到半空,阳光垂下之时,耳边传来嗖的一道冷气,一支插着纸条的飞镖刺进了亭柱上。 第三百八一章 赴约 凌芸俏脸一紧,嚯地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足下一蹬,轻功施展到极致,在附近查找了一圈,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跺了跺脚,心有不甘地走回长亭里,把柱子上的飞镖拔了下来。 摊开纸一看:请郡主独自前来离十里亭一里外的枫树林相见。记住,一个人来,还有,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凌芸烦躁地把纸撕个粉碎,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才从亭里走了出来。 逐月见凌芸回来,立刻快步了迎上去,“小姐,您来这儿是要见什么人么?” 凌芸不想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就翻身上马。 刚要打马离开,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逐月和坤道:“刚才这儿有没有什么人经过?” “没有啊,不是只有我们三人么?”逐月一脸茫然,不自觉地看向坤。 可想起之前在园子里的情形,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还莫名其妙地冷哼了一声。 坤抠了抠脸,叹了口气道:“郡主,方才的确没有任何人经过。” 凌芸眉心微拧,这件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按说这附近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若是有人接近长亭,她们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才是。 她没看到人影就算了,就连逐月和坤都没有看到,这就有点蹊跷了,莫非这人是鬼魅不成? “去前面的枫树林,待会儿你们俩在林外等我。”凌芸眸光一凝,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姐,这怎么行?枫树林里的状况我们都不熟悉,我不能让您一个人进去冒险。” 逐月不赞同地说道,她的职责可是保护好凌芸,不能让她有一丝受到伤害的机会。 坤见逐月紧张起来,也上前劝道:“郡主,到底发生了何事?要不等主子回来,我们先行商议一下吧?” 凌芸脸色一沉,“来不及了,你们两人必须听我的!” 念及周维航此刻可能身处险地,她心里已经在自责了。哪怕这真的是个圈套,她也要去探个究竟。 烈日当空,阳光射进密林形成斑驳的光影。 凌芸下了马,转身交代逐月两人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不要跟我进去。” “小姐……”逐月正要劝阻,却被坤一把拉住。 她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甩开手,却见他满脸肃然地冲她摇了摇头。 这回她没有立即翻脸,而是迟疑了一下。再扭头时,就见凌芸已经独自走进了林中。 “你拉我做什么?这儿不比在长亭,小姐要是有个万一,我跟你没完!” 逐月埋怨道,事实上她心里也矛盾,追进去怕凌芸责骂,不追进去又担心,只好拿坤来出气。 坤望着凌芸入林的方向,幽幽地道:“既然郡主那样交代,自然有她的道理。要是你不放心,我安排影卫潜伏进去。” 逐月没再多说什么,怔怔地看着树林,只盼着小姐能平安归来。 她暗自打算,要是一炷香内小姐还不出来,她就冲进去找。 凌芸进了密林后,环视着四周,朗声道:“我已经到了。” 话落,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林中没有任何声音,除了风拂过树叶发出的哗啦哗啦声,还有她的脚踩在落叶上的轻响。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叫唤之时,突然,头顶银光闪闪,一张张鳞网从四面八方落下,眼看她连躲闪的时间都没有。 林中透出森冷的杀气,连身在林子外等待的坤和逐月都感受到了。 两人脸色一紧,互看一眼,异口同声惊呼道:“不好,小姐/郡主出事了!” 说着,两人陡然提起内劲,猛地一蹬地,如离弦箭般往枫林掠去。 凌芸好不容易躲开,不自觉地抬头,树冠上反射的银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冷嗤道:“怎么?我独自前来,竟然不敢露面,藏头盖脸的,算什么?” 欻欻欻! 从树上蹿下十数名手提钢刀的黑衣人,极速冲凌芸接近。 凌芸冷笑了一声,一只手遽然一张,紫褐色的药粉在林风吹拂下,开始在林中飘散。 唰唰唰! 同时,右手捻了一把银针,直接往黑衣人身上招呼。 冲在前头的黑衣人很快就应声倒地,后面的人都刹住了脚步。 也就是几十息间,坤派出的影卫赶到,跟剩下的黑衣人拼杀了起来。 没过多久,坤两人也奔了过来,逐月立刻冲到凌芸身边,打量着她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你和坤服下一颗解药,以防万一。” 凌芸刚撒出去的药粉极快消散,后面赶到的那些影卫,乃至跑得慢的黑衣人都没有受到影响。 地上躺满了尸体,打斗中还不时有人倒下,场面狼藉,到处弥漫刺鼻的血腥味。 逐月和坤站在凌芸的两侧,护着她缓缓往战圈外撤出。 这时,一道青影从树上跃下,此人一袭青衣,看着就是南寮的民族服饰,阴冷地睨着凌芸。 凌芸端详着眼前的女子,大概确定这回设下圈套的是谁了。 “你的主子没来么?她以为区区一名毒娘就能留下我?”凌芸冷笑着问道。 青衣女子面无表情,默然不语,突然肩膀一抖,一道绿影激射而出。 凌芸的瞳孔猛的一缩,是蛇! 她没想到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动手。 小蛇疾如闪电,形若鬼魅,让人难以捕捉它的行踪。它蹿了起来,一口毒液喷射而出。 凌芸发现后已经第一时间暴退,但还是慢了半拍。 她本能地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躲开这一击,但小蛇并非如她想的那么简单,透着寒芒的獠牙已经朝她躲避的方向扑去。 该死!居然是声东击西! 凌芸咒骂了一声,脑中突然闪过栾轻溪的身影。 今天换作是他,大概会轻而易举的,就摆脱掉眼前这个困局吧? 可惜,她并非栾轻溪,她已经想要闭上眼,做好了被咬的打算。 逐月吓得心头一紧,身体本能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凌芸撞开,挡在了她的身前。 凌芸见状,反身想要推开她,可终究是慢了一步,加上适才用力过猛,时间上她根本就难以赶上。 “逐月!” 第三百八二章 舍身 凌芸仿佛感觉到心脏骤然停止。 一声惊呼之后,一道黑影倏地挡在逐月身前,旋即传来沉闷的落地声。 逐月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那道伟岸的身影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的脑海瞬间空白,樱唇张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但怀里的重量很快就让她清醒了些,“为…为什么……” 逐月擦着坤唇角黑血,嗓子已经颤得快说不出话来。 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眉眼含笑,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真是太好了,她没事! 逐月眼眶一热,从懂事之后就极少掉落的眼泪,就像缺堤的河水般,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 落在坤的脸上,灼得他胸口生疼。 好想给她拭泪,让她别哭。 好想跟她说:你还是凶巴巴的样子比较好看。 不过,要是她听到了,想必又该挥舞着剑追着他砍吧? 他从来没感受过手是这么的重,就像灌了铅一般,嘴唇连张开都做不到。 怎么办? 她居然会为自己落泪,莫非,她对自己也…… 许是人之将死,想问题都变得透彻了起来。 他之所以不断地挑衅、刺激逐月,想来就是为了让她注意自己,看到她生气的模样吧? 可惜他明白得有些晚了,已经没机会告诉她。 要是老天爷能再留给他一点点时间,他会告诉她:他好想娶她为妻,今生今世用生命来保护她! 不甘心啊! 唉,算了,还是不说了。 就让她以为他跟她作对,不过是为了惹她生气好了。 要是她讨厌自己的话,没准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她会忘了自己么? 还是忘了的好。 记得巽那个奸商说过,要是有一天,有哪位姑娘愿意为你落泪,那就说明她心中有你。 他这会儿真想赏自己几个耳光,要是他能像巽一样,多说些甜言蜜语,少些毒舌,没准结果就不那么一般了吧。 他今天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位姑娘,要是巽在这儿,他定要炫耀一番,看那奸商还敢取笑自己找不到媳妇儿不。 坤的脑海中思如电转,但很快,他开始看不清逐月的样子,身体开始变得僵冷,已经没了知觉,就连她的呼喊声都听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就在逐月手足无措地不断给他擦拭着黑血和冷汗,不停地呼喊之时,凌芸已经看准机会将小蛇钉死。 同时,她又顺势制住了毒娘,“解药!” 凌芸手执银针抵住她的喉咙,眸光阴冷地注视着她。 毒娘的嘴角诡谲地勾了勾,“既然要杀人,哪里会有什么解药?你杀了我吧,任务失败,回去也是死。” “想死?做梦!你不是毒娘么?那就好好尝尝中毒的滋味吧!” 凌芸见她想要自裁,眼疾手快封住了她的要穴,掏出一只沉色的小瓷瓶,把瓶内的毒物,一股脑地倒进了毒娘的嘴里。 随即掠到逐月的身旁,捏起坤的手腕把脉。 逐月望的衣袖都沾满了从坤嘴里吞出来的黑血,哽咽着问道:“他…会死么?” “还好刚给了解药你们吃了,要不然他这会儿怕是已经……” 凌芸思忖了片刻,吩咐道:“你把他扶起来,我先帮他施针控制毒素漫延。待会儿他可能会很痛苦,你一定要按住他,不能让他乱动,知道么?” 逐月连连点头,麻利地扶起坤,在他耳边轻声道:“待会儿小姐给你施针,你忍着点儿。” 凌芸深叹了口气,原本她想提醒逐月不必费劲,因为他根本听不见。不过见她那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暗下决心,定要尽力将坤救回来,抛开栾轻溪的关系不论,就冲他舍身救逐月这份心,她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何况,看逐月的表现,她对坤的心意,瞎的都看得出来,为了她更加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凌芸拿出银针,一根根捻入坤的各处要穴。 她每捻入一根银针,他就抽搐得越厉害,浑身颤抖不已,就连见惯这种场面的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施完针,凌芸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逐月在凌芸施针期间半个字都不敢多问,见凌芸停下手来,才焦急地问道:“小姐,他…还有救么?” “刚才他都挺过来,就说明还有希望。看来你对他的影响颇大,居然让他坚持了下来。”凌芸揩了把额门的细汗说道。 “咱们立即回府,待会儿在路上你要不停地跟他说话,千万别让他睡着。否则,他就再也醒不来了,知道么?” 逐月抹了把脸,郑重地点头道:“是!” 就在这时,几名影卫跑到凌芸身边,带头的影卫拱手禀报道:“郡主,对方的人都解决掉了。” “嗯,你们护送坤回去,把那名毒娘也带上。” 凌芸扫了一眼狼藉的现场,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指着地上的死蛇道:“那条死蛇也别忘了。” 与此同时,王宫内。 离开御书房的栾轻溪,手里握着圣旨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门,就碰到了正好从太后寝宫出来的南欣瑶。 此时的她一脸憔悴,脸颊上满是泪痕,双眼肿得跟鸡蛋似的,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刚大哭过一场。 南欣瑶不自觉地抬头看到栾轻溪,怔愣了一下,急忙上前福身道:“欣瑶见过三王子。” 栾轻溪只是应了一声,连眼珠子都没转向她一下,就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南欣瑶心有不甘,咬了咬唇喊道:“三堂兄,可以跟我说说话么?你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栾轻溪脚步顿了顿,冷冷地道:“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若是关于芸曦郡主的事,三堂兄也没兴趣听么?” 南欣瑶知道栾轻溪很紧张凌芸,笃定他听到自己的话一定会回头,谁曾想他连停顿都没有,就径直离开了。 栾轻溪的这个反应,狠狠地刺激到了南欣瑶,她快步追上去,在他身边低声道:“如若三堂兄答应陪我一会儿,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怎样?” 第三百八三章 可怕 “这个秘密关系到芸曦郡主的性命……” 南欣瑶的话音突然止住了,从栾轻溪那幽深的冷眸中,她看到了一丝嗜血的暗芒,吓得喉咙一紧,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住嘴。 栾轻溪这回倒是停了下来,倏地转身,一步步逼近南欣瑶,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让人后背恶寒不已。 南欣瑶从未想过一个男人可怕起来,竟然可以让人恐惧如斯。 她脸如土色,额角的冷汗从鬓角滑落下来,都不敢擦拭,腿肚子一软,不自觉地连连往后退。 咬着唇,颤声道:“三…三堂兄,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这里可是王宫,你…你可别乱来!” “你不是想要本王子陪你一会儿么?去御花园如何?” 栾轻溪的嗓声仿如林间清泉,听起来却如数九寒霜,冻得南欣瑶浑身发僵,似乎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明明是烈日当空,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南欣瑶后悔了,她脑海里突然回响起父王日前跟她说起的那番话。 确实,她并不了解三王子,这么英俊温柔的男子,此刻却如九幽地狱的魔鬼般可怕。 可话说出嘴就如泼出去的水,她想收回也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栾轻溪,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中,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傲然绽放,争奇斗艳。 栾轻溪双手背负,立于花簇前,蓦地开口道:“你可以说了。” “我……”南欣瑶心头一紧,衣袖都快被她绞断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栾轻溪见她迟迟不语,狭长的虎眸中涌动着冷芒,“怎么?莫不是你准备告诉本王子,方才说的都是假的?” 南欣瑶只是小心地看了一眼栾轻溪,跟他的眸光只一接触,就像被一条龇着獠牙的毒蛇紧紧地盯着般。 只要她稍微摇头或吐出半个“不”字,她便会命丧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如此,她还是使尽全力吐噜了一句:“不…不是假的。” 这句话刚出口,别说是栾轻溪,就边南欣瑶自己的脑中都嗡地一下。 她的嗓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沙哑暗沉了? 赶紧缓了一下,才继续道:“欣瑶也是偶然听到七王子与四王子的谈话,他们打…打除掉芸曦郡主,说…说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把你打垮掉。” 栾轻溪听完,沉默不语,只是思忖了片刻,就抬腿离开御花园。 南欣瑶抬了抬手,想要张嘴喊住他,可刚才那一幕突然在她的脑海中闪现,最终还是放弃了。 望着栾轻溪消失的背影,腿一软,差点瘫坐了下去。 想起父王的话,她开始有些理解了,或许真不该再对三王子念念不忘。 但嫁给七王子,她始终不甘心,毕竟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算王上已经下旨赐婚,这种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为这件事,她还亲自去向太后求助,可太后却认为她在胡闹,而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 那个除了父王之外,最疼爱她的太后尚且如此,她还能怎么办? 求父王?他定会跟太后一样,别说给她作主了,没准还会将她关起来。 逃婚!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在回府的路上,南欣瑶正在想着对策,突然砰的一下,把她吓了一跳。 南欣瑶一把撩开车帘,烦躁地斥道:“老马,你是怎么驾车的?到底怎么回事?” “回…回郡主,那辆马车突然拐过来,奴才不及避让,所以……” 车夫老马深知自家郡主的脾性,要是让她知道是自己的疏忽,那他半个月下不了床是分分钟的事,因而连忙撇清责任。 这时,从对面的马车里面走出一名灰袍的少年。 他长相普通,属于大街上一把抓的那种,但就是这样平实的相貌,南欣瑶也不知怎的,居然有些移不开眼。 许是被那双特别的媚眸吸引吧? 诘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就生生咽了回去,不自觉地换成如水般娇柔的声线。 “这位公子,你可曾受伤?” 灰袍少年唇角微勾,抱拳回道:“郡主言重了,是家奴鲁莽大意,冲撞了郡主。” “没…没事就好。”南欣瑶感觉心脏突然跳得出奇的快,连忙移开视线,低下头不敢再看。 灰袍少年非但没回到车上,反而朝南欣瑶走了过去。 这头,已经离开王宫的栾轻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油然而生。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感觉只有在芸儿发生危险时才会出现。 焦躁的他,干脆下了马车,提劲施展轻功往三王子府的方向掠去。 原本要花费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殿下,您回来了?”门房见栾轻溪回来,赶紧上前给他行礼。 可栾轻溪不为所动,径直往府中冲了进去。 管家见他行色匆匆,愣了一下,也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您这么早回来,没在宫中用膳么?” “郡主呢?”栾轻溪问道。 管家说道:“郡主带着坤侍卫和逐月姑娘一起出去了,她还问老奴殿下何时回府,老奴说殿下……” 还没说完,栾轻溪的身影已然消失。 管家呆在原地,想了一下,转身往厨房走去。 殿下这时归来想必还没用膳,他得去给殿下准备午膳。 此刻,栾轻溪已经走进凌芸住的小园。唤来十几名影卫,正要出去找凌芸等人。 守在暗处的影卫见凌芸几人从后门进入,并没有阻拦,毕竟整座府邸有大阵守护,只有凌芸二人知道特殊的进入方法。 栾轻溪领着十数名影卫刚要从内宅中的密道出府,就见一名影卫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道:“主子,芸曦郡主已经安然回府,坤护法中毒昏迷。” 栾轻溪听到凌芸没事,拧成小山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些,当即迈步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即使是听到坤中了毒,他也不过是加快了几分,但依旧步伐稳健,不见丝毫慌乱。 见坤中毒昏迷,几名隐在暗处的影卫都有些心急如焚。 他们毕竟受过专业训练,谁都没擅离职守,只是盼着队长能尽快将主子叫过来。 第三百八四章 彪悍 一众影卫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坤的身上,走在前面的凌芸自然都感受到了。 她扫视了四周一遍,沉声道:“放心吧,坤不会有事的。” 说着,对身后的影卫首领说道:“找个安静的房间,你留下给我打下手,其他的人就让他们先下去疗伤吧。” “小姐,我也要留下帮忙。” 逐月吸了吸鼻子,满脸坚定地说道,毕竟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影卫,何况当下把眼哭瞎了也无济于事,她还不至于那么的柔弱。 凌芸没有拒绝,影卫首领已经打点好,众人有条不紊地执行着首领的命令。 坤刚被安顿好,栾轻溪就行色匆匆地走进内宅。 他见凌芸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裙被划破了数道口子,胸襟血迹斑驳,却神情坚定,似乎没受什么伤,阴沉的脸色才稍霁。 快步走上去,握着她的双肩问道:“芸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进去看看坤吧。” 凌芸没有回答,扒拉开他的手,直接就进了屋。 栾轻溪吩咐了身旁的影卫一句,也跟着往屋里走去。 这时,逐月正握着坤的手,颤声道:“已经回到府里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别睡着,知道么?” “逐月,你先去药房把维航哥上次留下的药丹取来。” 凌芸吩咐道,随即开始查看坤的状况,把手指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坤,听见我说话么?能不能看见我的手指?” 坤的瞳孔开始缓缓变大,眼神黯淡浑浊。眼皮有好几次险些闭上,可他依然硬撑着,下巴微微地动了动。 “好,听我说,千万不要闭眼,明白么?我接下来为你施针,会很痛,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坚持住!” 说着,她就将银针刺进了坤的各大要穴。 坤闷哼一声,浑身开始痉挛起来,影卫首领见状立马上前,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布团,防止他咬到舌头。 银针一枚接一枚地刺入穴位,他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变成紫黑色。 凌芸见时机己到,让影卫首领把他的手指掰直,手起针落。 所谓十指痛归心,十枚银针下去,坤抽搐得更厉害。 “拿个盆过来。”凌芸即刻拔出银针,不断有黑血从指头滴出,落到盆底汇成了一滩。 逐月进屋时刚好看到这一幕,俏脸一紧,什么都顾不上,攥着药瓶冲到床边,“小姐,药丹取来了。” “喂他服两枚,继续陪他说话。”凌芸当即吩咐道。 逐月倒出两枚药丹,手指却一直在微微颤抖,伸到他的嘴边,却迟疑不决。 凌芸见状,抢过药丹,麻利地塞进坤的嘴里,用手法辅助他服下,“记住,每隔一个时辰喂他服两枚药丹,不能间断,懂么? 三个时辰后我再给他放血。我去配制解药,你留在这儿守着他,有事就来喊我。” 说完,扭头对栾轻溪道:“走吧,有事跟你说。” 栾轻溪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在坤的耳边说了一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思。 等你痊愈,我就作主,跟你心仪的女子提亲。” 逐月一愣,抬头看了眼栾轻溪,随即对坤道:“你一定要活着,听到没有?只要你活下来,我就嫁给你。 否则…否则,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饶过你。我会把你的尸体挂起来,天天鞭笞,让你死也不得安生!” 站一旁的暗影卫首领嘴角猛抽,这坤护卫的品味还真是清奇。换作是他,打死也不敢撩如此彪悍的女子。 就连栾轻溪都唇角勾勾,会心一笑。 不愧是芸儿的婢女。 他出了房间,见凌芸正站在门外等他,“芸儿,要是换作是我躺在床上,你也会这样说么?” “不会。”凌芸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我只会把你忘掉,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要彻彻底底地忘记。”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往药房走去。 栾轻溪虎躯一震,心头一阵猛烈的抽痛。 芸儿果然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么,比起怨恨,忘却更令他无法接受。 心情平复了些,快步追了过去。 凌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脸认真地说道:“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否则,你懂的。” “嗯。” “刚抓了一个毒娘,我猜八成是文轻摇派来的。你的人抓到她了没?我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一下她。” 凌芸说着,眼底闪过一抹厉芒。 栾轻溪握住凌芸的手,摩挲着说道:“抓到了,两日内就能送达。那个毒娘交给我,保管让你满意,你只需专心炼药便可。” “好。”凌芸长吐了口气,心中的怒气才得以平复了些。 “我炼药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扰,除非坤那儿出了状况,不然在我走出药房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或走近药房。” “好。”栾轻溪点了点头,“去密室吧,那儿比较安静。” “嗯,那你找人给我搬东西,这几天我就密室里住了。” 凌芸见栾轻溪还拉着她的手不放,睨着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是不是该放手了?” 栾轻溪嗯了一声,手却没有放开,而是抬起她的手背,轻啜了一下,这才撒开了手。 凌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无语地嘴角扯扯,这货上哪儿学的? 算了,她时间宝贵得很,他又不是第一回了,她都没心思跟他计较了。 栾轻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仅把审问毒娘的事揽上身,还亲自帮她将炼炼药的物品搬进了密室,以作补救。 阴冷潮湿的地牢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中央的位置杵着一副木架。 一名衣衫褴褛的青衣女子被吊地了木架上,几名黑衣影卫正使用各种严酷刑具逼问。 青衣女子的脸色惨白,却面无表情,神情空洞呆滞地望着前方,哪怕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连闷哼都没一句。 只是在提到某个人名时,她的嘴唇才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栾轻溪悠然地坐在架前的圈椅上,嘴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女子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他也没有生出一丝焦躁不耐的情绪。 第三百八五章 逼供 一柱香后,女子感觉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绝望的双眼缓缓地闭上,却出奇的安静。 栾轻溪弹了弹长袍,悠悠起身道:“余薇,本王子该称呼你为南昊的贴身侍婢,还是国师玛撒佧,不,仙灵教掌教,周绍通的女儿?” 青衣女子猛地睁开猩红的双眼,身上的铁链随之咣当咣当作响。 她的身份就连主子都未必清楚,面前这位三王子是如何得知? “你不必再浪费唇舌,杀了我吧!”名唤余薇的女子把头一甩,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可知道你身中何毒?南昊要是见到你如今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栾轻溪阴冷地说道。 “毕竟是青梅竹马,这十几年的情分,啧啧啧,怪可惜的。” 余薇那原本娇俏的脸变得狰狞,肉眼可见地开始溃烂并化作脓水,散发着一阵令人反胃的恶臭。 她挣扎着,瞪着一双灯笼般红肿的眼珠子,扯开嗓子嘶喊道:“狡猾可恨的中原人,我以毒祖的名义诅咒你们!诅咒你们!……” 啪! 余薇脸上还未腐烂的位置,浮现了一道血痕,并沁出了暗红的血珠。 血珠汇成血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把她那狰狞的脸衬得越发诡异而妖冶。 她还想继续骂,可惜已经力不从心,她的下巴被栾轻溪身旁的影卫,毫不留情地卸掉了。 栾轻溪那双幽深的虎眸,一闭一张间只剩一片暗沉,“把她的消息散布出去,南昊和玛撒佧必定会有动作。” “主子,目前南昊本人就身处京城。”影卫拱手禀报道。 余薇一听,娇躯一震,心里开始有些着急。 但此时她又能做什么?只能祈求主子和父亲别来寻她。 很快,她就悲戚地闭上了眼睛,甚至有些绝望。 栾轻溪自然没有继续跟余薇耗下去的心,只是瞟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地牢。 次日清晨,崑城最高档的汇德客栈,天字一号房里。 做工精致的屏风后面,摆放着一个装满了刺骨冰水的浴桶,里面坐着一名光着身子的少女。 她面无血色,樱唇惨白,紧闭的眼睑不时跳动着,彰显着她正在经受难以形容的痛苦。 一名锦衣男子绕到屏风后,唇角微勾,“郡主,早啊!” 桶中少女正是崇王府的欣瑶郡主,听到这仿如凶铃般的声音,南欣瑶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知觉,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除了还能稍微听到看见以外,她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南欣瑶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但这回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招惹了三王子南舒胤,后悔认识眼前的这名男子。 她都记不起怎么跟他一起走进客栈,只记得那之后地狱般恐怖的情景。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魔鬼。 她只想着快些回府,哪怕让她立刻嫁给七王子她都认了,只求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见到这个魔鬼。 男子看着南欣瑶那濒临崩溃的表情,嗤笑道:“郡主这是在恐惧么?” 南欣瑶不由自主地想要摇头,可惜她连做到这个动作的力气都没有,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 她以惊恐万分的眼神哀求着男人放过她,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掉,她一刻也不想多留。 男子走到浴桶前缓缓蹲下身,盯着南欣瑶生无可恋的双眼,“在下可以把郡主送回王府,只需郡主帮在下一个小忙。” 南欣瑶表情一僵,双眼都直了,仿佛在说:只要能让她离开,别说一个忙,就是十个、一百个也答应。 不久之后,一身锦袍的年轻男子,搂着南欣瑶的纤腰走出了房间,两人看着没有异常,只是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时,好巧不巧,锦袍男子无意中看到迎面走来的栾妮娅。 就在经过她身边时,冷不丁地来了句,“圣女?” 栾妮娅闻声,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有些意外地发现了他身旁的南欣瑶。 俏脸一冷,“你是何人?本圣女不认识你!快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她才不会对这男人感兴趣,能让她动容的男子只有胤哥哥,谁要是敢无故搭讪就是嫌命长。 若不是不想多生事端,这锦袍男子这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锦袍男子非但没有生气,还优雅地冲栾妮娅笑了笑。 微微上扬的虎眸中闪过一丝魑魅的冷芒,让栾妮娅又是一怔。 不对,这个男人有问题! 栾妮娅手掌一翻,就朝锦袍男子的面门拂去,“没有人敢在本圣女面前耍花样,去死吧!” 锦袍男子揽着南欣瑶往后暴退了数丈,拍了拍南欣瑶的香肩,以示安抚,让她站一旁等自己。 南欣瑶紧紧地掖住他的衣角,一副依赖的表情。 锦衣男子拍着她的手背劝慰道:“乖,站旁边稍等。” 语毕,不再管南欣瑶,抬手攻了上去。 不到三个来回,栾妮娅就被男子擒住了,惊愕之余,一脸的羞愤欲死。 她竟然连武器亮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抓住,她可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 即便是胤哥哥也无法轻易办到之事,这个男人到底是…… 对了,是他刚才的那个眼神! 锦袍男子扣住栾妮娅的脉门,贴在她耳边低语道:“圣女,在下不过是想与你谈一笔买卖,何必动手动脚?” “买卖?你有何资格?” 栾妮娅说着,樱唇轻动,口中念念有词,谁知男子居然丝毫没受到影响。 这次她不敢再轻敌,咬了咬唇,问道:“好,你要怎么谈?” 没办法,她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位长老又外出,她得先想办法脱身,再从长计议。 锦袍男子看破她的心思却也没说破,“这儿说话不太方便,不如我们进屋谈吧?” “随你。”栾妮娅开始思如电转。 栾妮娅的突然出现,三人又回到了锦袍男子的房间。 男子点了南欣瑶的睡穴,把她扔到了床上,他自己坐到栾妮娅的对面,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到栾妮娅面前。 “血月族圣女出现在中原,想必是贵族中发生大事了吧?” 第三百八六章 成全 “这跟你要说的买卖有关系么?”栾妮娅虽然涉世不深,也不会蠢到随便就把血月族的事告诉别人。 关于血月族之事,别说是中原,就连整个天翊大陆知道的人也不多。这神秘的男子竟然知道,惊讶之余,她不禁多了个心眼。 “哈哈!”男子失笑道:“那就视乎圣女的诚意了,或许在下可以帮助圣女解决眼下的困难。” “哦?说来听听。”栾妮娅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一副不置可否的语气。 “圣女是想带圣子回族中,却苦无对策?” 栾妮娅闻言,脸色大变。 这男子到底是谁?怎么他对血月族如此了解? 知道胤哥哥身份的,只有缪缪数人,除了自己还有血月族中的几位长老和圣母,就是南寮王和凌芸了。 南寮王那个胆小的老奸巨猾,巴不得胤哥哥赶紧离开,根本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外人。 莫非是凌芸?可她不是很爱胤哥哥的么?难道…… 锦袍男子见栾妮娅沉默不语,嘴角微弯,“不过是一笔买卖,圣女不必多虑。” 栾妮娅:“……” “为表诚意,这个忙在下可以帮,不过,我要圣子身边的那名女子作为交换。” “不,既然你知道本圣女的身份,就该清楚,血月族并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挑衅的。” 栾妮娅毕竟不是南欣瑶,她也不是三言两语就随便顺从的主儿。何况她根本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今日你对本圣女不敬之事,本圣女可以不予追究,但你必须付出代价,自断一臂吧!” 锦袍男子本不想以武力解决,但她刚才的话明显触怒到他,只见他的脸慢慢僵硬下来,那双妖冶的清眸也缓缓眯成一条缝。 三天后,从三王子府的密室走出一道倩影。 凌芸捏了捏眉心,一连几日没合过眼,让她那张小脸蒙上了一层暗哑,疲态尽显。 栾轻溪这些天也不时到密室前查看,只是在门外确认一下在里面的凌芸没事就离开了。 这天一早,他又像平常一样绕到密室,刚到就见到凌芸站在门口。 栾轻溪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她,“药炼好了?” “嗯,我得赶快把药送过去,坤还在等着呢。” 凌芸刚要迈步,就感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黑,脚步浮浮,控制不住地就要瘫软下去。 还好栾轻溪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她,顺势把她抱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从她手上夺过药瓶。 “你看你这个样子,连日来肯定是不眠不休吧?你还是在这儿休息一下,药就让我来替你送吧。” “好吧。”凌芸也没有逞强,而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只直趴在石桌上。 “我歇一会儿,坤服过药后若是有事就叫我。” 她的确是太累了,准备休息片刻再说。 栾轻溪把身上的袍子披在凌芸的身上,拿着药瓶就往内院走去。 “对了,坤服过药后会……”凌芸低声呢喃了几句。 逐月正趴在坤的床边上,听到响动,抬头见是栾轻溪,立刻起身行礼道:“殿下。” “不必多礼,你家小姐已经把药炼出来了,赶紧喂他服下去吧。” 逐月听到解药已经炼成,眼前猛地一亮,接过栾轻溪递过来的药瓶,双手都有些发抖,她下意识地往他的身后望。 “她三天两夜没合过眼,服药的事就不必她在场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栾轻溪说道。 逐月嗯了一声,除了感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很清楚,小姐之所以这么辛苦,主要原因都是为了她。 她把药瓶中的药丹小心地倒了出来,托起坤的头,塞进他的嘴里,再含了一口水,渡到他的嘴里,帮他把药吞下去。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照顾坤服药,可谓无微不至,这大概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照顾别的男人。 栾轻溪望着两人,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等坤痊愈了,你们两人就把婚事给办了吧,这也是你家小姐的想法。” 逐月闻言,手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转头看着栾轻溪,眼神有些闪烁。 她这几天已经想明白了,不打算再逃避。 就如小姐曾说过的那样,她对坤的态度确实跟旁人不同,这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既然心意已决,她这辈子就只认定这个用性命保护自己的男人,非他不嫁。 想到这儿,她起身走到栾轻溪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逐月谢殿下和小姐成全!” “嗯,她知道肯定也会替你高兴的。坤自小就跟在我身边,你们二人在一起,我这个当主子的也放心。” 想起此前芸儿跟他提过好几次他们两人的事,栾轻溪打算跟她一起操办两人的婚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圣旨,唇角微微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呃啊!” 就在此时,躺在床上的坤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就开始痉挛,浑身抽搐不停,而且脸越来越乌黑。 逐月吓得魂儿都飞了,老天爷该不是这个时候跟她开玩笑吧?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总不能让她还没嫁人就先当寡妇吧? 转头惊呼道:“殿下,坤他……” 显然栾轻溪也没料到坤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立刻上前给他把脉。 正待仔细检查之时,坤突然坐了起来,噗啊一下喷出一大口黑血,全都溅到逐月的脸上,随后两眼一番,又倒了下去。 逐月吓傻了,根本没心思管脸上还在滴淌的血水,转身就要往外跑。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得赶紧去找小姐,只有她才能救坤。 “回来。”栾轻溪唤住逐月,“他的脉搏稳健且脉象平稳,只是还有点虚弱,他没事了。” “可是……”逐月脑子一片刻混乱,一堆问题不知从何问起,真应了那一句:关心则乱。 两人还在争持间,坤已经睁开了双眼。 一层雾霭遮挡了他的眼睛,朦朦胧胧的看不帮清楚。 眼神呆滞地眨了眨眼,又吃劲地甩了甩头,才慢慢地看得清眼前的事物。 看到熟悉的陈设,眉山微拧,喃喃自语道:“原来阴间是这样的,不是跟阳间差不多?” 第三百八七章 喜欢 听到声音,栾轻溪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傻瓜,什么阴间?你很想死么?” 逐月见坤转醒,喜极而泣,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坤愣了一下,艰难地转过头,见栾轻溪和逐月都在眼前,脸上尽是茫然,“没死?” 这怎么可能? 那个毒娘放出的蛇毒有厉害,没人比他更清楚,可谓见血封喉,他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可要是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看到逐月和主子?莫非他们也死了? 呸呸呸!怎么可以咒他们死? 逐月赶紧把眼泪擦干,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想法。 如今见他醒了,原本的担忧和挂心这会儿全都变成怒气,小拳拳往他的胸口一顿招呼,劈头盖脸地就臭骂起来。 “你这个笨蛋,谁让你自作主张挡在我身前的?” “我…我不能让你出事。” 坤几乎是脱口而出,虽然此刻他的脑子还是不太清醒。 逐月捂着嘴,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坤听到逐月的抽泣声,心头莫名一揪,想抬手替她擦眼泪,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尝试几次后,只能轻声劝慰道:“快别哭,我会心疼的。” “谁说我哭了?我会为你这个混蛋掉眼泪么?别自作多情!”逐月抽了抽鼻子,偏开头不敢看他。 “是么?”一句打趣的话音引起众人的注意,凌芸一脸坏笑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栾轻溪身前,轻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逐月的确不喜欢坤,咱们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哟。” “嗯,婚礼就不用办了吧。”栾轻溪附和道,这一唱一搭的,可把逐月急坏了。 她连耳带腮地脸红到脖子根,羞赧地咬了咬唇道:“小姐……” “嗯?我说得不对么?”凌芸似笑非笑地走到床边,给坤号了下脉,随口来了句,“坤,你喜欢逐月么?” “喜欢!”坤冲口而出,不带丝毫思索。 逐月闻言脸上一热,只是看他眸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凶神恶煞,而是如春风般柔和。 坤感觉心神荡漾,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握住逐月的手,深情款款地道:“逐月,嫁给我好么?” “我……”逐月下意识地看了眼凌芸,手足无措地道:“你先放开!” 咕嘟! 坤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过他知道,要是这次机会不好好把握,他就再也没下次了。 “不放!逐月,我喜欢你很…很久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娶,要是你不答应,那就干脆一剑杀了我吧。” 坤说着,撑起身子就要去拔剑,伸长脖子,一副引颈受戮的做派。 凌芸和栾轻溪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退出房间。 凌芸失笑道:“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脸皮啊,啧啧,都快跟你差不多厚了。” “呵,芸儿,你这是在夸我么?”栾轻溪不怒反笑,一脸得意。 凌芸翻了个白眼,没在夸你好吧? 这货的脸皮之厚,简直堪比城墙,说了也等于白说,还不如省口气暖暖肚子。 突然,感觉浑身一轻,被栾轻溪来了个公主抱。 她心头一慌,心跳明显加速,本能地想要反抗,抡起粉拳在他的胸口一阵快捶。 “喂喂!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你这样影响不好…你……” 虽然乍眼之下看不到,但她清楚得很,许多隐秘的角落都藏有影卫,可以说得上是众目睽睽。 “我什么我?你不是说我的脸皮一向很厚么?”栾轻溪揶揄道,他可不会轻易把凌芸放下来。 凌芸有种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砸了的感觉,简直就是无语凝噎。 人家都自认脸皮厚了,她还能咋地? 栾轻溪见凌芸又羞又怒,整张俏脸憋得通红,清朗地笑了起来,心情甚是愉悦。 隐在暗处的影卫们全都抬头望天,主子啊,您就不能稍微顾忌一下我们这群单身狗的心情么? 您是有美在怀,我等却只能大眼瞪小眼。 话说回来,主子如此高兴,莫不是好事将近了?准主母就要成为真正的主母了? 凌芸含羞把头埋在栾轻溪的怀里,一只手探到了他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哼,让你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栾轻溪脸色一沉,语带警告地道:“芸儿,你要是再不松手,那……” 凌芸的手像触电一般,连忙缩了回去,生怕栾轻溪再搞出什么名堂来,那她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栾轻溪剑眉微扬,大步流星地往园子的方向走去。 直接进了凌芸的卧房,把她放在床上,熟练地侧卧在她的身旁,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芸儿,可知道你有多诱人?” 凌芸起身往里面挪蹭了两下,跟他离开了些,“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芸儿这是认为我在发疯么?”栾轻溪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凌芸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这假仙还好不是女的,否则,什么冲天一怒为红颜肯定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表情也太销魂了。 凌芸回过神来,怔愣了一下,干脆闭上双眼,“懒得跟你理论,算我败给你了。三天没合过眼,我要睡一会儿。” 栾轻溪也没再折腾她,只是把她拉回自己怀里,让她枕着他的手臂睡。 “睡吧。” 凌芸确实累坏了,在凉亭只是假寐了片刻,如今坤的情况稳定下来,她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这一松下来,浑身的疲惫就像浪潮般涌向她的四肢百骸,整个人说不出的乏力。 可看到栾轻溪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想问清楚。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不说你觉得我能睡得着?” 栾轻溪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揣在怀里近三天的圣旨掏了出来,递到凌芸面前面前,虚抬了抬手。 凌芸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圣旨,仔细地看了起来。 “咦?” 凌芸秀眉微皱,看了一眼栾轻溪,又看了一遍圣旨,心里还默读了起来。 “胤王?你封王了?什么时候的事?”凌芸难掩不解地看着栾轻溪,“半个月后完婚?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八八章 身份 “嗯,那天进宫就是为了请这道圣旨。”栾轻溪眉眼含笑点头道:“我说过的,我会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正式娶你为妻。” “可是……”凌芸有些发愣,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不知该怎么回应栾轻溪。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栾轻溪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只是语气有些冰凉。 凌芸连连摇头,她感觉到他的回答似乎让栾轻溪受到了伤害。 “不是……”凌芸当即说道,眸光有些闪烁,“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快?我只会觉得太慢了。若不是不想太过仓促委屈了你,我也不会将婚期定那么后。算来还有十数天,应该足够了。” 栾轻溪轻吻了一下凌芸的手背,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芸儿,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你别这样,反正我早晚都是要嫁给你,我又不是不同意。只是……” 凌芸总觉得太突然,心里多少还有些不安。 还没打听到周维航的下落,还没解决那天的毒娘和文轻摇,她总是放不下心来。 越想心里就越不安,她怔怔地看着栾轻溪道:“你知道我那天出去的原因么?” “是因为一封信?”栾轻溪回道,事实上管家已经告诉他了。 “嗯,那毒娘大概就是文轻摇身边一个叫余薇的南寮女子。她们使这种手段把我骗去,无非是想把我除掉。” 凌芸一脸忧色,缓了缓继续说道:“信上还提到了维航哥,我担心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状况,我该如何跟师尊交代? 你让我怎能心安理得地嫁给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周维航会独自跑来南寮,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凌芸,如今他生死不明,下落不知,以她的脾性,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栾轻溪点头轻笑道:“我明白,我早就派人去打探周维航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 至于你提到的两人,你更不用操心,她们如今都在我的手里。” 凌芸有些吃惊地看着栾轻溪,不愧是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的头头,她炼药的这几天他居然做了这么多。 栾轻溪拍了拍她的手,卖了个关子道:“你猜猜那个余薇,到底是什么身份?” “余薇的身份?不就是文轻摇的手下么?就跟那个苑儿一样。” 凌芸的确没太关心毒娘的来历,栾轻溪这样说了,倒是勾起她的好奇心。 想了半天也没头绪,索性直接问道:“你说吧,快别卖关子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国师玛撒佧么?余薇就是他的女儿。而且,她还是南昊的贴身侍婢,换句话说,她早就是南昊的人了。 不然你以为姬倩妤单凭美色就能将玛撒佧牢牢地掌握住么?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余薇在我们手里,他们会怎么做?” 凌芸樱嘴半张,惊讶道:“你是说,这余薇不只是国师的女儿,还是南昊的通房丫环?” 栾轻溪点头表示确认。 “可是,按说以她这么重要的身份,南昊应该好好保护才是,为什么把她安置在文轻摇身边?”凌芸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要么是南昊不愿受姬倩妤的摆布,又不想得罪国师。“栾轻溪沉吟了片刻,回道。 “要是余薇死在外面,那他完全可以推托得一二净了?”凌芸恍然道。 “不错,要么就是让她监视文轻摇。” “南昊并不相信她?”凌芸在他的引导下,思路也变得清晰了。 “你想啊,当初文家落难之时,南昊谁都没救,唯独救了文轻摇,这是为何?”栾轻溪继续问道。 “你意思是说,文轻摇身上还有南昊需要之物?”凌芸又不蠢,自然而然地就猜到了。 “不错。”栾轻溪微微颔首,“我查到文轻摇的母亲乃当朝国丈的三女儿,换言之,就是当今王后的亲妹妹。” 栾轻溪解释道:“女儿虽然不在了,但我看鲁国丈应该还是会认这个外孙女的。” 凌芸闻言,突然失笑了,“南昊还真是机关算尽,那他这回要合作的对象八成就是大王子南舒瑾了?” “可能性很大。”栾轻溪认同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南昊一定会来救文轻摇和余薇,对么?”凌芸有些小激动地问道。 毕竟这家伙可把他害惨了,她巴不得找个机会报这个仇。 “要是他还想继他那个游戏的话,就不可能放任那她们两人不管。”栾轻溪笃定地推断道。 “不过短期内,他不会轻举妄动,就算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至少还有准备的时间。” “太好了。”凌芸兴奋道,这样她倒是放心了些,“对了,你抓住了文轻摇,那段奕轩也落在你手里了?” 栾轻溪脸一黑,“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凌芸白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你脑子又在想什么?该不会以为我看上他了吧? 你忘了我们上次在小镇的事了么?这个仇我非报不可。既然暂时还不能动文轻摇,那就全发泄在他身上好了。” “芸儿,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哟。”栾轻溪委屈巴拉地枕到凌芸的颈窝里。 凌芸叹了口气,“你是什么都没说,都是我自己想入非非,总行了吧?你能不老是撒娇么?” “蛤?”栾轻溪双眼迷茫地一侧头,就在没在脑门上打个问号。 凌芸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这货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就在她怔愣这会儿,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头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一个长吻地印了过来。 又中计了! 凌芸不由得心中哀嚎,没过多久,她很快软成一汪春水,一点劲儿都提不上来。 她想挣扎着推开栾轻溪,但谈何容易?最后变成了欲拒还迎,配合起栾轻溪来。 就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扣住她细腰的手终于松开了些。 快速呼吸了好几口,才恢复了一点儿力气,立马推开他,“说正事呢,别闹行不行?” “刚才做的不就是正事么?”栾轻溪满意地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凌芸脸红耳赤,啐了他一口道:“我说的是段奕轩,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第三百八九章 凌迟 “芸儿,你认为这种时候提起别的男人,合适么?”栾轻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芸,醋意满溢。 “还是说,我用心不够,让你还有闲暇去想别人,嗯?” 凌芸满脑门黑线,不是吧?这也能吃醋? 她正要说点什么,那只大手又伸到她的纤腰上,紧紧地扣住了她。 唉!又来了! 凌芸真拿他没办法,还以为他又会做些上下其手的事时,出乎意料的,他只是在她的额门上轻啄了一下。 轻笑道:“好了,不跟你玩了,快睡吧,等你醒来就带你去见段奕轩。” 原本她还双眼紧闭,等待着他的“惩罚”,没想到他这就放过自己了,听到他的笑声,才回过神来。 咬牙切齿地心中暗骂,这货真是恶趣味,老是这样逗她,有意思么? 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有些失落。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醒了?” “嗯。” 凌芸揉了揉还有些睁不开的惺松睡眼,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晕乎乎的。 斜阳的余辉透过窗台洒落在屋里,“都傍晚了,我是睡了多久?” 感觉可能是睡多了,凌芸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了窗前,抬头望天。 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就跟她的脑子一般。 落叶在晚风的吹拂下飘落,地面上早就铺了厚厚的一层,看着有些萧瑟凄凉。 “嘶!” 丝丝冷风灌进屋里,仿佛吹进了骨头,她不自觉地打个寒颤,收紧了衣领。 栾轻溪起身走到凌芸身后,顺手披上一件外袍,随即将她揽进怀里,“冷么?饿了么?” 凌芸感受着身后男人身上的温暖,摸了摸肚子,“嗯,饿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吃了么?” “还没有,等你一起。” 栾轻溪松开手,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句,扭头道:“饭菜马上就来。” 凌芸轻嗯了一声,这会儿已经完全醒过神来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还得再给坤施一次针,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去就回。” 栾轻溪把她按下,拿起摆放上妆台上的木梳,撩起凌芸的长发就开始梳理了起来,“吃过饭再去吧,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差这会儿。” 凌芸想想也是,要是有事,以逐月的尿性,早就呼天喊地地跑来了,“对了,他们两人的婚礼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考虑好了,要是分开办的话,时间上怕是来不及。跟我们一起办,这样比较省事,你看如何?” 栾轻溪提议道。 “嗯,这个想法不错,我待会儿就去问问逐月她们的意见。”凌芸也认同这个主意,心情立时愉悦了起来。 “芸儿,列一下需要宴请的宾客名单,明日就要开始通知了。岳丈大人和妙神医我已经派人去请了,还有我师尊他老人家……” 凌芸心里莫名一揪,眸光黯淡地看向栾轻溪,“维航哥那边还是没消息么?” 栾轻溪摇了摇头,见凌芸满脸担忧的样子,劝慰道:“如若他真的出事了,不会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眼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也别想太多,没准那只是文轻摇为了引你出去,而编撰的谎言。” 凌芸幽幽地点头,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咚咚咚! “殿下,老奴送饭菜来了。”门外传来老管家殷切的嗓音,凌芸离开栾轻溪的怀抱,坐到桌子前。 栾轻溪放下木梳,理了一下衣襟,扬声道:“进来吧。” 管家推开门,几名丫环鱼贯而入,把菜肴摆放在了桌上,随即退到了一边站成一排。 栾轻溪扫了一众下人一眼,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伺候。” “是。” 管家临走时偷偷地睃了凌芸一眼,估摸着应该是好事将近了。 栾轻溪也坐到桌前,两人就跟普通夫妻一般,坐在一起吃了顿温馨的家常饭。 就在凌芸去给坤施针的同时,栾轻溪也抓紧时间把事务处理完。 直到入夜,两人才一同走进地牢,打算去看段奕轩和文轻摇。 栾轻溪拉着凌芸的手,提醒道:“小心脚滑,这里比较阴暗。” 提到地牢,凌芸突然想起那个比牛还倔的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 记得那时,她还想将他收归麾下,可惜失败了。 申屠求败身上中了怪毒,不知这么久没见,他身在何处,毒解了没有。 栾轻溪见凌芸有些失神,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凌芸笑了笑,牵着栾轻溪的手继续往里走。 啪!啪!啪啪啪! “前面就是关押段奕轩的牢房。”栾轻溪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铁门。 听到里头传来鞭笞的声,凌芸眉梢微扬,心里莫名感觉一阵痛快。 那次要不是因为他,溪也不会身受重伤,前几天的事更不会发生。 她已经暗自决定,不能让这变态男好过,更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她要狠狠地折磨他一番。 段奕轩听到开门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抬起了头,见是凌芸两人,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冷冷地笑了笑。 开口道:“是你?怎么,打算亲手报仇么?“ 凌芸报以一个冷笑,“你猜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特别的奖品。四王子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要是有就趁现在赶快说吧,我怕待会儿你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必了,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段奕轩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道。 凌芸见段奕轩的反应,遍体鳞伤还敢这样说,倒是有些意外,从影卫手中接过皮鞭,在手掌上轻拍了两下。 “这皮鞭不错,抽到你身上滋味怎样?不知道跟凌迟比起来,感受怎样? 不过,要是四王子愿意配合,说出南昊的计划,或许……” “本王子从不关心南昊有什么计划,若不是为了王位,本王子才不屑跟他配合。” 凌芸见段奕轩居然这么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倒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硬气。 这人的性格若不是这么阴损残暴,或许能成为一国之君。 但这始终只是假设,她怎么可能留着这么个不稳定因素,让他给哥哥添堵呢? 第三百九十章 忐忑 接过影卫递过来的短刀,凌芸猛地刺进了段奕轩的身体,再缓缓地剜了几下,登时血流如注。 看着段奕轩脸上蚯蚓般的青筋,即便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影卫们看了,都感觉头皮发麻。 “呵,倒是挺硬气,满头冷汗都不哼一声,不过不知道你还能硬撑多久。” 凌芸冷笑道,又掏出伤药在他的伤口上抹上,把短刀递还给那名影卫。 “看到没有?你继续照这样剜,既然他想玩儿,那就慢慢地跟他玩,记得,要让他尽兴,可别让他这么快咽气。” 话落,就走出了牢房,即便身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哀嚎声也充耳不闻。 栾轻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芸下刀。 他知道这段时间她肚子里憋着一口窝囊气,趁着这个机会也好让她发泄出来,省得她气坏了身子。 接着,他们就走进了关押文轻摇的牢房。 文轻摇蜷缩在角落里,双目呆滞地望着脚下,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直到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才往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见到凌芸两人出现,她并没感到意外,仿佛早有预料般,嘴角泛起一抹诡谲的笑意:“你终于来了!” “文轻摇,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凌芸斜睨着她,居高临下,语气冷然地道。 文轻摇伸了伸手脚,身上的镣铐发出咣当咣当的撞击声,光用听的就感受到它们的沉重。 她嗤笑道:“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 “那我也必不拐弯抹角!”凌芸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眼下她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你骗我出府无非就是想杀了我,不过你编的借口也太拙劣了吧?” 凌芸说话时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表现得毫不在乎。 毕竟是干销售出身的,她清楚知道,越表现得不在意,得到答案的机会就越大。 况且,这件事她着急也于事无补。 “哈哈哈!”文轻摇冷然大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凌芸,你觉得装傻充愣有用么?你我都心中有数,你现在可不敢杀我。 要不我们做个交易,你把我放了,我保证你能知道想要的答案,如何?” “我看,是你没搞清楚状况吧?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凌芸唇角猛扯,这婆娘的脑子什么时候变得灵光了?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探不到消息了么?” 文轻摇轻嗤一声,撇开脸,不再说话。 凌芸自知再耗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况就算文轻摇说了,她就相信了?答案是否定的,索性转身就往外走去。 “凌芸,有机会,我还是会把你杀了!”文轻摇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眼,无比怨毒地咒骂道。 接着,就是响彻整个地牢,凄厉的惨叫声。 凌芸的脚步只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地牢。 栾轻溪一直默默地跟在凌芸身后,一直到走出地牢才说道:“别想太多,都交给我吧,你只要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就好。” “好。”凌芸嫣然一笑,微微点头。 次日,宫里派来了几名老嬷嬷,专门负责教导凌芸宫中礼仪,以及婚礼的流程还有注意事项。 按照栾轻溪的话,她只需调整好心态,什么都不必操心。 凌芸被众嬷嬷折腾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兰儿正伺候着她在园子里泡茶,见逐月回来,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喝口茶,坤的状况已经稳定了,再过几天大概就能痊愈,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了?” 逐月想到自己即将跟小姐在同一天出阁,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忐忑。 局促地坐到凌芸对面,不自然地笑了笑,端起了茶杯。 凌芸见她紧张成这样,不禁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感觉有…有点不真实。”逐月羞赧地低下了关。 凌芸闻言愣了一下,她也有相同的体验,莫非待嫁之人都会有这种如坠五里雾中的感觉? 两人正聊着,管家在园子外张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凌芸主动询问道:“有事么?” “郡主,有一位自称是血月族圣女的女子要见您,您看……”毕竟殿下不在,他拿不定主意。 凌芸思忖了片刻,这家伙选这个时候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让她进来吧。” 管家应了声是,领命出去了。 逐月和兰儿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两人都觉得栾妮娅这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与三王子的关系不一般,恐怕来者不善。 “兰儿,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凌芸冲兰儿吩咐道,自己坐在桌旁等着。 没过多久,就见管家走领着栾妮娅走了过来。 栾妮娅斜眼睨着凌芸,神情倨傲地说道:“我听说你要跟胤哥哥成亲了?但愿你能如愿。” 凌芸古井无波,淡然一笑,“这算是你的祝福么?谢了。” 栾妮娅的脸微僵,冷哼一声,“圣母不能离开血月岛,胤哥哥的婚礼就由我和两位长老代为见证。 这段时间我们要住在三王子府,等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就回族中。” 凌芸凝着栾妮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乍听之下,她的话没不对,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时间弄不清她是真的打算放弃,还是另有所图。 栾妮娅见凌芸盯着她看,脸唰地黑了下来,“怎么,你不信我?” “照你说,我该相信你么?”凌芸反问道:“你想怎样不必特地跑过来告诉我,只要溪同意,你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收回目光,继续道:“不过我劝别动什么歪脑筋。你该了解溪的脾气,把他惹恼了,我可不保证你和那两位长老会有什么下场。” “你这是在威胁我?”栾妮娅嚯地站起身,啪地拍在桌子上。 “到现在为止,还没几个敢威胁本圣女的人能活着见到次日的太阳。” 凌芸冷冷地望着她,嗤笑道:“你何必激动?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说实话,你以为我想再看见你?” 栾妮娅冷哼一声,转身往园外走去。 第三百九一章 反常 管家一直站在园子外面等候,不时地往里面张望。见栾妮娅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手足无措地追了上去。 逐月望着栾妮娅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问道:“小姐,您说这圣女怎么无端端跑来演这一出?” “你怎么看?”凌芸没有直接回话,反问道。 “以她的性格,怎么会忍气吞声?属下感觉她不会轻易放弃。无端端要求住进三王子府,并且主动前来找您求和,怎么看都有些……” “反常!” 凌芸的想法与逐月不谋而合,她与栾妮娅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不会轻易放弃。 可要说她到底有什么企图,一时之间倒还真没看出来。 话说回来,让她暂时住在三王子府也不完全是坏事,好歹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总不必担忧她翻出什么浪花来。 傍晚,栾轻溪刚回府,管家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白天发生的事。 肉眼可见,他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怒气,按照管家所指找了过去。 栾妮娅此刻正在忙着指挥府中的下人帮她收拾园子。 见栾轻溪走进来,眼眉噙笑快步迎了过去,“胤哥哥,你回来啦?” “谁批准你住进来的?”栾轻溪劈头就质问道,脸黑到都快扎不进针。 “胤哥哥,妮娅听说你封王了?恭喜你!”栾妮娅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雀跃地说了起来。 “不知何时庆祝一番,妮娅也好事先准备礼物。” 栾轻溪冰冷地注视着栾妮娅,看得她有些发怵,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颤声道:“胤…胤哥哥,你…这样看着妮娅,是妮娅说错什么了么?” “有些话我不想再说一遍,除非你忘了之前曾经答应过什么。”栾轻溪冷斥道,用一个无情的后背对着她。 栾妮娅脸色一沉,粉拳攥了攥,又不甘地缓缓松开,她很明白,此刻再跟栾轻溪来横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胤哥哥,我跟两位长老商量好了,希望能参加完你的婚礼再回族里。你放心,妮娅发誓不会再任性的。” 栾妮娅近乎祈求地说道,就差没下跪了。 栾轻溪沉默不语,只是冷漠地扫了眼栾妮娅身后的两位长老。 四长老轻咳了一声,仿佛是准备打破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少主,圣母那边总得有个交代。” “你们要向谁交代那是你们的事,我说过的话你们最好记住。”栾轻溪的语气没有退让的余地。 栾妮娅的脸色越发难看,哽咽道:“胤哥哥,妮娅不过是想参加你的婚礼,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难道你都要拒绝么?” “栾妮娅,你不必在这里装可怜,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骗得了我么?”栾轻溪冷嗤道,眸光淡漠而阴寒。 “没错,我的确想凌芸死,只有那样你才会乖乖地回到血月族,成为圣子并娶我为妻。” 栾妮娅的话音刚落,站在后面的两位长老都不淡定了,差点要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刚要阻止,栾妮娅继续说道:“胤哥哥,请你相信妮娅,我不会令你难做的。” 三长老嘿嘿上前打圆场道:“少主,圣女也是为您好,您大婚是喜事,大家可不要伤了和气。” “好,我可以让你们留下参加我和芸儿的婚礼。但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别有居心,就休怪我不讲情面。”栾轻溪一甩宽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园子。 两位长老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话,毕竟没什么好说的。 栾妮娅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怨恨被她强行压住。 凌芸,本圣女真是小看你了,竟能让胤哥哥做到这种地步! 放心,我不杀你,自然有人会收拾你! 凌芸正坐在庭院里,见栾轻溪进来,笑着招手道:“过来,我刚泡好的清心,忙坏了吧?” “芸儿,栾妮娅和二位长老会在府里住几日。等大婚之后,我就会让二位长老把她送回血月岛。” 栾轻溪不想隐瞒什么,直接说道,他可不希望这件小事引起两人的隔阂。 凌芸脸上的笑容微僵,“我知道,栾妮娅来找过我了。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也懒得跟她计较。” 栾轻溪应了一声,坐到了对面,接下来开始商量两人的婚事。 婚事一直都是由栾轻溪一手操办的,凌芸基本上没费什么心思,也就每天跟嬷嬷们学习礼仪和规矩,有些乏味罢了。 为了举办一个盛大而完美的婚礼,她全都忍下来了。 “溪,其他宾客你拿主意就好,我哥哥和堂兄那边就让我来通知吧?”凌芸说道,这些至亲她不想假手于人。 “不必了,已经往各国送了国书,大婚前他们就能赶到。”栾轻溪随意地说道。 “国书?难不成……” 凌芸小嘴微张,凤眸睁大,一脸惊诧的表情。 难道南寮王要册封他为太子?这个消息南舒瑾和南舒晟他们知道么? 那糟老头子这样做,是想将溪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栾轻溪见凌芸满脸忧色,轻笑道:“你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控中。” “你真的能应付得来么?这也太快了吧?刚封王就册封太子,他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栾轻溪淡笑不语,从他脸上,凌芸没有看到一丝半点勉强的意思,也没有追问下去。 这几天,凌芸除了学习规矩就是捣鼓药草,一直没有离开园子。 闷了几天,今天本是送嫁衣的日子,待在园子里有些无聊,就带着逐月和兰儿一起出门了。 三人坐着马车准备往清风轩去试嫁衣。 逐月满面春风,想到马上就要嫁为人妇,难得露出小女人的娇态。 兰儿虽然脸上也挂着笑意,但一看就是强颜欢笑那种,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只是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发呆。 “兰儿,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凌芸见她情绪不对,便问道。 兰儿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 “小姐,兰儿一定是想追风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样了。”逐月一语成谶。 “对了,三王子不是说已经通知太子殿下了么?太子要过来的话,一定会带上追风的,到时你们不就能见面了?” 第三百九二章 试衣 凌芸也想起最近对兰儿关心少了,担心她会胡思乱想,“逐月说得对,这次追风一定会跟随我哥哥来的。 到时把你跟追风的婚事也给办了,你就跟着他走吧。” “小姐,您…您说什么呢,你是不要兰儿了么?兰儿怎么能离开小姐?” 兰儿听凌芸这样一说,立刻着急了起来,眼圈都发红了,生怕她真的让自己离开。 凌芸握着兰儿的手,劝说道:“兰儿,我视你跟逐月如同姐妹,我这是为你着想,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 兰儿咬了咬唇,看向逐月,“逐月姐,你快帮我给小姐解释一下,我…我不想离开小姐。” “兰儿,不是让你离开我,如果你和追风成了亲,新婚燕尔的,总不好分隔两地,不是?” 凌芸知道兰儿肯定是想多了,连忙跟她解释道:“放心,你只是暂时跟他走,等闪电和奔雷的事情解决了,你和追风还要回来我身边的。 你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缺了谁都不行。” 兰儿听完低下头,沉默不语,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说她不想跟追风在一起,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她自己,这种远隔千万里无法相见,只有天天思念以聊慰籍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可想到要是她跟着追风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小姐,她又犹豫了起来,毕竟她从未长时间离开过小姐身边。 凌芸和逐月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只有待兰儿自己想通了。 事实上她们想再说也由不得她们了,因为清风轩到了。 凌芸发现清风轩的顾客,都是些衣着华贵之人,一看就是商贾或官宦世家的家眷,门庭若市,伙计们都招呼不过来。 她还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不曾想一名身穿艳红长袍,三十岁上下的少妇,噙着春风般的笑容,款款从楼上走了下来。 凌芸等人刚进店,她就立刻踏着小碎步迎了上来,“凌小姐,您可来了?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几位这边儿请。” 说着,侧身抬了抬手,领着三人往楼上走去。 清风轩是三层楼结构,下面两层是铺面,三层的楼梯口摆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四字——非请勿进。 看样子是个私人场所。 几人直接上了三层,走进最里面的一间房。 “凌小姐,你们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嫁衣取来。” 少妇让凌芸坐下,对站一旁的一名丫环打扮的少女吩咐道:“小燕,给几位贵客上茶。” 说着,她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凌芸四下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看样子那名少妇便是清风轩的掌柜。 正打量着,一名伙计走到凌芸面前,把手里的一封信递了过去,“小姐,这是给您的信。” 凌芸微愣,怎么会有人把信送到这种地方来? 吃一堑长一智,何况她在南寮国并没有什么朋友,就算真有人给她写信,也不该送到清风轩来,而是应该送到三王子府去。 她瞟了伙计手中的信一眼,没有要接意思,而是直接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伙计见凌芸不接,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想到他可能办了件蠢事。 还以为送个信没准能讨点赏钱,这回算是惹祸上身了。 眼珠一转,恭敬地回道:“是一位小哥交给小的,他指名要送到您手上。” “人呢?” “他已经走了。”伙计不敢有所隐瞒。 逐月也察觉到异样,从伙计手里接过信问道:“小姐,让逐月先拆开来看看吧?” 凌芸思忖了片刻,伸手道:“还是给我吧。” 对方指明道姓要交给她,要是她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岂非让人笑话? 接过逐月手中的信,打开看了起来,只见凌芸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见掌柜的还没回来,抬头对逐月吩咐道:“逐月,你先试嫁衣,有不合适的地方就跟掌柜的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小姐,让逐月随您一块儿去吧?” 逐月深知小姐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在她之下,但身为她的影卫,职责所在,必需护她周全。 眼下对方的状况未明,她如何能让小姐只身犯险? 再说,对于上次的事她还耿耿于怀,她暗自发过誓,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不说可能有诈,即便是没有危险,她也不能自己留在这里试嫁衣。 凌芸了解逐月的顾虑,莞尔一笑,“不必担心,我有分寸,写信给我的人我认识,他不可能害我。” 说着,让她和兰儿留在清风轩等着,独自下了楼。 伙计见她没有责怪,这才悄悄地抹了一把汗。 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打死也不接了。 凌芸刚下楼就把信捏成齑粉,随即就走进清风轩正对面的茶楼。 茶楼的小二哥见她举止中散发着一股贵气,就殷勤地招呼了起来,“这位小姐,里边儿请!” “我跟人约好了,不必招呼。” 凌芸把小二打发掉,直接往楼上临街的雅间走去。 她站在门口酝酿了片刻,才敲了敲房门。 “凌小姐,您来了?我家少爷等候多时,请进!” 开门的是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凌芸进门后,他就把门带上,并守在了门口。 “小芸儿,你来啦?来,尝尝这茶,还算过得去。” 凌芸望着坐在桌旁招呼她喝茶的宝蓝身影,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笑。 正是久而未见的姬存晔,他眸光闪烁,脸上挂着那招牌的邪肆笑容,看上去精神熠熠,仿佛又回到了起初见面时的放荡不羁。 满眼都是老相识见面的欣喜,让她顿时松了口气,上回分离时那种压力已经烟消云散。 看来他已然调整好自己,确如书信上所写的:只是朋友叙旧,别无他事。 凌芸轻出了口气,微笑着走到桌前坐下,“什么时候到的?” “今日一早,这边有些产业需要巡查,赶巧见到你,就约你见上一面叙叙旧。” 姬存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推到凌芸面前,“这是送给你的新婚贺礼,你大婚那天我就…不出席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凌芸瞟了一眼锦盒,暗叹了口气。 第三百九三章 拥抱 凌芸心想,看来她还是奢求了,还以为两人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只是纯粹的友谊。 不过她也不是无法理解,易地而处,她未必能做到像他这样。 或许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爱之深恨之切,在前世,因爱生恨,纠缠不清的例子,她可没少见。 好歹他还能来见她一面,并送上贺礼与祝福,夫复何求?她应当满足了。 无论如何,在她的心里,还是会将他当作好友知己,哪怕是一辈子也不再相见。 相信姬存晔也还是会把她当作朋友。就算回不到过去那样,至少也还是朋友。 “我可以打开看看么?”凌芸没再纠结,见姬存晔虚抬了抬手,她直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套做工精美的玉饰。 她满意地笑了笑,打趣道:“这套玉饰不错,匹得上清风公子的手笔,就先饶过你了。” “以后见面的机会或许很少了,小芸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 姬存晔没有往下说,那句“若是栾轻溪对你不好,就来找我”,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些话说出来除了给她增加心理压力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何必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算了,你这丫头会吃亏才有鬼,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省得破坏气氛。” 她既然需要一个蓝颜知己,他便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 凌芸又不蠢,当然猜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感激的同时,无以言表。 端起茶杯,往前一推:“来,你参加不了婚礼,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姬存晔举杯一碰,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茶水的余味在口中回荡,苦中带涩,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清楚明白,这杯茶下去,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姬存晔!”凌芸轻唤了一声,见姬存晔抬头怔怔地看着她,轻笑道:“存晔哥哥,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你这傻丫头过得幸福就行了。罢了,茶也喝过了,贺礼也送了,我得走了。” 姬存晔说道,俊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峻的模样。 “我还有笔生意要谈,你也知道,生意人最注重的就是诚信,迟到可不好。这生意里头还有你那份儿呢,以后每年你只等着收银子就好。” 凌芸微笑着点了点头,“嗯,那你先走吧。这茶还有,好东西可不能浪费掉。” “你这丫头。”姬存晔摇了摇头,有些奈地起身走到凌芸身前道:“丫头,你不给我一个临别的拥抱么?” “拥抱就免了吧,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凌芸眯着凤眸,那笑容透着淡淡的忧伤,“喂,你打算什么时候大婚?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她不想成为他的牵绊,也要让他知道,她也希望他幸福。 姬存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就笑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老爷子成天催着我。 可我这人偏偏爱钻花丛,可又不想片叶沾身,我还是更喜欢悠然自在,无所束缚,嘿嘿。” 话音未落,凌芸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门,迈步离开。 凌芸没有回头,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地坐在那儿,此时无声胜有声。 次日一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难得的好天气,淡淡的惆怅顿时烟消云散,凌芸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凌芸正在庭院里活动身体,见栾轻溪走进园子,有些意外地笑道:“咦?你今天怎么没有上朝?怎么穿成这样? 好久没见你穿过这种袍子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她打量起栾轻溪来,银白的宽袍,拂袖流云,如雪白裘,仙风道骨,举止间风轻云淡,仿佛又回到了在翊国做祭司时的样子。 “嗯,当然是好事,师尊他老人家来了。”栾轻溪微微一笑,谈吐中洋溢着喜悦。 凌芸微怔,看着身上随便穿的一套绸裙。 “你这是打算带我去见你师尊?怎么不早说?害我都没准备。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换套像样点的衣服。”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知道栾轻溪一直把天衍尊者视如父亲,这是要去见家长的节凑啊,哪里可以马虎? “不必了,你这身挺好的。师尊他老人家很随性,这种俗事他并不在乎。他老人家不喜权贵,所以我才换的衣服。” “就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些?”凌芸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栾轻溪突然上前一步,站到凌芸面前,伸指捻向她的秀发。 他身上独有的异香,让凌芸感到有些发昏。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俏脸上泛起一坨绯红,“你没事靠那么近做什么?院里还有其他人呢。” 一回头,果然看到逐月和兰儿很有默契地抬头望天。 “逐月姐,刚有只鸟飞过,你看到了么?” “是么?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栾轻溪浅笑道:“你头上落了一片枯叶,我不过是想帮你弄掉,你想哪儿去了?” 什么叫越描越黑?这一解释凌芸的脸更红了,就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她狠狠地瞪了栾轻溪一眼。 这货肯定是故意的! 栾轻溪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把这小女人惹毛了,她真的会恼羞成怒。 于是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管家吩咐了一句,“去准备马车。” “师尊住在山上的龙安寺里,今晚我们在山上过夜。”栾轻溪又对凌芸说道。 这回出门他们只带了逐月和坤两人,山路难行,马车只走到山脚下,剩下的路就得步行。 山间比城里要冷得多,又刚下过雪,路上一片白雪皑皑,带来雪后的清冷。 路上的时候他们就约定比赛谁更快到达山上。 栾轻溪抢先一步,凌芸努力地追逐着栾轻溪的身影,似乎在较着劲,想看上下两人到底差距有多大。 栾轻溪飞掠了一段距离后,就停在了半山腰上,看着一道俏影由远及近追了上来,他勾唇浅笑。 凌芸远远地就看到栾轻溪正站在那儿等她,让她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之感。 横了他一眼,“怎么停下来了?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第三百九四章 木头 “停在这儿等你,就不会追得那么辛苦,不是么?从今往后无论相隔千山万水,我都会等你。你要是追累了,就在原地等我,我会来寻你。” 栾轻溪的一席话,让凌芸心里憋着的一肚子气瞬间就烟消云散,这让她哪里气得出来? 她娇羞地看着栾轻溪,轻嗔道:“你这嘴儿倒是越来越甜了!” 栾轻溪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两声,一只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凌芸把手放到上面,感受着那抹温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栾轻溪猛地一提气,施展起轻功带着她,两人同时往山上掠去。 他们一边赏雪景,一边往上走,很是闲暇安逸。 与此同时,逐月正吃力地在坤的身后追赶,不禁大骂:“这根烂木头,等等会死啊,是不是赶着去投胎?” 当凌芸两人看到坤一脸得意地站在寺院门前等候时,无语地互看了一眼。 这货没救了! 她给他们两人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不懂得把握。 果不其然,最后上来的逐月面沉如霜,脸拉得老长。 坤还浑然不觉,还兴奋地冲凌芸拱手道:“郡主,承让了!” “哼!”逐月脸一撇,根本不想搭理坤,跟在凌芸身后进了寺院。 凌芸感觉自己是好心办坏事,提出这么个比试,要是弄得他们之间产生芥蒂,那就事与愿违了。 她给栾轻溪使了个眼色,就把逐月拉到了一旁。 “逐月,你怎么气成这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小姐,还不是因为那根臭木头!老是把我气得七窍生烟,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凌芸这么一问,逐月就像打破的砂锅,一股脑地把肚子里的委屈倒了出来。 “殿下都晓得在半路等着小姐您,他竟然只想着比试,明知道我轻功不及他,都不知道放慢点速度,真是气死人了,再也不想理他了!” 凌芸会心一笑,果然猜对了,“逐月,你也知道他和栾轻溪是不同的两种人。坤有坤的长处,难道你不想知道他赢了之后想要什么奖励么?” “不想!你们都看出来我不开心了,可他却无动于衷,我还能指望他什么?” 逐月越说越委屈,开始抽泣了起来,眼眶都发红了。 凌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逐月,你可知道两个人之间相处最忌讳的是什么?” 逐月:“……” 她根本就没跟男子以恋人的方式相处过,这次是一步到位,少了那个过程,凌芸一句话就把她问住了。 “最怕的就是赌气!”凌芸见她不回答,直接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事都可以摊开来讲,但要是因为你一时的赌气错过了,那这个世界上可是没后悔药吃的。” 逐月被凌芸这么一劝,娇躯一震,恍然地看着凌芸,“嗯,小姐,受教了。” 原来她总是拿坤与三殿下作比较,觉得坤处处比不上三殿下,看来是她过于苛责,甚至钻牛角尖了。 小姐说得对,三殿下有三殿下的长处,坤也有坤的优点,根本就没必要相提并论。 何况她也不是小姐,凭什么拿三殿下的标准去要求坤? 凌芸见逐月听明白了,松了口气,“现在是不是想知道坤赢了比试会提要求了?” “小姐……”逐月羞涩地低下了头。 “走,一起看看去吧。” 凌芸拉着逐月往寺院走了回去,希望那家伙能开窍,不然别说是她,就连神仙也没办法了。 坤看到逐月那有些发红的双眼,慌乱地拉着她问道:“逐月,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没事,这儿太冷了,被风吹的。” 眼睛红肿,肯定不好看,不想让坤再盯着她的眼睛看,逐月稍作遮掩,找了个借口搪塞。 凌芸拍了拍逐月的肩膀,随后就跟栾轻溪一起走进寺院里面了。 小沙弥正在院里打扫,见两人穿着不俗,上前行礼问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来许愿的还是来上香拜佛的?” “小师父,我们是来找人的,不知天衍尊者住在哪个禅房?”凌芸面带轻笑,客气地回道。 小沙弥甚少见到过像凌芸这种貌美有礼的女香客,看得他有些失神,脸上泛起一抹绯红,不敢与她对视。 “两位施主请随小僧来,天衍施主就住在住持方丈旁边的禅房。” “那就有劳小师父了。”凌芸冲栾轻溪吐了吐香舌,跟在小沙弥身后往寺里的禅房走去。 小沙弥边走边解释道:“天衍施主喜静,住持方丈不让众人前去打扰,平日那儿是没有人靠近的。” 凌芸不禁嘀咕,这高人就是高人,癖好可真多。 龙安寺的内院可能有十个三王子府那么大,鹅卵石铺设的小路曲径通幽,往不同的方向延伸。 许是昨夜下了场雪的缘故,寺中的沙弥都在忙着扫雪。 但凌芸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她指着前面的院落,有些吃惊地道:“溪,你看,那个院子里竟然没有一点雪,真是神奇。” “那儿就是师尊居住的所在,周围设置了一种幻阵,你要是感兴趣,回去我教你。” 栾轻溪望着面前两眼闪着精芒的小女人,心头一动。 凌芸被他盯得有些脸发烫,连忙移开视线,“那就说定了,回去你要教我。” 小沙弥听见两人的对话,才知道身后这位仿如谪仙般的男子,竟是天衍尊者的徒弟,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了。 他把两人带到院子门口,又叮嘱了几句才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开,三步一回头那种。 栾轻溪拉着凌芸的手,抬手示意道:“来,我带你进去。” “好。”凌芸应道,她知道他是怕她走丢,可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 说也奇怪,她跟栾轻溪在一起这么久,却一点都没有那种腻了的感觉,每次与他单独相处,都像是处在热恋中一般。 就像一个刚开始恋爱的小姑娘一样,很轻易就脸红心跳。 栾轻溪牵着她的手,感受着手中细滑的柔荑,心情雀跃。 “咦?” 两人走进幻阵,凌芸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不禁惊呼一声。 第三百九五章 大劫 幻阵中竟是一片竹林,而且温和得多,清风拂面,鸟叫虫鸣,就像春夏交际的天气,十分舒爽惬意。 竹林深处建有一间茅草屋,炊烟袅袅,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 凌芸两眼放光,居然放开了栾轻溪的手,雀跃地往茅草屋的方向跑了过去。 栾轻溪没有阻拦,只是轻轻摇头,望着她背影的目光满是宠溺。 “丫头,你们来啦?” 凌芸刚走到屋前,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道沉稳如钟的嗓音。 她知道此人便是令她神往已久的天衍尊者,恭敬地回道:“师尊,我们来了。我这样称呼您,您不会介意吧?” “呵呵,怎么称呼都是一句,不过从你母亲那里论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师公,那小子还是你小师叔呢。” 说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穿玄色道袍,一头银发的老人走了出来。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真正的鹤发童颜。 要说栾轻溪是俊如谪仙,那天衍尊者也不遑多让,而且还透着一股仙气,仿佛隐居山林的神仙。 凌芸本以为天衍尊者是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子,怎么也没料到他的相貌看着比栾轻溪大不了多少。 天衍尊者见她眼睛都直了,失笑道:“怎么,很奇怪么?” “没,只是没想到您老人家这么年轻。”凌芸说道,尴尬地笑了笑。 天衍尊者抚着胡子,仔细地打量着她,“嗯,看来崇光已经将药丹和药方给你了。再有数个月就是全大陆医术大赛了,丫头你可要努力啊。 只要你夺得魁首,你和你兄长身上的隐毒便都可以解除了。” “师尊,那药丹难道是您……”凌芸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谁给的不是重点,只要你能安然无恙就好。为师当年没来得及救下你母亲,怎么也要保下她的骨血。 你和轻溪快要成亲了,也算了了为师一个心愿。来,这里有两枚药丹,就当是为师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天衍尊者说着,掏出两个小木盒,和当初崇光法师给她的木盒相差无几。 凌芸接过小木盒,好奇地问道:“师尊,这是什么药丹?” “一枚是增加内劲的药丹,可以直接提升十年功力,加上你体内原有的修为,足够你防身了。 另一枚是给你调理身子的,待你们成亲后,记得早些给为师生个徒孙,哈哈……” 天衍尊者心情大好,朗声大笑了起来,有些合不拢嘴。 凌芸可就郁闷了,不曾想这天衍尊者一把年纪,竟然会如此不正经。 即便是凌芸也臊得面红耳赤,就在她收下两个木盒之时,栾轻溪也走了过来。 “徒儿拜见师尊。”他走到天衍尊者面前恭敬地行礼道,见凌芸手里捧着盒子,问道:“芸儿,师尊送了什么礼物给你?” 凌芸幽怨地睃了天衍尊者一眼,这要怎么解释? 稍作沉吟,只含糊其辞地道:“这是师尊送的新婚礼物,里面有提升功力的药丹。” “哦,这样也好,你实力强些,我也能放心些。” 栾轻溪随口说着,转而对天衍尊者道:“师尊,您应当收到那封传信了吧?等徒儿与芸成婚时,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天衍尊者看向凌芸,“丫头,轻溪应当跟你说过帝星的事吧?” 凌芸当即点头,想到“帝星临世,天下归一”的说法,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自己到底是不是那颗帝星她不清楚,但却知道,要是她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或许很多事情的发展就会不同。 接下来的话题她不太感兴趣,逐说道:“师尊,您和溪聊吧,我在寺院里转转。” 天衍尊者看向凌芸,摆了摆手道:“丫头,你还是留下。今日把你们两人叫来,有件事要嘱咐你们一下。 世间万物,有因便有果。你们这一辈子结的果,是因为你们上辈子种的因。轻溪本该留在为师身边悟道,涉足尘世他便会不得善果。 如若不是帝星出现,为师也不会允许他下山。不久的将来,你们二人将会面临一场大劫,除非平安度过,才会顺遂一生。” “什么劫?师尊,可有解法?”凌芸闻言一惊,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让溪出事。 天衍尊者见栾轻溪和凌芸互相对望,都在为对方担忧,欣慰地笑道:“看到你们如此彼此照顾,师尊也是老怀安慰。” “轻溪,你应该很久没占星卜卦了吧?”他问栾轻溪道。 栾轻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自从芸儿出现,徒儿就再也卜不出任何结果了。” “嗯,你涉入尘事,自然无法再窥探天机。”天衍尊者了然地点了点头,扫了两人一眼。 “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站到对方的立场考虑,切不可任性。 你们二人的命数早就缠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好了,言尽于此,你们回去吧。” 语毕,天衍尊者就转身回了茅草屋。 凌芸还处在五里雾中,这高人装什么深沉?非要讲一半留一半? 眼下她只知道她与栾轻溪会面临大劫,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这老头子,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么? 栾轻溪见凌芸要上去敲门,拉住她道:“别再打扰师尊。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师尊能说了这些已经帮我们不少了。” “可是……”凌芸还想说什么,见栾轻溪沉着脸看着她,“好吧,走吧。” 回去的路上她没再开口说话,而是回味天衍尊者的话中之意。 她只有参透了,才能让自己和栾轻溪渡过这个大劫。 逐月和坤已经和好了,她还想跟凌芸说一声,却见两位主子都不说话,无所适从之下,也只能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两天,凌芸和栾轻溪忙着婚礼的各种事宜,两人都没什么时间见面。 唯一让凌芸感觉欣慰的,便是哥哥和嫂子的到来。 接待使臣的任务,原本是由南舒晟负责,但到了段奕宸这里,却多了两个人。 一大早,南舒晟就带着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煜国的使团。 城中的羽林卫,已经将百姓隔离在街道的两边,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煜国的队伍进城。 第三百九六章 得意 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南舒晟转头看到栾轻溪骑着马带着凌芸走了过来。 他扫了两人一眼,轻嗤道:“还真是稀奇啊,三王兄何以亲自前来?这迎接使团的任务,什么时候也归三王兄管了?” 跟在南舒晟身后的几名官员,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栾轻溪两人,心中不免嘀咕起来,这胤王殿下是怎么搞的? 自己来就算了,还把女眷带上。迎接煜国的使团可不是闹着玩的,让别国使臣看到成何体统? 何况胤王出现在此处,莫非是想越俎代庖? 凌芸只是默默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没有张嘴说话。这种小事,她相信栾轻溪能解决好。 果然,栾轻溪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劳四王弟了,本王已向父王请旨一同迎接。想必你也清楚,煜国太子妃乃本王未来王妃的闺中密友。” “呵,三王兄还真是体贴,连这种小事情都替未来三王嫂考虑到了!”南舒晟干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颇为不屑。 凌芸自然听出了他话外的嘲讽之意,笑道:“确实,胤王殿下十分体贴。不像某人,带着亲妹一同出门,结果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逃了回来。 也不知是真的力有不逮,还是另有所图。这样的男人,反正我是不敢错付!” “你……”南舒晟被凌芸含沙射影讥讽,气得鼻子都歪了,却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别提多难受。 这件事不甚光彩,毕竟是王室之事,旁人也不好置喙。 见一众官员看着自己,南舒晟只好强忍怒气,“三嫂口舌如簧,想必往后三王兄是不会吃亏了。” “是么?你耍嘴皮子也不赖。”凌芸笑得更加灿烂,想在她的嘴底下讨到便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好男不与女斗! 南舒晟冷哼了一声,就打马往前走去。他怕再留在这里,会控制不住动手。 看来他还是小看凌芸这个女人了,南欣悦斗输给她倒是不冤。 南舒晟离开后,现场尴尬的气氛也渐渐消散,栾轻溪和在场的官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就在阳光洒落,众人感觉到一阵暖意之时,一队车马缓缓进了城门,一路迎面行来。 凌芸引颈张望,很远就看见了带队的段奕宸,喜行于色,若不是碍于情势,她肯定是要跑过去。 段奕宸自然也看到她,却只是微微颌首,便移开了视线。 栾轻溪打马上前,段奕宸跟他寒暄了几句,倒是把一旁的南舒晟给冷落了。 南舒晟目光幽深,若有所思地闪过一抹精芒,却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凌芸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这个南舒晟城府好深,应该是几位王子当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后面的车队跟上来后,姬羽诗就撩开窗帘冲凌芸招了招手。 凌芸迎了上去,走到马车旁边,轻声问道:“嫂…羽诗姐姐,一路上可还好?” “嗯,挺好的。芸儿妹妹,路上我已经与太子说好了,今晚我就住进胤王府,一直陪你到大婚那日。” 姬羽诗见周围人多眼杂,也没敢多说,只是对凌芸微微一笑,就放下了车帘。 段奕宸一行跟着南舒晟等人往驿馆行去,姬羽诗要陪伴凌芸待嫁,因而刚到就住进了胤王府。 姐妹重逢,凌芸当然高兴,挽着姬羽诗的手臂,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往姬羽诗将要入住的园子走去。 好巧不巧,居然遇到栾妮娅,凌芸本想当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谁曾想,栾妮娅居然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凌芸,难道你没见到本圣女么?怎么,都还没嫁给胤哥哥,这就开始目中无人了么?” 姬羽诗俏脸一紧,下意识地掖着凌芸的衣角。凌芸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拉着她直接绕了过去。 栾妮娅有些意外,也没有阻止,只是冷笑着来了一句:“呵,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这里可是胤王府,本郡主乃堂堂翊王亲封的郡主,你一个异族女子,还是寄宿的,摆什么架子?得意几时不知道,不过你怕是看不到了。” 凌芸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反驳道,没有给她一丝半点的面子,同时暗提内劲,恐防她发难。 以栾妮娅的脾气,凌芸以为她一定会动手,没想到她身上只是微微有些气息波动,冷哼一声便径直走了过去。 姬羽诗望着栾妮娅消失的背影,手心都是湿的,捏了捏她的手,担忧地道:“妹妹,你刚才太莽撞了。 听我哥说她是血月族圣女,精通咒术,祭司大人不在你身边时,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凌芸就那样顶撞回去,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偏生她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那圣女真要做出什么事来,她就是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 她居然没有动手?怪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凌芸现在是越来越肯定,这女人必是有所图谋,只是她还没有发现。 她若有所思地看成着栾妮娅消失的方向。 看来还是得早作准备,免得到时候抓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悲催了。 最重要的是,天衍尊者说她与栾轻溪会有一场劫难,她想不小心谨慎也不行。 “妹妹?”姬羽诗见凌芸沉默不语,有些走神的样子,轻轻唤道。 凌芸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道:“嫂嫂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走,我带你在府里转转。” 姬羽诗嗯了一声,她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她已经嫁给了段奕宸,算起来,凌芸就不只是她的好姐妹,而且还是她的小姑子。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以让她出事,即使她帮不上忙,也还有段奕宸。 接下来的几天,婚礼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婚礼前夜,凌芸的闺房中。 姬羽诗陪着凌芸躺在一张大床上,上次她陪着自己待嫁时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不自觉地会心一笑。 “芸儿,不久前我们还在谈论何时再见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换我陪你待嫁了。” “是呀,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我们都不想再拖下去了。”凌芸略微感慨地说道。 第三百九七章 惊艳 “羽诗姐姐,不怕你笑话,我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安,总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尤其跟他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就想早些和他完婚,我不想将来哪天会后悔。” 凌芸又想起这段时间不寻常的状况,心里就越发不踏实了。 姬羽诗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不必紧张,待嫁都会这样。我当初也是像你这样的心情,要不然也不会拉着你说话分散注意力了。 放心吧,祭司大人为你们的婚礼筹备了这么久,哪会出现意外呢?” “嗯,希望是我多虑了。”凌芸勉强地扬了扬唇角,她也不想姬羽诗跟着自己一起担忧。 姬羽诗见她脸色放松了些,坐起身道:“快点睡吧,明日天没亮就要起来,一定要休息好才可以。 我去熄灯,别胡思乱想了,知道么?” 凌芸应了一声,强迫不再去想,才渐渐地入睡。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天还是一片漆黑,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这时,几名嬷嬷和兰儿一起进了屋,开始服侍凌芸洗漱和梳妆打扮。 凌芸盯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地有种恍惚若梦的感觉。 即便是周围众人脸上挂满了笑容,她还是不在状态,脑子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太真实。 也不晓得是不是紧张过度的关系,反正她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突然想起什么,拉住兰儿询问道:“兰儿,逐月那边怎样了?” “小姐,您放心吧,逐月那边也正在准备。” 凌芸这才坐了下来,安静地任由她们折腾。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参见胤王殿下!” 众人闻声回头,一身艳红蟒袍的栾轻溪走了进来,吃惊的同时,都忙不迭地给他行礼。 凌芸见到他到来,眉眼微凝,心中浮起一阵暖意。 他这么早过来,想必是怕她紧张,特意过来看看。 想起他几天前说过,要亲自替她穿上嫁衣,脸上就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绯红。 一位嬷嬷见状,呵呵笑道:“咱们未来王妃可真是天生丽质,就这绝色容姿,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妃嫔娘娘呢。”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附和恭维。 栾轻溪听后只是笑笑,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本王有话要跟王妃说。” “呵呵,那我等就不打扰胤王和王妃了。”姬羽诗笑道,临走时给凌芸使了个眼色。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凌芸才说道:“你还真打算亲自给我穿嫁衣呀?” “当然。我答应过芸儿的事,何曾食言?除了亲自给你穿上喜服,还要亲手帮你梳妆打扮。” 栾轻溪拿起妆台上的檀木梳,小心地捧起一缕秀发,“芸儿,我们今日就要成婚了,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你可有后悔过?” “你在胡说什么?我要是后悔,你觉得现在我还会坐在这里么?”凌芸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若是嫁给一名凡夫俗子,将来一定会过得安稳幸福。可要是嫁给我,那未来你面对的日子,将是腥风血雨。” 栾轻溪一改常态,满脸郑重地说道,不像说笑的样子。 “如若你现在后悔,我可以放你走。一旦你嫁给了我,那么即使是死,我也绝不会放手。你可得好好考虑,我不希望你将来哪天会后悔。” 凌芸觉得今天的栾轻溪很怪,转头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栾轻溪轻轻摇头,边帮凌芸绾头发边说道:“只是不想你后悔。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凌芸狐疑地审视着镜中的他,“是不是因为师尊那天说的大劫?你怕连累我,才说的这番话?” 栾轻溪沉默不语,但她从他那眸光中透着的沉痛,已经看出了答案。 凌芸气窒,眼眶发红,这货该不是得了婚前抑郁症吧? 扯开嗓子质问道:“栾轻溪,你当我是什么人?贪生怕死之人?你怕连累我,那我是不是也该担心连累你? 再说,我嫁给了凡夫俗子就一定会幸福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娶我,我这辈子就缠着你!直到……” “唔…唔……” 凌芸还要说点什么,一只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双唇已经被紧紧地“堵”住,吻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原本想要反抗,推了几下推不开,索性搂着他的脖子,开始渐渐深入。 不过很过她又“没气”了,好不容易松开。 凌芸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嗔怒地瞪了栾轻溪一眼。 栾轻溪把她有些散乱的碎发撩到了耳后,轻笑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学会换气。” “你…你还说!”凌芸的脸烫就像烧开的锅底,满脸通红,她赶紧转过脸去,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没再搭理栾轻溪了。 栾轻溪没再说什么,继续给她绾头发,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芸儿,你今日可真美。” “少贫嘴,快些帮我梳妆好,你还得回去准备呢。”凌芸含羞低头,仿佛生怕栾轻溪听到她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是,为夫遵命!”栾轻溪嘴上那样说,但手上却不停,很快就绾好了一个发髻。 随后就是画眉描唇,上好妆之后,栾轻溪就把挂在架子上的喜服拿了过来。 披上凤纹大红喜服,颈套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缀满龙眼般大小的东珠霞帔。 衬得她莹玉般千娇百媚又不失雍容华贵。 栾轻溪眼睛都看直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怎么反应。 “看什么,还不回去?”凌芸推了推他,她在想自己没准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婚礼前还跟新郎在一起的新娘子。 不过,她堂堂现代人,对那些东西并不忌讳,反而觉得心爱的男人亲手为她梳妆打扮,披上霞帔凤冠,是一件十分值得纪念与欣慰的事。 栾轻溪这才回过神来,给凌芸带上金光闪闪的发冠,再端详了一会儿,才推开门离开。 凌芸见他走了,才坐在凳子上,欣赏起镜中的自己。 她身上所有的首饰金器,都不普通,自然全都是出自清风公子之手。 姬羽诗和兰儿等人进屋时,着实被眼前的凌芸惊艳了一把。 第三百九八章 新娘 她们一致觉得,或许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到如此明艳动人的新娘子了。 “王妃,时间差不多了。”一位嬷嬷禀报道,事实上这个称谓与身份之间只差一个婚礼而已。 这些嬷嬷果然个顶个儿的都是人精。 凌芸点了点头,姬羽诗就扶着她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见萧丽君等人站门口候着,这几人如今都是能独当一面,并掌管一方的人物,说要一同为凌芸送嫁。 当然还有凌茱、凌芝、凌苓姐妹三人。 姐妹相见,纵使有说不完的话,也只能尽在不言中,因为她们知道,眼下并不是时候。 凌苓手里捧着一份贺礼,“小妹,这是你的一位故人送的。” 凌芸上轿前看了众人一眼,她得知凌茱已经与当初的护城卫队长马炽桦在一起,不知道是她解开了心结还是马炽桦打动了她。 而凌芝通过自己的努力,还掌管了一家春风阁,而她的丈夫许得志从衙门师爷做起,后来也考取了功名,早就三餐无忧。 至于凌苓,当凌芸看到她绾着妇人发髻时就知道,她已经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丙三,并一同掌管一处暗影楼分部。 凌芸点了点头,把盒子交给了兰儿保管。 她知道贺礼是舅舅和表兄送的,只是碍于身份,无法当面给她道喜,因此才让她们提前将贺礼送到她的手里。 “好了,妹妹,时候不早了,上轿吧!”姬羽诗把她扶上了花轿,才跟众人一道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逐月的花轿也抬出来了,两台花轿一前一后,引起了街上众人的驻足观看,还有一阵热议。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两位新郎,坤的相貌本就不俗,穿上一身新郎装的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显俊逸潇洒。 他一出现,街道两边纷纷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但这种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栾轻溪出现时,街道上却莫名安静了下来,原本喧闹的街道,几乎听不到一丝半点的动静。 他骑的是一匹浑身纯白的宝马,马头上挂着红绸。 一身艳红的新郎装,挺直的脊梁,那张谪仙般的容颜,此刻更显明妖娆明艳,魅惑倾城。 寂静过后,轰地爆发出了疯狂的呐喊声。 “胤王殿下!” “胤王殿下!” “胤王殿下!” …… 许多未婚女子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胤王已经成了“完美夫君”的代名词。 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将嫁给胤王这样的男子当成了一个梦想。 还有许多女子不死心,使尽手段地想要嫁入胤王府,可惜都被栾轻溪无情地拒绝了,弄得芳心碎了一地。 当然,这些凌芸都不知道,此时的她,握着苹果的双手正微微颤抖,激动忐忑。 她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希望婚礼可以顺利圆满,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岔子。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踢轿门,跨火盆,一直到拜天地都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进行,直至听到那句:礼成,送入洞房,悬在她胸口那块石头才算完全放了下来。 洞房中,红绸暖帐,烛光摇曳。 凌芸安静地坐在床沿,唇边一直挂着笑意,她的心情起伏不定,不禁唤道:“兰儿,你在么?”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应声,连个丫环、嬷嬷也没有。 想到兰儿可能是到逐月那边去了,笑着摇了摇头。 头上的金冠不算太沉重,只是随着她的头摆动发出叮呤叮呤的轻响。 这时,推门声响过之后,就见脚前出现了一双红绸靴。 “溪,是你么?”凌芸的眼珠子往下瞄了瞄,羞涩地问道。 话音刚落,听到似乎是红靴的主人转身离开的声音,不消片刻又去而复返,“芸儿,你该叫为夫什么?” “老…相公。”凌芸咬着樱唇,娇羞地说道,差点就说错了。 在别人面前无论她再怎么要强,但在栾轻溪面前,她只想做个小女人,希望永远被呵护被疼爱,这时的她会害羞,会不好意思,也是人之常情。 栾轻咧开了嘴,“娘子,为夫要揭开你的盖头喽。” 说完,一根金杆轻轻地挑开了盖头,在烛光的映衬下,凌芸的眼前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缓缓抬头,眸光潋滟,泛着点点星光,“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进来了,不用招待宾客么?” “终于娶到心爱的女子,当然要先来确认一下才放心。”栾轻溪满面红光地说道。 “我这就出去,要是你一个人坐累了,就先行休息,知道么?” 凌芸点头表示了解,催促道:“你赶紧去招呼客人吧,不用陪着我。” “好,我会尽早回来。”栾轻溪说完,捏起凌芸的下巴,在她的薄唇上印了一下,随后就拉门走了出去。 凌芸摸了摸嘴唇,静静地等待着栾轻溪回来。 栾轻溪事先嘱咐过,屋里没有人靠近,就连几位嬷嬷也被请了出去。 他知道她不喜欢那些虚礼,这样做大概是怕她不自在。 这一等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靠在床帏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房门再一次打开时,一阵冷风袭来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凌芸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有很多人灌你么?”看见栾轻溪有些东倒西歪,她立刻上前扶住他,心疼地问道。 栾轻溪嘿嘿一笑摆摆手道:“我若…不愿意,谁能逼…逼我喝?只是…闻起来酒味大,实际上…并…并没有喝多少。 来,娘…娘子,我们先喝杯合卺…交…交杯酒吧?” 凌芸无奈地扶他坐好,走到桌前,端起酒杯但到栾轻溪面前,等着他倒给她酒。 栾轻溪抬眉看向凌芸,见她脸颊在烛光的映衬下浮起一抹酡红,双眸微敛,心神荡漾,倏地把她搂进怀里。 凌芸心头一紧,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自己,手往他的胸口推了几下,急道:“你做什么?不是说要喝交杯酒么,赶紧放开。” “芸儿,我只想永远把你揽在怀中。” 栾轻溪夺过凌芸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如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轻轻地往他的俊脸抬起。 煜翊凌芸 第三百九九章 洞房 凌芸抿了抿唇,羞赧地闭上了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就像两片蝶翼在扇动。 昏黄的烛光下,晶莹闪烁。 栾轻溪唇角微扬,微凉的薄唇印到她的樱唇上,轻啄一下,浅尝辄止。 随后拿起桌上的银质酒壶开始倒酒,清澈的美酒在银杯中晃荡,倒映出眼前的娇颜。 就这? 凌芸本以为栾轻溪会有更大胆的动作,不说继续深入,至少也像往常那样来个深吻,谁曾想只是轻轻一碰就了事,羞涩之余还有些失落。 但很快她就把那份失落抛诸脑后了,生怕被栾轻溪发现而笑话她。 她听到倒酒的声音时,便睁开了眼睛,这时栾轻溪已经端起一杯酒递到了她面前,她接过酒后,他又端起另一杯酒。 栾轻溪抬了抬酒杯,凌芸了然,举起酒杯靠了过去。 两人互相把手绕了过去,再把酒杯送到了嘴边,同时一饮而尽。 咣啷! 酒杯落地。 栾轻溪一把将凌芸来了个公主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床边。 扑通!扑通! 凌芸窝在他的怀里,心脏剧烈跳动。 她不知道的是,栾轻溪此刻的心情跟她的差不多,既欣喜又紧张。 “芸儿,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 栾轻溪跟所有的新郎一般,看着怀里的美娇娘,忍不住想要掏心掏肺。 这种话换作别人,大概就是应个景,但他却是一脸真诚,一看就是发自真心。 接下来栾轻溪大手一挥,红帐缓缓落下,旖旎的氛围充斥了整个新房。 等凌芸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棱洒进屋里,照得屋内之人暖意融融。 她嘤咛了一声,一转头就看到有双虎眸深情缱绻地望着她,她的小心肝不禁一颤。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凌芸声音沙哑地说道,回想起昨夜之事,脸上又浮起了一抹酡红。 栾轻溪斜撑着脑袋轻笑道:“娘子,你要是再这样带怯含羞地看着为夫,为夫恐怕又要把持不住了。” “一边儿去。”凌芸一把将他推开,“折腾了一晚,弄得我腰酸背痛的,你还来?醒都醒了,你还不快起床? 今早不是该进宫的么?你也不叫醒我,要是王上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不是在现代,新婚燕尔的睡到天大光都没事,到了这个世界多少还是得遵守这里的习俗。 她算是怕了栾轻溪,这货看着不算魁梧,可耐力持久,久到离谱,简直惊人。 她这会儿只要动一动手就酸疼得要命,浑身上下跟被车碾过似的,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儿,禁不住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栾轻溪起身穿好衣服,套上绒靴道,“芸儿,你要是太累就再睡会儿。进宫的事不必着急,明日再去也一样。” “不睡了,我又不是猪。”凌芸闻言不禁翻了个大白眼,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们先下去吧,这儿由我来伺候就好。” 这时,外面传来兰儿的声音,明显是刻意压低的,大概是怕吵醒了她。 接着,听到一位嬷嬷说道:“那怎么可以?待太子和太子妃起身,我等可是要回宫复命的。” “是啊,是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太子和太子妃起身。”众嬷嬷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道。 凌芸满眼惊诧地看向栾轻溪,“你几时成了太子的?莫非是昨天……” “嗯,昨日下的圣旨。”栾轻溪淡然地说道。 “原本你也该跟着册封的,被我挡下了,我想你应该不喜欢那些个繁文缛节。不过,等正式册封时,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凌芸没想到连这种事他都为自己着想,娇羞地轻笑道:“溪,你真好。” “嗯?”栾轻溪眉梢微挑,唇角漾起玩味的笑意。 凌芸轻咳了一声,低眉道:“相公,你真好。” “哈哈。”栾轻溪发出愉悦清朗的笑声,弄得凌芸的脸唰地通红了起来。 她发现打从成亲之后,就特别容易脸红,主要是他总爱逗弄她。 凌芸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主要是为了不再让栾轻溪逗弄自己,并吸引门外的兰儿等人注意。 果然,听到屋中的声响后,众嬷嬷请了安,在凌芸的允许下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艳红的衣裤,跟栾轻溪站在一边。 几位嬷嬷麻溜地开始收拾床铺,顺便把铺在床上的喜帕收了起来。 看到喜帕上的红梅,几人都暧昧地相视而笑,一同走到凌芸二人面前行礼说道:“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祝二位主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老奴们这就不耽搁了,先行回宫复命了。” “兰儿,赏!”凌芸抬了抬手说道,这几天的礼仪她也不是白学的,马上就让兰儿发了赏钱。 几位嬷嬷越看自家太子妃是越满意,揣着赏钱笑得合不拢嘴,恭敬地退出了新房。 兰儿伺候凌芸洗漱完穿好衣,栾轻溪也换了一身四爪蟒袍,头束金冠,看上去玉树临风,英伟不凡。 “走吧,先去用早膳,完事之后一起进宫。” 栾轻溪冲凌芸伸出了一只大手,她会意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两人携手走出了新房。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王府外,如今的太子府,下人们已经沿着门外站了数排,一见两人出现就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凌芸给兰儿努了努嘴,兰儿便与几名丫环往下派了赏钱。 遣散了下人,凌芸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栾轻溪道:“你先去吃早饭吧,我要去看一下逐月。” “小…太子妃,逐月姐已经在大堂候着了。”兰儿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差点儿又叫错。 凌芸也不在意这些,听到逐月已经在大堂等着了,这才和栾轻溪一起往外走去。 两人到大堂时,不只是逐月等人,就连栾妮娅和两位长老都在。 凌芸见到她原本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念在她刚成亲,好歹这几个人也算是栾轻溪的亲友,她也没冷着脸,还破天荒地邀请三人一起及早饭。 让她意外的是,栾妮娅的态度居然出奇的好,最难以置信的是还冲她笑了。 凌芸从栾妮娅的笑脸看到了异样,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煜翊凌芸 第四百章 生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最近反常的事情着实不少。 若不是想专心筹备婚礼,她早就让逐月去查证了。 “用早饭就不必了,我们是来向你和胤哥哥辞行的。”栾妮娅见凌芸望着她,笑道。 “当初说好的,参加完你和胤哥哥的婚礼,我就会跟二位长老返回血月岛。你们如今已经大婚,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凌芸巴不得她们赶紧滚蛋,不然指不定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多留两天么?” “不了,族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听到栾妮娅的话,凌芸表面上还是客气地挽留了一下,见她们执意要走才作罢,跟栾轻溪一起把众人送到了府门口。 栾妮娅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栾轻溪,迟疑了片刻道:“胤哥哥,可以借步和你说几句话么?” 凌芸微愣,她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听到,见栾轻溪看过来,干脆大方地笑了笑,努嘴道:“你们到那边说去吧。” 栾妮娅跟着栾轻溪走了出去,凌芸冲两位长老尴尬地笑笑,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张嘴的意思。 许是四长老觉得总得说点什么,才以长辈的身份嘱咐了凌芸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让她与少主好好相处,将来哪天有时间就回血月族去。 “好,只要溪愿意,我会跟他回去的。”凌芸听归听,不过并没往心里去,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 血月族圣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多少也有了解,圣母与栾轻溪不和自不必说,就算只是冲着栾妮娅,她也不敢轻易踏足血月岛。 到了别人的地盘,哪怕栾轻溪是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群狼啊,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冒这个险的。 没过多久,栾轻溪就先走了回来。站在凌芸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栾妮娅和二位长老上了马。 长老们冲栾轻溪拱了拱手,打马率先离开。 栾妮娅依依不舍,三步两回头地看着栾轻溪,到了巷口才打马跟上,走得还算是痛快。 凌芸就这么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才问道:“你说她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别怪我多想,栾妮娅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谁曾想这货居然这么痛快就走了。 “我已派人沿路盯紧,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应该问题不大。先回去吧,用过早饭还要进宫。” 栾轻溪很自然地拉住凌芸的手,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走进了府。 凌芸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就由着他了。 想到周维航的事,她脸色微沉,问道:“那边还是没消息么?” “没有。芸儿,你要是怕出事,我就把巽派过去看一下。他正好在平南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打听消息也比较方便些。” 栾轻溪知道凌芸一日不确定周维航安全的消息,一日都不会心安。 “好吧,不过要尽快,我不想维航哥有事。”凌芸免强点头道。 “一想到我们安乐幸福地生活在这儿,而维航哥却在面临险境,我就寝食难安,你能明白么? 要是他因为奔雷和闪电出事,哥哥也定然不会心安的。” “嗯,明白。”栾轻溪点头道。 “我会命他尽快启程,等他的消息便是。眼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也不要想太多。” 凌芸微微点头,收敛了心神,把所有的担忧都埋在了心底。 这件事急不得,即使她亲自跑一趟平南,也不是三天两头的事,何况那里可是南昊的老巢? 栾轻溪见凌芸暂时放宽了心,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嘀咕了起来。 嘴里劝她不要着急,他自己心里也同样有些不安。 不只是为周维航的事,还有大部分的原因是风满楼的情报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 按说周维航能去的地方并不多,续脉藤也就南寮的平南地区有产,沿途多少应该有些消息回传才是。 可这么久过去了,居然一丁点消息都没传回来,他嗅到了不正常的气息。 可惜他无法亲自前往,否则,以芸儿的聪慧,必定能看出端倪。 看来只能让巽先跑一趟了,到时再视情况再另作打算。 凌芸往前走着,见栾轻溪突然没了声音,“在想什么呢?” “在想芸儿何时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栾轻溪很快掩饰住了眼底的忧虑,悠然一笑。 “说什么呢?”凌芸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赶紧往四周看去。 周围有几名下人正窃笑着看向她,虽然都是出于善意,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心想这家伙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什么话都敢说,重要的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栾轻溪轻轻搂住她的纤腰,低眉轻笑道:“怕什么?这些府里的老人,不会乱嚼舌根。 再说,他们也定然希望太子妃能早日怀上本宫的子嗣,你们说是么?” “是!愿太子妃早生贵子!” 几名下人纷纷附和道,有的则是说了几句吉利话。 凌芸被弄得满脸绯红,赶紧疾走几步,往偏厅行去。 兰儿和逐月正站在偏厅门口,等着二人回来用饭,见凌芸胀红着一张脸,就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兰儿没改口,非正式的场合还是习惯叫她小姐。 凌芸赶紧摸了摸脸,紧张地问道:“很明显么?” “嗯,明显得很。”逐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小姐,您现在的脸连胭脂都省了。” 凌芸瞪她一眼,斥道:“别以为成了亲就能随便调侃主子,小心我让太子将你家坤派到边疆去,让你们一年都见不着面。” 逐月和兰儿互看了一眼,同时大笑了起来。 凌芸嘴角一抽,莫非自己已经没有威严了么?居然连她们都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栾轻溪这时刚好走进偏厅,见兰儿和逐月正笑得合不拢嘴,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他不过是随口问一句,逐月和兰儿立马止住了笑声,并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凌芸心里更加不平衡了,扭头狠狠地瞪着栾轻溪。 第四百一章 请安 “你看看,也不知道你是她们的主子,还是我是她们主子。”凌芸没好气地道。 “你一句话,这两个家伙都老实了。唉,我这混得也太惨了。” “好了,只要我听你的,不就可以了?”栾轻溪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走进了偏厅。 凌芸想想也是,连堂堂太子,一国的储君都得听她的,她还有什么可心理不平衡的呢? 当即心里舒坦了许多,也抬腿走了进去。 逐月和兰儿连忙跟进去伺候着,偏厅里只剩下主仆四人。 就在两人用早饭之时,管家一脸焦急,小跑着进来道:“殿下,王上急召!” 栾轻溪自顾吃饭,连头都没抬,倒是凌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既然王上召你入宫,那我们这就走吧?” “不急,你再多吃点儿。”栾轻溪夹了一块糕点放到凌芸的小碟中。 凌芸用帕子擦了擦嘴,“我吃好了,走吧。” 栾轻溪这才起身,接过兰儿手中的披风,亲自给凌芸披上,两人牵着手一起往外走。 管家看着两人的背影,捊着胡子老怀安慰地道:“太子与太子妃真是恩爱。” “是啊!”兰儿和逐月附和着点了点头,心里也为自己的主子找到好归宿而高兴。 管家早就打点好一切,一辆以上等檀香木打造,配上宝蓝华盖的马车就停在太子府外。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凌芸看到里面铺好了毛毯,上面是一张摆满糕点的小茶几,满意地笑了笑。 “你这管家还真是细心,把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的。”凌芸说道。 “不过,你还是让乾他们把栾叔接过来吧。他伺候你的时间最长,对你的起居饮食也最为了解。” “嗯,等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会让乾和兑把栾叔带过来。” “唉,恐怕不用多久就要开始打仗了,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凌芸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形势的发展已经开始脱离她们的掌控了。 栾轻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凌芸点了点头。 俗话说女子出嫁从夫,从成亲那一刻起,栾轻溪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一切。 将来还会有孩子,她现在的梦想是学习做个贤妻良母。 不是躲在栾轻溪身后享福,而是跟他共同撑起属于她们自己的天地。 栾轻溪见凌芸走神,轻笑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凌芸收回心神,偎依在栾轻溪的怀里。 马车平稳前进,不消片刻就驶到了王宫门口。 栾轻溪扶着凌芸下了马车,顺势牵着她的手往宫里走了进去。 沿路遇到不少宫女太监,不停地给他们行礼,凌芸一直端着架子,脸都快僵了,再这样下去,不面瘫都得脸抽筋。 心中不禁感慨,这王子也不是那么好嫁的,光那些繁文缛节就能把人烦死。 不过还好她嫁的是王子不是王上,否则,要不停地应付不同的人,还得端着架子,不烦死也该累死。 想到王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溪,将来你要是当了王上,会不会也娶后宫佳丽三千呀?”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芸儿,我这一辈子有你一人足矣,其他人再好又不是你,要来何用?”栾轻溪自然而然地回道,几乎是脱口而出。 凌芸听着顺心,但还是俏脸板了起来:“那你可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你若做不到我可绝不轻饶。 我最近又炼制出几种毒药,我不介意一种一种地在你身上试验,哼!” “好啊,只要你舍得。”栾轻溪淡笑道。 凌芸撇了撇嘴,一下就被他戳中了“死穴”,感觉有些憋屈。 哼,明知道她不忍心伤害他,这人精。 不过那也是在他没有变心的情况下,要是让她知道他敢学他那渣爹那样背叛她,到那时候她就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时,南寮王身边的太监总管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他给栾轻溪和凌芸行了礼,“见过太子爷,见过太子妃。太子爷,王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至于太子妃,王后娘娘那边已经吩咐下来了,说要是太子妃来了,让她先到璃凤宫去一趟。” 栾轻溪转头看向凌芸,目光尽是询问的意味。 凌芸又不蠢,王上着急见他大概是有要事相谈,她也不想让他难做。 “你去吧,我也该先到王后那儿请安。”凌芸摆了摆手道。 “嗯,那你自己小心些。”栾轻溪说完,跟着太监总管前往御书房了。 凌芸看着他们离开,转身往璃凤宫的方向走去。 走到宫门口时,碰到了几名少女,她大致扫了一眼,居然有一个熟人——欣瑶郡主。 她今日穿了一套火红的宫装,原本正跟几名少女聊着什么,无意间看到凌芸,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身旁的绀蓝宫装少女,也循着南欣瑶的目光望了过来,愣了一下之后,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和另外几名少女说了句什么,就带着众人冲凌芸走了过去。 “呦,你就是太子妃吧?看来也不怎样嘛!啧啧啧!太子哥哥可真没眼光,放着欣瑶这样的绝色美人不要,居然娶了你这么个挂名的郡主。” 说话的少女上下打量着凌芸,语气刻薄,长相跟王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用膝盖都能猜出她是谁。 凌芸看得出来,她是几名少女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也难怪她敢当众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她淡淡地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地道:“想必这位便是欣萝公主吧?” “哼,是本宫又怎样?”欣萝冷哼一声,倨傲地撇开脸,一副用鼻孔看人的做派。 凌芸嗤笑一声,“本妃自然不能把你怎样,不过要是让旁人看到堂堂欣萝公主,毫无教养,目无尊长,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你…你竟敢教训本宫?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成了太子妃就了不起啦?”欣萝气窒,指着凌芸喝斥道。 “马上给本宫道歉,要不然,本宫这就去禀告父王母后,让太子哥哥把你给休了!” 第四百二章 野种 凌芸不禁翻了个白眼,真是物以类聚,南欣瑶是个脑残,这公主也不遑多让。 最近南欣瑶倒是消停了不少,这段时间也没有找她的麻烦。看样子她刚才似乎不太愿意跟着众人过来,大概是学乖了。 其他几名少女见南欣萝生气,一个个轮番辱骂凌芸。 凌芸也不生气,只是噙着淡笑,安静地听着。 等到她们骂累了,她才悠悠地说道:“唉呀,这宫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八哥儿?叽哩哇啦的,真是聒噪死了。 欣瑶郡主,本妃劝你远离那些八哥儿,免得被传染上就不妙了。” “你…你竟敢说我们是八哥儿?”其中一名少女站了出来,气急败坏地指着凌芸骂道。 “噗哧!”凌芸失笑道:“还真是新鲜了,这世上居然有人赶着捡骂!” “大胆!是何人在琼凤宫门前大声喧哗?” 这时,一道喝斥声从后面传来,众少女瞬间就哑火。 凌芸闻声回头,就见琼凤宫门口站着两道身影。 走在前面的人一袭沉色蟒袍,正是大王子南舒瑾。 他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着锦袍,相貌极其普通的男子。 刚开始她并没有关注这个人,可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那极具魅惑的亮眸。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她前世能坐上首席销售代表这个位子,可不是运气好而已,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记忆力非常好,特别是认人。 她搜索了整个脑海,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 方才喝止她们的正是南舒瑾,他身旁的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安静站着。 欣萝公主见南舒瑾出现,立刻小跑上前,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地哭诉道:“王兄,你一定要替欣萝做主啊。 太子妃仗势欺人出言辱骂我们,欣萝气不过,就跟她顶撞了两句,可她…可她…呜呜呜” 说着,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那么回事。 凌芸嘴角猛抽,她算是看走眼了,就欣萝公主这演戏的功夫,南欣瑶是望尘莫及。 南舒瑾冷脸看着凌芸,沉声道:“太子妃,你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王家的颜面,还望你谨言慎行。” “呵,真是笑话!”凌芸冷笑一声,“不愧是一家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让人佩服。 敢问瑾王是耳朵不好使,还眼睛有问题?要是这样的话不如捐了吧!” 凌芸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以你刚才站的位置,会听不到看不见这群家伙在说什么干什么? “当然,你要是承认自己眼耳有问题,那本妃大人有大量,也不会与你计较。” 凌芸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会吃亏。 这群家伙一个两个上来就在她面前叫嚣,她不还击只不过是懒得跟她们计较。 但此一时彼一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也不是吃菜的。 南舒瑾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的男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见他收敛怒意,和声道:“太子妃,本王方才正与谋士讨论要事,的确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哦?是么?那倒是本妃错怪你了!不过,你自家妹妹是什么德行,你最清楚不过了吧?今日的事本妃可以不跟她计较,但要是有下次,哼!” 凌芸若有深意地看了那名锦袍男子一眼,“本妃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就恕不奉陪!” 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回想起他对南舒瑾使的那个眼色,越来越感觉她认识这个人。 欣萝公主鼻子都气歪了,拉着南舒瑾的衣袖,不依不饶道:“王兄,你瞧她多嚣张,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不管,你一定要为我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厉害!” “还不闭嘴?你还真以为本宫不知道是谁惹的事?哼!”南舒瑾大袖一甩,带着身边的男子扬长而去。 欣萝有些愕然地看着南舒瑾两人远去的背影,王兄可从未这样对待过她,贝齿紧咬,狠狠地瞪着凌芸。 “凌芸,本公主发誓,一定要让你好看!” 南欣瑶闻言,好心地提醒道:“公主,还是算了吧!如今太子的地位如日方中,就连王后娘娘也……” 她看到南欣萝的脸色倏地一变,没敢往下说,但还是好言相劝。 “你如此对太子妃,太子要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轻易与我们善罢甘休!” “哼,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南欣萝喝斥道。 “不就是父王留在外面的野种么?什么东西,还敢抢了我王兄的太子之位!” 南欣萝发泄完,冷厉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一众少女,“刚本公主说的话,你们听见了么?” “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几名少女甩手兼摇头,她们又不蠢,哪可能触了她的霉头? 况且,如今他们的父兄与大王子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如非这般,她们也不会在这儿低声下气地巴结欣萝公主,以求她能在王后和瑾王面前多说两句好话。 若是瑾王出了事,她们一个都跑不掉,自然不会将她刚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抖出去。 南欣萝见她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的,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都给本公主想想办法,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凌芸! 本公主咽不下这口气,没人能辱骂本公主后还能活得好好的,你们懂的?” “是!”几名少女唯唯诺诺地应道,赶紧低下头,绞尽脑汁地开始想办法。 接下来,有的说找杀手,有的说下毒,结果全都被南欣萝否决掉。 她气得娇躯发颤,厉声道:“你们都是猪么?看你们一个两个平时都挺机灵的,怎么尽给本公主出些馊主意? 我们刚跟凌芸发生争执,她若是突然死在宫中,不就是摆明告诉别人是本宫干的么?” “公主,不如…不如问问瑾王身边的谋士,如何?” 南欣瑾看着南欣萝的脸色,小心翼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说他足智多谋,很受瑾王殿下器重,没准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第四百三章 阴虚 南欣萝眸光一亮,拍了拍南欣瑶的肩膀,微微勾起唇角。 “不错,关键时候还是只有你可以派上用场,不像她们,尽是些废物草包!本公主不方便出宫,你替本公主去把他约出来。” “是。”南欣瑶唯唯诺诺地应道。 南欣萝这下心情大好,拉着南欣瑶的手臂,“走,本公主那儿有不少父王新赏赐的玩意儿,待会儿送你两件!” 说着,就领着众少女离开了璃凤宫。 凌芸这时已经走到了王后的寝殿外,却被太监总管拦了下来。 “太子妃,王后娘娘正在小憩,还请您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吧。” “是么?那本妃等会儿再来。”凌芸一脸无所谓地道,说着就转身离开。 她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今早她会来请安,王后这样吩咐无非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想整她。 傻子才会在这里等着,别人怕她,她凌芸可不怕。 总管太监怔一愣,明显没料到凌芸会这样说。 嘿!人他算见得多来,像她这样,他算头一次见识到。 王后让她在外头等着,她居然敢说等会儿再来? 满后宫也没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这女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还太子妃呢,真是上不得台面。 可腹诽归腹诽,他也不敢放任凌芸离开。 只能上前拦着她,陪笑着道:“太子妃,王后只是小憩片刻,很快便会醒来,传召您进去。 您要是这时候离开,王后娘娘怪罪起来,奴才们怕是不好交代,嘿嘿!” “哦,这样吧,那你们就如实转述好了,就说本妃已经来过,担心打扰王后娘娘休息,这才先行离开。 你放心,王后娘娘宽厚仁慈,决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难你们的!” 凌芸当然知道这太监的话外之意,但她偏不让他如愿,要不然他还以为她这个太子妃是摆设。 太监总管这下脸都黑了,王后宽厚仁慈?别说笑了。 面对这种油盐不进,装傻充愣的女人,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正心急不知如何是好时,王后身边的宫女环儿走了出来。 什么样的主子就养出什么样的奴才,环儿一点儿都不像其他宫女那般谨小慎微,反而透着一股高傲的气质。 用凌芸的话就是眼高于顶,有些忘乎所然了。 身上的衣裙都是上好的绸料,就连头上的玉钗也不是平常货色。 看到凌芸,眉眼微扬,目光中透着轻视,显然没把她放在里。 不过她可不傻,姿态还是得做齐了。 她挺着腰板下巴微抬,信步走到凌芸面前行礼道:“太子妃,王后娘娘已经醒来,特命奴婢来带您进殿。” “有劳环儿姑娘。” 凌芸自然不会跟一个宫女较真,跟在她身后往寝殿行去。 殿内,王后正慵懒地侧卧在软榻上,两名宫女正在给她捏肩捶腿。 见到凌芸,随意地抬了抬手吩咐道:“给太子妃看座。” “多谢母后,臣媳凌芸给母后请安。”凌芸盈盈行了一礼,表现得雍容大方。 但言语中并未表现出多少亲近之意,反而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王后抬眼,轻笑道:“太子妃远嫁南寮,一切可还习惯?” “回王后娘娘,亏得太子垂怜,对臣媳百般呵护,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凌芸这句话并非在炫耀,而是借此告诉王后,想动她也要仔细掂量掂量,让她多少有些顾忌。 不过,她不顾忌也没什么,能让她不痛快也好。 不出所料,王后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不快,稍纵即逝。 不愧是王后,城府之深,喜怒不形于色。 她冲身旁的两名宫女摆了摆手,环儿会意,上前把她扶坐了起来,顺手递上了一只怪异的手炉。 凌芸刚进来时就有些纳闷,正常这个时节,不说烧炭火,至少也得多添两衣厚衣。 可寝殿中却摆放着两大块冰坨,且位置也挨近王后,她身上的衣着也有些单薄得可以。 坐在她对面的凌芸,隐隐感觉到一阵热意,细心观察,她的手脚发给红,放到那手炉上,一股水气升起,仿佛蒸发一般。 “本宫体质燥热,这殿中除了冰坨,也是炉不离手。”王后轻笑道。 “太子妃到底年轻,真让本宫羡慕得紧。” 凌芸见王后盯着她看,笑道:“臣媳对医术略有研究,若母后不嫌弃,臣媳给母后开个方子,调养调养身子。” 王后看了她半饷,摇头道:“本宫这老毛病连宫中的御医都看不好,就不必劳烦太子妃。” 凌芸不禁冷笑,是怕老娘加害于你吧? “不麻烦。想必母后也听说过臣媳师尊的名号,家师医治好许多疑难杂症。”凌芸说道。 “母后乃阴虚,阴虚则热,虽无大碍也是病,是病就得医治。不知母后可否给臣媳一个帮母后分忧的机会,以尽孝道?” 王后心中懊恼,这太子妃果真跟传闻般不好对付。 她根本就没什么燥热的毛病,就算有也并不严重,说到底是为了小小地惩戒她一番,才编出来的借口。 要是她真的懂医术,又如何看不出来? 问题是,就算她知道也没法揭穿,真是气死她了! 王后那涂了丹寇的指甲狠狠地抓着软垫,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并思索着办法推脱。 她怎么敢让凌芸医治?好歹她是妙神医的关门弟子,要是她下毒或动个手脚,没准那群御医都看不出端倪。 可她要用什么借口推脱呢? 正想着,忽然听凌芸冷不丁地说道:“母后莫不是信不过臣媳?” “怎么会……”王后讪笑道,话还在嘴边,就被凌芸抢白道:“那就好,还以为母后不相信臣媳。 那臣媳便斗胆替母后医治了。” 凌芸说着,就掏出一个针包,展开后,里面躺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森冷的银光,让王后感觉浑身冰冷异常,就跟殿中的空气一般。 她脸色筱地一变,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凌芸看着她变幻的脸色,心里都快乐翻了。 就知道王后死要面子,绝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否定她说过的话。 煜翊凌芸 第四百四章 战事 凌芸心里暗笑,王后即使没有阴虚的毛病,也不敢说出来。 她收敛心神从针包中抽出了一枚银针,走到王后面前躬身道:“母后,施针时可能有些疼痛,还请母后稍作忍耐。” 王后浑身莫名一颤,怎么看怎么感觉她刚才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只听凌芸继续道:“待母后体内阴虚之气被清除之后,感觉到不再那么燥热之时,就告知臣媳一声。” 说着,也没给王后回应的机会,手里的银针便果断地扎了下去。 “唔……” 银针刺入皮肤,她当即闷哼一声,身体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她可没听就过被银针扎会是这种钻心般的刺痛。 王后虽不通晓医理,却也知道施针的时候乱动不得。 这种逃又逃不掉,又不能大喊大叫甚至动弹一下都不行的感觉,别提多难受,脸都憋紫了。 一连几针下去,王后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别说是冷,就连痛感都没了。 旁边的几名小宫女,特别是王后最宠信的环儿,见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随意张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后被这所谓的太子妃“虐待”。 凌芸见王后眼角氤氲着水汽,心中暗笑,“母后感觉如何?莫非还没感受到有些凉意了么?要不再扎几针试试?” “有…有,已经好…好多了,太子妃不愧是妙神医的高徒,果真是医术高明。” 王后听到还要扎针,连忙出声,恨不得让她即刻把自己身上的银针全部拔掉。 “哦?那就说明母后体内的阴虚之气并不太重,应该再针灸个八、九次,您的燥热之症大概就可以彻底祛除了。” 凌芸若有所思地回道,怎么看都不像是说笑的表情。 “什…什么?还有九…九……” 那个“次”字还没说出口,王后两眼一翻,差点没昏厥了过去,此刻她后悔极了,她是脑抽风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想用那个法子来教训凌芸。 她开始理解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打碎的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王上驾到,太子驾到!” 这时,外面响起了太监那尖细的通报声。 一身明黄龙袍的南寮王和一袭杏黄四爪蟒袍的栾轻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南寮王见王后手臂上扎满了银针,惊诧道:“这…王后,太子妃,尔等这是在做何事?” “回禀父王,母后说她有燥热之症,恰巧臣媳通晓一点医术,就自荐为母后诊治。谁料这针尚未扎完,父王就来了。” 凌芸抢先说道,完全没给王后说话的机会,随即盈盈福身道:“臣媳给父王请安!” 虽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但见到王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栾轻溪还是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南寮王大手一挥,“免礼。” 之后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关切地问道:“王后的身子不舒服么?朕可没听说你还有燥热之症啊?” “让王上担心了,臣妾并无大碍,不过是小毛病罢了。” 王后牵强地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就像面瘫一般僵着,让凌芸看着感觉无比舒畅。 坐在南寮王下首的栾轻溪,看了一眼凌芸,随后道:“不如把御医请来看看,母后乃国母,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嗯,是要保重身体。”南寮王沉吟了片刻,点头道。 王后本以为有了希望,不曾想南寮王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既然太子妃有这份孝心,王后就交由她来医治吧。” “王上,这……” 刚想开口阻止,就被凌芸挡住了视线,“臣媳要拔针了,请母后稍作忍耐,暂且不要动。” 王后生怕凌芸趁机捣鬼,只好强忍着一动不动。 等凌芸拔完针,南寮王又提起敬茶的事,就再次堵上了王后的嘴。 凌芸两人恭恭敬敬地给南寮王和王后敬了茶,领了赏赐,这才作罢。 王后想重提看病的事,却找不到理由,只能干憋着,自始至终那张脸都是面无表情,大概是憋得难受。 凌芸出了气也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给栾轻溪使了个眼色。 “父王,母后,时候也不早了,我和芸儿就不打扰二位了。” 栾轻溪会意,随便找了个理由带着凌芸离开了璃凤宫。 马车上,栾轻溪双眸深沉地望着凌芸,宠溺地浅笑道:“说吧,方才是怎么回事?”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这位小女人了,若非有人先招惹她,她是不会无缘无故自荐替王后诊治。 “没什么,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不提也罢。”凌芸耸肩回道。 栾轻溪无奈地摇头,在她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不要让自己吃亏,知道么?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以王后的脾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边境战事吃紧,我怕是马上就要带兵出征了。” “怎么回事?王上急召你进宫就是为了讨论此事?”凌芸听到栾轻溪要上战场,脸上的笑意立刻就僵了下来。 栾轻溪把她揽入怀中,眉山微拧,“西域最近不太安生,平南那边怕是很快也会有所动作。 那边的事我能应付,我是怕你一个人留在京城不安全。芸儿,不如你先回妙仙谷吧?” “嗯,也好。”凌芸当然明白他的顾虑,不会让她成为他的累赘,“放心吧,我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栾轻溪先把凌芸送回太子府,自己去了兵部。 想到栾轻溪就要上战场,万一受伤,总得事先备些疗伤保命的丹药,就进了药房。 “禀报少主母,煜国太子妃来访。”就在她配药之时,听到门外管家的禀报声,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凌芸拉着姬羽诗进了内室,让兰儿上了茶。 姬羽诗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到凌芸面前,“妹妹,这是太子让我带给祭司大人的。 今早收到情报,煜国京城无端出现了一批流民,太子怀疑是混进去的细作。 我们明日一早就得赶回去,太子说安定的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第四百五章 出征 “好,我知道了。姐姐,你们一路上也要小心。”凌芸握住了姬羽诗的手。 感受到她双手冰冷,秀眉微蹙,反过她的手开始诊脉。 “怎么了?”姬羽诗见凌芸神色凝重,不禁问道。 凌芸抬眼看向姬羽诗,咧嘴一笑,“姐姐,你有喜了。但…胎儿似乎不太稳,不宜长途跋涉。” 姬羽诗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激动地问道:“芸儿,你…你是说我…我……” 她莞尔一笑,轻抚着小腹道:“这是我和太子的骨肉,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他有事。” “嗯,他是我的侄子,我也不可能让他有事。姐姐,你先行回去休息,明早我会给你们送行。 你们一定要保重,告诉哥哥,我会写信给你们。无论将来的局势会演变成怎样,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都平安无事。” 姬羽诗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兰儿往府外走去。 想到姬羽诗的身体,凌芸放下正在炼制的疗伤药,转而炼制保胎益气的丹药。 晚上,从兵部商讨完公务回府的栾轻溪,听兰儿说太子妃在药房里窝了一天,就先去沐浴更衣了。 等他来到前厅,管家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晚膳,“殿下,先用晚膳吧?” 栾轻溪抬眉看了看天色,点头道:“嗯,摆上来吧。” 说罢,就往药房走去。 一阵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栾轻溪从后面揽住凌芸,贴着她的耳边道:“听兰儿说你一天都窝在药房里?又在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药么?” “什么毒药?羽诗姐姐今天来过,她说煜国境内可能混进了奸细,她们得明天一早就回去。”凌芸没好气地啐了栾轻溪一口。 “我发现她怀有身孕了,你也知道她的身子本来就单薄,如今胎儿不稳,她们还要长途跋涉。 我得抓紧时间炼制些保胎益气的丹药,有备无患。” 凌芸想到姬羽诗给她的信,掏了出来塞到栾轻溪的手中,“这是我哥哥给你的信,应该跟战事有关。” 她都顾不上扭头,手上不停地捣鼓着,自然没留意到挂在栾轻溪脸上的疲惫。 接过她递过的信封,他拆开来扫视了一遍,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沉默片刻,神色凛然说道:“芸儿,军队…明日卯时便要出发。” 凌芸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后背一僵,“是么?你…都准备好了?” “嗯。本想亲自把你送到妙仙谷,看来你要自己去了。我会把坤留下,让他保护你前往。” 栾轻溪的语气虽平和,但内心却相当不舍。打仗可不比平时,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两人新婚燕尔,他自然不想与心爱的女人分开。 若不是查到这件事很可能跟南昊有关,他大可换别人去,而不是亲自前往。 凌芸心里感觉堵得慌,一时间似乎身边所有人都要走了。 但想到眼下的局势,她只是深吸了口气,转头轻笑道:“别把坤留下,你身边多一个亲信,我才会少操一份心。 不过,你得答应过我每隔三日就要传回一封信。你若是敢忘了,我就亲自前去军营抓你。” 栾轻溪眸光筱地沉了下来,胸中燃着一团火,搂住凌芸的细腰一抬,将她横抱起来。 “啊!”凌芸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揽住他的脖子,转头看到石台上的药瓶,连忙道:“等等,药还没……” 栾轻溪没等她说完,抬腿就往药房外走去。 这时,管家正好走进园子,谁知刚进来就见到这种场面,立刻挡住眼识趣地退了出去。 凌芸感觉自己的脸就像开水般滚烫,此时她的脸必定是很红,不免嗔怪道:“你又怎么了,我还没说完呢。让人看到我的脸得往哪儿搁?” 后面的话她就算不说出口,想必栾轻溪也能明白。 谁知栾轻溪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是轻笑一声就把人抱进了寝殿。 等栾轻溪满足,凌芸恢复自由时,已是深夜了,两人凑合着吃了些东西,她才从屋里走出来。 幸好这个时辰大部分下人已经歇息了,她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才没那么尴尬。 她边走边咒骂,若不是怕赶不上时间,也不至于三更半夜的还要往药房跑。 说起来,待栾轻溪领着大部队开拔之后,这个夜晚反倒成了她记忆最深之夜。 翌日天还没亮,园子里一片清冷。 凌芸把炼制好的丹药收进两个瓷瓶里,揉了揉眉心,拉开药房门走了出去。 “嘶!” 初冬的清晨潮湿寒冷,一阵寒风拂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运起内劲御寒。 她抬头望天,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回房叫栾轻溪起床,顺便把药交给他。 不料刚推开门,就见他正在穿甲戴盔。 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那身铠甲银光熠熠,凌芸看着突然有些不舍。 上前帮理了一下领襟,一把投入他的怀中。 “记住你的承诺,无论什么情况,三天传回一封信,把自己照顾好,别令我担心。” 说着,她把炼制好的丹药塞到他的手中,叮嘱道:“收好,总共十枚,希望你归来之时一枚也不少。” “嗯。”栾轻溪轻声应道,抚着她的秀发,深吸了一口她发间散发的幽香。 “芸儿,等我离开后,你就尽快离开,知道么?” 凌芸悠悠地点头,抬眼看着他,眸光黑亮,笑容清丽,“怎么办,我有些舍不得你了。” 栾轻溪俯身在她的樱唇上印了一下,两人深深地相拥在一起。 凌芸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跟他一起上战场的念头,可这种想法才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她强迫自己放开他,收拾了一下自己,“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 栾轻溪执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屋门。 此时,大军已经在府外整装待发。 当两人走出府门时,一位将军和以副将身份跟随栾轻溪出征的坤,已经等候好一阵子。 两人有头发上都落了一层晨霜,将军冲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凌芸对他点了点头,看着栾轻溪上马调头,带领军队慢慢走远,直到看不到背影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府。 煜翊凌芸 第四百六章 落寞 一种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直到天大亮也没有变好。 明明栾轻溪才走,那种情绪就如同缺了堤的洪水般难以止住。 坤临走时嘱咐过逐月要照顾好自己和太子妃,见凌芸失神落寞,赶紧上前安慰。 “小姐,听坤说边疆的状况并不严重,相信太子殿下很快便可以班师回朝。” “我没事,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对了,煜国的使团也是今日离开吧?我得赶去送药给姐姐。” 凌芸长出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不去想栾轻溪,而是想快些去给姬羽诗等人送行。 逐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在她身旁陪伴着。 两人坐着马车行到驿馆门口,逐月下车对侍卫说了一句,就扶着凌芸往馆内走去。 这时,煜国的使臣正忙于收拾行李,下人们忙进忙出。 凌芸二人刚走进院子,就见巧儿正扶着姬羽诗走了出来,两人互相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妹妹,你这么早就过来了?祭司大人今早出发了吧?”姬羽诗握着凌芸的手,两人携手往驿馆外走去。 凌芸微微点头,随即把一个瓷瓶递给姬羽诗,“姐姐,这是我刚炼制的保胎益气的丹药。时间紧迫,炼制的数量不多。 我已经写好了方子,你回到煜国后找个靠得住的医者再炼制便是。记住,这药不能间断,一定要不停服用。” “嗯,有劳妹妹了。”姬羽诗满脸感激道。 “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太子,有时间就给我们写信,虽然相隔千里,但不能因此而断了情分。” 凌芸莞尔一笑,“好,我会时常给你们写信。待姐姐临盆,我会赶过去亲自接小侄子出生。他的名字要留给我来取。” “嗯,我们说定了。”姬羽诗嫣然一笑,脸上泛着母爱的光芒。 两人没交谈多长时间,使团便准备就绪。 这回还是由南舒晟负责送行,凌芸不想见到他,干脆上了马车。 凌芸透过车窗看着煜国的使团缓缓离开,叹了口气道:“走吧,这段时间怕是要难熬了。” “小姐,太子说让您到妙仙谷去,不如我们也启程吧?”逐月提议道。 凌芸沉吟了片刻,“也好,回去收拾行装!” 主仆二人回到太子府收拾好东西,准备次日就前往妙仙谷。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直到午后,栾总管带来一个消息。 凌芸曾经跟栾轻溪提议过让栾总管来太子府,所以他的到来,凌芸并不是很惊讶。 倒是栾总管看到凌芸很是激动,他从小看着太子长大,如此他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自然也将凌芸视作主子。 寒暄过后,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递到凌芸面前,“少主母,这是平南那边传来的消息。” 凌芸接过密函拆开,快速扫视了一遍,脸色唰地就白了下来,“栾叔,巽已经出发了么?我要跟他一块儿去!” 栾总管为难地看着凌芸,劝说道:“少主母,您先别着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您贸然跑去平南也无济于事。 要不这样,先让巽去打探消息,视情况再做打算,如何?” 凌芸当然知道栾总管在顾虑什么,但那人可是在等着她救命,她哪儿可能心安理得地留在这儿等消息? 何况,周维航是她的师兄,又是为哥哥的两位影卫才去寻找续脉藤。 以她的性格,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留在这儿等消息? “不,栾叔,您不用再劝我了。今天就是栾轻溪在这里,我也要去平南。” 凌芸说着,就吩咐兰儿去收拾行装。 逐月听到她要去平南,自告奋勇说道:“小姐,让逐月随您一起去吧?平南地势复杂,多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你留下,有巽跟着我就够了。”凌芸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此行去平南多半是山高路险,她可不能让逐月跟着她去冒险。 自己决定的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逐月还要再劝,还没张嘴就被凌芸堵住了嘴,“你不必说了,就留在这儿吧。” 栾总管见劝不动,只好退下,想着多做准备,以防万一。 他还是留有那么一点私心,没有将这件事传信告诉栾轻溪,免得他分心,到时候出个什么状况。 事实上,即使栾总管要传信,凌芸也必定会阻止他。 战场上容不得丝毫纰漏,她很清楚,栾轻溪若是接到这个消息,定会放下手上的一切来找她的,那绝非她想看到的。 栾总管这样做正合她的意,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午后,凌芸就跟随巽的商队出发了,为保证她的安全,商队里有一半的人马都是影卫乔装。 凌芸骑在马上,瞟了一眼跟他并排走在一起的巽,见他脸上那招牌的笑容没了,唇角微勾。 “咱们这不是去谈生意么?你板着一张脸,客人见了不都给吓跑了?” “主母,明知这很可能是南昊的陷阱,你为何还要跳进去?”巽没想到凌芸还有心思打趣他,不免有些生气。 “属下不知周维航对你有多重要,但属下不希望此事影响到主子。” 巽这番话不可谓不犀利,凌芸没想到他会说得这样直接。 这可不太像他的风格,更像是坤会说的话。 凌芸怔愣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受到影响。巽,若是一个人为了帮你,不顾生死,只身前往平南。 如今他出了事,你会坐视不理么?即使知道前面是圈套是陷阱,明知可能有去无回,你会怎么做?想必你同样会像我一样,义无反顾地去救人吧?” “不错,属下会去,那是……” 凌芸见巽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当即打断了他,“人都有同理心。你不用再劝,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巽果然不再说话,只是催促前头的队伍加快速度。 不得不说,有一名商人在身旁就是方便,什么都打点周全,一路上无论是吃喝还是花费,都没让凌芸操过半点心。 转眼数天后。 巽指着前方的土石路说道:“前方就是平南的地界了,再过去就是平南城,是平南区域的中心所在。” 第四百七章 引路 “巽,到平南城就停下吧,你先帮我打探一下那边的消息。”凌芸吩咐道。 巽微微点头,正想劝凌芸不要冲动,还没开口,就察觉到周围有异动,他立刻就警戒了起来。 凌芸的实力比巽要高得多,在她们进入这片山林的同时,就察觉到四周的动静。 她俏脸微凝,扫视了一圈,低声对巽道:“待会儿咱们杀出去,无论谁先冲出去,都要去搬救兵。 平面城那么大,别告我没有你们的据点?” 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回话,从林子里就冲出数队黑衣人。 他们手中钢刀透着冷森的寒芒,一个个杀气腾腾,刹那间杀声四起。 凌芸和巽互看一眼,脚下一动,同时往两边飞纵,加入了战团。 “主母,他们人数众多,比我们的人要多上一倍,属下腾不出手来帮您,您自己小心些。” “顾好你自己,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凌芸嘴里说着,手下不停,挥舞着姬存晔送给她的宝剑,不时以银针作为暗器,半柱香的工夫,就放倒了一大片。 巽的武器非常特别,又不失为商贾的本色,竟是一方寒铁铸就的算盘,武器间的碰撞,火花四溅,劲道十足。 两人的加入,原本有些招架不住的影卫,顿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双方的局势居然僵持了起来,打斗也越来越激烈。 辗转腾挪间,凌芸几个来回,打得黑衣人左支右绌,不敢近身。 嗖! 一道寒芒冲她激射而至,直逼她的面门,她瞳孔猛地一紧。 啪! 她眼疾手快,侧脸避开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出手,两指接住飞镖。 嗯? 凌芸发现飞镖上扎着纸条,她冲飞镖射来的方向望去,一名黑衣人竟嘴角噙笑地回望着她,似乎在让她看纸上的内容。 她警戒地展开纸条,并快速地扫视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脸色一沉,刚抬眼就见那名黑衣人转身,消失在黑暗当中。 凌芸不及多想,脚底一蹬,闪身朝那人追了过去。 “主母,你……”巽见凌芸追着一名黑衣人进了树林,担心她会出什么状况,转身想要追过去。 不曾想还没迈出腿,十几名黑衣人就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死死地把他堵住,仿佛是故意为之一般。 等他突出重围时,凌芸已经不知所踪。 “该死!”巽暗咒一声,“你们赶紧搜寻主母的下落!” 这头,凌芸跟在黑衣人身后,走了一段时间,正狐疑着,那黑衣人就停了脚步。 凌芸见黑衣人停下,她也不再继续走,把手中宝剑收回鞘,冰冷地看着对方,“南昊在哪儿?” “主子说郡主只须随属下回去,周维航的下落他自会告诉郡主。” “哼,故弄玄虚。没看到人,你觉得本郡主会轻易跟你回去么?要是你们骗我,那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芸冷嗤道,她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此时她的手里已经暗暗捏了一枚毒丸。 这种防身毒丸是她最近研制出来的,只要她稍稍用力,捏碎扔向对方,那他肯定无法继续站立。 黑衣人对凌芸会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大手一挥,一支响箭冲天而起。 凌芸并没有阻止,她猜到他已经释放了信号。 “很快郡主就可以去见周公子,不过奉劝郡主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会发生什么事,属下就不敢保证了。” 黑衣人玩味道:“主子不过是想请郡主回去做几天客,见了该见之人自然就会送郡主回去。” 凌芸懒得听黑衣人讲废话,她只想确认周维航是否安全。 两人僵持了片刻,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低鸣声,一只色彩艳丽,体型如雀般大小的蜜蜂飞了过来。 黑衣人伸出手让蜜蜂落下,冲凌芸道:“这只引路蜂会带郡主去见你要见的人,郡主只需跟着它走便可。” 凌芸看向引路蜂,冷笑道:“呵,你们都算计好了?” “郡主也可以选择不去。”黑衣人似笑非笑地震了一下手臂,引路蜂又飞了起来。 凌芸当然知道她没别的选择,不然以她的脾性早就发难了,此时的她只好紧攥手心里的毒丸,跟着引路蜂往山林深处掠去。 穿过树林后是一片群山环绕,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遮蔽阳光,越往里走光线越阴暗潮湿。 她每走一小段就会在树干上留下印记,希望巽等人能够看到。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引路蜂飞进了一处山洞。 洞口被一片爬山虎挡着,没有它带路的话还真的不好找。 凌芸用力扒开藤蔓,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呈现在眼前,她迟疑了一下才跟进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阵昏黄的火光,墙壁上点着火把,有人守在那里。 乍看之下,凌芸不禁有些愕然,那人竟是林中那名黑衣人,他居然快她一步来到山洞,明明他可以带自己来,偏要搞这种花里胡哨的。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黑衣人就示意道:“郡主,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还望郡主可以信守承诺,看过人之后就随属下等回去,主子怕是等急了。” “我的条件是放了周维航,不然别指望我会跟你们回去。” 凌芸进洞前就想好了,要是他们不肯放人,她大不了就带着周维航杀出去。 以她现在的修为,即便是南昊在这儿也能一放手一搏。 黑衣人点头道:“好,就依郡主所言。周公子乃是妙神医的孙子,又是那位大人的义子,就算是主子也不想跟他交恶。 郡主请放心,只要你肯跟我们走,我们定然会放了周公子。” “废话少说,人呢?” 毕竟迟则生变,凌芸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 黑衣人见凌芸开始不耐烦,侧身让开路,抬手虚引道:“郡主,请。” 凌芸跟着黑衣人往里走,发现这个山洞有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 洞里有洞,隐隐有大阵的能量波动,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把守严密,凌芸不禁啧啧称奇,甚至开始检视她先前的计划。 走了一段之后,前面豁然开朗,一个木架支愣在洞中间,上面绑着一道身影。 第四百八章 山寨 被锁在木架上的正是周维航,旁边站着两名黑衣人负责看守。 他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凌芸的一刻,他欣喜的同时,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见她真的来救他,说不开心是骗人的。 可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要是他的自由要用她来换,他宁愿一辈子被关在这儿。 当初,来寻续脉藤的事是他自作主张,连商量都没跟凌芸商量一下,没想到今日他却成了师妹的累赘,也就是那个他深藏在心底的女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充满愧疚,情绪也莫名变得激动了起来。 周维航拼尽全力挣扎着,扯着沙哑的嗓子道:“师妹,你怎么来了?赶紧离开,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凌芸见周维航没事,除了有些消瘦,似乎也没受什么重伤,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才算落地。 刚想上前去仔细看看,却被两名黑衣人拦住了。 她怔了一下,俏脸如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跟师兄说几句话也不行么?” “郡主,请别让属下等为难。” 黑衣人表面上一直客客气气,但听到凌芸的话,却没表现出要放行的意思。 不愧是南昊的人,看来强行救人突破是不行了。 哼,这点儿困难还想难住她? 她就不信了,人过不去不是还有毒药? 计定,手指开始收紧,就在她想要动手,捏破毒丸之时,她身边的黑衣人冷不丁地道:“郡主,主子知道你是医毒双绝,周公子已经中了毒。” 黑衣人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脸上仿佛写着“要是你敢轻举妄动,你懂的”。 凌芸:“……” “人你已经见到了,还请郡主跟属下回去,这里的人自会解毒放人。还是那句话,主子也不想得罪妙神医。” “卑鄙!”凌芸凤眸微凝,两个字从牙缝中蹦出来。 听到黑衣人的话,她确实犹豫了。 就算现在救了人,要是解不开毒的话,结果还是得回来。 南昊既然已经料到她会使毒,应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这几个家伙也不会有恃无恐。 也罢,只要维航哥能脱险,她随这伙人走一趟也问题不大。 凌芸表情一凛,说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你们必须先放人。这是我的底线,如若不答应,我断然不会跟你们回去。” “师妹,你走吧。当初来南寮是我自己的一意孤行,续脉藤我也寻到了,就在他们手里。你带着续脉藤回去吧,不必管我。” 周维航听到凌芸和黑衣人的交谈,拼命地摇头想要阻止她。 凌芸微微一笑道:“傻师兄,我们早晚要跟南昊有个了断,否则他今天能抓走你,明天也能抓走其他人。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之后就回妙仙谷陪师尊他老人家,不要再掺合我们的事了。” 说白了,还是她连累了他。过往的他至少无忧无虑,自从认识了她之后,总是要帮她治病救人,还陷入朝堂纷争当中来。 她已经觉得亏欠他不少了,没想到这次还连累他落入南昊手中。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希望他回到妙仙谷后,继续研究他喜欢的医术,而不是为她操劳,还要担惊受怕那种。 黑衣人这次并没有拒绝,啪地打了个响指,两名看守的黑衣人解开了绑在周维航身上的铁链。 但他还是瘫软地坐在地上,定然是穴道都被封住了,别说运转内劲,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怎么还不放人?”凌芸厉声问道,这群家伙明显还留了一手。 黑衣人手一反,手心出现一个瓷瓶,递到她面前道:“郡主先别急,人是可以放,不过…… 这是主子特意为郡主准备的,只要郡主服下去,我们立刻就放人。” 凌芸冷嗤一声,一把夺过瓷瓶,打开药瓶,毫不犹豫地把里面的丹药吞了下去。 黑衣人随即啪啪拍手,笑道:“郡主果然是女中豪杰。来人,备马!” 凌芸看着两名黑衣人给周维航服了解药,将他带出山洞,并安排了一匹马给他,这才安下心来。 “师兄,回妙仙谷吧。不然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会良心过不去。 你也不想我一辈子都惭愧不安,是么?” “好。师妹,我答应你回去。这若是你希望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周维航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一咬牙,翻身上马往山林外奔去。 凌芸没想到这傻师兄这次会这么听话,他会不会回妙仙谷,她不得而知,但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 直到背影消失,她才对身旁的黑衣人道:“你们不是要带我去见你家主子么?走啊!” 说着,也翻身上马。 黑衣人首领对身后众人大手一挥,一队人跟在凌芸身后,往山林另一头的小道奔去。 凌芸等人前脚离开山林,巽后脚就赶到。 他看到凌芸沿途留下的记号,立刻放出信号弹,从平南城调集人马开始在山树林里搜寻。 但搜索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凌芸的下落,就差将整个树林掘地三尺。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平南城,安排手下沿途搜索,暂且将凌芸失踪的消息压了下来。 这边,凌芸跟着黑衣人进了山,在一处山寨里停了下来。 山寨里的人衣着奇特,很有民族风格,不像是中原人,见到凌芸等人也不惊讶,反而有人麻利地上前牵马,似乎本就认识那队黑衣人。 凌芸观察着那些山民,一个个虎背熊腰,皮糙肉厚,这里想必是南昊的一处据点。 果然,领头的黑衣人把缰绳交给村民,回头看向她道:“郡主,接下来要委屈你在山寨里小住几日,主子很快就会赶过来。” 说着,还没等凌芸回应,就用土著语言对一名少女吩咐了几句。 那少女有意无意地睃了凌芸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信步走了过来。 她样貌清丽,手腕和脚踝上套着银铃,走起路来铃铃作响。 “郡主,阿珠会负责照顾你这几日的饮食起居。她不太会说中原话,不过照顾你几日应该问题不大。” 第四百九章 单纯 黑衣人带着一副告诫的语气说道:“郡主平时最好待在木楼里,别到处乱走,百草谷的毒虫毒草比较多。” 说着,就领着另外几名黑衣人离开。 凌芸环视了四周一遍,观察着谷中的地形,这里群山环绕,除了她们进来时那个入口,似乎没别的出入途径。 整个山谷被木制的栅栏围了起来,可以说得上是滴水不漏。 除了几座供人居住的木楼,旁边还开拓了不少土地。 只是土地里种的都不是什么粮食庄稼,而是各种稀有的药草和毒花毒草,有些连凌芸都叫不上来,果然是谷如其名。 显然这些山民也都不是寻常百姓,有许多人都把毒物当作宠物来养,就连那名唤阿珠的少女身上,都爬着一只她没见过的毒虫。 阿珠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跟…我来。” 她说完也不理凌芸有没有跟上来,径自往里头的一座木楼走去。 凌芸又不蠢,她清楚得很,在没搞清楚这里的地形和状况之前,她不宜轻举妄动,何况她还身中奇毒。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刚走到木楼前,阿珠从腰间抽出一根造型奇特的笛子,刺耳的笛声响起,草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遽然,从草丛里闪出几只毒虫,速度快得凌芸连看都没看清,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直到阿珠放把笛子插回腰间,走上台阶,她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她终于有些明白黑衣人为什么让她不要随意乱走动了。 木楼周围都布满了毒蛇毒虫充当守卫,她要是一不小心走错地方,分分中会成为毒物的美餐。 凌芸不禁一阵后怕,连手心都沁出冷汗。 随后,两人前后脚走进木楼。 凌芸抬眼环视,里面除了一张竹床,就只有一张方桌和几张木椅,别无长物,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不过,她也没想过在这里长住,何况,她也是吃过苦的人,这点条件不算什么。 就这样,她算在此处安顿了下来,过了几天快寡出水来的单调生活。 这天,她又托着腮帮子,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极目远眺。 如果说来到这里有什么收获的话,唯一一点算得上的,就是这还算怡人的风景。 不知道巽他们有没发现沿路的印记,有没在寻找自己? 不知道栾轻溪那边怎样了?西域的战事可有平息下来?平南这边蠢蠢欲动,南昊有没采取实质性的行动。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你长得可真美,中原的姑娘都长得像你这样美么?” 凌芸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她低头循声望去,就见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正眨巴着又大又圆的双眼望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她是谁? 怎么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而且可以随意在这里走动? 从她身上的服饰,凌芸猜到了一二,料子和花纹都比阿珠身上穿的要华贵不少,就跟自己身上的差不多。 可能是太无聊了,几天下来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不知不觉中,竟跟她攀谈了起来。 从谈话中得知,少女的名唤蝶衣,是族长的女儿,算是这里的公主,难怪她能出入自如。 “小芸姐姐,你见过世子么?他是平南,不,整个南寮国最美的男子,是所有少女心中的梦。” 蝶衣双手合十,一脸憧憬地诉说着自己的少女梦,“我若是能嫁给他,哪怕是让我做妾也甘愿。” 凌芸秀眉微,有些不敢苟同,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驻足停留么? “小芸姐姐,你不相信么?听说世子再过几日就会来我们这儿,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蝶衣见凌芸皱眉,明显是不赞同,眨着杏仁般的美眸说道。 “到时你一定会跟我一样,深深地迷恋上他的。但我提前说好了,你可不能跟我抢。” “噗哧!”凌芸这回笑了,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又单纯又天真。 “好,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的。我已经嫁为人妇了。” “真的么?你相公长得怎样?有我们世子长得俊美么?要是没有,那小芸姐姐你可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长得这么秀美,只有像世子一般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 就像我阿爹说过的,只有世子那样明月般的男子,才能做我的夫君。” “他啊,相貌可不比你们的世子差,人们都说他跟神仙一样,高高在上,让人景仰。” 凌芸微愣,没有继续说下去,不明白她为毛要与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讨论自家男人。 蝶衣听得正高兴,催促地问道:“还有呢?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么?好想见见他。小芸姐姐,他很爱你么?” 正说着,一名山民小伙子走过来,用土话对蝶衣说了几句。 蝶衣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应该是族长让她回去,三步一回头地道:“下次我再来找小芸姐姐玩儿。” 凌芸冲她挥了挥手,又开始一个人遥望着远方的山峦发呆。 接下来,她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度过,只有阿珠偶尔跟她说上三言两语,那天之后蝶衣再也没来找过她。 这天早晨,外面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混有青草和泥土味的气息,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前一晚刚下过雨,花草上都挂满了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碎光,晶莹剔透,很是迷人。 凌芸心情畅然,对阿珠道:“我想出去走走。” “世子到,你等他,出去…不能。”阿珠不带一丝感情地拒绝道。 凌芸撇了撇嘴没放在心上,从木椅上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她不是第一次违逆阿珠的话,她发现阿珠虽然每次都会出言阻止,不过她走出去的话,她还是会跟在后面。 刚走到门口,一抹银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抬眉一看,瞳孔猛地一紧,“是你?!” 来者正是南昊,他没有戴上面具,那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庞,让她想起第一次在云涧城见到他的情形。 眼下那一层淡淡的黑青,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大概是一直在赶路,缺少休息造成的。 第四百十章 诋毁 昏暗的密室,阴冷且潮湿。 滴嗒! 一滴水珠落到了周维航的脸上,他尝试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这里是…… 嘶!痛! 他茫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刚回想着,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刺痛。 只记得离开山林后,他一路向北疾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听从师妹的话,回到妙仙谷。 他已经打算好了,好好侍奉他爷爷,还有师妹的父亲,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他刚接南的地界之时,后脑一痛,不知道被什么攻击了一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知觉。 再恢复神智之时,已经身在此处,他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密室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随即走进来两道身影,周维航脸色猛地一白,颤声道:“是你?你…你想怎么样?” “少主,您说什么呢?出去历练了一趟回来,怎么连掌教大人都忘了?是不是外边的花花世界让您流连忘返?” 旁边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说道,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看着就让人感觉恶心。 “哼!张仕成,何必虚情假意?我跟这个人,除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没有其他情份可言!” 周维航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不但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甚至还有些愤怒,双眼都充满了火光。 “少……”张仕成还想说点什么,刚张嘴,就被他身旁之人抬手示意打断了。 他很识趣地躬身退出了密室。 密室中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只听到天花板的积水滴落的声响。 “周绍通,不,国师玛撒佧,你到底想怎样?” 周维航还是忍无可忍,直接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哦?”周绍通剑眉微挑,意外的目光中又夹杂着确信,似乎对周维航的反应不太惊讶。 “看来,你身上的忘忧散已经解开了?” 周维航不置可否,周绍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干脆直接自己去查证。 一把捏住周维航的脉门,开始诊起脉来。 “放…放开我,你想干什么?”周维航拼命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开来,还是周绍通亲自松开。 他沉吟了片刻,才幽幽地道:“果然,周钰那老家伙突然出现在云宵城并非偶然。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连祖师爷都束手无策的忘忧散之毒也能解开了,那次没将他除掉,终究成了心腹大患。” “闭嘴!亏你还敢提师祖的名号,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败类,没有资格再提起这些!” 周维航破口大骂道,有些义愤填膺的感觉,胸脯不停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欺师灭祖?”周绍通冷笑道:“本座不过是把神医门快要失传的秘术发扬光大?何错之有?” “秘术?就是你美其名曰:仙灵术的邪门歪道么?呸!不过是一些欺世盗名的骗术!” 周维航从来没如此愤怒过,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骗术?邪门歪道?”周绍通冷嗤道:“当初你不也是很向往么?以你现在的资质,不说是白银级的仙灵术,就算是黄金级的也可以窥探一二。 只要你回到本座的身边,只要你愿意,本座随时都可以教你,怎样?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我乃堂堂妙仙谷的子弟,怎么可能认贼作父?你死了这条心吧!” 周维航撇开脸,别说考虑,连想都没想一下他的建议。 “不用这么早就下决定,你有的是时间考虑。”周绍通也没有生气,还诡谲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不愧是他儿子,脾性跟他一样不识抬举。” 周维航闻言虎躯一震,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猛地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咳咳…你……” “不要用如此吃惊的眼神看着本座,当年若不是天衍尊者出手,你祖父早就被本座灭杀,什么妙仙谷也不复存在。” 周绍通眸光一寒,仿佛回想起深埋心底的,最不想提起的过往,此时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若不是因为本座修为大跌,只能躲在云涧城休养生息,你以为那老家伙还能活到今日么?” 周维航沉默不语,已然睚眦俱裂,面前之人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找到了一个适合培养那物的所在。” 周绍通看向周维航,看他的脸越发阴沉如霜,唇角闪过鄙夷的笑意。 “啊,对了,忘让告诉你,当年你爹来追杀本座,你有没兴趣知道他的去向?” 周维航虎躯一震,带着血丝双眸睁大,狠狠地瞪着周绍通,虽然还是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哈哈哈!他想趁本座疗伤的时候施以偷袭,可惜,本座终究是他的师叔,纵使身受重伤,也不是他可以匹敌的。” 周绍通仰天大笑了起来,周维航越听脸色越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父亲失踪了这么多年,在他恢复记忆后,一刻也没放弃过想要找出他下落的努力。 “你…你到底把他…把我父亲怎样了?” “呵,本座还以为你哑了,原来你还会说话。” 周绍通戏谑地睃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初他吃了本座的一掌,逃进了云涧山,就再也没出来过。” 周维航一听,已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浑身凉了半截,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啊!本座想起来了,你那小师妹当初在翊王面前展示的那枚戒指,似乎就属于你那没用的父亲的。” “住嘴!你没资格…没资格诋毁我父亲!”周维航全身颤抖,感觉快要炸裂开来,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哈哈哈!好,很好!就是这种眼神,愤怒,你需要愤怒!” 周绍通又大笑了起来,有些狂狷,乐此不疲地激怒着周维航。 “对了,你那小师妹的夫君,南寮国的太子,如今不是前往边疆了么?不知道他同时面对西域铁骑和兽人国大军,是不是还能活着回来?” “什么?”周维航怔愣了一下,胸口一闷,“噗啊!” 第四百十一章 戏耍 山寨里,凌芸端详着南昊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一身民族服饰打扮的凌芸。 那身服饰让她看上去娇俏玲珑,透着一股野性。 “这身衣服很适合郡主。”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深沉沙哑,眸光越发深邃。 凌芸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嗤笑道:“是么?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世子的好眼力?” 刚到这里的第一天,阿珠就让她换上山民的服饰,说是世子送的。 “我们算见过面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这段时间委屈郡主了,之前我就说过,这里有个人一直在等郡主。等见过她后,本世子自然会派人送郡主回去。” 南昊说完,嘴角玩味地扯了扯,冲身后的阿珠扬了扬手,阿珠面无表情地点头退出了木楼。 凌芸表情猛地一僵,警惕地看着南昊,“你把人叫出去想要做什么?”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人必有损失。 “不干什么,路途劳顿,是时候该休息了。”南昊摆了摆手,径直往里走去。 凌芸见他往床的方向走,连忙上前阻拦,“喂,这里可是我的房间,就算你要休息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郡主该知道客随主便。” 南昊脸露不耐,抬手一扬把她拂开,脱下外袍,直接躺在了床上。 凌芸没想到他就这样大喇喇地就躺下了,看着毫无防备,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站在床前注视着他好一阵子,要不一掌拍死他然后逃跑算了。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稍纵即逝,抛开她身上的毒不说,以她的修为,能否将他一掌毙命还是两说之事。 就算她得手了,恐怕也逃不出这山寨。 凌芸也不是完全没在寨子里走动过,她发现山寨里的人不仅会武功,而且还擅长养毒物和炼毒。 一两个她或许还应付得来,若是一拥而上,她绝无活路。 何况,这山寨里布满了机关陷阱,四处都是毒虫毒蛇,没人带着是很难走出去的。 算了,随他去吧。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吐了口气,又回到窗前趴着,看楼外的山民劳作。 不知不觉中,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凌芸转身往屋里看去,见南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醒,正撑着脑袋怔怔地望着她。 凌芸心头一震,沉着脸道:“世子休息好了,是不是该出去了?” “这里的环境不错,本世子决定了,这几日就在这里住了。” 南昊说话时,虎眸微微上扬,眸中流光溢彩闪烁。 这妖孽长得着实祸水,换作别人早就沦陷,难怪蝶衣那小姑娘会一头栽进去。 不过,她可不是蝶衣,早就对这种美颜免疫了。 她走到南昊面前,冷脸道:“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本太子妃已经嫁为人妻。 这里是我的住处,为免招人话柄,还请世子出去,另找个地方住吧。” 南昊不禁失笑道:“郡主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凌芸冷冷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出去了?那好,你不走我走,我换个屋子睡就是了。” 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谁曾想还没走到门口,眼前身形一闪,被南昊挡住了去路。 她憋了一肚子气,感觉忍无可忍,想都没想就一掌拍向南昊的胸口,他侧身躲开。 但凌芸并未就此停歇,一掌接一掌,这普通的木楼哪儿能承受得住?砰的一声,全散架了,木屑残片满天飞,到处都是。 两人有来有回,从地上打到天上,强大的劲气将四周的土地掀了个底朝天,到处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不明就里的山民闻声聚了过来,当他们看清楚凌芸正在跟南昊打斗之时,一个个都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实在没料到,这位每日趴在窗台发呆的文静少女,竟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不只是他们,就边南昊也是暗暗吃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凌芸过了数十几招。 这世上能和他对招的,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这凌芸的内力居然深厚到这种程度,实在罕见,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看了这个女人,还好今天试出了她的实力,否则今后出现纰漏也不好说。 凌芸的内心则是另一种光景,她清楚得很,那只是看上去厉害,似乎跟南昊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但她自知时间不在她这边,她只是内劲深厚,无论是招式还是对敌经验,她都不及南昊,都破绽百出,以他的实力,不可能看不出来才是。 果不其然,数招之后,凌芸露了一个破绽,被南昊点住了穴道,一下子提不上气,猛地从空中往下掉。 凌芸本能地闭上双眼,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一身伤。 她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耳畔呼呼的风声仿佛在预示着这一点。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全身顿了一下,下落之势戛然而止,明显是有人接住了她。 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南昊,看来他没有见死不救。 南昊睨着双眼紧闭的凌芸,不禁笑道:“原来郡主也是会害怕的?” “开玩笑!你怎么不掉下去试试?看会不会怕?” 凌芸猛地睁开双眼,狠狠地瞪着南昊,挣扎着想要脱离南昊的怀抱,“快放手,你想做什么?” “郡主确定是要本世子放手么?” 南昊搂着纤腰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松开,凌芸的心脏猛地一紧。 但她只是贝齿紧咬,闭上双眼并没有张嘴。 死就死,即使是死她也不能让这个可恶的男人占了她的便宜。 不过,她预想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南昊只是吓了她一下,就又抱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倔,“郡主,你可是本世子的贵客,本世子哪儿能让你受伤呢?” 凌芸用膝盖想也知道,这货刚才是在戏耍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谁叫她落在他的手里?再生气又能怎样? 南昊搂着她飘然落地,对周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去,冲人群中的阿珠说道:“再备一座木楼,本世子要跟郡主歇息了。” 他话音刚落,阿珠就真的下去准备了。 第四百十二章 怜悯 这时,蝶衣就像一只翩舞的彩蝶般跑了过来,满脸都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世子……”但当她一抬眉,看到倒在南昊怀里的凌芸时,怔愣地站在了原地。 “小芸姐姐,你……” 凌芸想死的心都有,前几天她才说过不会跟蝶衣抢男人,看到这一幕她一定是误会了。 刚要张嘴解释,哑穴的位置突然痛了一下,就光唇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愤怒地瞪着南昊,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时点了她的哑穴。 赶紧用嘴型让他解开她的穴道,却完全被南昊无视了。 从蝶衣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凌芸眸中的怒火,只能远远地见她望着南昊,似乎是在说悄悄话。 她当即石化,傻愣愣地站着,明显是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连行礼都忘了。 南昊似乎没有看到蝶衣,阿珠小跑着回来禀报后,他就直接搂着凌芸走了进去。 之前那名来找蝶衣的小伙子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道:“蝶衣,你看到了吧,世子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他定是爱上了那个中原女子,你还是死心吧! 你放心,我会让我阿爹向族长大人提亲,我会娶你为妻,好好待你。”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代替世子说这样的话?” 蝶衣一把甩开他的手怒吼着,眼泪像缺堤的河水般,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她吼完就不顾一切地往山上跑去,小伙子跟在她的身后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南昊与凌芸已经走进了新准备的木楼里。 里面的陈设和之前的木楼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不同就是朝向不一样,从窗口往外望去,再也看不到那片绿油油的药田了,只能看到木楼后面的大山。 凌芸后来才知道,这片木楼都是专门给南昊准备的,平时没别的人入住。 她现在被点穴道,别说自由行动,连说话都成问题。 南昊扶着她坐到床边,她只能冷冷地瞪着他。漆黑若潭的凤眸中没有一丝光芒,眼底透着寒霜。 要是目光能杀人,他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南昊眉角微扬,漫不经心地一笑,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 他手腕轻晃,浓密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眸中灼人的目光,“郡主,你这样瞪着眼睛,不嫌累么?” 他说话时甚至连头也没抬,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杯中的倒影。 凌芸脸沉如水,呼吸声都有些粗重,显然是气得不轻。 她现在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怎么可能不气? 恨只恨自己实力不济,打不过这个男人,如今她被禁锢,也不怪别人。 转眼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南昊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看了眼凌芸。 “郡主该看开些,比起那些关在地牢的囚犯,郡主的待遇算是不错了,不是么? 哟,本世子差点儿忘了,郡主自小就锦衣玉食,怕是没受过什么苦吧?” 凌芸干脆撇开脸并闭上了双眼,懒得再听南昊说话。 谁知南昊仿佛无所察觉一般,非但没有停下来,继续问道:“郡主可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凌芸不为所动,连哼一声都欠奉,不然她还能怎样? “郡主不说话,是默认准备就寝了么?”南昊的声音平淡无奇,听不出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凌芸后背一僵,猛地睁开眼怒瞪着他,恨不得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来。 南昊唇角微勾,开始讲述了起来,“从前有个少年,在他五岁时,就知道自己是母亲与他人春风一度后生下的野种,虽然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父亲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把少年连同他的母亲一起送给了别人,并发誓一辈子也不会认这个儿子。” 凌芸:“……” “他从小就尝遍了人情冷暖,看尽世间丑恶嘴脸。”南昊继续说道。 “从那时起他就只有一种感情——憎恨,他憎恨母亲的浪荡,憎恨父亲的狠心与无情。同时他也学会了隐藏,从来都不喜形于色。 郡主会不会觉得他可笑?他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凌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听着他不带丝毫感情地平铺直述,莫名感觉他很可怜。 南昊固然令人不齿,那流霞公主就更加可恨。 若不是她教会她的儿子憎恨,使得他的人格变形扭曲,或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南昊看到凌芸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可他竟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郡主这是什么眼神?莫非你觉得他可怜?” 随着他的笑声收敛,脸色倏地阴冷了下来。 他把目光移开,不再看着凌芸,而是自顾述说道:“随着少年慢慢长大,他看到丑恶也越来越多。 那年,因为他资质极好,母亲为了让他拜国师为师,连自己都送到了他的的床上,后来他更是成了母亲收敛权势的工具,最肮脏的存在。” 南昊顿了顿,双手紧攥,浑身透着寒气,就连凌芸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于是,他把无用的憎恨抛诸九霄云外,并开始壮大自己的实力。权力,只有世上最强的存在,才能真正获得救赎。 为了获得这些,就连视他为己出的养父都可以无情杀死,并夺取属于他的一切权势。 他做到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从蔑视鄙夷,变得惊恐惧怕。 他享受那种眼神,喜欢看着人们匍匐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的模样。” 凌芸没想到南昊的童年如此悲惨,倒是把她心里的大部分怨恨,转嫁到了流霞公主的身上。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做娘的也太可恨了,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应该把怨恨强加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想到了栾轻溪的母亲,那个女人跟她简直有得一拼,都是变态中的极品。 南昊起身,挥手解开了凌芸的哑穴,“郡主,你也觉得他可怕么?” “不,我只觉得他很可怜。并非可怜他的身世,而是可怜他作茧自缚却不自知。”凌芸摇头道。 “世界上像他那样不幸的可不止他一人,但他们的选择却不同。” 第四百十三章 失策 “有的人觉得自己悲惨,就拉着所有人陪他一同品尝悲惨的滋味。”凌芸继续说道。 “这种人最不值得可怜。” “哦?”南昊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郡主何出此言?” “为别人的错误而断送了一生的幸福,这种人不但不值得可怜,而且还很愚蠢,不是么?” 凌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不置可否,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有的人哪怕是不幸,依旧没有放弃自己。人生毕竟并不是只有恨,还有爱,这种人也值得别人去爱。” “呵,这个说法听起来挺新鲜。”南昊木然地点头,看向凌芸。 “要是有一天,郡主遇到那名少年,你会对他说些什么?” 凌芸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会说,他已经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相信他已经有所觉悟。” 说完,她就不再开口,心里琢磨着着南昊为何要把自己的经历讲述给她听。 按说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生中的耻辱,应该深埋在心底,不愿意轻易提及。 他到底在想什么?接下来又准备怎样对待她? 南昊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凌芸,良久,笑出声来,“哈哈哈,郡主果然是与众不同,不愧是栾轻溪看上的女人。 可本世子如今也看上了你,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凌芸一凛,下意识地看着他,见他不像说笑的样子。 “看来,只有杀掉栾轻溪一途了。”南昊同时也看着她,四目相对。 “哼,杀他?”凌芸轻嗤道,要是他那么好杀,早就杀了,怎么还等到今天? 南昊见她不相信,手一翻,多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密函,递到凌芸面前,“南寮国边疆有西域大军压境,又有兽人国军队蠢蠢欲动。 各国奸细纷纷潜入,要是南寮政局不稳,而栾轻溪又接到郡主失踪的消息,你猜他会如何做?” 凌芸脸色微变,嚯地站起身来,“你…到底想怎样?” “这就要看郡主的选择了。一月为限,陪在本世子身边。本世子若满意,这封密函说不定就……” 卑鄙! “你在威胁我?”凌芸的眼神倏然变冷。 南昊好整以暇地睨着她,摇头道:“不不不,这不是威胁,而是知会,郡主用词不太准确。” 说完,他就起身道:“郡主好好考虑一下,本世子绝不会强人所难。但你若是答应了,就希望你别做什么蠢事。” 话落,他就一挥衣袖,凌芸感到身上的两处穴道痛了一下,闷哼一声,甩了甩手,她终于可以自由活动。 但还是无法运转内力,看来是经脉被封了。 这时,他已经走出了门口,临走时扭头道:“希望郡主能睡个好觉。” 凌芸失了失神,见他离开木楼才发现,他是说真的,打算给她一晚的时间考虑。 南昊的离开,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注定这是无眠的一夜。 她不了解南昊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给栾轻溪争取时间。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山的那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阳光从木楼的缝隙洒进屋里。 像平常一样,阿珠伺候她梳洗完后,她就坐在窗前望着楼外的风景发呆。 今天第一个来找她的人并不是南昊,居然是蝶衣,这点让她很意外。 她的打扮依然是那么的明艳,只是两眼红肿,就像金鱼眼一样,明显痛哭了一场。 凌芸看见她后,不知为何,莫名尴尬了起来,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蝶衣,昨天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千万不要误会……” “小芸姐姐,你不用说了,其实我都知道。”凌芸还没说完就被蝶衣打断了。 “我知道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世子根本就不喜欢我。” 凌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无语凝噎。 “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骗我,我拿你当好朋友,才会把心事告诉你。没想到你居然会骗我,为什么你要骗我?” 蝶衣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眼里除了哀怨更多的是憎恨,仿佛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一般。 凌芸心头一紧,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刚要说点什么,站起身事,一阵头晕目眩,接着,眼前一黑就瘫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连对方到底是怎么动的手,什么时候动的手,都来不及想。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察觉,真是失策。 她不禁感慨南寮毒术果然强大,她见识过的那些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等凌芸再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山洞里。 她不知道蝶衣究竟是怎么把她带到这儿来的,山寨里有不少人在田间劳作不说,最重要的是阿珠还在场。 她无法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把自己带出来,除非有人帮她,或者说,那群人都在帮她。 难不成山民们都不希望她留在南昊身边?想趁他没注意之时,先下手为强解决了自己? 要是那样,那她就太冤了。她只想着快点回到心爱的人身边,对南昊压根儿就没存有一丝半点的心思啊! 蝶衣冷眼看着被绑在地的凌芸,面沉如霜。 俯视着她,不屑道:“阿爹说过,中原人狡诈得很。本来我不相信,没想到阿爹说的果然没错。 你大概忘了当初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吧?我说过你不要跟我抢世子,你当时是怎么答应的我?” “蝶衣,你先放开我。我已经说过了,我没跟你抢南昊。我真的有相公了,要是你不相信,完全可以去问南昊。” 凌芸脑壳疼啊,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死脑筋。 看来自己说什么她是一句话也不相信,认定了是她抢走了她的心上人。 眼下就是说破大天,恐怕她也不相信了。 她信不信不重要,自己可不能死在这里啊,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她暗自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一眼看完,山洞里什么也没有。要想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若是她的经脉没有被封,还能运功挣断绳子,拼一把。 可眼下非但不能运功,又有蝶衣盯着她,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了。 . 第四百十四章 悲凉 经过昨晚的事,蝶衣已经恨透了凌芸,再加上他爹平时告诫她的话,她萌生了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凌芸的念头。 凌芸见蝶衣不为所动,思如电转,试探着说道:“蝶衣,你无非是怕我抢走南昊。我现在功力暂失又中了毒,要不你派个人把我送到平南的边境。 这样我就可以回到自己夫君的身边,你也能安心了,不是么?” 蝶衣:“……” “你可要想想清楚,我是南昊请回来的客人,我要是死在这儿,他知道后会原谅你么?” 蝶衣开始犹豫不决,凌芸眼前一亮。 有戏!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说服蝶衣! 若是她能听得进自己的话,让她回到溪的身边,倒是间接帮了她一个忙。 但事实证明现实要比理想骨感得多。 “蝶衣,别相信这个女人,中原人都是奸诈无耻,不讲信用之辈。她让你如此伤心,就该接受毒神的惩罚,死在这儿。” 就在蝶衣迟疑的时候,那名小伙子走了进来。 他用土著话劝说蝶衣,只见她听后脸色微变,凌芸大感不妙。 她看到那个少年进来的时候,就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果然就见蝶衣脸露坚定之色,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放你走。” 凌芸:“你……” “我把你放走后,万一你将这件事告诉世子,世子肯定迁怒于我和山寨里的族人。”蝶衣的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尤其是我阿爹,他肯定会被世子杀死。你不守信用,就活该死在这里。” 凌芸闻言,不禁苦笑,蝶衣能把自己掳出来,果然是那些山民共同参与的结果。 她虽然浑身凉了半截,但也没打算就此放弃,威胁道:“我还在纳闷,只凭你一人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呵,原来整个山寨的人都有份。 不过你也太疏忽了,你们山寨这么隐秘,外人根本进不来。以南昊的聪明才智,会查不出来是你们做的?到时,你们全寨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哼,世子一早就离开山寨回王府去了。等他再来我们就说山寨遭受袭击,你被人救走了。 我阿爹可是世子最忠诚的部下,绝不会背叛他,他怎么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你死心吧,没有人能救你。” 蝶衣说完就用土著话和少年交谈了几句,随即冷冷地瞟了凌芸一眼。 两人商量完后,蝶衣就离开山洞了,她得先回去,免得世子回来见不到人会怀疑,导致事情败露。 少年冲凌芸冷嗤了一下,坐在一旁看着她,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尸体般冷血无情。 凌芸心急如焚,额头铺了一层绵密的汗珠,从来没有像眼下这么想念南昊。 哪怕是落在那个变态手里也比在这儿等死强,好歹南昊并不想要她的命,至少不是现在。 山洞里一片昏暗,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种浑浑噩噩,等着毒发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少年见凌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脸上闪过一抹诡谲的笑容。 坏了,一定是体内的毒发作了! 嘶~ 她身上开始发冷,就像坠入万年冰窖里一般,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打着哆嗦。 不足数息,头发和眉毛上就结了一层冰霜,全身变得僵硬起来。 意识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点灭的火光缓缓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就在她弥留之时,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她好艰难地睁开眼睛,隐约间看到一抹银影。 许是先入为主的关系,看到那个身影她就知道,南昊来了。 这下有救了,至少不会留在这儿变成一具枯骨。 临到失去意识前她嘴角本能地勾了勾,似乎是知道自己得救了,心里一松才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南昊的确是一早就离开了山寨,不过突然想到把凌芸一个人留在山寨里,有些不妥,因此才又绕了回去。 结果没有看到人,他暗道不对,一番逼问之下,蝶衣等人事先编好的说辞还是露了馅儿。 等他找到山洞时,凌芸差点冻成了冰棍,他一怒之下将全山寨的人都屠了,无一幸免,连蝶衣父女也不例外。 凌芸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正在一张床上,浑身滚烫得厉害,简直快要炸裂开来一般。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像火烧一样,声音嘶哑,“这…是什么地方?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名和阿珠差不多打扮的少女见凌芸醒来,连忙跑出去禀报。 另一名少女边给凌芸擦汗,边回禀道:“这里是世子的寝殿,姑娘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寝殿?”凌芸确定自己是安全了,心里暗松了口气。 转念想到蝶衣等人,她又心头一揪。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南昊一定不会留下活口。 像他这么自负的人,哪有可能容得下一群背叛过他之人?唯一的结果就是杀光所有人。 没过多儿,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南昊推开门,一副关切的样子走了进来。 “醒了?郡主真是命大,中了百年冰蚕毒,居然还能撑到我赶到。” 南昊说着坐到床边,嘴角挂着微笑,但双眸却冰冷得感受不到一丝情绪。 她开始有些理解,他说过的:习惯用笑容掩盖真实的自己。 凌芸回以一笑,“是啊,命不该绝,许是老天有眼。 况且我感觉世子不会轻易让我死的,要是我死了,你拿什么威胁栾轻溪呢?” 大概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关系,她这会儿说话,反而不像前两天那样小心翼翼了,也不怕说错话惹怒面前这个变态。 南昊只是笑笑没有生气,从丫环手里接过药碗,端过去亲自喂凌芸喝药。 凌芸也没有矫情,她此时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拒绝也没用。 再说,这肯定是解药,她必须恢复体力才有力气逃走,她又不是像蝶衣那样死脑筋的人。 而且,她之前被南昊点了穴道吃了那么多苦,被他服侍一回也是应该的,她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 第四百十五章 身孕 南昊正给她喂药,一名丫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摆着的药碗,凌芸在她进门的一刻就闻出里面盛着的是什么。 她脸色倏地变得凝重起来。 “放心,这些是安胎药,对胎儿无害。” 南昊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安胎药小心地端了过来,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凌芸看了他一眼,没有喝,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要是换作周维航或姬存晔,她定会欣然接受,但面前之人是南昊,她才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家伙会这么好心,八成是想利用孩子来威胁溪。 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快要成为人母,她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要是南昊用她和孩子要挟溪,那杀伤力可比千军万马要管用得多。 她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这不是狠不狠心的问题。 南昊见凌芸不肯喝药,把药碗放回托盘,随手拿起一块丝帕擦了把手。 随即将丝帕扔到托盘里,看着凌芸的眸光明显阴沉了许多。 “郡主觉得本世子要做什么?你如若不喝这些药,本世子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青璃王和存浩世子的命,不知道郡主感兴趣么?又或是煜国太子跟他那新婚燕尔的太子妃?” 凌芸脸色猛地一白,额门早已沁出一层细汗。 这会儿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双眼,吐了口不太畅顺的气,“我喝。” “清风,你来给郡主喂药。”南昊冲一名丫环说道,之后也不管凌芸什么反应,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凌芸突然泄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她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突然好想栾轻溪能来救她。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的手不停地发颤,眼角禁不住滑下一行清泪。 这种念头在她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 她可不能成为自己男人的累赘,她得寻找机会逃出这里。 凌芸卧床休养期间,南昊再也没来过。 这几天,她除了呆呆地望着帐顶,就是有意无意地从清风嘴里,探听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 这天,凌芸正无聊地靠坐在床头看着清风做女红,门外传来一道尖细的通报声—— “王妃娘娘驾到!” 清风闻言浑身一颤,手指被绣花针刺了一下,殷红的血珠染红了她手中的绸绢。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活计,立刻起身上前行礼道:“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一道柔弱温软的声音传来,凌芸眉心微蹙,这跟她想象中的姬倩妤完全不同。 来人正是流霞公主,原来的南寮王后,如今的平南王妃,南昊的母亲——姬倩妤。 还以为像她这种蛇蝎心肠,连自己儿子也能下得了狠手的女人,应该是冷血无情,阴鸷刻薄的主儿,没想到听起来却是那种柔媚端庄的感觉。 见到她本人时,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她五官精致,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看上去并不会让人觉得冷艳,反而时刻散发着高贵雍容的气质。 果然不出所料,南昊的样貌大部分是随了她。 就在凌芸偷偷打量着姬倩妤的同时,那双妖娆的眸子也正凝视着凌芸,仿佛想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 “你与你的母亲长得很像。”姬倩妤陡然轻启樱唇,伴随着温婉的笑容。 凌芸只是冰冷地看着她,若不是这个女人给母亲下毒,她和哥哥就不用受那么多的罪,此刻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姬倩妤毫不在意凌芸的冷淡,摆了摆手,把屋里的丫环婢女都遣散了。 “你见到本王妃,莫非没什么要说的么?” “呵,你觉得我该对你说什么,求你放过我么?”凌芸冷嗤一声,躺了下去,侧过身,送了一个大背影给她。 姬倩妤的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你知道我最恨姬茹雪什么?并非她的美貌,也不是她得到了师兄的爱,而是她面对任何事都淡然自若的脾性。 至今我忘不了她那悲悯的眼神,让人禁不住就想毁掉她!” 凌芸不想开口,跟一个病态的女人理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母妃,你想毁掉谁?”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凌芸闻声转身。 就见南昊正望着姬倩妤,眸光中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姬倩妤脸色微变,连忙起身道:“昊…昊儿,你回来啦?母妃听说你带了一名女子回来,这才过来看看。” “母后还是这么虚伪。”南昊微微撇嘴,吩咐了身后的两名侍卫一句。 “柳、参,送王妃回去。没本世子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 “是!” 两名侍卫走到姬倩妤身边,虚抬手道:“王妃娘娘,请!” 纵使万般不情愿,姬倩妤还是缓缓起身,瞟了南昊一眼,目光中快速闪过一抹怨恨和厌恶,当然还有一丝恐惧。 南昊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吩咐清风道:“给郡主收拾一下。” 凌芸没想到姬倩妤会如此惧怕南昊,心里倒是嘀咕了起来。 不过她也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开口问。 听到他让清风收拾东西,她才问道:“要去哪里?” “世子府。”南昊随口说道。 “你不是说要带我见一个人么?刚才为何不把我交给她?” 南昊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寝殿。 凌芸碰了个软钉子,转念一想,离开这里也不坏,至少在外边更容易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与此同时,姬倩妤正在对自己院子里的婢女撒气。 婢女们对这种状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一个两个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每次王妃发火总要死人,谁都怕这回会轮到自己。 在王府中除了世子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制止王妃,但世子根本不会管她们这些下人的死活。 姬倩妤坐在躺椅上,让她的近身丫环把装着毒虫的罐子放在桌上,命令所有的婢女把手伸进去。 不敢或不愿意伸手进去的婢女,就会被当场毒死。 中毒而死和婢女,死状都很是恐怖,让人毛骨悚然,剩下的那些婢女只好硬着头皮让毒虫吸她们的血。 . 第四百十六章 盘算 当凌芸走出寝殿的时候,正好看到从王妃的院子里抬出一具具的尸体来。 有的尸体死相可怖,就连她也不忍直视,甚至脸色大变。 她正要询问,旁边的清风小声催促道:“郡主,马车在府外候着呢,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凌芸看了一眼习以为常的清风,默不作声地往外走去。 王府里每天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她居然还有心思去悲天悯人。 再说,她现在自身难保,有空同情别人还不如多想想自己。 清风扶着她上了马车,南昊并没有跟他们一道回去。 刚开始她还在纳闷,他就不怕她半路跑掉么? 果然,她还太天真了,沿途布满了影卫,要是她真像南昊说的,做些什么出来,指不定那些人会对她下狠手。 马车缓缓地驶向世子府,她无力地靠车厢上,闭着双眼假寐。 “郡主…郡主快醒醒,我们到了。”等到了世子府,清风轻轻地摇醒了她,又扶着她下了马车。 阳光有些晃眼,凌芸不自觉地抬手遮挡,银白的漆门反射着光芒,显得格外耀眼。 世子府很是华丽,还以为像南昊那种人,府里不说姬妾成群,至少也是不缺女人,哪想到却只有寥寥几名侍女。 莫非他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为何对她又…… 而且,他既然已经杀了他的养父,为何不继承他的王位? 这点让她想不太明白。 回想那天他说过的那些话,很快也就释然了。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有一个极品亲娘,不厌恶女人才有鬼。 “郡主,世子交待了,您接下来的日子就跟世子住在一个院子里。” 进府后,管家恭敬地说道,表面上很是和煦,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屑,并没有逃过凌芸的双眼。 说也是,一个有夫之妇,而且还身怀六甲,却跟别的男人住一起,想不让人嚼舌根也难。 听到要跟他住在一起,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管家,我与世子萍水相逢,还是另外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吧?” 管家脸色一沉,不耐地说道:“这是世子提前安排好的,世子说了,郡主您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你……” 无奈下只好妥协,“让我住进去也可以,不过我要自己挑选房间。” “这点没世子倒是没有明说,郡主自便就是。”管家深深地看了凌芸,破例没有刁难。 “你们世子住这间,是么?那我就要那间吧!”凌芸总算松了口气,她选了二楼最边的房间。 风景好,最重要的是离南昊的房间足够远。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卧床休养,有时也会坐在窗前看会儿书。 经过几天的调养,她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她盘算着等过几天再恢复些,就找机会逃走。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晚,南昊拖着满身的疲惫突然回来了。 “郡主这几日过得如何?” 南昊那双妖冶的虎眸中充斥着殷红的血丝,眼底的青黑,彰显着他的状态,肯定又是连续几天没歇息的样子。 累死你! 凌芸心里暗爽,他就这样挂掉最好。 他没时间休息,说明至少溪那边进展顺利,否则,她反倒要担心了。 咕嘟一声将最后一口药咽了下去,擦了把嘴角道:“本郡主过得还算不错,不过,看世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那天的约定还有效,不知郡主考虑得如何?”南昊没有回应,而是岔开了话题。 凌芸这才想起在山寨时,他曾拿出一封密函来威胁她之事。 淡笑道:“考虑是考虑好了,不就是一个月么?不过我事先声明,在这一个月里,我只是住在这儿,你可不能动任何歪念头。 如若世子不守信用,我对着烛光发誓,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南昊眉梢微挑,自然听出来她指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能为了自己的男人做到这种程度,他还真的有些羡慕栾轻溪了。 “好,就依郡主所言。”南昊说着,就叮嘱清风好好照顾凌芸,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天一早,凌芸趴在窗台上放眼望去,见外边天清气朗,这么好的天气,适合出去走走。 再这样躺在床上,她浑身的骨头都要躺酥了。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她就对正在做女红的清风道:“我出去转转。” 清风微愣,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起身道:“郡主,奴婢扶你出去吧?” “不必,就在花园里走走,很快就会回来。” 这些天,凌芸偶然看到院子后面开辟了许多田地,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这些花草当然不是普通植物,而是一大片的毒花毒草,她一直想找机会过去探查一番。 要是能有用得着的,那她逃出去的几率就大增了。 清风不放心凌芸自己出去,一再坚持要陪护在旁。 凌芸也不反对,对她来说,一个清风还阻碍不了她什么。 两人走到园子边上的凉亭坐下,看着眼前的奇花异草,凌芸开始盘算起逃跑计划。 正盘算着,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门口走过。 她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这会儿应该身处南寮太子府密室的余薇,一种莫名的不安油然而生。 余薇被救回来了,那文轻轻那货是不是也被救了出来? 可府中有栾叔坐镇,又有机关大阵,按说应该滴水不漏才是。 她越想越烦躁,想要起身追出去看看。 清风见她突然往外走,连忙叫住她,“郡主,世子吩咐过,你的活动范围只在院子里,不可出去。” 凌芸一愣,停住脚步,换了个方向,往后面种植花草的药田走去。 好巧不巧,南昊正好走了进来,凌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世子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莫不是去救人了?” “哦?郡主看到谁了么?”南昊也没否认,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余薇。” “原来如此。哦,对了。后院这些花草都是些毒花毒草,不利于你腹中的胎儿,奉劝郡主还是别过去的好。” 南昊说着,转而对清风道:“从今天起,这后院也列为禁地,郡主只能在院内其他地方走动。” . 第四百十七章 陪葬 “若是服侍不周,你跟这全院的奴才就都进龙窟吧。“ 南昊说完,转身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清风一听脸色唰地白了下来,赶忙上前扶住凌芸,颤声道:“郡…郡主,我们回…回去吧。” 凌芸感觉一窒,这是要软禁的节凑,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人在矮檐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天不行,晚上偷偷地来应该可以吧?她的经脉虽然被封,但感知力还在啊。 要是夜里出来,配上身法,想要躲开府中的那些影卫,应该问题不大。 想通了,也没让清风为难,回到了凉亭里坐了下来。 阁楼上,南昊站在窗边往下望去,正好看到小湖边坐在凉亭里的凌芸。 让女人住进府里,这还是头一回,也是第一次有女人,让他的目光停留这么长时间。 他曾有过娶这个女人做世子妃的想法,但后来诸事困身,就错过了。 如今她已为人妇,而且即将为人母,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按说早该消散才是。 可自从再遇见她,那尘封念头反倒更为强烈了。 不知是出于报复心理,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些日子他都尽量避开凌芸。 也不全是有事在身,有时只是躲着却不让她看见,这种做法还真是幼稚可笑。 是夜,夜幕悄悄地降临,积云压顶,星月暗淡。 凌芸摸黑起身,轻手轻脚地尖来到了内室门前。 耳朵贴到门板上,屏气倾听,清风微微的鼾声入耳,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猫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到清风的床前。 她抽起一枚插在清风枕边的绣球上的绣花针,不偏不倚地刺入她的昏睡穴,让她沉沉地睡过去。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若换作别人,此刻清风肯定是要醒过来,到时凌芸的计划就泡汤了。 毕竟绣花针不比同银针,至少粗细不一样,捻针的手法都不同,稍有差池就会惊醒了清风。 要是她醒了,凌芸就只有施展摄魂控心一途。 但那是她的底牌,非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使用。 她轻吁了口气,把屋门拉出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走进了楼道。 此时,楼道里一片黑沉,静谧得有些夸张。 咣啷! 凌芸刚摸到楼梯旁,就听到从南昊的屋子传来一声闷响。 吓得她脸色一僵,赶紧停住脚步,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死了!死了! 这么大的声响肯定会惊动府中的下人或影卫,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可怎么办? 凌芸焦急万分,下楼怕遇到人,不好解释,回头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 可是就那样等了老半天,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咦? 凌芸不由得眉心微蹙,心里犯嘀咕。 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就抬腿往前走去。 这时,又传来一道更大声响,从声音判断,应该是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没多久,传来一连串的物件落地声,似乎是桌子被掀翻,东西跟着打碎的情形。 凌芸嘴角扯了扯,都这个时辰了,所有人都已经睡下,这南昊到底在抽什么风? 但转念一想,这么大的声音,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有些不寻常,她就觉得更奇怪了。 “呃啊!” 一道凄厉的嘶吼声划破夜空,在这种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吓得凌芸浑身一哆嗦。 情况不太对劲! 她不由自主地往南昊所住的屋子摸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倒不是她想关心南昊的死活,而是不想让她的计划出现什么状况。 何况,要是南昊死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府中严查之下,她肯定跑不掉。 再说,王府里还有个老妖婆时刻惦记着她,没有南昊这道桎梏,想必谁也制不住她。 到时自己的死活就难料了。 站在南昊的屋门口,她并没有立刻敲门。 微曲的手指停在门前,心里迟疑了起来。 眼下已是深夜,自己贸然敲门,似乎不太合适。 孤男寡女不说,南昊要是误会了,真要做出什么事来,凭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没把握逃离。 不行,不能草率! 想到这儿,她转身想走。 “啊!”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吃了一惊的同时,从肩膀传来一阵刺痛,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我…我只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看看,你…快…放开我。” “郡主,每月的这个时候,任何人等不得靠近此处,这是世子的命令。” 一道沉重的声音说道:“既然世子让郡主住进这里,还请郡主出手帮帮世子。” 凌芸扭过头望向身侧,但夜色太浓除了一个高大的轮廓,什么也看不清,哪怕是他的长相。 这人神出鬼没,应该是南昊身边的影卫,还是等同于栾轻溪的四大护卫的存在。 她咬牙道:“你让我怎么帮?我的肩膀快被你…弄断了,快放手!” “啊,抱歉!”那人立刻松了手,躬身抱拳道。 “郡主,这是世子的秘密,属下若是说了,您一定要救他。” 秘密? 知得越多死得越快,还是算了。 凌芸立刻摆手道:“我不过是他抓回来的人质,我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 再说,他问题于我何干?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要回屋休息去了,刚才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说着,她抬步就要离开。 “不行。今晚你必须救他!世子要是熬不过今晚,郡主就得陪葬!” 那影卫一改方才恳求的语气,陡然变得阴冷了起来。 凌芸暗叫倒霉,不过要是南昊死了,对她来说确实没有好处,至少现在是这样。 叹了口气,问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月的这个时候,世子的身子就会出现状况。” 影卫刚张明嘴,凌芸就打断道:“不可能,这两天他的气色是不太好,但那是睡眠不足引起的症状。 我可以断定他的身体没毛病,要是真有问题,那也是心理疾病。这种病症我也医治不了,你还是……” “郡主,您听听里面。世子真的是很痛苦,难道您就不能帮帮他么?” 凌芸还没说完,影卫就焦急地说道,一副恳求的样子。 . 第四百十八章 抗争 影卫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伤感,凌芸倒是一愣,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人这么关心南昊。 正想着,就听影卫张嘴道:“这府中有九九八十一名影卫,都是世子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属下…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们这群人自小就跟在世子身边,看到了许多你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 凌芸一言不发,她是真的不想知道,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早调头走人了。 “你们认为他是恶人,野心勃勃,利欲熏心,可谁又曾想过他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缘由? 世子的经历要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怕是早就无法活在这个世上了。可他依旧坚持着,哪怕直到此刻都在跟命运作抗争。 世子曾说过:他命由他不由天,世人做不到,可他偏要逆天而行。郡主可知世子的梦想?” 凌芸撇了撇嘴,她哪儿会知道?她跟他又不熟。 像南昊这种变态,小时候的经历和际遇或许真的很凄惨。 那又如何,要是人人都跟他一样,这世界不知道乱成怎样了。 不说别人,栾轻溪小时候受的苦可不比他少,但他依然活得很好,也没像这变态那样,动不动就杀人放火。 影卫见凌芸默然不语,接着道:“世子要一统三国,彻底平息纷争。你们可以不赞同他的做法,但结果却跟你们想要的一样。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在统一霸业过程,哪个不是用尸山血海堆就? 眼下三国暗流涌动,就该出现一个像世子这般的霸主,来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凌芸不禁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他如此推崇南昊,两人之间怕不是有一腿?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你继续说吧,就是说破天也别指望老娘救人。 影卫见凌芸无动于衷,有些着急,“属下说了这么多,郡主您就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么? 这些年来,世子从未留女人在身边,但他却让郡主住进院里,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对郡主的心意么?” “心意?娶我为妻?呵,莫非你不知道,我已经有相公了,怕是不能接受你家世子的好意。” 凌芸冷笑道,故意把“好意”二字咬重了,脸色阴沉了下来,“另外,他在你心里或许是个好主子,但在我看来,他却是害得我们夫妻分离的罪魁祸首。 你不觉得,让我去救一个仇人很可笑么?” 噌! 身后传来清脆的拔剑声,凌芸随即感觉颈脖上一凉,她的咽喉已被剑锋抵住。 她两指捏住剑身,却无法弄开半寸,不禁冷笑道:“呵,你这是威胁我?” “郡主,你要是执意不肯帮忙,那就休怪属下不留情面!” 影卫的声音冷凝如水,就连剑身上也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凌芸丝毫不怀疑,要是她拒绝,那锐利的剑锋就会在她的咽喉上划开一道口子。 她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只能用那招了! 砰! 就在这时,屋门被大力拉开,南昊突然出现在门口,晃晃悠悠的,连站稳都成问题。 凌芸和影卫同时一惊,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出来。 “世子,让郡主给您医治吧!”影卫好歹受过专业训练,最先回过神来,当即单膝下跪道。 南昊没有说话,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凌芸的眼神就像野兽一般,盯得她莫名心头一紧。 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时,一道身影像一座小山般倒了下来。 哇咧个呿!啥情况? 凌芸暗骂一句,当即抬手去挡。 还好那名影卫帮忙扶了一把,她才没被南昊压到。 他身体的冰冷程度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感觉比死人还要冷上几分。 “嘶,怎么会这样?”她抬眼看向后面的影卫。 影卫抄着南昊胳臂,一把将他拉开,顺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一手持剑指着凌芸,另一手扶着南昊说道:“郡主,你也看到了,世子的状况真的很不对劲,每次醒来都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凌芸还有些疑惑,不过已经确定她的诊断没问题。 这货确实是心理上的问题,导致他身体机能产生这种表现。 这种病例她没遇到过,却在医学杂志上看到过。 譬如儿时落水产生心理阴影,只要水没到膝盖就会呼吸紊乱,轻则昏倒,重则休克,就跟溺水时一样的症状。 还有腿部曾经受过伤,由于心理原因以至于伤好了也无法站立的例子。 南昊这种状况,她判断应该跟那些人一样,是心理因素引起的症状。 但要治疗这种病症相当麻烦,她可没那个时间寻根问底。 根治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催眠来减轻他的症状。 也罢,他现在还不能死,就勉为其难替他治疗一下吧。 凌芸沉吟了片刻,“扶他进去躺好,我给他看看。” 影卫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那么快答应。 回过神来时,颤声道:“太好了,郡主,您肯给世子医治了?” “废话可真多,还要不要救他了?不救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 横竖是出不去了,凌芸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影卫点头如捣蒜,欣喜道:“属下替世子谢谢郡主,谢谢郡主。对了,属下叫柳,是世子的贴身护卫。” 凌芸不禁翻了个白眼,谁要知道你的名字?不过她还是跟着柳走进了屋子。 屋里黑漆漆的,里头一片凌乱。 她没往里走,就站在门口道:“屋里这么黑我无法给他医治,你让人把灯点上,顺便把屋里收拾干净。 动作要快,要不然人死了我可不管。” “是…是……”柳担心凌芸真的撂挑子,赶忙叫来两名婢女进屋掌了灯。 等屋里亮堂起来,凌芸看清屋里的状况后,嘴角禁不住扯了扯。 扯烂的床帷拖了一地,摔破的瓷器碎片散布了整个屋子。 水和血混在一起,一直延伸到门口,整个屋里像发生过殊死搏斗过一样,狼藉不堪,惨不忍睹。 柳看到地上的血迹,连忙鸡手鸭脚地给南昊检查。 见他身上被瓷片划伤了好几处,立刻找来纱布帮他包扎。 . 第四百十九章 逾越 凌芸见南昊额门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薄唇泛青,已经失去人事,明显是昏厥了过去。 上前给他把了把脉,见他的脉象时强时弱,紊乱不堪,不禁蹙眉。 这么奇怪的脉象,她是平生仅见,强时比一般的武林高手还要稳健,弱时几乎无法感觉,就跟死人一样。 不过得亏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正是施展催眠术的大好时机。 像他这种防备心极重的人,想要催眠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南昊此刻昏迷不醒,她也无法施展催眠术,必须想办法把他弄醒才行。 柳见凌芸愁眉苦脸的,不禁焦急万分,“郡主,怎样了?” “不知道,我还无法作出诊断。眼下得先让他醒过来,要不然我也没办法。” 凌芸沉吟了片刻,问道:“对了,以前他病发的时候是怎么醒过来的?” “……”柳茫然地摇了摇头,一副无法解答的表情,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啧!你摇头是几个意思?是没办法还是不知道?” 凌芸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还贴身护卫呢,就一问三不知。 “世子每次都是自己关在屋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属下…属下也只见过一次。” 柳咬了咬牙,继续道:“以前都是世子自行醒来,不过用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对上一次世子昏迷了足足七日才清醒过来。 属下担心…担心世子这次……” “行了,我知道了。”凌芸立刻抬手阻止了他,她怕再让他说下去恐怕又是没完没了。 看来这回只能用银针刺穴才能让他醒过来了。 凌芸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搭到南昊的手腕上,打算再给他把脉。 可那只手突然一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身一紧,整个人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南昊居然会突然揽住她,使劲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他,却动弹不得。 刚想张嘴骂他,就听到他呢喃道:“嘶!好冷…母亲,冰…冰窟里…好冷……” 咦?冰窟? 凌芸怔愣了一下,莫非他发病的原因与冰窟有关?要真是这样,那他的症状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没有多想,眼下得先从南昊怀里脱身。 谁知这货力大无穷,别说现在她被封了经脉,就算是正常情况下,都未必随随便便就能挣开。 情急之下,她只好嘴巴一张就啃了下去,登时鲜血横流,可他非但没撒手,还越抱越紧。 凌芸想哭的心都有,冲身后的柳喝斥道:“你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把他拉开?” 此时的凌芸紧贴在南昊的胸口上,细腰被他搂着,姿势相当引人遐想。 他站在那儿见自家主子抱着郡主,有些尴尬地撇开了头。 要是凌芸看着现在的柳,想必会无语死了,这名高大的影卫居然会脸红,而且是连耳带腮红到脖子根那种。 这也难怪,平日里世子不近女色,身为影卫的他们只负责保卫他,何时碰到过如此尴尬的场面? 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连声音都不敢吱一下,生怕打破这种氛围。 凌芸见柳呆呆地站在那儿,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不想救你家世子了是吧? 我告诉你,他的脉搏越来越弱了,再不帮我拉开他,要是他死在这里,可别找我负责!” 真是倒霉到家了,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搞得好像她跟南昊真有什么一般! 柳闻言仿佛一道电弧从他的脑海闪过,瞬间让他回过神来,发红的脸立时又煞白了起来。 赶紧快步走上前想要帮忙。 可看见南昊的手紧紧地搂住凌芸的腰时,他顿时为难了起来,手足无措,无从下手。 在一旁踟蹰了老半天,向凌芸求助,“郡主,这……” “什么这呀那的?你把他的手掰开。就算碰到我,我也不会怪你。” 凌芸知道古人的繁文缛节多得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坐不连席,食不连器。 柳要是碰到她的身子,那可是会毁了她的名节。 这种时候还能计较什么?反正抱也抱了,搂也搂了,难道真要她一死以示清白么? 柳听得出来凌芸语气不善,怕惹怒她不给世子诊治,那就真是因小失大了。 只好拱了拱手,咬牙道:“那…郡主,属下得罪了。” 说完,出手往南昊胳膊上的关节一扣,让他自然地把手放开。 凌芸趁机退开,长吁一口气,直起腰身,双手放在腰上,呲牙咧嘴地晃了两下。 “嘶!” 完了,这回腰上铁定是要青大一片,没想到这家伙昏迷了还这么大的劲儿,真是匪夷所思。 “郡主,您没事吧?”柳见凌芸痛得直抽冷气,不禁问道。 凌芸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么?行了,算我倒霉。” 刚咬了南昊一口,已经报仇了。横竖现在又不能杀了他,除了自我安慰还能怎样? 凌芸摆了摆手,她走到桌前,从纳袋取出针包,摊到桌面上看向柳,“不能让他乱动,我要给他施针,你帮我找根绳子把他捆上。” “捆…捆上?” 柳闻满脑门黑线,他哪敢逾越?就算给他一个水缸做胆也不敢去捆主子,等世子醒过来不得杀了他? “不能点穴么?”他思忖片刻问道。 凌芸摇头,戳出两根手指道:“不能点穴,穴道被封,一旦银针刺穴就会供血不足,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两个选择:捆住他,要不就找人按住他。” “那…属下还是找人按住世子吧。不过,世子若是醒来,还请郡主帮忙在世子面前说句好话。” 柳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带着恳求的语气。 凌芸秀眉微挑,刚不是很横么?敢那威胁老娘,哼,她没有添油加醋就不错,还指望她说好话? 这货的脑袋是长包了吧? 柳见她沉默不语,就猜到他的要求她八成是不会答应。 他心里苦笑,也没再央求,而是出去把两名影卫叫了进来。 随后,他按住南昊的肩膀,另外两人分别按着南昊双手双腿,脸上的表情都古怪得很,凝重中还透着些许悲壮。 . 第四百二十章 疯子 凌芸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捻出一枚银针,“把他的上衣脱下来!” 两名影卫互看一眼后就低着头,只有柳抬头看了凌芸一眼。 “属下来吧!”柳自告奋勇,把南昊的中衣和亵衣都褪了下来。 反正已经逾越了,不在乎再加一条罪状。 柳见凌芸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观察世子的身子,嘴角还莫名泛起得意的笑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这位郡主果然非同凡响,要是寻常女子,看到男子的身体,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她倒好,没有影响不说,似乎还在心里品头论足起来。 凌芸听到轻咳声,这才回过神来。 她手法娴熟地将银针逐一捻进了各个要穴,分毫不差,就连站一旁的柳也讶异不已。 片刻后,她起身拭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起身道:“好了,你们继续按着他。” 说着,她就坐到桌前的凳子上,趴在桌上休息,“一柱香后叫醒我。” 今晚她本是打算去一趟后园,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档事。 计划泡汤不说,还要被逼着浪费时间给敌人诊治。 唉,真是憋屈死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好好睡个大头觉。 不过,她刚趁着南昊极度虚弱之时,在他身上做了点小手脚,将来在关键时刻没准能救她一命。 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但她绝不允许她和孩子成为溪的累赘。 “唔…咳咳……” 一声闷哼打断了凌芸的思绪,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南昊果然醒了过来。 只是脸色苍白如纸,那双原本的亮眸变得暗淡无神,瞳孔浑浊,似乎还没“回魂”一般。 柳见他睁开眼,欣喜地喊道:“郡主,世子他…他醒过来了!” “看到了,我又不瞎,激动个什么劲?” 凌芸起身,走到南昊身前,掀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两指探到他的手腕上诊了下脉。 “行了,你们去倒一盆冷水来,顺便再拿一瓶烧酒。”凌芸边吩咐边开始收银针。 “郡主,要烧酒做什么?”柳一脸不解地问道。 凌芸想说南昊可能会发热,需要物理降温,但想到就算说了他们也不懂,于是改口道:“我想喝不行啊?” 扫了一眼屋里站着的几个人,摆手道:“屋里人太多不利于他恢复,都出去吧。” 柳闻言将两名影卫和婢女都赶了出去,他也出去打水拿烧酒去了。 凌芸则是继续拔银针,就在她拔到最后一根时,手臂感受到一阵疼痛,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银针划破皮肤,沁出一滴血珠。 殷红的血珠在白皙的肌肤上逶迤,勾勒出一朵残梅,旖旎瑰丽。 “放手!”凌芸猛地一甩手,眸光冷凝。 南昊侧过头,低沉的声音略带嘶哑,“为什么…救我?” “你以为我想救你?若不是你那个影卫拿剑抵在我的脖子上相逼,我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 凌芸真假参半地说道,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暂时还不能死吧? 南昊听了,非但没有撒手,还用尽全力把凌芸拉近了些。 即便是银针刺入肌肤,满手臂都是鲜血,他都恍若未察觉,“留下来,本世子娶你为妃。” “你这个疯子,有病就吃药,我没时间跟你瞎扯,放开我!” 凌芸是真的来气了,一只手猛甩,另一只手扒拉着他的手,她不明白南昊为什么会这样说。 就这样争持了好一会儿,他只是执拗地盯着她。 凌芸从他眼中看到复杂的情绪,就像一轮漩涡,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 可她很清楚,里面除了无穷无尽的折磨与痛苦,别无选择。 也不知道南昊是真的精神脆弱,还是故意佯装,从他的眼里,她竟然看到了一丝伤痛。 她偏开头,警告道:“再不放手,你信不信我用银针也能把你杀了?” “为什么要救我?” 相同的话,南昊又再问了一遍,眼神中透着一丝希冀和小童般的执着。 凌芸心里一软,但她知道不该同情他,干咽了口唾沫,冷嗤道:“为什么救你?要是你死了,谁把我送回去?” 南昊闻言,突然有些晃神,凌芸趁机使劲挣脱了他并退开。 接着,就听到南昊认真地道:“即使你不救我,也会有人送你回去。 不过,既然你救了我,那就别后悔。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再放你离去。” 凌芸娇躯一颤,冷冷地道:“你放心,我可没想过你会信守诺言。同样,你也别指望我会帮你做任何事,就算你逼我也不行。” “还是那句话,我会让你成为我南昊的女人。” 南昊说这句话时,看不出什么情绪,听起来只是告知她一声,并没想过征求她的意见,又或是一时兴起。 至于是什么心理,连他本人都没有答案。 他对她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他从来都没想过要理清。 有些事情斩不断,理还乱。 但至少有一件事他是清晰的,那便是把凌芸留在他身边,陪他一同坐拥天下,亦或一起腐烂在地下。 这时,柳端着一盆冷水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凌芸,把盆放到桌上后,单膝跪在南昊面前,“属下逾越,望世子恕罪!” “扶本世子起来,咳咳!”南昊的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凛冽,眉角微挑,多了一股邪魅之气。 柳见南昊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连忙上前扶住他,“世子,您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弱,还是不要走动的好。” “嗯?本世子的事几时轮到你来过问了?”南昊把搭在屏风上的亵衣和中衣穿上。 又拿起长袍道:“服侍本世子穿衣。” 柳看向凌芸,一副求救的眼神,希望她能帮忙劝上两句。 但见她连眉角都没动一下,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凌芸收拾好针包,往门口走去,连头也没回:“我答应你的已经完成了,他没断气都不要来打扰我。 他若是发热,就用那瓶烧酒给他降温。” 等她回到屋子,天色就开始蒙亮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手抚在小腹上喃喃自语,“宝宝,为娘好想你爹爹。 但为娘又不希望他来救我们,宝宝…你会不会怪为娘?” . 第四百二一章 忿恨 此后,凌芸每天除了在凉亭里看风景发呆,就是在屋里睡觉,比先前更加没有自由。 许是上回的事情让南昊起了疑心,婢女也换人了,除了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就从不跟她多说一句话。 监视的影卫也增加了一倍,这些改变凌芸都看在眼里,不过她只当作没有看到。 为了孩子,她天天都保持着良好的心情,养好身子,也没再提离开的事。 转眼,约定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这也是唯一她能为栾轻溪做的。 而南昊除了每天忙于战事,就是站在窗前望着凉亭里的凌芸。 偶尔没看到凌芸,他也会询问那两名婢女关于的她近况。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说上话,但每天都能看到她,就会莫名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站在窗前往下凝望,一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南昊的贴身护卫——柳,他低声汇报道:“世子,王妃派人联系上了余薇,想通知国师前来救人。 看来王妃已经按捺不住了,西域那边的战局怕是……” “国师不会回来了,既然母妃不愿意享清福,那就由她去吧。” 南昊手一反,一封密函和一个药瓶闪现,“密函送往西域,国师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这药,让余薇服侍母妃服下吧!” “是!” 柳恭敬地接了下来,躬身退出了屋子。 凉亭内,凌芸正靠在柱子上假寐,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都不想睁眼。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她感觉最近特别容易犯困,除了坐在凉亭中或院子里晒太阳,对其他的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这种舒适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道阴冷中略带嘲讽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的气氛。 “看来芸妹妹在世子府的生活还过得不错,还有心思在这儿小憩。” 凌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自觉地张眼转头,一道从栈桥上走来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唇角微勾,眸光微敛,嗤笑了一声,似乎丝毫没有将来人放在眼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命还挺硬,果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前被栾轻溪抓住的文轻摇,她虽然没听说过小强是什么,但听凌芸的口气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她笑容一僵,嘴角抽抽,不过很快满腔的怨恨被她生生地压了下去,樱唇开始上扬。 “呵,被软禁的滋味怎样?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文轻摇故意凑了上去,若有深意地说道。 “听说最近祭司大人收了一名绝色女子,想来是好事将近了。啊,我倒是忘了恭喜你,很快就有姐妹相伴了。” 凌芸微翘的睫毛颤抖着,心头猛地一沉。 并非她不相信栾轻溪,只是情不自禁地感觉不舒服。 这明显是文轻摇的鬼话,但却忍不住厌烦。 索性撇开了脸,冷笑道:“呵,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至少我还能坐在这儿晒太阳,倒是你,能不能见到明早的太阳还成问题。” “什么意思?” 文轻摇怔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当她循着凌芸的目光,抬头往阁楼的窗台望去时,脸色倏地一变,青一阵红一阵。 窗边那道刺目的银影,让她本能地想要闪躲。 该死,南昊不是不在府中么?他何时回来的?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方才她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她敢明目张胆地来找凌芸的茬,就是听说南昊不在,可眼下他不仅在府里,还很可能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也是……” 凌芸戏谑地睃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双眼,没再管她。 文轻摇忿恨地咬着牙,走到凌芸身前,倨傲地睨着她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为何要救我出来么?” 她见凌芸没有无动于衷,俯身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可没有骗你,祭司大人身边确实有一名少女。 听说…那名少女妖媚无双,是兽人国的一名女将。二人在战场上认识,之后……” 凌芸猛地睁开双眸,目光冷凝如水,“文轻摇,我发现你这人还是在没暴露本性之前比较顺眼,好歹不会像长舌妇般讨嫌。” “呵呵,是么?你是在排斥我还是在排斥我说的话?”文轻摇得意地笑了起来。 “给你一个提示,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何事,你大可以去问南昊。” 凌芸脸色突然一白,浑身一颤,捂着小腹满脸痛苦地喊了起来,“肚…肚子…好痛!好痛!” 她身后的婢女连忙扒拉开文轻摇,上前询问状况,“郡主,您怎样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凌芸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看着很痛苦的样子。 窗边早就空空如也,只见南昊飞身跃下,落到凌芸身边旁一把将她抱起来,临走时还阴鸷地瞪了文轻摇一眼。 文轻摇吓得一个哆嗦,后退两步,差点没瘫坐下去。 南昊反常的表现让她心里直犯嘀咕,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对凌芸如此在意。 小婢女受了文轻摇的牵连,看她的眼神都表现出不善。 刚想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凌芸是怎么了?你们为何都这么紧张她?” “文小姐,郡主有孕在身,世子非常在意这个孩子,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小婢女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扯开文轻摇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轰! 文轻摇仿佛经受晴天霹雳,脑里一片混乱。 凌芸有了身孕? 南昊很在意? 这两句话在她的脑子不停地回荡。 完了!闯大祸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往外跑,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管小婢女说的是什么意思,要是凌芸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以肯定,南昊肯定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没多久她就叫人找来十几名在平南城有名的医者,亲自带着人上了阁楼。 “站住!”才刚上楼梯,就被参拦了下来。 参长得五大三粗,像座小山,加上他对文轻摇没什么好感,态度上十分冷峻。 . 第四百二二章 筹码 文轻摇从门缝中窥见到屋里站着好几名仙灵使,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这回是真的闯大祸了。 屋内。 凌芸坐靠在床头,冷漠地看着焦急得团团转的几名仙灵使,沉默不语。 她肚子疼本来就是装的,只是不想见到文轻摇罢了。 再说,她本人就是医者,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交给这几名神神叨叨的仙灵使来医治? 何况她也见识过仙灵术,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这里头还夹杂着用毒高手,虽然那人隐藏得很好,不过还是被她发现了。 稍不留神她可能就中招,她才不会轻易让他们碰。 南昊见她没事,自然猜到了她那样做的原因。 他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轻啜了口茶,“郡主的身体如何了?” “郡主并无没有大碍,方才兴许是受了惊吓。接下来只需喝一碗安神汤,再好好休息即可。” 一位满头花白银发的老者战战兢兢地回道。 南昊吩咐小婢女去熬汤,摆了摆手让几名仙灵使离开,“都下去吧!”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他才走到床前,“前三个月胎儿不稳,你何必作践自己的身子?” “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敌人的夫人。南昊,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文轻摇的那番话,确实起了作用。 什么一月之约,她已经等不及了,她只想立刻回到栾轻溪的身边。 南昊见凌芸盯着他看,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怎么,莫非是想反悔?” “若我说是呢?都说到这点子上了,干脆就把话说开好了!”凌芸并没有否认。 “南昊,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我离开,即使我在这里待满一个月,依然如此,我没说错吧?” 南昊:“……” “你如此关心我的孩子,无非是怕少了一项筹码!那好,我告诉你,我要立刻离开这里。 要是你不答应,我有的是方法打掉这个孩子!” 凌芸摸着小腹,森冷的眸光变得柔和。 孩子,希望你原谅为娘,娘亲这样做,只想带着你尽快回到你爹爹身边去。 “哈哈哈!”南昊突然狂笑了起来,笑声阴沉冷峻,让人琢磨不透。 “你以为这样说本世子就会有所顾忌了?郡主,你太低估你在栾轻溪心中的地位了。” 凌芸脸色一僵,莫名升起一抹恶寒。 “别说你身怀他的骨肉,哪怕你只剩下一副骸骨,本世子一样可以做到要挟他的目的。” 南昊背过身去,若有深意地问道:“他如今还在战场上,你别告诉你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那些手下把消息瞒着不报? 不过是一个孩子,你认为本世子会在乎么?你的想法不错,让他尝一下得而复失的滋味也不错。 到那时,只要他一战败,整个天翊大陆还有谁是本世子的对手?你说是么?” 南昊说着,一把扣住凌芸的脉门,眸中淬着冰冷的寒芒,“你若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本世子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凌芸见南昊的手指正缓缓地往她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上捏,他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失去腹中的孩儿,当即就老实下来。 双眼紧张地盯着他的手,贝齿紧咬,“放…放手!” 凌芸确实低估了南昊,能成为溪的对手,哪可能是普通角色? 让溪知道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打掉了他的孩儿,他大概会记恨她的吧? 他要是真的把一切抛诸脑后来寻她,她又有何颜面见他? 到那时,南昊同样可以达到目的,而且是更具毁灭性的那种。 她失神这会儿,却没注意到南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她叫喊时,南昊都没迟疑多久就放了手。他说服了凌芸,却无法欺骗自己。 这时,婢女端着药汤走了进来,“药汤已经熬好了,郡主,趁热喝了吧?” “拿过来吧。”凌芸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安神汤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入口微苦,却不算难喝,她把药碗递给婢女就躺下休息了。 她再想离开这里,也不会真的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折腾了那么久也累了,干脆闭上双眼休息。 这一睡就到了半夜,就连南昊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婢女见她没醒也不敢喊她吃饭,半夜就饿醒了。 隐约间她看到床头有道黑影晃动,以为是服侍她的小婢女,于是又闭上眼睛醒神。 不对! 那个人若是小婢女,三更半夜的不掌灯,摸黑站在她床头做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爬起身来,定睛一看,惊诧道:“南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家伙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她这儿来干什么? 噫,还浑身酒气,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吧? 她可是孕妇,该不会…… 禽兽! 她心里越想越怕,双眼开始搜寻可以防身之物。 唉,大意了,她早该藏几枚银针在身上的。 南昊见凌芸慌神的模样,眸色微敛,突然来了句:“思考!” 白天他离开后就回了书房,打算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 可怎么也是千头万绪,无从下手,随后就命下人备了几壶西域的红酒,一直喝到半夜。 正无聊想出门透透气,却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这里。 就这样站在床头凝视着熟睡的凌芸,思绪变得混乱起来。 凌芸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骗傻子呢? “你喝多了吧?谁会大半夜跑到人家床头思考问题?回去洗洗睡吧,慢走,不送!” 说着,她又躺了下去,转身面朝里蒙上被子。 就在这时,颈脖上感受到一股混着酒气的灼热呼吸。 她暗道不妙,刚要反抗,就被揽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里。 凌芸顿时火冒三丈,想要挣扎开来。 一张带着馥郁幽香的唇已经将她的樱唇覆盖,灼得她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她用尽全力想要推开南昊,可他的力气太大,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 无计可施之下,她狠狠地咬了下去,满嘴的酒香与血腥气着实不好受。 南昊也因吃痛放松了力道。 趁着这个机会,凌芸猛地将他推开。 啪! 顺手一巴掌扇到南昊的脸上,清脆响亮。 . 第四百二三章 女将 “赶紧滚出去!我可不是你府里的婢女丫环,要发酒疯你找别人发去,滚!” 凌芸火冒三丈,指着门口嘶吼道。 南昊此刻的眼神阴鸷深邃,无法看透,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大不了就是死在他手上,哪怕是一尸两命,但她绝对不容他侮辱。 南昊一语不发,冷冷地盯着凌芸,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凌芸看着南昊消失在夜色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赶紧起来将门窗关好,刚闭上眼,方才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只好怔怔地望着帐顶失神。 南昊今晚到底发什么疯?但这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现在她经脉被封,连运转内力都成问题。 怎么办? 对了!银针刺穴! 凌芸灵光一闪,但她很快就放弃了,那个方法太冒险,万一伤到腹中的孩儿,那就真是得不尝失。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南昊根本不会遵守那个约定。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守约的必要,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办法逃走。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想到了栾轻溪。不知道如今边境的情况怎样了,他是否也在想她…… 数天前,南寮国边境。 哀鸿遍野,堆尸成山,擂鼓震天,积血飘橹,一副末日的惨象。 一河之隔的南寮军与西域、兽人族联军,双方同样死伤惨重,战况焦灼,难分胜败。 帐内,栾轻溪身披银甲,正站在沙盘前推演着什么。 数日来,他已经没怎么合过眼,眉宇间挂着一抹疲惫。 他人虽在边疆,但思绪早就飞往崑城的太子府。 与芸儿已经分别一月有余,心中十分挂念。 往来的信件中每次提到她时都只是寥寥数句,他莫名有些担忧。 可偏生战况不容乐观,即便小胜了几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西域的国师也并非等闲之辈,何况他还纠结了兽人国的大部队。 他若贸然离开,战况必定就会急转直下,这个险他不敢冒也不能冒。 他揉了揉眉心,轻吁了口气,抬眼间就见坤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大帅,将军们已经在帐外等候。” 看着栾轻溪的脸色,坤也是心有戚戚焉。 他十分了解主子的心情,因为他也常常想起逐月。 这回他和乾还有兑都随他到了边境,也不清楚那边的状况怎样了。 从王都往来的书信他全都看过,别说是主子,就连他都看出问题。 主子直到今天都没提起过郡主,眼里只有战事,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为了打个胜仗早点回去。 念及此,他看着栾轻溪的眼神有些复杂。 但也只是稍纵即逝,他很清楚知道,不能因为他而影响到主子。 栾轻溪嗯了一句,盯着面前的沙盘,连头也没抬:“让他们进来吧。” “主子,恕属下多嘴。您是军队的主心骨,还请主子多保重身体。”坤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帐外。 少顷,所有将军都进到帐里来,栾轻溪开始分析战局。 “诸位,这是本帅连日来新研制出来的大阵……” 正当众人热烈讨论之际,帐外传来一声战报。 “报!西域方面派出一名女将在叫阵。” “说!” “回总帅,此女子相当神秘,蒙着脸,却身穿薄纱,很是艳丽。” 那小兵见栾轻溪没有说话,继续说道:“看着一点都不像女将,倒像是宴席间供人取乐的舞姬。” “什么?舞姬,西域真是欺人太甚!” “岂有此理!总帅,末将愿往,擒拿此贼!” “对!末将请求出战!” 几名将军都很气愤,认为这是西域在羞辱他们。 纷纷主动请缨,想要亲手把那名女将捉回来。 “准!赵将军,就劳烦你了!”栾轻溪思忖片刻,派了一名将军出战。 “报!赵将军他…他战死了!” “什么?” 紧接着,又有几名将军相继上阵,皆是数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栾轻溪一直在一旁观战,最后亲自上阵,终于把那名女将捉了回来,但他也受了点伤。 “总帅,杀了她!” “对,杀了她,为众兄弟报仇!” 那名女将不以为然,她冷不丁地说道:“总帅,不知小女子能不能单独与总帅商谈? 如果你杀了小女子,那必定会很后悔。” 说完,她把一封漆了朱砂的信件递了过去。 栾轻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扫了一眼信件,摒开众人,把她单独留了下来。 “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栾轻溪攥着信的手在发颤,他确实没料到芸儿居然去了平南。 难怪近期收到的书信都不太对劲,原来如此。 女将摘下银盔和蒙面的纱巾,一头雪白的秀发倾泻而下。 精致的五官仿佛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妩媚无双,充满着异域情调。 换作别的男子早就被她迷得五迷三道,深陷其中,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但栾轻溪只是瞟了她一眼,就寞然地移开了视线。 “呵呵!” 少女不怒反笑,栾轻溪的态度成功地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这名谪仙般的男子果然与寻常男人不同,值得她耗费心思。 她慢慢往前走凑了过去,语笑嫣然,“据闻南寮国太子龙章凤表,有倾国之姿,果然传言非虚。 太子妃不懂珍惜,在太子出征后竟只身前往平南寻找情人,还为了那人身陷囹圄,啧啧啧……” “自以为是的人往往都不长命!” 栾轻溪话语刚落,一把掐住少女的脖颈并提了起来,冰雪般的脸上沁着森冷的杀气。 少女两眼翻白,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 眸中充满了哀求,薄唇上下颤动,艰难地开口道:“太子…息…息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栾轻溪冷喝道,稍稍松开手,让女子得以免强说话。 但只要少女稍有异动,他一用力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咳咳咳……”女子轻咳不已,开口道:“小女子艾丽莎,是兽人国雪狐族人,也是国师的弟子。 如若太子殿下想知道太子妃的下落,或许小女子能帮上忙。” “什么条件?” “让小女子在太子这儿叨扰几日,这个条件相信不会让太子殿下太过为难。” . 第四百二四章 混乱 栾轻溪松开手,撩开帐帘把坤唤了进来,让他给艾丽莎安排住处。 坤不明白主子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听从他的命令,让她住进了营地角落的帐篷。 外面安排了人监视,也不怕她动什么歪脑筋。 转眼十天过去,栾轻溪隔日就能收到一条从平南来的情报,最新的消息是凌芸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目前平安。 他攥着密函,心里五味杂陈,那种初为人父的愉悦和无法陪在她左右的遗憾,一直像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知道国师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 想要知道那边的状况,他又不得不留下艾丽莎。 与此同时,平南城世子府。 南昊自从那晚摸进凌芸的房间以来,就再也没回过世子府。 凌芸每天都在等待时机,实在没办法,哪怕是冒险用银针刺穴的方法,她也要尝试。 这天,凌芸像平常一样坐在亭中晒太阳,余薇突然出现并找了个借口支开她身后的婢女,趁机塞了一张纸条给她。 凌芸连忙收好纸条,待婢女回来后,说想要午睡,就匆匆回了屋里。 准备好,今夜二更天送你离开。 她到底想打什么主意?莫非是想趁南昊不在,对老娘下手? 凌芸思忖了一个下午,决定将计就计。 余薇既然有办法送她离开,就说明有连南昊都不知道的人马。 她大可以趁机制造混乱,增加逃走的机会。 只要能逃出世子府,再找到风满楼在平南的势力,她就安全了。 可往往天不遂人愿,计划通常都赶不上变化。 是夜,世子府的守卫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密,除了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影卫,还有巡夜的侍卫队,可以说世子府的防卫滴水不漏。 凌芸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二更天到来。 二更是余薇与她约好的时间。 但她也不会天真到全然相信,也没打算按照事先约好的去做。 夜冷如水,宁静祥和。 这时,吱呀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从窗外闪入,然后摸黑走近床边。 咣咣咣! “不好啦!走水啦!” 一阵敲罗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窗外火光冲天,呼喊声,脚步声,泼水声,整个世子府乱成一团。 黑影一把拉住凌芸的手腕,催促道:“快,跟我走!” “你是余薇?你为什么救我?” 从身形和声音判断,凌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在立场上来说,余薇没有要放走她的理由。 她并非好奇才有此一问,而是在拖延时间。 余薇不像是临时起意,她敢这样做,就说明一切已经计划好了。 南昊不在府里,她得给那些影卫争取些时间。除非让他们发生冲突,她才有机会逃走。 “因为世子对你有了不该有的情感,我无法违背世子的命令杀了你,只有让你离开。” 凌芸没料到余薇会如此直白,征愣了一瞬。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余薇就抄着她的手臂从窗口跃了下去。 此时,有一部分影卫被调离,两人想离开阁楼并不是一件难事。 当余薇带着凌芸绕到后面,想要翻墙离开时,却被一名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两人只是一个照面,凌芸就被黑衣人掳走了。 余薇想将凌芸夺回来,可对方不但身手了得,而且身法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只能回府。 今晚的事对她来说有很大的冒险成分,必须马上回去善后。 否则,要是让世子发现了端倪,她的下场几乎可以料定。 她不知道的是,那名黑衣人根本就没走远,只是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隐匿了起来。 带着凌芸,他想走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凌芸想哭的心都有,可惜被他点了穴道,说话都成问题,只能在心里直喊倒霉。 明明只差一步,她就能自由了,没想到又变成了阶下囚,不免生起一种才离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那名黑衣人才扛着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钻进了一条密道里。 路上漆黑一片,别说分清方向,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有一点凌芸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这人有备而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南昊的影卫,更不可能是余薇的人,莫非是王后的人? 完了,要真是这样,她怕是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一路颠簸曲折,她小腹翻滚,都快要吐出来了,不过好歹又能看见夜空。 她就着月光,扫视了周围一眼,据此推断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郊外。 惨了,难道这家伙是打算杀人抛尸么? “这儿已经安全了。” 就在凌芸猜测自己命运会怎样时,就听到黑衣人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咦? 这个声音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正思忖间,双脚着地,明显是被黑衣人放了下来,穴道也解开了。 她抬头正准备确认黑衣人的身份,却听对方说道:“你在这儿稍等片刻。” 说着,他也不管凌芸如何反应,就径直往林子里走去。 凌芸活动了一下手脚,尝试运转内力,却没有马上逃走。 从黑衣人对她的态度来看,他似乎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她打算先观察一番再说。 在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离开了,万一激怒了他,那是大大的不妙。 况且,一眼望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别说人,连鬼都没有,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 片刻之后,黑衣人手里牵着一匹马走了出来。 “这里有些银子,你就骑着这匹马走吧。”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救我?”凌芸没有离开,而是不解地问道。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睃了她一眼道:“你无需知道我是何人,只需知晓我是来救你的便可。”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凌芸观察了好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记得当时在将军府也曾有人救过她,眼前之人与那人极为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 从身形和声音来判断,此人很可能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 这个结论是荒唐了些,但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而且有她的根据。 . 第四百二五章 避雨 黑衣人不耐烦地扔下缰绳,转身就要离开。 凌芸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你既然要救我,那就顺便帮我把身上补封的经脉也解开。 我现在无法运转内力,要是再被南昊抓回去,你不是白救了? 就算没被南昊抓到,这一路上危机四伏,你也不希望我死在半路上吧?” 黑衣人顿住脚步,一个闪身出现在凌芸的身后,伸手在她的背上探查了一遍。 见她并没有撒谎,这才在她的背上点了下,最后运劲一拍,解开了被封的经脉。 “你运转内劲试试?” 凌芸闻言,点头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一阵气流涌动舒畅感充斥着四肢百骸,心头一喜。 趁着黑衣人不注意,凌芸极速出手冲他的面门抓去。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凌芸会突然攻击他,但他很快就作出反应,微微侧脸,带动身体后仰,堪堪躲过了那一击。 凌芸并没有就此停下,左右手同时拍出,黑衣人一个劲儿地躲闪,似乎有意不肯还手。 “申屠求败,是何人派你来救我的?” “你无需知晓!” 黑衣人听到凌芸喊他的名字,后背不自然地一僵,随即后腿一蹬,暴退数丈,隐没在林子深处。 “该死!” 凌芸一跺脚,不甘地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她始终是慢了一步,追到林子外便停了下来。 算了,既然猜对了,她也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 南昊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还是趁着现在逃远些为妙。 要是南昊把心一横,将消息传送到边境扰乱战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巽,让溪知道她平安无事。 想到这里,她即刻翻身上马,往黑衣人指的方向奔去。 另一方面,南昊接到消息赶回了世子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将府里所有人召集起来,打算找出内奸。 “嗯?余薇,这是怎么回事?”南昊铁青着脸,指着地上的尸首,沉声问道。 “回世子,文轻摇做出有人劫持郡主的假象,想要趁机杀了郡主,属下一怒之下将她…杀了。” 余薇低着头,手心早就被冷汗濡湿,她不敢肯定这个说辞是否能瞒过南昊。 地上躺着的尸体,赫然正是文轻摇。 当她回到世子府时,这倒霉的家伙刚好出现,还质问起她来,她一怒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她不注意把她了结了。 南昊一听,虎躯发颤,厉声道:“来人,将她挫骨扬灰,骨灰做成肉包子喂狗!” 余薇见南昊忿然离开,松了口气同时庆幸她没有暴露,也坐实了凌芸在他心里的地位。 还好凌芸已经离开了世子府,要不然以世子对她的感情,将来的王后之位非她莫属。 世子是个做大事的人,哪儿能让区区一名女子绑住手脚? 至于文轻摇,只能说她命薄,当了替罪的羔羊。 在翊国时就看她不顺眼,对自己吆五喝六的,早就想找机会除掉她。 这个有野心的女人,留着她早晚是个祸害。 如今世子身边碍事的人都消失了,她只需听从父亲的安排,辅佐他统一三国,将来王后的宝座舍她其谁? 想到这儿,余薇嘴角微微扬起。 世子府内因为凌芸的“失踪”而变得异常沉寂,府中人人自危。 隐在暗处的影卫们恨不得将文轻摇拖起来再杀一遍,要不是她搞出这么多事来,他们也不必提心吊胆,担忧世子发难。 还要找出凌芸的下落,否则,他们的下场不会比文轻摇好多少,甚至更为凄惨。 南昊独自一人在凌芸的房间里坐着,一手摩挲着她曾经躺过的床铺,一手提着酒壶。 “为什么要离开……”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栾轻溪对你而言真就这么重要么?让你连性命都不顾也要逃离?” 是夜,寒风呼啸,积云压顶。 凌芸压低身子,一路策马飞奔。 沙沙沙! 天公不作美,很快就飘起了滂沱大雨,掺着寒风吹进衣襟,全身湿透,冷得她脸色发紫。 要命的是,雨越下越大,到了几乎用内力驱寒也无法承受的程度。 冒雨前行,对她来说问题不大,但腹中的孩儿不足三月,她不敢拿孩子来冒险。 她打算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继续赶路,可这荒郊野地的,哪儿来的人家? 许是天可怜见,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一处亮光。 凌芸心中一喜,打马朝亮光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茅草搭建的小屋,屋檐下昏黄的油灯,随着寒风左右摇曳。 灯火点灭,看着有些瘆人。 站在有些破旧的木扉前,她抹了把脸,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迟疑了片刻才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苍老嗓音。 凌芸客气地问道:“老人家,我路过此地。外头下着大雨,我能在您家躲躲雨么?” 凌芸心怀忐忑,好一会儿都没有回音,看来屋内之人是不答应了。 就在她失望地准备离开之时,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探出半个脑袋。 她把蜡烛举高来照了照,见凌芸只身一人,打量了她好一阵子,这才侧身示意道:“进来吧。” 凌芸笑了笑,把马拴在屋外的木桩上,拭掉身上的雨水,跟着老婆婆走进茅屋。 屋中只有一张缺了一根腿,用石块垫起来的木桌,几张比木柴好不了多少的破木凳,还弥漫着一股霉味儿。 老婆婆冲桌边的大凳努了努嘴,“先坐下歇会儿吧,我给姑娘烧些热水去。这么冷的天,可别着凉了。” 凌芸往桌上放了几块碎银,“婆婆,有劳您了。” “不用客气,叫老婆子冯婆就可以了。姑娘,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门?你相公呢?” 凌芸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妇人髻,不禁想起身在南寮边疆的栾轻溪。 “我与相公分开了,这是要去找他呢。” 凌芸见冯婆面善,应该不是坏人,而且好心让她避雨,也就没过多的隐瞒。 “唉,家里人也真是,怎么就放心你一个姑娘家深夜赶路?你说要是路上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冯婆摇了摇头,到厨房去烧水了。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二六章 逃亡 凌芸想着等雨小一点就离开,经过交谈,独居的冯婆劝说她留下来过夜。 盛情难却之下,再加上外面这么大的雨,南昊的人也未必能追上来,凌芸还是留下来了,并打听到前往平南城的方向。 夜半时分,雨势渐渐转小。 凌芸只是闭上眼假寐,不敢轻易睡着。 突然,窗外响起了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她却听得异常清楚,猛地睁开双眼。 凌芸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到窗前,从窗口的缝隙往外望去,就见一道人影快速接近。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银针,等了好一阵子也没再看到其他人,心里顿时纳闷了起来。 若是南昊的人追来,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才是,那人到底是谁? 正郁闷时,借着雨后的月光,她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怎么会是他? 为了不惊动冯婆,她轻轻地推开门走出去,小声问道:“你不是走了么?该不会是一直在后边跟踪我吧?” 这家伙莫不是个痴汉? “跟我走,这儿不安全。”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救了凌芸的申屠求败。 申屠求败此时头发还淌着水,湿透的黑色劲装完全贴在身上,让他一身的肌肉展现无遗。 凌芸审视着眼前之人,眸光中充满了防备。 她可没忘记当初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让这家伙屈服,最终只能把他放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救了自己一次,她可以理解,算是恩怨两清了。 但一而再地出手相救,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可是那个天下第一杀手,认钱不认人那种。 “申屠求败,你为何要帮我?我们之间可没什么交情,你不讲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眼看着时间紧急,申屠求败估摸着要不要使用武力。 凌芸何其精明?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意图,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哪怕你是天下第一杀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就算打不赢你,你也别想把我带走。 回答我的问题,我别的没有,但耐性还是不缺的。” “好,我说。”申屠求败咬牙道,真是拿这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些什么的女人没办法。 “这是我与天衍尊者之间的约定,只要我把你安全带到南寮边境就……” “早说不就完了?” 凌芸见申屠求败割肉般的表情,似乎有难言之隐,当即打断道。 把一锭银子放到冯婆的枕边,轻手轻脚地带好门,翻身上马道:“走吧。” 申屠求败无语地轻吁了口气,这都什么女人呐? 被追的明明是她,却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处境。 难道他不回答那个问题,她就当真不走了? 真叫人头疼! 看来还是尽快护送她到平南城比较妥当。只要她跟栾轻溪的人汇合,那他就可以不用对着她了。 到时只需在暗处继续盯着,直到她安全抵达边境就好。 凌芸对申屠求败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兴趣,主要是想知道他帮她的背后原因。 天衍尊者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驱使天下第一杀手当她的保镖? 两人没走多远,又开始下雨,她们冒着雨走进了密林。 身后留下了一串马蹄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处理掉这些马蹄印,否则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申屠求败沉吟了片刻,觉得有理,“你在前面跑,马蹄印我来处理。” 两人拉开了距离,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处理马蹄印。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来到冯婆家的木扉前,“有人么?快开门!” 被敲门声吵醒的冯婆发现枕边的银子,知道凌芸已经走了。 她赶紧把银子揣进怀里,边披上外衣边应道:“来喽!来喽!” 冯婆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一名彪形大汉,有些吃惊地问道:“你们是?” “有没看到一位单身女子?”站在门口的是南昊的护卫参,脸色阴沉,甚是不悦。 冯婆见外面站着一队威严的人马,脸色一变的同时,想到那位凌姑娘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老婆子独居在此,并未见到什么女子。”冯婆茫然地摇了摇头道。 “何况,外头下这么大的雨,哪里会有人冒雨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参狐疑地盯着冯婆看了好一阵子,“既然没见过,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提醒你一句,若是看到陌生女子前来,最好如实相告。” 他并没有入屋搜查,而是直接带着人离开,他可不希望在这种地方浪费太多的时间。 一夜下来,雨势忽大忽小,下下停停。 凌芸两人马不停蹄,连夜赶往小镇。 离小镇还有数里,申屠求败拉停了飞驰的骏马。 “小镇人多嘴杂,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添补些干粮,过会儿再继续赶路。” 凌芸点头表示同意,但见他一身黑衣蒙面的“行头”,不禁有些皱眉,“你这个打扮去置办干粮?” 可别被人当贼办才好。 “我自有办法。”申屠求败冷不丁地说道,把马拴到树上,施展轻功跃进了小镇。 凌芸看着分矫健的身影,嘴角扯了扯。 什么办法?我看是偷吧? 想到一代杀手居然沦落到要去当小偷,她都有些啼笑皆非。 这时,参带领的那队人马也朝着小镇行来。 凌芸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当即牵着申屠求败的马躲了起来。 还好镇外没什么多,竹子多,还是相当茂密那种,我不然她多半是要暴露发了。 申屠求败你能不能快些出来,要是跟这伙人碰上那就麻烦大了。 正当她心急如焚地等待时,就见申屠求败快速地往竹林这边掠来,身后还背着个大包袱。 她连忙露出半张脸,冲他小声招呼道:“南昊的人已经追进镇子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好,走吧。”申屠求败把一袋水和几个炊饼递给了凌芸,随即翻身上马。 “饿了就留着路上吃。” 凌芸知道他给自己这些东西是为了以防万一。 否则苦是跟申屠求败走散,她一个人很难撑到平南城。 毕竟小镇离平南城的距离不近,至少还要再走一两天。 她也没矫情,把东西收进纳袋,就策马跑了起来。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二七章 弃马 申屠求败脸色一凝:“那伙人都追到镇子,我们得绕道。跟紧我,前面的小路不好走。” 凌芸嗯了一声拉着缰绳,跟在拐进了岔路的申屠求败身后。 两人已经尽量选择草木丛生的小路走,但路上的痕迹还是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嗡嗡嗡! 一阵怪异的低鸣声传来,凌芸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这种声音似曾相识,不自觉地回头。 只见一群五彩斑斓的蜂兽正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他们。 “不好,是引路蜂!”凌芸不禁俏脸一僵,难怪她们怎么跑也跑不掉,看来是大意了。 为了追上她们,南昊的人竟然动用擅长追踪的引路蜂。 “没有路了。”申屠求败猛地拉住了缰绳,看着眼前横亘在路上的断枝碎石。 凌芸也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望着前面的目光有些阴沉。 眼下只有施展轻功飞纵前行一途,但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双腿前行了。 思忖了片刻,她脸露决然之色,“弃马。这会儿再想回头怕也来不及了,还不如赌一把。” 申屠求败点头,两人下马,他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屁股,两匹马吃痛,嘶叫了一声,疯狂地往树林跑去。 凌芸两人施展轻功,往山坳的方向飞跃下去。 暴雨初停,空气中弥漫着混有泥土和花草味的清香。 呼呼的冷风夹着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凌芸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并吸了吸鼻子。 申屠求败见状挡在她前头,抬手指着前面,“如今绕了远路,得翻过那两座山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平南城了,栾轻溪的人就在城外候着。” “你的意思是说,只需成功下山就能跟他们会合了?”凌芸一喜,总算听到个好消息。 “嗯,你能坚持住么?如若不行,可以先找个地方躲上一阵。”申屠求败点头道。 凌芸放眼望向山峰,“我没事,停下来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那就前功尽弃了。” 申屠求败见她还能坚持,带头往前走去,他叮嘱道:“这座山比较陡峭,你自己小心点。” 接下来,他每攀爬一段就会用随身的宝剑挖出一道豁口,方便跟在身后的凌芸落脚。 凌芸不由得感慨起来,对一名杀手来说,手中的宝剑只会用来杀人,没想到今天他会用它来给她开路。 换作别人早就大吐苦水,埋怨满嘴了,可他却一声不吭,看来当初她可没看走眼。 南昊的人马果然很快就追至,负责探路的影卫回到参面前禀报。 “首领,前面没有去路了,林子的方向有马蹄印,但引路蜂一直在附近的峭壁上盘旋。我们是继续往前还是改道行进?” “你觉得他们会改道么?”参抚着下巴,敛着眸子看向前方的山坳。 没过多久,有影卫回报在前方的林子找到两匹马。 “所有人弃马,继续前进。”参脸色一凛,当机立断挥手道,并首先下马,纵身越了过去。 众人往前追了一段路,引路蜂在山下飞舞。 参抬头看向山峰,对身后的影卫指探道:“一队人跟着我爬上去,另外分两队人从侧面包抄,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能快到哪里去? 主子对那个女人有多重视,你们应该都清楚,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找,上山!” “是!” 首领说得已经够直白了,找不到人就得提着脑袋回去见主子。 那群人争先恐后地往山上攀爬。 凌芸隐隐听到身后有声响,抬头对申屠求败道:“那伙人追上来了!” 申屠求败转过头,对凌芸道:“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凌芸迟疑了一下,“你自己小心点,我在山下等你。” 说着,往山上跃去。 才没多久,就听到身后的打斗声,她还是有些担忧地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两边包抄的人马也追了上来,三拨人将申屠求败团团围住。 “嘿嘿,你跑不掉了,识相的就说出那女人的下落!” 申屠求败将剑横在身前,沉声道:“少废话,你们一起上吧!” “你倒是有自信!希望呆会儿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上!”参话音未落,已经有两名影卫扑了上去。 欻欻! 申屠求败的手只微微扬了一下,两道寒芒闪过,那两名影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掉下山崖。 “哦?见血封喉,快手剑?想必阁下便是天下第一杀手申屠求败了吧?” 参眼看着两名影卫死在面前,却古井无波,一眼就认出了申屠求败的身份。 话间未落,首先攻了上去。 一众影卫一拥而上,但在申屠求败的快手剑面前,短时间内也没有找到破绽。 “来,把手给我!”就在众人僵持之时,一道倩影出现。 凌芸还是不放心,返回看到申屠求败正击退众影卫,趁机伸出手。 申屠求败挥动宝剑,逼退围上来的众人,把手递到她手中。 “走!” 两人互看一眼,把轻功施展到极致,直冲上山去。 “追!”参眼看着两人就要到达山顶,立刻喊道。 申屠求败扭头看向身后,“你先下去,我拖住他们。” “一起!”凌芸这回没有先走,她可不想欠申屠求败的人情。 他有些愕然地点点头,两人同时往山脚飞掠下去。 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于实力不俗的两人来说,反而是相反的。 到了山脚,两人一路飞纵。 “嘶!”凌芸小腹传来剧烈的刺痛,脸色一白,冷汗直流。 她不敢停下,当即抽出银针扎往身上一扎,忍着剧痛往前跑。 申屠求败感觉凌芸没跟上来,回头见她正往身上扎针。 赶紧返回把她打横抱起来,“事出从权,抱歉,忍一下,过了这段路就安全了。” “你赶紧走,我能撑住……”凌芸呲牙道,肯定是前阵子的冰蚕余毒未清,现在又开始发作。 不过是翻过一座山就受不住了,腹中的孩儿…… 身后不远,带着一众影卫追赶的参,突然一摆手。 影卫全都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首领,不追了么?” “你们立刻回去禀报,就说郡主身体不适。我先守在此处,等待主子的进一步命令。”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二八章 瘟疫 “大夫,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唉,这位公子可是她的相公?她的身体如此虚弱,哪儿经得起折腾?” “那…孩子……” “孩子好歹算是保住了,不过切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照顾才行。” “是,有劳大夫,来人,送大夫回去。” 凌芸在迷蒙中听到两人的对话,这才想起失去意识之前,栾轻溪的人及时赶到,她大概是被安全送回平南城了。 在山路上时她真的很担心,害怕保不住腹中的孩儿。 听见大夫说孩子保住了,不禁松了口气。 她怔怔地望着帐顶,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栾轻溪的俊脸。 他大概还不知道她怀了他孩子的事吧,真想飞到边疆去亲自告诉他这个消息。 巽把大夫送出门,回来见凌芸醒了过来,在床前单膝跪地道:“属下保护不周,还请郡主责罚!” “起来吧,你也不想的,现在边疆的战况如何了?我被掳的事,他…不知道吧?” 凌芸才没那个心情去处罚他,当初若不是她执意要到平南,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算起来是她连累了他们。 巽点头道:“兹事体大,属下尚未禀报。” 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巽可是四大护卫之一,以他的才智当然不会轻举妄动。 “行了,我会亲自写信给他报平安。”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申屠求败呢?” “申屠求败?他把郡主带到这里就离开了。” 凌芸了然,没有深究:“备笔墨。” 巽应了一声是,很快准备好笔墨,凌芸写完信交了给他,“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边境。” “郡主,大夫说了,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不适合长途跋涉。”巽连忙阻止道。 “据属下所知,天翊大陆医术大赛将会在青璃最北边的垭瑶镇举行。” “垭瑶镇?那不是地处三国交界的重镇么?”凌芸眉眼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错,郡主可知为何大赛要在那儿举行?” “哦?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如今镇内流行着一种怪异的瘟疫,让三国君主都十分担忧。要是瘟疫扩散开来,后果…… 何况,此次医术大赛还涉及到那个秘密,实在大意不得。” 巽劝说道:“要不郡主先去妙仙谷与妙神医商量一下,再作打算如何?” 听完,凌芸恍然,这才想起医术大赛的事。 记得当初师尊曾经跟她提起过,只有获得医术大赛的魁首,才能得到天衍尊者手中的至宝。 要是能得到那物,那她和哥哥中的隐毒就有救了。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她也绝对不能让那至宝旁落他人手中。 眼下边境战事正酣,溪定然脱不开身,倒不如先到妙仙谷与师尊师兄汇合,再到垭瑶镇等他便是。 既然三国君王都那么在意长生不老药,一定会派参赛者前往。 “好,你派人打听一下申屠求败的下落,他应该还在附近才对。等我动身后,你立刻前往边境。” 巽微微颌首,“据最新消息,西域联军已经后撤,应该是休战了。 想必三国君主的注意力都放在医术大赛上,主子一定会动身去垭瑶镇。” “嗯,我知道了。”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栾轻溪,凌芸的心情顿时变好了。 一片白茫茫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慢地行驶着,披着貂裘的凌芸抱着烫婆子,坐在车厢里安静地看着医书。 当她到了妙仙谷,得知周维航回来一趟后,说有要事前往煜国,因此,这次只有她和妙神医一起上路。 所谓的要事,大概是为了医治奔雷和闪电吧。 临近年关,途经的几个镇子都在张罗着过年的事,垭瑶镇近在眼前,凌芸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路上收到巽的传信,栾轻溪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所谓小别胜新婚,她如何能静下心来? “丫头,歇会儿吧,你已经看了一路的医书了,可得小心身体。” 妙钰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这句话他都忘记自己说过多少遍了。 凌芸放下手中的医书,抬眼笑道:“师尊,您可知这一路您说得最多的是哪些话么?” “嗯?这是嫌师尊啰嗦了是吧?可别忘了,要不是老夫随行,你以为你父亲会让你出门么?” 妙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你还是一个人为师才懒得管你。 你肚子里可是有为师和你父亲的小徒孙和小外孙,要是有个闪失,你让老夫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谁把自己的身子作践成这个样子的?啊?” 听着妙钰嘴不停地碎碎念,凌芸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在前世,她可从未享受过被这么多人关心的经历。 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她却相当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幸福,非但没有觉得不满,反而乐在其中。 笑着把手中的医书放下,闭目养神。 等她转醒时,马车在离垭瑶镇最近的鹤山镇停了下来。 垭瑶镇爆发瘟疫,参赛的医者被暂时安顿在邻近的鹤山镇。 镇子上的客栈早就爆满,就连一些民宅,都被腾出来给前来参赛的人暂住。 妙钰是公认的神医,就算他不开口,早就有人在镇上最大最豪华的客栈——福来客栈——安排了上房。 一行人在福来客栈门口下车后,就往大门口行去。 凌芸披着一件洁白的貂裘,一圈白色的绒毛裹着粉嫩的玉颊,更显娇媚。 怀孕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却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凹凸有致,充满女人味。 来参加比试的多数是男子,他们大都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眼睛都看直了。 凌芸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她明显没把这群人放在心上。 反而是福来客栈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让她喜笑颜开。 “存浩哥!存晔哥!” 那两人正是青璃王世子姬存浩和睿亲王世子姬存晔。 算起来,姬存浩是这次比试的东道主,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与凌芸见面。 两人刚到他就打算亲自迎接,一早就在客栈门口等着。 而姬存晔有自己的情报网,自然得知凌芸等人今早到达的消息,甚至是她怀有身孕的情报。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二九章 猖狂 当初得知凌芸被南昊掳到平南的情报时,他很想亲自前去救助。 但当时各国都有南昊安插的奸细,他必须留在翊国帮助国主肃清这些不确定因素。 后来申屠求败将她成功救出,他心头的大石才算放下。 “芸儿,好久不见。” 见他走来,她莞尔一笑,“存浩哥哥,好久不见。咦,你是负责接待参赛的宾客还是专程来见我的?” “呵呵,其他人可没有你这等待遇。” 再见到凌芸,无论是姬存浩还是姬存晔的心情都是格外的好。 几人寒暄了两句,见妙钰走了过来。 姬存浩迎着他作了一揖,以示尊敬,随即侧身虚引道:“妙神医,下榻的客房已经准备好,请随本世子来。” 众人先后走进客栈,作为孕妇的凌芸自然受到特殊照顾,被妙钰催促着回房休息去了。 “芸儿,你就听妙神医的话,好好歇息,我们稍后再好好叙旧。” 姬存浩说完,就随妙钰进了房间,其他人也散了。 看着客房里一应俱全的陈设,凌芸会心一笑。 正准备琢磨一下医术大赛的事,就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我们圣女驾到居然没有空房?难道要我等睡外边那些简陋的民房么?” “真是对不住,本客栈确实已经住满,要不您换别家瞧瞧?” 掌柜的一个劲地陪笑着,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将这几尊大神送走。 但见坐一旁的少女只是默默地喝着茶,脑门登时渗出一层冷汗。 唉,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整个客栈都是世子包下来,有本事跟世子理论去啊,为难他这个当掌柜的,有意思么? 客栈大堂的宾客都被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吓得不敢吭声,听见方才叫唤的老者称呼她圣女,不自觉地偷偷望去。 但只是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少女一身异族服饰,只是安静地品茶,偶尔眉梢微挑,勾魂摄魄,暗藏媚惑。 虽不知道她是何来头,但在场宾客无不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眼神发直。 听到楼上传来开门的动静,抬头见是凌芸,玩味地笑了笑。 “我道是谁呢,原来翊国的芸曦郡主也在,老朋友见面何不下来叙叙旧?” “我当是谁如此没有素质,竟当众大呼小叫,原来是血月族的圣女驾到,倒是本郡主大惊小怪了。” 凌芸缓缓走下楼梯,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栾妮娅离开太子府的情形。 当时,她就觉得这家伙的行为就有些古怪,怪到让她摸不着头脑。 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不对的地方,但又不得不防。 再说,她对栾妮娅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叙旧?别说笑了。 凌芸话音刚落,站在栾妮娅身后的长老立刻脸一黑,那位刚才还在叫嚣的长老更是吹胡子瞪眼。 “放肆!黄毛丫头竟然敢对我族圣女不敬,纳命来!” 身形一闪纵身上前,化掌为爪,向凌芸飞速扑而来。 凌芸刚想退后,一道宝蓝身影就快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她怔愣了一下,便安下心来。 啪! 两掌相对,老者被震退了回去,从他错愕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掌让他吃惊不小。 “找死!” 见老者发怒,凌芸提醒道:“存晔哥,小心!” 姬存晔的唇角只是微微一勾,一抹邪肆的笑意,在他的俊脸上绽放开来。 老者见姬存晔非但突然出手,阻碍了他,还跟凌芸眉来眼去,顿时气得头顶冒烟。 刚猛霸道的招式越发凌厉,拳风轰地将楼梯扶手击成木屑,杀招频出,攻向姬存晔。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二楼三楼的宾客纷纷开门观看。 姬存浩听到打斗声,一出门就见凌芸正站在楼梯上,赶紧把她拉到身边。 “芸儿,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在屋里休息?这里危险,赶紧回屋去。” “哟,郡主可真是好本事,身为太子妃居然趁着胤哥哥不在,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本圣女原本还想跟你和平共处,但你实在是不知廉耻!太让本圣女失望了!” 栾妮娅见凌芸不断被人保护着,心里又妒又恨,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了老者身后。 她想不通,凭什么凌芸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爱。 而身为血月族圣女的她,不过是想要留在胤哥哥身边,却求之不得。 最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女人被南昊抓去平南,竟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看来将希望放在南昊那个蠢货身上确实不行,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栾妮娅信口雌黄的污蔑,已经让在场宾客窃窃私语,看着凌芸的眼神甚至有些异样。 凌芸只是冷笑了两声,“栾妮娅,这里可是举行医术大赛的所在,你来做什么?就你那水平,怕不是来害人的吧?” “你!”栾妮娅气得一窒,娇躯发抖,“本圣女自然是来参赛的,我血月族的咒术博大精深,岂是你区区一名凡人女子可以窥探的?” “既然是来参赛的,那你最好遵守举办方的规矩。这里可不是你们血月岛,你还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凌芸话语刚落,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好歹这里是中原,怎么可能让一名异族女子作威作福? “至于我跟溪的关系如何,就更不劳你费心了,身为局外人,你有何资格说三道四?” 凌芸平淡地说道,杀伤力不大,污辱性极强,“自己的心思不单纯,还极力的抹黑别人,啧啧啧,本郡是该说你可怜,还是可恨?” “你!” 凌芸几句话,风向就突然改变了,不断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栾妮娅气不过,一个眼刀,众人立刻闭嘴,血月族咒术有多阴险霸道,没见识过也听说过。 他们又不傻,犯不着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惹恼了这几个家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众人都偏开了视线,栾妮娅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对凌芸道:“看你能猖狂几日,圣母已经出岛亲自赶来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说完,转身带头往客栈外走去。 “慢着!”凌芸叫住她,“你是说真的?” 第四百三十章 矛盾 “本圣女有骗你的必要么?哼,怎么,怕了?你最好祈祷胤哥哥能护住你,要不然……” 栾妮娅妖媚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挥手道:“我们走!” 扑通! 三人前脚刚离开客栈,掌柜的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姬存晔望着凌芸,目光中透着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那黑心肝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而且,不是还有我们么?我保证那个老妖婆不能拿你怎样。” “嗯,谢谢你。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他。” 凌芸秀眉微拧,露出一抹苦笑,心事重重地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原本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男人,她的心情应该很好才是。但听到栾妮娅刚才说的话,她忽然不想栾轻溪来了。 她虽未见过血月族圣母,但从他过去的只言片语,及以往对待他的手段,别说是母爱,就连正常的关怀都欠缺。 要是让他们见上面,不知道她又会怎样伤害他。 这还不算,要是他为了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光用想的就担忧起来。 三日后,段奕宸代表煜国来到了鹤山镇。 接到消息的凌芸,一到早就到街上等着。 姬存浩亲自在镇口迎接,煜国的队伍缓缓走进镇子,以段奕宸为首,一行还有周维航,奔雷、追风和闪电等人。 见奔雷和闪电已经康复,凌芸是打从心底欣喜。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哥哥,不由得呆呆地有些出神,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半步。 鹤山镇也算在南方,但冬天大多很冷,那种冷不是北方那种干冷,而是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般的那种。 凌芸站了一会儿,双手变得又红又肿,冷得没了知觉,她不自觉地放到嘴边呵了起来。 “小芸儿,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孩子吧? 你看,小脸都冻红了,要相见也不在这一会儿。” 耳畔突然响起姬存晔的声音,凌芸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只是起了很多事情而已,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故意站这儿吹风的。 我发现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唠叨了,就跟老婆婆似的絮絮叨叨。”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懒得管你,等那黑心肝的来了,让他管你好了!” 姬存晔对凌芸那种不在意的口吻很是不舒服,竟生起闷气来转身就走。 扪心自问,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气什么,真的是在气凌芸不好好照顾自己么? 这个问题恐怕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或许她永远也不会了解,他埋在心底那种想靠近却不敢上前的矛盾心理。 就算是像这样偶尔站在一起说说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其他人都有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的身份,而他呢? 兄长?朋友? 呵!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身份。 除了默默地守在一旁,扮演好知己好友的角色,似乎别无选择。 凌芸没想到姬存晔会生气,愣了一下,快步上前想要拉着他。 可身体突然僵了一下,浑身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往前倒去。 “啊!” 姬存晔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下意识地一回头,就见凌芸倒在了一道熟悉身影的怀抱里,这一幕震得他内心莫名一恸。 如雪般的娇颜浮现出一抹红霞,凤眸水汽潋滟,透着七分惊喜三分恍惚。 她就那样软软地靠在对方怀中,说不出的娇羞可人,让他有些看呆了,甚至萌生动手抢人的念头。 而揽着她的那人一袭雪白锦服,衣襟绣着镶金蟒纹,头束玉冠,俊逸无比,姬存晔不禁嘴角抽抽,唇边牵起一抹苦笑。 笑意一闪而过,收敛情绪,关心地问道:“小芸儿,你没事吧?” “没…没事。” 凌芸有些窘迫地从栾轻溪的怀里立了起来,尴尬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栾轻溪那幽深的黑眸中,全都是那道倩影,目不斜视地望着她,满脸关切,嗓音清冽如溪。 “芸儿,见到为夫也不心如此激动,可别摔坏了我们的孩儿。” 凌芸瞪他一眼,毫无杀伤力,反而充满水般柔情,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前来?坤他们呢?等下,你…你知道了?” 看着后知后觉的凌芸,栾轻溪只是轻笑着,给她把兜帽戴好,转头看向姬存晔道:“好久不见,老王爷他可还安好?” “好。这届医术大赛翊国是势在必得,你们可要当心了。”姬存晔淡然地说道,看不出一丝异样。 “你是翊国的代表?” 栾轻溪张嘴就说到了重点,凌芸这才想起姬存晔也懂医术,而且不在她之下。 想到哪天竟要跟他成为对手,心里不禁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 姬存晔看了凌芸一眼,“不错,所以你们得小心了。呵,不打扰你们,我先回去了。” 语毕,也不等他们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客栈。 这里就剩下凌芸和栾轻溪。 她深情地看向她的男人,抬手在他和俊脸上描绘着,从他那微颤的眉梢、眼角,再到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凉的薄唇。 静静的突然抽了抽鼻子,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赶紧低头抹了把眼角,却被他握住,一把按在胸前,颤声道:“芸儿,我…好想你。” “嗯,我也想你。”她慢慢靠在那坚实的怀里。感受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溪,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嗯,不会再分开了。以后到哪儿为夫都会带着你和咱们的孩儿,再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下来。” 听到栾轻溪的保证,他虽然没说什么,凌芸却能感觉到他的身躯在颤抖,许是在后怕。 有些事情尽在不言中,他们都明特。 此刻,凌芸感慨之前的那些经历,就算再累再苦也都值了,不为别的,只为对方的这份心意。 相知相守,不离不弃。 无论将来面临什么,都要共同面对。 这时,姬存浩和段奕宸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小镇。 马背上的数人视线广阔,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凌芸和栾轻溪。 第四百三一章 国书 如今的栾轻溪不再是翊国的祭司,他是南寮国的太子,统帅千军万马的兵马大元帅。 他们作为医术大赛的东道主和煜国的代表,应有礼节不能废。 拉着马缰缓步上前,姬存浩拱手抱拳,“不知轻溪兄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多多见谅。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今日就由本世子做东,宴请二位如何?” 随即,看向凌芸,笑道:“芸曦郡主贵为翊国郡主,又是南寮太子妃,自然不能缺席。” 见凌芸欲言又止,低声补充道:“这是本世子的意思,到时只有我们几个人。” “好,谢谢存浩哥。”凌芸莞尔一笑,看向段奕宸道:“太子殿下,不知羽诗姐姐和孩子可还安好?” 她答应过姬羽诗要给她接生,甚至孩子的名字都由她来取,但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只能食言了,此刻只能问候一下聊表心意。 “好,她也很惦记你。”段奕宸向来沉默寡言,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栾轻溪揽着凌芸,抬手道:“天气寒冷,不如我们进去再详谈吧?”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一行人共同走进福来客栈。 方一落座,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掌柜的,请问南寮国太子住哪间房?” 凌芸听到那银铃般的声音,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向栾轻溪,“似乎是来找你的。” 栾轻溪起身,拉着她打开门,走出雅间往下望去,就见一名身着异族服饰,一头雪发的兽人族少女正抬头往上看来。 “太子殿下,你可让艾丽莎好找啊!”她嘟着粉唇撒娇道,清澈的大眼里充满了欣喜。 栾轻溪神情淡漠,眼底明显带着厌烦。 “眼下南寮与西域联军已经休战,你还是回国师那儿去吧,你跟着本宫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在本宫改变心意之前,你最好马上在本宫面前消失。” 说着,冷冽的双眸扫向屋顶,“你们四人是准备继续看本宫的热闹么?” 乾、坤、兑、巽四人同时打了个激灵,兑带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脸露难色,坤上前一步,“请主子恕罪,属下……” “这事跟他们无关!你应该清楚知道他们不是艾丽莎的对手,艾丽莎也不会回去。” 坤正想说点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师尊让艾丽莎跟着太子殿下,国书已经送到南寮国,莫非你想赖账?” 艾丽莎可不蠢,自然注意到站在栾轻溪身旁的凌芸,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她质问道:“是因为她么?” “溪,国书是怎么一回事?”凌芸没有发作,而是有些不解地看向栾轻溪。 “西域联军向父王递了国书,他们同意休战的条件是,让我娶国师的徒弟为妻。” 栾轻溪脸色一沉,他担心凌芸有什么想法,继续解释道:“不过就算国书递到我的手中,我也不会认。相信我,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凌芸微微一笑,转而看向艾丽莎。 “本郡主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曾答应过本妃,他今生今世只娶本妃一人,故而别说是妻,你连妾都没机会。 奉劝你最好听他的,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要不然,就算他不杀你本妃也会送你上路。” 栾轻溪闻言,心里那团雾霾尽散。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凌芸的手,深情地与她对望。 这辈子,他只要一位心爱的女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此前只能每日从艾丽莎嘴里打听到芸儿的一点消息,只是迫于无奈。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他一门心思只想安静地陪着心爱的女人,看着属于他们的孩儿出世。 大庭广众之下,凌芸被盯得有些不好自在,低头移开了视线,俏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艾丽莎脸一黑,唰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哼,就凭你?你打得赢我再说!” 语毕,后腿一弯就要纵身而上。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感觉脖子一紧,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倒在地。 “你是什么货色?区区兽人竟敢打我胤哥哥的主意?”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道倩影从客栈外走了进来,不是血月族圣女栾妮娅,更是何人?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冷脸看向凌芸道:“我可没在帮你,我是在保护胤哥哥的孩子。圣母已然驾临,让我来带胤哥哥前去。” 随后走出雅间的段奕宸、姬存浩和姬存晔等人纷纷看向两人,脸上都挂着担忧。 血月族圣母的凶名,他们都略有耳闻,凭他们的实力,就算几人联手都未必有战胜她的把握。 她来终究还是来了,他们不由得为凌芸担心起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栾轻溪知道躲不过去,拍了拍凌芸的手,轻声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块儿去。” 凌芸哪里会放心他一个人去?她只知道圣母很厉害,却没有概念。 好不容易跟自己的男人团聚,她可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栾轻溪看着她,思索了片刻,“嗯,一起去。” 凌芸一喜,主动拉着栾轻溪的手。 谁曾想才迈出半步,后脖一痛,两眼一翻就瘫软了下去。 栾轻溪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姬存晔面前黯然道:“帮我照顾好她,要是我回不来的话……”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我提醒你一句,小芸儿比你想象中要倔强得多,你最好活着回来。” 栾轻溪微微颌首,默然不语地转身下了楼梯。 栾妮娅掐着艾丽莎的脖子,“胤哥哥,这个女人要不要妮娅替你解决?” “不必,我来处理。”栾轻溪两指掐诀,解开了艾丽莎身上的咒术束缚。 吩咐兑道:“把她送回边境交给西域国师,就说我栾轻溪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让他别自作聪明,告诉他我有的是办法让西域从天翊大陆抹去。” 他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客栈。 两道身影快速移动,直至鹤山镇外停了下来。 栾妮娅努了努嘴,栾轻溪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路旁停着一辆黑色马车。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三二章 责罚 栾轻溪步伐有些沉重,缓慢地走上前,单膝跪地,“孩儿见过母亲。” “不敢当,南寮太子还是请起吧。” 车内传出一道飘渺空灵的嗓音,似少女的娇气又像妇人的恬静,叫人一听恶寒不已,终生难忘。 栾妮娅挪步上前,尽量压低声音提醒道:“胤哥哥,圣母对你不听命令的事非常生气,你……” “妮娅!” 从车内传来一声轻斥。 栾妮娅脖子猛地一缩,“圣母恕罪,是妮娅逾越了。” “你和二位长老先行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与胤儿说。” “是。” 栾妮娅看了栾轻溪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跟着两位长老离开马车,站到了不远处的山坡上。 栾轻溪始终垂首静立,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感情变化。 啪! 倏然,一根黑鞭抽向栾轻溪,饶是他再故作镇定也脸色一变。 啪啪啪! 一连数鞭,栾轻溪闷吭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不敢运功抵御,否则只会招致更多的狠抽,何况,那可是咒术凝聚的气鞭,就算运功抵御也无济于事。 栾妮娅一急,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两位长老拉住。 “圣女,你不可过去。圣母最恨别人忤逆她,你若去求情,少主只会挨更多的毒打。” “是啊,圣母和少主终究是一对母子,她总不会把少主怎样,你放心吧。” 栾妮娅攥着拳头,二位长老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很担心。 圣母每次发怒都会将胤哥哥打个半死,遍体鳞伤那种。 胤哥哥从不说出口,但是个人都会心痛,会绝望,相信他也不例外。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圣母把胤哥哥打死。 一定要让胤哥哥离开凌芸! 想到这里,栾妮娅嚯地往鹤山镇方向掠去。 三长老想要追上去拦住她,二长老摇头道:“让圣女去吧,或许这样能让少主少受点罪。 唉,这么多年了,少主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偏生母子二人都如此倔强,总跟仇人似的。” “老二,有些话不是我们该说的,谨言慎行,谨言慎行。我们老了,有些事还是交给年轻人操心吧。” 三长老叹了口气,拍了拍二长老的肩膀,抬手指向山坡后面,“眼不见为净,走吧!” 客房里,凌芸还在昏睡。 她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睫毛不时地抖动着,额门渗出一层细汗。 姬存晔守在床边,温柔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俏脸。 他见状握住她的手喃喃自语,“小芸儿,睡得如此不安稳,可是梦到那个黑心肝的了? 你可知,我是真的很羡慕他。今天要换成是我,大概没有人会替我担心吧。” 呵,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瞳孔里闪过一丝落寞。 “就算换成是你,我同样会担心。” 听到凌芸的回答,姬存晔后背不自然地一僵,慌忙收回手,“你…你醒了?” “嗯?他呢?”凌芸扫了一圈屋内,却没发现栾轻溪,“他还是自己去了?” 见姬存晔没有回答,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 “他知道该怎么应付,你不用担心,刚才你若是跟去,反而不好。” 姬存晔扶着凌芸坐起身来,随即倒了杯茶递给她。 凌芸低眉握着茶杯,啜了一小口,“我不怪他,只是帮不上忙,觉得心里憋屈罢了。” 姬存晔见她不再纠结,“嗯,那你…我先回去了。” “那个……”凌芸喊住了他,迟疑了一下,“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今晚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我的客房就在走道尽头,有事喊一声。”姬存晔微微一笑,拉开房门离开了。 凌芸根本没心思睡,翻出一本医书,强行让自己研读。 砰砰砰!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接着,栾妮娅的呼喝声响起,“凌芸,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凌芸眉心微拧,放下医书,打开房门,瞟了一眼行色匆匆的栾妮娅,“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就不请你进屋了。” “你跟我来!”栾妮娅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凌芸使劲甩手挣脱开,“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好,我问你,你想不想救胤哥哥?为了你,他正被圣母责罚,莫非你就会躲在这里?” 栾妮娅气呼呼地质问道。 “我怎么做似乎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听到她的男人被责罚,她怎么可能不想去看看? 但姬存晔说得对,这时候她若贸然出现只会适得其反。 再说,她相信栾轻溪的能力,他一定能处理好。 栾妮娅见凌芸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噌地一声抽出短剑,指着她,两眼都快喷出火来。 “这便是你的回答?胤哥哥真是瞎了眼,竟喜欢上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 他因为你而受苦,你居然不闻不问?好,我今天把你杀了,这样他就不再违背圣母的旨意,再也不会被圣母责罚!” “杀我?呵,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么?” 凌芸冷笑道,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熟练掌握了体内的真气。 虽然缺乏实战经验,但以她如今的实力,至少不必害怕栾妮娅。 就算她使用咒术,她自信也有一战的能力。 栾妮娅原本是想叫上凌芸一起去救人,却被她的回答气窒了,提剑就出手。 姬存浩和姬存晔等人听到屋外的打斗声,纷纷走了出来。见栾妮娅拔剑相向,不敢怠慢,都亮出武器冲了上去。 面对凌芸一人,栾妮娅还算游刃有余,但加上姬存浩和姬存晔就渐渐落了下风。 咣! 这时,姬存晔一记掌风,击在栾妮娅的剑锋上,震得她连退了几步。 “你们非要阻我么?” 姬存浩趁机拦住栾妮娅,“圣女,听本世子一句劝可好?本世子奉旨主持这届医术大赛,自然不能让参赛的医者发生任何意外。 如若你有任何不满,大可直接说出来,让大家参详一二。要是实在解决不了,也请你大赛过后再来。” “没什么好说的!”栾妮娅提剑指着凌芸,厉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去还是不去?”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三三章 调停 “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凌芸依旧坚持。 栾妮娅仰天一笑,“好,那你就离开胤哥哥。你只要肯离开他,我就会想办法从中调停,让圣母不再怪罪胤哥哥。 你可知道他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吃了多少苦?我不想他为了你再跟圣母发生任何冲突。” “这个同样无法办到。”凌芸直接拒绝,“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夫君,这是个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你……” 栾妮娅语窒,抬手要攻,一道身影欻地挡在了凌芸身前,“想动她,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呵,凌芸,你除了躲在男人背后,还有什么本事?” 栾妮娅自知她未必是姬存晔的对手,气急之下只有出言讥讽。 其实就算栾妮娅不说,她也不想连累姬存晔。 腿刚要抬起,眼前一暗,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熟练地搂住她的纤腰。 冲栾妮娅道:“回去吧,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 “胤哥哥,圣母放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栾妮娅一喜,刚要上前查看栾轻溪的伤势,又停住脚步,“胤哥哥,这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离开她吧! 我想只要你离开她,圣母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你走吧,再让我看到你来骚扰芸儿,绝不手下留情。” 栾轻溪话落,搂着凌芸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栾妮娅想要再劝,却被姬存浩拦住,“栾姑娘,你还是离开吧!”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护得了她几时!”栾妮娅收回短剑,转身走出了客栈。 客房内。 凌芸见栾妮娅已经离开,拉住栾轻溪,上下打量了一圈,略带命令的口吻,“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她清楚记得,他离开客栈时穿的明明是一件白色锦袍。 回来穿的却是黑色长袍,一定有问题。 “芸儿,这大白天的,而且你已有了身孕,这样好像不太好吧?”栾轻溪打趣道,不着痕迹地躲了开来。 凌芸脸一沉,拉住他,亲自动手褪下他的外袍和中衣。 那触目惊心的鞭痕顿时无法掩饰地呈现在她面前,两眼一红,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栾轻溪转过身来,握住她颤抖的双手,揩去她眼角的泪痕。 “呵呵,能让芸儿心疼,为夫这伤受得倒也不算冤。” “你还敢说?她要打你,你不会躲么?”凌芸心疼死了,虎毒不食子,这简直就是往死里打。 栾轻溪伸手在她的琼鼻上刮了一下,轻笑道:“小傻瓜,这么爱哭,将来我们的孩儿定然是个哭包。” “哼,不理你了!跟你说正经的,你还有心情说笑?” 凌芸娇嗔道,他越是表现得漫不经心,她心里就越不好受。 栾妮娅虽然很讨厌,但不得不说,有句话她说得很对,他确实因为自己受了许多苦。 凌芸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拿出金疮药,“我给你上药,赶紧趴床上去。” 栾轻溪嗯了一声,走到床边趴下,“芸儿,明日就要进入垭瑶镇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到时各国的人都在,指不定西域和南昊也会派人混进去,你千万要小心。我已经跟存晔打过招呼,进去之后你要跟紧他。” 凌芸愣了一下,慎重地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操心的。” “嗯。来,让我抱一下,好久没抱过你了。” 栾轻溪起身张开手要抱凌芸,她嫌弃地躲开,“干嘛突然这么黏糊?” “我这个当爹的还未曾亲近过我们的孩儿,我怕他出世后只与你亲近,当然要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栾轻溪把头贴在凌芸的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 双眸微阖,眼底闪过一抹黯沉。 凌芸朗声一笑,“孩子才这么小,肚子都不显,你联络个什么感情?” 不过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栾轻溪,也没挣扎,让他安静地靠在她怀里。 “不知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栾轻溪似乎经过一番思索。 仰起头继续说道:“其实我更喜欢女孩,要是长得像芸儿这般倾国倾城,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栾轻溪这些没来由的话,凌芸莫名心头一揪,“你有事瞒着我,不然怎么这么奇怪?圣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你只要明白我的心意即可。” 栾轻溪顿了顿,继续道:“我接到密函,南舒瑾和南舒晟合谋逼宫,我必须赶回去一趟。 以防万一,我会把兑和巽留下,方便传讯给你。” “什么?南舒瑾和南舒晟合谋逼宫?” 凌芸惊呼道,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意外。 不过她相信他的能力,就算他们合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上次给你的药丹还有么?” “有,你安心比试,我会尽快赶回来。” 栾轻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好了,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嗯。” 这段日子以来,凌芸越来越嗜睡,见栾轻溪平安归来,心情一松,顿时睡意四起。 打了个哈欠,才躺下就睡着了。 栾轻溪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 掌灯时分,凌芸在迷蒙中睡醒,从床上坐起身来,见桌上摆满了饭菜。 热的? 她上前伸手探了一下,薄唇微勾,浅浅一笑。 打开房门,兑和巽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她探头张望了一下,“你们主子呢?” “回主母,主子已经启程了。本想等主母醒来,但那边状况实在紧急,耽搁不得。”巽恭敬地回道。 “主子留下我等,便于传递消息。主子让主母放心,待那边的事一了结,主子会马上赶回来。” 听到栾轻溪已经出发,凌芸的内心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种分别只是暂时的,她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能让他为她担心。 “你们吃过饭了么?” “我们已经用过了。” 听到巽的回答,凌芸又转而看向兑,见他微微颌首,这才安心地去吃饭。 一个人吃总感觉有些冷清,她就让兑去把众人叫来。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三四章 践行 妙钰看着满桌的酒菜,先夹起一块鸡肉放到了凌芸的碗里。 “你如今有身子,饮食方面一定要注意。明日为师会让你师兄陪你一同进镇子,也好有人照应。” “师尊,存晔哥也会参加,到时有他照顾我就足够了。” 凌芸着实不想再麻烦周维航,上次的事已经让她有些后怕。 师尊和师兄帮助她太多了,她不想再多欠他们人情债。 至于姬存晔,她虽不想耽误他,可太刻意疏远他又办不到。 他曾经说过,只想陪在她身旁,当一名蓝颜知己、兄长。 许是亏欠他太多,反倒不好拒绝。 “不行,在你师兄在为师才能放心一些。存晔小子始终是代表翊国,哪儿能老是陪在你身边。” “可是……” 妙钰老脸一沉,瞟了姬存晔一眼,“别说了,这事就这样定了,今晚这顿饭就当作是为你们践行。 进入垭瑶镇后,你们会待在镇内很长一段时间,你不想为师担心就别再推托。” 见推搪不过,无耐之下,凌芸只好答应下来,冲周维航笑了笑,“师兄,看来又要麻烦你了。” “师妹言重了,作为师兄,照顾师妹不是理所应当么?”周维航淡然一笑。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离开平南后就期盼着有一天能再见面,心中的思念如同荒草般疯长。 想到明日开始就能陪在她的身边,心情十分愉悦,还有一点小期待。 凌芸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唇角扬了扬掩饰尴尬。 姬存浩举杯打起圆场,“好了,我们举杯,为存晔兄、周兄和芸儿践行。我们就在这儿等待你们安全归来,你们一定要保重。” “保重。”段奕宸意味深长地看着凌芸,举起了酒杯。 碍于其他人在场,而且他本就不擅言辞,他不能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是举杯聊表关心。 一顿饭吃得和气融恰,之后参赛之人就各自回房准备了。 没人知道垭瑶镇里面的状况,而且她们必须做好长期战斗的心理准备。 这次除了要与各大势力的医者比速度,还要提防有人下黑手。 再说,瘟疫可不是普通的病症,一不小心被传染上,没准就交代在小镇里了。 次日,参赛的医者一早就聚集在一起,姬存浩作为这届赛事的主办方代表,自然要为众人送行。 按照过往的惯例,医术大赛乃天翊大陆一大盛事,应该有许多医者参加才是,但眼前不足十人,多少令凌芸感觉有些意外。 除了代表妙仙谷的凌芸和陪同的周维航,还有翊国的姬存晔,兽人国的艾丽莎,以及煜国的代表合共三人,就剩下一些蕃属国的代表。 其中引起凌芸注意的,就是南寮国的代表——一个看上去相当普通,且低调到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子。 她特意跟巽打听了一下,连身为四大护卫的他都没听过他的名字,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一行人坐着青璃安排的马车在垭瑶镇外停了下来。 “诸位,前面便是垭瑶镇,镇内百姓的生死就仰仗各位了。”姬存浩亲自将众人送到镇口。 参赛的众人领到一份小镇的地图,就散了,各自进入小镇。 小镇里,商铺关闭,整条街市寂静得可怕,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活脱脱的一座鬼城。 冷风萧瑟,吹得摇摇欲坠的旗帜猎猎作响,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看到几具干瘪了的猫狗尸体。 凌芸三人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凝重。 进来之前,她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镇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严重到这种程度却让她们始料不及。 若不是发现得早,及时将镇子封闭,与其他城镇隔绝开来,周边的城镇没准都变成死城了。 “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慢慢想办法吧?”周维航观察了一下四边的环境,提议道。 凌芸微微点头,辨明了方向,“依照地图,居民区在这边。” 瘟疫肆虐,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 三人接连敲了几户门,都没有反应。 走走停停,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已是晌午时分,他们还没找到落脚的所在。 “这样下去可不行,再找不到地方落脚,只能另想办法了。” 姬存晔从纳袋里拿出几块糕点,递给凌芸,“先将就着吃吧,要是你的身子垮了,那黑心肝的回来了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凌芸微愣,没想到他这么细心,竟然还带了糕点。 这个时辰,别说她一个孕妇,就算是正常人也该饿了。 她接过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姬兄可有什么好法子?” 周维航也藏了糕点,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姬存晔抢了先。 在翊国时,他就觉得这家伙对师妹的感情不一般,这下印证了他的猜测。 转念一想,他们还真是同病相怜,两人都是单相思,可望而不可及。 姬存晔扫视了周围一圈,“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千万别走开。” 话落,身形一闪,就纵身离开了。 那些糕点毕竟是干粮,见凌芸吞咽有些困难,周维航拿出水袋递过去,“师妹,喝口水吧,这里的状况不明朗,还是小心为上。” 凌芸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水袋,两个大男人都比她细心,内心还真有些惭愧。 喝了口水把嘴里的糕点送了下去,抹了把嘴,“看样子,瘟疫的传播速度相当快。 我们得稍作预防,待深入查明情况后再寻找医治的办法。” 说着,她把手里的水和点心递给周维航,“你也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怕是没时间吃了。” 周维航也没拒绝,他必须要保存好体力,保证凌芸的安全。 这时,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正是代表兽人国的艾丽莎。 她看到凌芸怎么可能有好脸色?冷哼道:“真是不要脸,有了太子殿下,还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等着吧,这次比试我是不会输给你的,我会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艾丽莎见她望着自己的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 “干…干嘛?”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三五章 严峻 凌芸勾唇玩味一笑,合手一握,“是么?这些话要是被栾妮娅听到,你说她会不会……” “你别得意,要不是太子护着你,没准你早就被她杀了八百次了。” 接着,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亮眼,突然变成血红色,笑得诡异至极。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南寮国大乱,西域和兽人国已经出兵了。眼下局势不稳,太子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脱身了。 当初只要他娶了我,两国自然会跟他结盟,可他非要为了你拒绝掉我的好意,情况不容乐观呢。” “你要说的就这些?我们很忙,恕不奉陪!” 凌芸懒得跟她逞口舌之争,以她对栾轻溪的了解,那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还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艾丽莎见凌芸转身要走,气得直跺脚,“你不想知道昨日在鹤山镇外发生了什么事? 我亲眼看着太子被圣母打得遍体鳞伤。血月族咒术霸道之极,他肯定受了极重的内伤。” 凌芸顿住脚步,转头冷嗤道:“你跟我说这些是打算扰乱我的心神好趁机夺冠?不好意思,你打错算盘了。” “嗤!冷血的女人。血月族圣母连亲生儿子都下狠手,你说她会放过你么?” 艾丽莎见凌芸走回来,看样子是她的话凑效了,“怎么,知道害怕了?我们兽人族的秘术,可以与任何动物交流。 难道你不想知道圣母对太子说了些什么?” 艾丽莎摆出一副:想知道,来求我的表情。 “你听到了什么我可没兴趣知道,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感到恶心?” 凌芸说完,头一甩,拉着周维航转身离开。 说一点都不想知道是骗人的,但溪不在,她不想被任何因素干扰。 与其知道后心神不宁,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需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他回来,把医术大赛的魁首拿到手就好。 两人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艾丽莎的惨叫声。 只见她倒在地上痛苦万分,不停地翻滚,同时双手不住地在身上抓挠,仿佛要抓下一层皮才甘心。 “咦?”凌芸似乎想到什么,看向身边的周维航,“师兄,你下的手?” “她胆敢污蔑师妹的清誉,给她点小惩大诫,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以他的性子只会直接下手,而不会去辩驳什么。 在他看来,师妹是天下间最完美的女子,岂容他人随意侮辱? 一道几不可见的红芒从他的眸底闪过。 凌芸莞尔一笑,没想到如莲花般孤傲的他,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落到了两人面前。 “你回来了?情况怎样?” 打探情报的姬存晔回来了,凌芸见他愁眉不展,就猜到一二,但严峻程度却超乎她的想象。 “边走边说吧,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原来刚开始镇上染了瘟疫的百姓只有一两名,由于官府根本不重视,后来感染瘟疫的人数越来越多。 镇上每天都有人死去,直至富人中都有人染疫,这场瘟疫影响越来越大,官府才后知后觉地着手解决。 由于小镇医疗物资缺乏,镇内医者水平有限,加上瘟疫传播的速度极快,局面已经到发无法控制的地步。 官府只有将小镇隔离开来,只许进不许出。 病患都被送到贫民区,死人都未经处理,直接扔到乱葬岗。 眼下镇内人人自危,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整座小镇很快变成他们眼前的死城。 垭瑶镇的状况引起了各国君王的重视,适逢本届医术大赛召开,比赛地点顺理成章地就选在这里。 主办方有言在先,参赛的医者一旦入镇,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因此,很多信心不足的医者选择了退赛。比起往届,这次参赛的人寥寥无几,也是这个缘故。 三人往巷子里走去。 穿过狭窄潮湿的小巷,后面是一片破败的木屋区,正是贫民居住的区域。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行色匆匆的百姓。 “穷人们都住在这儿,官府的人不允许他们出现在富人居住的街区。” 姬存晔边走边解说,在探查过程中,他恰巧救了一对祖孙,这些情况也是刚从老者那儿听来的。 凌芸了然道:“难怪街市上看不到人,原来都聚集在这儿。” 随着他们深入贫民区,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他们都服用了丹药,做好御防措施。 三人走过来的时候,老者的外孙已经在门口等候着。 无以为报,老者邀请姬存晔等人到他家里暂住。 “大哥哥,这两位哥哥姐姐是你的朋友么?”看着只剩皮包骨,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眨着眼睛问道。 他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大冷天还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单衣。 “是的。”姬存晔摸摸他的头,三人先后进了院子。 破旧冷清的小院中只住了祖孙二人。 老者因为身上有伤,还躺在床上,听到屋外的声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喊道:“二狗子,是不是恩公来了?” “姥爷,是大哥哥和他的朋友来了。”二狗子听到老者的话,边应着边把三人带进院子。 院子有间木屋,已经破旧不堪,只剩几块破板支撑的木门,一阵大点的风都能将它吹倒。 二狗子推开门,凌芸三人相继走了进去。 看上去非常寒酸的土炕上,躺着的老者见三人衣着考究,定是非富即贵,立刻想要坐起身来。 “老头子行动不便,不能亲自招呼,真是有失礼数,三位快请进。” “老爷爷,没有关系。”周维航快步上前按下了他。 “我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垭瑶镇的疫情。您能跟我们说说么?” 姬存晔确认过木桌前的木凳稳当,才扶着凌芸坐下,自己站到了一旁。 提起瘟疫,老者的表情变得哀伤了起来。 他冲把小男孩招了招手,搂着他道:“这孩子的爹娘都是死于瘟疫,可怜我已经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子,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唉,他这么小就没了爹没了娘,跟着老头子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知道能挨几天。” . 第四百三六章 症状 “存晔哥,我这儿有些冬衣,你拿一套给他穿上吧。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 凌芸也受过冻,当初她中了冰蚕毒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让她终生难忘。 再加上她现在怀有身孕,母爱泛滥,更是见不得小男孩受冻。 接下来,凌芸待在屋里听老者讲述小镇的情况,周维航和姬存晔则负责打扫屋子和解决饮食问题。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三人也对小镇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维航哥,晚上去老爷爷说的那户人家看看吧?” 凌芸刚从老者口中得知,有户人家里有疑似感染了瘟疫的人。 白天会有衙役巡逻检查,但凡发现疑似染疫之人,都会被带走,拉去隔离。 他们要想探查病情,只能晚上行动。 周维航看了一眼姬存晔,“你有身孕,还是别去了。我和姬兄先去看看,回来再将情况告诉你,如何?” “你们能不能不把我当成保护动物?我进了镇子,就没打算置身事外。”凌芸嚯地站起身来。 “放心,我会格外小心,不会让自己被传染的。再说,老爷爷只是说‘有可能’,未必是被传染了。” 姬存晔见劝不动,只好点头,“好,一起去吧。” 商定,三人就在二狗子的带领下前往那户人家。 “谁啊,都这么晚了?”二狗子连敲了三四遍,院内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二狗子看了眼身后的三人,才回道:“李叔开门,是我,二狗子。” “二狗子?都这么晚了,这孩子怎么跑来了?”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中年男子探出半个身子,他端着油灯,满脸胡茬,看着有些憔悴。 他还以为只有二狗子自己,当他看到他身后还跟三个人。 心头一慌,立刻关门,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姬存晔挡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官府派来的。 二狗子赶忙解释,“李叔,这三位不是坏人,他们都是医者。” 指着姬存晔,“今天姥爷不小心摔伤了腿。要不是这位大哥哥,姥爷的腿可就完了。 您让他们看一下铁牛哥吧,没准他们能救。” 眼前的中年男子名叫李大健,以前二狗子他爹还活着的时候,两人是一起做工的工友。 两家住得近,常有往来,关系不差。 但自从小镇里暴发瘟疫,二狗子他爹不在之后,两家就很少走动。 不过李大健偶尔还会过去看看,帮着二狗子的姥爷干干粗活儿,是个纯朴的老实人。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众人一眼,沉吟了片刻,“你们真是医者?” “怎么,还有冒充医者的?你若是不信,让我们进去试试便知道。” 凌芸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年头冒充什么不好,闲着没事冒充医者? 李大健想想也是,他们现在对铁牛的病束手无策,试试又没损失,于是侧身给三人让开。 “行,你们进来吧。” “当家的,谁来了?”屋里传来一道柔弱的妇人声。 李大健回道:“是二狗子来了,还带来几位医者。” 房门从里打开,一名瘦弱的妇人披着缝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大衣走了出来。 她看到二狗子,赶紧上前搂住了他,一副怜惜的口吻。 “唉呀,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这段日子你铁牛哥身体不好,婶子也没空去看你,家里可还好?” “嗯,都好。就是姥爷的腿摔伤了,凌姐姐说要卧床休养一阵子。” “摔伤了?严重不?”妇人看了李大健一眼,“当家的,明儿个到二狗子家看看去,咱们能帮的就帮一把。” 张老大点了点头,“三位,屋里请。” 一进屋,凌芸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中间还夹杂一股淡淡的腐臭。 她顾不上那么多,快步走到床边,先给床上的少年把脉,开始检查起来。 她皱了皱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少年身上的症状当初在赵无基的身上就出现过。 回过头对周维航道:“维航哥,你过来看看,这不像是瘟疫,嘶,我看像是中毒多一点。” “中毒?”周维航和姬存晔还没反应过来李家夫妇反而惊呼了起来。 “可是…染疫的人都是这种症状的啊!” 周维航和姬存晔闻言对视一眼,相继走过去。 “都是这种症状?你们能不能详细说说?” “是这样的……” 从他们的描述中,凌芸对瘟疫有了更多的了解。 患病之初会全身乏力,紧接着出现红疹,皮肤开始溃烂。从病发到死亡不出三日,还极具传染性。 周维航边听边给少年做检查,凌芸见他检查完就愣在那儿,看着有些奇怪。 “维航哥,维航哥?”凌芸在他的面前摆了摆手,“你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么?” “哦,没什么,这种病确实奇怪,既有中毒的症状又像是瘟疫,看来还要深入检查才能得出结论。” 周维航猛地回过神来,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濡湿,不过凌芸似乎没发现什么。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凌芸说着,冲李大嫂问道:“据说得了瘟疫的病人都被隔离开来了,你们知道在哪儿么?” “什么,你们这是打算去看那些病人?唉呀,这可不好办,那儿有很多衙役的守着,进不去啊。” 李大嫂一听凌芸竟然要去接触那些染疫的人,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而且异常惊惧。 她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儿子,抹起把眼泪,长叹了口气。 “唉,其实铁牛的症状跟那些人没啥区别,我们也是心存侥幸,不希望他染病。 每日白天都有衙役的来敲门巡查,也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瞒得住。” “李大嫂,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他们把这孩子带走的。” 凌芸顿了顿,继续说道:“天翊大陆医术大赛知道么?这次瘟疫就是比赛的题目,我们就是来抗疫的。” “真的么?”李大嫂听后很是激动,马上安排三人住了下来。 凌芸也没再耽误时间,立刻就跟周维航一起,给少年做更进一步的检查。 第四百三七章 震怒 三人这一忙碌,一夜眨眼就过去了。 砰砰砰! “开门,开门,衙役巡查!” 天色才蒙亮,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李大嫂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听到敲门声赶紧小跑着出来。她看着熬药的凌芸,“怎么办,官府要来抓人了!” “别着急,你去开门吧,我保证他们不会带走你的儿子。” 听了凌芸的话,李大嫂点了点头,走到门边迟疑地拉开了门闩。 砰! 院门被一脚踹开,鱼贯冲进六七名持刀的衙役。 带头的衙役抽了抽鼻子,走到李大健面前,“这么重的药味,你们家有人生病了?” “是…是啊,我儿子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这不,医者都请来了。”李大健和气地咧了咧嘴,指着凌芸三人道。 队长冲身后的人使个眼色,冷斥道:“你们也该清楚镇上的情形,你可不能隐瞒你儿子的状况。 镇上还有不少百姓,我们也是为了百姓们着想。” 凌芸不禁冷嗤,说得那么道貌岸然,若不是他们疏忽大意,哪儿会发展到眼下这种田地? “队长,李大健的儿子看样子是染疫了。”这时,进屋查看的衙役出来汇报道。 队长皱了皱眉头,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样吧,先将人带走。查证不是瘟疫,我们再把人给送回来。” 李大健夫妇二人一听说要把儿子带走,立马就急了。 别人不了解,他们还不知道么?这要是被带走,九成九是回不来了。 两人不顾一切地挡在前面,队长剑眉倒竖,很是震怒。 “嗯?你们这是做什么?可知道若是他真的染了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们几个,赶紧把人带走!” “慢着!” 凌芸走到队长面前,阻拦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医术大赛的事吧?我们三人都是参赛者,为解决疫病而来。 你们将人带走无非也是为了隔离,在这小院中隔离,效果也是一样。这孩子就留在这儿吧,我们自会负责医治。 要是你觉得为难的话,可以去向你的上级请示。但今天这孩子必须留下。” “你们真的能医治疫病?”队长上下打量着,狐疑地问道。 凌芸笃定地说道:“那是自然,如果我们医治不好,也无法离开镇子,不是么?” “好,人我们可以先留下,但规矩上还是得回去请示一下。” 队长说完,大手一挥,“走,先到下家去。” 巡查的衙役前脚一走,李大嫂后脚就把门掩上。 接着,走到凌芸面前就要跪下去。 凌芸一把扶住她,有些无奈,“李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凌姑娘,今儿个真是多亏了你们。求你们一定要救我儿子,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他不在了,我们可就没法活了!” 李大嫂说着,掩面就抽泣了起来。 凌芸看向另外两人,“你放心,我们进镇就是为了抗击这场疫病,没治好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何况,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快为人母的人,很理解作为母亲的心情。我们定会尽力医治他的。” “真的么?这…这真是太好了。”李大嫂抹了把脸,脸上一喜。 “都饿了吧,我烙了几张炊饼,还有些黍米粥,不嫌弃的话先吃点早饭吧!” 话落,李大嫂转身进了厨房去张罗早饭了。 李大健虽然没作声,心里也是感激不已。真是老天有眼,他们这是遇到活菩萨了。 这几位医者若真能治好他们的儿子,为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他就给他们立长生牌,供奉一辈子。 这头,栾轻溪已经入了南寮边境,连夜往崑城方向奔去。 乾和坤紧随身旁,脸色凝重。 “主子,大王子和四王子势同水火,向来不和,对我们又多有忌惮,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联手逼宫呢?” 坤还是憋不住,张嘴问道。 “他们不足为虑,只怕这里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主子说的是平南世子?”乾沉吟了片刻,“嗯,确实,南昊跟那两位都有接触,就怕这逼宫是烟幕,引主子回去才是真正的目的。 若是成功了就再好不过,就算失败了,那也……” “不过就算真是南昊,他这么做有何好处?渔翁得利?”坤不解地问道。 栾轻溪若有所思。 南昊非但不蠢,还很聪明至极。 若他贸然入京城,那他们的计划必然会失败,换作是他也不可能浪费这种时间。 就怕像乾说的那样,逼宫是假,目的只为把他引回去。 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是没有逼宫这档事,此时他应该还陪在芸儿身边。 莫非,他也在垭瑶镇? “查一下南昊的行踪,我没猜错的话,他并不在南寮境内。” “是!”乾微微颌首,“主子,主母那里怎么办?圣母该不会趁着主子不在,找主母的麻烦?” “你笨啊!主子把首领跟那只唯利是图的家伙留在主母身边,就是为了防范圣母。”坤冷嗤道。 “话说回来,圣母应该不会无端端去为难主母吧,除非有人……” 说到这里,坤偷偷地看了眼栾轻溪的脸色,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离开鹤山镇之后,栾轻溪的心就没放下过。 其他人不了解他那母亲,他却清楚得很。 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接到南寮传回去的情报,他要是留在那边跟芸儿在一起,她必定会更加针对芸儿。 这时离开芸儿也有危险,但相较之下要好些。 如今只有尽快解决眼前的事回到芸儿身边。 想到这里,栾轻溪转头吩咐乾道:“给巽传消息,让他关注那边的状况。一有异动,就让他设法周旋。要是拦不住,就给她传个假消息。 就说南寮王病危,临终前想要见她一面,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妃。” “这个主意好,不愧是主子,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嘿嘿嘿!”乾一拍脑门傻笑道。 坤轻嗤了一声,“你是猪呗!” “滚!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乾大吼道。 第四百三八章 诡异 栾轻溪却一点也不轻松,路上烟尘滚滚,只能看到三道策马狂奔的身影。 不过半日,到达一处小镇,乾指着小镇方向,“主子,入镇休整一晚再走吧?您身上还有伤,这么赶路法怕是吃不消。” “是啊,主子。主母现在怀了小主子,您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啊。”坤附和道。 栾轻溪看了眼镇口的方向,摇头道:“不了,你们进去补充一点干粮,继续赶路吧。” 乾和坤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都明白,主子拼命赶路就是为了能早日回到主母身边。 对主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主母和孩子更重要的了。 他们两人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最长,也见证了他跟主母的感情,比谁都更希望他们能幸福。 两人虽关心主子的身体,但还是按照他的命令去做。 接连三天,主仆三人不分昼夜地赶路,很就赶到了崑城。 站在城门下,望着上面的漆金字,乾挠了挠头,“主子,这一路是不是太平静了些? 大王子和四王子不担心主子破坏他们的计划么,怎么都没有派人阻拦呢?” “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真正目的被我们猜中了。”坤叹了口气,更加担心了。 还好逐月留在了崑城没有跟去垭瑶镇,否则,若是主母有什么事,那傻丫头一定会冲在前面挡着。 “主子,是要直接进宫么?” “如今京城安静成这样,说明大王子和四王子尚未动手。只须布防得当,他们根本不可能成功。 主子,连日赶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不如先回府休息一晚吧!” 乾这席话是说到坤的心坎里了,连连点头,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回太子府去见见逐月。 “我倒要看看,南舒瑾和南舒晟得知我回来的消息,会有什么反应。想必城里有他们的人盯着,你们先行回府,顺便引开他们。” 栾轻溪说着,身形一闪,直奔王宫而去。 此时的王宫内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暗流涌动,无处不透着诡异。 一路走来,那些平日里忙着争宠的妃嫔都没了踪影。 连偶尔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是行色匆匆,不敢多留,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人头不保。 此外,负责王宫的羽林卫频繁换岗,把整个王宫围得密不透风。 看到这些景象,想起搜集到的情报,栾轻溪转而往王后的寝宫掠去。 王后的寝宫内。 南舒瑾坐在下首位,端着茶杯,用盖子悠然地撇了撇茶叶沫轻啜了一口。 “瑾儿,都安排妥当了么?一旦动手,南舒晟那里也一定不可掉以轻心。” “母后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南昊那里…儿臣还有点不放心。”南舒瑾缓缓地站了起来,脸露忧色。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帮助儿臣跟四王弟周旋,这次也是他亲自筹划。我们要是趁他不在夺了权,那就彻底与他撕破脸了。” “哼,他不过是王上与姬倩妤那贱货生下的孽种,有何资格坐上王位?他和南舒胤那个野种一样,始终不是陛下的正统血脉。 你是堂堂大王子,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放宽心吧,有南舒胤牵制他,哪怕他再不甘心还能怎样?” 一想起南舒胤和南昊,王后就感觉一阵心塞,憋着一口气在胸口,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别提有多难受。 她可不允许争了一辈子的位置被两个野种抢走,那位置只能属于她的儿子。 这回看似凶险,但一切尽在掌握中。 只要不出意外,瑾儿登上王位,那将来她顺理成章的便成了太后,那两个野种就算回来了,又能耐他们母子俩何? 再说,指不定那两人已经斗个你死我活,这边的事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念及此,嘱咐道:“只要欣瑶一死,你王叔与南舒晟那边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僵。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想办法把他笼络过来,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就算不行,也不能让他站在敌方,明白么?” “是,儿臣知晓,王叔虽然没了兵权,但势力也不容小觑。几日前儿臣就已经跟他通过气了。” 南舒瑾神色深沉,眸中跳动着炙热的火花。 “母后,不出意外,这两日南舒胤就会回京,儿臣先下去准备准备。” “嗯,去吧。”王后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父王那儿安排好了么?”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买通了父王身边的黎全,父王已经断了两日药,恐怕坚持不了几日了。” 王后满意地唔了一声,“你去吧,母后等你的好消息。” “是,儿臣告退。”南舒瑾一撩袍摆,昂首跨出了寝殿大门。 他还要去见一个人,将来他们两人中能继承大统的只有一人,但在事成之前还言之过早。 眼下他们还是同盟,此事容不得一丝差错,有必要再找他确认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南舒晟和南舒清等人都打着相同的主意。 双方的联盟本就不牢固,随时可能在利益面前撕破脸。 栾轻溪探听到他们的计划,很快就离开了王宫。 与此同时,垭瑶镇内,凌芸等人还在为瘟疫的事伤透脑筋。 转眼过去七天,凌芸发现,铁牛身上的症状要比当初在赵无基身上的,要重得多,而且更为复杂。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缓解症状、控制病情的方法。 李大健夫妇看着日渐好转的儿子,对三人更是千恩万谢。 另外,除了那名神秘人之外,剩下的参赛者对疫病都一筹莫展。 这天,凌芸正在磨药,李大嫂从屋里跑了出来,激动地说道:“凌…凌姑娘,我家铁牛醒过来了。” “是么?”凌芸放下手里的活计,随她进了屋。 姬存晔和周维航也赶了过来,三人一起给铁牛做了检查。 周维航边收拾边说道:“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我建议再加大剂量试试。” “嗯,回头我们研究一下。”凌芸突然想到什么,冲姬存晔道:“存晔哥,你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这样没问题么?毕竟代你表的是翊国,会不会……” 第四百三九章 惊惧 “小芸儿,你认为呢?再说,我答应过黑心肝的,会照顾你直到他回来,我不能食言。“ 姬存晔其实是真的不在乎,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凌芸获得这届医术大赛的魁首。 他知道她比谁都更需要那些药草,就算没有答应栾轻溪,他也不会离开。 凌芸报以一笑,“好吧,不过你要是拿不到魁首可不能怨我。” 她心里很清楚,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她。能交到这样真心为自己的朋友,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给铁牛检查完,凌芸就到镇口去等消息。 这些天来,兑和巽两人每天都会把南寮那边的最新消息传给她。 就算帮不上忙,至少知道一些关于那边的消息也心安些。 走到镇口,负责把守入口的衙役冲她打招呼道:“凌大夫,您又来了?” “嗯。二位,今天可有人来过?”凌芸往外张望了一圈,没看到兑或巽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 “没有。”衙役摇头道:“兴许是太早了,要不你晚些再来?” 凌芸知道医术大会结束之前,这两名衙役都不会放她出去,于是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无妨,我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一回生二回熟,三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这时,几名衙役跑了出来,脸色有些凝重。 队长开口道:“凌大夫,镇里出事了。刚发现两位医者死了,劳烦您随我们过去一趟吧?” “医者?是谁?”凌芸俏脸一沉,不由得嘀咕了起来。 队长想了想,“是来参加医术大赛的,煜国和青璃的代表,今早有人发现他们死在了住处。” “死因呢?” “还没查出。”队长一脸后怕,“说来也邪门,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眼下还没查出来是怎么死。” 凌芸点了点头,跟着队长往镇子里走去。 “你们几个,到那边守着。”到了一处巷口,队长将其他人遣走。 凌芸心头咯噔一下,但也没在意,“那两名医者在什么地方?” “凌大夫,先别急。在那之前,属下要先带您去见一个人。”队长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看来,刚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说时迟那时快,凌芸突然出手,扣住了队长的咽喉。 凤眸潋滟,迸发出点点幽光,“说,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感受到凌芸眼中的杀意,队长先是一凛,转瞬又恢复如常。 他试图拂开脖子上的玉手,冷笑道:“凌大夫,我既然敢接这档活儿,你觉得会没有防备么?劝你还是省省力气,要不然…嘿嘿! 你可以放心,对方不过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刚才的话也没骗你,确实死了两名医者。至于是怎么死的,你很快就会知道。” 说话间,凌芸突然感觉手臂发麻,气息闭塞,提不起劲来。 糟糕,被算计了! 她靠着墙护住小腹,咬牙道:“我跟你走便是,你不可伤害我的孩儿。” “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的任务是把带你到。”队长说着,让开路虚抬手道:“凌大夫,请!” 凌芸深深地看了队长一眼,缓缓往巷子里面走去。 她边走边琢磨着该如何脱身,跟在身后的队长似乎看出了什么,“凌大夫还是老实点,不要让属下难做。” “哼,你到底带我去见什么人?”凌芸冷脸问道。 队长没有回答,而是在前面不远宅阺后门很有规律地敲了敲门。 随后,门打开一条缝,凌芸透过门缝见到开门的人,失声道:“是你?” “怎么,很惊讶?不过要见你的人可不是我。” 开门的人正是栾妮娅,看上去心情不错,听她的口气,要见她之人是谁,呼之欲出。 侧开身让凌芸进门,没走两步,突然扑通一声,队长倒地不起,抽搐不止,口吐白沫,面若死灰,两腿一挺,再也没反应。 “你杀了他?”凌芸闻声转头,脸色微变。 栾妮娅冷哼一声,笑容里透着不屑,“他还没有死在本圣女手上的资格。 走吧,圣母要见你,你最好注意点,可别连累了胤哥哥。”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当初在鹤山镇遇见栾妮娅,凌芸还以为她是来参加医术大赛的。 但进入小镇时却没看到她,当时还觉得有些纳闷。 毕竟医术大赛的奖励,就算是血月族也该动心才对。 栾妮娅没有说道,而是站在门口示意道:“进去吧。” 凌芸见状,干脆撩起裙摆跨了进门。 她环视了庭院一眼,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榭点缀其中,颇为雅致。 凉亭内的圆石桌旁,一名红衣的女子端坐其中,从背影看,无法分辨不出她的年龄。 凌芸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缓缓走过去。 那个该死的队长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药,浑身乏力,能硬撑着走到里面,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第一次见圣母,凌芸可不想让她看轻,不停地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那么柔弱。 “你便是那个让胤儿忤逆母亲的女人?” 听到那道如幻似真的声音,凌芸抬头望去。 红衣女子已经转过脸来,莹白如玉的脸上蒙着一层黑色轻纱,看上去也就二八年华,绝艳无双。 她便是溪的母亲,血月族的圣母栾飞凤么? 凌芸打量着栾飞凤的同时,圣母也看着她。 有些森冷眸光仿佛吸魂摄魄,凌芸不禁打了个激灵,微微敛眸问道:“圣母大费周章让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总不会是拉家常吧? “溪是你的儿子,他怎么对你完全取决于你如何对他。”凌芸顿了顿,见她一言不发,继续说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平心而论,你实在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你是在教训本圣母?” 栾飞凤眸光一凝,凌芸倏地感觉呼吸一窒,有些呼吸不上来,一阵头昏目眩,瞬间站立不稳,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幸亏反应及时,伸手往地上一撑,护住了肚子。 “嘶!” 同时,手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额角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怕是骨折了! 凌芸心中惊惧不已,不曾想这女人厉害如斯。 第四百四十章 难缠 凌芸早就有心理准备——圣母会很难缠,但她没想到的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却出乎意料的大。 就算之前没有中计,她全力相拼也不是对手。 眼看凌芸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隐在暗处的栾妮娅走到栾飞凤身边,请求道:“圣母,毕竟她怀着胤哥哥的孩子,还是…还是让她起来吧。” “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不得不说,比起亲生儿子,栾飞凤对栾妮娅还是较为纵容,只是出言斥责,却没有动手。 栾妮娅这个圣女也不是白当的,见她撤去咒力禁锢,就是默许让凌芸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扶起凌芸,小声提醒道:“别忤逆圣母,你要是还想见到胤……” “妮娅,你今日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查查到底是何人陷害我族!” 栾飞凤到垭瑶镇来,原本只是想见凌芸一面,顺便解决一点小事。 谁知刚入镇就听说死了两名医者,还说是死在咒术之上。 她没把这种小伎俩放在心里,但她也不能平白无故让血月族背这个黑锅。 圣母既然发话了,栾妮娅也不会自找没趣,看了一眼凌芸,离开了庭院。 对她来说,保凌芸只是为了保住栾轻溪的孩子。 如若不然,今天就算凌芸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甚至还会拍手称快。 凌芸见栾妮娅走了,挣扎着站了起来,“圣母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镇里无数的百姓还等着我去救治,晚一点就会有许多无辜的人死去。” “那又如何?本圣母今日见你,只是想亲眼看看让胤儿神魂颠倒,甚至忤逆母亲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啧啧啧,本圣母真的很失望。凭你的资质和姿色,哪一样配得上胤儿?” 凌芸自问不差,却被栾飞凤几句话贬得一文不值,受打击了。 “呵!”凌芸冷笑道:“我配不配得上溪,可不是你说了算。 圣母要是冒着被传染疫病的危险,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了吧。” 若不是看在你是他母亲的份上,老娘懒得跟你浪费唇舌。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胤儿是本圣母的儿子,不管你怎么想,他的事都要由我这个当母亲的作主。 待他回来,本圣母会带他回族中和妮娅完婚。至于你腹中孽种,今日就留在此处吧!” 栾飞凤话音刚落,嘭地将石桌拍了个粉碎。随后手腕微扬,凌芸就被一道黑气缠绕着。 凌芸本以为栾飞凤再狠,姑念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对她下手。 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怎么办? 此时的她别说逃走,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溪,你…在哪儿? 孩子…难道她的孩子真的要保不住了么? 凌芸眼眶中水气氤氲,泪水在不停地打转,眼看那道黑气就要往自己的肚子里钻。 到此为止了么? 她一咬牙,打算拼一把,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孩子出事。 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气破空而至,将黑气击散。 “谁?” 她两腿一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芸儿,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凌芸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才发现搂住她的是姬存晔。 她艰难地摇了摇头,往圣母的方向看去,见正与她对战的竟是天衍尊者,“你们…咳咳,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说你可能有危险。天衍尊者刚好来到垭瑶镇,我们就一同赶来了。” 方才的一幕可把姬存晔吓得不轻,直到这会儿双手还在剧烈地颤抖。 要是再来晚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姬存晔给凌芸把了把脉,确定她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凌芸轻轻拂开姬存晔的手,起身走到天衍尊者面前,愧疚道:“师尊,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傻丫头,担心徒弟不是师尊的本分么?” 天衍尊者揉了揉凌芸的头,吩咐姬存晔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先把这丫头带回去吧!” “是。” 姬存晔应了一声,扶着凌芸就要带她离开。 “哼!这里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栾飞凤抬手就要攻。 “十几年未见,圣母还是老样子。好歹这丫头肚子怀的是你的孙儿,你何苦咄咄逼人?”天衍尊者拦在了两人身前,劝说道。 栾飞凤一声冷笑,望着凌芸的眼神充满厌恶,“呵,孙儿?未得本圣母的认可,他就是个孽种。 本圣母的孙儿必须是妮娅所生的孩子生。 她,没有资格! 那个孽种的命今日必须留下,本圣母绝不允许他来到在这个世上。”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一根由黑气凝聚而成的气鞭,猛地冲凌芸抽去。 天衍尊者摇头间,身形微动,化去了栾飞凤的攻击。 姬存晔趁机揽住凌芸的腰,纵身往外一跃,离开了庭院。 两人直接回到了李大健家中。 周维航见两人平安归来,上下打量着凌芸,“师妹,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来,先坐下,师兄给你把个脉。” “维航哥,我没事。”凌芸有些无奈,岔开话题道:“听说镇子里死了两名医者?” “嗯。”周维航看了姬存晔一眼,见他点头,继续道:“师妹,我与姬兄商量了一下,我们留在这儿继续处理疫病的事,你先跟存浩回青璃王府吧?” 凌芸见两人欲言又止,肯定有问题。 现在可是在参加医术大赛,在解决疫情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小镇。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魁首她志在必得,否则,她和哥哥身上的隐毒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开。 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了? 她可不是半途而废之人。 姬存晔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轻叹口气。 “小芸儿,你是不相信我和维航么?我们的方法已经证明有效果了,医治好疫症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魁首依然属于我们。” “存晔哥,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和维航哥,而是……”凌芸欲言又止,她可不能不明不白地离开。 . 第四百四一章 荒谬 “你们可是有事瞒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 凌芸一脸异常认真的表情,她可不希望因为她而给朋友带来什么麻烦。 周维航冲姬存晔点了点头,“告诉她吧,我出去煎一服安胎药。” “小芸儿,先坐下吧。”姬存晔扶着凌芸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 “这件事我和周兄商量着先不跟你你说,唉,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与其你胡思乱想,不如还是告诉你吧。” “镇子里那两名医者的遗体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经过检查,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凌芸:“……” 这点她已经听衙役队长说了,但看姬存晔的表情,肯定不止这些。 “不知从哪儿传出的谣言,说他们是死于血月族的咒术。 之前在鹤山镇时,很多人都见过你跟血月族的人有接触,并知道那个黑心肝的与血月族颇有渊源。 他们认为这是你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难而退。” “荒谬。”凌芸嚯地站起身来,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难怪圣母会叫栾妮娅去查。 冷笑道:“我要是想害他们,有必要等到今时今日么? 再说,参赛的医者,除了我们有些进展,其他人是毫无头绪,我会闲着没事浪费心思去害他们?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死于咒术,又跟我有啥关系? 他们要是没瞎,就该看得出来我和血月族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血月族的圣母还要杀了我呢!” “你稍安勿躁,别激动,我们都知道。”姬存晔安抚道。 “但他们真的在意事情的真相么?这不过是给他们制造一个能把我们赶出去的借口罢了。” 刚历过圣母的事,凌芸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又听到这些荒谬的传言,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存晔哥,你和维航哥都希望我离开么?” “我俩尊重你的选择。”姬存晔看了周维航一眼,回道。 凌芸感激地勾了勾唇,内心涌起一股暖意。 能拥有这些为她着想的朋友,对她来说,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别的事情她可以退让,但此事她决不会作任何妥协。 先不说她本就需要那些药草,她要是此刻妥协离开,那就等于坐实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说法。 凌芸思忖了片刻,脸露决然之色,“我决定留下。” “好,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我们就此打住。”姬存晔站起身来,示意道:“走,咱们看看铁牛去?” 铁牛的房间。 新的医治方法,他们已经跟李大健夫妇解释过,中间有些疑虑,但最终他们还是点头允许在铁牛身上尝试。 这次试药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毕竟铁牛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说不担心是假的。 李大嫂突然起身道:“大家都饿了吧,我去大家伙做些夜宵。” “李大嫂,不必张罗。” 凌芸自然理解李大嫂的心情,但大半夜的让人家忙活,始终不是太好。 李大嫂连声道:“坐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怀着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着想一下。” 凌芸三人面面相觑,李大健给媳妇儿使个眼色,“就让她去忙活吧,总比在这儿干着急的好。” “那就有劳李大嫂了。”凌芸尴尬地笑了笑,实在是盛情难却。 没过多久,李大嫂就摆了一桌的夜宵,众人正埋头吃着,天衍尊者走了进来。 夫妻俩嚯地站起身来,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戒备。 凌芸缓缓起身,给两人介绍道:“李大哥,李大嫂,这位是我和夫君的师尊。” 李大健夫妻两人互看了一眼,憨厚地笑道:“呵呵,既然是凌姑娘的师尊,想必是位高人,快请坐快请坐。” 凌芸不禁好笑,这李大健夫妻俩还真是有意思,刚才还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一听说是她的师尊,又夸赞他是高人。 由此可见,纯朴的李大健一家对她是多么的信任。 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铁牛医治好,否则,要是让他们痛失爱子,就连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天衍尊者见凌芸并无大碍,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丫头,见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为师可就无法跟轻溪那孩子交代了。 这段时间为师会留在这儿,你们可不要嫌弃老头子哟。” “师尊言重了,您能留下可是我俩的福气。”凌芸莞尔一笑,突然想起什么,笑意收敛,“师尊,之前的事……” “放心吧,暂时不会有事。”天衍尊者说着,长叹了口气,“唉,以为师对她的了解,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以的话,这段时间不要独自行动,实在不行也要叫上这两个小子。” 凌芸嗯一声,事实上就算天衍尊者不出言提醒,她也不会长时间在这儿待下去。 不出意外的话,等她解决了这场瘟疫,她就进青璃王府去。 王府里守备森严,哪怕是血月族圣母也不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此外,她确实想去看看那位素未谋面的舅舅。 听姬存浩说,母亲在世时,和舅舅的关系最好。 于情于理,她这个做外甥女的都应该去见见他。 周维航和姬存晔都知道天衍尊者是怎样的存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决。 直至清晨。 “娘…渴…渴。” 熬了一夜,众人都有些犯困,突然听到铁牛的呼喊声,全都清醒了过来。 “儿子,你…你醒了?”李大嫂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出去端水了。 “凌姑娘,铁牛他…醒过来了。” “嗯,我来看看。”凌芸给铁牛把了把脉,之前铁牛也曾经苏醒过,但时间很短,很快就又昏过去了。 这次他不但能说话,还能坐起来,三人反复诊断,继续确定铁牛的病是彻底好了。 李大健夫妇喜极而泣,抱成一团又哭又笑。 “凌姑娘,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说着,两人就要跪下去,凌芸立刻上前将他们扶起。 第四百四二章 栽赃 “他病的时间太长了,身体太过虚弱,需要慢慢调理才能康复。”凌芸解释道。 “这是滋补身体的药方,喝上几天再配合适当的锻炼,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谢谢三位大夫,谢谢三位大夫,你们真是活菩萨,如果不是你们治好铁牛,我们…我们……” 李大嫂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又要给几人下跪。 凌芸赶紧扶起她,“李大嫂,快别这么说,治好铁牛,也离不开你们的信任。 而且,治好他对我们也有好处。” “好了,快别谢来谢去了。李大嫂要是真的感谢我们,就弄点吃的给我们吧。我们大男人倒无所谓,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可饿不得。” “存晔哥……” 凌芸俏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李大嫂抹了把脸,破涕为笑,“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去做,嘿嘿。” 等李大嫂端来早点,凌芸撑不住,已经安然入睡。 姬存晔担心她的身子,还是叫醒了她,让她吃了些。 与小院里的温馨不同,院外聚集了一群人。 昨天来巡视的衙役队长也来了。 “开门!开门!”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凌芸等人对视一眼。 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姬存晔起身说道:“李大哥,你随我出去。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俩来解决,其他人就留在这儿休息吧。” “师妹,忙活了一整晚,你先去歇会儿吧。”周维航劝说道。 一屋人基本上一晚没阖眼,就连这些男人都有些疲惫,更何况她是个怀着身孕的女人? 外面的事情不解决,她实在放心不下,哪里有心情睡? “不行,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定要出去看看。” “你一个孕妇,这种事有什么好掺和的?还是交给我们吧,我先出去,实在不行再来喊你,总行了吧?” “可是……” “别可是了,难道你还信不过师兄么?” 好说歹说,她才免强答应留下,周维航则走出去查看外边的情况。 院门外,包括艾丽莎在内的几位医者基本都到齐了。 队长见李大健开门,冷着脸问道:“住在你们家那名女大夫呢?让她出来! 镇子里发生了一起凶案需要她的配合。” “昨晚我们在给李大哥的儿子治病,一直到今晨。你们有什么事要问的就跟我说吧,我可以代替她回答。” 姬存晔审视着围在场众人,见其中有一名锦衣老者,看样子应该是镇长之类的人物,双目炯炯有神,默不作声。 原来是有人撑腰,难怪来势汹汹。 都说医者父母心,这群没安好心的家伙眼神闪烁,为了个人私利竟然想要栽赃陷害,着实让人不耻。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卑鄙之事他从来都是不屑去做。 艾丽莎双臂环胸,冷笑一声,“代替,你代替得了么?我没记错,你是翊国的代表吧? 进镇后你就跟那个贱人在一起,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贱人真是不知羞耻,夫君才离开,她就勾搭上别的男人。” “呵,你是不是又皮痒?竟还敢满嘴污言秽语?” 周维航冷冷地看着她,泥人也有三分火,凌芸是他的禁忌,谁敢说她半句不是,他就会立刻翻脸。 艾丽莎闻言脸色倏地一变,对数天前的经历还心有余悸,不甘地咬了咬樱唇。 她就不明白了,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论家世,她是兽人族中尊贵的雪狐族,论师门,拜在西域国师的门下,哪里比凌芸差了? 不仅她喜欢的男人对她爱理不理,就连师兄临行前都叮咐她不得为难凌芸。 她不过是想把这贱人赶出小镇,马上又有两名优秀的男人护在她身前。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最终还是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厉声道:“哼,现在要把她赶出去可不是我,而是大家伙儿的一致想法。” “对!交出那妖妇!” “交出那妖妇!” “你们有何证据?口说无凭的,莫不是这样就想把我赶出去吧?” 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吵闹声,凌芸还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周维航和姬存晔见她出现,当即挡在她的身前,以防有人趁机闹事,对她下手。 其中一人向前迈了一步,“死去的那两名医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也没有中毒迹象。 除了杀人于无形的血月族咒术,还能有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他们杀死?” “哦?不见得吧?”凌芸想起当时圣母要栾妮娅调查那两人的死因,明显那两人并不是死在咒术之下。 看来有人为了阻止她得到魁首,而想尽办法把她赶出去。 她冷冷地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停在艾丽莎身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西域国师的弟子吧?” “是…是又怎么样?”艾丽莎有些心虚,说话都不带利索。 “不怎么样。”凌芸唇角微勾,闪过一抹狡黠。 “我只是听说西域国师出身南寮,这世上能做到杀人于无形的可不止是血月族的咒术,南寮的毒虫毒术也不难办到吧?” 凌芸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吵嚷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艾丽莎,眼神里尽是狐疑。 她咬牙退后了一步,“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不要听那个贱人胡说八道,这跟我没半点关系!” “不关你的事?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凌芸眸光如炬,紧紧地凝视着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说过,兽人族可以随意操纵动物的么?而且,如若你检查尸体时故意隐瞒什么的话……” 一众医者连同镇长都动摇了,开始面面相觑了起来,看艾丽莎的目光都有了变化,毕竟当初负责验尸的是她。 艾丽莎感受到,凌芸的目光仿佛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直戳她的心房。 仿佛她所有的秘密,都能被对方窥见得无所遁形,胸口说不出的压抑。 她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就算在威严的师尊和深沉的师兄面前,她都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就在她濒临崩溃之时,一道黑影欻地跃到了她身旁,拦腰一抄,带着她几个起落,消失不见了。 煜翊凌芸 第四百四三章 分别 姬存晔和周维航见势要追,凌芸拦住他们,“别追了,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好再说。” 她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总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八成是南昊身边的毒娘。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儿?莫非南昊也对那张长生不老药的丹方感兴趣? 要是这样,那这件事也是他指使的? 艾丽莎被神秘人救走,凌芸的嫌疑倒是洗脱了。只要没傻都会想,临阵逃走之人的嫌疑更大。 这边,艾丽莎被带到了小镇之外。 黑衣人摘下蒙面的纱巾,赫然正是南昊身边的余薇,“你已经暴露了,回到我父亲身边去吧。” “是师兄让你来救我的?”艾丽莎冷哼一声,似乎一点也不领情。 余薇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不错。少主没让我杀了你,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 马上离开中原,不要再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 “怎么,他担心我泄漏他的阴谋?怕我跟那个贱人说,他正在想尽办法拆散他们夫妻?” 唰! 银光一闪,冰冷的剑锋抵在艾丽莎的咽喉前。 “艾丽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希望看着你丢了性命。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自作聪明。 若不是少主念及师兄妹之情,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余薇,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怜。”艾丽莎用两只手指夹住剑尖,顺势推离一寸。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心里只有那个贱人。眼下师兄不在,我要是你,一定趁此机会杀了她。 到时人都死了,师兄再责怪你也无济于事了,不是么?”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那匹马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以走了。”余薇背对着艾丽莎,明显不想听她多言。 艾丽莎轻蔑地冷嗤了一声,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往西域方向狂奔而去。 因为艾丽莎的消失,那两名医者的死最后是不了了之。 凌芸治好了李大健的儿子铁牛,并解决了这场瘟疫,顺理成章地夺得了这次医术大赛的魁首。 天衍尊者在众人的注视下把魁首的奖励颁发给了凌芸,这次医术大赛算是圆满结束。 众人走出垭瑶镇时,姬存浩亲自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随后,参赛之人分道扬镳,纷纷离开青璃返回各自的势力。 姬存晔把凌芸托付给周维航和段奕宸,也准备启程离开。 凌芸把他送到镇口,一脸担忧地说道:“现在我和溪都不算是翊国的子民了,要是新王得知这届医术大赛的事,你打算怎么交代?”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老爷子还在,翊国的安定还离不开我们。”姬存晔微微一笑。 “倒是你,在黑心肝的回来之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手一翻,掌心多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等孩子出世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在哪儿,大概是会错过了,还是先把贺礼送上吧。 这是一年份的分红和一枚银锁,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送给未来侄儿的礼物。” 姬存晔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到凌芸手上,转身跃上了马背,见凌芸表情复杂,安慰道:“行了,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了,你赶紧回去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凌芸只得点了点头,把姬存晔为她做的事全都铭记在心。 有一种朋友虽然不常见面,但一定会将彼此放在心里。 她与姬存晔就是这种关系,有些话即使不说出口,对方也能心领神会。 何况,对她而言,欠姬存晔的实在太多,除了把他的好记在心里,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回报他。 姬存晔唇角扬起一抹邪魅的浅笑,挥了挥手,策马飞奔而去。 凌芸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不禁感慨万千。 再见面时不知是何年何月,更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立场。 段奕宸上前为凌芸披上披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舅舅还在府里等着我们。” “嗯。”凌芸将东西收好,抬头看向段奕宸,“哥,我们见过舅舅,你就回煜国去吧。 羽诗姐姐不能没有你,顺便替我转告她,过几月我再去看她。” “你的身体吃得消么?”段奕宸并不赞同,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妹妹如此操劳。 凌芸莞尔一笑,“我早就和羽诗姐姐约好了。我会尽快把解药配好,解了我们身上的隐毒,到时候我们做起事来也没顾虑了。” “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段奕宸唇角微动,看着凌芸的眸光中透着温柔,他总觉得这些年来亏欠她太多。 “以前什么事都是靠你自己挺过来,我没帮上忙不说,还让你没少操心。 无论如何,从今往后,哥哥都是你的依靠。要是栾轻溪对你不好,哥哥可以养你一辈子。” 凌芸有些意外,在她印象里,哥哥是个木讷、不太会说话的人,她从来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过。 冷风萧萧,刮要脸上有些疼,但凌芸心窝里涌起一股暖流,喉咙哽咽,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镇里,妙钰和周维航等人都在那里等着。 见两人回来,妙钰哈哈笑道:“孙子没获得魁首,徒弟却得到了,也算了却老头子的一桩心事。 待帮你这丫头炼制出解药,为师也该回妙仙谷去了。” “回妙仙谷?” 凌芸没想到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众人,这么快又要各散东西,不禁有些唏嘘。 周维航倒是很想一直留在凌芸身边,但这样下去无论是对他本人还是她来说,都是徒增负担罢了。 只要她过得平安幸福,他也就了无牵挂。 听到祖父会留下研制解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妹,我打算四处游历行医,就不跟你们去青璃王府了。” “师兄,如果不是有你和存晔哥毫无保留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医治疫病的药方。 没有你们的陪伴,我坚持不到现在,真的谢谢你们。” “我何尝不是求个心安,随心而行?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好了,我也要启程了,时间来得及的话,等你生产时,我会前去道贺。” 煜翊凌芸 第四百四四章 舅舅 “好,那我等师兄回来。”凌芸真诚地笑了笑,把周维航送上了马车。 该走的和不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凌芸和妙钰、段奕宸等人坐上了姬存浩准备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青璃城的方向行去。 巽和兑准备先去寻找城里的暗桩打探情报。 那边好几天没有传来的消息,凌芸内心也非常着急,叮嘱他们一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凌芸和段奕宸先跟着姬存浩去见青璃王。 青璃王府气势恢宏,无论是外观还是府内陈设都相当华丽。 青璃王提前收到兄妹两今日进府的消息,听到管家前来通报,就赶紧迎了出去。 当他见到跟妹妹仿佛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外甥女和气宇轩昂的外甥时,情绪相当激动,眼眶湿润。 当年姬茹雪还在宫中时,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就非常好。 若不是因为煜王,妹妹或许还好好地活着。 每当想到妹妹被病痛折磨以致于客死异乡,他的心里就如刀剐般,对煜王也是恨之入骨。 心中郁结多年,直到现在还是难以释怀。 许是这个原因,他看到凌芸的一刻就更为激动。 “芸儿,跟舅舅来。”撇下其他人,就要带她去看看姬茹雪住过的寝殿。 “嗯。”凌芸当即就答应了,她正好也想看看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青璃王指着一处水池道:“那是你母亲最喜欢的睡莲池,她从前时常坐在凉亭边喂鱼。” “王……” “叫舅舅。你母亲从不叫我王兄,总说太过生分。她小时候常常四哥前四哥后地跟在我的身后叫唤,跟一个小尾巴似的。” 凌芸见青璃王回忆起往事时,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浅笑,心里酸涩不已。 事实上,她印象中的母亲形象已经极为模糊,可不知为什么,回想起来心头还是会一揪一揪的。 从小一起长大舅舅和母亲,感情非比寻常,内心肯定比她还难过,“舅舅,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我和哥哥还在。 我们会时常来青璃看您,我想母亲要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为她忧心难过。 母亲过世时,虽然我还小,但我认为,当年的事确实让她伤了心,但后面的日子她也是快乐的。” “唉,雪儿太善良了,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若不是…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青璃王长叹了口气,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芸儿,陪舅舅去那儿坐坐,如何?” “好。”凌芸欣然答应,挽着青璃王的手臂,往水池中央的凉亭走去。 青璃王在对面坐下,“听浩儿传信回来说你怀有身孕,多长时间了?” “才三个月。”说起孩子,凌芸的脸上散发着浓厚的母性光辉,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 “医术大赛已经结束了,就留在府里安胎吧。王妃知道你要来,老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连寝殿都收拾好了。 哦,对了,王妃就是你表哥的母妃,与你母亲很是要好,两人还是手帕交。” “舅舅,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留下来,不瞒您说,我很担心我夫君,我本打算来看看您就回南寮国找……” 凌芸还没说完,被青璃王大手一挥打断了,“不必多说,当年本王没照顾好你母亲,不能再轻忽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南寮那边的状况本王会替你打听,你就留在府里踏踏实实地养胎。” 听到青璃王自称“本王”,凌芸就明白这件事已经没商量的余地了。 先住下也好,到时可以再找机会离开。 思忖了片刻,也不忍心拂了舅舅的好意,只得默然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见凌芸答应,青璃王绷着的脸才算和缓了些。 怎么说也是镇守边关的王,哪会容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愿? 随后,他讲述了许多关于姬茹雪往事。 直到斜阳的光辉落到凉亭里,王妃带着一队人走进寝殿,接连不断的通报声响起,两人才互看了一眼,惊觉时间不早了。 “参见王爷。”雍容端庄的王妃,微微低眉行了一礼。 青璃王眸中泛起一抹柔情,抬手将王妃扶起,浅笑道:“怎么寻到这儿来了?本王方才还跟芸儿提起你来着。” 王妃朝凌芸看过去,眼神微怔,眼底氤氲着水气,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王爷,她…她就是小雪的女儿么?唉呀,像,实在是太像了。” 王妃后退了半步,捂住朱唇后,“请王爷恕罪,妾身……” “唉,本王又怎么会怪你?好了,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带芸儿回去吧。待会儿让厨房多做几道菜,本王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过去。” 青璃王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王妃走到凌芸身边坐下,执起她的手,用丝帕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丫头,这些年你受苦了。” “王妃……” “傻丫头,既然你都叫王爷舅舅,叫浩儿表哥,就不能唤我一声舅母么?” 王妃拂了把云鬓,有些唏嘘,“人生短短数十载,转眼浮华已过半生。 还记得儿时,经常和小雪在一起谈天说地,可如今……” “你看我,尽说些让人扫兴的话。”王妃拍了拍凌芸的手,“走,跟舅母回去,晚上好好一起吃个饭。” “嗯!”凌芸与王妃虽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很亲切。 她丝毫不会怀疑,当年母亲与她的感情定然很深。 想到母亲曾经有这么多人爱护,心里禁不住涌起一股暖意。 两人前脚进了前厅,姬存浩后脚就来了。 不消片刻,下人们就把晚膳上齐了。 看不出材质打造的长桌上,摆满了菜肴。 看着桌上的菜肴,凌芸有些吃惊。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饭菜居然是王妃的晚膳,还是王爷特意关照过要加菜的晚膳。 “芸儿,怎么了?怎么不吃?”姬存浩见凌芸盯着桌上的饭菜发愣,不由得问了句。 凌芸回过神来摆手道:“没…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舅舅和舅母这么……” 桌上的菜肴别说是翊国王宫,同样是王府,睿王府或梁王府的膳食都比这些考究得多。 “哦,原来是这个?” 第四百四五章 心法 坐在凌芸身边的王妃解释道:“今年天灾连连,又赶上瘟疫,收成不好,王爷已经给百姓减了赋税,但他们的日子还是很难过。 我们这些做妻妾的无法替王爷分忧,只有过得简单些,能省则省,把省下来的银子用于救济灾民。 虽然杯水车薪,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舅母可真是一位贤内助,相信青璃有舅舅和舅母这样为百姓着想的王和王妃,一定可以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凌芸并不是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历史上那么多的帝王将相,能为百姓做到这种地步的,能有几人? 王后只是笑了笑,“要这么说的话,你这丫头的功劳也不小啊。若不是你,垭瑶和附近几个村庄的瘟疫,到现在还没法解决呢。 算起来,你还是第一功臣了。” 三人有说笑有笑,没过多久青璃王和段奕宸就出来了。 几人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凌芸就回到王妃安排好的寝殿。 长夜如水,寂静无声。 凌芸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栾轻溪,不知道他在南寮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赶明儿拜托表哥替她去打探一下消息,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已经好几日没收到消息了,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 啪! 阴冷的密室里,那道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师…师尊…艾…艾丽莎…我……” 一声惨叫,挨打的少女倒在地上,捂着滚烫的脸蛋,满眼的不可置信,赫然正是从青璃回到西域的雪狐族少女艾丽莎。 自从跟在师尊身边,别说是打骂,就连大声喝斥也没有过,哪怕是她犯了再严重的错误,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怎么从中原回来就换了样了? “师尊,我……”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直到此刻她还是想不明白,明明有一肚子的委屈,她怎么就连诉说的机会都没有? “哼?师尊?在你雪狐公主艾丽莎的眼里还有本座么?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本座早就把你杀了!” 男子冷哼一声,双手背负,虽然极力压制,但身上还是不时地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原本就煞白的脸蛋,就越发惨白,不带一丝血色。 还想说点什么的艾丽莎立刻噤声,连泪水都忘了流,她实在是不敢赌,因为她知道师尊可不是在说笑。 “差点被你坏了大事,让你办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到,还好本座有先见之明。” 中年男子抬腿上前两步,在上首位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冷冷地睃了她一眼。 “航儿,进来吧!” 艾丽莎突然感觉后背恶寒不已,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同时有些不解地偷偷望向门口处。 沉闷的开门声响起,看到进来的一道身影,艾丽莎的瞳孔猛地一缩,惊讶得有些忘乎所以。 “师尊,他是……”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不是那个贱人的师兄么?师尊怎么唤他“航儿”? 而且,他看起来好奇怪,虽然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对了,是眼神,怎么感觉他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就跟一个傀儡差不多。 “嗯?”中年男子剑眉一挑,怒目圆瞪,但很快又缓和了下来,赫然正是西域国师,仙灵教掌教周绍通。 “也难怪你惊讶,不过不用那么紧张,他也是你的师兄。” “什么?师…师兄?”艾丽莎更加震惊了,直接喊了出来,这个让她生不如死的家伙竟然是她的师兄? 怎么可能? 不过转念一想,他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就给她下毒,连南昊师兄都未必做到如此,说是师尊的弟子,倒也通了。 “可是,恕弟子唐突,艾丽莎怎么从未见过这位师…师兄?” 对于这位突如其来的“师兄”,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何况,他还曾经让她吃瘪?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必多说,本座还有重要事情与你师兄探讨,你先行退下吧!” 周绍通摆了摆手,他的布局可远远不止西域和南寮国,乃至兽人国,怎么会跟区区一名弟子透露太多? “可是……”艾丽莎欲言又止,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看到周绍通墨汁般的脸色,到喉咙眼儿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待艾丽莎离开,密室门一关上,周绍通缓缓抬起手,沉声问道:“航儿,那物到手了么?”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打算去四处游历,行医济世的周维航。 只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西域,出现在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面前。 “是,已经到手了。”周维航木然地回道,手一反,手心多一物。 啪! 周绍通脸色倏地一变,闪过一抹狂喜,化掌为爪,隔空吸物。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有些破旧的兽皮卷,细细地检视了起来,不消片刻,神情变得扭屈,仰天怪笑。 “哈…哈哈…哈哈哈……”周绍通笑得有些狂狷,旁若无人。 “周钰老儿,你没想到吧?费尽心思也研究不出来的‘长生不老药’丹方,竟会由你的亲孙子交还到本座的手中!” 那正是天翊大陆医术大赛的奖励之一——长生不老药的丹方。 事实上,妙钰研究了几十年,甚至跟好友天衍尊者一同参详,最终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除了发现里面有不少医术相关的信息,需要一定的医术修为才能看懂外,就没别的特殊收获。 虽然那些知识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但对于尚未到达他们这种层次的医者来说,作用还是不小的。 最终只能作为奖品放到此次大赛中,以期选出合适的人来破解当中的奥秘。 凌芸得到后也看过一下,不过结论是兴趣不大,反而周维航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就直接送给他了。 毕竟解决疫病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而她自己则只留下了一份誊录的副本。 “哈哈!什么长生不老药的丹方?这不过是本门的内功心法,如果没修练过仙灵术根本就看不出来。” 周绍通的笑容突然一凝,“本座费了那么多心思,以瘟疫瞒天过海,连各国君都没看出来,这样本座终于可以修练那门功法了!” 煜翊凌芸 第四百四六章 病危 南寮国,太子府庭院里。 如水的月光洒落下来,栾清溪望着石桌上的棋盘,怔怔地有些出神。 “乾,那边有消息了么?” 夫妻同心,据说两人之间的感情足够深,双方就会产生心灵感应,所谓的心有灵犀。 殊不知,就在凌芸想着栾清溪的同时,他也在想着她。 “主子,还没有。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乾一直想不明白,按说凭借风满楼的情报网,没有什么纰漏才是。 可一连几日都没收到青璃那边的消息了,实在是不寻常。 自从主母上次被掳到平南的事后,主子可是冲巽发了很大的火。 他不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才对。 退一步讲,就算他知情不报,首领也不会不知轻重不传消息。 这么久杳无音信,这绝对不正常。 这时,一只信鸽飞落,乾从它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展开看了一眼,浓眉深拧唇角一绷,差点没控制住,把那张薄纸撕碎。 “主子,首领和巽都被圣母关在了族里。”乾上前把手中的纸条递了上去。 “探子还查到,日前圣母曾经见过主母。还好天衍尊者及时赶到,不然……” 栾清溪手腕猛地一握,手中的棋子化作一撮齑粉,寒风拂过,白色粉末洒落一地。 “去查,我要尽快知道芸儿如今身在何处。还有,去告诉坤,明晚动手。” 栾清溪本打算等南舒晟那边先行动,而他只须从旁静观其变。 待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就去青璃把凌芸接回来。 但听了乾的汇报后,他一息也不想再等了。 乾十分心疼主子,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都说虎毒不食子,偏偏圣母就是个例外。他一直搞不懂,为何圣母要这样对待主子。 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庭院。 此时,坤和逐月并排坐在长凳上,没有拌嘴也没有打架。 两人望着天上的月光,谁都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少顷,坤偷偷地执起逐月的手,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逐月,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你跟我一块儿走吧?” 逐月闻声低头,不自然地笑了笑,“太子几时才能解决这里的事?我和兰儿都很想小姐。要不是怕给小姐添麻烦,我们俩早就去找她。 你是不知道,只能守在府里等消息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快了,也就这几天吧。”坤想着等这些事解决了,就跟主子请示一下,放他几天假。 他就带着逐月去游山玩水,然后再弄个娃娃出来。 一想到孩子,他就开始窃笑,嘴角的笑意都掩饰不住。 就在他乐呵时,乾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逐月,我有事要跟坤说。”说着,乾一把将坤拉到了一边,手中的纸条顺手递给了他。 “你火急火燎的搞什么?难道是看到鬼了?” 坤一看到乾又恢复毒舌的本性,笑着展开纸条。 不过,很快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怎么回事?圣母这不是在逼主子……” 乾郑重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不把主子召回族里,圣母是不肯罢休了。 主子让我转告你,明晚行动。我们只剩下一天的准备时间,绝不可出任何纰漏。” “好,我立刻去!”坤跟逐月说了一声,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太子府。 逐月见坤的神情不对,就冲乾问道:“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是不是小姐有什么变故?” “你别着急,主母那边没事,只是行动提前罢了。”乾没有多说,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也去准备了。 次日傍晚,宫中来人通报王上病危,让栾清溪即刻进宫。 待他到了南寮王的寝宫外时,南舒瑾、南舒晟以及众大臣已经在那儿等着。 南舒瑾几人见栾清溪到来,只是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又看向殿门。 “张御医,父王的情况怎样了?” “御医,王上还好吧?” 御医刚出来,众人赶紧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 “传王上口谕,让太子进去。”张御医脸色凝重,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目光落在了栾轻溪身上。 栾清溪瞟了那名御医一眼,默不作声,抬腿走了进去。 那名御医莫名感觉后背一阵恶寒,赶紧快步往外走去。 寝宫里,龙床上的纱帐全部放了下来。 栾清溪先是环视了四周,确实没异样再往前走去,在离床两步的位置站定。 此时,一只枯槁般的手伸了出来,无力地招了招,“咳咳,太子来了?朕…有些话要跟你说,来……” 栾清溪并没有上前,“父王身体不适,还是多加休息为好。” “唉,你还在怨朕?”南寮王的声音有气无力,听着格外沧桑,透着一丝悔意。 栾清溪神态古井不波,“并无怨恨。” 从未摆在心上,何来怨恨? “朕知道,朕所剩的时日不多。能熬过了这一阵子,不知道是不是能熬过下一刻。 你是朕的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朕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若心里不怨,何以不肯上前? 朕承认,年轻时做了许多错事,也愧对你的母亲。朕如今是诚心诚意想要补偿你,你莫不是看不出来?” 一般人要是听到这番话,为了王位,一激动定然上前。 栾清溪可不是一般人,其冷静深沉的程度已经超乎南寮王的想象。 一个为了野心可以抛妻弃子,甚至连儿子都可以利用的人,说出这番话会是发自肺腑么? 再说,他探听到这个父王已经被南舒瑾等人控制住了。 否则,在他随时都可能咽气的节骨眼上,南舒瑾等人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进来? “唉,算了,朕也不奢求了。太子,让你大王兄和四王弟叫进来吧,朕…咳咳,有话要说。” 栾清溪走出去寝宫,把南舒瑾和南舒晟叫了进来。 两人一走进寝殿,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个父王出乎意料的没用,连自己的儿子都唤不过去。 之前布好的局算是失败了,眼下只能静观其变,另找时机。 南寮王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想跟埋伏在身旁的人讨要解药,但却换来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剑。 煜翊凌芸 第四百四七章 玉玺 “朕传召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兄弟三人说说话。今后,你们几人要互相扶持,咳咳……” 南寮王说着,开始猛咳不止。 南舒晟看到机会,神色焦急走上前,“太子王兄,父王这是?” 正常情况下,懂医术的栾清溪此时是应该上前请脉。 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伙人的意图?更不可能蠢到去自投罗? 心中不禁冷笑,“御医就在殿外候着,本宫这就去请御医。” “王弟,还是本王去吧。”南舒瑾担心栾清溪走出殿外,局面更不好控制,强行拉住了他。 栾清溪见南舒瑾扣住他的手腕,面色一凝,“王兄,这是何意?” 南舒晟见状赶忙关上殿门,冷笑道:“南舒胤,哦,不对,应该是栾清溪才是。你觉得今天进了这里,还有出去的机会么?” “这么说来,逼宫是假,引我回来才是真的喽?” “呵,你果然知道。”南舒瑾一把掀开纱帐,现出埋伏在里面的死士。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擒住那反贼?他想谋朝篡位对父王不利,本王与四王弟要将他擒下,交由父王处置!” 帐内的几名死士听到命令,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剑,冲栾清溪扑了过去。 寝殿内,昏暗的烛影摇曳。 顿时刀光剑影,血染纱帐。 一旁的南舒瑾二人看得胆战心惊,没想到栾清溪的身手竟然这么好,那几名死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居然都敌不过他三招。 南舒晟趁机跑了过去,把龙床上的南寮王掀翻在地,拉开机关,床下一条密道显现。 一道银影抄着一名女子从密道中跃出,另一只手掐着女子的脖颈,“祭司大人就不想看一眼自己的娇妻么?” 栾清溪手握软剑,结果了一名死士。 循声望向南昊怀中的白衣女子。 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太子妃——凌芸。 一眼,只是一眼,他就已经断定此女并非凌芸。 虽看不出一丝易容的痕迹,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虎眸微眯,神情森冷。 “南昊,找到这名女子你肯定熬费苦心吧?不过就算再像芸儿,可终究不是她。” “呵呵!”南昊眼神冰冷诡异,“你确定么?既然如此,那留着她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着,手指用力,就要把怀中的女子掐死。 女子吃痛,艰难地睁开眼睑,望着栾清溪的目光带着眷恋,“溪…你…赶…赶紧走,别管我!” 栾清溪表情一凛,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咻! 机会稍纵即逝,南昊捻指一弹,射出了一只飞虫。 虫子不足蚊蝇大小,栾清溪只觉手臂一阵咬痛,出手拍打时,已然钻入了皮肤。 这时,寝殿外杀声四起,乾和坤带人杀进了王宫。 双方的人杀得天昏地暗,南昊也与栾清溪也交上了手。 南寮王担心殃及自己,遂爬上龙床想从密道逃走,不曾想被眼尖的南舒晟一把揪住了衣领。 “父王,你这是想上哪儿去?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不看完多可惜啊!” “王儿,咳咳,你们让朕做的…朕已经做了,求你们把解…解药给朕吧!” 此刻的南寮王哪里还有一丝帝王的气魄?简直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癞痢狗。 跪在地上腆着脸祈求南舒晟,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枚解药。 别人怎么能体会他每次药瘾发作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若不是他们的人看得紧,他也不至于连自尽也无法做到。 他哪里还有心思管几个儿子间的事?只想着快些解脱。 “哈哈哈!”南舒晟笑得有些恣意,手里多了一个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父王,这瓶子里的就是你想要的解药。只要你答应儿臣一件事,儿臣就把解药交给你,如何?儿臣可以答应你,这回绝不会让你的药瘾发作了。” “真的么?好,你说!只要朕能做得到,朕全都答应。” 南寮王说着,还不停抓挠着,胳膊上被抓出了几条血痕。即 使这样也没感觉减轻多少,依然不停地抓着,以至于满手都是鲜血而无所觉。 南舒晟一脸嫌恶,拿出一张拟好的诏书,“父王,只要您用玉玺往这上面一盖,这瓶解药就是您的了。” 他和南舒瑾翻遍了整个寝殿,却怎么也找不到玉玺。 甚至在南寮王神志不清时逼问过,但他死活都不肯松口。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不断地增加药量。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估摸着父王的身心都被摧残得差不多了。 一听到“玉玺”,南寮王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就往密道口跑去。 南舒晟脸色一黑,“你两个,按住他!” 南寮王的嘴被他强行掰开,塞了一枚毒药,“快说,玉玺到底藏在哪儿?” “唔…唔唔……” 南寮王不断地蹬腿,力气大得惊人,两名死士险些按不住,南舒晟的眸光中充满了愤恨和厌恶。 “哼!你以为还有机会坐上龙椅么?别说是大王兄和我,就算是栾清溪也绝不会让你活命。 交出玉玺,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他给两名死士使了个眼色。 两人对南寮王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蜷缩在地不断地打滚。 “别…别打了!玉…玉玺在……” 南寮王一口气憋得脸色发青,布满血丝的双眼都快爆出来,他吃力地抬起不停颤抖的手,接着倒地不起,两脚一伸断了气。 南舒晟见他指着床板,眼前一亮,可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南舒瑾已经先了一步。 在床头摸索了一阵,发现玉玺竟是放在南寮王的玉枕里。 “哈哈…哈哈哈……”他双手握着玉玺,欣喜若狂,南舒晟从靴筒里抽出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 南舒瑾感受到后腰传来的一阵刺痛,手下意识地一抹,一种黏腻湿滑的触感。 他用尽全力转过身,死死地瞪着南舒晟,“你…你……” 南舒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起匕落,在他的脖子上抹了过去,一道血柱喷涌而出。 南舒瑾瘫倒在地上。 “王兄,对不住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煜翊凌芸 第四百四八章 谋划 南舒晟踹了南舒瑾一脚,玉玺从他的手中滚落在地上。 白璧无瑕,方方正正的一块,他两眼放光,迅速捡了起来,眸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狂喜与野心。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玉玺终于落在了他的手里。 父王如今已经驾崩,大王兄已死,玉玺在手,他前进的路上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只要走出这扇门,他就是南寮国的王。 冲昏头的他,早就把南昊和栾清溪忘在了脑后。 抱着玉玺就往外跑,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一柄剑锋从后背洞穿了胸膛。 “你…南…昊……”直到咽气那一刻,他依然把玉玺死死地抱在怀里,无法闭上的眼里尽是不甘。 只差一步他就要走出这座寝殿了。 只要用玉玺在遗诏上盖上印章,到那时,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就算其他人不服也无可奈何。 甚至连年号他都想好了,只待黄袍加身的一刻。 可一步之遥,他便成了南昊的剑下亡魂。 不甘心啊! 之前筹谋的一切,都伴随着他的死而化作泡影。 南昊望着南舒晟的眸光中满是不屑和讥讽,要不是他有更重要的事,又哪里会跟这样的人合作? 在他心里,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也就只有栾清溪,像南舒晟和南舒瑾这种人,他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南昊抽出插在南舒晟身上的宝剑,扒拉开他的手拿过玉玺,看向被死士缠住的栾清溪,“祭司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负隅顽抗么? 感觉如何?那只腐尸虫本世子精心培育了七年。用在你身上,倒也不算浪费。” “世子,你…你答应过我,帮你夺得王位,你就让给太子哥哥迎娶我的!” 听到南昊的话,站一旁的“凌芸”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袖,脸色惨白,一双大眼中泪水在不停地打转。 南昊连看都没看她,冷笑一声,“假冒的就是假冒的,再怎样也变不成真的。” 说着,看向栾清溪,“你知道么?本世子自认任何地方都不比你差,但有一点例外。 在本世子看来,她已经极为神似,可你竟然一眼就识破,看来你对芸曦郡主的感情的确比本世子深。” “你错了,分辨她是不是真的芸儿,根本不用去看她的样貌。只不过这其中的缘由,没必要为外人说道。” 栾清溪感觉到手臂已经开始失去知觉,无力地下垂,知道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看了乾和坤一眼,准备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离开这里。 想到还在垭瑶镇等他的芸儿,他就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赶快回到她的身边。 乾和坤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三人合力往外突围。 “凌芸”眼看着栾清溪就要冲出寝殿,顿时焦急了起来,“世子,叫那些死士赶紧拦住太子哥哥。 你已经达到目的,答应我的承诺也应该兑现了吧? 要是你还想获得我父王的支持,最好照我的话去做。” 说完,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她也不是没见过狠人,但此人的可怕程度她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实在不想再多留在他的身边一刻。 这段时日以来,支撑她的唯一信念就是太子。 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太子妃,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也都认了。 哪怕最后要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她也要豁出去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惜她根本就不了解南昊的脾性,对他而言,威逼利诱没有任何作用不说,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他原本还想留这个女人一命,可现在他已经改变想法了。 想到圣母对凌芸的态度,他心里有了计较,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森冷诡谲的笑容,不带一丝温度。 “别着急,本世子答应过你,自然会信守诺言。” “那…你还不拦住太子哥哥?我父王就在外面,世子可别耍什么花样。” 想到很快就能和太子哥哥在一起,情不自禁的表情都不再掩饰。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已经身亡”的王子妃——欣瑶郡主。 她以为她的威胁起了作用,正自鸣得意却不知让南昊的想法更加坚定。 一道银光划过,手起剑落,南欣瑶的舌头就被割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双眼被剜,手脚筋被挑。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软软地倒在地上,浑身还在不断地抽搐。 南昊靠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本世子最讨厌的是什么?是威胁。 这都是你自找的,放心,留你还有更好的用途,本世子暂时不会杀你。” 他给两名死士使个眼色,让他们看好南欣瑶,他则提剑上前阻拦栾清溪。 栾清溪见南昊追了过来,只能出手招架。 此时,他半个身躯都失去了知觉,脑袋像灌了钻一般沉重,晃晃悠悠连站稳都成问题。 情况危急,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施展咒术。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飘落,把栾清溪挡在身后,她给南昊使了个眼色。 按照约定,她会配合他的行动,但人她必须带走,她绝不能让胤哥哥落在他手里。 为了自己的计划,南昊果然收下攻势,这一战他已经赢了,没必要步步紧逼。 他指向昏倒在地的南欣瑶,“那是本世子献给圣母的礼物,相信她会很高兴。” “你……”地上的女人虽昏迷不醒且双眼已瞎,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谁。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大胆,连王子妃都敢下手。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要是不配合他的话,他肯定不会让她带走胤哥哥。 眼珠一转,点头道:“好,我会带她去见圣母。但你的事最好妥善处理,可别连累旁人。” 南昊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自然。不过,血月族不可一日无主,圣母是不是该回去了?” 圣母一天不离开,凌芸的安全就没有保障,哪怕有欣瑶这块挡箭牌,仍然算不上万无一失。 栾妮娅并不蠢,怎么会猜不到南昊的意思? 一想到两个男人抢着保护凌芸,她心里禁不住嫉妒起来。 不过,只要胤哥哥陪在她身边就比什么都重要,这次的事就当作是她替胤哥哥偿还给凌芸的。 第四百四九章 打击 “好,我会想办法让圣母回去。” 栾妮娅说完,看向坤和乾,“你们俩别打了,跟我走。” 两人见主子已经陷入昏迷,当下也没心思再打下去。 就这么回去,他们还是不放心。 主子中了毒,要是解不了,他们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其他弟兄? 坤提剑看向南昊,眼神不善,厉声道:“麻烦世子交出解药!” “你们两个笨蛋,只要把胤哥哥带回族中,这毒自然能够解了。” 栾妮娅与南昊的合作基础相当薄弱,连信任都谈不上,她担心再拖下去情况有变。 如今的场面是南昊说了算,万一他改变主意,那便会很被动。 见南昊完全没有交出解药的意思,坤和乾互看了一眼,咬牙跟着栾妮娅从密道离开。 南昊对身边的参吩咐道:“跟上去,直到栾清溪离开中原再汇报。” 这个世界上,南昊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他从不把寄望于别人。 哪怕栾妮娅一再作了保证,他也要做两手准备。 南昊命众死士将现场收拾干净,以捉拿叛逆之名,把南舒瑾和南舒晟的尸体悬在城门上示众。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理了两人的党羽,拿出事先拟好的诏书,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王位,成为南寮的新王。 南昊成为南寮王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天翊大陆,自然也传到了凌芸的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着点晕倒。 南昊登上帝位,就意味着溪失败了,未能阻止宫变。 好些日子没接到巽和兑传来的消息了,就连表哥都没打探到情报,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姬存浩立刻上前虚扶了她一把,“芸儿,你别着急。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怀着栾清溪的孩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和孩子着想啊。 虽然南昊登上了帝位,却没有传出什么跟栾清溪相关的消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也不用过分悲观。” “表哥,我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把孩子摆在第一位。” 凌芸暗自决定,无论溪发生了什么,她都要好好照顾她们的孩子。 万一…要是万一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至少能保住他的血脉。 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撑下去。 现在她什么都不敢想,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崩溃,会失去理智。 姬存浩见她还算平静,“我送你去母妃那儿吧,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必了,王妃娘娘身体本就不好,还要照顾我这个孕妇,岂不是太辛苦了?而且,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凌芸沉吟了片刻,“表哥,我想跟哥哥回煜国去。” “去煜国?”姬存浩眉心微蹙,显然不太赞同。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凌芸都很有主见,她心里清楚,这个要求会让舅舅和表哥不高兴,但她还是决定离开。 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寝殿里,终日无所事事,她想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还不如去照顾嫂子,既可以打发时间让自己少去瞎想,又可以看着侄儿出世。 这时,段奕宸走进了殿,他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存浩兄,就让芸儿随我一起走吧。” 他还是不习惯叫姬存浩“表兄”,于是想到一个折中的称呼。 姬存浩见兄妹俩都这么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这件事我会尽量安排。” “表哥,这事先别告诉舅舅和舅母。等我们离开后,你再跟他们说吧。舅舅要是向你兴师问罪,你就说毫不知情。” 凌芸知道这种要求已经让姬存浩为难,她可不想再连累他。 次日一早,天才蒙亮,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青璃城。 青璃王和王妃站在城楼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酸涩。 “王爷,芸儿这孩子实在是太命苦了。雪儿走得早,如今又……”王妃说着,一滴清泪从腮边滑落。 青璃王拿丝帕替王妃擦了把眼角的泪水,将她揽入怀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说我们都是芸儿的亲人,放心吧,那孩子跟雪儿一般,都是七窍玲珑心,透彻得很。 她既然作出了选择,我们由着她便是了。再说,她跟随煜儿一路,当兄长的应该不会让她受委屈才是。” 他抬头看着夜空,捊了捊胡子,声音深沉了下来。 “唉,就要变天了,免不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青璃离南寮最近,待在煜国远比待在这里安全。” 就在两人注视着车队的同时,凌芸也撩开车帘往城楼望去。 少顷,她放下车帘,缓缓闭上双眼,“哥,咱们不告而别,你说舅舅和舅母会不会很伤心?” “他们会理解你的。”马背上的段奕宸,思绪也有些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听到了不少与南寮新王相关的消息。 据闻新王向周边各国分别下了国书,邀请各国君王参加他的登基大典。 传言新王并没有纳妃充盈后宫,只是虚设了个王后的位置。并昭告天下,称迟早会迎接王后回宫。 得知这些消息时,凌芸正在一家茶楼的雅间里坐着。 几日的颠簸,就算她下意识地控制自己不瞎想,仍是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段奕宸也不比她好多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凌芸见段奕宸端着茶杯把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哥,怎么了?” 雅间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也没那么多顾忌。 段奕宸见妹妹盯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没有什么,只是在想南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从今天一早,她就发现哥哥有些不同正常。 表面上还是平时那种冰冷的模样,但眼神总是不自然地发飘,甚至跟她对视时会刻意移开视线。 段奕宸没想到她那么敏感,他自问已经控制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没有。”他摇头道:“休息好了么,该上路了。” 很快就到京城,等回到太子府,让羽诗好好劝导妹妹一番,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查到的消息告诉她吧。 第四百五十章 衷肠 段奕宸站了起来,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往楼下走去。 凌芸之前还在嘀咕,看到这一幕她可以肯定哥哥的确有事瞒着她。 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相信时机合适,他一定会说的。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比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想到孩子,她自问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打从怀孕以来,就没让他有一天安生过。 五日后,段奕宸的车队进入了煜国王都。 望着窗外有些熟悉的街景,凌芸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煜国王都的时候,维航哥和段奕鸿都在车上。 后来为了救哥哥,替梁王妃医治,如今想来,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一般。 在那之后,又经历了许多事,这会儿的心情已经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一身战袍的段奕鸿。 眼前的段奕鸿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凌芸猜想,分开这段时间,他应该也经历了不少事。 想想也是,自从她为梁王妃医治过之后,梁王大概是站到了她哥哥这边。要帮着稳固哥哥的地位,经历的事自然不会少。 段奕鸿翻身下马,走上前拱手行礼道:“段奕鸿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拘礼。”段奕宸抬手道,眼神柔和了几分。 “梁王和王妃可还安好?待本宫向父王禀报完医术大赛的事,就到府上去探望,到时再好好喝一杯。” 不善言辞的他能这样说,俨然是把段奕鸿当成了亲密的兄弟。 段奕鸿微微点头,刚回身上马,就听到从马车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鸿哥哥,好久不见。” 他攥着缰绳的手一紧,心头一跳。 这段时间,母妃隔三差五地安排那些名门闰秀跟他相亲,可他再也没有过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不有那种感觉了,没想到此刻竟能听到她的声音。 可是,真的是她么? 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又或是产生了幻听? 凌芸见段奕鸿半侧着身子,无动于衷,蹙了蹙眉。 奇怪,莫非他没有认出自己来么? 撩开车帘走下马车,来到段奕鸿身边道:“呐,鸿哥哥,你转眼就装不认识了,不是想过河拆桥吧?” 段奕鸿后背一僵,猛地转身,看到真的是凌芸时,眼前一亮。 可当他注意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时,眼神又黯淡了下来。低下头,把眼底的那抹痛意掩盖了过去。 再抬头时,脸上扬起一缕浅笑,“我还以为听错了,不曾想真的是你。芸儿,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我和太子妃是手帕交,如今她怀有身孕,我自然是要来陪她待产。你呢,我看你气色不错,应该过得还好吧?” 凌芸今日遇见到旧友,心情不差,连日来的抑郁,都缓解了不少。 段奕鸿讪然一笑,“还好…对了,母妃按照你开的方子调养身子,恢复得不错。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谢谢你,要是有时间,你就去看看她吧。 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父王也比较忙,她一人待在府里也希望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 想到梁王妃,凌芸确实有心去看望。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是一回事,但还是再去看看才会放心。 再说,段奕鸿与哥哥的关系才亲近些,不宜再生枝节。她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南昊的心思,不能再让煜国出现内乱。 “好,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探望王妃。” “嗯,你…你怀有身孕,还是去坐马车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待闲下来再去太子府看望你。” 段奕鸿自知跟她已经不可能了,但内心深处还是想多看看她。 凌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好,那到时再见。” 说着,转身上了马车。 路上耽搁这会儿,车马回到太子府时已经将近晌午。 姬羽诗和管家等人,早就等在府门外,见一队车马行来,她在丫环巧儿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已经有月余没有见到夫君,姬羽诗自是想念得紧。 因为怀孕的原因,繁文缛节早就免了,但她还是微微弯了弯膝。 段奕宸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上下打量一番,“近日身子可好?” “谢殿下关心,一切安好。” 两人成婚后感情很好,在外人面前姬羽诗总是表现得大方得体,丝毫不会落人话柄,让人觉得不识规矩。 段奕宸眼中浸染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嗓音轻柔低沉,让人听着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有任何事尽管吩咐管家,自己不必太过操劳。” 姬羽诗微微颌首,莞尔一笑,“有殿下在,羽诗不辛苦。” 在她看来,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就没有什么辛苦可言。 太子虽言语不多,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是爱着自己的,相较起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她已经很满足了。 马车里的凌芸透过车窗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打心里为姬羽诗感到高兴。 她曾经一度担心哥哥太过木讷冰冷,不懂得怜香惜玉。 就连羽诗姐姐主动表明心迹,哥哥反倒迟迟不肯接受时,她还萌生过劝阻她的念头。 如今看来,他们郎情妾意,和美融洽,那一丝担忧瞬间就烟消云散。 “咳咳!”凌芸干咳了两声,见三人忙着互诉衷肠,不禁打趣道:“唉呀,看到太子妃就是不一样,看来我这当妹妹的只能靠边儿站了!” 段奕宸和姬羽诗闻言讪然一笑,同时望向了马车上探出头来的凌芸。 姬羽诗显然没想到小姑子兼好友的凌芸居然会跟随夫君一同到来,眼中又惊又喜,快步迎了上去。 当然,巧儿一直在旁扶着她。 “芸儿,你怎么来了?怎么都没让人事先捎个信来,我也好准备一下。” 凌芸撩开帘子,笑道:“这不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么?怎么,看到我高兴不高兴?意外不意外?” 姬羽诗见凌芸的小腹微微隆起,吓得立刻就要上前去扶,“小心点,都快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吴嬷嬷,还不快扶芸曦郡主下车?”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一章 滑胎 见到好友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凌芸那张瘦削而略显苍白的脸,无不让她担忧起来。 她以为凌芸是因为参加医术大赛这段日子累着了,心疼得眼圈泛红,赶紧用丝帕抹了把眼泪。 “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祭司大人没陪在你身边么?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不心疼?” 姬羽诗并不知道栾清溪的事,言语中透着对他的不满。 她把好姐妹托付给他,现在还怀了他的骨肉,他非但没陪在身边,还让她瘦成人干了,着实是不可饶恕。 就连她这种天生体弱之人,经过细心调养,也丰腴了不少。 芸儿的底子比她强,而且还会武功,应该比她看着更健康才对。 不对比不知道,两人站在一起,显而易见,芸儿更像个病人。 就连温婉的姬羽诗都说出这番话,可见她对栾清溪的不满有多大。 她一提起栾清溪,就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段奕宸立刻走过去将她拉了拉她的手,“高管家把客房收拾一下,吴嬷嬷从今天起凌小姐的饮食起居由你来照顾。” “是,殿下。”吴嬷嬷福了福身,冲凌芸抬手说道:“凌小姐,这边请!” 姬羽诗不愧是京城四姝,从夫君的言行中已经品到了端倪。 环顾四周,下人们都忙活去了,这才低声询问道:“夫君,祭司大人是不是出事了?” “嗯,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他现在的状况的确不太好。”段奕宸富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凝重。 “妹妹知道了?”姬羽诗一听,心情不禁沉了下来。 夫君都这样说了,祭司大人的境况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段奕宸摇头轻叹了口气,“回来的路上接到消息,栾清溪被抬回了血月族。具体情况还有待查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在青璃时,芸儿就已经心事重重,你也知道她有了身子,为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了?” 凌芸何其聪明,从哥哥的异常举动,她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一路上他心不在焉,欲言又止,她已经断定他有事瞒着自己。 思来想去,会让哥哥难以启齿的,无非就是关于爹爹或溪的事。 爹爹在风满楼附近好好地生活着,又毗邻妙仙谷,要是真有什么事,她肯定该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她再蠢也能想到,肯定是溪那边出了状况。 段奕宸没想到妹妹会去而复返,神色也些不自然,一阵沉默之后,他释然地长叹了口气。 “唉,也罢,你早晚都会知晓,干脆就告诉你好了,不过你答应哥哥,听完之后,千万别激动。” 凌芸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反正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这样的,据探子回报,栾轻溪他……” 段奕宸一五一十地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凌芸,这回还真没有隐瞒。 姬羽诗见凌芸听完之后,面若土色,惊愕得失去了表情,赶快劝慰道:“妹妹,你别想太多,眼下养好身子要紧。 祭司大人不过是回了血月族,至少说明他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这种时候你就更要照顾好自己,待你身子好些,我再陪你去血月族走一趟。”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只想让凌芸快点冷静下来。 凌芸凄然一笑,“姐姐,我没事。眼下没有什么比孩子重要,哪怕……” 话音未落,她抚着额门,身子晃动了两下,眼看着就要瘫倒下去。 姬羽诗吓得魂不附体,连自己都顾不上,赶紧上前想要扶住倒下的凌芸。 芸儿这要是一摔,肚子里的孩子八成就没法保住了。 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动作再快也没有段奕宸快。 “啊!”可能是她的动作太大,肚子遽然痛了起来。 旁边的巧差点儿没吓晕,扶着自家小姐,焦急地高声呼喊,“来人呐,快…快请御医过来!” 一时间太子府上下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把两人抬到了屋里。 姬羽诗身体虚弱,煜王特许两位御医住在太子府,方便随时照顾太子妃。 听到传唤的两人,立即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其中一名御医先到,见太子妃捂着肚子靠坐在软榻上,不停在喘着粗气,样子很是难受。 他赶忙小跑着过去放下药箱,准备替太子妃请脉。 可她却一个劲儿摇头,吃力地指着旁边的床,“林…御医,先…先替妹…妹诊治。” “羽诗,洪御医就到了,让林御医先帮你医治吧。” 段奕宸此刻也是心急如焚,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他话音刚落,洪御医就迈进了门槛。 姬羽诗这才肯让林御医诊脉。 片刻过后,林御医收起了工具,“太子妃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微臣开副方子让太子妃调理几日便可。 不过太子妃要放宽心,不能再大动肝火了。” 听到妻子没事,段奕宸才松了一口气,随即问洪御医,“洪御医,我妹…凌姑娘的情况如何?” “太子殿下,这位姑娘的胎像不稳,怕是滑胎之兆。”洪御医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必需尽早拿掉孩子,否则,大人恐怕也性命难保。” 凌芸脸色惨白如纸,满额冷汗,硬撑着一口气,倔强地说道:“一…一定要…保住…保住孩子!” 段奕宸攥紧了拳头,“保大人!” 芸儿,你不要怪哥哥。 要是非得从你跟孩子里选一个,我除了先保住你,别无选择。 孩子没了还有机会再要,但你没了,我就永远失去了妹妹。 娘已经不在了,在这世上你就是我唯一的血亲。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你! 在段奕宸心里,煜王从来就没被列为亲人过。 加上十几年来,他对妹妹的亏欠,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遭遇危险,何况是性命之忧? 那句话已经耗尽了凌芸全身的力气,听到哥哥说要保大人,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此刻的她已经心碎了。 溪,你会怪我么?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保住我们的孩儿…… 一滴清泪从她的腮边慢慢滑落,接着失去了人事。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二章 干爹 洪御医正开方子准备拿掉凌芸肚子里的孩子。 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进屋,走到段奕宸跟前道:“殿下,太子妃的哥哥在府外求见。” 哥哥? 姬羽诗一听姬存晔来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在她身边伺候的巧儿刚缓过来,又被吓得不轻。 “太子妃,您刚动了胎气,可不能再随意走动了!” “夫君,快让哥哥进来看看芸儿,指不定他有办法保住孩子!” 姬羽诗感到小腹一阵抽痛,不敢再强行起身。 被她一提醒,段奕宸这才想起姬存晔也精通医术,吩咐管家道:“赶紧把大舅爷请进来。” 管家不敢怠慢,应了声是就往外跑,一出门就把姬存晔拉住:“大舅爷,快,快到屋里来!” 姬存晔本是来探望妹妹的,见管家慌慌张张地拉着他进去,还以为妹妹出了什么状况。 “管家,是不是太子妃她……” “来不及解释了,大舅爷,快点!”管家一个劲儿地催促道。 姬存晔也没多问,立刻加快了脚步,等他随着管家走进屋里,才知道是凌芸出事了。 “羽诗,你怎么了?”姬存晔见软塌上的姬羽诗面青唇白,不禁脸色一沉。 “哥,别…别管我,先救…救妹妹……”姬羽诗无力地指着凌芸所在的床塌。 姬存晔心头一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儿刚映入眼帘,他瞬间就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要是他没来看妹妹或晚来几日,那他日思夜想的这个人,没准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姬存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立刻收敛心神走了过去。 边给凌芸把脉,边神情凝重地说道:“小芸儿的状况很不稳定,据听说煜国王宫中有一株千年雪莲,我这里有一副方子,正好缺这味药。” “孩子…孩子能保住么?”姬羽诗急切地问道,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她也是马上就要为人母的人,自然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 只要还有一丁点儿机会,她也要为好友保住这个孩子。 “若能凑足这几味主药,保住孩子问题不大。”姬存晔郑重地说道。 不过他没说的是,最关键的还得看凌芸本身。 撑过这几天,那大人孩子都没事了。否则,到最后恐怕还是只能选择弃小保大。 姬羽诗一听到有保住孩子的希望,喜极而泣,看向段奕宸,“夫君,芸儿的孩子有救了。” 但想到夫君与王上的关系,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了,二人虽为父子,但两人的关系早就坚若磐石。 不是为了芸儿,他这辈子也不会主动向王上索要任何东西。 “放心吧,我这就进宫去向父王索取千年雪莲。”段奕宸拍了拍姬羽诗的手。 “巧儿,照顾好太子妃。” 说着,段奕宸出了太子府策马往王宫的方狂奔而去。 王宫里,煜王正坐在殿中回忆着当年在山上学艺的情形。 想到姬茹雪,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此时,总管太监走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让太子进来吧。”煜王回过神来,收敛笑意,随意地抬了抬手。 总管太监领命出去通报,段奕宸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殿。 “儿臣参见父王!” “起来吧。太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事要与朕商议?” 煜王其实也想跟这儿子亲近些,毕竟他将来可是自己的继承人。 可每当看到他眸中的冰冷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 自从他知道心爱的女人早就不在人世之后,心中的愧疚只是与日俱增,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段奕宸低眉拱手,“启禀父王,儿臣的妹妹危在旦夕,急需一株千年雪莲入药,恳请父王成全。” 妹妹? 煜王闻言怔愣了一瞬,这才想起那名酷似姬茹雪的少女。 嚯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吩咐身旁的总管太监道:“快,去把雪莲取来,摆驾太子府!” 太子的妹妹,那岂不是…… 当年雪儿留下太子,离开时似乎怀抱婴孩。 雪儿生产后,接生的稳婆没多久就回乡了,那次之后,他花了不少力气才找着她。 如无意外,那婴孩就是他的亲女儿,她现在命悬一线,作为父亲的怎么能不去看一下? 听到煜王要去太子府,段奕宸立刻上前阻止道:“父王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就不必劳烦父王了。” “宸儿,你…你非要跟父王如此生分么?” “太子府里有病人,儿臣怕冲撞了父王,故而……” 若不是急着拿到雪莲,段奕宸根本不会跟他虚以委蛇。 知子莫若父,煜王听得出来他不想自己过去,只得摆手道:“罢了!把雪莲取给太子,朕有些乏了,你先行退下吧。” 段奕宸也没多说什么,跟随总管太监去取了雪莲。 转眼半月后。 这些天以来,在姬存晔的努力下,凌芸和肚子里的孩子总算保了下来。 但这段时间一直卧病在床上,躺得她腰板都直了。 趁着姬存晔还没来,凌芸起身离开了屋子,享受着久违的阳光,她突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次经历,让她的心境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不会再为栾清溪的事伤神了,待养好身体,再去血月族找他。 姬存晔走进庭院时,刚好一阵微风拂过,她满头秀发随风舞动,美得让他有些移不开视线。 “你来了?”凌芸发现姬存晔站在院子门口发愣,冲他莞尔一笑。 “小芸儿,看来你是想通了?你若能一直保持这种心态,孩子定然没事了。” “嗯,幸亏了你这个贵人。等孩子出世,让他认你做干爹可好?” 这些天来,凌芸一直在思忖该如何报答姬存晔为她付出的一切, 这次如果不是他来得巧,她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就保不住了,这是他与孩子的缘分。 姬存晔闻言先是一愣,唇边随即泛起一抹邪肆的浅笑。 “唔,这个主意不错。我这身医术正愁找不着传人,看来是要便宜那黑心肝的儿子了。” “他不也是你儿子?”凌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三章 礼物 “不过我更希望是个女孩儿,最好是长得像你。”姬存晔微微一笑。 “要是长得像那个黑心肝的,没准我会短几年命。” “怎么说?” “那个大的已经让我郁闷死了,再来个小刺激我么?” “你就不担心女孩儿也长得像他?”凌芸无语地撇了撇嘴,他的孩子,不像他问题才大呢。 姬存晔沉默了片刻,“你说得对,无论是男孩儿女孩儿,只要像你就好。” “再过几个月羽诗姐姐就生了,你这段时间都会留在这里吧?” 凌芸可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不然说脱了指不定会说什么话来。 “嗯,老爷子还等着看曾外孙呢。待羽诗生了,我打算带她一起回翊国住段日子。” 姬存晔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瞄凌芸的肚子。 这辈子与小芸儿有缘无份,但要是能听到她的孩子叫他一声“爹爹”,也算无憾了。 双眼浸染着笑意看向凌芸,招了招手,“来,坐下。” 凌芸刚落座,姬羽诗就挺着肚子走了进来。 见凌芸没在床上躺着,脸色一沉,“芸儿,你怎么下地了?” “已经不碍事了,再躺下去身体都快生锈了。你不信我,也该相信你哥哥,是他让我下来的。” 凌芸冲姬存晔努了努嘴,以她的底子,再加上这几天的调养,她的身子确实问题不大。 见姬存晔附和着点了点头,姬羽诗也不好说什么,连哥哥都同意了,那想必是没有大碍了。 接下来的数天,凌芸一直闷在屋里为姬羽诗炼制保胎的丹药。 凌芸当然没忘记,几天前刚到煜国时,曾经答应段奕鸿去探望梁王妃的事。 她依照约定去了,但那并不是一个十分愉快的经历。 梁王妃的病情是稳定了不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她居然当着段奕鸿的面,明示暗示让凌芸帮忙劝他赶紧娶妻生子。 之前姬存晔那茬已经闹过笑话,而且明知道段奕鸿心思的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那顿饭吃得别提有多尴尬。 她已经有了计较,短期之内就要离开,所以才要趁着这段时间多炼些丹药。 虽然姬存晔也在这儿,但她总想为未来的侄儿尽一份力。 每当想到不用多久,就会有个小家伙叫她“姑姑”,她就打心底笑出来。 正想着,一道人影闪到了她的身后,她本能地转头。 看见站在身后的姬存晔,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突然发现,我们竟然还是亲戚。”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姬存晔微愣,有些明不所以。 “你想啊,将来羽诗姐姐的孩子叫你舅舅,喊我姑姑,我们难道不算是亲戚么?”凌芸煞有介事道。 “缘分这玩意儿还真是奇妙,不知不觉中就把一些原本不相干的人连结到了一起。” “你刚想的就是这个?我以为你想到了什么好事,果真是个傻丫头。” 姬存晔说着,曲指在凌芸的头顶敲了一记,眸中满是宠溺。 “嘶!你这样打我,就不怕把我打傻了讹上你?”凌芸揉了揉脑袋,一脸坏笑道。 姬存晔闻言失了失神,你说真的才好。 不过,他只是撇了撇嘴,一副满不不在意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呵,本世子好歹也是位翩翩佳公子,身价不菲那种,等着嫁给本世子的妙龄少女能从翊国王都排到煜国京城,你想讹上我,也得看看那些女人答应不答应!” “哟呵,这么说来你还成香饽饽了?谁不知道睿亲王府的世子风流不羁,有人会赶着嫁给你?”凌芸撇嘴不屑道。 “当初咱们俩的名声,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不知道谁啊,还搁这儿跟我装?” 凌芸丝毫没有犹豫就反击了回去,似乎很享受跟姬存晔拌嘴的时光。 二个人互相揭短揶揄,整个上午倒是欢声笑语。 午后,凌芸走进段奕宸二人所住的院子。 见嬷嬷正扶着她在院中溜达,提议道:“羽诗姐姐,就快过年了,咱们出去逛逛,顺便置办些年货吧?” 姬羽诗还没回话,她身旁的李嬷嬷赶忙道:“郡主,这个时候外边人多拥挤,万一弄伤太子妃就不好了。 每年的年货都是由府里的下人统一采办,主子们不必操心。” 太子叫她来是专门伺候太子妃的,出去要是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凌芸没管李嬷嬷,而是看着姬羽诗。 想到好久没与好友一起逛街了,姬羽诗吩咐李嬷嬷道:“不用多说了,去备车吧,就在坊市上逛逛,能出什么问题?” “太子妃……”李嬷嬷还想说点什么,见太子妃板起了脸,只好悻悻地出去备车。 街上的人头攒动,川流不息,那种热闹的氛围把车内的两人都感染了。 姬羽诗先一步下车,见凌芸若有所思,拉了拉她的手,“妹妹,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先去成衣坊转转吧。”凌芸回过神来,下车拉着姬羽诗往街市上走去。 一圈逛下来,除了给姬羽诗等人准备的新年礼物,凌芸买得最多的还是小孩子的东西,都是些衣服和鞋子。 她打算过完年就离开煜国前往南方的血月族。 这一走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她甚至担心会赶不上小侄子出世的日子,只好提前送了。 姬羽诗开始还以为她是给自己的孩子买的,她毕竟也是怀有身孕。 不过回府后,她却把买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了李嬷嬷。 “妹妹,这些东西你都是给……”姬羽诗吃惊地问道,似乎想到了什么。 “姐姐,我也不想瞒你。我打算过完年,就去找溪。”凌芸脸色一正,点头道。 “你准备一个人去?”姬羽诗美眸圆瞪,有些难以置信 凌芸嗯了一声,恐怕这回她只能单枪匹马前往血月族了。 前路生死未卜,她不想再连累别人。 姬羽诗很不赞同,“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腹中的孩子。 从煜国到血月族长途跋涉,中途还要路过南寮国和平南,你叫我如何放心你只身上路?”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四章 怒气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表情这么严肃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想而已。” 凌芸眸光闪烁,随即岔开了话题,“姐姐都买了些什么?能不能让我一睹为快?” 她就知道羽诗姐姐不会同意,她这样做只是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至于什么时候离开,她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要不然铁定走不成。 这样一忙碌,转眼间便到了大年夜,按照惯例,她们要入宫赴宴。 因为姬羽诗的关系,姬存晔和凌芸也获邀参加。 凌芸和姬羽诗等人入席时,不少宾客早就到了。 一声通报,煜王携着统领六宫的娴贵妃到场了。 “参见王上!参见娴妃娘娘!” “好!诸位不必多礼,就像往年一样即可,哈哈!” 煜王朗声笑道,宣布开席的同时,目光环视全场,在女眷那几桌,确切地说,是在姬羽诗与凌芸那桌,目光停留了片刻。 这个小小的异样,自然没逃过娴贵妃精明的双眼。 哼!她便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么? 宴席过半,歌舞声、丝竹声、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整个王宫偏殿沉浸在欢乐之中。 “姐姐,我想出去吹吹风散散心。”凌芸凑到姬羽诗的耳边说道。 “怎么,你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么?”姬羽诗俏脸微沉,关切在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胸闷,出去透透气就好。” “你一个人没问题么?要不我陪你出去吧?” “不用了,我也就是在走道上站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姬羽诗哦了一声,也没强求,在王宫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毕竟在煜国没几个人跟她有联系。 凌芸缓缓起身往殿外走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今晚是离开的最佳时机,明天一过怕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为了方便,进宫前她就跟哥哥要了出宫的腰牌,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她走出宫门后,还依稀能听到宫里传来的丝竹声。 转头留恋地看了一眼,抬步上了一辆提前买好的马车,颠颠簸簸,十分顺利地离开了京城。 夜深寒风疾,凌芸本打算先在车里睡上一觉,突然听到马车外响起一阵打斗的声音。 她眉心一拧,提气警戒着外边的动静。 倏然,车帘被撩开,一股刺骨冷风灌入。 凌芸本能地出手,就看车夫身边坐着一身道身影,一袭劲装的申屠求败。 “是你?”她眉梢微挑,收住了攻势,“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他曾说过,因为与天衍尊者有约定才沿途保护她。 医术大赛后,他就不知所踪,她以为他是完成之前的承诺,但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儿? “栾清溪的师尊料定你会独自前往血月族,这一路由我护送你前去。” 申屠求败没有提起约定的事,言毕就放下了车帘。 凌芸撇了撇嘴,嘁!这算什么? 但毕竟她有孕在身,有些事情做起来多少会遇到麻烦,也就没有多说。 三天后,马车正要驶进了一个小镇,这时,一人一马拦在了马车前。 “小芸儿,你送我的新年礼物我很满意,但也抵消不了你不告而别让带给我的怒气。” 姬存晔一想到他差点就没赶上,她就会单枪匹马闯进血月族,他根本就不敢往下细想。 何况,刚出宫不远的小道上,明显发生过打斗的现场和不见踪影的凌芸,他心里就莫名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宴席上,娴贵妃看她的眼神,别人没留意,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显是透着杀意。 小道上的杀手,很可能就是她派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被谁杀光了。 凌芸见姬存晔眼底泛着水气,讪讪地抠了抠脸颊,“不是一个人,申屠求败也在。” 不对啊,为什么她要跟他解释? “你来做什么?羽诗姐姐很快就要生了,你不是应该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可知道你的不辞而别把她担心成了什么样儿了? 要是真的为她着想,你就快点救出那黑心肝的,跟我回去。” 姬羽诗见她迟迟不回席上,就担心了起来,把情况告诉了段奕宸和姬存晔。 他们满王宫找,最后发现在她屋里预先准备好的礼物和留字,才知道她已经走了,姬存晔才追了出来。 凌芸眸光一黯,“存晔哥,你回去吧,有申屠求败在我不会有事的,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别想多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么?我当初答应过黑心肝的,定会在他回来之前照顾好你。” 姬存晔闻言感觉心头一揪,没什么比这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更让他难受了。 “就算不是为了他,我也是为了让羽诗不至于粗身大小还要为你担心。” 姬存晔瞪了她一眼,见申屠求败买了几块干巴巴的烙回来饼,脸色一沉。 “另外,我不认为一名杀手能够照顾好你这个孕妇,你准备一路上就啃那些难以下咽的烙饼?” 凌芸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人家都明说不是为了她,那她还能怎样呢? 申屠求败看了眼手里的烙饼,有些不服气地问凌芸道:“你不喜欢?” 凌芸还没回话,姬存晔轻嗤了一声,抢白道:“你以为她是你么?孕妇最要紧的就是吃好喝好睡好,你那几块饼那么寡口,她会喜欢?不吃吐才有鬼!” 随后,姬存晔瞪了凌芸一眼,把一个包袱递到她面前,“这是羽诗给你准备的,等到前面的镇子再采办多些吃食。” 凌芸知道姬存晔还在生气,只好接过包裹,不自然地勾了勾唇,也没再开口劝他回去。 她丝毫不怀疑,这个记仇的家伙指不定会跟她绝交。 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做情人,但至少是亲戚,往后见面的机会肯定很多,还是少惹他为妙。 随后,申屠求败给了车夫一袋银子,把马车买了下来,亲自驾车,而姬存晔则骑马跟着。 坐在车里的凌芸,打开包裹看了下姬羽诗为她准备的东西,嘴边泛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有申屠求败和姬存晔沿路打点,凌芸基本上没有操心。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五章 弃子 进入南寮国之前,凌芸三人易了容,打扮成一对夫妻和侍卫入了境。 毕竟是南昊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在此之前,三人还为扮成什么形象而有争执,申屠求败的气场太大,凌芸的孕肚已经很明显,别的形象不太合适,最后就扮成一对夫妻和侍卫。 这下姬存晔可高兴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凌芸一声“娘子”。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口,姬存晔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 拉开车帘伸出手弯腰,“娘子,下车了。来,小心点,把手给为夫。” 凌芸不禁翻个白眼,看那得意样,不过她还是把手搭到他的手上。 店小二把三人招呼到了二楼,一张临街的位置坐下。 点好菜,凌芸百无聊赖地往街上张望,这时,一队人马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是她? 凌芸缩回头与姬存晔对视一眼,继而再次往队伍中的撵轿上望去。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脸色微沉,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艾丽莎。 一见到她,又让那段在垭瑶镇两人结下梁子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一直没顾得上找她,凌芸不禁感慨,世界真是太小了。 姬存晔给她倒了杯茶,端起茶杯,示意道:“先吃饭,吃完了再跟你说。” 凌芸微愣,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而且这种场合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专心等待店小二上菜。 三人吃过饭后,姬存晔提议道:“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住上一晚,如何?” “嗯!”凌芸点了点头,有瓦遮头总比风餐露宿的强,最重要的是她有孕在身,处处都要小心。 而且,还有一桩私仇要了结,没解决之前,她哪里会甘心离去? 不过,凌芸还是小瞧了姬存晔,他居然在订房上打起了小心思。 姬存晔擅自订了两间房,他跟凌芸一间,申屠求败独自一间。 进了房间,凌芸鼓着腮帮,没好气地道:“一间房,一张床,我们两个人怎么睡?” “怎么,你还担心我会轻薄你不成?我们是‘夫妻’,当然是要一起睡喽。” 姬存晔自顾说道,笑得眉飞色舞,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凌芸冷嗤了一声,“你去跟申屠求败一间不就行了?呆会儿翻窗过去,明早再回来。” “小芸儿,你这不是折腾死我么?要我跟那大块头睡?你还是饶了我吧?算了算了,你还要不要听消息了?” 凌芸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听消息要紧,睡觉的问题就先放一边了。 姬存晔见她不再纠结,清了清嗓子,“南寮和西域的关系向来走得近,南昊如今登基为王,西域王子自然要主动示好。 西域毗邻南寮和兽人国,过去没有跟南寮通商,机会难得,你说他们会放过么?” “你是说,艾丽莎是陪西域王子前来当说客的?”凌芸听懂了些。 姬存晔点了点头,“不错,但这并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我查探过,南昊的下一个目标有可能是兽人国或翊国。 艾丽莎是西域国师的弟子,也是南昊的师妹,来这儿八成是为他做事。 照现在的形势推断,南昊的目标是把西域和兽人国并入南寮版图,再封艾丽莎为公主,与煜国联姻。” “联姻?”凌芸若有所思地低下了眉。 “嗯!”姬存晔继续说道:“南昊此人生性多疑,他是不可能轻信他人,他身边能用的女人只有余薇和艾丽莎。 余薇是国师的女儿,又是他与国师之间的桥梁,他是不会让余薇去和亲的,因而只能派扎艾丽莎去。 不过,无论是派谁去,最终也只能沦为一枚弃子。” “弃子?怎么说?”凌芸倒是有些意外。 “小芸儿,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南昊。他野心勃勃,要的是让三国俯首称臣,最终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霸业。 不然你以为他游走各国,是闲着没事好玩儿么?” “他的几次图谋不是都没有成功么?” “那不过是明面上的,他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未必有人知道。” “那跟弃子有什么关系?”凌芸自然知道他的野心很大,在平南时她就听他的贴身护卫提到过。 姬存晔唇角微弯,啜了一小口茶,“小芸儿,你的耐心都去哪儿了?他要动兽人国或者翊国,当然要先安抚煜国。 这就是所谓的远交近攻,这条贪心不足的蛇,定然是要一口一口地吞噬大象。 “你的意思是说,艾丽莎就是他用来安抚煜国情绪的幌子,待解决了邻近的两国,最后就是煜国?” 凌芸说着,瞳孔不禁猛地一缩,后背感觉冷飕飕的。 “不错,到那时,艾丽莎难道就不是一颗弃子么?所以,即使你不动她,她的下场也是早已注定了。” 凌芸轻笑道:“好歹相识一场,又这么巧碰上了,怎么能不送她一份大礼?” “你打怎么做?”姬存晔眉梢微挑,嘴角一歪,邪肆惑人。 “你忘了在垭瑶镇中,艾丽莎做过什么了么?你说,要是她出现在西域王子的床上……” 凌芸的唇边扬起一抹诡异有浅笑,悠悠地端起茶杯。 姬存晔点头表示赞同,“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怎么做必须得听我的。” 凌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以她现在的实力,自保当然没问题。 既然他都计划好了,她乐得清闲,“好,这事就交给你,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说完,指着地板道:“我想好了,今晚你就打地铺吧。” 为了晚上的行动,两人早早地就休息了。 姬存晔用几张椅凳拼成了一张“床”,坐在上面望向床铺,月光洒落在凌芸的俏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银光,映得她越发妩媚动人。 他微微眯着眸子,怔怔看得有些入神。 正当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往她的脸上探时,凌芸突然睁开双眼,“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你准备一下,待会儿带你去看场好戏。” 姬存晔收回手,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月光。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六章 棋子 “我已经好了,你打算怎么做?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凌芸换了一身劲装走到姬存晔身旁,满脸好奇。 “他们应该准备好了,走吧。” 姬存晔甩了甩头,率先跃出窗户,凌芸紧随在他身后。 她本来还想问他口中的“他们”是谁,不过到时就知道,也没多问,就是心里浮起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两人先后跃到上了驿站的屋顶,整个驿站安静得有些出奇,听不到一丝声响,连虫鸣都没有。 凌芸俏脸微沉,不及细想,就见姬存晔掀开一片瓦,缓缓地蹲了下去,示意她往下面看。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望去,就见艾丽莎正坐在床上,一名婢女正在服侍她躺下。 “郡主,您已经是王子的干妹妹,不久的将来还会是煜国的王后,为什么还闷闷不乐?”贴身婢女试探着问道。 艾丽莎横了她一眼,阴冷道:“你懂什么,再多话就把你送到王子的床上去。他可是好几次跟我讨你,没准你很快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婢女吓得一哆嗦,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扇着嘴巴求饶道:“郡主,桃子知道错了,求郡主饶了桃子吧!” “怎么,给机会让你去伺候王子还有什么不满意么?整个西域不知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爬到他的床上,他偏就看上你了,你该高兴才对。” 艾丽莎不为所动,阴阳怪气地说道。 桃子早就哭成泪人,小脸又红又肿,她就那样打着,整个屋子都是巴掌声。 她后悔极了,不该为了巴结郡主往上爬而一时冲动。 不知道她说错了哪句话,竟惹得郡主要把她送给王子。 在西域,是个人都知道王子的特殊喜好,跟他好过的女子全无例外,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据闻王子男女通吃,但只喜欢折磨人。 活生生的人进去,一晚过后就变成了一具具狰狞冰冷的尸体出来。 府中的下人无不心惊胆颤,却没人敢在背后非议半句。 郡主要是真的把她送给王子,那她…… 听到两人的对话,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婢女,凌芸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没猜错的话,那个西域王子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嗜好,让人闻之色变那种。换句话说,今晚这场戏必定会十分精彩。 果不其然,她还在想着,就听到婢女哭喊道:“郡主,求您饶了奴婢吧?看在奴婢从小跟着您的份上,千万不要将奴婢送给王子啊! 求求您,郡主……”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趁早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要不然可别怪本郡主翻脸不认人!” 随着距离煜国王都越来越近,艾丽莎的心情就越发暴躁阴戾。 她没想到辗转返西域后,却成师兄谋取天下的一枚棋子。 她心里再不甘愿,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心里的那口闷气无处发泄,才会把气出在下人身上。 桃子知道郡主终于改变主意了,立马抹了把脸,磕头道:“多谢郡主大恩。” “你出去吧。”艾丽莎不过是想找个出气桶撒气,没想过真的把贴身婢女送给王子。 见到婢女凄惨的模样,她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桃子如蒙大赦,赶忙爬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兔子似地退出了房间。 艾丽莎她坐在桌旁,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姬存晔拿出一根小竹筒,对着竹筒的一端,小心地吹了口气,一阵白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艾丽莎走到桌前刚要端起茶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突然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昏了过去。 凌芸一直注视着姬存晔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他接下来的行动,“你是准备……” “嘘,你往下看自然就知道了。”姬存晔戳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地一笑。 这时,前院的门被推开了,两道黑影背着月光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本王…没…没有喝醉,不信…本王…走直线给你看…再来!”一道阴鸷的声线传来,两道黑影随即走进了艾丽莎的屋子。 外间刚躺下的婢女桃子闻声惊醒,可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掐住。 随后咯啦一声闷响,她就瘫倒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西域王子迷迷糊糊地被那道黑影扶着走进了里间。 黑影把西域王子送到艾丽莎身旁坐下,闪身离开了房间。 凌芸注视着下面的两人,一阵冷风灌入,王子浑身打了个激灵,似乎醉醒了几分。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到伏在桌上的艾丽莎,勾起一抹阴邪的怪笑。 “小美人,原来你主子已经将你送到本王这儿来了。嘿嘿,你放心,本王会好好…嗝…疼你的。” 王子说着,倾身把艾丽莎抱了起来,前两步退一步地走到床前,唰地抽出腰带,把她的双手绑了起来。 这时,艾丽莎迷迷糊糊地转醒,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全身都无法动弹不。 别说动一下,就声音都发不出来。 艾丽莎瞪着一双灯笼似的大眼,惊恐万分地盯着正伏在她身上,不停亲吻的王子。 她吃力地偏开头,却啪地被王子结实地扇了一个耳光。 凌芸眼角轻扬,看得十分舒爽,不得不说,西域王子这一巴掌让她相当解气。 “竟敢躲避本王?真是不识抬举,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王子说着,滋啦一声扯开了艾丽莎的外衣。 随后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烛台,阴笑着走回床边,“小美人,长夜漫漫,不如我们玩一个有意思的游戏,如何?” 艾丽莎想要摇头,但刚才躲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她身上的全部力气。 她不明白,她只是想要静一静,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更加不明白的是,王子为何会在她的屋里,似乎还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谁在背后算计了她?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上就传来一阵彻骨的滚烫感。 痛得她只想大叫出来,可只是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满身大汗淋漓,别提多难受。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七章 报应 艾丽莎没想到的是,那不过是个开场,西域王子不停地在她身体的不同部位倾斜烛台。 一滴滴晶莹的蜡滴落到她细嫩洁白的肌肤上,一道道轻微的滋滋声,疼得她贝齿紧咬,眉头紧拧,脸色煞白,满额细汗。 没过多久,她就被西域王子折磨得遍体鳞伤,披头散发,不成人形了。 蹲在房顶上的凌芸望着下面的两人,看了姬存晔一眼,摇了摇头,“这样还不够刺激。” “哦?那你说该怎么做?” “你说,要是让艾丽莎看到咱们两人,她会有何感想?” “小芸儿,没想到这次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姬存晔勾出一抹淡笑,纵身从房顶一跃而下。 凌芸紧随其后,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房间。 此时的西域王子已经完全沉浸在幻觉中,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人。 可艾丽莎早就清醒了,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 是你,原来就是你这个贱人算计我? 艾丽莎的双眼瞪得像牛眼似的,充满了血丝,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假如眼神能杀人,凌芸此刻已经被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了。 凌芸轻蔑一笑,“刚才你还在威胁你的婢女,转眼间,你就被送到了西域王子身旁。 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说是不是?” 凌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艾丽莎想要仰天长啸,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儿。 要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她肯定不会再抗拒,乖乖地嫁到煜国去。 桃子说得对,她将来就是煜国的王后,到那时,她还会怕一个区区的凌芸么? 接下来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姬存晔伸手遮住了凌芸的双眼,直到带她离开房间,才收回了双手。 “这里有我的人守着,我先带你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禀报结果。” 想到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凌芸嗯了一声,跟着姬存晔离开了驿站。 次日一早,西域王子一声惨叫,惊醒了随行的使节。 当所有人冲进房间,看到地上冰冷僵硬的桃子,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等他们进到里间,看到体无完肤,死状可怖的艾丽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住了。 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胆子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姬存晔的探子把驿站里的状况一五一十地给他禀报了。 同在屋里的凌芸自然也全都听到了,她只是浅浅一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事就会传回南昊那儿,你说他会怎么做?” “他会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芸儿你是否还满意?”姬存晔剑眉微挑,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凌芸摊手耸肩,“感觉还不差,我们也该启程了。” 说着,起身往屋外走去。 屋外,申屠求败已经抱剑靠在一棵大树前。 看到凌芸出来,只是瞟了她一眼就到出去准备马车了。 凌芸眉心微愣,看来她们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但他没离开,说明他还是会按照约定,把她安全送到血月岛。 五天后,远在崑城的南昊看着边境传回来的密报,他那双妖魅的眸子微眯,随即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微微用力,手中的纸条瞬间碎成了齑粉,抬头冲虚空喊道:“让柳速来见朕。” 隐在暗处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少倾,一身劲装打扮的柳进了大殿。 南昊单手背负,站在窗口背对着他,吩咐道:“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朕需要你留在宫里统筹大局。” “陛下,国师那里传来消息,问陛下何时能把太后释放出来。”柳低眉拱手道。 “看来,朕的母后确实是有点本事。去告诉国师,她好歹是朕的母亲,朕不会把她怎样。 但她若再不安分,那就另当别论了。”南昊说完,大袖一拂离开了大殿。 南昊在王都留下一个替身,便秘密离开,往边境的方向奔去。 当他追上凌芸和姬存晔时,已是半月之后。 许是他们有意放慢行程,此时正停留他下榻的客栈,他差人把一封信送到了凌芸手上,信中约她单独见面。 半个时辰后,凌芸就推门走了约定的房间。 “郡主,许久不见,你看起来是越发光彩照人了。”南昊缓缓转过身子,望向走进门的凌芸,眼神有些玩味。 凌芸从容地走到桌前落座,“客套话就省下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明人不说暗话,你约我出来,想必也不是找我叙旧的吧?” 这货大概就是为了艾丽莎。 “郡主就这样想我的么?”南昊盯着凌芸好一会儿。 “不错,那份礼物着实让我有些惊讶,不过也是仅此而已。她当初得罪了郡主,那就应该有为她的作为付出代价的觉悟。 即使郡主不动手,朕也会替你报当日之仇。朕此次前来,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接回朕的王后。” “王后?呵呵,南昊,你确定不是在说笑话么?”凌芸冷笑一声,斜睨着他。 南昊抬步走到对面坐下,望着她道:“当日在南寮王都发生了什么,朕想郡主也该有所耳闻。 朕的谋划从未失手过,要说意外,那郡主便是唯一的一个。但,意外只会发生一次,想要防范,最好的方法便是把郡主绑在身边。” “这样说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我要从这里走出去,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么?” 凌芸看到南昊的一刻,眼中的杀意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当初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溪也不会被圣母带回血月族。 眼下他生死未卜,她如何能饶过这个罪魁祸首? 她也知道凡事有轻重缓急,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先救出溪,他们好一家团聚。 至于其他的,都要放在那件事之后。 南昊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郡主是打算指望姬存晔还是申屠求败?” “怎么,你认为不依靠他们我就无法走出这里?” 凌芸脸色一沉,俏脸上浮起一抹怒意。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八章 交易 凌芸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发生后面的事,她当初就不该救下这个人。 不过,也幸亏当初救了他,她手上才多握了一个筹码。 南昊仿佛没听到一般,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自顾说了起来。 “朕当日在平南时对郡主说过的话,此刻仍作数。只要你愿意留在朕身边,你的孩儿也可以平安地活着。 整个南寮都在朕的掌控之下,无人敢在背后非议。立郡主为后,朕是认真的,艾丽莎就是朕的诚意。” 凌芸收敛怒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来见你,可不是为了随你回南寮的。南昊,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来谈笔交易吧?” “交易?哈哈哈!”南昊哑然失笑。 看来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搞清状况,居然想跟他谈交易? 整个天翊大陆有资格跟他谈交易的,除了栾轻溪就没有第二人了。 现在就连他也已经失去那个资格。 凌芸见南昊默不作声,嘴边扬起一抹笑意,并且笑容不断扩大。 “呵,你似乎不相信?南昊,你觉得在平南时,我会真心救你么? 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千万别小看女人,要不然,你一定会追悔莫及!” 南昊眼眸一闪,剑眉微垂,很好地掩饰了他内心的想法。 再抬头时,神采飞扬,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不知郡主想跟朕做何交易?” 凌芸凝望着他好一会儿,“你应该发现身体的异样了,半年时间,这对你只会有益无害。 你完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稳定朝纲,坐稳那个位置,顺便调理身子。再好吃的热粥也要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吃太快了,不被噎死也被烫死!” 如今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栾轻溪的身上,别的事情实在是无法兼顾。 若不谋划好,待她从血月岛回来,说不定天下早已大乱。 各国中都有她放不下的人,她不想回来时,她挂心之人全都不在了。 别人不了解南昊的野心,她还是比较清楚的,这种人为了实现他所谓的抱负,什么卑鄙的事都做得出来。 南昊不置可否,看着凌芸微微一笑,“朕以为郡主会以自身的自由来跟朕谈这笔交易。” “呵呵,你可以试试看,只要你敢,我保证把你的王宫搅得鸡犬不宁。” 凌芸干笑道:“你认为我敢动艾丽莎,只是为了一时之快么?” 凌芸看似轻松,实则又恼又急。 她不能让南昊看出一分半毫的破绽,否则她今天连走出这间房都成问题。 互相试探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名影卫快在步走到他身前耳语了几句,他再抬眼看向凌芸时眸中染上了一层阴冷。 他挥了挥手摒退身边的影卫,虎眸微微一眯,“郡主,既然是交易,可否让朕稍作考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方才那人禀报的内容确实让南昊产生了动摇。 凌芸听到他松口,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可以,你打算考虑多久?” 迟则生变,她不会天真到让他无限期地拖下去。 南昊沉吟了片刻,伸出五根手指比划道:“五日如何?” “两日。”凌芸可不傻。 “三日。” “好!” 协议已达成,凌芸起身,抬步走出了房间,“就这样说定了,三日后我等你的消息。” 南昊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勾。 芸儿,看来朕还是低估你了,不过,你以为这样便能逃出朕的手掌心么? 三楼的客房,姬存晔不时地往门外张望,见她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谈得如何?” “他说三日后给我答复。” 凌芸一屁股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了下去,看向姬存晔,“不过,我敢肯定他之前并不是那样想的。 我没猜错的话,在我去见他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派人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小芸儿果然聪慧,我不过是在南寮的朝堂添了把柴火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并没有干等南昊三日后的回复,而是做了两手准备。 无论南昊最后如何决定,他们都不至于陷入被动。 三日后,姬存晔和申屠求败先行撤离,凌芸则依约等候南昊的回复。 凌芸前脚刚坐下,南昊后脚就跨进了屋门,淡然一笑,“郡主就不担心朕会爽约么?” “呵,你会么?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算我不相信你,也该相信你的身份,不是么?”凌芸冷笑道,看着南昊的目光有些玩味。 他在凌芸的对面落了座,单刀直入,“朕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答应郡主的提议。” “很好,你果然是个明白人。但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比较稳妥。” 凌芸把之前拟定好的契约一式两份摆在南昊面前。 “里面的条款你可以仔细审阅,没问题的话就在下边签字画押。” 南昊见契约里写的还算合理,几乎想都没想就大手一挥签了字和盖上印章。 凌芸收起了其中一份,目的达成,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达成了。 这是一个月份量的解药,我会派人每个月准时给你送药,持续半年,我说到做到。” 南昊看着凌芸消失的背影,再瞟了眼桌上的瓷瓶,眸中的目光晦暗不明。 少了南昊的阻挠,凌芸三人离开南寮边境时还算顺利。 一路跋涉,直至到达南方的一处港口。 “申屠求败,你与师尊的约定已经做到了,你可以离开了。” 凌芸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别说是接回溪,哪怕是见他一面也很困难。 危险是无法避免,她也不想连累旁人。 申屠求败只是面无表情地睃了她一眼,“你要说的只是这些么?我有我的使命。你们不必顾虑我,只管做你们要做的事即可。” “你……”凌芸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姬存晔制止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我们此行的胜算也会增大一些。” “那你说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到现在为止她只知道血月岛位于海上的某处,但具体所在却不得而知。 血月族神秘莫测,别说是普通人,哪怕是常年跑船的渔夫也未必知晓它的具体位置。 煜翊凌芸 第四百五九章 拍卖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到血月岛的位置,才能谈接下来的事。 可问题是,该从哪里才能打听到海岛的所在? 姬存晔撇嘴轻笑,“小芸儿,当初我要是没追上来,你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吧?” 凌芸无语凝噎,她当初只想着救人,自然没考虑得那么周全,应该说是没太放在心上。 谁都不敢保证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她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别无选择。 姬存晔见凌芸面色沉凝,就笑得越发邪肆夸张,直让她有揍人的冲动。 “呵呵,不逗你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静待血月族的人出现。” “啥?”凌芸愣了一下,随即不住地磨着牙,“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血月族在哪儿?” 这个男人,真是恶趣味! 明明也不知道血月族在哪个角落,却摆出成竹在胸的架势。 最可恨的是,这家伙随时随地不忘调侃她,真叫人又恨又气。 姬存晔看到她快要爆发的表情,眉梢微挑,整张脸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守株待兔就是最好的方法,你以为我神通广大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地步么?”姬存晔一副心安理得的表情。 “哪怕是那黑心肝的都并非算无遗策,我自然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查出来。” 要是他能办到,这会儿就不什身陷血月岛,等着他们去救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干嘛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粗的?算了,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 凌芸看着这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作派,就懒得再继续跟他废话。 三人进了小镇,街上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稍微好点的客栈都爆满,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较为偏僻的,愣是没找着一间空房。 当他们走出客栈的时候,有人来到了姬存晔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他微微点头,转而看向凌芸,“走,回宅院。” “宅院?” 凌芸倒是有些意外,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让人买了间宅院。 没多久,她们就到了一处位于小镇中心的宅院,虽然比不上王都的府邸豪华,但在这种边陲小镇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 刚坐定,凌芸开始对客栈爆满的原因产生了兴趣,“奇怪,怎么小镇里来了这么多人?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么?”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再过几天,这里将要举行一场特别的拍卖会。” 姬存晔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悠然自得地说道。 “拍卖会?”凌芸秀眉微挑,虽然她很少参与这种活动,但也耳闻不少,像这样的小镇,能举行什么高级的拍卖会? 姬存晔看出了凌芸的不屑,觉得有必要跟她普及一下拍卖会的事情。 “这个拍卖大会是由汇通天下的通天商会主办,每五年才一次,但举办地点不固定,只有在拍卖前三个月才会广发邀请函。 机会难得,不只是周边城镇,哪怕是其他国家的侠客,以及富甲一方的势力代表,都会不远千里,慕名前来。” 凌芸终于提起了兴趣,安静地看着姬存晔,听他诉说。 “获邀参加的人都会隐藏身份,除了通天商会之外,没人知道参与者的真实来历,而商会也只是充当中间人的角色,为参与者提供场地和平台。” 听到这里,凌芸大概有些理解了,这所谓的拍卖会,九成是交易一些来路不明的宝物,难怪弄得神秘兮兮的。 而且,看得出来,姬存晔也是获邀之列,否则,他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他身上还有她不知道的身份。 “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凌芸话语中暗含不满,她来这里可是为了救人,不是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拍卖会。 “别急,我当然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我打探到,这次拍卖会,血月族的人也会参加。” 凌芸怔愣了一下,表示不解,“血月族不是与世隔绝的么,怎么会参与这种世俗的拍卖?” “寻常的世俗之物当然不会引起他们的关注,但这次不同,据闻拍卖的宝物中,有一件血月族失落民间的祖传圣物。”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需拿到拍卖会的名单,到那时无论那件圣物落在谁的手里,我们就能通过他们找到血月族的具体位置,对么?” 凌芸一阵欣喜,不过很快又敛下眸子,这事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我想通天商会之所以能够举办这样大会,无论是他们的实力还是名声,都彰显着他们的保密措施定会极为周密。” 想要在重重困难之下把那份名单弄到手,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姬存晔哑然失笑,接着摇头,没想到聪慧如凌芸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真正困难的并不是那份名单,而是找出来自血月族之人。参与拍卖会的人全程都戴上面具,我们只能逐个排查。”姬存晔轻出了口气。 “还好有资格参与自由竞拍的人并不多,要不然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找到那个人。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想找到血月岛的位置就真的比登天还难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容有失。” 这两天里,姬存晔派人弄来了参与之人的名单,又制作了两张普通的人皮面具。 到了拍卖会当日,两人来到港口,登上了接应前往举办所在的小艇。 出海后,又航行了大半个时辰,隐约间看到一艘商船,上船后,有负责接待的小厮给两人安排了船舱。 凌芸以小厮的身份跟在姬存晔身后,两人戴着一张玄铁面具。 一切都跟他们预料的那样,进展得很顺利,宾客都上船之后,船就开了,没过多久,凌芸居然晕船了。 她没想过会晕船,也就没有提前准备药物。 身处茫茫大海,就算再难受她也只能硬撑着。 船舱里,凌芸揭下了玄铁面具,披着一层人皮面具,倒是看不出脸色的苍白。 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尽量调整着呼吸,令自己好过一点。 为了不让人生疑,姬存晔也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她只能独自承受。 第四百六十章 海盗 次日一早,姬存晔叮嘱凌芸在船舱好好休息,他开始逐个核实参会之人的身份。 砰! 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突如其来的一道碰撞声,打乱了姬存晔的行动。 甲板上传来纷乱的厮杀声,没过多久,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凌芸吐得七荤八素,浑身一点劲儿也提不上来。 她正要运功调息,听到一声巨响,正要出外查看,姬存晔趁乱推开了她的舱门。 “外面怎么这么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床上的凌芸,表情透着凝重。 姬存晔沉着脸点头道:“嗯,是海盗。” “海盗?这不是通天商会的商船么?哪门子的海盗那么不长眼,胆敢来劫船?” 凌芸纳闷了起来,凭通天商会的名号,会有海盗劫船?这着实是不太正常,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按说,常年在海上跑的商船大多都会与海盗有些交往,为了自家商船的安全,都会给海盗上供买路钱。 通天商会自然懂得道上的规矩,不可能犯这种错。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一伙海盗,难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会不会是……” “不会是通天商会的人,他们不可能做出那种监守自盗的行为。”姬存晔当然听出了凌芸的话外之音。 “我刚才出去观察了一下,那伙人的举动确实与海盗无异。” 凌芸微微沉吟,“外面虽然混乱,也便于我们排查。通天商会的人若能解决那伙海盗,我们就用不着操心了。 但要是解决不了,那海盗的身份就值得深究了!” 姬存晔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颌首,“那伙人若真是海盗,对我们非但没什么影响,反而有助于我们的行动。 行了,小芸儿,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好好在舱里休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别出去。” “我知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姬存晔离开船舱没多久,外面的喊杀声就越来越小。 “看来那群海盗都被制服了,嗯?”凌芸自言自语道,抽了抽鼻子,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奇特香气。 她常年研究各种药草,她的鼻子已经异常灵敏,换作别人,怕是很难察觉到空气里的那股气味。 她立刻服用了一枚解毒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赶紧躺倒在床假装昏迷。 那伙人果然不是普通海盗! 舱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随后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紧接着凌芸感觉到有人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浑身紧绷,在那人靠近床边时突然转身,噌地从袖口抽出匕首,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制住了对方。 厉声斥道:“说,你是什么人?” “你…你怎么会没事?”那人瞳孔猛地一紧,满脸惊诧。 从上船那一刻开始,进展都很顺利,就连那些有头有脸的台面人物都栽在他们的迷药上,这小厮怎么就没事? 不对,眼前之人虽是小厮打扮,但凭刚才的身手,这人绝对不简单。 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绝无可能让人提前发现。 那只有一个答案——这艘船上还有另一波人! 凌芸见这人眼神闪烁,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凭这千幻迷魂香就能放倒我?快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何来路?” “别…别杀我…我…我是海盗,我们只想求财,不会…伤及人命。” 在没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凌芸见他身抖如筛糠,看样子是装傻充愣想要保全自己。 当老娘是傻子呢?海盗会这么怕死? “呵,海盗?那我问你,你们可知道这是通天商会的船?” 该答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人眼珠子不住地打转,“我…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什么也不知道啊!” “哼!不知道?那你告诉我,千幻迷魂香是哪里来的?” 凌芸手中的匕首往前推了半寸,稍稍一用劲就能把对方割喉放血。 那人浑身一震,“我…我真的没撒谎,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随我出去瞧瞧。 我是一名小喽啰,只是听从命令行事。大爷,小的知…知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你是嫌饭吃得够多了么?你告诉我,普通海盗怎么会有千幻迷魂香这种迷药?”凌芸冷斥道,握住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 “再说这是通天商会的商船,他们早就跟这片海域的海盗打通了关系。只求财的海盗会见财起意,招惹是非么?” 经她这么一说,那人的脸唰地白了下来,满头大汗,双手无处安放。 “再有,你刚才进来不是先绑人,而是翻箱倒柜,是在找什么东西?” 见那人抿唇不语,突然用力咬了一下舌头,随即脑袋不自然地一歪,断气了。 凌芸见状一愣,这家伙居然宁死不说,足见这伙人不一般。 思忖了片刻,她强忍身体的不适,扒下那人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船舱中弥漫着的血腥气越发浓郁,她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把血,就离开了船舱。 刚出舱门,从隔壁船舱走出来一人,见到凌芸就催促道:“动作快点些,首领让咱们到甲板上集合。” 凌芸原本想出手制住他,转念一想,没准跟船舱内那人的结果一样,还不如先到甲板上去看看。 压低声线哦了一声,强忍着晕眩感跟那人走去。 她当下只能祈祷千万别吐,不然就露陷儿了。 身后不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前后不断出现“海盗”,凌芸下意识地压低脑袋跟着他们走上了甲板。 凌芸偷偷地扫了一眼全场,甲板中间三五人一茬,绑了十几号人,就连姬存晔也不例外。 四周则稀稀拉拉地站了近三十人,个个手抄钢刀,神情凶悍,把那群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绑住了么?”带头的一名戴着黑色眼罩的男人喝斥道。 “回首领,所有人都在这里了。”那群人齐刷刷地回道。 “很好,东西找到了么?”首领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最后全都摇了摇头。 第四百六一章 圣物 “混账!”首领怒气上涌,厉声喝道:“整艘船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连小小的物件都找不着,莫非还能不翼而飞不成? 把他们滋醒,问出冰蟒血晶的下落,之后该怎么做就用不着老子教你们了吧?” 看到那首领做了个抹颈的动作,凌芸的凤眸闪了闪。 冰蟒血晶,她之前在《天翊图志》下卷上看到过。 那物虽然价值昂贵,倒也不是那么希罕,这群人犯得着大张旗鼓地寻找么? 冒着得罪一群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和天下第一商会的风险? 或许那物上面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并非图志上写的那么简单。 凭她与姬存晔的身手,想要保命问题不大,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她不着痕迹地往姬存晔所在的位置挪了挪,哗啦一声,有人往甲板上绑着的人头上泼了一桶冷水。 被泼的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一个激灵醒过来,惺忪地环视了四周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站在高处的那名“海盗首领”身上。 能登上这艘船的果然都并非等闲之辈,恢复意识后没有丝毫恐惧不说,还齐刷刷地锁定对方的首脑人物。 而且,从她的位置还能看到有人正在试图挣脱桎梏。 “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捆绑你们的绳索并不是普通绳索,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牛筋,你越挣扎就会绑得越紧。” 那几个人的异动引起了“海盗”的注意。 啪!啪啪啪! 沾了盐水的牛皮鞭,连连往几人身上招呼。 首领扫了众人一眼,嗤笑道:“各位都是聪明人,最好还是配合着点。只要说出冰蟒血晶的下落,我等自然会放诸位离去。 好歹列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这等靠海吃饭的人可是吃罪不起啊!” “知道吃罪不起就赶紧放了我们,告诉你,我们可是血月族的圣使。” 一名被绑的年轻少女倨傲地昂起头,显然把首领等人当作了真正的海盗。 她知道附近的海盗不敢得罪血月族,才敢自报家门,趾高气扬那种。 血月族不仅在寻常人眼中神秘莫测,就连海上的海盗也是敬畏有加,哪怕是再穷凶极恶的海盗,只要是血月族的船只都不敢靠近。 在场的“海盗”根本就是冒牌货,哪里会在乎他们是血月族还是什么势力的人? 这傻女人怕是第一次离开血月岛,真是单纯得可以。 啪! 果不其然,凌芸刚暗叹了口气,就听到一声鞭响,女子娇俏的脸上登时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女子啊地一声惨叫,显然被打傻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跟她绑在一起的女子厉声喝斥,“谁给你们的狗胆,竟连血月族的圣使都敢动?” “动了又怎么样?唉哟,老子好怕怕!” 首领冷嗤一声,表情变得越发猥琐,阴鸷的视线扫过地上被绑的众人。 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等也不想与各位为敌,但要是你们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老子最后再问一遍,冰蟒血晶在哪儿?再不交出的话,只能让你们当鱼食扔到海里了。” “你们敢!” 被打了一鞭子的少女回过神来后怒不可遏,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派。 站一边冷眼旁观的凌芸嘴角抽抽,血月族到底是怎么选的圣者,就这水平也放心他们在外历练? 再说,血月族人不是懂咒术么,施展咒术挣脱牛皮筋,很难么? 她不知道的是,血月族在沿海一带确实很有威望,许多百姓都知道海上有座神秘的小岛,上面住着诡异的血月族人。 这次通天商会的拍卖会是在海岛上举行,这才派了两名少女出来历练。 血月族中人并非所有族人都懂咒术,这两名少女虽一直跟随在栾妮娅身边,但论及咒术也不过是入门级别罢了。 至少在双手被绑时,她们就无法施展咒术。 凌芸对冰蟒血晶越发好奇起了来,心如电转,跑到首领身前小声道:“这群人都是硬骨头,这样逼问恐怕问不出什么来。 要不先把船开回去,等他们煎熬上一段时间,总会有松口的人。” “嗯?怎么看着这样眼生?你小子叫什么名字?”首领打量着她,脸色阴沉。 凌芸俏脸一白,被吓出一身冷汗,草率了,不应该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就上前来,她还没摸准首领的脾性呢。 就在她准备给首领来个措手不及时,他拍了拍她的背,继续说道:“不错,挺机灵的,以后就跟在老子身边做事好了。” 神特么的“挺机灵”,说话能不能不要别人欠你万儿八千似的脸? 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她还以为暴露了,正打算硬拼呢。 很快,在首领的指挥下,那伙人把船开上了一座偏僻的海岛,凌芸则一直思忖着怎样找到冰蟒血晶和血月族圣物。 两人努力了几天,终于打探到一条有用的消息。 商定由凌芸暗中寻找,得手后他们再制造混乱趁机离开海岛。 是夜,万籁俱寂,只听海水拍打岩石的哗啦哗啦声。 凌芸拿到了牢房的钥匙,随即摸到了商船上,在船长的船舱里找到一个暗格。 看到她要找的两样宝物都安静地躺在那里,她心中一激动,麻溜地收了起来。 她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用硝石等物混合而成的土制炸弹。 轰隆隆! 顿时爆炸声四起,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海岛。 “海盗”们从梦中惊醒,凌芸趁乱把关在另一艘船上的江湖人士人放了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都是拼了命地厮杀,这时,凌芸和姬存晔已经乘上小舟逃离了海岛。 凌芸把找到的几件宝物递给姬存晔,望着漆黑无际的海面,若有所思。 “我们得尽快找到入血月族的方向,恐怕那些人发现不对头,很快就会找来。他们的船比较快,早晚会追上我们。” “至少今晚是不会追来,你放宽心好了,我先看看冰蟒血晶和血月族圣物,说不定上面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姬存晔捏起那枚冰蟒血晶,对着黯淡的月光细心地观察着。 第四百六二章 地图 “咦?”姬存晔突然发现血晶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一道道几不可察的亮光。 亮光就像一根根线条,纵横交错,分明就像是什么图案的一部分。 起身把冰蟒血晶递给凌芸,“你看看,这血晶似乎隐藏着什么图案。” 凌芸接过血晶,狐疑地看了眼姬存晔,随即仔细地察看了起来。 此时,积云尽散,月亮完全显现了出来,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剔透的血晶上,光线在上面不停地流转,缓缓勾勒出一副诡异的地形图出来。 这…莫非是什么藏宝图? “你看出了什么?”姬存晔见凌芸呼吸一窒,越发断定这块血晶不一般。 凌芸轻出了口气,“我没看错的话,这血晶上面的应该是一张用秘法绘制而成的藏宝图。 这个秘密说不定连血晶的主人都不知道,倒是被我们误打误撞地发现了。” 他们若不是漏夜逃走,兴许也不会知道只有在月光下,才能发现那张隐藏血晶中的藏宝图。 姬存晔也有些惊讶,接过血晶再次端详了起来,“我们这次真没白来,想要打败南昊,这张藏宝图没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小心收好血晶,拿出一块颗状似狼牙,又镶着古朴铜片的宝物,“你能看出血晶里隐藏着藏宝图,再瞧瞧这个血月族圣物里又有什么名堂。” 凌芸嗯了一声,接过圣物仔细观察着,“据说这血月族圣物可以指引前往血月岛的所在位置。 血月族数百年来都是极为隐秘的存在,若有人利用此圣物找到血月岛,那血月族在世人眼里就不那么神秘了。” “嗯,他们绝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因而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取回这件圣物。”姬存晔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 有了冰蟒血晶的启发,凌芸把血月族圣物举到眼前,对着月光不时地调整着方位,想着能尽快找出隐藏其中的秘密。 无论她怎么调整都没发生任何象,圣物依旧朴实无华,看不出一丝异样。 凌芸有些沮丧地把圣物递给姬存晔,“我看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特别。” “给我看看。” 姬存晔接过狼牙仔细地观察了起来,摆弄了半天也没有新发现,只得先将它放在一边,跟凌芸一起专心摇船。 茫茫大海上,他们身处的一叶扁舟就像一片秋风扫下的落叶,飘飘荡荡不知驶向何方,更别提靠岸。 经过一夜紧张的逃离,两人都有些身心疲惫,而且他们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总是提心吊胆。 姬存晔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凌芸肩上,“你得顾着自己的身子,趁现在先休息一会儿吧,待天亮我再叫醒你。” “好。” 凌芸有孕在身,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还不晓得要在海上飘荡多久,必须保存体力才可以。 眼下一时半会儿没找到正确的方向,没准还没到目的地,他们就先因为饥渴和劳累而死在海上了。 她发过誓言,无论将来发生什么状况,都会把她们的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成人,绝不能违反誓言。 有念及此,她掖了掖衣角,斜靠在一边假寐。 姬存晔边摇着船桨,边注视着月华映衬下白皙的俏脸,突然生出一个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念头。 若是他们注定去不了血月岛,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那便是永恒亘古。 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她再也不会与他分开。 不知不觉中,月亮渐渐沉入了海底,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海面小船上,凌芸突然从睡梦中转醒,莫名往一个方向望去。 她定睛一看,发现狼牙上的铁片反射着一道刺目的光线。 而那道光线正是让她不适而转醒的根源。 阳光虽然在不断地变化,可她发现,折射的光线也随之改变,但狼牙似乎一直指着折射光线的相反方向。 看到这儿,她想起了一物——司南,也就是现代的指南针。 它就好似一个指引,引领着他们前往某个方向。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你看,要是我们跟着狼牙的方向走,是不是可以……” “嗯,我试试看。” 姬存晔尝试着按照狼牙指引的方向划船,大概行进了数个时辰,就朦朦胧胧地看到了远处浮现出一座小岛。 两人相视而笑,都在对方眸中看到了恍然,难怪血月族会派两名无关紧要的女子去找回圣物。 所谓的圣物无非是指引方向的“指南针”,不,应该是指岛针。 说白了,狼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物,可以说是无关紧要,血月族才会如此轻忽这枚狼牙。 凌芸把外袍递还给姬存晔,走到船头抬手指着小岛,“那很可能是血月岛,咱们找个地方靠岸再上去看看吧。” “不行,待会儿我先上去查探一下,你在边上等我。” 姬存晔可不想让凌芸涉险,可以的话,他宁愿一个人把栾轻溪救出来。 凌芸当然明白他的顾虑,但说到底救人的事本来就跟姬存晔没有多大关系,她看着他为自己涉险。 她坚定地摇头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们俩一起上去,二是你自己回去。” “好,我们一起。”姬存晔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见她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不禁摇头失笑。 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小船靠了岸,姬存晔用树叶把船藏好,两人从岸边摸上了小岛。 他们步步为营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偌大的海岛上,只能看到几个活动的黑点。 “距离太远了,我们走近去看看。”姬存晔提议道。 “嗯,不过要小心点。”凌芸也没有反对,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那些黑点,都是穿着异族服饰的少年少女。 看着并不是很华丽,却和栾妮娅等人所穿的服饰大致相同。 他们互看一眼,基本可以断定这里就是血月族所在的血月岛了。 凌芸抬头看了看天色,拉住姬存晔提议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到晚上再去查探查探。” 第四百六三章 隐瞒 姬存晔点头应了声好,跟凌芸找到一个背风的山洞稍作休息,一直到傍晚,两人才走出山洞。 青云遮月,天色渐暗,两人施展轻功快速往血月族所在的区域掠去,打算寻找栾轻溪。 就在他们到达血月族区域的外围时,姬存晔伸手拦住了凌芸,“这一路顺利得有些不寻常,我们不得不防。 还是让我先去看看情况,这样就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不行,要是你落在圣母手里,我……” “行了,别再婆妈,听我的。” 姬存晔没给凌芸反驳的机会,一提气飞掠了出去。 这头,圣母栾飞凤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并命令族人前去抓捕两人,她则走进了关押栾轻溪的山洞。 她亲自端着食盒,望着正背对着她端坐的栾轻溪,“你已经三日没进食了,你是要跟为娘怄气到几时?” “该做的孩儿都做了,万望母亲成全。” 这段时间,栾妮娅一直在帮助他驱除体内的虫毒,但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尽快离开血月岛,回到芸儿身边去。 她肯定已经知道他被带回血月族的消息了。 一想到有孕在身的芸儿,他实在不敢去想,她那边的状况会变成什么模样。 嘭! 栾飞凤一掌拍到石桌上,立时碎作一坨石渣。 “别再想着那个女人,待你身上的虫毒祛除干净,为娘会亲自主持你与妮娅的婚事。 到那时,你便是血月族的圣子,你与圣女诞下的孩儿将会是下一任的血月族族长。” 栾轻溪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长久以来,我不过是母亲手里的棋子,我是不会再让我的孩儿成为棋子。 再有,我承认的孩儿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别的女人绝不会诞下我的子嗣。母亲大可以试试,看看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你…你这个逆子!”栾飞凤气得浑身发颤,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她的意思。 “母亲。”栾轻溪转过头,满脸尽是嘲讽的表情,“在您的心里,何时把我当做儿子了?” 啪!啪啪啪! 一道黑气凝聚而成的气鞭抽在了栾轻溪的身上。 一道鲜红的血痕刚形成,一道接一道的鞭子已经抽了上去。 栾妮娅听说有异族人上岛的消息,就匆忙赶来,想要跟栾轻溪商讨。 不曾想刚走到洞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鞭笞声,不及多想就冲了进去。 见圣母手执鞭子不住地往他的身上抽,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胤哥哥现在的身体委实禁不起动刑,还请圣母开恩。” “你也想忤逆本圣母的意愿么?谁准许你进来的?”栾飞凤见栾妮娅求情非但没有住手,反倒下手更重。 一道道沉重的鞭笞声,仿佛打到了栾妮娅的身上,心疼得她紧咬着唇瓣,眸中水气氤氲,再抬头时俏脸上浮起一抹坚决。 “圣母,妮娅愿代替胤哥哥受罚!” “好,很好!” 栾飞凤的眸光发红,变得疯狂,一鞭接一鞭地抽在栾妮娅的身上,没有任何留手。 栾妮娅贝齿紧咬,不敢吭声,否则胤哥哥只会承受更多,她一定要将这顿鞭刑忍受下来。 哪怕他不爱她,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活活地被圣母打死。 栾轻溪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手里倏地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就刺入了百会穴。 他速度极快,连栾飞凤和栾妮娅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们想要阻止时,栾轻溪已经完成了银针刺穴,身上插着十枚支银针。 他猛地跃起身,电光火石间就点住了栾飞凤的穴道,救下了栾妮娅。 “胤哥哥,你…你为什么这么傻?银针刺穴能激发你的全身潜力,但也可能会令你今后的修为无法寸进,为了那个女人值得么?” 栾轻溪没有回答,只是扶起她,往她嘴里塞了一枚丹药,“我要离开这里,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知道,要是就这样离开,栾飞凤定然不会放过她。 “不行,圣母是不会轻易饶过我们的。我留下,你走。” 栾妮娅忍着疼痛起身,一把推开栾轻溪,但已经遍体鳞伤的她哪里还有力气? 栾轻溪一把抄着栾妮娅,走到洞口时,她一把拉住他,“胤哥哥,你不能就这样出去。外面到处都是族人,我先出去引开他们。” 栾轻溪剑眉微蹙,拦住了已经踏出两步的栾妮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我哪里会有事瞒你?是圣母下的命令,为了防止你逃走,我这就去引开他们。” 栾妮娅眼神闪烁,栾轻溪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冲了出去。 她捯饬了下衣服,对看守的两名族人道:“圣母说不用守着这里,听说有外族人上了岛,你们去那边帮忙查探一下。” “是!” 看守在洞口的一队守卫毫不怀疑地离开了,栾轻溪趁机闪了出来。 栾妮娅见他要走,迟疑了片刻,“胤哥哥,你以后还会回来血月岛么?” “不知道。” 栾轻溪此刻背对着栾妮娅,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悲伤。 他脑子里全都在想怎样救出坤和兑等人,再离开血月岛去找凌芸。 栾妮娅苦笑道:“你…还在记恨我么?” “你把我带回来,又救我出来,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栾轻溪话音刚落就要走。 栾妮娅快步上前,“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去救坤他们。” 栾轻溪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离开禁地山洞,直接往后山关押囚人的牢房摸去。 与此同时,凌芸已经来到了禁地外围。 很不巧的是,双方错开了,没有遇到。 凌芸躲在山洞附近的树上试图窥探洞中的情形,圣母和巡逻的队伍恰好冲出山洞。 “快给本圣母去找,务必找到那个逆子!”盛怒之下的栾飞凤并没有察觉到凌芸的气息。 凌芸闻言心中一喜,看圣母的架势,溪肯定是逃出来了。 刚想离开去找他,就见一名老者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这名老者她认识,正是在垭瑶镇时跟在栾妮娅身边的大长老。 “有什么事?”栾飞凤脸露不耐地问道。 第四百六四章 逃脱 大长老上前低声禀报道:“圣母,外族人已经抓住。是翊国的睿亲王世子,他很可能是冲着少主来的。” “哼,很好,只有他一个人么?”栾飞凤冷哼道。 “只有他一人。误闯我族的困灵阵,被困在阵中了。”大长老点头回道。 栾飞凤沉吟了一下,“继续搜,影卫回报可不止他一人。” 说着,就带着那队人一起去寻找栾轻溪。 隐在树上的凌芸攥了攥粉拳,抬眼看着大长老消失的方向,一咬紧牙一提气追了上去。 以她对栾轻溪的了解,他既然能成功从圣母的掌控中逃脱,就一定能离开血月岛。 但姬存晔不同,他是为了她才被抓住,她不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 她远远地尾随着大长老,终于找到了关押姬存晔的所在,待他离开后,她施毒迷倒了洞口的守卫。 “小芸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姬存晔惊喜之余,俊脸上闪过一抹忧色。 凌芸想尽办法开锁,却没有一点效果,突然想起什么,手心寒芒一闪,多了一柄龙纹短剑,手起剑落,铿铿两声,锁住姬存晔的寒铁锁链应声断裂。 “我听他们说溪已经逃了出来,圣母正四处找他。大长老说把你抓住了,我就来找你了。” 姬存晔这才松口气,可当两人走出洞口时,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 以大长老为首,数位长老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圣母有先见之明,你果然来找少主了。”大长老撇嘴冷笑道,一脸的不屑。 姬存晔上前一步,把凌芸挡在身后,“这里不能久留,迟则生变,我们一起杀出去。” “好。”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出手,与周围的人缠斗了起来。 刚开始几位长老都不以为意,不过很快他们的笑容就僵住了。 “这两人的功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厚了?” 二长老双眸圆瞪,想当初若不是有少主在,这女娃子的骨头都能打鼓了。 大长老不敢怠慢,冲另外两位长老吩咐道:“你们二人上去擒住他们,老夫先去通知圣母。” “好。” 两位长老口中念念有词,掌上缠绕着浓冽的黑气,没入了黑夜当中。 凌芸浑身一凛,鸡皮疙瘩倒竖,诡异的威压让她感到呼吸一窒。 “小心点,是血月族的咒术!” 凌芸低声提醒道,一般人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哪怕是他们二人,应付起来也是左支右绌,束手束脚。 凌芸一咬唇,让自己清醒了些,随即从腰间抽出那柄龙纹短剑。 这柄短剑是在通天商会的商船上找到的那些宝物中的其中一件,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挥舞间银芒熠熠,寒冰之气伴着阵阵低沉的龙吟。 她身法如电,动作迅猛如风,竟与两位长老战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姬存晔也是抽出了宝剑,把凌芸挡在身后,一同往外面突围。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几道身影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快速接近,为首的正是一袭白袍的栾轻溪,四大护卫和栾妮娅紧随其后。 “芸儿,是你么?”栾轻溪等人原本打算逃离血月岛,却隐约听到前方的打斗声,于是就一起跑了过来。 却见凌芸擒住了一名长老,拧住凶的胳膊,用短剑抵住他的喉咙,挟持着他循声望去。 凌芸的双眼很快氤氲着水气,一滴清泪情不自禁地从脸颊滑落了来,咧了咧嘴,挤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笑容的表情。 她的失态不过是一瞬间,拧着那名长老的手臂,厉声斥道:“带我们离开血月岛,否则,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哼,你以为老夫会怕么?圣母马上就会赶来,到时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走!” 那名长老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他看向栾轻溪,“少主,圣母的手段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们是不可能逃离的。 如今你唯一的出路便是遵从圣母的命令,与圣女成婚,那样你依然是我等的少主!” “闭嘴!”凌芸用剑柄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她担心栾轻溪为了自己而放弃抵抗,那她千辛万苦来这一趟就失去了意义。 就在她焦急间,栾轻溪已经纵身落到了她的身旁。 微微一笑,有如当空明月,让人移不开目光,“傻丫头,你就对为夫这样没有信心么?” 栾妮娅见状心头一揪,撇开了脸,“胤哥哥,大长老已经去了通知圣母,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走,这里交给我来应付。” “妮娅,谢谢你。” 栾轻溪很清楚知道,栾妮娅留在这里将会是面临什么下场。 但她说得不错,要是没有她在这儿拖延时间,他们就像那名长老所说的那样,很可能谁都逃脱不了。 这种情况下,换谁多半都会自私一回。为了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他不得不作出选择。 栾妮娅娇躯一震,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过胤哥哥喊她的名字了。 为了得到那份飘渺的感情,她曾经做过不少伤害胤哥哥的事。 她豁然想开了,释然地莞尔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栾轻溪。 “胤哥哥,若一切重来,妮娅不曾伤害过你,你会喜欢妮娅么?像对待凌芸那种…的喜欢?” “妮娅,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把你当作妹妹般看待。我不曾忘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更不会忘掉你对我付出过的帮助。” 栾轻溪没有欺骗栾妮娅的感情,他并不是为了离开才这样说,因为他心里明白,就算凌芸没有出现,他也不会爱上栾妮娅。 栾妮娅眸光一黯,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淡笑,“我懂了,我送你们离开。” 说完,栾妮娅带着众人进入了禁地,双手快速掐诀,开启了一条只有她和圣母才知道的密道。 栾轻溪等人退战且退,摒开眼前的血月族人,一行人潜入密道,急匆匆地往海岸的方向摸去。 走出了黑暗潮湿的甬道,来到了距离藏匿船只不远的位置。 站在洞口的栾妮娅看了一眼海上的明月,脸上倏地一沉。 第四百六五章 逆子 “胤哥哥,妮娅就送你们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你们只能自己走。” 栾妮娅说完,回身往来时的甬道里走去,没有任何犹豫。 凌芸还以为栾妮娅会耍什么花样,没想到她真的会放他们离开,微微一愣,指着不远处的山洞,“溪,我藏了一艘船在那边。” “好,我们走。” 栾轻溪点头微笑,拉着凌芸的手往前方的山洞走去。 姬存晔看向两人十指紧握,眼眸黯淡了下来,默不作声,紧紧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众人进到山洞里准备搬船,外面突然喊杀声大作,火光冲天,所有人都神色一凝。 栾轻溪一语不发,上前把覆盖着小船的树枝拂掉,对坤和兑等人命令道:“你们快过来搬船。” 巽向来脑筋敏捷,知道主子是有话要跟他说,立刻小跑着过去,站到栾轻溪身边拉扯着船往外挪动。 栾轻溪看了眼外面的火光,低声说道:“巽,告诉兑和坤,要是发生什么状况,记住,你们先行护送芸儿离开。” “主子……”巽咬了咬牙,一副思想挣扎的表情,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属下遵命。” 栾轻溪没再说话,拽起船头的绳索拉着船往山洞外面走去。 众人在后面推着小船,很快就出了洞口。 海面上此时光影摇曳,恍如白昼。 栾飞凤冷冷地看了一眼凌芸,面无表情地问栾轻溪,“你果真是要为了那个女人离开为娘?” “母亲,孩儿答应过的事已经做到了,别的事情还可以商榷,但唯独感情一事,不行。”栾轻溪神色一沉,暗自催动咒力。 “哼!感情?你认为那个女人跟她腹中的孽种还有可能离开么?”栾飞凤冷然一笑,表情变得阴戾。 “妮娅,祭圣物,杀掉那个女人,胤儿就属于你了。” “是,圣母。” 栾妮娅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黑漆盒子,“对不起,胤哥哥,圣母的命令我无法违背!” “栾妮娅,这戏你就演得跟真的一样,假意放我们离开,转头就去把这老妖婆带过来?” 凌芸愤怒不已,感觉被这个女人耍了。 栾轻溪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注视着栾妮娅手中的漆盒。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凭什么胤哥哥身边的女人是你而不是我?既然如此,那……” 栾妮娅猛地打开漆盒,嘴中念念有词。 只见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狼牙状的勾玉,随着栾妮娅念咒速度的不断加快,血红色华光大盛,众人直感到呼吸困难,无法站立。 “哈哈哈!逆子,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还有你们的孽种消失吧!” 栾飞凤狂狷地大笑了起来,有些旁若无人,看凌芸的目光仿佛就在看一具尸体。 “溪…我…好难受……”凌芸感觉一阵腹痛,俏脸一白,大汗淋漓。 “芸儿!”栾轻溪一惊,虎眸圆瞪,勃然大怒,“栾妮娅,你!” “胤哥哥,你不用挣扎了,血月神的圣物,哪怕是圣母都无法抵御,你就乖乖地……” “嗯?不对!”圣母的笑容突然僵了下来,她身后的族人突然惨叫连连,纷纷倒在了地上。 栾飞凤眼看着族人蜷缩在地上打滚,痛苦不堪的样子,翻起一掌拍向栾妮娅的背心。 “混账!你竟然敢背叛本圣母?” “噗啊!”栾妮娅喉咙一甜,当即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踉跄着转身,与栾飞凤对上一掌,又是一口鲜血。 随即,她借助那掌的力道,倒飞落到栾轻溪的身,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揩掉唇角的血渍。 “圣母,妮娅的一切都是拜您所赐,妮娅自当不敢违背你的命令。可毕竟胤哥哥是您的儿子,希望您放过他……” “呵,儿子?不,他不是…他不是!他这个逆子不过是本圣母的棋子!你!你也是本圣母的棋子!” 栾飞凤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就像了疯了一般,在场众人都发现,这个女人已经神志不清,简直就是一个疯婆子。 凌芸看向栾轻溪,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栾飞凤性情大变是因为南寮王,不过应该不止如此,她应该还受到过别的刺激。 正想着,就听栾飞凤扯着嗓子嘶吼,“胆敢跟本圣母作对,你们全都得死!南舒珏背信弃义,弋违背本圣母的命令去救你这个逆子!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与本圣母作对?这个世界上只有弋是真心诚意对待本圣母,为什么连他也离开了,到底是为什么?” “弋是谁?”凌芸低声问道,先前那股威压消失后,她已经好多了。 栾轻溪叹了口气,“弋叔是母亲身边的影卫,他…回岛时已经身受重伤,为了救我……” “溪,看来圣母的内心早就爱上了那位影卫,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而那名影卫的死,就是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难怪她会对溪恨之入骨,原来她的潜意识里,早就把他这个亲生儿子当作仇人了。 后面这句话她自然是没说出口,她是于心不忍,再说出来打击他。 以栾轻溪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不知道,此时的他满是无奈与哀伤。 栾妮娅见两人傻站着不动,把手中的勾玉交到栾轻溪的手里,焦急地一把将他推出去。 “你们赶紧走,圣母如今神志不清,要是狂性大发就惨了。胤哥哥,圣母的实力你应该最清楚,这里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栾轻溪攥紧勾玉,拉住凌芸的手道:“芸儿,我们走。” 这时,巽等人已经把船推到了水中,站在一旁的姬存晔对凌芸说道:“快走,有什么话等离开这里再说。” “走?今晚你们一个都休想离开!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抓回去!” 栾飞凤强压着内心深处的疯狂,原本绰约的容颜因为愤怒变得扭曲了起来。 长老们带领一众血月族人提着武器把栾轻溪等人团团围住,只是对栾轻溪和栾妮娅有所顾忌迟迟不敢动手。 “动手!”栾飞凤冷斥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但圣母已经下命令,他们哪有不从的道理?以二长老为首,数十人当即冲了上去。 第四百六六章 拼命 栾轻溪和姬存晔极有默契地把凌芸挡在了身后,两人轮流攻守,且战且退往小船的方向移动。 栾妮娅挥动着皮鞭,迎击血月族人,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持,但这种局面很快就被打破。 “哼!想逃?都去死吧!”栾飞凤踏月而来,飘然而至,加入了战局。 抬手就是一掌把栾妮娅拍飞,栾轻溪、姬存晔二人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与她战在了一起。 两人分心应付圣母,形势急剧变坏,凌芸只能为他们填补身后的空缺,与长老交上了手。 栾妮娅受了圣母两掌后实力大减,连连中招,口吐鲜血不止。 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凌芸身边。 凌芸见她伤重,手一反,把一瓷瓶扔给她,“服一枚,能暂时压制你身体的内伤。你的伤得不轻,再这样下去你恐怕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毕竟你是为了帮助我们,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咳…咳!你不必假惺惺的,我可不是帮了你,而是为了…胤哥哥,咳咳……” 栾妮娅对凌芸还是横眉冷对,打开瓷瓶,倒出一枚,咕嘟一声咽了下去,把瓷瓶扔还给凌芸。 有一点她们是想到一起了,她同样不想欠凌芸人情,只是碍于情势才权宜处之。 凌芸见她服了丹药,就不再管她,而是专心对付来势汹汹的二长老和三长老。 服下丹药后栾妮娅果然感觉胸口的灼痛感减轻了些,即刻挥起皮鞭挡在凌芸身前。 “你赶紧上船,我好过去帮胤哥哥。” “好,你自己小心点。” 凌芸并没有因为栾妮娅的帮助,而把她过往的针对都忘诸脑后。 她可不是什么烂好人,不过好歹栾妮娅暂时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多嘱咐一句也是理所应当。 说这句话时,她头都没回,抽身离开时不带任何犹豫。 但愿栾轻溪和姬存晔联手能够与圣母一战,他们好顺利地离开这里。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是相当残酷。 刚回头,就见栾轻溪与姬存晔同时喷出一口血雾,在栾飞凤的连连猛攻之下,只能勉强招架,别说逃走,就连自保的力气都没有。 她刚要过去帮忙,就被栾妮娅拦住,“你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么?你就胤哥哥的软肋,你要是过去,只会徒增加他们的压力。你留下,让我去。” 栾妮娅说着就挥了一鞭子,啪地一声,血月族人不敢强攻,她一个闪身加入到栾轻溪那边的战团。 栾飞凤见栾妮娅冲过来,冷笑一声,看她的目光就像要吃掉她一般。 “白眼狼就是养不熟,你自己说,平日里本圣母待你如何?” “圣母对妮娅悉心教导,更是想成全妮娅,让妮娅嫁给胤哥哥,妮娅感激不尽。”栾妮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下了头,又猛地抬起。 “可是,圣母应该知道,妮娅不可能对胤哥哥见死不救,只要圣母答应放他们离去,妮娅甘愿留下,接受惩罚。” “哼,栾妮娅你觉得凭你能挡得住本圣母么?”栾飞凤眸中闪过一抹阴戾,掌风中夹带着浑厚的咒力。 栾妮娅脸色阴沉,不敢怠慢,即刻站了起来,她已经作好赴死的准备来硬接圣母这一掌。 就在她准备调动全身的咒力对抗之时,就见圣母的掌风忽闪,竟改变方向冲栾轻溪拍去。 她眼看着施救不及,嗓子都喊破了,“不!” 攻敌必所救,不只是栾妮娅,就连已经上船的凌芸也傻眼了。 “噗啊!” 鲜血化作一层殷红的雾气,将月色笼罩了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姬存晔猛地推开了栾轻溪,挡在了他的身前,生生承受下栾飞凤全力的一掌。 他面色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踉跄着地就要倒下。 栾轻溪一把抄起他,重重地握住他的手,“快走!芸儿就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和孩子。” 说完,一手将姬存晔甩向凌芸,看向手中的勾玉,脸露决然之色,他打算用血月族的圣物与栾飞凤同归于尽。 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也只有他可以做到——只有最纯正的血月族血脉的咒力才能催动。 栾妮娅一直关注着栾轻溪这边的动向,自然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拼了命地冲过去,想要去抢勾玉,近乎崩溃地祈求道:“胤哥哥,你…你不能这么做!” 栾飞凤见状发出一阵冷笑,眼里尽是不屑,“好!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跟本圣母作对,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话落,身法如电,一个闪身就冲到了栾妮娅的身前,一掌拍了过去。 栾妮娅猛地一窒,她没料到栾飞凤的功力已经深厚如斯,简直超呼了她的想象。 她深知自己根本无法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双眼微微一闭,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 她挤出一丝苦笑,用口型对栾轻溪说一句话,转而冲上去死死地抱住栾飞凤。 栾飞凤怔愣了一下,明显是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做,愤恨的情感更加强烈。 举起一掌毫不留情地往她的天灵盖拍了下去,怒喝道:“放手!” 栾妮娅早已说不出话来,五脏俱裂,头和脸都流满了鲜血。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手,拼死拖着栾飞凤的脚步。 栾轻溪咬紧牙根,深深地看了眼手中的勾。 他知道,可以保住凌芸的只剩最后这个办法,他充满眷恋地看了眼她所在的方向,嘴唇快速抖动,催动着勾玉里的咒力。 这是血月族的圣物,也是整个血月族最强大的一件武器——寄宿着一缕血月神残魂的圣器。 “不要!”凌芸的小腹一阵绞痛,一个趔趄,差点没倒地。 此时,她的男人正用生命保护她,她害怕极了,心里突然有种将要失去夫君和孩子的恐惧感。 就在勾玉红光大盛之时,巨大的暗幕遮蔽了红月。 一道气劲精确地撞脱掉栾轻溪手中的勾玉,随即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暗幕上飞跃而下,淡漠的嗓音随之响起。 “徒儿,此处交给为师,你们先行离开。” 言毕,冷冷地看向栾飞凤,“同是可怜人,你又何必如此?” 第四百六七章 美梦 “又是你这个死老匹夫,本圣母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很好,你们都想找死,那本圣母就成全你们!” 栾飞凤话落,起手便朝天衍尊者袭去,掌风呼呼,不留任何余地。 天衍尊者宽袖轻拂,脚下一点踏风迎了上去,和她激斗在了一起。 栾轻溪趁机把姬存晔扶上船,见凌芸面无血色,关切地问道:“芸儿,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不用管我。”凌芸摇了摇头,她无比感激腹中的孩子,刚才肚子只是疼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服下了一枚保胎的丹药。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栾轻溪见凌芸嗯了一声,转身跑到了栾妮娅身边。 见她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单手把她抄起,反手给她灌输内力,“跟我走吧,妮娅,母亲不会放过你。” “胤…哥哥,别…别浪费…力气了,我…我是不行了。我五脏…俱裂,筋脉…尽断,哪……哪怕是神医…也救…救不了。” 栾妮娅艰难地扯出一丝淡笑,眷恋地凝视着栾轻溪,仿佛要把他的样貌刻在心间,印到脑海里一般。 “不行,我不能把你留下!”栾轻溪咬紧牙关,在内力之上又添加了一层咒力,随着内力一并输送进栾妮娅的体内。 他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汗水不住地从额角滑落,只求让栾妮娅能坚持下去,好为她争取些时间医治。 栾妮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鲜血止不住地涌出,唇角的血迹怎么擦都擦不掉。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曾经听圣母提到过,这种迹象叫做回光返照,转动眼珠,望着天空扯了扯唇角。 努力地转头看向栾轻溪,用仅剩的力气握住他的手臂,“胤…哥哥,你…听我说。” “你先别说话,撑住一口气,胤哥哥这就带你去找妙神医。” 栾轻溪焦急地说道,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儿时的片断。 栾妮娅平日里虽然任性妄为,又唯母亲马首是瞻,但她对他是从未存过坏心思。 每次母亲病发控制不住脾气要惩罚他时,都是她从旁劝说。 他被罚在禁地禁闭时,也是她冒险给他送饭送水,还留在他身边陪他说话。 哪怕他从不理会,但她也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之前他被文轻摇的人重伤时,也是她冒死救了他和芸儿,为此她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实在要算起来,他确实亏欠她许多。 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哪怕是他再不计前嫌,过往的事都一概不论,他也没可能爱上她,更不会娶她。 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女子,只可能是芸儿。 因而,他注定要辜负她。 栾妮娅什么都明白,应该说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醒过。 见栾轻溪发怔,灿然一笑,“胤哥哥,妮…妮娅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就是儿时…… 妮娅知道,就…就算没有凌…芸,你也不会娶…娶我…… 既然如此,那就让妮娅…最后再任性…一次,做…做一次梦吧……” 栾轻溪这时喉咙一哽,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好,胤哥哥答应你。” “谢…谢你,胤哥哥,你能抱…抱抱妮娅么?妮娅好……好冷……” 栾妮娅原本清亮的瞳孔变得浑浊起来,但她还是执拗地睁着,想要再多看一眼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毅力终究有限,她再怎么努力挣扎,双眼还是渐渐被一片血红遮掩,娇躯不住地颤抖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一点一点地流逝着,这回怕是真的要死。 栾轻溪轻轻地揽着栾妮娅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妮娅,睡吧,若是有来世,找个爱你疼你的男子,快快乐乐地过一世。” 他不知道栾妮娅是否听到他的话,只是看着她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头缓缓地歪向他的臂弯。 不过此时的她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一丝浅色,神情很是安祥,兴许是在做一个美梦。 他把栾妮娅轻轻放置在地上,脱下外袍盖在了她的尸身上。 这头,凌芸立即倒出一枚抑制内伤的丹药,递到姬存晔的嘴边。 “存晔哥,快服下这枚药,只要撑到码头,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内伤。刚才要不是你……” “咳咳,不必谢我。”姬存晔捂着嘴,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强忍着疼痛打断了她的话,并接过那枚丹药咽了下去。 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他比谁都清楚,何况他还是一名医者? 要不是拼尽了一身修为,他这会儿就跟栾妮娅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更不可能再跟心爱的女人说上话。 暂时是死不了,但以他现在半死不活的身体,别说撑到码头,就连活不活得下来都是两说之事。 他的身体情况,凌芸自然也清楚,从巽那里接过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小芸儿,你知道,我这人从来都不喜欢拘束的,要是我死了,记得帮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埋了。” 姬存晔免强扯出一丝笑意,“老爷子和羽诗那里,就麻烦你随便找个理由替我搪塞……” “别说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没看到羽诗姐姐的孩子,就这样死了,你甘心么?” 凌芸撇开脸,直接打断了姬存晔的说话,那种交代遗言的口吻让她很难受。 她欠他的太多,无论怎样她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姬存晔只好笑了笑,转移话题,“好,不说就不说。之前那枚血晶你收好,没准哪天能够用了。 我有些累,先睡会儿,有事没事都不要叫醒我。” 凌芸咬紧唇瓣,眼眶里水气氤氲,握着船沿的指尖都有些泛白,强忍着心头的酸楚。 要是一开始就不让姬存晔跟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一切? 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跟他成为朋友,不至于这样被自己所累?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里,她想到了许多,除了微微仰起头,不让自己哭出来,就别无选择。 第四百六八章 孽畜 这时,海岸上升起一道赤芒,一团火焰把栾妮娅的尸体吞噬。 栾飞凤携几位长老与天衍尊者打得难分难解,没有人关注船上的情况。 直到大火自然熄灭,栾轻溪不顾滚烫,把栾妮娅的骨灰装进一个瓷罐中,才转身往海边走去。 这时,一艘商船往海岸驶来,一道黑影从船上飞纵而起,加入到天衍尊者那边的战团。 此人一袭黑色劲装,迅疾如魅,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天衍尊者身边的申屠求败。 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他身法快如风疾如电。 他的加入,为天衍尊者分担了不少压力,局势顿时一边倒。 栾轻溪只匆匆一瞥,就安心地转身。 看来,让申屠求败不堪其烦的奇毒已解,现在的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杀手”——一柄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利器。 看来这儿已经没他什么事了,有申屠求败在,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 哪怕是他母亲,想阻止他们离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最后往血月族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踏上了小船,没有任何留恋。 或许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不会回到这个除了梦魇,就没任何值得他留恋的所在。 凌芸见栾轻溪朝自己走来,看了眼前方不远的商船,“溪,存晔哥的伤势很重,需要马上医治。 我本打算到了码头再动手医治,但他的势不能拖。而且,只要上了那艘船,就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好,我们这就上船。”栾轻溪点了点头,“巽、坤你们准备一下。” “是,主子!”巽和坤齐声应道。 栾飞凤看到栾轻溪即将登船离去,又被天衍尊者两人缠着无法脱身,气急败坏,“逆子,别走!” 啪! 一失神,她露了个破绽,申屠求败极速拍出一掌,直中她的右肩,整个人实生生地拍飞了出去。 “老匹夫,你非要阻我么?”栾飞凤嘶吼道,已经有些歇斯底里,腥红的双眼透着阴冷的杀气。 “圣母,他毕竟是你的儿子,何必呢?放手吧!”天衍尊者摇了摇头,淡然道,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哼!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栾飞凤啐了一口,“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阻挡多久!” 说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咒力陡然提升,就连天衍尊者都为之一窒。 “嗯?想要燃尽修为,把体内的咒力释放到极致么?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战胜本尊?” “哼哼!希望再过一会儿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栾飞凤话落,眸光一敛,双掌并拢,华光大作。 “咦?不对!她是什么时候拿到血月族圣物的?” 平时人狠话不多的申屠求败,看到栾飞凤手心的狼牙状物,瞳孔猛地一缩。 之前他虽然没上岸,却一直关注着岸上的状况,天衍尊者把栾轻溪手中圣手拍掉的情形,他自然看在眼里。 只见她嘴角轻扯,表情诡异,让人看着心头一紧,仿佛九渊地狱的罗刹降世一般。 “不好,快阻止她!”天衍尊者话未落,人已经扑了上去。 “现在才来出手,是不是太晚了?喝!” 这时,栾飞凤的咒语吟唱已然完成,一股前所未见,毁天灭地的能量席卷整个海岸,所到之处全部化作虚无。 一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血月族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命丧当场。 “圣母,不要啊!” “呃啊!” …… “桀桀!世人只知道血月族圣物是一件圣器,却不知它的奥妙,它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可以召唤血月神。” 这时,滔天的华光尽散,栾飞凤的身影渐渐浮现。 此时的她已经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一道巨大的身影。 “好…好大的…狼?!” 此刻已经身处商船甲板之上的凌芸,遥望着海岸的方向,不免失声道。 “哦?原来是血月魔狼,难怪本尊一开始就感觉不对,原来是你这孽畜!” 天衍尊者眸光一凝,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转眼七日过去,商船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着。 在天衍尊者和凌芸的共同努力下,姬存晔的伤势终于得到控制。 终究是伤了根基,这辈子他怕是变成药罐子,再也离不开药物的支撑。 干净整洁的船舱里,凌芸搅了搅碗中的药汤,来到床前,“该喝药了。” “咳咳,小芸儿,你这几日一直围着我转,那黑心肝的就不…咳咳…吃醋?” 姬存晔刚醒过来又回复了往日那种不羁的作风,哪怕这会脸色仍然苍白,浑身无力。 凌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会说笑,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是啊,死不了,真好,嘿嘿。”姬存晔扯了扯唇角,眼眸微敛,很好地掩藏了起眼底的酸涩。 凌芸望着他有些牵强的表情,莫名觉得鼻子发酸。 偏开脸,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把药喝了吧,早些好起来,羽诗姐姐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姬存晔闻言愣了愣,望着帐顶喃喃道:“希望姬存浩和段奕宸别太没用,没有他们的牵制,天下怕是大乱了。 我决定了,这段日子我就什么都不想,安心等着当我的舅父,这样你也能静心地等着做姑母,咳咳……” “嗯,天塌下来高个儿的顶着,这种事你就不必操心了,眼下你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我可不想到时见了羽诗姐姐,让她责怪我没照顾好你。” 凌芸舀起一勺药汤送到他的面前,努了努嘴,示意他快些喝药。 “呵,咳咳……” 姬存晔闷声发笑,结果又引起一阵轻咳。 喝下药汤,略带自嘲的口吻,“没想到我还有当病弱美人的潜质。” “你果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样没脸没皮的。别说话了,快点把药喝完,好好休息。” 凌芸喂完药汤,见姬存晔缓缓合上双眼,满脸的疲惫,给他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船舱。 刚出门一抬眼,就看见栾轻溪站在门口,突然发现她连扯起一丝笑容都难。 心里堵得发慌,尤其是想到“病弱美人”四字,眼里就涨得难受。 第四百六九章 感慨 栾轻溪上前把她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叹了口气。 “存晔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肯定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待我的伤势好转,就可以用咒力替他疏通经脉。” “溪,他…不该这样。”凌芸有些哽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向来洒脱自在,喜欢游戏人间。我实在不敢想,这般高傲的他,若一辈子都要这样渡过,那对他的折磨该有多大。” 栾轻溪将下颌轻轻地贴在凌芸的秀发上,“芸儿,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 此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如此自责。我和师尊会想办法,待回去之后师尊会带他回山。” “嗯,我知道了。” 凌芸没再往下说,偎依在栾轻溪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她突然感觉心很累,很想抛开一切回到从前。 但现实告诉她,一切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这些事她都必须要去面对。 而且她很清楚知道,姬存晔是不可能跟天衍尊者回山,他一定会留在煜国,看着羽诗姐姐的孩子出世。 接下来,他大概是会回到翊国,也可能永远在他们的视野当中消失。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有一天面临同样的境地,她也会有一样的选择。 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地靠在栾轻溪的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放空自己。 栾轻溪把她来了个公主抱,回到属于他们的船舱。 他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望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执起她的小手轻声道:“芸儿,记住,我是你的夫君,许多事你不用一个人扛着,明白么? 睡吧,我会守着你和孩子。” 也不知道凌芸听到他的话没有,只知道她的呼吸很快就均匀了下来。 他起身替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船舱。 走到甲板上,手下意识地按着胸口,望着黑沉的大海,眸光变得幽深起来。 数天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桀桀,没想到当年的小鬼都已经是耄耋老人,太清那老家伙应该早就死了吧?” 栾飞凤瓮声瓮气地说道,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哼!孽畜,师祖早就羽化而去,若他老人家还在,岂容你作恶?”天衍尊者冷冷地道。 “当年一战被你一缕神魂逃脱,原来是窝在这个小岛上,看来冥冥中自有定数,今日本尊便收了你!” 天衍尊者话落,双手快速捻诀,口中念念有词,铺天盖地的气浪席卷整个海岸。 轰隆隆! 双方气息碰撞,遮天蔽日,惊天撼地,飞沙走石。 双方的战斗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就连远在商船之上的栾轻溪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别说他如今身受重伤,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也无法扛得住这一击。 “哼!没想到经过数百年的休养生息,你居然恢复到如此修为,不过残魂终究是残魂,肉体的脆弱终究限制了你。” 天衍尊者一个垫步,已然冲到血月魔狼的身前,抬手一掌,直接将它震开了数丈,落地时四爪直接犁出数道沟壑。 “桀桀!栾飞凤再不济也是数百年来最好的炉鼎,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这并不成问题。” 血月魔狼不惧反笑,露出森冷的獠牙,身形一闪,双方又战在了一起。 从地上战到空中,再从空中战到山林,整个血月岛都被战斗的气息轰得狼藉不堪,满目疮痍,几乎在毁灭的边缘。 不到一柱香时间,天衍尊者满头大汗,脸色有些泛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桀桀!刚才不是说要收了本座么?怎么这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若是这样的话,别说收拾本座,你连活着离开这里都成问题。” 一轮战斗下来,血月魔狼的实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超战越强,隐隐占了上风。 天衍尊者脸色一凝,望着血月魔狼的眼神如剑芒般犀利,“申屠求败,你先去拖着此獠。” 一旁的申屠求败只是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方才他们战斗之时,他都苦于无法插手,只能站着干着急,现在他能为天衍尊者出上一分力,他是义无反顾。 “桀桀!就这?”申屠求败毫无保留的一击,血月魔狼只是轻轻地抬起狼爪便化去了攻势。 随手一扬,申屠求败直接极速倒飞出十余丈,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巽等四大护卫走了过来,脚步声打断了栾轻溪的思绪。 “许多事都等着你们处理,待船一靠岸你们四人就先回山庄,我陪芸儿去一趟煜国。” “主子,您还是让首领留下吧,山庄的事务就交给属下等即可,属下等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巽很清楚主子的伤势并不轻,不想让郡主担心,才用咒力强行压制着伤势。 而且一直没有休息,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栾轻溪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巽见状立刻低下了头,银牙紧咬,双手攥成拳头,“主子,您为郡主做的已经够多了,请主子保重身体。 眼下南昊已经登上王位,下一步肯定要解决翊国或煜国。” “老狐狸别说了,主子自有打算。” 坤知道巽一直对主母有偏见,那次在平南把她弄丢了,没少让主子责怪,他不想这家伙再说些什么来惹恼主子。 巽脸色一沉,不满地横了坤一眼,“我就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逐月,在你心里主子还有位置么?” “你……”坤直接被他噎住了,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 相反,在海上行船这段日子,却是凌芸最为放松的一段时间。 每天除了与天衍尊者研讨药理,给姬存晔改进药方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跟栾轻溪在一起。 在此之前,他们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就连腹中的孩子也是几经坎坷,她难免就感慨良多。 随着怀胎月份的增加,她越来越嗜睡。 这时正窝在栾轻溪的怀里,双眼微闭,“溪,将来哪天等天下太平,我们就找一个孤岛退隐江湖吧? 到那时就带我爹和师尊,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第四百七十章 夫君 “平凡”二字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穷其一生努力想要摆脱的梦魇,但对她而言却是人生的梦想。 前世看似悠闲自在,却未从职场上的明争暗斗中脱离。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的日子就没一刻闲下来过。 当初要面对父亲家族内斗和王宫的权力倾轧,而后又要防备南昊等充满野心之人的暗害。 她很想抛开一切,平平凡凡地度过余生。 栾轻溪深邃的长眸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娇妻,勾唇浅笑。 “好。到时我们男耕女织,再努力生十个八个孩子,有儿有女,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十个八个?你当我是母猪么?”凌芸猛地睁开眼嗔怒道,狠狠地瞪了栾轻溪一眼,把他推开。 “十个八个很多么?我看到过我们山庄附近的村庄,农地里跑着五六个孩子,很是艳羡。 要不三四个也可以,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像你一样贤淑美丽,儿子就让他继承我们的家业,怎么样?” “不怎样!”凌芸又靠了回去重新闭上双眼,脑海里开始憧憬起今后的田园生活了。 栾轻溪见她如嗔似怒的模样,淡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敛了敛眸子,目光变得晦暗不定。 眼下的局势对他们相当不利,再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收到外边的消息了,这很不寻常。 平静的日子转瞬即逝,就算再不愿意,还是迎来商船靠岸的日子。 一行人各行其事,在港口分道扬镳。 果如凌芸所料,姬存晔拒绝了天衍尊者,没有随他一起回山,下船后就跟着凌芸两人一起上路了。 栾轻溪和姬存晔都受了伤的关系,他们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申屠求败充当起车夫最终留了下来。 宽敞明亮的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毛毯。 姬存晔斜靠在一侧,凌芸和栾轻溪则坐在另一侧,中间隔着小茶几。 马车朝着煜国的方缓缓前行。 煜国王都。 算着天数过日子的姬羽诗翘首望着院门口的方向,冲身边的巧儿问道:“巧儿,太子可回来了?可有哥哥和芸儿他们的消息?” “太子妃,御医可是叮嘱您要好好地休养,世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您就别太惦记了。 您每日这个样子,太子嘴上虽不说,心里定然是很担心的。” 巧儿这些日子以来都不记得劝过多少遍了,可每次看到她这样子,都忍不住多嘴劝说,担忧自家郡主过分担心而影响身子。 “唉,我哪儿能不着急呢?都这么多天了,还渺无音讯,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该让夫君拦下他们。” 姬羽诗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 “就怕人没救回来,他们又出岔子。血月岛那个所在我闻所未闻,哪儿那么好找?你说我除了担忧之外,还能替他们做什么?” “你能做的,就是把身子养好,静待他们回来。” 一道清冷却不失关切的声音传来,姬羽诗闻声望去,只见一袭锦袍的段奕宸迈步走进庭院。 巧儿看见段奕宸,心中一喜,总算有能劝得动她家郡主的人了。她识趣地福了福身,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庭院。 姬羽诗讪笑了起来,没想到她与巧儿的对话都让他给听了去。 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太子府上下对她的照顾也越来越细致,生怕她出什么状况。 御医三天两头请脉,巧儿一天到晚在她耳畔唠叨,她知道他们这是出于关心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害怕起来。 她平日里不敢轻易表现出一丝忧愁,为的就是不让别人为她操心。 特别是在夫君的面前,更是尽力表现得幸福快乐。 可没想到,今天却被抓了个现行。 段奕宸只是不善言谈,并非缺心眼,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知道妻子担心,甚至没把逐月和兰儿放在太子府里,就是担心她触景伤情,看见她们会想起姬存晔和妹妹。 一阵冷风袭来,他解下肩上的披风,给姬羽诗披上,“这儿风大,回屋再说。” “夫君,我……”姬羽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段奕宸挥手摒退管家等人,两人并肩往屋内走去,“我知道你担心芸儿她们,为夫刚得到消息便立刻赶回来了。 芸儿她们的船已经靠了岸,想必不日便可平安归来。” “此话当真?”姬羽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很少听到过他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不管怎样,对她来说,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 质疑中带着欣喜,她尽量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段奕宸微笑点头,“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嗯,多谢夫君。” 段奕宸不喜欢姬羽诗老是称呼他为太子,强行让她改成了“夫君”。 可打那以来,这声“夫君”是叫得最甜的。 欣喜过后姬羽诗渐渐冷静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他们都平安么?可有受伤?” “放心吧,他们很好。” 段奕宸并不担心他们有否受伤,如若他们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亦或有什么危险,那边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回来。 眼下他要考虑的是迎接他们以及后续的安排。 数日后,栾轻溪等人离开了南寮地界。 南昊一直按兵未动,哪怕是知道他们途经南寮和青璃都没有派人阻拦。 栾轻溪等人都难以置信,百思不得其解,凌芸却很清楚,他是在顾忌那个半年之约。 可南昊此人城府太过深沉,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没人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底牌。 她也不清楚那个约定还能约束他多久。 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要进入煜国境内之时,一队骑马的黑衣蒙面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申屠求败立刻拉住缰绳让马车停在了下来,而栾轻溪撩开车帘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 “发生何事?” 凌芸透过车窗观察着前面人,脑海中思如电闪,分析着这伙人的身份。 她首先排除了南昊,毕竟想要阻拦,没有必要等现在。 再说,南昊如今贵为一国之主,他要是派人来,也应该是近身影卫或军队,断然不会派出这么几个小角色前来拦截。 第四百七一章 埋伏 这伙人看似普通,站位却极为讲究,看得出来是训练有素,且他们身上隐隐散发着杀气,也可以排除是附近的山匪。 短暂的思量过后,她断定从未见过的这批人,更加不清楚他们的意图到底为何。 栾轻溪神情却淡然若水,让人摸不透,一双虎眸盯着为首的那人,眸光最后落在黑衣人胯下的马匹。 “素闻北疆的四王子霍博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今日既然来了,何故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 话音刚落,数名黑衣人杀气凛然,打马欲上前。 为首的黑衣人却抬手制止,并褪下面罩,露出一张儒雅却不失英气的俊容。 “早就听闻翊国祭司的大名,却缘悭一面。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既然祭司大人识破小王的身份,小王也不拐弯抹角。” 霍博脸色一凝,看了一眼马车,“中原的纷争小王不感兴趣,此番前来只为尊夫人手中的冰蟒血晶。” 凌芸闻言心头猛地一震,下意识地看向靠坐在身旁的姬存晔。 四目光相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凝重。 按说当时两人从海盗窝里逃出,应该是一件相当隐秘的事。 远在北疆的霍博,如何得知血晶在他们身上? 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所谓的海盗根本就是他的人。 但血晶事关掩藏在中原山河之中的宝藏。 对方若是真的为血晶而来,那一场恶战怕是免不了。 这点栾轻溪自然也已经想到了。 无论他与南昊如何敌对,都不会允许北疆的军队染指中原。 他淡然一笑,“王子的要求在下恐怕无法答应。” “哦?小王向来仰慕祭司大人的威名,不想因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影响大计。眼下南寮易主,莫非祭司大人就不为将来考虑一二?” 霍博不怒反笑,“祭司大人若将血晶交出,我北疆愿助祭司大人完成大业。” “王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北疆各部之间摩擦不断,而大王子霍元又对王子……”栾轻溪拱了拱手。 “由此看来,王子想要夺嫡继位也并非易事,这种空口允诺怕是难以兑现。退一步说,在下就算是有意与北疆联盟,和北疆王商议,不是更直接么?” 霍博没想到栾轻溪落到如斯田地,还能把北疆内部的状况打探得如此清楚。 剑眉微蹙,脸色黯沉,“如此看来,祭司大人是打定主意拒绝小王喽?” 栾轻溪淡笑不语,已经暗自开始凝聚内劲。 他刚称赞霍博并非客套话,而是眼前之人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能在北疆王的区别对待和各部的挤兑下屹立不倒,足见此人的文韬武略并不差。 此时,霍博身后的一名侍卫打马上前,用北疆语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过程中还不时地看向栾轻溪,脸露不善。 他们以为栾轻溪听不懂,很不巧的是,当年他遍寻栖身之地时就到过北疆,而且学会北疆语。 方才那名侍卫在说:“殿下,既然这人不识抬举,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血晶抢过来吧!他们总共才四个人,一个是女人,另一个还是受了重伤,我们胜算相当大。” “抢过来!抢过来!” 身后的侍卫举着弯刀附和着,嘶吼着。 霍博沉吟了片刻,缓缓抬起手,猛地往向前一挥,“把血晶抢过来!” “喔!喔!” 顿时,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山林里隐藏的北疆勇士,全都冲向栾轻溪等人。 栾轻溪轻喝一声,拉开架势迎战,申屠求败则跳入人群,如鬼魅般穿梭其中。 两人各自负责一边,而凌芸则补漏。 霍博一方虽在人数占了上风,但双方却势均力敌,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眼见自己这方死伤惨重,霍博再也坐不住了,抽出后腰的弯刀,打马冲了上去。 栾轻溪见状,纵身跃起,蜻蜓点水,一路踏着黑衣人的肩膀和头飞掠过去。 两人你攻我守,有来有回,打得难分难解。 凌芸一掌劈毙最后一名靠近马车的黑衣人,望向栾轻溪的方向,满脸担忧。 这段时间,她有意无意地想要查看他的伤势,都让他用各种理由搪塞掉。 他之所以那样做是不想让她担心,但他哪知道,他越是闪躲她就越是担忧。 在血月岛时,他和姬存晔都受了内伤,姬存晔都那样了,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路上他也没怎么疗伤调息,内伤不可能自行痊愈。 他身上要是没伤的话,她就不必担心,可眼下他身受内伤,谁胜谁负还是两说之事。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就算栾轻溪受了内伤,霍博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栾轻溪一掌刚落,霍博轻松闪开,他还暗暗窃喜。 素闻翊国祭司武功了得,也不过如此,看来这冰蟒血晶落入他的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他没想到的是,栾轻溪还有后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他手中的弯刀掀了开去。 霍博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连连后退,脸色也跟着铁青了起来。 没想到栾轻溪受了伤,他还不是对手,这次他确实是轻敌了。 “点子扎手,走!”见势不妙,霍博用北疆话命令众人撤退,一众侍卫护着他离开。 栾轻溪并没有追击,就在这伙北疆人如潮水般退去之时,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胸前传来一阵刺痛,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步履踉跄。 就在他快要倒下的同时,凌芸从后抄住了他,满眼忧色。 “上车,我给你疗伤。”她关切的口吻带着几分责备。 栾轻溪一把握住凌芸的手,强压体内翻涌的气血,免强扯出一丝笑意,“我…我没事。” “栾轻溪,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为什么有事你从不跟我说?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只可同甘不能共苦的人么? 每当有危险你就把我挡在身后,明明身受重伤却躲着我,你以为这是对我好,是爱我么?” 凌芸冲他嘶吼道,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她心里这口气已经憋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今天终于发泄出来了。 第四百七二章 采药 凌芸想让这个男人知道,她不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她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可不比他少多少。 别的女人或许希望被男人保护得好好的,但她更希望跟她的男人并肩作战。 栾轻溪没想过凌芸会有这种想法,一时间被这种激动的反应震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心疼地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别…别哭,伤身。” “谁…谁哭了,我是让你气的!”凌芸一把甩过头,没好气地说道。 该说的也说了,该吼的也吼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婚姻。 栾轻溪见她嗔怒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拉起她的手,求饶道:“这次是为夫的错,今后有什么事,定会坦诚相告,好么?” “你肯让我给你疗伤了?”凌芸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栾轻溪轻轻点头,“嗯,我们这就回马车。” 凌芸这才破涕为笑地吸了吸鼻子,扶着他上了马车。 姬存晔虽然没下车,但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透过车窗看得一清二楚。 见栾轻溪上车,便调侃了起来,“有小芸儿在,你还是跟我做一对难兄难弟,老老实实地躺在车上,尝尝不能动弹的滋味吧。” “哟喝,你意思是我委屈你喽?”凌芸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姬存晔笑容一僵,打了个激灵,“不不不,哪儿能啊?嘿嘿,有小芸儿的悉心照料不知有多幸福,有些人想都想不来呢,咳咳……” 凌芸撇了撇嘴懒得搭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栾轻溪身上。 手很自然地搭到他的手腕上给他把脉。很快,神色便凝重了起来。 “你身上本就受了伤,刚才强行催动咒力,伤势加重不少,我们得找个地方停一下,待你的伤势稳定下来再行打算。” 栾轻溪这回学乖了,“好,一切都娘子说了算。” 凌芸一愣,还以为他多少会拒绝一下,不曾想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点头。 那声“娘子”传入耳中,她羞赧地瞪了他一眼,接下来就思量该如何医治他。 没过多久,申屠求败驾着马车进入了煜国边境,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终于找到一处山村落脚。 山村的民风淳朴,可能是甚少见到外来人,对他们的到来都表现得相当热情。 村长亲自接待他们,并将他们安排暂住在一户人家,还让每户都做了一道菜,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百家宴。 收留他们的是一名寡妇,唤作芸娘,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 丈夫三年前上山采药出了意外摔死了,家里就剩下她们这一对孤儿寡母。 平日自己种地务农,乡里乡亲的时常帮趁,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芸娘虽是乡下村妇,眼光倒是不俗,她看栾轻溪等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私下叮嘱女儿不要在人前瞎晃悠。 孩子终究只是孩子,她很快就将母亲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见凌芸挺着个肚子,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问道:“姨娘,你的肚子这么大,是要生小宝宝么?” 小女孩听说凌芸跟她娘同名,就异常亲切,把她当成姨娘。 “是呢。小丫是怎么知道的?”凌芸莞尔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小丫含着食指,羞涩地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说道:“村口媚姨的肚子就很大,娘说她怀了小宝宝。 姨娘,你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小丫可以跟他玩么?” “姨娘肚子里的是个弟弟,不过,他现在还不可以跟小丫玩。”凌芸微微一笑,童言无忌,她也没计较什么。 小丫挠着头,小脸上挂满了不解,“为什么呢?” “因为他还在姨娘的肚子里呀,还要很久才可以出来呢。” 正说着,芸娘进门见女儿跟凌芸说话,连忙跑过来把小丫拉到一边,“唉呀,这孩子,娘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要打扰姨娘。” “真是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别在意。房间都收拾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歇着吧。” “没事,小丫很乖巧。芸娘,这几天怕是多有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这没什么,平日家里只有我们娘儿俩,你们来了可热闹了。” 芸娘不自然地笑了笑,拉着女儿子回屋去了。 凌芸看着母子二人离开的背影,不禁羡慕了起来,不知道以后她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会不会也这么温馨。 更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像小丫这样可爱,她们一家三口会不会永远在一起。 “在想什么呢?”栾轻溪见她坐在院子里发呆,连他来了都没发现,悄悄地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凌芸娇躯微震,随即轻轻地靠进他的怀里,“我在想,我们将来的孩子会不会像小丫一样可爱乖巧。” “放心,我会教导他从小就要孝顺娘亲,听娘亲的话。”栾轻溪把下颚枕在她的肩窝,轻声说道。 “呵呵,好啊。”凌芸转过身,拉着栾轻溪的手,“走,时间也不早了,回屋休息吧。 明儿一早我还要问问芸娘,附近哪里能采药,你身上的伤势,一定要尽快稳住才行。” “嗯,我陪你一起去。” 凌芸脸色一沉,“不行,你不是说了全听我的么?你得安安分分地待在屋里休息。最多只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跟我出去就别想了。” “芸儿,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人出去?”栾轻溪虎着脸执拗了起来。 凌芸思忖了片刻,“要是路途遥,我就把申屠求败叫上,让他暗中保护,这样总行了吧?” “唔…好吧。”栾轻溪迟疑了一下,就算他再反对也没有用,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申屠求败虽高傲,倒是个可信之人。 凌芸见他松口,心里想好的一堆说辞都省下了。 但栾轻溪并不知道,他此回妥协却开了一个不太好的头,以至于往后每每想起来,都扼腕不已。 当然,这是后话。 次日一早,凌芸准备好菜篮和镰刀,以及一些必备的工具,找芸娘询问附近采药的所在。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七三章 进山 芸娘脸色一白,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村里有一名懂医术的老医者,他应当知道哪儿可以采到药草。只是…你这粗身大小的…还要上山采药么?” 她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肚子,脸露忧色。 凌芸也没有隐瞒,“我夫君受了伤,停留在村里也是为了医治他。” “那…好吧,我带你去找老医者,你随我来。” 芸娘跟凌芸招呼了一下,临走时嘱咐小丫道:“娘带姨娘去找柳老伯,你自个儿在家别乱跑,娘很快回来,知道么?” 村道阡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碰到熟人时,芸娘总要跟他们聊上几句。 凌芸看了看天色,不知道还有多远,这样下去都得到晌午了,“芸娘,老医者住在哪儿?” “就到了,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打扰,住得有些偏僻。”芸娘指着不远处山脚下那间茅草房道。 凌芸微微点头,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不消片刻,凌芸就看见一名满头银丝的老者正在拨弄木架上的药草。 凌芸快步走上去,开门见山道:“老人家,您知道这附近哪座山里能采到药草么?” “你是?”老者沉着脸,警惕地打量着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芸娘立刻上前解释,“柳大夫,这位姑娘是昨夜来到咱们村。她的相公受了伤,需要采药医治,您看看……” “你要采药?”老村医微微蹙眉,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目光最后落到了她的小腹。 凌芸又不蠢,自然明白他的疑虑,“我明白以我现在的状况不宜上山,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还请老人家指点一二。” 其实她完全可以找这名老者买,一来他没完全打消对她的戒心,二来她刚走进来时就扫了一眼,都是些普通的药草,没有适合给栾轻溪疗伤用的,干脆就不问了。 老者沉吟了片刻,指着羊肠小道绵延的方向道:“出了村子,再走五里左右有两块大石头,石头中间夹着一条小道,从那里进谷,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药草。 山路可不好走,偶尔有妖兽出没,你千万不要走得太深。” “多谢老人家提点。”凌芸没有再耽搁,跟老者、芸娘道了别,转身沿着小路往山谷的方向走去。 当她到达山谷附近时,已经接近晌午,烈日当空却感觉不到什么温暖。 凌芸冲山谷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前方果然有两块大石头,她走了过去,就在石头边上坐下,打算胡乱吃点干粮再入谷采药。 凌芸随便啃了两块炊饼,收拾了一下,就往山谷里走去。 她对此处的环境并不熟悉,有老者的提醒,她不敢冒进。 而且,她要找的药草都比较特别,要在阴冷潮湿的环境才会生长,并不好找。 等她找到第一味药草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煜国地处北方,就连边境的天气都偏冷,尤其是山谷里,一到夜晚寒风萧瑟,根本就是冰冷彻骨。 凌芸出门时已经多带一件外袍和披风,可穿上后还是冷得浑身发颤,就连内力祛寒的作用都不大。 这时,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不是申屠求败更是何人? 他看了她一眼,只丢下一句:“我去拾柴禾”,就转身往林子里走去。 他们并不知道是,这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隐在角落的黑影眼中。 见申屠求败离开,那道黑影身边的人说道:“殿下,那名剑客离开了,我们要不要……” “不急,此地不适合动手。”黑影观视着附近的环境,抬手阻止了那人。 他们眼看着申屠求败拾了一捆柴禾回来,远远地望着那边的火光,在凛冽的寒风中蹲守了一晚。 三天过后,凌芸已经进入了山谷深处。 最后一味药草生长在悬崖之上,凌芸与申屠求败只能顺道峭壁上的蔓藤,攀爬在悬崖上寻找。 好不容易发现石缝上长着一株通体焰红色的伞状药草,凌芸兴奋地指着那个方向,“找到了,是赤龙草,在那儿!” “我来帮你采!” 申屠求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暗中计算了一下,一手抓着蔓藤,足下一用劲,往赤龙草的方向荡了过去,看准时机,将赤龙草抓在了手里,并递到凌芸面前。 凌芸接过赤龙草,小心翼翼地收好,抬头往上看,“上去。” 话落,借力蔓藤,施展轻功,一跃就到了上面。 申屠求败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山顶。 “已经耽误三天了,不能再耽搁下去,我们这就回去吧。”凌芸转身带头下山, 还没等两人走多远,就见一队人马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人互看一眼,凌芸把背上的篮筐交到申屠求败手中,“你拿着,待会儿要是我走不掉,你就带着药草回去。 存晔知道药方,有他在同样可以配制丹药。” “不行,我答应过那人,要尽力保护好你,怎能留下你一人?”申屠求败当即拒绝了。 凌芸气鼓鼓地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只提前告诉你一声罢了,谁不想回去?” 申屠求败拗不过,这才把篮筐背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宝剑,将凌芸挡在身后。 凌芸抽出随身携带的龙纹短剑,冲带头道:“四王子,你这是何意?” “祭司夫人,或者说芸曦郡主,小王只要你手里的冰蟒血晶。只要你把它交出来,小王绝不会为难二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落败而逃的霍博等人,看样子他们并没有逃远,而是跟在她们身后,伺机而动。 他已经认出了她手中的短剑,知道那是通天商会的拍卖品,血晶八成也是在她身上。 凌芸冷笑道:“呵呵,王子凭什么说血日在我身上?” 别说她并没把血晶带在身上,哪怕在她真的拿着,也绝不会交给霍博。 霍博倏地敛下温雅的笑意,声音变得阴冷了下来,“这么说来,郡主是不打算交出血晶喽?” “你是听不懂人话么?”凌芸可没给他好脸色。 “如此,恐怕要得罪了!” [space]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七四章 劫持 话音刚落,霍博身后众人纷纷抽出弯刀,朝两人冲了过去。 申屠求败把凌芸护在身后,抗下了大部分的攻势。 凌芸本就功力深厚,有龙纹短剑在手加持,一时间霍博的人非但没捞到半点好处,反倒被逼得连连后退。 若她不是有孕在身,霍博这一战是输定了。 再加上前阵子动了胎气,这趟进山连祛寒都不敢随意催动内劲,更别提运气御敌。 才几个来回,她的脸色开始泛白了。 龙纹短剑本身蕴含的寒气也对身体有害,再拖下去无论能否突破围攻,腹中的胎儿都会受到伤害。 她唰地把短剑收回鞘中,对申屠求败道:“你先带着药草回去,我留下拖住他们。” “不行!” 申屠求败有自己的底线,堂堂天下第一杀手,让一名女子留下为他拖延时间,还是一个孕妇,这叫什么事? 情况紧急,根本就容不得多考虑,她才没空管他的心情,再次抽出短剑,抵着自己的脖子。 “你现在要是不走,我们二个势必都得留下。与其如此,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你……”申屠求败气窒,可以他对凌芸的了解,要是他坚持不走,那她手里的短剑八成是会划下去。 只能咬牙道:“活下去,我会想办法救你。” “别废话,赶紧走!” 凌芸催促道,既然他妥协,以他的身手,想要离开这里,自是无人能拦得住。 申屠求败身法疾如闪电,不消片刻就突出重围,几个起落,身影已然消失。 黑衣人要追,却被霍博阻止,“不必追了。” “殿下,就这样放申屠求败回去,我怕……”那名黑衣人眼中满是不甘。 “传信下去,即刻返回北疆。”霍博并不担心栾轻溪或其他人追来,他有自己的盘算。 他走到凌芸面前,打量着她,拱了了拱道:“不愧是芸曦郡主,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小王深感佩服。” “呵,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们回去么?好说,我累了,让人把我抬下山。” 凌芸一声冷笑,收起短剑,在旁边的石头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双眼一闭,一副能让老娘说话算你赢的表情。 “哼!臭娘儿们,喊你一声郡主是客气,三分颜色开染坊,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凌芸的行为成功地激起了一众黑衣人的怒火,一个个恨不得当场把她给撕了。 “住手!对郡主客气点!按照郡主说的去做!”霍博见状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喝斥手下的无礼。 “可是,殿下……” “嗯?”霍博怒目圆瞪,“莫非连本王子的话都不好使了?” 黑衣人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看到他的脸色,那群人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用藤条做了张简易的藤椅。 绑上两根木棍,霍博还亲自检查,确定足够结实,才让手下抬着凌芸往山下走。 她发现,早有马匹在山脚等待。 “郡主,得罪了!”霍博点了凌芸的穴道,把她抱上马,让她坐到身前,一行人从另一条小径出了山谷。 看来,这次偷袭是早有预谋,一颗心禁不住沉了下去。 她抬眼略带眷恋地望向谷外的方向,希望溪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这头,申屠求败很快赶回山村。 栾轻溪见他回来,先是愣了一下,往他身后搜寻着什么,没见到凌芸的身影,心头不禁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芸儿呢?”他还是的些不甘心。 申屠求败脸色一僵,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们到达山谷……” “什么?芸儿被霍博劫走了?你……”栾轻溪感觉胸口猛地一窒,噗啊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芸娘正在院里陪小丫玩耍,见申屠求败独自一人回来,心里自是纳闷,看到他脸沉如霜的样子,却不敢发问。 直到看见栾轻溪吐血,脸色瞬间就吓白了,赶紧把小丫送进屋里,再出来询问道:“你没事吧?要不我去替你把柳大夫叫来?” “无碍。” 栾轻溪有些吃力地摆了摆手,揩掉嘴角的血迹,转身进了房间。 他双手背负,独自站在窗前,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积云,眸光变得晦暗不明。 “芸儿,你希望我怎么做?”栾轻溪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过,唇角微弯,勾起一抹苦涩的浅笑。 他猛地一敛眸子,脸上的秃然一扫而光,推门走进姬存晔的房间。 见他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栾轻溪淡然地吐了一句话,“该才的谈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你是怎么想的?”姬存晔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回答栾轻溪的问题。 “按芸儿所说,有申屠求败暗中保护,或许她前往北疆也并不全是坏事。” 就这么一句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栾轻溪此刻感觉心如刀绞,就连呼吸都会生疼。 姬存晔沉默了好一阵,才吐噜了一句,“我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听着都似乎风轻云淡,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吐出一个字都如同剜心一般疼痛。 是夜,申屠求败把药草放下之后,只身骑马追赶霍博等人,他隐在暗处,自始至终都没暴露自己的行踪。 火堆边,凌芸接过黑衣人烤好的野鸡腿,慢慢地啃着,味同嚼蜡。 火光映照在她的瞳孔里,一点精神都没有,只剩下空洞一片。 她此时哪里有心思吃?她只能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必须要吃饱喝足,才有力气逃跑。 数日过后,凌芸整个瘦了一圈,却无计可施。 刚开始还能强迫自己咽下去,没过几天就吃什么吐什么。 她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跟她抗议。只要有一点时间,她就跟他沟通,就是没什么效果。 就在她意识恍惚之时,霍博等人的队伍已经进入北疆境内。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碧空如洗的青空,凌芸迷糊间莞尔一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蒙胧的状态下,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四百七五章 失忆 梦中,凌芸依然生活在凌府。 府里有爹爹、有逐月和兰儿,还有夫君栾轻溪以及孩子。 她们一家人过得幸福美满,每一天都快乐充实,没有忧愁烦恼。 栾轻溪依然是翊国的祭司,每日都要进宫面圣。 他不在的时候,姬存晔就会隔三差五地过来找她,生磨硬泡要收孩子为徒。 而两人似乎很投缘,不但姬存晔对孩子青眼有加,孩子也非常喜欢他。 此外,哥哥跟羽诗姐姐就住在隔壁,还有存浩哥和维航哥也住在附近。 所有熟悉的面孔就像走马灯般在她面前闪过,渐渐地,她开始淡忘那些人的模样,心里只剩下了淡淡的幸福感。 就在她沉浸在梦中之时,外界已经度过了好几日。 “都几天了,还没起色么?来人,快请御医过来给她医治。要是救不活她的话,提头来见本王子!” 霍博放下狠话,没过多久,侍卫撩开帐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名医者。 两人战战兢兢地站在那人身后,他们很清楚,如果他们治不好病人,那他们全家就算活到头了。 那名侍卫面无表情地上前,拱手禀报道:“殿下,伽麻吉来了。” 霍博只是轻嗯了一声,让御医走过去,他站在一边等结果。 不到一柱香时间,两名御医都神色凝重,互看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明显是没有将人救醒的把握。 两人长叹了口气,垂下头不敢作声。 “怎么样?”霍博沉声问道,脸冰冷如霜。 老御医惶恐道:“殿下,这位姑娘忧思过重,要是她自己不愿醒来,这样下去老臣怕……” 霍博微怔,显然他是没想到御医会这么回答,望着凌芸的双眼变得深邃起来。 不愿意醒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让这名女子不愿醒来? 莫非是因为他把她带到北疆来? 最重要的是,她要是醒不过来,那他想要套出冰蟒血晶的下落不是没辙了? 把人带回来时,他就让侍女千雪把她全身上下搜寻了一遍。 结果别说冰蟒血晶,就连线索都没找着一丝半点。 换句话说说,很有可能冰蟒血晶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声:“殿下,王就有事要跟殿下商议,正在帐中等您,请您马上前往。”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冷声应道,转头吩咐千雪,“好好照顾她,要是她醒来,就速来禀报。” 还没等千雪回应,他就撩起帐帘走了出去。 “这姑娘到底是何人?四王子竟然对她那只是曾经重视?难道……”小侍千雪自言自语,不过很快就打住了无谓的发想。 只知道小心地伺候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又过去了三天,凌芸还是老样子,一直没醒来过。 在这期间,霍博每日都会到帐中来,询问千雪一天的状况。 这天,霍博又来看望凌芸,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就在他想要离开之时,突然一阵嘤咛,凌芸居然毫无预兆地醒了过来。 她眼神迷茫地张望了四周一圈,看见霍博,不禁俏脸一紧,“你是谁,这是哪里?” “快,快去请伽麻吉过来!”霍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吩咐手下去把老御医请过来。 “醒过来了?嘶!这可真是一个奇迹。”伽麻吉听说人醒过来了,一脸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还以为她会永远睡下去,直到失去生命体征为止。 没想到,她活了下来不说,还醒过来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经过一番问诊,这女人居然变得谁都不认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真是怪哉! 凌芸的确是失忆了,除了知道她怀孕了,再过几个月就会生产外,可以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只有一点,那便是她直觉上不喜欢霍博这个人,且本能地对他怀有戒心,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殿下,这位姑娘不知为何,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老臣可以断定,她是失忆了。” 伽麻吉检查过后,基本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失忆了。 “失忆了?”这回轮到霍博惊讶了,虽然她感觉凌芸有些异常,但没想到是这么棘手。 伽麻吉对霍博点了点头,“殿下,这位姑娘虽醒了过来,可身体太过虚弱,这两三天必须细心照顾。 若三天内她安然无恙,那就只需好好调养便可。” “嗯,你下去吧。”霍博微微颌首,看着凌芸的眼神带着一丝怀疑。 御医都亲口说她失忆了,但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偏偏是他想要问出冰蟒血晶的下落时,知道消息的人却突然失忆了? 别说笑了! “千雪,你好好照顾这位姑娘。”他并没有急于知道结果,吩咐完就直接离开了帐篷。 凌芸见霍博等人走了,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气,扭头打量着千雪,“刚才那个人是谁?这里又是哪儿?” “姑娘,这里是北疆,刚才那位是我们北疆的四王子。姑娘昏迷这段期间,殿下每日都会前来看望你。” 千雪虽不知道这位姑娘与王子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替王子讲好话大概是不会错的。 凌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又是谁?我…应该不是你们北疆的人吧?” 她虽然失忆了,却不是变笨,她发现那些人所说的语言她根本听不懂,这名女侍说的话虽然她免强能听懂,但明显不是她的母语。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北疆人,至少不是北疆本地人,而是应该来自外面的某个所在。 千雪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她应该怎么回答? 这些日子虽是她一直在照顾凌芸,却不知道她是谁,也别提她来自哪里,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算想回答她也回答不上来。 凌芸见她一脸茫然,只得作罢,“算了,就当我没问过。我饿了,可有吃的?” “有的,千雪这就去给姑娘准备。”千雪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赶紧如蒙大赦地跑出了帐篷。 第四百七六章 会死 凌芸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心地摩挲着微微凸起的肚子。 “孩子,妈妈该怎么办?许多重要的东西,妈妈似乎完全想不起来了。唉,妈妈竟然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你告诉妈妈到底该怎么办?” 营帐外,凌芸的话全都传进了霍博的耳中。 这时,见千雪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摆放着她准备好的食物,霍博拦住了她,“这些都交给本王子,你就在这儿候着。” 千雪正为怎么回答那些问题而烦恼,听到霍博的话连忙把托盘递了过去。 凌芸见霍博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食物,心中的戒备更加深。 她在想什么霍博是没去搭理,自顾端着一碗马奶米酥坐到床边,用银匙舀了一勺,送到了凌芸嘴边。 “我自己来。”凌芸睃了他一眼,想要坐起来。 对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种亲昵的动作她怎么可能接受? 但她尝试了一下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努力了几次只能放弃,被迫接受喂食。 整个房间除了凌芸喝食的声音,就听不到第二种声响,两人似乎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直到凌芸实在吃不下了,才摇了摇头,抬手拒绝道:“饱了。” “大夫说这几日你需要好好调养,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霍博在想暂时还是不要刺激她,而且他也没有多少可以浪费的时间,干脆起身离开。 凌芸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的背影,几次挣扎后,在他的一只腿已经迈出门口时脱口而出问道:“能不能讲讲我的事?” “你…就不怕我骗你?”霍博转头望着她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凌芸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你骗我也好,说真的也罢,我就是想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而已。 哪怕是真的被你骗了,也比现在这种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要强。” 霍博思忖了片刻,看了凌芸一眼,“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本王子也不清楚。本王子发现你时,你倒在悬崖边昏迷不醒,只好把你带了回来。” “周围只有我人?”凌芸边问边努力回想着。 一个女人独自出现在悬崖边上,不是想要轻生,就是有必须上山的理由。 但只要她一努力回想,脑子就会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心里越发混乱,惴惴不安。 霍博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你一人。” “哦,没事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去忙吧。”凌芸说完就闭上了双眼。 就这?不是说想让我跟你说说你的事么? 霍博想好一堆,见她转过身去,只好作罢,同时在考虑该如何安置这个女人。 杀,冰蟒血晶的线索就断了,并且少了一个可以威胁栾轻溪的筹码。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 就这样,转眼半月已过,凌芸与千雪已经混熟了。 本来她的身体素质就不差,又身怀深厚内力,伤势日渐康复,每日都会出外走动,观察周围的情况。 她总有一种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而且似乎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在等她。 她焦躁地想要尽快离开北疆,但尝试过几次,都被营外的守卫拦了下来,还因此引起了霍博的注意,并安排影卫在暗处监视。 凌芸又不蠢,种种迹象表明,她的身份定然不像霍博说的那么简单。 想要去问他,他却直接把她晾在这儿了,根本没办法接触到他。 为了见霍博,她甚至找到了千雪,但她一个小侍女哪有资格随随便便就见到尊贵的四王子殿下? 又过了十日,霍博身边的一名近卫多鲁达走进了营帐。 他连眼珠没转向凌芸,而是吩咐站一旁的千雪,简直就是把她当作透明人,“你稍作准备,明日一早启程。” 也不作停留,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这段日子以来,凌芸除了千雪就什么人也接触不到,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人,怎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一个闪身拦住他,“慢着,明天要上哪儿去?” “这是殿下的命令,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姑娘不要为难属下。” 多鲁达面无表情,油盐不进,错开一步绕过凌芸离开营帐。 这回凌芸没再阻止他,既然明天启程,那不是有机会能见到霍博了? 不过事情的进展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与千雪两人所坐的马车走在了最后,距离身处队伍最前面的霍博很远。 凌芸从车窗上探出脑袋,望着长长的队伍兴叹。 但并没有太多的泄气就重拾信心,既然在一个队伍里,至少有见面的机会,她只要安心等待,希望总是有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当晚,一队人马偷袭了他们。 霍博身边的一名近卫在保护北疆王和王后时受了重伤,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队伍里的两名御医都一筹莫展,霍博突然想到了凌芸。 据闻翊国的芸曦郡主师承神医妙钰,医术独步天下,无奈之下只能找她试试,正好趁机对她试探一番。 凌芸为了见霍博也是拼了,甚至想到自荐去医治那名侍卫。 虽然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懂医术。 她被带到霍博的营帐,里面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她秀眉微蹙,看样子那名近卫伤得不轻。 她查看了一下床上那名近卫的伤势,似乎有了计较,对霍博道:“四王子,把所有闲杂人等都请出去,再找两个人给我打下手。” “殿下,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医治扎巴,万一……” 说话的正是多鲁达,他自然知道凌芸的身份,但还是放心不下。 凌芸神情淡漠,反正这人死了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呵,看来是我自讨没趣来了,既然不相信我就算了。 不过,作为医者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这人的伤了大动脉,失血过多,再多拖延下去就算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 帐里几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她嘴里的华佗是何人物。 但听出生入死的兄弟会死他们是听出来了,那些人的表情都变得不淡定,纷纷把目光投向霍博。 第四百七七章 松懈 “多鲁达,不管怎样,先让她试试再说,你也不想看着扎巴就这样死掉吧?” 霍博不确定凌芸是不是装的,但此刻还是知道孰轻孰重。 劝住了多鲁达,示意两名御医留下,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营帐。 凌芸瞟了眼留下的一老一少,脸色微冷,“还愣着做什么,该做什么不用我教吧? 要是待会儿这货有什么意外,那就只能让你们二人给四王子一个交代了。” “姑娘,你…真的懂医术?”年轻的御医明显不相信凌芸会医术,担心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而被她连累。 凌芸双臂环胸,斜眼冷冷地睨着他,突然扬唇冷笑,“呵,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救他。” 她摊手转身,走到一旁坐下,“反正我是无所谓,死的人我又不认识。” “瓦塔诺,闭嘴,过来帮忙。” 老者倒是比年轻人沉稳不少,他很清楚他们跟凌芸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能不能活命就全看她了。 无论凌芸的医术怎样,只要扎巴死了,他们都逃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照她说的去做,只希望四王子没看走眼。 瓦塔诺听到老者的喝斥,有些不甘地往床边走去。 凌芸见两人终于开始行动,这才走了过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凌芸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额门渗出一层细汗,遽然恍惚了一下,突感有些精神不支。 她知道此刻若是倒下,那先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霍博一怒之下要杀她,她根本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她抬眼看向瓦塔诺,冷声道:“擦汗。” 瓦塔诺已经不再对凌芸的医术有所怀疑,自从他学医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高超的医术,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哪怕是他的师尊伽麻吉也不及她的一半,更别说他自己。 营帐外,霍博不时地抬眼望向影影绰绰的帐内,精神一直紧绷着。 “殿下,属下等不及了,我要进去看看。”多鲁达的性子急,见这么久还没人出来,就忍不住想要进入营帐看看。 “站住!”霍博喝住了他,“你进去只能添乱,好好在这儿待着!” “我…唉!”他不敢违背二王子的命令,只得在帐外来回踱步,只希望里面的人快些出来。 就在帐外的人等得花儿都快谢了的时候,伽麻吉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表情有些激动,“扎巴已经没事了。” “真的么?那我等能不能进去看看?” 多鲁达与扎巴的私交最好,得知好兄弟捡回一条命,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想尽快去看看他。 可他才刚走到帐前,就听到帐内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要是你想让他死得快点就进来。” 多鲁达没想到凌芸竟胆敢威胁他,愣在了原地。 待他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他刚抬起腿,就被霍博拉住。 “殿下,您真的相信那个女人么?她要是在里面动什么手脚,扎巴他就…就完了!”他已经气昏头了,说话都不带利索。 “退下!”霍博不悦地喝斥道。 “是。”多鲁达咬了咬牙,脸露不甘地垂下头。 帐外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就在此时,帐内再次传出凌芸清冷的声音,“霍博王子,你可以进来。” 霍博一怔,随即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他迫不及待地查看了一下扎巴的伤势,吐了口气,向凌芸道了句谢。 “不必了。既然王子的近卫已经没事,烦请王子回答我一个问题。” 凌芸思来想去,决定跟霍博讲清楚。 但她只是失忆,并不是变蠢,就算她暂时没想到逃离的办法,也并非对眼下的形势上无所知。 从千雪的口中得知,大王子霍元与霍博向来不和,明里暗里为诸君之位互相较劲。 这起刺杀事件,对大王子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霍元定会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不遗余力地抹黑他。 碍于形势,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是逾越了他的底线,他都会有顾忌,哪怕不答应也不会对她怎样才对。 这就是她的底气。 霍博神情微敛,总觉得眼前的凌芸看上去有些不同了。 他沉吟了片刻,起身虚引道:“出去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霍博的营帐。 凌芸站在那儿,帐内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她脸上,也让她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 帐中的氛围突然凝固了下来,隐隐透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霍博王子,我们之间虽无交情,亦无仇怨,还希望你能给我一句实话。” 凌芸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霍博敛下眼眸,暗自盘算着凌芸说这句话的意思。 “有问题你就直接问吧,小王若是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知与不知也就凭他的考量,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就看她怎么问了。 凌芸也没多说,单刀直入道:“关于我的事,上次王子的回答似乎有所隐瞒。这点我不想计较,现在我只想知道,王子何时可以让人送我离开?” 若把她留在这里不是另有目的的话,那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才是。 离开? 霍博心头一沉,他猜不透凌芸此番话的目的,是在试探?还是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听她说要离开,心里顿时生出一计,“当然可以,今晚的事姑娘也看到了,恐怕暂时还不行。 这样吧,待回到王宫,小王就派人护送姑娘离开,如何?” “好,那就麻烦王子别干涉我的自由,让我能在营地之中随意地走动。”凌芸大概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话风一转。 “王子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过来看守。这是我留下来的条件,唯一一个条件,还望王子答应。” 事实上,她早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是会武功的,否则,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那些暗处潜藏的人。 她就是还没想起如何催动而已,再加上她还挺着个肚子,困在这儿只能是寸步难行。 只要他把人撤走,那她想找机会离开也就轻松许多了。 霍博猜想凌芸大概是知道他派人监视她的事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答应她,好让她放松警惕。 第四百七八章 偷马 “可以。那小王就让多鲁达和赫班图二人保护姑娘,有事可以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那就谢过王子殿下了。今晚比较关键,夜里还得照顾伤者,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凌芸说完也没等霍博的反应,就撩开帐帘回到自己的营帐。 霍博能作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实属不易,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第二天,状况稳定下来之后,霍博撤去了藏在暗处的那批影卫,并换成之前说好的两人。 两人只是在帐外守候,并没有进入营帐里。 凌芸还是不放心,仔细感应了一下,确定潜藏在暗处的那些气息都消失了,这才放心。 队伍一路北行,几日后就走进了北疆辖下的一个部落中。 数日前的刺杀事件后,为免重蹈覆辙,霍博早就秘密地把北疆王和王后从小路送往王宫了。 他则继续带领队伍缓慢行进,吸引那些叛臣余孽,一路上虽多次遭遇劫杀,但损失并不算太大。 一行人就在部落中休整,凌芸也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夜幕降临,月影绰绰。 正人们熟睡之时,凌芸突然感觉到有一道陌生的气息出现在她的营帐里,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取下发髻上的一枚簪子握在手中,打算出其不意,抢占先机。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靠近床边时,那人却停下了脚步。 “有刺客!” 紧接着,一声喊杀,外面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响,整个营地乱作一团。 凌芸躺在床上,思如电转,甚至想到了趁乱逃走。 这种想法在她脑海中只是稍纵即逝,若对方是霍博的仇人,那她无论跑不跑得出去,后果都会无法估计。 就在她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时,那道黑影突然有了动作。 她贝齿紧咬,感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翻身下床。 后脚一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空中划过一道寒芒,一簪子往了对方的脖子刺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一般人此时早已饮恨。 对方明显不是个普通人,他只是轻轻后仰便躲开了凌芸这蓄意一击。 一簪落空,她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身子微弯,脚下一个鞭腿扫向对方的下盘。 这些动作行云流水,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是潜意识使然,不知不觉中就能做到。 但一失神,身上传来一阵麻痛,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她已经无法动弹。 “外面都是霍元的人,我来带你离开。” 那人说完,嘴巴吹了口气,火折子的亮光映在那人的脸上,凌芸认出那是赫班图的模样。 她俏脸一沉,目光冰冷地瞪着对方,“放我离开?霍博有授意你这样做么?” 此人正是霍博派来“保护”凌芸的两名待卫之一的赫班图,多鲁达的忠诚她已经见识过了。 既然他们是一起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不嫌她累赘,一剑结果了她就算仁慈了,还放她走?哪可能的事? “我是申屠求败。”申屠求败看出她的抵触,低声说道。 凌芸听着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还是拿不准,“你认识我?” “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先离开这里再说。”申屠求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催促道。 “好。你先去给我找一身夜行衣,之后你到山脚的竹林边等我。两个人目标太大,根本没办逃脱。” 凌芸当机立断,要逃也是她自己逃,此刻她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相信。 申屠求败想想也是,以凌芸的实力,独自一人要离开应该不难才是。 到帐外从一具尸体身上扒了套衣服给她,随即趁乱往山脚的竹林掠去。 凌芸迅速把夜行衣换好,见营帐外有两伙人正杀得天昏地暗,想来穿黑衣的一方就是申屠求败口中的霍元的人。 她不自觉地往山脚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往山坡跑去。 在营地走动的时候,她依稀听到那边有阵阵马匹的嘶鸣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山坡上应该有一个马场才是。 始终她现在无法施展武功,全靠跑的话,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她小心地摸了过去,很快就看到几盏昏黄的油灯,偶尔还能听到马匹的喷气声。 果然有马场! 她心中一喜,蹑手蹑脚地接近马槽。 就在她挑好一匹马,解开缰绳准备逃走时,暗处突然跃出一对男女,两人都身穿北疆的服饰,一前一后落在她的面前。 凌芸满脑门黑线,自己第一次做贼就被人抓了个现行,看来她不太适合当贼。 她正在为如何脱身而焦急万分时,只见那名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眼眶中水气氤氲。 声音都在颤抖,“小…小姐,逐月…逐月终于找到你了。” “你…认识我?”凌芸在想,莫非这两人跟刚才那人是一伙的? 逐月一愣,从她的眸光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疏离感和戒备的口吻,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小…小姐,你别吓我,我是逐月啊。祭司大人传信让逐月和追风来接应小姐,他和风满楼的人也来了,我们约定在……” “停。”凌芸可没空听她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当即抬手打断了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麻烦你们让开,别拦挡着我离开。” 凌芸说着,翻身上马,绕开两人,双手猛地一抽马缰。 逐月还想上前,却被追风拉住了,“祭司大人就在前方,先去与他会合。霍元的人怕是牵制不了霍博多久,我们得先保护小姐离开这里。” 逐月嗯一声,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哪怕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眼下明显不是时候。 两人很快收敛情绪,跟在了凌芸身后追了上去。 身后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凌芸不自觉地又抽了一鞭子,懒得理会他们。 在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霍博的人追上,功亏一篑。 像这样的机会,兴许只有一次,错过了,再想逃走只会比登天还难。 天不从人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身后马蹄声大作。放眼望去,不远处一片火光,看样子人马不少。[space] 煜翊凌芸 第四百七九章 醒了 追风和逐月互看一眼,脸色同时一凛,赶紧打马追了上去。 逐月冲凌芸喊道:“小姐,我和追风留下拖住他们,祭司大人就在前面不远,你自己多保重。” 凌芸迟疑了一下,只是微微点头就继续打马狂奔,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她连头也没回,一鞭接着一鞭地狠抽下去,马儿奔跑的速度也提升到了极致。 直至听到风声从耳畔拂过,身后的打斗声完全消失,才看到了前方在月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的人马。 银色的月光洒落在队伍最前方,一袭白色锦袍,脸戴银质罗刹面具的男子身上。 她勒住马缰,隔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冲那人喊道:“后面那两个人被霍博的人追上了,你们赶紧去救人!” 领头之人听到凌芸的话,心头猛地一揪,一种疏离感升上心头,看着坐在马上的她满眼的错愕。 他身后的人也是面面相觑,都感到了一丝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凌芸见对方没有回应,暗道不妙,莫非这伙人也是北疆的人马? 想着,她下意识地抽了抽马缰,已经准备逃离。 那人看出凌芸的防备,大手一挥道:“兑、坤,去接应追风和逐月。” 见为首的人下令,凌芸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蓦地愣住了,突然发现她似乎在为那两人的安危担心。 好歹他们是为了她才留下的,会有这种想法也实属正常。 “芸儿,过来。” 凌芸娇躯一震,听到那声“芸儿”心脏猛地一揪,一阵酸涩之感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的,她催着马儿朝前方的那道身影行去。 在那人面前停下,见对方取下面具,一张风华绝世、宛若谪仙的俊容展现在她面前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明明脑海里没有印象,却似是相识万年。 一种灼痛难耐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等凌芸转醒时,她已经身处一辆华贵的马车内。 凌芸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丝丝茶香扑鼻而来,她睁眼循香望去。 “醒了?” 一双白皙的玉手正在摆弄茶盏,狭长的虎眸温情缱绻地凝望着她。 此人不是谁,正是等待已久的栾轻溪。 凌芸没由来地吐了一句,“我们…认识?” 话音刚落,她就懊恼了起来,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 不是要逃走的么?怎么没跑不说,还上了别人的马车? 更要命的是,眼前之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还产生了想要留下的念头。 老天,难道她真的病了? 栾轻溪眸光一黯,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尝尝,你以前最爱喝的清心。” 凌芸瞟了眼茶几上的杯子并没有伸手,转而问道:“那两个人呢?” “就在外头,要见他们么?”栾轻溪剑眉微挑,淡然地来了句。 “不用了。”他们是为了她才以身犯险,既然人没事她就心安了。 现在可好,更尴尬了,该怎么办? 沉吟了片刻,突然来了句,“这马车去哪儿?霍博的人呢?没有追上来么?” “放心,不会追来,他已经没那个机会了。”栾轻溪看出了凌芸的窘迫,轻叹了口气,“累么?累的话就继续睡会儿。” “不睡了。”凌芸摇了摇头,她哪有那个心思睡? “能给我说说关于我的事么?” 栾轻溪微微颌首,从在翊国云涧城第一次与凌芸遇见,一直讲到月夜湖边求婚的那晚。 凌芸坐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当听到大婚时,她突然不淡定了起来。 眼前这人莫非就是自己的丈夫? 不会吧? 她只是走了一下神,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当然,都是装的那种。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他的讲解,她的脑海里开始不时地闪过了许多画面。 栾轻溪见她的表情从漠然抗拒变得迷茫不解,心头燃起一丝希望。 随后,除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都事无巨细地讲述了起来。 接连几天,一个讲一个听,之前的疏离感和防备心渐渐被驱散。 凌芸还是没想起栾轻溪来,但跟他在一起,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近感。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时而像亲人,时而像好友,到后面却是无法控制的怦然心跳。 特别是听他讲到两人之间的那些趣事时,看着他那发自内心的愉悦表情,心情也会自然而然地受到感染,变得开朗起来。 经过几日的观察,她几乎没再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甚至心中窃喜,如此优秀的男人居然是她的丈夫,看来过去的她,眼光真心不错。 看到两人相处融洽,温馨和美,就连追风和逐月等人的心情也受到影响,变得神彩飞扬起来。 这天,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封住了前行的道路,漫山遍野的积雪已经不适宜继续赶路。 栾轻溪望了眼车外的天色,吩咐道:“巽,你比较熟悉这一带,你先把马车赶往附近的小镇。” “主子,那您呢?”向来对栾轻溪的话唯命是从的巽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你们先行,我与芸儿随后就到。” 栾轻溪说完,掀开车帘首先跃下马车,一手打着纸伞,另一手优雅地伸到凌芸面前,清泉般的嗓音清冽动听。 “芸儿,来,把手给我。” 凌芸俏脸一热,羞赧地点了点头,指尖刚触到那抹微凉,便如触电般快速缩了回去。 从指尖传出的一股暖意,渐渐蔓延全身,脑子嗡地烧成一片空白。 “芸儿?”栾轻溪见眼前的娇妻脸颊绯红,怔愣了一下,禁不住又呼唤了一声。 凌芸猛地回过神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呐,她刚才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可是她的丈夫,不就是拉个手,多正常的事啊?为毛她会心跳加速,像个花痴似的? 暗骂一声,咬了咬唇,这才把手放进对方的手心。 栾轻溪看着她窘迫表情,自然看出了她的懊恼,笑出声来,“方才在想什么?” “我刚在想待会儿吃些什么。”凌芸说完,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苦笑。 唉!没救了,这种蠢话都能说得出口。 煜翊凌芸 第四百八十章 做饭 还好栾轻溪并没有笑话她,而是熬有介事地点头道:“嗯,是该好好想一下。想吃什么,我待会儿给你做。 不过先说好,为夫很久没下厨了,做得不好不许嫌弃。” “怎么会?你别嫌麻烦才好。” 凌芸想起他曾说过,他以前并不会做饭。想想也事,君子远庖厨,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进厨房? 事实上,他没说的是,曾经为了她学熬粥,可把太子府上下折腾坏了。 栾轻溪笑而不语,执起她的手,两人徒步走着,并没有交谈。 这种温馨静谧,凌芸非但不觉得闷,反而舍不得开口打破,只想这样相携着一直走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脚下突然一崴,整个人立马失去了平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栾轻溪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她,紧张地问道:“有没伤到哪里了?” “没…没事。”凌芸连忙摇头,心里却在窃喜,很享受这种让人呵护的感觉。 栾轻溪不放心,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腕。 “都说了没事了。”她把手背在身后接连保证。 直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情愿地将手伸了过去。 凌芸脑门浮起三道黑线,她是真的没事,就是心跳有点加速而已。 栾轻溪把完脉后,也确定了她并无大碍。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认真地看着凌芸,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 “芸儿,答应我,别再让自己受伤。这儿什么都可以承受,唯独不可以承受的,就是失去你。” 这番话要是搁平时就有些重了,没准还会让她想笑。 但此刻她却笑不出来,反倒鼻子一酸,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一个男人得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 她暗自在心里承诺:放心,为了你,我绝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却不知,她失神这会儿,热泪早已从腮边滑落。 “别哭。”栾轻溪心疼地说道,曲指拭去她脸颊的清泪,指尖微凉。 凌芸抽了抽鼻子,粉拳捶着他的胸口埋怨道:“你以为我想哭?谁让你突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 “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这几天只听你说了许多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却从未听你提过你自己。” 凌芸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除了知道你曾是翊国的祭司、风满楼的楼主,仅此而已。这样可不行,你是我的夫君,做妻子的哪儿能对丈夫的事情一无所知? 快说,你的爱好、最喜欢的食物还有颜色等等,总之关于你的一切都要交代一遍。” 栾轻溪闻言一愣,随后失笑,“以前的你从未问过为夫这些问题。”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你面对的是当下的我。” 凌芸显然对他的答案不满意,不知是哪根筋抽风,没由来地问了句,“要是我永远也想不起从前的事,你会怎么办?会不会失望,觉得还是原来的我好?” “芸儿就是芸儿,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的位置都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 栾轻溪深情地望着她,笃定地说道。 凌芸听了,俏脸一红,不曾想她竟会吃自己的醋。 不过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她的记忆永远恢复不了,害怕身边这个男人心中想的还是原来的她。 栾轻溪叹了口气,把纸伞塞进她的手中,给她来了个公主抱。 他突然来这一手,凌芸吓得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这种天气,这种地方,没什么特别事根本不会有别的人出现。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这儿可是官道,万一叫人看到了该怎么办?” “我抱自己的妻子,就算旁人看到又何妨?”栾轻溪眉梢微挑,丝毫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凌芸被噎住了,但又不服气地反驳道:“话是这么说,但在外头总要有所顾忌吧?要是…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你好好歇会儿,为夫这就回去给你做饭。” 刚听到“做饭”二字,凌芸的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咕咕响了起来。 她臊得把脑袋埋进了栾轻溪的胸口,不怕看栾轻溪。 丢死人了。 客栈里,凌芸看着满桌的菜肴欧了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说他炒的菜卖相不好么? 不是担心她会嫌弃他么? 难道人家只是谦虚一下,而她居然把那些话当真了? 凌芸嘟着嘴白了栾轻溪一眼,有些赌气地执起筷子夹了一箸放进嘴里,鸡蛋里挑骨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唔,好吃!”谁知菜入口刚咬了两下,她就“沦陷”了,赞不绝口那种。 可她哪里会轻易放弃?不信邪地尝了一道又一道的菜肴,却仍旧找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 这就是所谓的上帝宠儿么?要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如斯的男人?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小得意。 她哪儿知道,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完美”。 栾轻溪能做到今天这样,完全都是为了她。 “慢些,可别噎着了。” 栾轻溪伸手把对面那张纠结的小脸上的饭粒抠了下来,谪仙般的俊容上勾出一丝皎若明月的笑容。 夹了一箸菜,放到凌芸面前的瓷碗里,“这是你平常最爱吃的,尝尝。好吃么?明日再给你做。” “嗯,好吃。”凌芸点头如捣蒜,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猛地想起什么。 “别光照顾我,你也吃吧。” 不知不觉间,凌芸已经在那耀眼的笑容里迷失了,至于不久前还觉得不甘心的事,早被她抛诸脑后了。 连她的喜恶都被对方掌握得死死的,她怎能不甘拜下风? “再尝尝这个。”栾轻溪不时地给她夹菜,眸光温柔,动作优雅。 凌芸边吃边点头,也夹了一箸放到他的碗中,“你也吃吧。” 栾轻溪不停地给她夹菜,期间轻声细语地讲述着一些过往的趣事。 凌芸则认真地聆听,得空也往他的碗中夹一些菜,一顿饭下来,两人吃得分外温馨。 煜翊凌芸 第四百八一章 睡觉 饭后,凌芸趴到窗台往外望去,外面早就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栾轻溪收拾好碗筷,推门进屋就见自己的娇妻正抱着烫婆子窝在一角,双眸晶莹透亮,充满愉悦。 他勾唇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宠溺,“窗边冷,小心着凉。” 凌芸闻声浑身微震,转头下意识地瞟了床铺一眼。 看样子今晚是要与他同床共枕的节奏,她突然觉得有些忐忑。 她赶紧撇开眼以掩饰尴尬,装作随意地说道:“外面的风雪很大,这两天怕是无法再继续赶路了。” 栾轻溪嗯地应了一声,挪出一个位置拍了拍,显然是不想浪费时间,“芸儿,过来。” 眼看着没法躲过去,凌芸只好缓缓起身,有些不甘愿地走了过去。 她在床沿边上轻轻坐下,离他差不多有一个半身位,拘谨地问道:“那个…晚上我们怎…怎么睡?” 几天相处下来,她基本上接受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丈夫的现实。 从马车上各睡一边,一下子进展到睡在同一张床上,多少都有一点接受不了。 栾轻溪眉梢轻挑,“芸儿,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说该怎么睡?” “那个…我……”凌芸低着头,俏脸泛红,有些纠结,要是她要求分床睡会不会有些过分? 再说了,她现在有孕在身,他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 还是应该再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栾轻溪默不作声,拿起一个枕头,从床上站地身来。 凌芸见状,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眉心微蹙,“你准备打地铺?” 栾轻溪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地上那么凉,你在地上睡一晚,肯定会生病的。” 也不知怎的,见他主动打地铺,凌芸莫名有些不忍心。 仿佛真让他睡地上,她就天理难容似的。 栾轻溪扭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下文。 她深呼吸了一下,“你还是到床上睡吧。” 说完,抱着被子往里挪了挪,转过身背对着栾轻溪没再说话。 既然有床可睡,谁还会傻到真的去打地铺? 栾轻溪顺从地爬上了床,右手支着脑袋,眸光深沉地望着窝在身前之人的后脑勺,不禁失笑道:“芸儿,你在怕我?” “不是,谁…谁说我怕你了?你是孩子的父亲,有…有什么好怕的?” 没错,并不是害怕,就是有些紧张而已。 “既然不怕,那为何离为夫这么远,嗯?”栾轻溪人都在床上了,哪可能盖上被子就睡觉? 以凌芸现在的状况,的确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把她搂在怀里一宿也不错。 凌芸似乎听懂了什么,睁开眼发现她都快躲到墙边了,只好又往回挪了挪身子。 栾轻溪看着她一点点往外挪,长臂出其不意地一捞把她揽进了怀里。 可把凌芸吓了一跳,正要反抗,却让他用被子裹紧了,根本动弹不得,突然听到耳畔响起栾轻溪温柔的嗓音。 “外面下着大雪,夜里冷,这样你会暖和些,安心休息吧!” “只是睡觉?”凌芸也不知道哪根筋犯抽,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刚说完,差点想把舌头咬掉。 “哈哈哈!”栾轻溪眸子微敛,意味深长地一笑,“看来芸儿是失望了?你若是不累的话,其实我们也可以……” “不用,坐在马车上路途颠簸,一天下来也挺累人的,还是睡觉吧。” 凌芸就差将脑袋蒙进被窝里了,脸上早就红到发烫了,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说出这种话? 栾轻溪把她身子翻过来一些,探头在她额门上轻轻地印了一下,一道掌风把桌上的蜡烛弄灭。 “睡吧。” 凌芸嗯了一声,小得几不可闻。 刚开始她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整个房间都被黑暗笼罩着,啥也看不清,她就转过身,试探着把脑袋靠进了栾轻溪的怀里。 栾轻溪睁了睁眼,手上的力道松开了些,刚好把怀中之人圈住,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这回换凌芸睡不着了,眨巴一双黑瞳,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俊颜。 随着他那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一股异香扑入鼻端,让她的思绪遽然有些恍惚。 猝不及防之下,一个个熟悉的片段在她脑海中闪现,让她的脑袋仿佛要炸开来一般的刺痛。 这些天来栾轻溪对她的悉心照顾,她不想因此而打扰到他休息,极力地强忍着,只要撑过这阵疼痛就好了。 但天不遂人愿,那些画面越来越多,最后她身处在一艘商船的甲板上,四周是静谧且黑沉得可怕的茫茫大海。 轰隆隆! 远处的海岸上,火光冲天,把整个苍穹映成了血红色。 凌芸冲到船舷放眼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两眼都看直了。 只见一道身影正跟一头足有百丈高的狐形妖兽战斗,光影绰绰,飞沙走石,震天裂地。 那狐形妖兽通体血红,浑身散发着可怕的熬气,那道身影处于下风,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连连中招。 “桀桀!小鬼,方才不是说要收了本座么?怎么如此狼狈?” 那狐形妖兽发出邪魅的声响,就连远在海上的凌芸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待解决掉你这个老东西,本座就让那个逆子死无葬身之地!桀桀!” 凌芸握紧船舷的手都在剧烈地发颤,她正要一跃而下时,却啪地被一只大手拉住了。 她猛地一回头,见身受重伤,就差没昏过去的栾轻溪正满脸凛然地看着她,并摇了摇头。 “放开我!师尊他老人家为了我们…我要是再不过去,他很可能就……”凌芸满眼通红,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别忘了师尊说过什么,你这样贸然下去,除了扯后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咳咳!” 栾轻溪说出这番话,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说完之后不住地喘着粗气。 “主子!”兑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再这样下去,主子定然撑不住而倒下。 他们看凌芸的表情有些复杂,特别是巽,感觉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可是……”凌芸心急如焚,那边是恩重如山的师尊,这头是身受重伤的丈夫。 一时间她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煜翊凌芸 第四百八二章 真好 随着那些片段在脑中不断闪现,不知不觉中,凌芸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栾轻溪的衣襟。 她从未想过,最先恢复的居然是一些让她痛彻心扉的记忆。 “怎么哭了?” 可能是经历的关系,栾轻溪的睡眠向来很浅,在凌芸注视着他时,他就醒过来了,只是没睁开眼而已。 还想看看她要做什么,谁料她却突然哭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那种。 落到他衣襟上的泪水,就像是在他胸口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 他当即伸手给她擦拭眼泪,奈何她的泪水流得更凶。 一时之间他不知所措,索性捧起她的脸吻上了去。 “哇!”凌芸最终还是把压在心底的情绪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越哭越止不住。 只听栾轻溪一声叹,“告诉为夫,为什么哭?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伤心了?对不起,这几天忙着赶路,都没有好好照顾你。” “不…不是的,跟你…没…没关系。是我…我都…想起来了。” 凌芸抽泣着,忙不迭地解释起来,似乎在担心他误会她。 他哪里是照顾得不好,分明就是照顾得太好了! 简直到了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的程度,好到是个人见了都会羡慕的程度。 栾轻溪一下没反应过来,“芸儿,你…你说什么?” 许是吃惊过度,嗓音都有些发颤。 凌芸抬起头看着他,眼眶中水光氤氲,眸中尽是柔情。 “我是说,我全都想起来了。溪,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要是没有你,我这辈子可能就会过得浑浑噩噩的。” 是的,她全都想起来了,包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天衍尊者用最后的力气,祭出师祖留下的一道符咒,把血月狼王的最后一缕残魂灭掉那一幕,她都想起来了。 “傻丫头,该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说着,栾轻溪把日夜思念的娇躯揽入怀。 若不是担心压着她腹中的孩子,他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芸儿回来了,真好。 凌芸把下颌靠到他的颈窝,微微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他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不再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凌芸似乎想起什么,轻轻把栾轻溪推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一把搭到了他的手腕上。 随即,没好气地数落了起来,“你身上的内伤根本没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做什么?你明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咱们的孩子。” “嗯,我当然相信。”栾轻溪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熬有介事地说道:“不过,要是再见不到你,到那时怕就不仅仅是内伤那么简单了。” 凌芸松开了手,羞赧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少贫嘴,好的不学。” “是真的。得知你被霍博带走,我恨不得立即追上去找你。我也知道,就算追上去,你也未必肯随我回来。” 栾轻溪一脸认真地说道:“何况,存晔还在,我总不能把他丢下不管吧?” “算你了解我。”凌芸白了他一眼,“存晔哥呢?他是不是已经到煜国王都了?” 栾轻溪点头表示确认,坐起身来,“你先躺会儿,我去去就来。” 凌芸一把拉住他的手,“外面那么冷,还是别去了。” “不碍事,等我。”栾轻溪看着她那又红又肿的双眼,打算去给她打盆热水敷一下。 谁知他披上外袍刚一开门,坤和逐月等人便凑了上来,兰儿更是直接递上来一盆热水。 栾轻溪和凌芸互看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他接过水盆,立刻关上房门,把水盆放在凳子上,捞起盆中的布巾,拧干水递到凌芸面前,“来,擦把脸吧。” 凌芸接过布巾,嗔怪地啐了他一口,“完了,方才我们俩说的话准是让他们给听去了。” “听去就听去了呗,有何打紧?”栾轻溪不禁失笑。 “你当然不在乎,他们又不敢笑你!这下可好,那俩丫头指不定会怎么笑呢。” 凌芸越想越感觉丢脸,从不轻易落泪的她,不曾想第一次这样发泄竟被那么多人听到。 完啦,在她们面前还谈什么威严? 栾轻溪凑到她面前,轻笑道:“那依芸儿看,该如何罚他们?” “唔,我看先把兰儿那丫头嫁出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乱八卦!” 凌芸故意把声音扬高,让外面偷听的兰儿小脸唰地一沉,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逐月和坤戏谑地看着她和追风,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其余几人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们,有窃笑的,有恭喜的。 翌日一早,兰儿生怕她家小姐真的不要她,天没亮就等在凌芸的房门口,准备负荆请罪。 凌芸瞟了眼忐忑不安的兰儿,清了清嗓子,“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兰儿点头如捣蒜,“从今往后兰儿再也不敢听墙根了。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兰儿这一次吧。” 她虽然认了错,态度也足够诚恳,但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凌芸沉吟了片刻,冲门外喊道:“追风,你进来。” “小姐,小姐,昨晚的事都是兰儿的错,跟追风哥无关,要罚就罚兰儿一人吧。” 兰儿本来就摸不清自家小姐的想法,这会儿听到她喊追风,还以为她准备惩罚她们,急得满额门冒汗。 “噗哧!”凌芸笑了出声来,看向刚进门的追风道:“你都看见了,这还没嫁过门呢,就开始替你说话了。” “小姐,追风想娶兰儿为妻,一生一世照顾她、爱护她,希望小姐成全。” 兰儿是关心则乱,但追风可不傻。 他已经听出了小姐的话外之意,趁热打铁,当着兰儿的面提亲。 兰儿顿时急了,随后羞赧地低下了头,“追风哥,你…你怎么可以跟小姐说这些呢?” “他哪里说错了?莫非是你不想嫁?”凌芸眉梢微挑,一副调侃的口吻。 “你不想嫁,那正好,我就从春风阁的姑娘中挑一个嫁给追风,正好也些有日子没见她们了。” “小姐……”兰儿一听急得直跺脚,咬着樱唇,就差哭出来了。 煜翊凌芸 第四百八三章 临盆 兰儿盼着见到追风已经到了望穿秋水的地步,好不容易才见上面,要是小姐真让他娶了别人,那她咋办? 难道要给他做妾么?心里越想乱,越乱就越伤心,眼圈都红了。 追风眼看她都快哭出来,心疼死了,但他并没有立刻上前安慰,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凌芸的面前。 “小姐,追风此生非兰儿不娶,若不能娶兰儿为妻,追风宁愿孤独终老!” 凌芸见目的已经达到,起身走到兰儿面前,叹了口气,收起笑脸,认真了起来。 “傻丫头,哭什么?你都听见了,追风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小姐我可没有捧打鸳鸯的嗜好。” “小姐……”兰儿无所适从地咬着唇瓣,小脸早就红得跟熟了的虾子一般。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丫头脑门就差刻上‘想嫁’二字。横竖这两天出不了城,你们两人的婚事干脆就办了吧。” 凌芸没再继续为难兰儿,“这里条件简陋,就是怕委屈了你。要不就先在这里办个订婚仪式,等回到王都再给你们补办婚礼?” 兰儿一听连忙摇头,“小姐,兰儿不觉得委屈,就在这儿举办婚礼吧!” “啧啧啧,这丫头可是迫不及待地要嫁给你。”凌芸促狭地瞟了兰儿一眼,笑着对追风说道。 “追风起来吧,今后你可不要欺负这傻丫头,否则,我这个当主子的可不饶你。” 兰儿臊得一张小脸都快滴出血来,双手捂着脸转过身去。 追风立刻上前扒拉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一脸郑重地说道:“小姐请放心,追风会当她如珠如宝,用生命来保护她爱护她,绝不会让她受一丁半点的委屈。” “追风哥……” 兰儿早就热泪盈眶,她打出娘胎以来从未如此刻般感动过,仿佛一颗心浸在蜜糖中一般,甜到有些发腻了。 外面偷听的逐月和坤等人,一不小心把门撞开了,干脆都进到屋里,开始起哄,屋里屋外顿时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 凌芸挥手笑道:“行了,都别闹了,你们俩就安心准备当新郎新娘吧,其他人都别愣着,该干嘛干嘛去。” 所有人听了,都高高兴兴地散了,逐月刚踏出房门,就被凌芸叫住了。 她与兰儿虽是主仆关系,但情同姐妹,送给她的新婚礼物,自然要亲手挑选,“待会儿你陪我一起出去逛逛。” “这怎么可以?你粗身大小的,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们办吧!” 栾轻溪哪里放心?他一声令下,除了追风这个准新郎,所有人都集体出动,为二人筹备婚礼。 当晚,客栈大堂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红烛摇曳,一袭新郎装扮的追风握着红绸的一端,与牵着另一端的兰儿步入了大堂。 上首的位置坐着身为主子的栾轻溪和凌芸两人,婚礼则由坤主持,只听他朗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主子!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环视着堂中喜庆的布置,凌芸由衷地笑了出来,她发现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过了,莫名有种如坠梦中的错觉。 栾轻溪见她在发呆,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好像是在做梦,总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看了推杯换盏的坤和巽等人一眼,扭头道:“这儿没我们什么事了,陪我到屋外走走?” “好。”栾轻溪起身,很自然地执起她的手,拿起一件披风给她系好,两人携手走出了客栈大堂。 屋外,寒夜寂寥,朦胧的月光洒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泛着淡淡的白光,静谧而幽远。 凌芸小心地踩在积雪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心里清楚,接下来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怕是很难再有这种宁静的生活了,向来奉行活在当下的她,也格外的珍惜眼前的每一刻。 栾轻溪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看到她笑,他脸上也流露出一抹浅笑。 时光匆匆,转眼间,凌芸等人已经回到煜国王都一个多月了。 一大早,凌芸正扶着姬羽诗在庭院里散步聊天。 两人聊着聊着,姬羽诗没由来地说到娃娃亲的话题。 “芸儿,我这一胎要是男孩儿,将来就把你的女儿嫁过来,亲上加亲,可好?” “呵呵,你怎么知道肯定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万一两个都是男孩儿或两个都是女孩儿呢?” 古代这种表亲,凌芸不说嗤之以鼻,至少在她这个现代人来说,近亲结婚的弊端她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起,而且,为这种事花费唇舌也没什么意义,只得转移话题。 姬羽诗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心情了,“要真是那样,就让他们如亲兄弟姐妹一般共同生活,一起成长。” “好。”凌芸见她没再继续纠结刚才那个话题,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紧张起来了。 姬羽诗突然停了下来,摸着肚子满脸痛苦,汗如雨下,小脸泛白。 “芸儿,我…我肚子…好痛。是…是不是要…生了?” “我看看。”凌芸立刻执起她的手腕把脉,转头吩咐巧儿,“赶紧把稳婆叫过来。另外,让人进宫通知太子殿下,就说太子妃要生了。” 说完,没等巧儿反应,她就扶着姬羽诗往寝殿走去。 巧儿听说自家郡主要生了,登时脑子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 想起凌芸的话,才回过神来,立刻就跑去找稳婆了。 姬存晔这段时间一直帮着凌芸给姬羽诗调养身体,为她临盆做准备。 听说妹妹要生了,二话不说就跑进庭院。 但刚到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毕竟男女有别,哪怕是亲兄妹,有些事情该避忌的还是得回避,只能留在院外干着急。 这时,巧儿拉着稳婆跑进了屋里,姬羽诗也疼得惨叫了起来。 段奕宸本来正与栾轻溪在宫中商讨眼下的天下局势,一听太子府派人来传话说太子妃要生了,便火急火燎地往府里赶。 还没踏进庭院就听到姬羽诗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他一张脸唰地就白了下来,平日的冷静稳重,早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煜翊凌芸 第四百八四章 云瀚 相较来说,栾轻溪表面还算冷静,但内心却并不轻松。 这种煎熬,两个月后就轮到他了,想到不用多久,他的芸儿也要承受这种痛苦,他就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绝不会再要求芸儿为他生儿育女。 医术高超的凌芸,外加一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姬羽诗顺利生产。 一道响亮的哭声,婴儿呱呱坠地,段奕宸的眼眶已经泛红,立马就要冲进屋去。 姬存晔至少还保持冷静,一把拉住了他,“等等,待小芸儿出来问问情况再说。”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脸色有些发白的凌芸抹了把汗,“恭喜哥哥,是个胖小子。羽诗姐姐太累,睡着了,你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段奕宸没多说什么,感激地冲妹妹点了点头,就擦着她的身旁走进了房间。 凌芸回过头看向姬存晔,“我说过的,如今你当了舅舅,我当了姑姑,你看缘份这种东西多奇妙?” 姬存晔愣了一下,回想起她的“亲戚说”,浅笑道:“小芸儿,谢谢你。” “谢什么,羽诗姐姐是我的好姐妹,更是我的嫂子,那都是我该做的。行了,你留下待会儿看看孩子吧,我先回屋休息一下。” 凌芸长出了口气,迈着些轻浮的步伐,向栾轻溪走去。 栾轻溪连忙上前扶住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她的小腹,“芸儿,我后悔了。” “怎么,吓到了?”凌芸瞟了他一眼,大概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 “女人生孩子就是拿命来搏,九死一生那种,因此,你们男人定要好好补偿我们才是,知道么?” “嗯。”栾轻溪看着一脸严肃的凌芸,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头应道。 随后的两天,姬羽诗和段奕宸夫妻二人因为给孩子取名字而意见相左,最后还是找到了凌芸。 或许他们已经忘了,当初就说好孩子的名字由她来取的约定。 姬羽诗靠坐在床头,看着正在哄摇篮中的儿子的凌芸,突然想起了什么。 “芸儿,这孩子就是喜欢你,你看,你在这儿时,他总是翘着那张小嘴,睡得也更为安稳。” “孩子才刚出生,哪儿能看清我们谁是谁?只是凭气味分辨而已。你是他亲娘,等再过几日,就不会跟我亲近了。” 凌芸勾着手指在孩子白皙嫩滑的小脸上摩挲着,不自觉地散发着母性光辉。 姬羽诗莞尔一笑,“是么?” “当然。你看孩子长得像你多些,性子定然也不像我哥那样,将来肯定跟你亲近。” 凌芸说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过不久就轮到她了,不晓得孩子长得像她多点还是像溪多点。 她倒是希望孩子像溪多些的,这样要是溪不在身边时,至少还可以有个翻版可以看。 姬羽诗见她发呆,不禁摇头失笑,“想什么呢?这会儿还想着祭司大人?芸儿,我跟你哥哥商量过,孩子的名字想让你来取。 你说是段云瀚好,还是段越泽好?” “嗯?不好意思,我刚才确实走神了。” 凌芸俏脸一红,沉吟了片刻,回道:“云瀚吧。像云一样温柔,像海一般大气。将来做个孝顺勇敢的孩子,总比我哥哥那样……” “呵呵,这次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云瀚,好,你就叫云瀚了。” 儿子的名字终于定下来了,姬羽诗算是定下了心,不住地呢喃着儿子的名字,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羽诗姐姐,你们还年轻,再生几个也问题不大。”凌芸说道。 “这胎叫云瀚,下一胎叫越泽,不就皆大欢喜了?亏你和哥哥还为这个名字纠结了这么长时间。” “嗯,不过这孩子怕是不适合继承大统……”姬羽诗似乎想到什么,笑容倏然变冷了下来。 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夫君生在帝王家,将来定会成为一国君主。 到那时,怕是会有不少女子排着队来给夫君生儿育女吧。 就算他们再怎么相爱,总会身不由己,她也难逃独守空闺的日子。 彼时,能够陪伴她左右的,怕是只剩下这个孩子。 凌芸见状,在姬羽诗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胡思乱想,我哥哥可不是那种人,他不会走煜王的老路。 你们二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同甘共苦,你难道还不相信他?” “芸儿,你不用劝我。”姬羽诗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我明白,有时候身居那个位置,许多事情很难再随心所欲。 所以说,当初让南昊抢了那个位置,也未必全是坏事。有些事想开了,自然也就通透了。” 凌芸知道姬羽诗看似柔弱,其实很有主见。她该说的都说了,再劝就显得啰嗦了。 屋里突然陷入了宁静,片刻后,姬羽诗突然开口道:“听夫君说,父王的最近身子不太好,可以的话…芸儿,你能否进宫去看看?” 凌芸脸色一沉,那个男人虽然有负母亲,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她和哥哥的生身父亲,连嫂子都这样说了,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我明日进宫去看看。你也别为那些事操烦,把云瀚照顾就行。” “嗯,除了照顾云瀚,别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姬羽诗点了点头。 “对了,等云瀚满月,我打算和哥哥一起回趟翊国。有段时日没见到爷爷了,想想我还真是不孝。” 凌芸闻言也想到了父亲、师尊和姐姐们,尤其是父亲,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可以的话,等小侄子过了满月,她也启程去妙仙谷看望父亲等人。 算算日子,她也差不多要生了,到时还能让两位老人家看看他们的外孙和徒孙。 念及此,她起身说道:“羽诗姐姐,你歇着,我先回去了。” “这么急做什么?”姬羽诗一愣。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跟溪商量一下,明早再来看小云瀚。”说完,她直接拉门离开了。 等她回到院子,就听到书房里传来巽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向栾轻溪汇报什么。 她没去打扰,可刚走几步,却听到了南昊的名字。 已经很久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就不由自主地驻足倾听。 第四百八五章 预感 当听到他此时身处翊国的消息,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升起。 这种时候他不在南寮而跑到翊国,说明在短短的半年时间,他已经稳住了朝纲,打的什么算盘用膝盖想也能猜到。 她们两人之间的那个半年之约,眼看就要到期了。 看来眼下这种安逸的日子怕是没几天了,她们要未雨绸缪,提前准备才行。 否则,待到南昊真的兵临城下,那一切都晚了。 栾轻溪感受到屋外凌芸的气息,挥手道:“去查一下霍博那边的动向,不可以让他跟南昊合作。” “主子,南昊那边……”巽正要追问,却被栾轻溪打断了。 “翊王也还没蠢到连跟南昊合作是与虎谋皮这种事都不知道。况且,还有睿亲王呢。” 栾轻溪说完,起身开门,走到凌芸身前,扶着她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凌芸微微颔首。 栾轻溪给巽使了个眼色,他很识趣地退下了,冲凌芸点头道:“走,进屋说。” 关上屋门,凌芸拿出一块通体赤红的晶核,递到他的手里。 “霍博一直想得到之物,想必并非普通宝藏那么简单。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你和哥哥或许能用得上。” 栾轻溪微愣,接过了晶核,正是霍博心心念念的那枚冰蟒血晶,“你要跟我商量的就是这事?” “不,羽诗姐姐说等云瀚满月后,想跟晔华哥回去看望睿老亲王,我想着好久没见爹爹他们了。” 凌芸顿了顿,见栾轻溪没有插嘴,继续说道:“我打算等她们启程了,我们也回妙仙谷,等日子到了,也好让老人家们也能见见外孙、徒孙。” 不得不说,他们夫妻二人这回是想到一起去了。 再过不久他就会跟南昊开战,到时怕是无暇顾及妻儿。 要是能将妻儿交给岳父照顾的话,那他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好啊!”栾轻溪冲口而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凌芸见他同意,暗松了口气,毕竟煜国到妙仙谷路途遥远,这一前往免不了舟车劳顿,她起先还担心他会不同意。 栾轻溪扶她坐下,问道:“云瀚?他们给孩子取名字了?” “嗯,哥哥和羽诗姐姐想到两个名字,下不了决定,这个名字是我定下来的。” 翌日一早,凌芸与栾轻溪坐着太子府的马车,一同进了王宫。 时间尚早,她打算趁着栾轻溪上朝的间隙去看望前王后南宫清舒。 当初她在王宫遭到文轻摇等人的算计,若不是她出手相助的话,指不定就没有后来了。 在她经受磨难的同时,煜国王室同样发生了剧变。 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大王子和前王后,在段奕宸的庇护下活得好好的。 桃花依旧,物是人非,她的处境应该比过去好许多才是。 可跟随带路的小宫女来到距离冷宫不远的清舒宫,打量着有些破旧的宫墙,她不由得讶异了起来。 冬日的阳光落在孤寂斑驳的宫墙上,把整个宫殿映衬得越发苍凉。 庭院里只有两三名小宫女在打扫,显得异常冷清。 当她看到一道衣着朴素的身影时,就认出了那正是前王后南宫清舒,她正站在花圃前修剪掉光叶子的枝桠。 一代王后,从冷宫搬出来后,还住在这么偏僻简陋的宫院,这日子过得可想而知是有多凄凉。 看到这一幕,当初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也随着迎面吹来的寒风而消散了。 清舒宫甚少有生人前来,南宫清舒很快就发现了凌芸。 她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剪刀迎了出来。 见她挺着个肚子,脸上漾出一抹慈祥的浅笑,扶住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独自一人进宫来了? 不曾想上次一别,你已经有了身子,看样子,快生了吧?” “嗯,今天进宫是替王上请脉。” 凌芸说着,蓦地发现她与南宫清舒之间并没有什么芥蒂,反倒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南宫清舒抬手虚引,“去暖阁坐会儿吧,整个清舒宫只有那儿比较暖和,可别冻着了。” “清姨,你怎么……”后面的“为何会住在这个地方”,她始终说不出口。 按说大王子就算再怎样,也不至于让她住在这种破旧偏僻的宫殿里。 “这里比起冷宫来,着实好不到哪儿去。” “住这里是我的意思,在冷宫清静惯了。”南宫清舒摆了摆手道,她听到凌芸那声“清姨”很是开心。 “自从那两个女人没了之后,王上也没什么心思了。闲暇的时候也会过来坐坐,这日子也没你想的那么苦。 不然,王上也就不会专门为我建造一间暖阁了,这样我就已经知足了。” 她口中的两个女人,自然就是段奕洪、段奕清等人的母妃。 成王败寇,段奕洪等人自是死在了争位过程中,他们的母妃也没什么好下场。 凌芸了解到她们都被煜王送进了冷宫并赐予三尺白绫。 “清姨喜欢就好。”她都这样说了,凌芸也不再多提,跟随她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凌芸和南宫清舒聊得很热络,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早朝的时辰。 “清姨,时间也不早了,芸儿也该到御书房去面圣了。” 南宫清舒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对银质锁,塞到凌芸手中。 “待你的孩子出世清姨怕是无法出宫,这对长命锁你拿着,是王儿小时候戴过的,就当作是清姨送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好。”凌芸并没有拒绝,那样就显得虚伪,也枉费了一位长辈的好意。 两人同时起身,南宫清舒亲自把她送到宫门口。 她走进御书房时,段奕宸和煜王都在,两人似乎是在商讨什么大事。 “参见王上!” “免礼,坐吧!”煜王抬了抬手,对她的态度也很殷切。 她始终不肯认自己,不过,这也难怪,以他过往对待她母亲的行劲,她肯来帮自己诊治,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他也心满意足了。 煜王对她嘘寒问暖了一番,才伸也手来让她诊脉。 站在一旁看着的段奕宸,依然冷着脸,但眸光中透着的关切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凌芸。 第四百八六章 禅位 片刻过后,凌芸抽回了手,“王上,您的身体并无大碍,稍作温补,不要过度劳累,调养一段时日即可。” “是么?那就有劳你了。”煜王说着,转而看向段奕宸,“宸儿,父王老了,打算提早将王位传予你。” “……”段奕宸闻言一愣,有些愕然,明显没想到他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你先别着急拒绝,父王也知晓此件事对你来说有些突然。”煜王见他张嘴,猜到他想要拒绝,立马挥手制止。 “但,这个决定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朕早就有此打算,就是没找一个好的时机禅位。 正好,云瀚的满月宴也快到了,朕会在满月宴上当众宣布这个消息。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就跟在朕身边,此事就这样定了吧。” 见哥哥还想开口,凌芸抢先截住他,并给他使了个眼色,“哥,王上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段奕宸迟疑了一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行礼告退跟着凌芸离开了御书房。 “芸儿,如今各国局势动荡,又有南昊虎视眈眈,而且朝中不少臣子还没死心,现在着实不是继位的好时机,我怕……” “不必担心,早些继位也并非全是坏事。眼下的局势,单打独斗,无论哪个国家都不是南昊的对手。” 凌芸劝说道:“如今南寮、西域乃至兽人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要想赢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起来。 但你要是以太子的身份出面,别的国家会怎么想?” “确实,但是……”段奕宸心里还是没底,正要说点什么。 “别但是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快刀斩乱麻,让那些大臣措手不及,到时还愁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么?” 段奕宸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让他考虑的余地。 但有一件事让他始终放心不下,把凌芸拉到一旁,“芸儿,你嫂嫂刚生下云瀚,我怕她会多想。可以的话,帮哥哥一个忙,尽量多陪陪她。” “我明白。有些事多说没用,我也只能点到为止。羽诗姐姐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你能给她一个保证。” 凌芸说着,突然想起了姬羽诗说过的那些话。 那时她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她确实应该庆幸,现在坐到南寮国最高位置上的人不是栾轻溪。 倒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不希望看到他那么辛苦,坐在那个位置上,绝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就像羽诗姐姐,她又何尝不感觉辛苦?既不想哥哥再纳妃嫔,又不希望他顶着那些压力。 段奕宸沉吟了片刻,脸露决然之色,“走吧,那些事我会解决好的。” “嗯。”凌芸点头道:“哥,答应我,无论将来你如何抉择,都不要伤害羽诗姐姐。” 安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段云瀚的满月宴。 段奕宸和姬羽诗并不打算铺张,除了凌芸和姬存晔等人,他们只邀请了段奕鸿和几位大臣。 大清早,凌芸难得打扮了一番。 梳头台前,栾轻溪从桌上拿起一枚玉簪子插入她的发髻,从后面揽住她,“芸儿,你今日可真美。” 凌芸闻言脸色一冷,“给个机会你重新组织语言,我哪天不美了?怎么,挺着个大肚子你就嫌弃了?” 她最近对于美丑这个话题突然变得敏感起来,随着孕期变长,膝盖以下都浮肿得有些夸张,就连皮肤都变得粗糙了。 此刻听到栾轻溪的话,免不了多想,是不是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如从前了? 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不知道是不是产前抑郁,总是控制不了情绪。 栾轻溪笑着摇了摇头,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门轻轻印上一吻。 凌芸脸颊绯红,一切尽在不言中。微嗔地啐了他一口,拎起放桌边的贺礼往外走去。 直到走进段云瀚的房间,她还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 姬羽诗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抱起儿子迎了过去,“芸儿,你脸怎么这么红?你没事吧?” “没…没事。”凌芸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上的礼物递了过去,“拆开来看看。” 姬羽诗接过礼物,看了凌芸一眼,利索地拆开,里面是一个锦盒,打开盒子,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长命锁和一块玉佩。 “长命锁是王后娘娘送给云瀚的,玉佩是我送的。” “王后娘娘?”姬羽诗有些惊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王后之位悬空多年。 凌芸微微点头,“嗯,是前王后。羽诗姐姐,我打算等云瀚的满月宴过后,就和溪回妙仙谷了。 很久没见到爹爹了,正好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和师尊。这次回去很可能就在那边生了,到那时我让溪给你们传信。” “这么快就要走?” 姬羽诗自知她们早晚要分开,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总有些不舍。 天下的局势会变成怎样,谁也不敢保证,要是打起仗来,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上面。 凌芸见她眼眶泛红,心里也不好受,长出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浅笑。 “唉呀,你别这样,等我的孩子满月,你与哥哥来吃满月酒不就能见面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个来月,眨眼就到了。” “好,一言为定,我们一定去。” “嗯。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凌芸逗了会儿段云瀚,挽着姬羽诗的手臂走了出去。 太子府张灯结彩,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 府门口陆陆续续走进几位大臣,段奕鸿也赫然位列其中。 他如今已经是段奕宸的左膀右臂,几位大臣见到他自然要寒暄上几句。 只是礼貌性地点头致意,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们身上,一双眼不时地往內院方向凝望。 这时,段奕宸迎了上来。 几位大臣纷纷上前道贺送礼,一时间太子府内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直到开宴,凌芸与姬羽诗才姗姗来迟,见到段云瀚众人又是一番恭贺。 就在宾主尽欢之时,突如其来的一声通报,让席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王上驾到!” 第四百八七章 靖阑 众宾客闻声纷纷起身行礼的同时,心里都各怀心思,猜测着王上的来意。 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心知肚明的,那便是如今的朝政基本上由太子把持。 王上以养病为由,不理朝政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若是为了王孙的满月宴,大可不必拖着病体亲自前来,让人送一份礼物过来即可。 煜王进门后不着边际地扫了众人一眼,抬手一压,“众爱卿免礼。” 语毕,由太监搀扶着走到上首的位置坐定。 从姬羽诗怀里接过孩子逗了逗,随后亲手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一枚长命锁。 接着,把孩子还给姬羽诗后,就给身边的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宣读了禅位诏书。 当总管太监读完最后一个字,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煜王显然不打算让众人有过多的联想,沉声道:“从今往后,煜国的江山社稷就交到太子手里了。 朕相信,列位爱卿定会尽力辅佐太子治理好煜国,不会令朕失望。”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众人闻言连忙表决心。 谁也不傻,这道诏书明显是事先拟定的,而且应该有一段时日了。 换句话说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他们还没糊涂到不识时务的地步。 煜王微微点头,缓缓起身道:“行了,朕就是来看看云瀚,就不多留了。” 他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留在这里只会让在场的人拘束,不如早些离开。 此时,太监总管适时地扯开嗓子喊道:“王上起驾回宫!” 这是啥情况? 如此,煜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留下一众宾客在原地凌乱,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或想着怎么讨好新王,或考虑如何辅佐新王时,姬羽诗的脸却沉了下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她还没心理准备,凌芸低声安慰道:“羽诗姐姐,别想那么多。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明白。”姬羽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芸儿,你不用劝我了。云瀚该睡了,这里有点吵。” 姬羽诗除了劝自己想开点,也不能改变什么。或许就像芸儿说的那样,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悲观。 “好,我们送云瀚回屋。”凌芸点头道,两人趁着众人推杯换盏之时,悄悄地离开了。 看着酣然入睡的段云瀚,她微微一笑,“还是当孩子没烦恼。你看,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他还是该吃吃该睡睡。 羽诗姐姐,你这个当娘亲的该好好向他学习才对。” “芸儿,你就别打趣姐姐了。”姬羽诗无奈地扬了扬唇角,笑得有些苦涩。 凌芸也没再劝她,沉默片刻,“我待会儿就启程了,今后有事就让人给我捎个信。” “嗯。云瀚身旁不能离开人,我就不去送你了。”姬羽诗声音有些哽咽,偏开脸,不想让她看到落泪的自己。 凌芸轻叹一声,看了眼摇篮中熟睡的段云瀚,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太子府后门,栾轻溪等人已经整装待发。 “来了?” “嗯!” “不跟你哥哥说一声么?” “不必了。” 两人上了马车,由兑赶着车,一队人马缓缓走远。 就在他们离开后,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呢喃道:“小芸儿,保重。” 阳春三月,寒风凛冽。 但妙仙谷却是繁花似锦,春意盎然。 凌芸的到来,凌宗干脆以照顾女儿为名,搬到了妙仙谷,闲暇时与神医妙钰在庭院里下棋,相处甚欢。 除此之外,两个所有的时间都是围着凌芸打转,生怕有一丝半点的照顾不周。 就连在下棋的时候,都不忘谈论孩子。 妙钰手执棋子,心不在焉地来了一句,“芸儿再有几日就要生了吧?” “嗯,大概就这几天了。”凌宗稍作斟酌,从容地落下一子。 “妙兄,我与芸儿商量过了,将来这孩子出生后就留在妙仙谷,跟随你研习医术。” “好啊,这偌大的妙仙谷就是缺少些人气,多个孩子也热闹些。就不知轻溪有何想法没有?” 一提到栾轻溪,妙钰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的师尊天衍尊者。暗自打起了小算盘,就怕那老头子来跟他抢人。 凌宗想起此前女儿也跟他提过这事,他也觉得有必要向妙钰传达一下。 “眼下外面局势纷乱,轻溪恐怕无暇分身照顾芸儿和孩子。他们夫妻两人是想着,先把孩子留在我身边,等他大些再问他本人的意见。 是愿意留在妙仙谷学医,还是跟天衍尊者上山学艺,都由着他的意思。 咱们年岁都大了,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除了帮着照看孩子,什么也做不了。” “哈哈,是啊,含饴弄孙也不错。徒孙的名字取了么?”妙钰畅然地笑了笑,随口问了句。 “早就取好了,说是叫栾靖阑。” 正说着,凌芸挺着个大肚子走了出来。眼看就要生产,两位老人家什么都不让她做。 这段时间除了在妙仙谷内走动,就是到庭院里陪他们说说话,来打发时间。 栾轻溪离开这几天更是,这会儿她要是还没出现,保证他们坐不住了,直接到她的庭院里。 “兰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小姐铺软垫?”凌宗见宝贝女儿来了,赶紧吩咐兰儿道。 兰儿也不蠢,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在她心里,凌芸除了是她的主子,还是红娘,还身怀六甲,快生那种,她哪里敢怠慢? 凌芸坐在软垫上,浑身都不自在,也不是没跟他们说过,但一点效果都没有。 “爹,师尊,你们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 “还继续什么?感觉如何?把手伸出来,让为师给你把把脉。” 妙钰满眼都是徒弟,下棋哪有徒弟重要? 凌芸失笑道:“师尊,您老看起来怎么比我还紧张?别忘了,我也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状况还能不清楚么? 放心吧!您瞧,我这能吃能睡的,又胖了不少。” “胖?你这哪叫胖?生孩子可是需要力气的,怎么能不补好身子?为师看你这两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第四百八八章 遗孤 妙钰生怕徒弟受栾轻溪欺负,在看待他时就越来越挑剔。 “可不是么?轻溪也真是的,一走就是几天,也不回来看看你,明知道你这两天就要生了,外面那些破事难道比妻儿还重要?” 凌芸刚想替栾轻溪说两句话,结果连老爹也插上一嘴,她再说只能是火上浇油。 她除了闭口不谈,就是想办法转移话题。 就在这时,一名妙仙谷的女弟子走进了庭院。 她与其他几个弟子不同,是妙钰的一名弟子留下的遗孤,从小跟在妙钰身边长大。 妙钰见到她进来,问道:“轻烟,有事么?” “师祖,维航哥哥回来了。”余轻烟眉眼含笑,满面桃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对周维航的感情。 三人互看一眼,打算一同出去迎接。 两位老人说什么也不让凌芸去,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得一路让兰儿扶着。 几人相继走到谷口时,就见周维航正与两名师弟寒暄谈笑。 许久不见,在凌芸眼里,周维航依然是那个青莲般高洁的翩翩公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游历,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英气。 当他看到凌芸那一刻,微微一愣,随即向她点了点头,“师妹,好久不见。” 凌芸回以一笑,打量着他说道:“维航哥,确实是好久不见。看样子,你在外面游历一番,收获不小吧?” “嗯,这次出去的确收获不小。”周维航没有说的是,在整个游历过程中,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她。 知道她如今身在妙仙谷,而且还有几天就生了,于是给姬存浩发了封信后就赶了回来。 站在一旁的余轻烟,眼里满是周维航的身影,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她心里本该非常高兴才是。 可当她看到他那双清澈的明眸中,映着另外一名女子的身影时,她就愣住了。 从小她就喜欢像小尾巴一样跟在维航哥哥身后,可他所有心思都放在钻研医术上,根本就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本以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任何女子,这样等她长大了,就一定能嫁给他为妻。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他并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只是还没遇到那个人罢了。 有念及此,她的眼眶开始泛红,难过、不甘、委屈,五味杂陈,所有情绪一起涌上了心头,泪水不自觉地从腮边滑落。 周维航自觉心意表露得太多,连忙移开视线。 目光落在余轻烟的身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没…没有,见到维航哥哥回来,轻烟太高兴了。” 余轻烟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 周维航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怀疑余轻烟的话。他就是把她看作自己的妹妹,再无其他感情。 凌芸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眼见两人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就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给维航哥提个醒。 毕竟来到妙仙谷后,余轻烟对她还是蛮不错的。 论辈分还是她的师叔,于情于理都有这个义务。 入了谷,妙钰说道:“今日高兴,让厨房加菜。” 他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就是好喝一口小酒。 这不,孙子回来了,凌宗也在场,三人就多喝了几杯。 周维航本就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不胜酒力出去了。 凌芸想去看看他,但见到余轻烟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就放心地坐了下来。 转头看向妙钰,“师尊,轻烟的年纪也不小了吧?” 妙钰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是不小了,跟芸儿你一样,今年都十七了。 你看看,你都是快要当娘亲的人了,这丫头却像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凌芸瀑布汗,在现代她这年纪叫做未成年少女,好吧? “那您就没打算给她说门亲事么?”凌芸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她是孤儿,作为师祖的妙钰就有义务为她操办婚事。 妙钰叹了口气,“怎么就没说过?可那丫头谁也看不上,一提起这件事,她就说一辈子都要留在妙仙谷。 其实谷里的那几个小子也不差,可她就是看不上。一来二去,这亲事就……” “呵呵,怕不是她看不上,而是师尊没指对人。”凌芸微微一笑。 妙钰愕然,“啥?没指对?嘶,丫头,你看出什么了?” “您难道没看出来,自从师兄回来后,轻烟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么?您瞧,师兄这前脚刚走开,她后脚就跟出去了。” 妙钰琢磨了片刻,“嗯,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不过,他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倒不是他不喜欢轻烟这丫头,而是太了解孙子的脾性。 轻烟若是真的嫁给他,八成是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他就是个医痴,让他当大夫还凑合,要他给别人当丈夫?就连他这个做祖父的都不看好。 轻烟说到底是自己弟子的女儿,也算自己的半个孙女儿,他着实不想耽误了她。 凌芸见师尊抿唇不语,心中有了计较,给他夹了一箸菜,“师尊,别光顾着喝酒,来,吃点菜。” “呵呵,还是你这丫头知道疼人。”妙钰笑了笑,没再提之前那个话题。 庭院外,周维航眺望着眼前的群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些晕乎乎的,揉了揉额角。 余轻烟手指绞了绞,走到周维航身边道:“维航哥哥,轻烟有话想跟你说。” 周维航微微颌首,“是不是最近又捣鼓出了什么新药,想要让我检验一下?” “不…不是的。是…是关于轻烟和…和维航哥哥的事。”余轻烟说着,整张小脸都涨红了。 若不是今天看到维航哥哥看芸儿姐姐那种异样的眼神,她恐怕这辈子都鼓不起勇气表白。 她实在是不甘心再继续当一个影子。思忖再三,终于借着酒劲把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周维航对男女之事比较木讷,再加上有些微醺,愣是没听出余轻烟的话外之意。 打了个酒嗝,“我们两人的事?” 第四百八九章 妹妹 “嗯,我们两人的事。其…其实轻烟从小就…就喜欢维航哥哥。”余轻烟说着,羞赧地低下了头。 “不是妹妹对哥哥那种喜欢,是…是想嫁给维航哥哥。轻烟也不小了,维航哥哥也尚未娶妻,要不…你就让轻烟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她的声音低若蚊讷,周维航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但有一句话他是听到了。 在他心里,一直都把余轻烟当作亲妹妹看待。现在,“亲妹妹”突然说要嫁给他?着实让他接受不了。 这时,他的脑子里闪过另一张绝世美颜。脸颊微烫,喉核滚动了一下,“轻烟,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为妻。” “为什么?!”余轻烟颤声道,带着质问和不甘。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个残忍的答案,但亲耳听到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余轻烟倔强地抹了把脸,抽泣道:“维航哥哥,能给轻烟一个理由么?否则,轻烟是不会放弃的。” “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你说,哥哥娶妹妹为妻,这难道不荒唐么?” 周维航没有说的是,他那颗心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交付出去了。 一个无心之人,还有什么资格去爱,还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 他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岂不是把人家的一辈子给耽误了? 余轻烟听到“妹妹”二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咬着樱唇不住地摇头,显然是无法接受。 “不,我不是你妹妹,也不要做你妹妹。你听清楚,我余轻烟喜欢你,只想做你的妻子,不是别的什么!” 余轻烟不甘心地嘶吼道,双眼通红,表情都垮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难道还不如一个你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么?我到底哪里比她差?” 凌芸来到妙仙谷这段时间,除了跟余轻烟一起讨论药理,自然谈到周维航,以及她们之间相识的过程。 不过她表现出来跟周维航的关系,只是纯粹的师兄妹关系,再加上凌芸都已经嫁为人妇,快要当娘的人,余轻烟自然没有过多的联想。 听着余轻烟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周维航只是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安慰。 他此时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既然如此,索性什么都不说。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沉默又一次刺激到了余轻烟,她终于崩溃了,转身哭着往药山的方向跑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他只是抬了抬手,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凌芸正准备回小院休息,听到外面的哭喊声,就走了出去。 正好看到余轻烟跑离的背影,以及周维航沉默不语,在冷风中站立的身影。 至于此前余轻烟喊的那些话,自然是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不走出来看了,好什么奇啊? 这下尴尬了,跟周维航大眼瞪小眼,有够无语的,但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 她装作从容淡定地走了过去,“这里风景真好,你饿不饿?我看你方才光喝酒都没怎么吃东西?” 好吧,她确实是在没话找话,不然让她说什么好? 不知道是喝了点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周维航脸上有些泛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都听到了吧?轻烟她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啊…啊?她说什么了么?我刚就看见一个背影,莫非那是轻烟?”凌芸继续装傻充愣。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跑出去,不会有危险么?” 周维航的思想向来比较单纯,见凌芸都这样说,他就真的以为她没听见,也就没有解释。 他沉默了片刻,冷不丁地来了句,“轻烟从小到大几乎每天都进药山,熟悉得很,没事的。” 好歹现在是大晚上,就算再熟悉也会有危险吧?你是不是太放心了?何况人家还是个女孩子? “还是让人上山去看看吧?夜里山路不好走,山里也风大,而且似乎要变天了。” 周维航思忖了片刻,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师妹,你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来。” 他小跑着去知会守山的弟子,让他们去帮忙找找余轻烟。 解铃还须系铃人,本该是他去的,可他担心余轻烟正在气头上,去了反而适得其反,干脆让别人去。 一个时辰之后,派出去寻人的弟子陆续回来,但余轻烟还是不知所踪。 妙钰知道后轻叹了口气,把所有弟子都派了出去。周维航自感责无旁贷,自然也是坐不住了。 就连妙钰也打算去找,想到宝贝徒弟此时身边不能没人,就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许是老天还嫌不够事大,竟还下起了滂沱大雨。 好死不死,凌芸这时感到肚子开始一波一波地揪痛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凌芸满额冒汗,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芸儿怕是要生了,快把她抬回屋里。”妙钰还算冷静,当即吩咐道。 “对了,赶紧去请稳婆!” “哦…哦!”逐月和兰儿见状有些六神无主,经妙钰这么一提醒两人才稍稍定了定神,赶紧去找稳婆。 “还有,立刻飞鸽传书把消息传往风满楼。”凌宗吩咐追风道。 栾轻溪收到传信,连夜快马加鞭赶到妙仙谷。 看着院外面站着的众人,他的脚步顿了顿,正准备上前问问屋里的情况。 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叫喊声。 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谩骂声,细心一听,咒骂的对象居然就是他。 “栾轻溪,你这个王八蛋!老娘不生了…不生了……” 姬羽诗生产时,他也是众多等待之人中的一员,他以为处在段奕宸的位置时,会比他更能够控制好情绪。 可听到里面的叫喊声,还是头脑一懵,控制不住要冲进去。 若不是凌宗拉住他,他早就冲了进去。 屋里,凌芸经受着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的疼痛。 她自认心智已经相当坚定了,可痛了两个时辰都还没有生出来。 这孩子是成心在折磨她么?怎么还不肯出来? 第四百九十章 讨债 旁边的稳婆一直在喊着使劲、用力,可她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是没生出来,她都快虚脱了。 在现代,生娃之前还会吃一些巧克力,某牛之类的补充体力。可这里上哪儿找那些个玩意儿? 最后没有办法,不知从哪儿摸到一个瓷瓶,倒了一把补气丹塞进嘴里,才算没昏死过去。 直到弥留间,一道阳光照射在脸上,她感受到一丝暖意,才猛然惊觉她已经痛了整整一夜了。 许是痛得太久,她似乎习惯了那种疼痛,喉咙像火烧一般,连叫喊都发不出来了。 栾轻溪一直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眼见天色已经蒙亮,孩子还是没动静,一咬牙,推门冲进了屋里。 稳婆见一个大男人突然冲进房间,愣了一下,即刻上前拦住他,“你不能进……” 那个“来”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栾轻溪点住了穴道。 稳婆这下可吓坏了,以为栾轻溪这是要杀她,一脸求饶的表情。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自由了。 这回她学精了,再也不敢阻拦栾轻溪进门,老老实实地给凌芸接生,边帮她擦汗边让她用力。 凌芸迷糊中听到方才的动静,相当艰难地睁开眼。 好不容易看清楚冲进来的身影,气若流丝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芸儿,我不知道除了在这里陪着你,要怎样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栾轻溪握住了凌芸的手,眼眶都红了。 “这…这孩子还真…真调皮,就是…不肯出来……”凌芸嘴角扯了扯,似乎已经脱力了。 “我…好累,等他出来…你要好好教育他,告诉他,当初生他出来的时候,他娘有多…痛苦……” 正说着,已经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这时,她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滴落,一阵冰凉,又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见栾轻溪一个大男人居然流泪了。 她哽咽了,“别…哭。” 她正要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却被他反手紧握住,“芸儿,这个孩子,不如我们别要了?” 直到多年以后,凌芸每当想起这一刻,依然是历历在目。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如此坚强的男人会为了她脆弱成这个样子,他就那样垂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她怎么可能抛弃这个孩子? 许是当初她欠这个孩子太多,孩子在向她讨债,才让她经受这种疼痛。 想到这里,她浑身似乎又恢复了些力气,用尽全力,死死地攥住了栾轻溪的手,指甲都陷入了他的皮肤,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就在她花光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啼哭声响起。 “恭喜二位,是位小少爷。”稳婆抱着婴儿要给凌芸看。 凌芸只是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接着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与溪的孩子很健康,真好。 当凌芸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次日晚上。 她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身影,就是坐在她身旁的栾轻溪。 嘴唇动了动,“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栾轻溪嗯了一声,但脸色和精神状态看上去略显疲态。 凌芸往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孩子,心里一凉,连忙问道:“孩子呢?” “岳父大人把他抱走了。”栾轻溪说道,语气有些疏冷。 凌芸松了口气的同时,知道他这是把她先前所受的痛苦,迁怒到了孩子身上。 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生他快要了老娘半条命,抱过来让我看看,再说孩子还要喂奶,他离不开我。” “那你可知道,我也离不开你?” “知道。只要你在,我哪里敢离开?赶紧去抱孩子吧,你这当父亲的可不能迁怒于他,他是无辜的。” 栾轻溪沉默了片刻,还是起身走出了房间。不过才走出门就又返回来了,仍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 凌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因而也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妙钰抱着孩子进了屋,小心地把他放到床边一个小摇篮中。看着温馨的一家三口,他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并带上房门。 凌芸看着摇篮里那拳头大小的一团,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他那粉嫩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不够。 这便是她和溪的孩子,是她历尽千辛万苦才留下来的孩子。 栾靖阑出生三天后,周维航来看望凌芸。 他先是看了孩子,随后掏出一张药方,递给了凌芸。 “这是我刚配制的一种新药,等阑儿六个月后,就可以让他泡药浴。这孩子天生体弱,得多加注意,趁早让他补补。” “多谢维航哥,你比我这个当娘的想得还周到。”凌芸感激地笑了笑,转而问道:“轻烟怎样了?你们……” “她…很好。”周维航淡淡地回答,迟疑了一下,“芸儿,我们…要成亲了。” 凌芸有些愕然,才两三天的工夫,这就决定成亲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这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听溪说,那晚你也进山去找轻烟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都不重要,你…好好休养,我就不打扰你了。” 周维航敛下眸子,转过身,不让凌芸看到他眼中的那抹痛苦。 望着他的背影,凌芸蓦然发现原本那身合体的青衫,在短短三日里就显得宽大了许多,她不禁担忧了起来。 日落时分,栾轻溪从风满楼赶回妙仙谷。 照常走进房间,见凌芸正靠在窗边,望着屋外的风景怔怔地出了神。 “在想什么呢?” 凌芸扭过头莞尔一笑,“回来了?去看看你儿子,待会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栾轻溪微微颔首,按照她的吩咐去看儿子一眼,就一眼,又回到她的身边坐下。 凌芸有些无奈,看来要想让他完全解开心结,还得一段时日。 但她相信,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会表现得如此冷淡,大概是心里那道坎他还过不去。 说白了,那就是他的心魔。 “你是不是想说周维航的事?”栾轻溪率先开口道。 凌芸脸色一沉,“你也发现问题了?” 第四百九一章 吃醋 “嗯,既然他已经决定娶余轻烟为妻,我们就不该过多地干涉他们之间的私事。” 栾轻溪认为,作为一个男人该为自己负责,而不是要别人为他操心。 “你不知道,维航哥刚回来的那晚,余轻烟就向他表明了心意。”凌芸摇了摇头。 “当时他…总之,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绝不可能答应娶余轻烟为妻的。他要是心甘情愿,我肯定不会多管闲事。 可你没看到么?才短短不到三天,他就瘦了一圈有多。我一直把他当兄长、好友看待,不想看到他过得不幸福。” “芸儿,既然如此,我会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栾轻溪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凌芸。 “但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如若那天的事大白于天下,余轻烟将要背负的是什么,或许再也无法继续留在妙仙谷。 即便是这样,你确定还是要查下去么?” 话落,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 余轻烟于凌芸来说,还算不上是朋友,顶多是个师侄,在她心里远没周维航重要。 “她若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可不是圣人,无法做到为所有人着想。” 凌芸心中有了计较,突然开口说道:“要是非得从两个结果当中选择一个,那我希望得到幸福的是维航哥。” “好,两日后给你答复。”调查这种事对于栾轻溪来说,只需两天。 凌芸应了一声,靠到床头坐好,正准备给儿子喂奶。 一抬头,见栾轻溪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 撇了撇嘴,“我知道我现在很丑,你就不必用这种眼神来提醒我了。” 栾轻溪不禁失笑,哪里丑了?分明是美得让他有些移不开眼,好吧? 就连他引以为豪的定力,都被眼前这个小女人的一颦一笑给瓦解殆尽。 考虑到她正在坐月子,而且身子也虚,否则,他此刻哪里还坐得住?理智什么的,见鬼去吧! 这时,他唇角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唇瓣动了动,声音略显黯哑,“芸儿,在为夫面前喂奶,你是在考验为夫的定力么?” 凌芸微微一愣,不自觉地低下头,一片莹润洁白的肌肤映入眼帘。 许是怀孕的关系,她整个人都丰腴了许多,某些部位虽然不及前世的36D,至少也不再是小馒头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双颊通红,连忙拉好衣襟,气鼓鼓地瞪着栾轻溪。 男人果然都是以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给儿子喂奶而已,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快出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唉,果然有了孩子,为夫在你心里就不再有位置了么?” 栾轻溪叹了口气,他承认嫉妒了,而且嫉妒的对象还是他的儿子。 要是早知道儿子的出现,会把他的福利抢走,当初说什么也不让芸儿把他生下来。 凌芸横他一眼,嗔怒道:“说的什么呢?一个大男人,连儿子的醋都要吃?” “嗯,是吃醋了。”栾轻溪也没否认,还有些煞有介事。 “芸儿,要不我们把他送到师尊那儿吧?师尊常年独自一人在山上生活,正好让这小子陪着。” “栾轻溪,你还算个人么?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刚出生,你居然要将他送走?” 凌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抱着栾靖阑,“儿子,你听见了么?你爹想送你去师祖那儿,怎么办?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栾靖阑小朋友连眼皮都懒得掀,仿佛跟他没任何关系似的,继续吮着口中的美味。 果然,栾轻溪一听凌芸说不要他了,立马蔫了。 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奶娘回来,好不让这小子一天到晚霸占着他的芸儿。 要不然,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次日午后,凌芸刚把栾靖阑放进摇篮,正打算陪着儿子睡个午觉,栾轻溪就推门进房。 凌芸诧异地看向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身边的摇篮,压低声音,“这么早就回来了?” 栾轻溪上前坐下,随即双手抚着她的脸颊,一脸怜惜的表情。 “芸儿,这几日你照顾靖阑,辛苦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为夫找来几位奶娘,待会儿你去挑一两个留下,帮着你照顾靖阑。” 凌芸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难道她的脸色真的很差?要不然溪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话说回来,其实她儿子还是挺乖的。 不像别的孩子哭闹个没完,除非饿了或尿了的时候,他才会哼唧几下,算起来还是比较好带。 她自然知道栾轻溪这是为了她着想,再说,多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逐月和兰儿虽然每天都会过来看孩子,同时照顾她的起居饮食,但两人都尚未为人母,有些话题无法跟她们交流。 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 听到一个“好”字,栾轻溪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一把将凌芸揽入怀中,薄唇勾起一抹浅笑。 凌芸想着自从儿子出生以来,确实没再和夫君亲近过。 心里有歉疚,就那样靠在他怀里没有反抗。 没过多,栾靖阑突然醒了过来,小嘴哼哼唧唧,手脚并用挥舞起来。 凌芸伸手就要去抱他,却被心情大好的栾轻溪拦住了,“你好好躺着,让我来。” “你行么?还是让我来吧。”这几天让他抱抱孩子都不愿意,更别提换尿布了,凌芸想着还是她亲自来比较好。 栾轻溪没等她说完,就已经将儿子抱了起来。 凌芸见状,只好往里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铺上几层软布,“放上来吧。” 栾轻溪把儿子放到床上,小心地撤掉已经湿透的尿布丢到一旁,再拿起一块干爽的尿布准备换上。 凌芸坐一旁看着,不时地指导一下,一切进展顺利,屋里充满着一家三口的温馨气氛。 可就在栾轻溪刚要塞上尿布时,一道水注咻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喷了他一脸,连衣襟都打湿了。 这事发生得太快,栾轻溪和凌芸都没反应过来。 第四百九二章 脸黑 栾轻溪的脸黑了,凌芸的脸红了。 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笑的。 好一会儿,凌芸才慢慢止住笑意,摸着儿子的小脸,忍不住表扬了他一番,“儿子,你真是太棒了。 这么狼狈的画面,你爹怕是从未有过,这第一次就给你了。” “芸儿,很好笑么?”栾轻溪脸上的笑意有些阴冷,明显感受到他全身散发着的寒气。 老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凌芸赶紧抿上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说着,从栾轻溪手里接过尿布,给栾靖阑换好。 “反正是你儿子的童子尿,又不脏,洗洗不就好了?” “等我一会儿。”栾轻溪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然能怎样?把儿子揍一顿? 他离开后,凌芸亲了口怀里的儿子,点着他的小鼻子,“你跟娘说实话,刚才你是故意的?对么?” 也不知道栾靖阑听没听懂,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天真无邪。 “果然是故意的,呵呵,小鬼精灵,你是在气你爹不肯抱你吧?”凌芸有些哭笑不得。 “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你爹爹也一样,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知道么?” 一栈茶的时间过后,等栾轻溪重新换了一件冰丝锦袍回来。 凌芸看着那张宛若谪仙的俊容,眉梢微扬。 果然赏心悦目。 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坤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主子,您要找的奶娘带来了,总共五人,都在大堂等着。” 凌芸这才想起栾轻溪提过奶娘的事,两人互看了一眼,抱着栾靖阑,一起到了大堂。 乍一看,她发现堂下站着的五人无论身形样貌都不差。 她瞟了眼栾轻溪,不禁狐疑了起来,横看竖看,这都是早有预谋。 要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上哪儿去找五位这样的奶娘来? 栾轻溪自然知道凌芸在嘀咕什么,但只要他打死不承认,她也不能拿他怎样。 为了自己的福利,说什么也不能妥协。这五个要是看不上,他就再找五个、十个回来,反正就是要找到为止。 他坐在一边沉默地喝着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凌芸无语地撇了撇嘴,还能咋地?选就选呗。 可看到那几名女子像犯了花痴一般,眼金金地盯着她的男人看时,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思如电转千百回。 不行,她得找个理由,把这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定时炸弹”轰走才行。 想到这里,她抬手指着站在最前头的女人,开始问话。 凌芸问完,那女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栾轻溪身上,根本没留心听。 凌芸冷哼了一声,“怎么,回答这几个简单的问题,需要考虑这么久么?” “夫…夫人,刚才奴婢没…没听清,烦请夫人……”女人低下了头,一脸懊恼。 “行了。”凌芸没再给她机会,摆了摆手,“你可以回去了。” “夫人,夫人,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女人一听凌芸要让她离开,立马急了,她知道要是她踏出这个门口,意味着什么。 这时,栾轻溪冷冷地瞟了坤一眼。 坤从小就跟在他身边,自然能领会他的意思,这是在不满自己的表现。 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这能怪他么?你老人家的魅力自己心里没点数?试问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抵挡得住? 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郡主那样的啊。 再说,短短两天时间,能在附近的村庄找到五位符合条件的奶娘,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 好巧不巧,这时,凌芸狠狠地剜了栾轻溪一眼。 都怪你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 栾轻溪无奈,只好继续低头喝他的茶。 坤让人把那名女子带了出去,给了几两碎银子打发了。 轮到第二个人,还没等凌芸发问,她就主动回答。 可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第三和第四个女人虽然谨慎地回答,但凌芸还是不满意,先后被人带了出去。 只剩下最后一个女人,她自始至终都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个局外人似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栾轻溪的样貌吸引的人。 出于好奇,凌芸开始细心地打量起她来。 她明明年纪不大,面容也姣好,就是衣着比较朴素,鬓发间的几缕霜白,让她平添几分淡淡的忧伤。 “我刚才问的问题你可听清楚了?” 女子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了。” 女人缓缓抬起头,两眼无神,眸光暗淡,面无表情。 “奴家名叫严凤平,家中只有奴家一人。只求夫人能给奴家一口饭吃和一个住的地方,奴家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银两。” “家中只有你一人?你的丈夫和孩子呢?”凌芸眉眼微挑,奶娘不比同别的职业,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奴家的丈夫是个酒鬼,几日前,趁着奴家不在,把孩子…卖了……”严凤平说着,已经掩面哭了起来。 “什么?岂有此理!”凌芸怒火中烧,这还是人干的事么? 吩咐坤道:“你去把凤姐的孩子找回来,顺便把她那个混帐男人也一起带来见我。” “夫人,您…您真的能替奴家找回孩子么?” 严凤平一听她的孩子还有回到自己身边的希望,原来黯然无光的双眸顿时闪亮了起来。 凌芸也是当娘的人,对于严凤平的心情是感同身受,光想想都感觉心如刀绞。 “你留下来先做两天,合适的话,我儿子就交由你来照顾了。”凌芸点了点头说道。 “你放心,我定会尽力帮你寻回你的孩子,到那时他也可以留下来。” 她想着就像坤等人与栾轻溪的关系,可以把严凤平的儿子训练成阑儿的影卫,还能多个玩伴。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严凤平的孩子,而她又能帮得上忙,照顾阑儿。 严凤平已经到了生无可恋,就差自我了断的地步。 凌芸的话,就如同寒风中的一缕阳光,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续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流血了。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第四百九三章 真相 “你不必如此,我想这样你才会安心留下来帮我照顾儿子。” 凌芸平淡地说道,看她还是不愿起身,瞟了站一旁的坤一眼。 “坤,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凤姐起来。” 凌芸可不是什么烂好人,之所以帮助严凤平是因为感同身受之余,无非是为了让她尽心尽力地照顾儿子。 坤连忙上前,虚扶了她一把,严凤平这才自己站了起身。 她抹了把脸,沉郁的脸色舒缓了不少,“夫人,能让奴家看看小少爷么?” 凌芸认真地审视了她一眼,能站在这里,坤肯定已经对她进行过彻底的调查。 何况,她可不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敢当着她们的面造次。 “我儿子不怎么爱哭,也不是很粘人。你的工作就是白天陪陪我说话,晚上帮我照看他。”凌芸把怀里的栾靖阑递到严凤平面前。 严凤平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端详着那熟睡的小少爷,已经暗暗把他看作她的小主子。 奶娘的事定下来后,栾轻溪觉得心情舒畅无比——晚上再也不用跟儿子抢人了。 给坤投去略带赞许的目光。 不到一日的时间,严凤平已与栾靖阑熟悉了不少。 晚上,栾轻溪回到妙仙谷,严凤平见他进屋,识趣地抱着栾靖阑出了房间。 凌芸并没有阻拦,由着她把孩子抱走,看栾轻溪的神情,那件事应该有着落了。 再者,她已经事先交待过逐月和追风暗中注意着凤姐。 栾轻溪见碍眼的人都走光了,靴子脱掉往地上一扔,靠在床头,肆无忌惮地把凌芸搂进怀中。 “芸儿,你可记得,你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靠在为夫的怀里,好好地跟为夫说说话了?” “呃……”凌芸故作思考地转动着眼珠子,“好像就一天吧?别总这样委屈巴拉行不行?” “咳咳!”栾轻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果然没阑儿在你心里的地位高。”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我们说点正经的,余轻烟的事你可调查清楚了?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哦,在芸儿心里,周维航的事是正事,为夫的事就不是正事咯?” 栾轻溪此刻更像一个怨妇,开始发起了牢骚。 比不过儿子就算了,居然连个外人都不如,还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凌芸嘴角抽抽,在他那张近乎完美的脸上轻啄了一下,柔声细语道:“夫君大人,可还满意?” “为夫若说不满意,你又当如何?”栾轻溪斜眼睃了她一下,眉梢微挑,似乎在等着凌芸的下文。 “那这样呢?如若夫君还不满意,恐怕就只有……”凌芸开始对栾轻溪上下其手,做些引人遐想的动作。 不满意是吧,那就怎么满意怎么来呗。 她还在坐月子,这男人能把她咋地?反正到头来难受的是他自己。 果不其然,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栾轻溪就啪地握住了那只调皮的小手。 栾轻溪一脸苦涩,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的,“芸儿,为夫觉得咱们还是先说说周维航的事比较好。” 哼,老娘还治不了你了? “好啊,你说吧,我听着呢。” 刚开始,的确有种恶作剧的快感,但这火点着点着,她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片刻后,两人各自调整了一下状态,栾轻溪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脸色一正。 “余轻烟与周维航的婚事,是她以名节为代价换来的。” 栾轻溪若有深意地看着凌芸,就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才在考虑要不要给她讲。 “要是成不了亲,她很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饶是如此,你还打算往下听么?” “听,为了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连名节都豁出去的女人,我真要听听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凌芸一愣,收起了笑意,她最是鄙夷这种践踏自己尊严的行为。 栾轻溪轻叹了一声,继续讲述了起来。 凌芸听完栾轻溪的叙述,才知道余轻烟底做了什么事。 她越听越气,恨不得立刻将余轻烟拉到面前,质问一番,“她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怎么狠得下心去伤害一个待她如亲妹妹的男人? 就算维航哥肯娶她又怎样,这样的婚姻能幸福么?” 栾轻溪她脸都气绿了,把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后背。 “好了,事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已经清楚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溪,这种事要是你遇到了,也会娶那个女人么?” 她抱着他的腰身,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栾轻溪沉吟了片刻,“若换作是我,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哪儿还会有后面的事?” 是啊,她怎么忘了? 她的男人可不是周维航,他见到过的龌龊阴暗之事,多到别说是周维航,连她都无法想象。 退一步讲,凭他的相貌、地位,有几个女人能抗拒?若是他张嘴要娶,想必早没她什么事了。 栾轻溪见怀中的小女人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庆幸什么,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好。 无论芸儿多在乎周维航,他终究不是那个配得上芸儿的人。 那他还有什么好郁闷的? 他突然反应过来,之前的醋呷得有点…多余。 凌芸突然抬起头,盯着栾轻溪的双眼,“喂,老实交代,你心里挺得意的,没错吧?” “蛤?” “你终于证明你比维航哥强了啦。” “这还用得着他来证明?强与不强,芸儿不是最清楚的人么?嗯?”栾轻溪的虎眸眯成了月牙状,笑容中多几分邪肆。 凌芸感觉这副笑脸有些晃眼,连忙移开目光,当初叫他假仙果然没错。 “跟你说正事,我想明天见见余轻烟。” “不行,明日我不在谷中。”栾轻溪捏了一把凌芸的纤腰,有些不悦。 他支持她,是在保证她不受伤害的情况下。 “抗议无效!我只是知会你一声,并非询问你的意见。再说,就余轻烟那点修为,你担心什么?” “唉。芸儿,你见了她又待如何?” “我自有分寸,要是她回头是岸倒也罢,否则,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第四百九四章 疯子 次日一早,严凤平抱着栾靖阑回了屋。 见凌芸正在跟兰儿学习缝衣服,赶忙走了过去,“夫人,这些粗活交给奴家来做吧。” “凤姐,今后别夫人前夫人后地叫我了,听着好像我很老似的。从今天起你只接叫我名字就好,这样还亲近些。” 凌芸微微一笑,她可不是拘泥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我好歹也是个当娘的人了,若是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儿子缝过,这还说得过去么? 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那就从旁指导一二。” “是啊,小姐刚才还在兰儿面前夸赞凤姐的女红做得好来着。”兰儿也插嘴道。 “夫…夫人……” “嗯?不许叫夫人,再叫我可要生气喽。”凌芸板着脸,嗔怪道。 严凤平不自然地笑了笑,“那奴家就斗胆叫一声芸…芸妹子吧,嘿嘿。咱们穷人家道的,没啥拿得出手,也就这针线绣活儿还能见人。 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奴家就给您看看吧。” “嫌弃?怎么会不嫌弃?我得争取在靖阑的满月宴之前,缝出一件像样的衣服来,让他满月当天穿着我亲手做的衣服,可比买来的有意义多了。” “是啊,凤姐快过来,我再不给你腾出地方来,就快让小姐嫌弃了。” 兰儿说着,从严凤平手里接过孩子,抱到一边玩去了。 凌芸边缝衣服边看着儿子,“这孩子都不知道像谁。” “瞧小姐您这话说的,小少爷当然是像您和姑爷了。尤其是这张小脸,跟姑爷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正说着,逐月走进屋里,“小姐,余轻烟来了。” 凌芸让严凤平和兰儿把栾靖阑抱了出去,才让逐月把余轻烟叫进屋。 她打量着余轻烟,与平日不同,看得出来是今天她是特意打扮过的。 见到凌芸时,虽面带笑容,却看不出有几分真意。 “芸姐姐,你找我有事?” “别叫我姐姐,我可受当不起,我还比你小俩月呢。”凌芸冷哼一声,可没给她好脸色。 余轻烟脸上的笑意一凝,“那就叫声芸妹妹吧。对了,我很快就要跟维航哥哥成亲了,我是该叫你师叔还是师妹?” “成亲?呵,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凌芸露出惊愕的表情,仿佛真的刚听说一般。 “怎么,芸妹妹还不知道么?那我就重新知会你一声。我和维航哥哥的婚礼会在一个月后举行,欢迎你到时前来参加。” 余轻烟笑吟吟地说道。 凌芸看着这张得意洋洋的笑脸,表情一冷,顿时有种很替周维航不值的想法。 “余轻烟我问你,你真心爱过维航哥么?” “呵,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么?不爱他,又哪儿会想要嫁给他?” 听到凌芸连姓带名地叫喊她,余轻烟也懒得虚以委蛇,脸色即刻阴了下来。 虽然她很快就要梦想成真,但这几日却一点也不快乐。 凭什么凌芸那么好命,不但有个疼爱她的夫君,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而她呢?机关算尽,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但维航哥哥却终日借酒消愁,就连喝醉了嘴里叫唤的名字都是凌芸。 她承认这些都是她自找的,装摔伤让维航哥抱她下山,自已撕破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冤枉他轻薄自己,让他良心不安,从而答应对她负责。 可她不过是一心想嫁给维航哥哥,为自己争取幸福,难道这也有错么? 她从小就与维航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有妙仙谷的弟子都认为他们两人理应是一对。 哪怕是发生那件事后,她都坚信他还活着,为他守身如玉。 望穿秋水终于把他盼回来了,等待她的却是这个结果。 若不是凌芸,她又何尝会走到这一步? 她恨呐,恨周维航寡情薄幸,更恨凌芸什么都没做就轻易走进他的心田。 凌芸见余轻烟毫无悔意,摇头道:“你对维航哥只是执念罢了,爱,你不懂。” “哼!”余轻烟只是冷笑,似乎对凌芸的说辞不以为意。 “如若是爱,你绝不会用自己的名节,在众人面前逼他娶你。如若是爱,你绝不会看着他痛苦而袖手旁观。” “看来你明明全都知道,装什么无知?你有何资格在这儿给我说教?就你这个挂名的师叔?还是维航哥哥爱的是你?” 余轻烟嘶吼道,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那又如何?他最终娶的不还是我?要是你真的心疼他,就离他要多远有多远。他看不到你,终究有一天会爱上我。”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希望你有一天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凌芸气极,她知道已经没必要再跟这个人耗下去。 “后悔?哼,我最后悔的就是,你刚到妙仙谷的那会儿,没直接把你赶出谷!” 余轻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逐月一直守在屋外,见余轻烟气冲冲地离开,赶紧冲进房间。 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需要逐月去杀了她么?” “我没事。”凌芸有些脱力地摇了摇头,“不要轻举妄动。你先退下吧,我想静静。” 不到半柱香时间,兰儿抱着栾靖阑回来了,将他递给凌芸。 “小姐,听逐月姐说那个余轻烟惹小姐您生气了?不如我们别管他们了,反正,这是他们的私事。” “兰儿,连你也认为我不该管么?”凌芸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维航哥痛苦一辈子。 如果什么都不管不问,我这辈子心里都会扎着一根刺。” “小姐,兰儿明白了。不过,要是您为其他事不开心,小少爷也会跟着不开心的。” 凌芸看着躺在怀里天真无邪的儿子,抱起他往他脸上蹭了蹭。 转眼间半个过去,段奕宸带着姬羽诗到了妙仙谷。 凌芸还在坐月子,始终有些不方便,段奕宸并没有进去,而是让妻子抱着段云瀚进了屋。 将近三个月没见,两人相谈甚欢,开始交流起育儿经。 至于俩老表,则放到栾靖阑的摇篮里,任由他们联络感情。 第四百九五章 憋屈 “祭司大人呢?怎么没陪着你?”姬羽诗发现,她们已经到了有一阵,却没看到栾轻溪,不禁疑惑了起来。 “他忙活去了,到晚上才会回来。”凌芸说道。 “对了,你还没见过维航哥,是吧?他回来了。” “还没有。先来看看你,待会儿再去看妙爷爷和维航哥哥。” “羽诗姐姐,要是见到维航哥,帮我劝一下他。成亲不是闹着玩的,千万不要被别的东西牵绊住。”凌芸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他要是就这样娶了余轻烟,他们两个人怕是都要毁了。” “芸儿,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轻烟?什么成亲?” 姬羽诗听得一脸发懵,维航哥哥真要成亲的话,妙爷爷不可能不给她传信才是啊。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姬羽诗不知道也不奇怪。 “唉,事情是这样的……”凌芸把前阵子发生的事对她叙述了一遍。 妙钰和睿亲王府的关系,姬羽诗也把周维航当作哥哥看待。 听到余轻烟的所作所为,气得脸都红了,泪水不自觉地缺堤而出。 凌芸递了一块丝帕给她,轻捏了捏段云瀚的小脸蛋,“云瀚,快安慰安慰你娘亲,让她不要哭了。” 也不知道段云瀚听没听懂,竟然哼哼唧唧了两声。 “噗哧!”姬羽诗笑了出声,只是那笑容转眼就消失无踪了。 她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我没事,就是有点气愤罢了。” “唉,谁能不气呢?听说师尊这两天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一直没出来过,维航哥则成天关在屋里酗酒。” 凌芸叹了口气,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幸好羽诗姐姐你来了,替我劝劝他们吧,也试探一下维航哥的想法。” 凌芸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周维航若不反悔,旁人就是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总不能为这件事,就把余轻烟给杀了吧?可不杀她,心里又着实憋屈得紧。 姬羽诗抱起儿子,冲她点了点头。 “你还在坐月子呢,养好身子,不要太操心。他们不是还有一段日子才成亲么?有的是时间。” “嗯。唉,要不是羽诗姐姐你来了,这些话我还真不知道该跟谁说。”凌芸笑了笑,一脸苦涩。 “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先躺下歇会儿吧。” “好,那羽诗姐姐慢走。”凌芸说着,执起栾靖阑的小胳膊摇了摇,“快跟舅母说再见!” 栾靖阑小朋友正在自娱自乐,娘亲的动作,让他咧开了嘴。 不过他这一笑,倒是把凌芸眼底的阴云驱散了,她当即抱起他,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姬羽诗离开凌芸的庭院,把段云瀚交给巧儿,就往妙钰居住的庭院走去。 院子里到处都晾晒着药草,她穿过庭院走到屋门前,迟颖了片刻才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妙钰打开房门,见是姬羽诗,脸上扬起一抹和蔼的浅笑,“是羽诗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妙爷爷,我们到院子里谈吧。”姬羽诗说着,转身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妙钰坐到了她的对面,“云瀚呢?让老爷子我好好瞧瞧。” “巧儿,把云瀚抱给妙爷爷看看。”姬羽诗冲巧儿招呼了一声,见他望着孩子眉开眼笑的样子,沉吟了片刻才张嘴。 “妙爷爷,维航哥哥的事我都听说了。芸儿和我都很替他担心,我想问问您有什么打算?” 妙钰笑容一僵,把孩子送还给巧儿,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唉,我本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但你也知道维航是什么性子,虽是轻烟那丫头…… 他总归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眼看着他成天关在屋里借酒消愁,我……” “既然如此,让我试试去劝劝他吧。” 姬羽诗虽然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要是她什么也不做,总觉得于心不安。 妙钰听到她的提议,思忖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由着他强。 “离靖阑的满月宴还有十来天,没事的时候就带云瀚过来坐坐。让芸儿那丫头好好休养,维航的事最后还是得要靠他自己。” “嗯,羽诗明白。” 姬羽诗离开庭院后,没有立刻回去,“巧儿,你先把少爷抱回去,跟太子说一声,我很快就回。” 周维航的院子并不远,见一道的身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她停住了脚步,等那道身影走远才推门走进了院子。 放眼望去,院子里全是残花败草,明显已经有段时日没人打理,看着有些萧索。 屋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打开,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姬羽诗不自觉地抵住了鼻子。 屋内一片昏暗,死气沉沉,她发现桌子边趴着一个人,桌上地上还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酒坛子。 姬羽诗看着那道瘦削的背影,突然感觉眼眶一热,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快步走进屋里,一把夺过周维航手里的酒瓶,语带哽咽,“心情不好,就别喝了。” 周维航后背猛一僵,好不容易睁开眼,端详了好一阵才认出来人,苦笑道:“羽诗?你…你是什么时候来…来的?嗝!” “维航哥哥,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可知,这些日子以来,不只是你不开心,其他人也替你担心? 芸儿还在坐月子,你知道她有多担心你么?” 周维航缓缓地低下头,原本略带苍白,长满胡茬的脸就更加难看。 “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芸儿,她…她还好么?” “她好不好,你得亲自去看看。”姬羽诗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维航哥哥,没人逼着你去娶余轻烟,她那样做,就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羽诗,你变了。”周维航微微一愣,“从前的你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是,我是变了,是人都会改变,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姬羽诗也不否认。 “从前的我生活在一个壳里,患得患失,那时的我一直不肯放过自己,连带着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担心。 维航哥哥,放过自己吧,难道你也想做从前的我么?” 第四百九六章 恍惚 “我跟你说,从前的我郁郁寡欢。甚至想过与其拖着这个病躯度日如年,还不如早死早解脱。” 姬羽诗顿了顿,轻出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认识芸儿,她乐观、坚强的精神感染了我,我也想为自己活一回。” 周维航沉默了,他木然地望着窗外,扪心自问:周维航,你能抛开责任,好好为自己活一回么? 他为自己而活,那轻烟呢?她又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芸儿,如果…要是…… 呵,他似乎忘了,他早就是个无心之人了。 既然无心,那娶谁又有何区别? 转眼过去半个月,终于迎来了栾靖阑满月宴的日子。 大清早,姬羽诗就捧着一个锦盒来到凌芸的庭院。 凌芸正在给栾靖阑换衣服,见她进门,将手里的虎头鞋递了给严凤平。 “凤姐,待会儿把根生也抱过来吧,咱们一起过去。” “不…不用了吧?”严凤平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可是小主子的满月宴,她的儿子地位低下,跟小主子一起出去,这成何体统? 自从两日前儿子被寻回后,她就打从心底把凌芸当成了主子,而栾靖阑自然就是她们的小主子。 她发誓定要好好报答她们的大恩大德,否则,她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不仅如此,他那个酒鬼相公也被送到漠北充军,这世都不会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凌芸知晓严凤平在顾忌什么,“抱过来吧,满月宴上都是自己人。” “这…好吧,我帮小少爷换好衣服就去抱孩子。” 正说着,兰儿抱着一个襁褓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凤姐,根生一直哭,你看他是不是饿了?” “把靖阑给我吧,你去看看根生。”凌芸接回儿子,有些尴尬地冲姬羽诗笑了笑。 “羽诗姐姐,屋里有点乱,你在外间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出去。” “嗯,不用着急,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姬羽诗说着,往外间走去。 不消片刻,凌芸给栾靖阑穿好衣服,把他交到兰儿怀里,这才离开里屋。 一出去,姬羽诗就把锦盒递到她面前,“这是父王送给靖阑的满月礼物,他说要是有时间,就带着靖阑回去给他看看。 当年是他辜负了你娘,才害得她早逝。他为此也悔恨了一生,他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这番话他应该对哥哥说。” 凌芸看了一眼锦盒,接了过来,说到底煜王是栾靖阑的外公,她可没有心理负担。 “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我代靖阑谢谢他。” 姬羽诗点头应承,“时辰差不早了,别让大家等太久,我们出去吧?” 凌芸嗯了一声,把锦盒拿进里屋,随后抱着栾靖阑走了出来。 满月宴举行的地点,是在妙仙谷的大堂,栾轻溪一大早就在那边招待客人。 客人早几天就陆续来到妙仙谷,并住在谷内,自然包括他的师尊天衍尊者和姬存晔的师尊崇光法师,还有凌芸的几位姐姐。 另外,姬存晔和段奕鸿等人有事在身来不了,也都事先派人送来了贺礼。 就在齐聚一堂的众人,准备给栾靖阑庆祝满月之时,一名守山弟子着急忙慌地跑进了大堂。 “谷主,一名自称南昊的男子在谷外求见。” 闻言,前一息还热闹非凡的大堂顿时静了下来。 但凡认识南昊的人都脸色沉郁,面面相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南昊,应该说南舒昊,乃是南寮国的新王。 这样的存在会来为一个孩子庆祝满月? 凌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想不通南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连她儿子的满月宴也要捣乱。 妙钰看向栾轻溪,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就算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欢迎他,但毕竟他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 他一直都隐居在此,没什么顾忌。但栾轻溪不同,若是此时惹恼了南昊,对他可能会很不利。 栾轻溪微微颌首,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巽一句,“去把南寮王请进来。” 片刻过后,一袭银色锦袍的南昊迈着雄劲的步伐走了进来。 依稀还能看到往夕的影子,仿佛他还是原先的平南王府世子南昊。 想当初,凌芸第一眼看到南昊时,还曾感叹过他与栾轻溪,一个是妖孽,一个是谪仙。 但此刻看来,早已物是人非,更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她只知道,他是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绊脚石。想要彻底安下心来,除非将他打败。 同时,她也清楚,南昊敢单枪匹马前来,定然是有所仰仗,就算他们动手,恐怕也留不下他。 南昊见众人望着他,也不以为意,目光肆无忌惮地锁定了他此行的目标——凌芸。 面带浅笑,接过柳手中的礼盒,走到凌芸面前,“郡主的小公子满月,相识一场,我自当过来送上一份贺礼。” “南寮王客气了,我儿福薄,怕是受当不起。”凌芸撇开脸,冷冷地说道,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南昊勾了勾唇角,也不在意,“半年之期将过,我与郡主之间的约定…郡主就不想表示一下? 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订下一份约定。” “不必了,这种与虎谋皮之事,做一次还可以,再做不是傻就是蠢了。” 凌芸当初是形势所逼,否则哪儿会跟他订劳什子约定? 眼下战局一触即发,一个约定比纸还薄,他要撕毁不是分分钟的事?还指望它来约束什么? 南昊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转头望向栾轻溪,“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吧,多陪陪妻儿。 朕也知道自己是个不速之客,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把礼物交给了柳,示意他放下,转身离开了妙仙谷。 南昊的出现有些莫名其妙,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众人也没心思再继续庆祝下去,早早地散了。 栾轻溪负责安顿天衍尊者和崇光法师。 凌芸则抱着孩子与姬羽诗回屋,一路上都精神恍惚。 姬羽诗很担心她,把她怀里的栾靖阑接过去交给兰儿,劝道:“别想太多,那些事都交给男人们来处理吧。” 第四百九七章 想通 “羽诗姐姐,我没事,我是在想他出现在这儿到底是想做什么。”凌芸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给我和溪添堵,无聊到千里迢迢跑到妙仙谷来演这一出。” “嗯,想不通就别想了,没准祭司大人知道,待会儿再听一下他的想法吧。”姬羽诗说道。 “好。”凌芸点头道,“今天一直没见维航哥,他还没想通么?” “是呢,上次我去看他,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姬羽诗不无担忧地说道。 “我得去看看他。离他们成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成不成总得努力一次,不管怎样,我也希望他能幸福。”凌芸脸色一沉。 姬羽诗默然,或许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了。 很快,凌芸来到了周维航的庭院外,刚走到门口想要抬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维航哥哥,我们都要成亲了,你真打算这辈子都不看我一眼么?” “你…回去吧。成亲…那天,嗝,我自然会出现。”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我是真的爱你,想成为你的妻子而已。” “我什么都不想说,你还是回去吧。” “好,我回去。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明白,娶我为妻将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随后,屋中沉默了片刻,砰地一声,余轻烟开门哭着从屋里冲了出来,径直跑出了院子。 凌芸见她走了,才从屋后出来,走进屋里。 听到脚步声,周维航以为是余轻烟去而复返,冷冷地说道:“我叫你回去,你……” “维航哥,是我,我们谈谈吧?” 周维航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认出了站在门口的凌芸。 “今日不是靖阑的满月宴么?你怎么……”周维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满月宴已经散了,你却没出现。维航哥,你是要躲着我们一辈子么?” 看着倒满地的酒坛,凌芸叹了口气,“你的下半辈子就打算与酒为伍了,是么?” “芸儿,除了这样麻痹自己,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周维航无力地叹了口气。 “要是能回到我刚回谷的那日,一切都没改变,那该有多好。这段日子以来,我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晚我们谈话的情景。” “这样做除了伤害你自己和那些关怀你的人,还能有什么作用?” 凌芸说着,取来一面铜镜放到周维航面前,“你看看你自暴自弃的样子,还像个人么?” 她说的话很重,已经到了恨铁不成钢的程度。 周维航看了眼镜中憔悴的自己,一脸苦笑,“果然是回不去了么?” “是回不去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回去?周维航,我看不起你!我就当从未认识过你! 你跟余轻烟成亲也好,喝酒醉死也罢,都与我没任何关系!你好自为之吧!” 凌芸说完,气乎乎地转身就要离开。 周维航啪地拉住她的手,语带祈求,“别走。能再陪我说说话么?” “我认识的周维航是个醉心研习医术,为朋友可以豁出性命的人。不是你这个整日只会买醉麻痹自己的懦夫! 你这种样子是做给谁看?是希望别人可怜你,还是同情你?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把整个妙仙谷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 栾轻溪处理完事务从风满楼回到妙仙谷,严凤平和兰儿两人见他进门,纷纷起身行礼。 他看了眼窝在兰儿怀里熟睡的儿子,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兰儿见状脱口而出,“爷,小姐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栾轻溪一愣,停下了脚步,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芸儿不给孩子喂奶,跑去哪了? 感受到他询问的目光,兰儿逡巡了半晌,这才嗫嚅道:“应该是在…在郡主那儿吧。” 可话音未落,姬羽诗本人就火急火燎地走进了庭院。 见栾轻溪也在,冲他点头问道:“芸儿在么?我有事找她。” 完了! 栾轻溪睨着兰儿,兰儿望着姬羽诗,脸色有些不自然。 好歹她跟了凌芸那么久,耳濡目染之下,也不像当初那么迟钝,眼珠子一转,“郡主,我家小姐不是跟您在一起么?” “跟我在一起?没有啊!”姬羽诗秀眉微拧,一脸发懵,“莫非芸儿还没回来?” “郡主,您可知我家小姐去哪儿了?”兰儿追问道,更像是代栾轻溪询问。 姬羽诗低眉思忖,有些不确定,“我先前跟她说起维航哥哥的事,芸儿说要去找他谈谈,兴许……” 周维航? 栾轻溪神情一沉,脸上多了几分愠色。 他并非反对两人见面,只是都这个时辰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吧? 栾轻溪没有多言,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急促的步伐,流露出他心里的一丝焦躁。 他一踏进周维航的庭院,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剑眉又是一拧,愠色更浓。 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走到了主屋门前。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含糊的声音。 “你…想通了就好。再来一杯,喝!” 随即是一道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栾轻溪的眉心挤成了小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砰地一声推开屋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他本能地退了出去。 待酒气散了些,他才走进屋里,见桌上地上躺着十几个酒坛,屋内两人已是醉得不省人事。 周维航还好,只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而凌芸,不仅钻到了桌子。 栾轻看到她的样子,脸都要黑出新高度,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要抢她手中的酒坛。 谁知她不仅没撒手,还念叨着,“我…我还没喝够,再来…喝……” 咣当! 栾轻溪还是把酒坛子抢了过去,一把摔到了地上,碎成了渣。 栾轻溪弯身把凌芸抱起,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没有停留。 院子里,兰儿、严凤平和姬羽诗都担心凌芸,三人谁都没有离开,就站在庭院里等待。 第四百九八章 该打 这时,栾轻溪抱着人回来了。 脸色沉郁,也没跟兰儿等人打招呼,直接就回了屋。 姬羽诗看了眼房门的方向,担忧地吩咐兰儿道:“把靖阑抱到我那儿去吧,让他和云瀚做个伴,今晚就不用过来了。” 说完,她叹了口气就离开了庭院。 兰儿和严凤平互看一眼,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屋里,栾轻溪把凌芸放到床上,正要去打盆热水,却被她揽住了脖子。 心中的怒气还在积聚,还没等他把她的手扒拉下来,就听到她在耳畔呢喃,“栾轻溪…溪…我…我好难受……” “呵?原来还记得我?” 栾轻溪干笑了一声,心中的怒气倒是消了大半。 可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喝酒,还喝到酩酊大醉,稍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 狠心地把她的手拉开,就出去打水了。 等他打水回来,看到眼前啼笑皆非的一幕,只能摇头失笑,满脸无奈。 只见凌芸滑落到了地板上,抱着被子窝成一团呼呼大睡。 将手中的水盆放到一边,把人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开始替她擦洗身子。 夜里,凌芸扎醒,只感觉嗓子干到快要冒烟,头疼欲裂,不住地干呕。 “嘶!” 她极力地回想起来,但无论怎么想,除了一阵阵刺痛,和劝说周维航时的片断,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睁眼,她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脑子一下懵了。 除此之外,她嗅了嗅自己,没有浓烈的酒气,也没有粘腻的感觉,反而十分舒爽。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紧,麻溜地坐起来,揉了揉还在抽痛的太阳穴。 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她是怎么喝醉的?为毛啥也想不起来了? 正懊恼着,无意间摸到冰凉的被褥,心脏又是狠狠一抽。 这下她也顾不上头疼恶心,鸡手鸭脚地穿上鞋子,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冲去。 没走两步,栾轻溪端着醒酒汤推门走进房间。 刚进门,见披头散发的凌芸,只穿着中衣就往外冲,愣在了原地。 凌芸也刹住了脚步,她心里莫名一虚,越发害怕起来。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那样傻傻地站在原地,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地滑落下来。 栾轻溪心里暗叹了口气,抬腿走了过去。 他本想着给她擦拭泪水,但脑子里突然闪过傍晚那一幕,狠下心,直接越过她往里屋走去。 凌芸再蠢也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还是气得不轻那种。 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她也知道这事是她不对,千不该万不该喝醉,还连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栾轻溪的脸色。 见他坐在桌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掀着书卷,怯生生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低声下气道:“溪,那个…我……” “桌上有醒酒汤。”栾轻溪头也没抬,更别说看她一眼。 凌芸缩了缩脖子,立马蔫了,乖乖地起端醒酒汤。 也罢,等把汤喝了再好好坦白吧。 “噗!咳咳!烫死我了!” 见她一下子喷掉半碗,栾轻溪的眼角抽抽,但还是没发作,继续看书。 这脸丢大发了,凌芸赶紧把醒酒烫放回桌上,喷着气,用袖口擦了擦嘴。 看着烛光映照下的侧脸,她犹豫了半晌,才鬼使神差地张嘴,“溪,你听我解释。我…那个…满月宴结束之后,我……” “慢慢讲,我听着。” 栾轻溪合起了手中的书卷,这时才发现,他拿倒了,不过他并不为意,转过头看向凌芸。 感受到栾轻溪的疏冷,凌芸终于紧张了,他该不会不原谅她吧? 自己犯下的错,打死不承认肯定是行不通的。 于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说道:“今天满月宴后,我跟羽诗姐姐聊起维航哥的事。 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得知他整天借酒消愁,就……” “就如何?”栾轻溪见她看着自己,随口来了一句。 “就想怎么着也得找他谈一谈,好让他不要再执迷不悟。 原本谈得好好的,我也不晓得怎么就跟他喝上了。后来…后来发生的事就想不明白了。” 凌芸边说,边偷偷瞄栾轻溪的脸色,壮着胆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 “溪,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可好?” “这就完了?”栾轻溪面不改色,语气冷淡。 嘿,老娘都坦白了,组织上不是应该从宽处理么,这货怎么还是一副生气的面孔? 沉默了一阵,抬手揉着太阳穴,往栾轻溪身上一倒,“唉哟,溪,疼…头疼……” 栾轻溪一把将她推开,“这招不顶用,先前喝酒喝得那么尽兴,也没见你头痛。” 他这是铁了心要让凌芸长长记性。 凌芸见这招装傻卖乖博同情没凑效,还被嫌弃了,撇了撇嘴,露出委屈的表情。 怎么帮周维航帮到最后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努力地回想着,关键是,除了隐约记得当时她心情有点激动,就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开始跟他喝酒的。 越想越窝囊,干脆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栾轻溪见她不说话了,本已软了些的心立时又硬了起来。 重新翻开书,冷冷地说道:“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 “我错哪儿了?不就是喝酒而已么?我是真的难受,又不是装的,你至于么?” 凌芸见他不依不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认错?认个毛错! 身子一扭,脸一别,怒气哄哄。 栾轻溪放下书,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盯着她好一阵子,“你再说一遍?” “我错哪儿了?你倒是说啊!我受不了你这样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 凌芸一把扒开他的手,眼眶突然就红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嫌弃我就直说,我马上抱着靖阑离开,不碍着你的眼!” “越说越离谱,该打!”栾轻溪虎眸圆瞪,气不打一处来。 “是,我就是出炉铁,该打!有本事你打啊,打死我啊!”凌芸挺起了胸膛,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好,很好!” 第四百九九章 蠢事 栾轻溪心中的怒火被凌芸彻底激起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反抱过来,两腿一夹。 啪! 一巴掌呼了上去。 啪啪啪! 一连四五下才住手。 算起来,这是凌芸第二回被打屁股。 顿时心头一酸,伤心地哭了起来。 “栾轻溪,你…你又打我屁股?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有种你别打屁股,直接打死我算了! 靖阑,你爹不爱我们了啦,我们娘儿俩还是走了算了!呜呜……” “住嘴!不准胡说!”栾轻溪板起黑脸,沉声喝道。 凌芸打了个哆嗦,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得一怔,但她哪会是省油的灯? “胡说?哼!我哪里胡说了?” “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都说了什么话?我何时说过不爱你,不要靖阑了?自己做错事不思悔改不说,还倒打一耙? 别想着蒙混过关,想不明白,今晚就不用睡了!” “我…我……”凌芸一时语塞,想反驳又不知何从反驳起,什么气都没了。 但想到要是儿子知道她娘被他爹打屁股,她的老脸往哪搁?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就那么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凌芸靠着床边睡着了。 毕竟产后才刚满月,而且醉后也是疲惫不堪。 翌日一早,凌芸被兰儿叫醒。 当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立刻想到什么,后悔的她想要找栾轻溪道歉。 但是屋子里根本没看不到他的半个身影。 “小姐,爷昨晚抱你回来的时候心疼极了,又是帮你擦身子,又是熬醒酒汤的,真是叫人羡慕。” 兰儿艳羡地说道:“今早离开时,还叮嘱兰儿好好照顾您,生怕小姐哪里不舒服呢。” 凌芸听着,又羞又悔,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兰儿见自家小姐听了非但不高兴,脸色更难看了,“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兰儿说错什么了?” “兰儿,我似乎做了件蠢事。”凌芸免强扯出一丝笑意,尽显苦涩。 仔细想想,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栾轻溪对她的心意? 昨晚她说的那些话的确是过了,恶语伤人六月寒。虽然只是气话,但肯定是伤了他的心。 可一想到他那张冷脸,就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去道歉,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兰儿小嘴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姐,您做什么了?” “我……” 凌芸思忖了片刻,拣了一些能说的话,简单跟兰儿讲述了一遍。 听着听着,兰儿看她的目光显得有些怪异,“小姐,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就差没说她任性妄为。 凌芸跟她说这些,自然是想听听她的意见,不过那些不爱听的话入耳,她就不自在了。 “兰儿,追风待你如何?” “好。追风哥虽然不像坤大哥那样口甜舌滑,但他也懂得心疼人呢。”提起追风,她就满脸幸福。 凌芸轻叹口了气,“他对你好我就放心了,你千万别学你家小姐。昨天定然是喝多了,不然怎么脑子犯抽,说出那样伤人的胡话来?” “小姐,您可别想多了,爷可能是气您没照顾好自己,并不是在责怪您。”兰儿劝说道。 “兰儿倒有个主意,不如您带着小少爷到风满楼去一趟,有孩子在旁,爷就不会再给你摆冷脸。” 凌芸仔细一想,没准行得通,一把搂住她,在她脸上蹭了蹲,“兰儿,你真是我的好兰儿!” “小姐,快…放开,兰儿不能…呼吸了,咳咳!” 凌芸立马放开她,心情也随之飞扬了起来。 麻溜地起床,又让兰儿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兰儿突然想起有话忘了说,“小姐,郡主昨天傍晚来找过你,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有,昨夜小少爷在那边过夜,说是陪着云瀚少爷。今早凤姐过去接了。” “嗯,我这就过去。”凌芸检查了一下妆容,感觉没问题才往姬羽诗的庭院走去。 踏进厢房,就见段云瀚和栾靖阑并排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姬羽诗和严凤平都在,见她进来,一个起身行礼一个迎了上去。 见凌芸久违地打扮了一番,姬羽诗打趣起她来,“昨日谈得怎样?头还疼么?” “羽诗姐姐,你别再取笑我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唉,要是维航哥还想不开,我也不管了。” 凌芸只能苦笑,想起兰儿的话,转而问道:“你昨天找我有什么事么?” 姬羽诗看了眼孩子,“走,到我那屋说去。” “凤姐,你看好孩子。”凌芸点了点头,跟着姬羽诗往另一间房走去。 姬羽诗稍作思忖,脸色一凝,“芸儿,我们马上就要回煜国了。” “这么快?”凌芸一愣,满脸不舍得。 “已经出来十几天,朝中都是父王在顶着。你哥哥既然已接下了煜国的担子,就不能让群臣非议。” 姬羽诗笑了笑,“暂时分开而已,你不也可以到煜国来么?” “嗯,过段时日,我再带着靖阑去看你们。”凌芸欣然说道。 “好,那我就在煜国等你。”姬羽诗扬了扬唇角,随即话锋一转。 “维航哥哥今天早上出来了。你昨日那场酒没白喝,看样子他是想开了。” “是么?太好了。那他打算怎么处置余轻烟?”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一早就去了妙爷爷的院子,也不知道他们商量得怎样了。”姬羽诗说道。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他不再逃避,不要牺牲自己去弥补别人的过错就行。” 凌芸赞同地点了点头,两人闲聊了一阵,就准备带儿子回屋。 “羽诗姐姐,走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们送行。” “好。”姬羽诗笑着摸了摸栾靖阑的小脸,“小靖阑,要听娘亲的话哟。” “凌芸!” 刚出院子没走多远,就被一道沙哑的声音喊住了。 回见余轻烟红着眼,横眼竖眉地冲了过来。 “是你?有事么?” “凌芸,你到底对维航哥哥说了什么?他竟然在我面前发毒誓说终生不娶,要一辈子研习医术,四处游历行医。 他不娶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你到底跟他说过什么?” 第五百章 怨毒 凌芸闻言有些错愕,不曾想维航哥竟跟余轻烟说了这种话。 就算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也不至于立誓说终身不娶吧。 不行,看来她还得再找他说说。 余轻烟见凌芸沉默不语,怒气更盛,看她的目光都流露着怨毒,伸手就要去夺她怀里的孩子。 她不甘心,凭什么她一句话就维航哥哥不娶自己?既然做不成他的新娘子,那她也别想好过! 凌芸见余轻烟双眼猩红,表情狰狞,下意识地把栾靖阑护在胸口,并后退了两步。 把孩子递到严凤平怀里,“凤姐,看好少爷。” 一个箭步,挡在她的身面,冷斥道:“余轻烟,你做什么?是不是疯了?” “呵,我是疯了!都怪你,若不是你多管闲事,维航哥哥就不会不要我了!”余轻烟干笑一声,嘶吼道。 “听说,你昨天还跟他喝了一下午的酒,贱人!说,你是不是爬到维航哥哥的床上了?” “有毛病,懒得理你。” 凌芸一直盯着余轻烟,吩咐严凤平道:“你先把小少爷抱走。” “别想走!你们都不让我好过,好,很好!凌芸,是你逼我的,去死吧!” 余轻烟话音未落,手一扬,一道紫烟从她的袖中快速蔓延出来。 凌芸瞳孔一紧,变故发生太快,已经来不及躲开,但她很清楚,来者不善,那肯定不是寻常的烟雾。 只能挡在严凤平的身前,想着至少能保住她们两人。 余轻烟咧开了嘴,露出来得逞的冷笑,但笑意很快就僵住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身影闪现,将凌芸扯到了身后。 “不!” 余轻烟惊呼了一声,她万万没想到周维航会突然出现。 嗞嗞! 毒粉落到他的身上,立刻起效。 “呃啊!” 周维航惨叫了起来,浑身冒着白烟,并散发着腐尸的气味。 她傻眼了,踉跄了两步,瘫倒在地上,木然地望着周维航的脸。 凌芸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立马上前查看周维航的状况。 可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拂袖躲开,“站住,别看。” “不行,你快让我看看,她撒的到底是什么毒药?” 凌芸没有停手,说什么也要查看他的伤势。 周维航见躲不开,只好足下一蹬,强忍剧痛,施展轻功往外飞纵。 “啊…啊!”余轻烟崩溃了,发疯似的大喊大叫,爬起身来跑了出去。 凌芸可没空管余轻烟,吩咐严凤平把栾靖阑抱回屋,随后往周维航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以周维航的情况定然不会走远,她就在药山的入口停下了脚步。 “维航哥,你出来。你跟我说余轻烟刚撒的到底是什么毒药。你该相信我的医术,一定能把你治好。” 凌芸顿了顿,见还是没人回应,继续喊道:“维航哥,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帮我挡下全部毒粉? 你快出来吧,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你也不想我担心吧?” 听着凌芸的声声呼唤,周维航只能苦笑着闭上了双眼。 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右侧的脸刺痛难当。 别人不清楚,但他自然知道,这种毒药是出自那人之手,连他自己都没能配出解药。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余轻烟会有,按理说她没机会接触到那人是。 想来或许这便是他辜负她的下场吧。不过,哪怕是时间倒流,他还是会这样做。 他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毁容与否,眼会不会瞎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他还能动,就会继续行医。 就算落得如斯田地,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才是。 但芸儿不一样,这药若是撒在她的身上,他不敢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她的孩子还这么小,一家人幸福美满。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份美好破灭? 算起来,此事本就因他而起,他严重低估了余轻烟的疯狂。 早知如此,他一定会想个更为妥善的解决方法。 哪怕是娶了她,也总比她疯狂起来去迁怒、伤害别人强。 他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仰起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再看一眼芸儿,但他不敢,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很清楚,只要他出去,芸儿定会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变成她的累赘。 就这样吧,只要不破坏她的幸福,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山外,凌芸嗓子都喊哑了,她咬紧薄唇,说什么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就是很不争气地止不住。 她觉得心里一揪一揪的,若不是她多管闲事,兴许周维航就不会受伤。 其实不止是他,还有姬存晔,甚至是段奕鸿。 曾几何时,他们潇洒自如、快意江湖。 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变得不再洒脱,乃至放弃了自我。 不!她清楚知道,都是从认识她开始,都是因为她。 就连溪也是如此,几次涉险,差点连小命都丢了,都是为了她。 她突然感觉好累,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抱膝哽咽。 “维航哥,我知道,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求你了,你出来吧!” 周维航听到凌芸的呜咽声,心如刀割,差点没忍住想要出去,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藏在山石后面,一个蹲在山道上,明明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凌芸已经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 醒来后,她就蜷缩在床上的一角,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烛火发呆,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栾轻溪见她神情木然,像丢了魂儿似的,胸口不禁一阵绞疼,缓缓地将她拉进了怀中。 抚着她的秀发,柔声劝道:“芸儿,这并不是你的错,别折磨自己。” “溪,你在说什么,我傻么?为何要折磨自己?” 凌芸微笑着推开他,似乎先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栾轻溪轻叹一声,“不想笑就别笑,牵强。” “是么?对不起,又让你担烦了。” 凌芸说完,脸上的笑容已经垮了下来。 栾轻溪起身走到桌前,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饭,往碗里夹了些菜,回到床边。 夹起一箸送到凌芸嘴前,“吃点吧,靖阑还等着你呢。” 煜翊凌芸 第五百一章 冤孽 “靖阑?”凌芸张嘴吃下一口,味同嚼蜡地咬了两下,想起儿子也是一天未见。 推开栾轻溪的手,“把儿子抱过来吧。” “好。”栾轻溪放下碗筷,把摇篮中的栾靖阑抱了过去。 凌芸接过栾靖阑,拉开衣襟,他没吃一会儿就在怀里哭了起来。 都说母子连心,她有种感觉,或许儿子能察觉到她内心里的苦,才代替她哭。 凌芸把儿子推到栾轻溪怀里,一脸苦涩,“你把他抱去凤姐那儿吧,看来我今晚喂不了他了。” 又是一声好,栾轻溪把孩子交给了在门外候着的兰儿,“把靖阑抱到凤姐那里。” 回屋后,栾轻溪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更衣上了床,搂着凌芸闭上眼。 可能是太累的关系,凌芸没有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而且还陷入了梦魇。 “对…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芸儿?”栾轻溪闻声惊醒,摇了一下凌芸,可她并没有醒过来。 怎么脸那么红?还满额冷汗? “嘶,好烫!”栾轻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门,发现凌芸正在发高烧,连忙找人去请妙神医。 姬羽诗和段奕宸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后,担心了一天,辗转难眠。得知妹妹病了,连夜过去看望她。 “她怎么在一直说着胡话,让人听着心酸。”姬羽诗难受极了,窝在段奕宸的肩上哭了起来。 “你说,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早知如此,我就多留她一会儿了。” 段奕宸沉默不语,只是搂着她肩膀的手握紧了几分。 待姬羽诗哭累了,他才开口劝道:“芸儿不会有事的,她比谁都坚强。我们此时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陪伴她。” “嗯,好。回去的事再延两天,给父王传个信吧。” “已经传了。” 随后,凌宗等人赶了过来。 凌宗坐在床边看着高烧不退的女儿,哀声叹气,老泪纵横。 “爹,四妹很坚强,不要太伤心了。”本就满眼通红的凌茱劝说道。 “是啊,小妹遇过大大小小的风浪,不都挺过来了?”凌芝也帮着劝慰。 “都是冤孽啊!”妙钰摇头长叹,头上一下子多了几许白发,似乎苍老了数年。 诊治过后,妙钰给凌芸开了药,把栾轻溪叫了出去。 “如今维航央求老夫带他离开妙仙谷,轻烟那丫头又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关在屋里。” 说到这儿,他又是叹了口气,“轻溪,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带芸儿离开。”栾轻溪脸色一沉说道,他又不是圣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情绪? 当初周维航要是处理好那件事,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但他也知道,芸儿定然不想他再追究此事,所以他除了带她离开,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的女人,他自己会保护好。 妙钰深深地看了栾轻溪一眼,随即点头道:“也好,好好照顾芸儿丫头。” “嗯。”栾轻溪应了一句,转头就吩咐坤去做准备。 半个时辰后,凌芸一家三口和段奕宸等人都陆续离开了妙仙谷。 刚热闹起来的山谷,再次回归了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着实是让人唏嘘不已。 马车上,凌芸喝过药后,睡得很沉。 睡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虽然那时有讨厌的伯父一家,但却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每天只想着怎么多赚些钱,闲时跟栾轻溪吵吵嘴。 对了,还有小千,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虽然他消失了很久,但她总有种感觉,那便是他还活着。 可不知道从何时始,一切都变了。 之前快活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剩下的只是无休止的斗争、算计和伤亡。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过问过生意上,还有暗影楼的消息了。 似乎她每天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却陷入泥沼里,并且越陷越深,直到在意的人接连出事。 梦中的影像如走马灯般闪现,最后幻化成了栾轻溪的脸。 他怀里抱着她们的儿子,似乎正在跟她道别,她极力挽留,却无济于事。 眼看他越走越远,她追了上去死死地拽着栾轻溪的手,哭喊着哀求,“别走,求你…别走,溪…别走……” 栾轻溪压抑着心中的绞痛,把凌芸揽入怀中。 像哄孩子般柔声呵护,低沉的声音传入凌芸的耳。 “傻丫头,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和靖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你…不会离开我,对么?”凌芸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祈求,明显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一遍又一遍地,无论她是否听到,他都无比耐心、认真地回答着。 一柱香之后,凌芸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再次入睡,栾轻溪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扶着躺了下去,就像对待珍宝一般。 马车外,兰儿窝在追风的怀里,逐月坐在坤身前。 四个人互看一眼,都从各自的眸中看到了一份坚定。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会像主子们那样,执手相依,不离不弃。 妙仙谷中。 得知凌芸等人离开后,周维航也准备启程。 上过药后,他整个右半边脸及 不止如此,他想端起杯子喝口水,都“摸索”了好一阵子,他的双眼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完全失明也只是时间问题。 妙钰看着孙子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脸色异常沉郁,“你真的要走?芸儿那丫头……” “爷爷,我这次回来,本就打算小住几日就走,跟芸儿关系不大。”周维航解释道。 “眼下各国时局动荡不安,随时可能打仗。到时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我不过是想尽一下作为医者的职责。” “这些话要是你早一日说,爷爷肯定不会拦你。可你如今这样,叫爷爷如何放心你独自离开?”妙钰阻止道。 周维航沉默了片刻,“这药的毒性您应该比谁清楚,事已至此,总要习惯不是么?早晚都要走,有什么区别?” “轻烟那丫头真是…唉,如此不仅害了你,还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第五百二章 怪我 “这件事要怪就怪我好了。我走了,可能大家都会好过些。” 周维航在想,也许,他这次就不该回来。 那样的话,那道倩影还可以永远留在他心底。 事到如今,他连那个资格似乎都失去了。 妙钰见孙子执意要走,叹了口气道:“罢罢罢,爷爷跟你一起外出游历,指不定哪天能寻到那几味药草,到时你这双眼就有救了。” 周维航没有反对,一来他现在的状况独自远行的确诸多不便,二来把祖父留在谷中他也不放心。 次日天还没亮,两人就留书信一封,一同离开了妙仙谷。 一声嘤咛,凌芸转醒,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连抬起手都吃力。 兰儿见自家小姐醒来,立马上前,“小姐,您终于醒了,兰儿这就去通知爷和逐月姐他们。” “别…咳咳…别忙,你一直在这儿照顾我?”凌芸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到快冒火,沙哑得厉害,不禁蹙眉。 兰儿递上一杯水,“是爷照顾的,他哪里肯假手于人啊?这不,他天亮才刚睡下,还是老爷强烈要求的。” 又让爹和他担心了。 凌芸心头一沉,转念想到她身边还有亲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只要小姐醒过来就好,小少爷昨夜也很乖,想来也是知道小姐需要好好休息吧。” “嗯。”凌芸不予置评,“扶我起来坐会儿吧。” “这可不行,爷吩咐过了,今日还要再躺躺。”兰儿把药碗递了过去。 凌芸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突然发现了什么,不禁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满楼啊。”兰儿脱口道:“昨夜过来的,郡主和太子殿下也在。不过大小姐她们离开了,老爷说,就算她们在也帮上什么忙。” 凌芸了然,“那维航哥呢?人找着没?” “找是找到了,不过听说一早就跟着妙神医离开了妙仙谷。”兰儿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您知道了一定会开心。” 凌芸知道大家都是不想让她担心,也没纠结,“什么好事?” 兰儿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啊?真的假的?”凌芸惊喜地问道。 兰儿笃定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太好了,走,看看逐月去。”一听说逐月怀孕了,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撑着坐了起来。 兰儿吓得赶紧上去按住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动,“小姐,你还病着呢,哪儿能去看望逐月姐?” 其实她是怕逐月骂她多嘴。 凌芸是一刻也不想躺着了,逐月怀孕了她竟然都不知道,她和坤藏的可真够深的。 凌芸说什么也要去看看,兰儿拗不过,只好扶着她往逐月和坤所住的小院走去。 当她和兰儿走进小院门口时,逐月正好从屋里走出来。 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您怎么下床了?赶快回去躺着,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倒是你,都有身子了还不知道好好歇息。”凌芸没好气地说道。 逐月白了兰儿一眼,仿佛在说:就你多嘴,这下好了,要是小姐有个什么,有你好看! “小…小姐,你…都知道了?” “是啊,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凌芸黑着脸问道。 逐月低着头,“小姐,逐月并非故意隐瞒。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所以……” “兰儿说你害喜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怎么就不告诉我?过来坐下,让我看看。” 凌芸指了指院中的石桌,略带命令的口吻。 逐月看了兰儿一眼,见她点头,才走了过去。 凌芸白了她一眼,诊脉过后,确定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影卫的工作你与追风交接一下,就不用你管了,从今日起你就安心养胎。” “这怎么可以?小姐身边只有属下和追风,若属下退出来,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这件事没得商量,暗影楼那边还有邢家兄弟,不必你操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怎么,难道我这个主子说话都不好使了?”凌芸板起脸,很是不悦。 这回逐月蔫了,只能好点头领命。 凌芸这才有了笑容,“眼看咱们身边的孩子越来越多了。靖阑、云瀚、根生还有逐月的孩子。 如今就差兰儿你了,你可要让追风努把力了。” “小姐……”兰儿羞赧地捂着脸。 凌芸与逐月互看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我就盼着你们生两个女娃,要不然都是小子,这风满楼到时怕是要翻天了。” “嗯,都说女儿贴心,属下其实也想要个女儿。”逐月赞同道。 凌芸秀眉微挑,打趣道:“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看你成天舞枪弄剑的,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儿子呢。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 “是啊,兰儿和逐月姐也盼着小姐再生个小小姐出来咧。”兰儿一脸坏笑。 凌芸白了她一眼,佯怒道,“行啊,翅膀硬了,连我也敢调侃?不行,得罚!唔,就罚你三年抱两,一子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唉呀小姐,哪有这种惩罚?真是羞死人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围绕孩子的话题她们就聊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坤回来了。 一进门,见凌芸也在,立马上前行礼,“主母,您怎么起来了?主子刚回来,属下这就去告诉他您在这儿。” “不用了,你照顾好逐月就行了。”凌芸喊住了他,“都快当爹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别轻忽了逐月,知道么?” 坤愣在原地。 她说那些话拆开来他都懂,组合在一起就莫名其妙。 什么叫他快当爹了? 为什么刻意嘱咐他照顾好逐月? 凌芸见他傻愣愣的,有些无语,“逐月,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要不,你再说清楚些?” 逐月低下头,臊得满脸通红,局促道:“我…我有了身孕,你…你快当爹了。” 坤满脑门问号,似乎比刚才还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拉住逐月的胳膊,激动地问道:“你…你说什么?我…我要当爹了?逐月,是真的么?” 第五百三章 当爹 “是啊,不用怀疑,我已经检查过了,你就等着当爹吧!”凌芸哭笑不得。 “太好了,哈哈哈!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喽!”坤兴奋地把逐月抱了起来举高高。 逐月嗔怪地打着他,“发什么疯,大家都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两人真心为逐月感到高兴,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人悄然离开。 房间里,栾轻溪正在埋头批阅密函。 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凌芸,放下手中的密函起身上前,“怎么出去了?” “我没事,不用扶。”凌芸扒拉了两下,见他还是不肯放手,就由着他。 “刚听说逐月怀孕了,过去看看。你不知道,坤听到逐月怀孕后那个傻样有好笑了。” 走到床边坐下,“还没吃饭吧?待会儿兰儿就把午饭端过来了。” “不吃了,回来就是看看你,马上又要出去一趟。”栾轻溪点头道。 “芸儿,前两日,我与师尊他们说起冰蟒血晶的事,师尊和崇光法师认为,它很可能与天翊遗兵有关系。 “你这次出去就是为了查证此事?”凌芸似乎猜到了什么,又有些不解。 “早在千年前,如今的翊国、煜国、南寮、北疆以及一些小部族都在天翊皇朝的统治之下。”栾轻溪说道。 “在天翊最后一个皇帝——智远帝统治时期,奸臣当道,苛捐杂税,天翊皇朝已经腐败不堪,为反对暴政,不少百姓揭竿而起。 传说到最后,智远帝见天翊皇朝气数已尽,就在祭司霍兰德的帮助下,在一个秘境藏了一批宝藏精兵,以期后世子孙能东山再起,匡扶社稷。” 匡扶社稷?呵,想多了吧?便宜了别人还差不多。 凌芸心中冷笑,“那个霍兰德……” “就是北疆的太祖。” “难怪。” 栾轻溪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倒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眼下南昊掌控着南寮、西域,甚至是兽人国,最近又把手伸到了翊国。 姬存晔传来消息,南昊有意与翊国结盟。”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翊王就开始不甘寂寞了。”凌芸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你这一趟是要走多长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栾轻溪将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也是一脸不舍,“芸儿,相信我,不会太久。 靖阑离不开你,我也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和儿子,等我回来。” “我们手上还握有一张牌,当初我给他医治时做了点小手脚。算来,他的病也差不多是时候暴发了。”她提醒道。 栾轻溪可没这么乐观,“你觉得,以南昊的心智,会让自己输在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之下么? 芸儿,为夫不在的这段期间,会将兑留下,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千万要让他给我传个消息,别轻举妄动,清楚么?” 凌芸点头应承。 “那我这就出发了。”栾轻溪把她从怀里推开,起身说道。 凌芸一把拉住他,再次靠进他的怀里,“一定要平安的归来,不许受伤。” “放心,为夫与姬存晔一同前往,不会有事的。” “溪,我知道这种时候不该让你分心,但,有个忙还是想让你帮我一下。”凌芸俏脸一凝。 “维航哥和师尊走得太匆忙,我还是放心不下。” 栾轻溪失笑摇头,“傻丫头,跟自己的夫君还客气什么?你是想查余轻烟用的那种毒药,还有妙神医他们的下落,对么? 放心,我一查到就会让兑传信给你。” “嗯。” “我会尽快赶回来。”栾轻溪说完,在凌芸的额门印了一吻,就离开了房间。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凌芸根本没心思留在屋里吃饭。 来到偏房,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儿子,“靖阑,你爹又走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剩下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喽。” “芸儿妹子,想开点儿吧。”严凤平劝慰道。 凌芸笑了笑,“天下局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我们完全可以守在这风满楼与世隔绝,但世俗当中还有太多我们割舍不下的人。 溪也是在为我们的将来作打算。” 严凤平听得一脸懵,“我小时候没读过书,大道理是没你们懂的多。不过有出息的男人都会出去打拼。 要不然像我们这些乡下人,整天只会守着门前的一亩三分地,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也不能这样说,每个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 正聊着,逐月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传来消息,煜王病危,急召殿下和太子妃回朝。” “什么?” 凌芸蹭地站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心里发慌得紧。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最终还是无法置身事外。 逐月见凌芸如此激动,劝说道:“小姐,煜王年事已高…您不要太激动。如今殿下和太子妃快要启程了,要不要出去送行?” 煜王终究是哥哥与自己的生身父亲,她嘴上不承认,始终是血浓于水。 “要!”凌芸嘱咐了严凤平了几句,就带着逐月往山庄入口赶去。 只见姬羽诗眼眶通红,段奕宸则薄唇紧抿脸色泛白。 凌芸快步跑过去,握住姬羽诗的手,“姐姐,你不要太担心,王…王上一定不会有事的。” “芸儿,祭司大人才刚走,我们又不得不离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知道,昨夜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嗯,我知道。或许过阵子我就去煜国找你们了。” 反正她呆在风满楼也没事可做,倒不如趁此机会去春风阁看看,再顺道去一趟煜国。 姬羽诗欣然点头,“好,那我们就在煜国等你。” 见她上了马车,凌芸走到段奕宸面前,“哥,千万保重。” “你也是,要保重身体。” “嗯。” 段奕宸一挥鞭子,车队开始启程。 遥望着尘土飞扬的山道,直到再也见不到人马的踪影,凌芸才转身返回风满楼。 一日之内,走了几个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人,她心里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第五百四章 头牌 凌芸路过凌宗的院子,见父亲正坐在庭院里,便抬步走了进去。 凌宗望着失落的女儿,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芸儿,轻溪是为大局着想,太子是为社稷责任,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道路,别人替代不了。有的时候,过分担心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牵绊。” “爹,我知道。只是一下子全都走了,难免有些不太习惯。”凌芸牵强地扯了扯唇角。 凌宗微微点头,轻叹了口气,“是啊,之前每日里总要与妙兄对弈一局,这两天确实是有些不习惯啊。” “爹,女儿让您担心了。”凌芸语带愧疚地说道。 “你想开了就好,跟爹客气什么。” 凌芸没有再说话,作为女儿,此刻她能为父亲做的,就是陪他好好下一局棋。 在栾轻溪离开后不到三天,她就得到知那种毒药的来历。 惊讶之余,她已经没时间探究余轻烟与那人的关系了,只是成天关在药房里,忙于研制解药。 另外,师尊和维航哥也有了消息——他们一路向北,已经进入北疆国境。 除了师尊的事,煜王的病情也稳定下来。 但操劳国事是不可能了,正式把王位传给段奕宸,自己当个挂名的太上王。 大臣们接受新国君,朝野稳定下来,新的问题又来了。 偌大的后宫只有王后一人,各级官员开始不遗余力地上奏,希望王上为王室开枝散叶,尽早充盈后宫。 她与羽诗姐姐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不曾想这么快就要面对。 奏本虽然都被哥哥压了下来,但她和姬羽诗都知道,这件事只是暂时按下,根本算不上解决。 终有一天会爆发,果不其然,这天,太师上表,不惜以死相逼,旧事重提。 凌芸接到消息时,此事已经过去几日了。 同时,她接到了段奕宸的传信,让她去煜国陪陪姬羽诗。 她决定尽快到煜国去一趟,帮不帮得上忙是一回事,重要的是陪在姬羽诗身边,开导开导她。 她还要去春风阁瞧瞧,跟吴彩和肖丽君等人谈谈生意上的事,当甩手掌柜这么久,总得上上心了。 毕竟过不了多久就会开战,到时天下大乱,她必须未雨绸缪。 商议后,她决定与追风先行一步,兑带着严凤平和兰儿以及孩子随后赶上。 凌芸和追风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终于在七天后赶到了煜国的春风阁。 吴彩在两天前就接到了消息,提早打点好一切。 一直等在门外等候,见到两匹马先后在门口停下,立刻迎了上去,“小姐!” “吴彩,好久不见了。”看着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春风阁,凌芸满意地冲吴彩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了,看来,就算我不在,你们也做得很不错。” “哪里的话,都是按照小姐的意思去做,我们只是负责执行。请小姐随我来。” 吴彩侧身虚引,跟在凌芸身后直接上了三楼,那是专门为她预留的房间。 凌芸环视了一眼屋里的陈设,看样子她们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 “给肖丽君和萧咏姗传个消息,趁我还在,商讨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我已经通知她们了。听说小姐住在我这儿,她们两人嫉妒极了。”吴彩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凌芸无奈失笑,“行了,你下去忙吧,这个时候就不用陪我了。” “我已经培养了两名姑娘,没什么特别的事,已经不需要我出面了。”吴彩说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 凌芸小嘴微张,有些愣神,没想到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她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她们三人都是她亲手培养起来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再过两天,兰儿就会带着靖阑过来,帮我在屋里再摆个摇篮吧。” “好,那属下就先下去准备了。小姐先行沐浴更衣,饭菜已经备好。”吴彩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随后,一个小丫环送来热水。 小丫环并不知道凌芸的身份,边倒热水,边怯生生地看她了一会儿。 这新来的姑娘可真好看,难怪吴彩姐会亲自迎接,看来是新来的头牌。 凌芸见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来了?” “啊?”小丫环愣了一下,吓了一跳,“我…我没有。” “别害怕,有话就直说吧。” 小丫环没想到凌芸这么好说话,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略带腼腆。 “姑娘长得漂亮,人又好,将来定会成为阁里的头牌。” 凌芸闻言一愣,原来这小丫头把自己当成了春风阁里的姑娘了,看来就算生了靖阑,她还是魅力不减。 小丫环见凌芸摇头,连忙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下,“香儿不会说话,还望姑娘不要生气。” 一个将来的头牌要处置她一个小小的粗使丫环,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你叫香儿?” “回姑娘的话,这是吴彩姐给取的名字。” 凌芸看她只有豆蔻年华,正常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干的还是粗浅的活计。 “你小小年纪怎么来春风阁当丫环呢?” “香儿是孤儿,阁里还有几个和香儿一样的丫环,都是吴彩姐在大街上捡回来的。 这里和别的花楼不同,吴彩姐对姑娘们都像亲人一般,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且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小丫环见凌芸挺好说话的,也不再畏畏缩缩。 凌芸不住地点头,看样子吴彩管理有方,把春风阁经营得不错。 想当初,她只是提出了经营春风阁的大概构思和经营方法。 可以说只是纸上谈兵,她们能领悟到几分,全凭她们自己的悟性。 还好,她们领悟得不错。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 凌芸沐浴完吃过晚饭,听到楼下传来的丝竹声,想必春风阁的表演开始了。 “走,去看表演。” “啊?这可使不得,香儿是粗使丫头,吴彩姐好心收留我们,我可不能偷懒。” 香儿连忙甩手摇头,跟姑娘聊这么久已经不合规矩了,她哪敢去看什么表演? “姑娘自个儿去看吧,咱们春风阁的表演不一样,别的花楼想学也学不来呢。” 第五百五章 背景 凌芸觉得这小丫头还挺有趣,倒是有点像以前的兰儿。 没有勉强,她施施然地走下楼。 这时,一名男子注意到她,立刻愣了神,随即板起脸,暗含怒意。 “这不是新来的姑娘么?哼!这个吴彩,胆敢骗本公子。” 男子走掏出了一叠银票甩到凌芸面前,“陪本公子喝酒,这些银票就归你了。” 欻! 凌芸还没作声,追风就冲了出来,把她挡在了身后,冷冷地盯着那名男子。 他明显没想到会突然跑出个人来,错愕过后,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站定。 “你…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告诉你,本公子的姑父可是京中大员,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让开。” 追风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非但没有退缩,还噌地拔了剑。 凌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退下,我来应付就好。” “嘿嘿,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男子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凌芸的手。 凌芸轻巧地避过去,笑道:“不是要喝酒么?前面带路。” 男子捞了个空,没摸到凌芸的手,正要发火,见她冲着自己笑,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不少。 搓了搓手,露出猥琐的笑容,走到前面带路,“来,这边儿请。” 凌芸默不作声地跟上,随口来了句,“公子方才说你的姑父是京中大员,可是一品?” “嘿嘿,本公子的姑父可是内阁大学士。所以说,要是把本公子伺候好了,一高兴了,本公子许你一个妾位,可比待在这儿强多了,不是?” 那男子醉眼惺忪地说道,说话间还喷着难闻的酒气。 “是么?内阁学士可是从二品官,确实不小了。”凌芸略带惊讶地附和道,仿佛真的被吓了一跳般。 男子以为凌芸心动了,刚要伸手。 凌芸一甩手中的丝帕,刚好在他脸上滑过,“公子可真是猴急,这里可不方便,要不进屋再说?” “好好,美人儿,你可真美,是本公子着急了,嘿嘿嘿。” 那男子猛地吸了一口残留在丝帕上的香气,笑得更加猥琐。 刚踏入房中,他就迫不及待地朝床的方向走去,跌跌撞撞的,走到一半就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凌芸没再管他,叫人把吴彩唤到了房间。 吴彩见地上躺着个男人,脸色微凝,在脖子上比了个抹颈的手势,“小姐,要不要……” 凌芸抬手阻止,“我就想问你,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他叫潘金星。” “他姑父可是内阁大学士?”得到确定的答案,凌芸继续追问。 吴彩不知道小姐为何有此一问,但肯定有她的道理,“是的,他的姑父就是内阁大学士聂风远。” “哦?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在前来煜国的路上,已经派人先行对煜国的局势作过一番调查。 特别是对此次带头发难的始作俑者——太师洛星洲的关系网梳理了一遍。 之前就在想,怎样才能从太师那一脉中寻找突破口,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查一下聂风远。” “是!”吴彩拱手道,指了指地上呼呼大睡的潘金星,“小姐,那他怎么办?” “等他醒来,让他回去便是。来,陪我看会儿表演,顺便说说阁里的经营情况。” 第二天傍晚,带着两个小孩的兰儿和严凤平到了。 吴彩出去接人的时候,见兰儿怀抱着一名婴孩,眼前顿时一亮,“这就是小少主吧?” “嗯。吴彩,这么久没见,这春风阁被你管理得真好。” 兰儿看着灯火辉煌、门庭若市的春风阁,两眼放光,连连夸赞。 “呵呵,过誉了。”吴彩微微一笑,“快进去吧,小姐还在等着。” 一行人上了三楼,众人正聊着,小丫环香儿着急忙慌跑进了屋。 “吴彩姐,潘公子在楼下闹起来了,说是要见昨晚的姑娘。要是吴彩姐不把人叫去陪他,他…他就叫人把咱们春风阁给砸了。” “知道了,香儿,你下去做事吧!”吴彩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起身拱手道:“小姐,属下去去就来。” 凌芸点头不语,隐在角落里往楼下看去。 此时,潘金星正站在台前挥舞着双手叫骂,把台上的姑娘都吓得花容失色,躲到了一边,台下站满了前来寻欢作乐的人。 吴彩下去后,笑颜如花地走到他面前。 “潘公子,春风阁是什么所在你应该很清楚。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奴家说,可别耽误了姑娘们的表演。” 刚还是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潘金星,听吴彩这么一说立刻便软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这春风阁的背景,否则,哪儿能在王都混得风生水起? 笑着迎上前,“嘿嘿,彩姑娘,不是本公子故意找事,而是你们阁里的姑娘撒谎在前,欺骗本公子在后。” “哦?”吴彩秀眉微挑。 “本公子昨晚明明见到了那位姑娘,她们却说阁没有这个人,你看……” 吴彩闻言,几不可察地看了眼楼上的角落。 “原来如此。这也不怪她们,这姑娘尚未正式接客,她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潘公子想见她也不是难事,不过今怕是不行。不如您明晚上再来,今晚就先找另外一位姑娘陪你,如何?” 潘金星知道吴彩是在给他台阶下,再找了个姑娘,就到房里乐呵去了。 打发掉潘金星后,吴彩拍了拍手冲台上的姑娘喊了句,“没事了,都表演起来。” 回到楼上,一见凌芸就问道:“小姐,您为何传音让我说明晚……” “潘金星不是有个彪悍的妻子么?明晚要是他的媳妇突然出现,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吴彩还没说完就被凌芸打断了,“唉呀,好久没活动过了,明晚请你们看出好戏。” 想到潘金星那个悍妻,吴彩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我还真是有些期待了。” 次日晚上,春风阁刚开门,潘金星第一个冲了进门,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环视整个大堂,吴彩正站在台前跟台上的姑娘们训话,立刻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彩姑娘,那位姑娘在哪儿?赶紧让她出来伺候本公子。” 第五百六章 悍妻 “潘公子别急,姑娘已经在二楼的碧云轩等着您了。” 吴彩见他四处张望,不禁有些失笑,这货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呢。 潘金星闻言心中一喜,那颗心早就飞到二楼去了,转身小跑着上楼,差点踏错脚滚了下来。 一进碧云轩的房门,果然就见凌芸正端坐在屋内,摆满了一桌的酒菜,而她正在朝他招手呢。 潘金星搓着手,笑得都快合不拢嘴,小跑着走过去,“小美人儿,本公子来啦。” “唉,潘公子别急呀。”凌芸身子往后一歪,躲开他的咸猪手。 “坐下喝一杯,先培养一下情调,酝酿一下气氛,太急可就没味儿了。” 潘金星虽然猴急,但为了一亲香泽他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凌芸开始给他倒酒,并跟他东拉西扯了起来。 她突然起身,往床边走去,毕竟她已经把该套到的消息都套的差不多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虚以委蛇。 潘金星见她往床边走,心里一喜连忙跟了上去,可很快笑容就僵住了。 只见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根绳子,一脸不解,“这…这是要做什么?” “天天玩一样的,想必潘公子也玩腻了吧?咱们今晚玩些新鲜的,保准潘公子喜欢。” 凌芸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潘金星不禁打了个冷颤,脸色也不太好看。 “嗯?潘公子莫非…不敢玩么?” “这…但凭姑娘作主,嘿嘿,我们要怎么玩啊?” 他是谁?他可是名闻王都的潘公子,怎么可以在佳人跟前失了脸面?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难道还会玩出花儿来么? 玩!必须玩! “莫着急,公子很快就知道了。”凌芸说着,扒下他的衣服,麻溜地把她绑了起来。 啪!啪! 凌芸抽出一根小皮鞭拉了两下,潘金星一看,顿时慌了,这可不像是在玩什么游戏吧? “呃啊!” 他正要询问,凌芸已经找准穴位一鞭子抽了下去。 潘金星一声惨叫,却不敢露出半点疼痛的表情,憋得脸都紫了,别提多滑稽。 “潘公子,爽不爽快?”凌芸话音未落,扬手又抽了一鞭。 “呃啊!爽…爽快,嘿…嘿嘿!” 这时,在门外偷听的吴彩和兰儿等人听到屋里的动静,已经捂着嘴笑个不停。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吴彩吩咐兰儿“你在这盯着点儿,我去看看潘金星的娘子到了没有。” “快去吧,我在这儿盯着就行。”兰儿摆了摆手,催促道,连头也没转过来。 很快,潘金星的娘子被人引了进来,没走到二楼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叫喊声。 原本还有点顾忌形象,一听到那道叫声,脸色一变,立马撸起袖子冲了进去。 一推开门,就见潘金星光着膀子,被绑在床上,遍体鳞伤。 而凌芸早就没了影。 春风阁里每个房间设有一个小门,为防各家的悍妻用。 “潘金星!!!” 他娘子看着潘金星一脸陶醉的模样,还有消魂的身姿,瞬间就怒了。 她从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丈夫,火冒三丈,立马冲了进去,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随后就听到震动整个春风阁的骂声,谁让她嗓门大呢。 “好啊,老娘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是吧?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潘金星在见到他媳妇的一刻就傻眼下,赶紧求饶。 “娘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快放手,耳朵要掉了!” “你还知道疼?老娘怎么看你刚才挺开心?老娘还真不知道,你居然好这口。走,回府去,老娘陪你玩个够!” 跟她前来的家丁这时也上了楼,床单一卷,直接把人抬了回去。 此事成了全城的笑柄,传闻那晚他被他媳妇吊打了半宿,后来足足一个月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别说迈进春风阁,连靠近半步都不敢。 至于凌芸那晚玩的刺激“游戏”,日后更是成了春风阁的一种高级服务。 凌芸看着搜集来的情报,笑着摇了摇头。 “聂风远的小舅子不干净,他自然也要受牵连。只要拿住他的把柄,咱们就算找到突破口了。” 她若能捏住太师那一派的把柄,那伙人就会消停些,羽诗姐姐和哥哥的危机也就暂时缓解下来。 想深一层,她总觉得这事没表面那么简单。 刚传出南昊与翊王合作的消息,煜王就病重,哥哥就立刻被太师那一派的人攻击,这也太巧了。 一环扣一环,更像是一个阴谋。 转眼两日之后,肖丽君和萧咏姗前后到了吴彩所在的春风阁。 四人太久没有相聚,春风阁歇业一天。 在春风阁最豪华的雅间里,萧咏姗举着酒杯,语带感慨,“当初若是没有小姐,想必我早就去地府见我父亲去了,更不可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姗儿敬小姐一杯。” “是啊,多亏了小姐,丽君才大仇得报,丽君也敬小姐一杯!” “行了,行了,煽情的话就省下,这杯酒我喝了总行了吧?”凌芸一饮而尽,随即压了压手,示意两女坐下。 如今看着她们自信端庄的模样,暗自庆幸当初的选择。 几人边喝酒吃菜,边跟凌芸报告了各国春风阁的经营情况。 肖丽君出生官宦之家,翊国和南寮两处的生意都交由她负责。 提到南寮的状况,脸色有些凝重,“不到半年的时间,南寮的经济命脉基本都握在南寮王的手中。 丽君擅自作主把春风阁迁出王都,这才得以保留了下来。” “你做得很好。南昊此人城府极深,他当了王上,自然不会让南寮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什么不可控因素。”凌芸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哪怕是当初的几大家族,想必都早被他掌控,影响不了整个南寮的局势。” 肖丽君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小姐,三国之间局势不知何时会被打破,一旦开战,春风阁的生意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我们是时候想想别的出路了。” “不错,这正是我召集你们的目的。一旦开战,连活命都成问题,就不会那么多人到花楼来消遣了。”凌芸脸色一正。 第五百七章 生计 “春风阁的姑娘们都是自愿留下的,我们有义务保证她们的生计。” 吴彩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改做绣庄和丹药阁,之前药妆店的生意就不错。 至于绣庄,除了让我们的姑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还可以与王家贵族搭上关系。” “嗯,这个主意不错。”凌芸点点头,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说呢?” 肖丽君微微颔首,“属下认为可行。” 萧咏姗也点头表示赞同。 凌芸最后拍板,“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几个合计合计,商量好再跟我说说就好。 接下来咱们来讨论一下另外一个问题。” “小姐请讲。”三人互看一眼,吴彩抬了抬手,另外两人纷纷点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逐月和兰儿都有了归宿,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小姐,丽君曾经和祭司大人身边的巽大哥见过几次面,属下觉得……” “姗儿,别胡说。”肖丽君俏脸一红,立刻打断了萧咏姗。 肖丽君的反应不同寻常,凌芸自然看出了端倪,“老实说,你觉得巽的为人怎样?” “巽…巽大哥他…他博学多才,又有生意头脑,而且…而且……” 而且风趣幽默,会哄人开心。 肖丽君越说声音越小,脑袋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凌芸把脸凑了过去,笑道:“那要是让你嫁给他,你可愿意?” “小姐,这种事得问问巽大哥的想法,属下…只是仰慕他,如果……”肖丽君眸光微暗。 “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尊重他本人的意愿。” 凌芸比她们更清楚包办婚姻的弊端,肯定比她们本人还谨慎。 “那你们呢?” “小姐,一切随缘,若是合适的人没有出现,属下希望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生意上。” 吴彩踟蹰了片刻说道,神情肃然。 凌芸嗯了一声,对她选择表示尊重。 “咏姗,你呢?” “小姐,属下…不急。”萧咏姗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 吴彩起身开门,见是香儿,脸色一沉,“香儿,怎么了?不是说过没要紧事不许打扰么?” “吴彩姐,阁外有一位说是来寻人的林公子,指明要见咏…咏姗姐。”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到萧咏姗身上。 “你认识?” “不…不认识。香儿,你让他走。”萧咏姗俏脸微变,不敢看凌芸等人。 凌芸给肖丽君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春风阁外,见门口站着一名容貌清秀,颇有几分儒雅的男子。 “你就是林公子?” “是的,在下林云峰,不知这位姑娘是?”林云峰抱拳问道。 林云峰给凌芸的第一印象还不差,不过仅此而已,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我是姗儿的朋友,不过,她似乎不想见你,你还是走吧。” “这位姑娘,在下不知姗儿为何拒绝见面,可否劳烦姑娘帮忙问问?” 凌芸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好,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但她要是真的不愿意见你,你就得立即离开。” 回到雅间,就见萧咏姗双眼红肿。 “姗儿,你刚哭过了?”见她默不作声,一脸苦涩,凌芸只好叹了口气。 “唉,我不会强逼你去见他,但也不希望你后悔。 我看得出来,他有诚意,你心里也有他。既然如此,为免留下遗憾,何不当面讲清楚?” “小姐,不必了。林家是南寮四大家族之一,他娘已经找过我,她说已经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跟他们家门当户对,是大家闺秀,让我不要再纠缠她的儿子。” “你们两个好好劝劝姗儿。”凌芸听完,准备下去亲自和林云峰谈谈。 下了楼,走到林云峰对面落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家人似乎不太同意你和姗儿的婚事?你若不能说服他们接受姗儿,那你就不必再见她了。” 林云峰脸色一变,“啊?这位姑娘,让我与姗儿见见吧?” “你别激动。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母亲可是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书香门第,与你家门当户对?” 凌芸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林云峰有些茫然地愣了愣,“我…我不知道啊,母亲并未与我提起过。我跟母亲说过我和姗儿的婚事,她是欣然接受的啊。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是真心想娶姗儿,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呀。” 他无力地瘫坐了下去,颓然地抱头痛哭了起来。 凌芸摇了摇头,“连你母亲同没同意都没搞清楚,你还想要娶姗儿进门? 告诉你也无妨,你母亲找过小玉,跟她说已经给你说了一门亲事,让她趁早离开,不要再纠缠你。”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林云峰喃喃自语,神情痛苦。 很快,他起身抹了把脸,“我这就回去跟母亲说清楚,她要是不同意我迎娶姗儿,我就带姗儿离开。” “站住!” 凌芸叫住了他,“如果你真的因为姗儿跟家里闹翻,她只会一辈子内疚。因此,带她离开这条路你想都别想。 除非你想办法让你母亲接受她,否则,你也不用再来找她了。” “我……” “我问你,你父亲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凌芸没想到她的属下竟然也会遇到这种狗血的问题,但作为她们的主子,不能棒打鸳鸯,只能帮一把。 林云峰低下了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姑娘有所不知,林家虽是南寮四大家族之一,但与我母亲的家族相比……” “停,不用说了,也就是说你父亲在你家根本说不上话就对了,是吧?” “这样……”凌芸在想了想,在林云峰耳边低语了一番。 “你要是真心想和姗儿在一起,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芳名,我若是真能娶到姗儿,一定为姑娘奉上一份大礼。”林云峰抱手,一脸真诚地说道。 凌芸摆了摆手,“大礼就不用了,只要你真心对姗儿好就行了,你走吧。” “好。”林云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坚毅,策马离去。 煜翊凌芸 第五百八章 选妃 凌芸见林云峰离开,刚踏进雅间,就见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嘴角抽抽,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那家伙对你倒是痴心一片,我让他回去与家里谈判了。别着急,万事有我,定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小姐,您不必如此费心,其实她母亲说得没错,像我这样的姑娘的确配不上林家。”萧咏姗抽了抽鼻子说道,表情淡然。 “哪天就算真的嫁了进去,总会有人说闲言碎语。时间长了,难保他不会受影响而变心。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到那时两个人都痛苦,不如趁早一刀两断。” 凌芸沉默了片刻,虽然她还是表现得很痛苦,不过看样子是想通了。 “要是今天遇到同样的问题,你们两个会怎么做?” “若是爱了,不管怎样也要为自己努力一回。只要他内心足够坚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跟他一起面对。 但要是他犹豫了,放弃了,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吴彩回道,脸露坚定。 肖丽君看了看萧咏姗,“事实上,不仅仅是官宦之家,哪怕是商贾一族,同样会面对这种问题。 亲事根本轮不到儿女做主,而他们的大多数都会选择妥协。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恐怕我也会……” 凌芸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不置可否,也并非不理解,毕竟时代不同,她也没打算向她们灌输现代女性的爱情观。 但为了爱情努力,本就没有对错。 听罢,萧咏姗释然地扯了扯唇角,“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能想开最好。再不行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其他人。”凌芸安慰道。 “奔雷、闪电、乾还有兑都是单身,而且都是个顶个的帅哥,以你的条件,何愁嫁不出去?” 聚餐结束后,凌芸回到房间看着熟睡的儿子,莫名升起一种幸福的感觉。 在这个婚姻都无法自己做主的世界,能嫁给心爱之人,并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已经不能用幸运来形容了。 如此想来,过去遭受的那些磨难就算不上什么了。 次日傍晚,邢昭霖赶到了春风阁。 这么久没见,凌芸发现他已经成长为一名英伟的男子。 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傲然清冷之气,乍一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申屠求败的风范。 但他还需要更多的磨砺,才能成为真正的一流杀手。 待他汇报完暗影楼的近况后,凌芸就把调查太师与聂风远等人的任务交给了他和吴彩。 安排妥当,就准备启程前往王都。 路上耽搁这几天,不知王宫里的情况怎样了,多耽误一天她心里就多添几分担心。 五日后,终于进入了煜国王都。 繁华依旧,热闹非凡。 “欸,你听说了么?梁王世子要纳妃了。” “什么?梁王世子?不会吧,他先前还拒绝过不少亲事,我还以为他是……” “嘘!想死么?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王上的左膀右臂,也是时候了。” “那是王上赐婚,他想不答应也不行。”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梁王世子要大婚的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做朋友的居然一无所知。 思来想去,在进宫之前,她还是把段奕鸿约了出来。 数月不见,段奕鸿形消骨立,不仅人瘦了一圈,看上去也憔悴了许多。 同样的,段奕鸿也是五味杂陈。 也就短短几个月,她生了孩子,而他也快要成亲。 感觉两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去了。 段奕鸿方一坐下,直接问道:“你这次进京,是为王后娘娘而来吧?” “是啊,如今选妃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姐姐和她的孩子。”凌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鸿哥哥,我在街上听说你快要成亲了,还是王上赐婚?你若是不愿意的话,这门亲事……” 凌芸看得出来,段奕鸿并不开心。哪怕是要做新郎了,脸上依然不带一丝笑容。 就连刚见面的一笑,都是强行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 段奕鸿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她是刺史千金,冰清玉洁,知书达理,能娶她为妻是我的福分。” 对他来说,娶谁反正都一样。 要是他的婚事能帮王上减轻压力,别说是一个,哪怕是三个五个,他也不介意把那些女人娶回梁王府。 “鸿哥哥,这是你的真心话么?你何苦在我面前强颜欢笑呢?为何要让自己过得如此辛苦?” 段奕鸿怔愣了一下,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在羡慕他的这桩婚事,但只有一个人在真心真意地关心他的幸福。 而这个人,还是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朋友。 能够得到她的关心,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浅笑,“芸儿,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是我自愿的,哪儿有什么不开心?” “自愿么?”凌芸狐疑地注视着他道。 “你觉得有人能强迫我?还是我会强迫自己?”段奕鸿淡然一笑,随即收敛笑意。 “芸儿,今后,我们…还是朋友么?” 最终还问出口了,他心怀忐忑,目光游移,他在担心,担心得到他心中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凌芸疑惑地看着他,“说什么呢?我们当然是朋友。” “没什么。呵呵,听说你生了个可爱的儿子,何时能抱来给我这个当叔叔的看看? 唔,就我成亲那天吧,你们全家一起来。” 凌芸笑了笑,“嗯,不过你是知道的,出于某个原因,我夫君怕是来不了。” “嗯,那就把小家伙抱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那天见。” 出于各种原因,往后到煜国王都的机会定会很多,总不能每次都住在宫里。 告别了段奕鸿,凌芸就和追风在王都买下一处宅院作为落脚点。 交待追风留在宅院接应兑和兰儿他们,她独自一人进了宫。 有姬羽诗事先给她的金令牌,一路无人阻拦,但走到王宫中,她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气氛。 煜翊凌芸 第五百九章 松懈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是神情肃然,行色匆匆,就算站在一起,也没任何交流。 领路的小太监把她带到栖凤宫门前,恭敬地说道:“姑娘,进了门直走便王后娘娘的寝殿,奴才只能送到这儿了。” “好,劳烦公公了。”凌芸递了一锭银子给他,抬步往里走去。 没多久就有一名小宫女出来迎接。 许是羽诗姐姐提前嘱咐过,小宫女很热情地带她进去。 “姑娘请稍等,奴婢这就前去禀报王后娘娘。” “好,麻烦你。”凌芸点了点头。 很快,一身锦袍的姬羽诗走了出来,看起来雍容华贵,一见到她的立刻就加快了步伐。 “芸儿,果真是你。怎么事先不给我传个信,也好去接你?” 凌芸微微一笑,“在之前去见了一位朋友,也不晓得会耽搁多久,就没传信。” 事实上,哪怕是没去见段奕鸿,她也不可能让姬羽诗来接自己,毕竟她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 “走,进去说。”姬羽诗挽着她的手臂,两个人肩并肩走进了寝殿。 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都很是好奇,这位姑娘到底是何人,与王后娘娘的关系竟如此热络? 自从太师在文武百官面前闹了那么一出之后,王后娘娘的脸上就再也没有展现笑容过,今天见了她居然这么高兴。 殿内,姬羽吩咐巧儿道:“你到外面去守着吧。” 巧儿应了声是,冲凌芸点了点头,走到殿外,把在外面值守的宫女太监都摒退了。 姬羽诗拉着凌芸坐下,满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替我劳心劳力了。” “姐姐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我一直在关注着那件事,看来没它那么简单。”凌芸摇了摇头,抚着她的手道。 “不过,无论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够渡过这个难关。” 姬羽诗叹口气,俏脸微沉,明显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唉,无论太师一派打的什么算盘,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 你哥哥刚登基不久,不少心怀鬼胎的人都虎视眈眈。我不想再给他增添烦恼,实在不行的话……” “什么不行?姐姐,你别天真了。这种事只要妥协了,就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唉~”姬羽诗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 “这江山父王辛辛苦苦地守了一辈子,绝不能让它毁在你哥哥手上。” 凌芸沉默了。 她也很清楚,哪怕是抓住了太师等人的把柄,难保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状况出现。 尤其是,哥哥这个王位本就不稳固,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想将他从王位上拉下来。 就算太师消停了,同样还会别的人跳出来。 退一步说,妥协就行了么?问题怕是只会接二连三。 姬羽诗见凌芸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此事也并非完全没有解决之法。” “哦?” “待南昊那边有所动静或你哥哥把兵权收归手中,这件事自然就揭过了。” “换句话说,为今之计就只有拖了?” “嗯,我与你哥哥商议过了,不如将计就计,先虚以委蛇答应他们。” “你的意思是,让哥哥暂且同意选秀,先让他们松懈下来,再暗中动手?” 姬羽诗微微点头,“只是,这个计划还得你配合才行。” “需要我做什么?”凌芸问道。 “我会离开王宫一段时间,而你哥哥会趁着这段时间暗中收拢兵权。而你则负责查清楚太师等人的阴谋。” 凌芸沉吟片刻,“这个办法可应该行。既可以为哥哥争取足够的时间,也更容易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王宫里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只有清姨,我会让她帮忙给你安排一个身份入宫。”姬羽诗说道。 凌芸满脑门黑线,这是要她进宫选秀的节凑啊。 怎么想怎么感觉怪怪的。 姬羽诗见她一语不发,必定是犹豫了,“我知道,这个办法是强人所难了些,但为保万无一失,我和你哥哥也不可能相信别人。” 凌芸自然清楚自己是做这件事的最合适人选。 毕竟当初她是以姬羽诗姐妹的身份进宫,而且婚礼现场她也没出现,认得她的人并不多。 但是只要她答应的话,就意味着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儿子。 姬羽诗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担心靖阑,到时我也可以照顾他。不过,这事还是得尊重你本人的意愿,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再另想他法。” 凌芸抿嘴点头,“我再想想,给我两三天时间。” “好,不说那些糟心事。靖阑呢,没跟你一起过来么?” “我和追风先走一步,兰儿带着他在跟在后面……” 另一边,栾轻溪和巽、乾等几人回到翊国王都后,就直接住在了祭司府。 当祭司期间,他在翊国的威望相当高,没有新的祭司能够代替他的位置。 他离开这段时日,王室对外只是宣称祭司大人外出游历去了。 安顿下来之后,他就让乾去给姬存晔传信,相约见面。 走进约定好的雅间,姬存晔早就在里面等待。 虽然经过易容,但还是一副纨绔公子的风范,看到栾轻溪的同时邪魅一笑。 “真慢,我还以为一有风吹草动你就会赶过来。怎么,是舍不得小芸儿还是放不下儿子?” “呵,我可不像你,孤家寡人。”栾轻溪回道,毫不示弱。 “不必隔应我,我要是想,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国师对南昊的不满已经到达了极限,外加上一个姬倩妤……” “你的意思是…要帮他们一把?这主意倒是可行,那就交给我来办好了。只是,南昊一旦回国,这点作用怕是……” 姬存晔把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南昊最大的短板,便是过分自大和生性多疑。南寮看似牢牢地掌控在他的手里,可实际上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只需一颗火星,稍加风势就会大火燎原。他选择这种时候秘密来到翊国,看来应该是等不及了。” 语毕,端起酒杯咕嘟一声喝了下去。 第五百十章 有趣 “跟你说件有趣的事,南昊这次外出,带了一位最宠爱的妃子。” 姬存晔说着,眸光一闪,等待着面前之人的反应。 他能打探到的消息,这黑心肝的哪儿能不知道? 眼下,他回到翊国,自是为了破坏两者合作的意图,但某人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栾轻溪抬头睨了他一眼。 “既然带出来了,那就不必带回去了。” 栾轻溪的手蓦地攥紧了,一想到探子给他看的画像,他就恨不得把南昊宰掉。 姬存晔冷嗤一声,“还不承认你心眼小?不就是那层皮有几分像?有些东西是怎么模仿也模仿不来的。 这种赝品他想要多少就能弄来多少,你能杀得了几个?” “那又如何?南昊要是敢做,我也不介意见一个杀一个。”栾轻溪冷哼道。 姬存晔可不这么认为,那女人死是死定了,但也要死得其所,“据我所知,南昊每次喝醉,总要招她侍寝。 但那女人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你肯定没想到吧?你说,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被他如此对待,会怎么想?” “怎么,你打算去代劳?” 栾轻溪一句话差点没把姬存晔噎死。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过去是曾经荒唐过,但不代表他是垃圾收容所。 怎么可能为了打击南昊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 恶心! 这个死黑心肝的,铁定是故意的。 锐利的双眸眯了眯,轻哼了一声,“反正说归说气归气,要不要利用是你的事。” “姬存杰也是时候受些教训了,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栾轻溪淡淡地说道。 姬存晔却笑了,这黑心肝的,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不错,姬存杰登上王位后就越来越张狂,连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他若是个明君也便罢了,找谁合作不好,居然找南昊?” 姬存晔说着,脸色阴冷了下来,“我岂能让他把翊国的江山毁了?!” 这姬存杰虽然得志猖狂,却是个痴情种,十分宠爱王后陈秀珠。 他这个王后有个胞弟陈秀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成天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要是上演一场国舅爷与南寮王妃的缠绵好戏,那绝对会轰动。 他嘴角勾勾,不动声色。 “你也知道,上次为了救你,我就没了半条命。就算我想要潜入王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栾轻溪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怔愣了一瞬,那件事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本就没打算让姬存晔冒这个险,“你盯紧南寮就是了,一旦姬存杰与南昊的合作告吹,南昊就随时都会动手。” “放心,我不会允许翊国落在他的手里。对了,煜国的消息你应该收到了吧?不出意外的话,小芸儿定会前往。只有一个兑,难道你就不担心?” 算起来,他与凌芸已经有数个月没见了。 想到凌芸,栾轻溪神色微变,“我相信芸儿,她能照顾好自己。” 散了之后,针对姬存杰和南昊,两人各自展开了行动。 两天后,飘渺楼中。 头牌玲珑款款地走到台上,她的视线在看台珠的弟弟。 见他正目不转睛,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莞尔一笑,踏着小碎步开始舞了起来。 足足一年的时间,每天晚上他都会来捧玲珑的场,从未间断。 奈何她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他一直没机会与她亲近。 但今晚就不一样了,就在刚才,楼里的姑娘来告诉他,玲珑答应与他见面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脑袋仿佛挨了一锤似的,到此时都还在发懵。 这可是萦绕了他无数个日夜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此刻的他用春风满面都不足以形容。 一舞终了,见玲珑下台,陈秀章连忙追了上去。 见前面的房门打开,他快步走了上去,屋里摆了一桌酒菜,而玲珑则语笑嫣然地看着他,“陈公子,不进来坐坐么?” “玲…玲珑姑娘,你…你那支舞跳得…可真好,嘿嘿。” 说着,陈秀章已经鬼使神差地走进屋,关上门,走到玲珑的对面坐下。 想他陈秀章终日流连花丛,却片叶不沾身,要说这辈子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那就非玲珑莫属了。 袖口轻扬,玲珑端起酒盅走到陈秀章面前,薄唇轻扬百魅生。 “是么?那陈公子喝杯酒,玲珑再单独为您舞一支,可好?” 陈秀章忙不迭地接过酒,满面笑容地频频点头,“好,自然好。” 玲珑的眸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鄙夷,若不是为了主子,她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转身走到房间中央,开始舞了起来。 香风飘飘,倩影绰绰,陈秀章仿佛看到了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他早就忘乎所以,满脑子都是玲珑曼妙的身姿。 一舞终了,他陶醉地身子一晃三摇,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玲珑上前扶起他时,见他眼神迷离,此刻别说防备,就是让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 玲珑把他扶到床上,从袖中抽出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到他的后脑上。 陈秀章两眼一番,就失去了意识。 随后她又补了几针,这才瘫坐在床上,轻出了口气,没由来地胸口一揪,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住地滑落。 她从八岁起跟了主子,负责在这飘渺楼中搜集情报。 总想着哪天主子会看到她的好。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却从未多看她一眼,她已经把自己逼到了墙角,再这样下去……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声轻响,飘渺楼的姑娘彩云走了进来。 “玲珑,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了。”玲珑用丝帕擦去眼泪,有些强颜欢笑,“只剩下最后一步,就完成任务了。 你快出去吧,这陈秀章出门都带着护卫,可别引起怀疑了。” 彩云摇了摇头,“你太傻了,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去尝试?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傻丫头,不用为我担心。以我的容姿,想要找户人家嫁还是问题不大的。” 第五百十一章 晦气 玲珑眼帘微微下垂,没有让彩云看到她眸中的决然。 是啊,天大地大,却没她的容身之所。 既然如此,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彩云以为玲珑终于想通了,没有再劝。 “好,待你找到好人家,再给我传个信,我去看你。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曾经共事的姐妹。” “嗯,代我好好照顾主子。呵,主子已经有夫人了,自有夫人照顾他。你赶紧出去吧,陈秀章就要醒来了。” 玲珑不想再说下去,摆手催促彩云离开了。 彩云也知道她再待下去就会影响计划,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这时,陈秀章转醒,爬起来看了看四周,甩了甩脑袋,视线才落在床边的玲珑身上。 “陈公子,您醒了?都怪玲珑,刚才让陈公子多喝了几杯。”玲珑关切地问道,随后一脸自责。 “没…没关系。玲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就算不能许你正妻之位,我也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陈秀章并不知道,他的双眼已经泛起红芒,这是控魂术起效的征兆。 玲珑心中有数,莞尔一笑,“陈公子可不许骗玲珑。”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骗你呢?玲珑,你…你这是答应我了么?”陈秀章一把握住了玲珑的双肩,激动了起来。 玲珑吃痛,抽了抽肩膀,“陈公子,你…你抓痛我了。” “哦…哦,对不住,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哈哈哈,不如,你这就随我回府吧?” 陈秀章虽想尽快得到玲珑,但在这花楼里完成最后一步,他又不满足。 玲珑不置可否,见差不多了,柔声道:“陈公子,您看着我的眼睛。” “好,好。”陈秀章点头如捣蒜,他心里早就乐开花了,玲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四目刚一对上,陈秀章浑身打了个激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日宫宴上,你要……”玲珑在陈秀章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完事之后,你要一口咬定是那名女子勾引你,可明白?” 陈秀章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很好,记住。今晚你只是喝着酒,看着玲珑为你跳舞。” 见他缓缓点头,玲珑打了个响指,陈秀章就倒头睡着了。 直到半夜里,陈秀章的护卫敲门,玲珑才以他喝醉为由,让他们把他抬了回去。 待护卫带着陈秀章离开房间,玲珑也趁着夜色离开了飘渺楼。 夜幕中,玲珑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她打算天一亮就出城,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这时,一声马啸,马蹄高高扬起,一把将她踢飞了出去。 “吁!” “主子,有位姑娘被多鲁达的马伤到了。”赶车的扎巴拉住了马,转头冲马车内喊道。 次日,姬存杰以王后生辰的名义大摆筵席。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让南昊和霍博借机进宫,三人私底下商议合作的事宜。 这头,姬存晔也奉召入宫,准备在宫宴上看一场好戏。 一夜过后,陈秀章已经缓过劲来,坐在宴席间东张西望寻找目标。 几杯下肚,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偏殿。 他那好色的鸟性子,平日在王宫里自然没少干调戏宫女的龌龊事。 可谁让他是国舅爷?宫女们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宫女们此时见了他,全都绕路走避开,生怕被他看上。 陈秀章正觉无趣,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倩影,怔愣过后,尾随那道倩影追了前去。 不知追了多远,等他停住脚步时,那道倩影的踪迹已经消失了,而他却身处一个偏僻的小林外。 “真是晦气!” 陈秀章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发泄着,转身悻悻然地往回走。 没走两步,一声突兀的嘤咛声传进他的耳中。 “咦?” 陈秀章停住脚步,屏气凝神倾听了片刻,就在他以为听错了之时,那声音又传来了。 他循声找了过去,就在前方看到一道身影靠着墙坐在地上,双手不住地绞扯着衣物。 那竟是一名女子,望着眼前的春光,陈秀章的喉头上下滚动着,两眼迸发着金光。 他鬼使神差地摸了过去,从后面把那女子抱进了怀里。 她非但不反抗,还倒入他的怀里,只是呢喃了一句:“您终于肯要那依了。” 也不管女子是何身份,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种地方,陈秀章的脑子里只剩玲珑给他下的命令,四下张望了片刻,就往最里的宫殿跑去。 宫宴到了尾声之时,一声有刺客,殿中的大臣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纷纷逃窜。 隐在人群里的南昊和霍博不能出手,只好退到了一边观察。 两人互看一眼,都觉得这批刺客出现得有些诡异。 很快,眼前的事实也在告诉他们,两人的直觉并无出错。 刺客出现后只是在人群中穿插周旋,而不是紧追着姬存杰不放。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羽林卫出现,才往怡清宫的方向逃去。 王后陈秀珠早就吓得面无血色,靠在姬存杰怀里瑟瑟道:“王…王上,臣妾害怕!” “别怕,朕定会将这伙刺客抓住,将他们凌迟处死!” 姬存杰咬牙切齿道,命令羽林卫在前面追,而他和南昊、霍博两人以及大臣们则在后面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姬存晔早就与扮作刺客的坤和乾等人藏起来了,窝在一角等待就要上演的好戏。 很快,姬存杰等人和羽林卫赶到了怡清宫,搜索间,听到了宫殿里传来难以描述的声响。 姬存杰勃然大怒,连刺客的行踪都顾不上了,“你们,进去把里面人给朕拉出来!” 可当他看到两人的相貌时,他立刻就后悔了。 怎么会这样?莫非…… 当着众大臣的面,他又不能当场发飙,只能沉声道:“来人,将这两人押进大牢,带下去!” 人群里的南昊在看见眼前一幕时,就知道他被算计了,也猜到了算计他的人是谁。 他那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眸底闪过一丝寒芒。 这笔帐他算记下了。 闹剧过后,那批刺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存杰阴沉着脸回到殿中,陈秀珠见他出现,立刻冲了上去,“王上,刺客抓到了么?” 第五百十二章 清白 “抓?朕是抓到了,不过不是刺客。”姬存杰哪怕是再宠爱陈秀珠,此刻也是恨得直牙痒痒。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近道:“王后可知朕抓到谁了?” “王…王上,您把臣妾弄疼了。”陈秀珠可从未看到过如此可怕的姬存杰。 平日里她就算做错什么,他也顶多说上两句,可不像此刻这般吓人。 姬存杰冷嗤一声,“你还知道疼?你可知你那宝贝弟弟,将朕辛苦经营的一切全都毁了? 走,朕今日就让你亲眼瞧瞧,你那好弟弟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拉陈秀珠的手就往外拖。 咯噔一下,陈秀君浑身凉了半截,脸色苍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姬存杰身后,往天牢方向行去。 两人很快进入天牢,并见到了陈秀章和已经恢复神智,却在不断嘶喊“放她出去”的那依。 姬存杰命人将他们两人提到了跟前,阴鸷地睨着陈秀章,“说,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王…王上,我…我当时正在殿外吹风,这女人…对,就是她,是她勾引的我,还把我引到怡清宫中,要…要……” “你胡说!就你?本宫会主动勾引你?等着,本宫这就去让王上把你碎尸万段!” 那依对南昊虽心有怨怼,甚至也曾想过找个男人发泄一番。但也只是停留在想想而已,根本不敢真的那样做。 其他人不了解王上,但跟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的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最痛恨的就是背叛,要是她真的跟别的男人有染,那她肯定会生不如死。 她无意中见识过王上的手段,结果整整七天都在做恶梦,十数天没睡过好觉。 她自问受不了那些手段,只能矢口否认到底,没准这样还能逃过一死。 陈秀珠听到那依自称“本宫”,怯生生地看了眼姬存杰。 自知这件事想再像往常打发那些宫女或花楼中的姑娘那样,是不可能了。 连忙焦急地问陈秀章,“你告诉姐姐,她说的可是真话?” “姐,你要相信为弟啊,我这回真的没撒谎。是她…是这个女人主动勾引的我。”陈秀章也是打死不承认,摆手跺脚。 “你胡说!本宫定要诛你九族!”那依忿忿道,随后指着姬存杰等人。 “还有你们,竟给本宫下药,让这男人沾污了本宫的清白,你们也逃脱不了干系!” 两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姬存杰也不笨,找来了御医,而且是几位。 “怎样了?” “回王上,经过臣等反复检查,这位姑娘的体内并无任何中药的痕迹。” 几位御医互看一眼,才由最年长的一位御医禀报,语气相当笃定。 换句话说,那依自称被人用药迷乱的说辞不攻自破。 那依彻底慌了,若她不是被人下药,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寡廉薄耻之事? 不,这不可能! 这些人肯定为了包庇这个王后的弟弟,沆瀣一气,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对,一定是这样! 那依猛地抬起头,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快放本宫出去,本宫要见王上!” 姬存杰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他已经极力压住心中的怒意。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希望能尽快妥善解决。 就算合作不成,至少不要反目成仇。 因此,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去找南昊。 事实上,他已经安排人去把南昊请来了。 他才刚刚把翊国的朝堂控制住,若此事被当作发动战争借口,那他的王位将岌岌可危。 思索间,南昊已经走进了天牢。 那依见到他的一刻,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并膝行上前,“王上,您可要为臣妾作主啊!” 南昊面无表情地瞥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依一眼,旋即扭头看向姬存杰。 “来人,把陈秀章关入牢房,听候发落!”姬存杰会意,下令之后,带着陈秀珠离开了天牢。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昊背过身去,冷冷地说道。 那依一听,看到了自己活命的一丝希望,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南昊听着那依说完,俯下身,缓缓地凑到她的耳边。 “朕以为,你好歹有几分像她。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再怎么模仿也不及她的万一。” 那依半张着嘴,双眸瞪大,面若土色,抖如筛糠,满脸绝望。 她再明白不过了,王上这是要放弃她。 不甘心啊! 她这么年轻貌美,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想死。 本以为王上这次带着她到翊国来,是她的一次机会。 待她回去之后,那个悬空了半年之久的后位就一定是她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那依紧紧地攥着南昊的袍摆,已经泣不成声。 南昊却毫不留情地甩开,“放手!” “王上,臣妾错了,求…求王上救臣妾一命!” 那依死死地抓着南昊的衣摆,她知道,要是她松手,那她这个替身就真的完了。 南昊阴戾地冷笑,“朕留你何用?” “王上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遭人耻笑么?王上若不救臣妾……” 那依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喉咙一紧,两眼一翻,喘不过气来。 南昊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微眯的虎眸透着森冷的寒芒,“你这是在威胁朕?” “不…不是…王…王上……” 那依双手拼命地扒拉着南昊的大手,想要挣扎开来,南昊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就像丢弃无用之物一般。 “听着,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此事你只需咬住不放,待朕返回南寮,自会派人前来把你接回去。” 与翊国合作的基础已经失去,只能另作打算。 那依一听表情都漰了,他把自己扔在这里,她不是死路一条么?翊王绝不会让她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放心,你好歹还是南寮的王妃,他们不敢动你。” 南昊薄唇微勾,摸了摸那依的头,“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当王后么?待朕攻下翊国之日,便是封你为后之时。” 他没说的是,要是姬存杰把你杀了,那就更好,他就师出有名了。 念及此,南昊的笑意更深,转身离开了天牢,再也没看那依一眼。 第五百十三章 奢望 那依吃力地坐起身来,怔愣片刻之后,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既然王上还需要她,那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至于王后之位她是再也不敢奢望。 天牢外,见南昊走出来,姬存杰冲他微微点头,“南兄请放心,此事朕定会调查清楚,还南兄的妃子清白。” “那,就有劳姬兄了。”南昊抱了抱拳,脸也没转,迈步离开了天牢。 另一边,泰和酒楼的雅间。 姬存晔端起面前的杯酒,一饮而尽,随即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啧啧啧,王妃大战国舅爷,那场面,就连羽林卫来了都没惊动他们。哈哈哈,你是没见到南昊当时那张脸,真是爽快!” “呵,亏你还有闲情逸致幸灾乐祸,是不是该回去备战了?” 栾轻溪干笑一声,他可没有姬存晔这么乐观。 以他对南昊的了解,此事已经足以成为他向翊国发难的借口了,而牺牲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妃子。 “我得离开一段时日,这里的事就得仰仗你了。” “喂,黑心肝的,点了火就跑,想把烂摊子丢给我来收拾?”姬存晔双手一拍桌子,不满地叫喊。 “怎么,你觉得你很亏?南寮王外搭一个北疆王子,我想算数方面你比我更在行。” 栾轻溪话音未落,就带着乾和坤走出泰和楼,直接往城外赶去。 一路上,坤都在闷头发笑,似乎还在回味着宫中发生的事。 他打马上前,“主子,我们为何急着赶路?先前你错过了好戏,没准这后面还有咧。” “还有闲心看戏?哼,再晚走一阵,南昊的人马就追上来了。” 果不其然,这头他们前脚出了城,那头王宫就以搜寻刺客为由关闭了城门。 坤闻言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问道:“主子,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驾!”栾轻溪没有回答,猛地一抽马缰,往边境的方向奔去。 按照冰蟒血晶的指引,圣祖遗兵很可能就隐藏在边境附近的一座山中。 为了早日回到芸儿和儿子身边,他必需尽快找到宝藏。 与此同时,在通往北疆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马不停蹄地赶路,正是趁乱出城的霍博一行人。 负责赶车的还是多鲁达,马车里除了霍博,还躺着一名女子。 “殿下,此人一直昏迷不醒,咱们真的要带上她一同上路?” 在他看来,一个花楼的姑娘,还是半死不活那种,虽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但现在情况紧急,带着她根本就是累赘,能顶什么用? “你懂什么?她可是风满楼的人,殿下自有计较。” 扎巴抢白道,霍博赴宴那会儿,他们已经查清楚了玲珑的底细。 等他们消停了,霍博才幽幽地开口,“能让一名忠心耿耿的女子,离开她追随了数年的主子,你们猜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扎巴想了想,一拍手,恍然大悟,“莫非是她的主子寒了她的心,让她心灰意冷?” “不只是心寒,而是绝望。” 多鲁达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马冲上去时,她完全可以避开,却站在原地,还缓缓闭上双眼,脸上闪过一抹解脱的表情,无一不说明她是在一心求死。 点头道:“嗯,确实如此。” “你们可不要小看女人的欲念。”霍博若有所指地说道,南昊能想到破坏他们好事的是谁,他自然也不蠢。 否则,南昊也不会找他合作。 “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牌子,本王如何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多鲁达和扎巴频频点头称是,两人异口同声道:“殿下深谋远虑,我等拍马也追不上。” 煜国王都,凌芸新买下的宅院中。 凌芸从严凤平怀里抱过儿子,“凤姐,靖阑交给我就好,你和兰儿赶路辛苦了,这两天在王都里好好玩玩。” 待开始选秀之后,可能就很长一段时间里见不到儿子,她打算趁着这几天的空闲陪陪他。 主子都那样说了,她自是没有意见,再说,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确实也是累了,也该放松放松。 想到打从进城来后一路看到的情形,兰儿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又不是过年过节,城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凌芸愣了片刻,决定跟她们透个底,“再过几天王宫就会开始选秀。” “啊?选秀?王上若是选秀,那郡主怎么办?”兰儿一听,顿时提不起兴致。 凌芸轻叹了口气,“这正是我准备跟你们说的……” “啊?小姐,你…你也要参加选秀?这怎么能行?要是咱们爷知道,一定会责怪小姐的。 而且,这么冒险的事情,小姐您还是别去了吧!” 兰儿摆手摇头,表示极力反对。 “行了,我进宫这段时间,羽诗姐姐会住在这儿,到时一切全听她吩咐,你们知道么?”凌芸抬手打断了她。 “还有,这件事谁也不许外传,就算是靖阑他爹也不可以,尤其是你,听明白了没?” 兑见她指着自己,表面上沉默不语,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禀报主子。 凌芸见他不置可否,也懒得再跟他多说。 毕竟选秀这么大的事,溪那边迟早会得到消息,这种警告就显得有些多余。 选秀的日子很快到来。 第一关是验身,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事先打点过,也是有惊无险。 经过几轮选拔,她终于跟一众秀女一起,跟着负责起居的嬷嬷进了宫。 “宫里的规矩你们都听清楚了?”嬷嬷顿了顿,环视全场,见她们纷纷点头,摆了摆手让众人散了。 凌芸刚走到分配给她床榻坐下,就有一名秀女走到她身旁。 “姐姐,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叫玉秋,姐姐你怎么称呼?” “季芸儿。”凌芸淡淡地道,没打算搭理她。 “那以后玉秋就叫你芸儿姐姐,可以么?”玉秋拉着她的手臂,亲昵地问道。 凌芸正为这个自来熟的玉秋大皱眉头,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嗤。 “姐妹还是别乱认的好,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凌芸循声望去,见一位身穿绣群,面容姣好的少女正冷眼看着她们。 “齐桂枝?你这是嫉妒我么?”玉秋说着,挽住凌芸的胳膊。 第五百十四章 玉秋 “芸儿姐姐,呆在这儿真无聊,我们出去走走吧?” 齐桂枝见玉秋正眼都不瞧她一下,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你说谁嫉妒你了?” “呵,谁嫉妒谁心里明白。”玉秋说完,就拉着凌芸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门没多远,凌芸就扒拉开玉秋的手,淡然说道:“去哪儿?” “芸儿姐姐,你气了?”玉秋双手交叉抱着手脑勺,轻嘟着嘴道。 凌芸微微摇头,“不是,我有些不习惯而已。” 她又不是小女孩,而且也跟玉秋不熟,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玉秋这才恢复了笑脸,“我们去那边吧?来静月宫时,我看到池子里的睡莲开花了,可美了!” 睡莲这个时节会开? 凌芸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想。 “好。” 刚出了静月宫,就见前面围着一群秀女,两人互看一眼走了过去。 “你们快看,那就是蓉太妃的侄孙女凌月茹。” “她可是这届莲花祭的魁首。连她也来了,这贵妃的位子怕是非她莫属喽。” “嘘,你们可小声点儿。这凌月茹的脾气可不太好,你们背着她嚼舌根,被她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说得谁没见过脾气差的人似的?快说来听听。”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有一回,一名小宫女冲撞了她,你们猜结果怎样了?” “嗯嗯,结果是什么?” 凌芸拉着玉秋往另一边走去,“咱们绕道吧。” 她对这种议论可不感兴趣。 “芸儿姐姐,你对那外凌月茹不好奇么?”玉秋问道,还三步一回头,似乎想要探知那名小宫女的下场。 凌芸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你是在担心王上喜欢上她吧?” 玉秋连连点头,“人所共知,当今圣上是个难得的痴情种。能获得王上青眼的人肯定不会多。 数十秀女争夺几个名额,能少一个就等于增加几分胜算,何乐而不为?” “哦?难道你也喜欢王上?” 玉秋俏脸泛红,羞赧地低下头,左右四顾,见没人才低声道:“芸儿姐姐,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有一次随父亲进宫,曾经与王上有一面之缘。 当时,我与父亲走散,心里害怕得紧,王上刚好路过,而且陪我说话直到父亲来接我。打那以后,我就…我就……” 玉秋绞了绞手指,害羞地捂住了脸,看样子这个秘密她从未跟人提起过。 凌芸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女人抢破了头都想嫁给哥哥,想想都觉得头疼。 “玉秋,你都知道王上心里只有王后一人,你就不担心进宫后受冷落么?” “我自然知道,就算我有幸进了宫,也不及王后娘娘在王上心里的位置。但我这辈子除了他谁也不嫁,哪怕他……” 玉秋微愣,意识到她说得太多了,尴尬地笑了笑,“走吧,咱们赏莲去。”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回静月宫,但路上凌芸感受到了闪电的气息。 “玉秋,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啊?姐姐有什么事比吃晚膳还重要?” 玉秋问道,她可没忘记,嬷嬷一再提醒,晚膳时间有限制的,晚了就没得吃了。 凌芸转身就跑,摆了摆手,“不用等我,你快回去吃晚膳吧。” “早些回来,我会帮你留点儿吃的。” 玉秋也不笨,人家着急忙慌的,自是不方便对她说。 跑了一段,见四下没人,纵身一跃出了院墙,穿过一片竹林,就见闪电正在前方等着。 快步上前,“哥哥有事找我?” 闪电应了声是,就迈步往前走。 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就看到段奕宸单手背负,站在甬道上,见她到来,微微点头。 “哥,没想到,我们兄妹俩见个面还得偷偷摸摸的。”凌芸苦笑道。 “再过几天就不用了。”段奕宸淡淡地道,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这么急着找我,有事么?”凌芸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转而问道。 “你嫂嫂让我告诉你,照顾好自己。她说会找个借口见你,我们以后就可以在她那儿见面了。” 段奕宸也觉得这种见面的方式有些别扭,看来得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才行。 凌芸点头道:“嗯,替我跟羽诗姐姐说一声,我会照顾好自己,选秀女的事迟早会解决,让她也多保重。” 段奕宸微微颌首,场面冷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凌芸突然想起玉秋的事,“哥,你可记得一个名唤玉秋的女孩儿?” 段奕宸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除了妹妹和羽诗,别的女人在他眼里,与路人无异。 凌芸笑出了声,“呵,我就知道。哪天你见到她,最好跟她讲清楚。 不过,你可别伤了她,她可是…算了,反正你找个借口让她出宫就是了。” 凌芸本想说玉秋从小就喜欢他,但他连她的存在都不记得,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好,若有机会的话,我会照你说的做,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段奕宸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毕竟这里还是王宫内院。 凌芸回到静月宫,感受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不少秀女都神色慌张,“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晚膳时,梁青茵与玉秋吵起来了。” “梁青茵可是蓉太妃的侄孙女,玉秋这下可就惨咯。” “得罪了蓉太妃,别说是留下来选王妃,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是两说之事。” “唉,这静月宫的嬷嬷和总管太监都向着梁青茵,玉秋真是可怜。” 众秀女七嘴八舌地说着,凌芸还没听完就挤进人群,见齐桂枝站在梁青茵身边,正对她说着什么。 脸色微沉,走了过去,“玉秋呢?” “玉秋?”齐桂枝上下打量了凌芸一眼,她可没忘记白天的事。 “这会儿她应该在荣华宫门外跪着吧!你不是她的好姐妹么?莫非是打算去陪她?” 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梁青茵转过头,倨傲地睨着凌芸,鼻孔朝天那种。 看见她容颜的刹那,眸中闪过一丝妒恨。 “你是谁?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那蠢丫头得罪了本小姐,识趣的最好离她远点。” 第五百十五章 偷懒 “……” 凌芸默然不语,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个梁青茵会不会是她的目标。 这个女人表面上嚣张跋扈,怎么看也不像是受命于人。 但她若是为了混淆视听,而故意为之也不无可能。 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选秀都还没开始,也不用操之过急。 反倒是玉秋,不知道她怎样了,还是先去荣华宫看看吧。 谁知,她刚转身,齐桂枝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凌芸冷着脸斥道:“让开!” “哟,好大的架子!区区礼部尚书的义女,竟敢无视本小姐?没听到本小姐在跟你说话么?” 此时,梁青茵已经在琢磨着该怎样整治一番眼前这个女人。 凌芸偏过头打量了她一圈,薄唇勾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怎么,又想仗着蓉太妃之名来惩罚我?” “你!” 梁青茵气极,但想起之前姑奶奶的教导,最后只是冷哼一声,甩手离开了。 不多久,凌芸扶着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的玉秋回到静月宫。 玉秋瞄了她两眼,有些歉意,“真是对不住,连累你连晚膳都没吃上。” “少吃一顿算不上什么。对了,你怎么跟梁青茵吵起来了?下次看了她就要绕路走,知道么?” 凌芸摇了摇头,这个单纯的丫头,实在不适合呆在这个处处心机的地方。 尤其是她知道了哥哥的心意之后,就算她能留下,大概也不会好过。 玉秋连连点头,“嗯,我不会再去招惹她了。” “其实,你有没想过,你并不适合这里?以梁青茵的资质和背景,留在宫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一旦她选上,你……” 凌芸旁敲侧击,试图劝说她离开。 玉秋停住脚步,脸色一凝,“我是不会放弃的。芸儿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个机会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为了能再见王上一面,我必需留下。” 凌芸无奈地摇头,“玉秋,我以后或许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得照顾好自己。” 她参选是为了解决哥哥和羽诗姐姐的后顾之忧,不可能分心帮助一个萍水相逢之人。 玉秋沉默了片刻,“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不过,我今后还可以找你说话么?” “当然。很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学习礼仪呢。” 凌芸一想到要跟着那些古板的教习学习礼仪,顿时感觉头疼。 但为了哥哥他们,她只能咬牙接受。 两个人回到静月宫后,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亮,凌芸等人就在院子里集合。 教习先跟一众秀女讲解了宫中的规矩和忌讳,之后才开始对她们的站姿和走姿进行训练。 凌芸心里不禁苦笑,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不过,没过多久,巧儿就来了。 “哟,巧儿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教习殷勤地迎了上去。 “传王后娘娘的懿旨,王后娘娘要召见这届的秀女。吴教习,你来安排。”巧儿说完,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是是是!” 吴教习点头如捣蒜,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褒贬先不论,至少巧儿的身价也凭着姬羽诗而水涨船高,哪怕她只是一名陪嫁丫环。 “巧儿姑娘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王后娘娘身边可不能没人。”巧儿头也没回。 听说王后娘娘召见,很多秀女都两眼放光,吴教习还没张嘴就各自回去准备。 凌芸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半柱香后,众人在吴教习的带领下,走进了王后的寝殿,姬羽诗亲自接见了她们。 她这次是以召见众秀女为幌子,除了观察她们,更主要的是为了解救凌芸。 众秀女中,除了梁青茵和凌芸外,大都是第一次见到王后,都表现得战战兢兢的。 梁青茵看到众人的反应,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嗤之以鼻。 悠然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翡翠玉观音上前。 “王后娘娘,这是臣女的父亲特意为娘娘订制的观音像,还望娘娘收下。” “嗯,你有心了。” 姬羽诗的表情没有波澜,摆了摆手,示意巧儿把观音像收下,却并无多言。 不过梁青茵带了这个头,其他秀女也有样学样,纷纷上前献礼。 当然,玉秋和凌芸除外,她们都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随后,姬羽诗开始逐一问话,待轮到凌芸时,两人一问一答,相谈甚欢,又再次让梁青茵妒恨。 众秀女在吃完午膳后就离开了偏殿,独独凌芸被姬羽诗留下。 “芸儿,你觉得这些秀女如何?” 姬羽诗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早有安排,但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别说是男人,连她自己都有些压力。 凌芸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想这么多,很快就会过去了。” “嗯,我知道。你趁着这两天有空就多过来陪陪我吧,待选秀结束,这种轻松日子就不多了。” “太好了,我正愁着要怎样才能躲掉那些枯燥的规矩呢。” 姬羽诗微微一笑,“那你就时常偷懒过来吧。” “嘻嘻,那还用说?姐姐,问你个事,王宫里共有多少位太妃?”凌芸转而问道,好歹她是为正事而来的。 “三位,你是不是想问蓉太妃的事?”姬羽诗微微思忖,回道。 凌芸嗯了一声,“目前看来,梁青茵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怎么说?” “如若不出意外,她留在宫里的机会最大。就是有点太高调了,她不像是头脑简单的人,那就肯定是有所依仗。”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但现在妄下论断还为时过早。更重要的是,不能断定只有一个人。” “不错,这几天我会继续留意。”凌芸点头道,她的任务是顺利进宫,给哥哥多争取一点时间。 而涉及到煜国的国事,她不方便插手太多。 回到静月宫,她就感受到许多热切的目光。 得到王后娘娘的另眼相看,凌芸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众秀女乃至管事、教习眼中的香饽饽。 同样,她也理所当然地变成了梁青茵的头号眼中钉,玉秋什么的早就排不上号了。 第五百十六章 命案 三天后,秀女们开始排练舞蹈。 玉秋总是出小差错,在休息时,就找到凌芸,想要私底下请教。 “芸儿姐姐,我有一段总是跳不好,你可不可帮我看看?” “哦,是哪一段?” 这种舞对于凌芸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玉秋很认真地跳了一段,略显僵硬,有些放不开,跳完之后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 “每次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跟不上大家的动作。再过几天便是选秀的日子了,我怕……” “这样吧,我给你跳一遍,你在一旁细心看着。”凌芸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禁笑道。 玉秋重重地点了点头,满脸期待地退到了一边。 凌芸侧跨了两步,看了看四周,见足够宽敞,双手缓缓抬起,就开始跳了起来。 待她跳完抬眉,却发现不知何时起围了一群秀女。 玉秋看得入了神,在她跳完那一刻,情不自禁地鼓掌,“芸儿姐姐,你跳得可真好。” “是啊,是啊,你也指导一下我们吧?”众秀女附和了起来。 凌芸见众口难推,只好答应下来,“我再跳一遍,你们看着体会体会。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我们再私下交流。” “好啊,好啊。还是芸儿好,不像某人,老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不知道谁来了一句,好好死不死梁青茵刚好路过,被她听了去。 梁青茵本就讨厌凌芸,见众人都说她好,不禁嗤笑,这种人也值得去巴结。 “不就是会跳个舞么?舞跳得再好又有何用?难道你们还打算选不上去当舞姬?” “我们不过是想让芸儿姐姐指点一二,没人让你看。” 很多人都看不惯梁青茵不可一世的嘴脸,不过只有直肠子的玉秋反驳。 “你!上次还没跪够是吧?就你这乡下妹,还想留在宫中?”梁青茵怒道,眸中闪过几缕寒芒。 凌芸拉过玉秋,拍拍手对众人说道:“大家有空还不如多练几遍,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谓之人的身上。” “季芸儿,你说清楚,谁是无谓之人?” 梁青茵一听,怒火中烧,当即质问道,她对凌芸已经不止是讨厌那么简单。 并且在她看过凌芸的舞蹈后,立时起了杀心。 到了晚上,她向管事借用一处偏殿,把齐桂枝叫上,找了个理由把凌芸和玉秋叫来。 桌子上,摆满了酒菜。 四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好不尴尬。 就在凌芸两人心里嘀咕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梁青茵端起一杯酒,笑颜如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是有多好。 “我们今后都要共同服侍王上,我这几日里反思了一下,觉得我确实做得不对。 所谓相聚即是缘,应该珍惜才是。来,我先干为敬。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还望你们不再计较。” “喝酒就不必了,先前的事我们不会计较。” 凌芸说完拉着玉秋就要离开,白天才起冲突,晚上就要来和好?骗傻子呢? 梁青茵急了,立刻给齐桂枝使了个眼色,齐桂枝会意,上前拉住玉秋的手臂,“梁小姐说得对,以后咱们是要做姐妹的,这种嫌隙应该尽早抹除。 再说,我与你从前就认识,往后的日子更应该互相扶持。玉秋,你是个大度的人,我跟你赔个不是,你就原谅我吧?” “我…并没有生你们的气。”玉秋看了凌芸一眼,满脸为难。 跟她们待在一起就仿佛被毒蛇盯着一般,浑身都瘆得慌。 齐桂枝莞尔一笑,似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真的么?那太好了。来,为庆祝我们和好如初,喝一杯!” “喝酒就不必了,明儿一早还要学跳舞,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玉秋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齐桂枝拉着她,稍微加重的力度彰显着她的不悦,“那可不行,要是不喝,就说明你并没有真心原谅我们。” “我……” 玉秋看着齐桂枝递过来的酒杯,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凌芸抢先一步接过酒杯,“既然这样,那就一起举杯吧。”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四个酒杯放到了桌上。 梁青茵和齐桂枝的脸色倏地一变,只是看不出凌芸的行为有什么异样,就没表现出来。 凌芸很快倒满酒,端起一杯,豪气道:“来,喝了此酒,一笑泯恩仇。” “好。”梁青茵地齐桂枝也端起了酒杯,若是她们不喝,这两人肯定会怀疑。 见凌芸两人一饮而尽,梁青茵和齐桂枝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奋。 目的既已达到,双方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一通没营养的,之后就散了。 翌日一早,众秀女在院子里集合完毕。 谁知道教习和管事都到了,却有秀女没见人。 教习向来严厉,叫停众人,随即带着管事和总管太监往殿里走去。 不消片刻,殿里就传来了惊呼声。 众秀女面面相觑,纷纷跑了进殿。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只见齐桂枝直直地躺在的床上,七孔流血,死状可怖。 不少人都干呕不已,就连玉秋也不例外,只有凌芸面色平淡。 出了人命,练习自是取消。 消息传到姬羽诗的耳中,很快有人开始责调查这起命案。 所有秀女都被问了个遍,轮到凌芸三人时,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否认了昨夜与齐桂枝在一起的事。 管事一来不敢得罪梁青茵和凌芸,二来出借偏殿的事是她经手,担心牵扯到她身上,自然也是撒了谎话。 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件案子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梁青茵直觉是凌芸捣的鬼,私底下找到她,斩钉截铁地质问道:“这件事是你做的,是不是?” “呵,我做的?当晚不是你说想与我们和好才请我俩喝的酒么?莫非,你想毒死的是我们?”凌芸干笑道,面带嘲讽。 梁青茵哑然,当时她和齐桂枝都紧盯着她,居然都没发现她是怎么换的杯子。 她能换给齐桂枝,自然也能换给自己,那…… 嘶! 梁青茵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凌芸见梁青茵脸色苍白,定是心生胆怯,冷笑一声,“往后做得干净些,齐桂枝可不能替你挡两次灾。” 第五百十七章 支柱 “你敢威胁我?哼!咱们走着瞧!” 不知为何,梁青茵莫名感觉凌芸很可怕。不敢单独与她待下去,撂下狠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梁青茵都显得异常安静。 旁人都以为她是因齐桂枝的死而情绪低落,而她只是在琢磨解决凌芸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那种。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正式选秀的一天,众秀女各自穿好舞衣,准备好在王上与王后面前表演。 几乎所有的秀女都使尽浑身解数,若能被王上记住,她们辛苦排练的这支舞就算成功大半了。 最后,以贵妃、王妃、妃、嫔的品级,按一比四比二比三的比例,段奕宸选了十名秀女留下。 至于其它的品级,在他一再坚持之下,最后就都免了。 太师刚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担心弄巧成拙,只得答应了。 留下的秀女中,分作两派,有五个站到了凌芸那边,而梁青茵身边只在三人。 梁青茵看在眼里,选秀一结束,她就跑到了容华宫,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憋屈。 蓉太妃向来疼爱这个侄孙女,否则,也不会因为小事一件就把玉秋惩罚了。 见她哭得妆都化了,不禁心痛,“好了好了,不都留在王上身边了,为何还哭得如此伤心?跟姑奶奶说说,到底是谁惹我们青茵伤心了?” “姑奶奶,您…您要为青…青茵做主啊。”梁青茵边啜泣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蓉太妃膝下无儿,心里把这个侄孙女当成亲孙女儿般看待,从小就十分疼爱她。 甚至成为了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当她听到哥哥说想让侄孙女进宫的事时,她十分的高兴,立刻同意。 活到她这个岁数,早就把什么都看淡了。 曾几何时,无论是王后也好,几位王妃也罢,到最后也没几个能有好下场。 她心里明白,她们在王上的心里从来都不占一席之地。 当王上离宫礼佛之后,留在宫中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目标。 但侄孙女若能够进宫,她身边多个了伴儿,这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因此,她对这个侄孙女是有求必应。 不然,前阵子她也不会在明知道侄孙女撞人在先的情况下,还帮她惩罚一个秀女。 梁青茵又不笨,相反,她精明得很,想要在宫里占有一席之地,就要抱紧姑奶奶这棵大树。 无论如何,姑奶奶也是王上的长辈,总不能不顾及长辈的面子。 除此之外,她想要除去对手,也少不了姑奶奶这个帮手。 她吸了吸鼻子,靠在蓉太妃的怀里撒起娇来。 “姑奶奶,青茵虽然顺利进宫了,可要是得不到王上的青眼,在宫里还是没办法站稳脚跟。” 蓉太妃闻言脸色一变,沉默了下来,没人比她更能体会梁青茵的话中之意。 梁青茵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姑奶奶不高兴,连忙改口。 “其实青茵没有别的想法,只要能够陪在姑奶奶身边,青茵就心满意足了。 怕只怕有人不把姑奶奶放在眼里,容不下侄孙女。唉,青茵怕是没有多少时日能陪伴在姑奶奶身边了。” “岂有此理?是谁如此大胆?连王后都不敢给本太妃脸色看,就那些刚进宫的秀女,也敢?” 从侄孙女的话里话外,蓉太妃已经听出是侄孙女有所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大都会满足。 梁青茵闻言一喜,窝在蓉太妃的怀里。 “还不就是那个季芸儿,仗着王后喜欢,总是跟青茵对着干。这就算了,还敢说姑奶奶您的不是!” “她?本太妃倒是听说最近有个秀女与王后走得近,你倒是说说,她是怎样编排我的不是?” “不就是前阵子您罚玉秋在宫外跪着的事。说青茵仗着您的名头作威作福。言外之意就是说您黑白不分,不配……” 梁青茵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没办法,本来就是凭空捏造的事,说太多反而更易露出马脚。 姑奶奶本就不喜欢王后霸占着王上,恨乌及乌,自然对那个跟王后走得近的季芸儿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果不其然,蓉太妃一拍扶手,怒道:“混账!一个还没封妃封嫔的秀女,就敢如此目无尊长?” 话落,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去,把那个季芸儿给本宫带过来。” “是。”小宫女领命退出了容华宫。 心下却在嘀咕,是哪个秀女那么蠢,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太妃的侄孙女,活该她倒霉。 要知道如今的后宫,蓉太妃的地位可是仅次于王后娘娘的。 静月宫中,如今只住着几名留下来的秀女,其他没选中的秀女,都已经奉旨出宫了。 凌芸这时正在收拾衣物准备搬出静月宫,管事来告诉她容华宫的宫女指名要见她,这才放下手是的活计走了出去。 庭院里,宫女碧儿上下打量着姗姗来迟的凌芸,“姑娘就是季芸儿?” “正是,有事么?” 在碧儿打量凌芸同时,她也在端详着对方。 容华宫连宫女都是这种倨傲的态度,想必蓉太妃找她好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用想也猜到,大概又是梁青茵在她面前挑拨离间了。 碧儿见凌芸神色淡然,也没有给她好处,肯定没给凌芸好脸色看,“太妃娘娘要见你,随奴婢来吧。” “好,稍等一下,我回屋换件衣服。” 玉秋正好经过庭院回来,“芸儿姐姐,外面那宫女可是来找你的?” 上次蓉太妃要责罚她时,也是那名宫女来找她的,她自然认得。 “嗯,说是蓉太妃要见我。” 凌芸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既然是梁青茵的姑奶奶,想必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 先见上一面,摸摸情况也不坏。 玉秋一听脸色一沉。 前些天被罚的事还历历在目,那天若不是芸儿姐姐去接她,怕是连静月宫都回不来。 玉秋一把拉住她的手,“芸儿姐姐,要不你别去了。蓉太妃这种时候要见你,定然与梁青茵脱不了干系。 上次的事你也应该能看清楚了,她们两人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蛮横无理。” 煜翊凌芸 第五百十八章 跪拜 “傻玉秋,不管有事没事,我要是不去,不就给了她们挑事的机会?” 凌芸反问道,论心志,她比玉秋要成熟得多。 “行了,要是很晚了你还没见我回来,记得去容华宫救我哟。” 凌芸半她开玩笑地说道。 但这个丫头居然当成真的了。 郑重地点头,“嗯。你放心,一个时辰后你还不回来,我到王后娘娘那儿求她救你。” 玉秋的想法很单纯,王后娘娘那么喜欢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凌芸哭笑不得,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房间。 容华宫中。 “青茵,你如今的身份是秀女,要是让那个季芸儿看见,难免落人口实。”蓉太妃对梁青茵说道。 “你先躲到屏风后面去,待会儿看姑奶奶替你出气。” 梁青茵想了想,自己虽然不怕她,但有些麻烦自然是能省则省。 再说,自己在这里,姑奶奶想要惩治她也不太方便。 很快,碧儿走进了寝殿,上前禀报,“娘娘,季芸儿带到,正在殿外候见。” “让她先在殿外候着。” 蓉太妃打算先晾一晾凌芸,挫一挫她的锐气。 梁青茵听出了姑奶奶的意思,端起桌上的参茶,递上前去,“姑奶奶喝茶。” “嗯。”蓉太妃抬手笑着点了点梁青茵的额门,眸里尽是宠溺。 “你啊,得学着点儿,对你多有好处。” “是,谨遵姑奶奶教诲。”梁青茵乖巧地福了福身。 殿外,凌芸等了好一阵子都不见蓉太妃接见,用膝盖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她来说等一头半个时辰不成问题,不过明摆着是在被人耍,那就不同讲法了。 她起身理了理衣服,抬腿迈步往殿内走去。 守门的宫女太监见状,立刻上前拦住她,“站住!没有太妃娘娘的命令,你不可贸然进去。” “你们为何拦住我?明明刚才那名宫女说太妃娘娘要见我,你们却不让我进去,是要抗旨不成? 还是说,是有人假借娘娘的名义,假传旨令?” 凌芸故意扬高声音,好让殿内蓉太妃和梁青茵都听到。 梁青茵听到殿外的动静,嘟着嘴道:“姑奶奶,您瞧。在您的容华宫中都嚣张成这样,其他时候就……” “哼,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提梁青茵说的有几分真,至少蓉太妃此时是越发不喜欢凌芸了。 看来,此人确实不适合留在宫里,必须想个法子解决掉她。 眸底闪过一抹阴狠,对梁青茵吩咐道:“行了,姑奶奶知道该怎么做,你躲到屏风后面去吧。” 梁青茵嗯了一声,施施然地走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很快,碧儿把凌芸领进了寝殿,并对她说道:“那位便是我们太妃娘娘。”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向我家娘娘行跪拜礼了。 凌芸才不会着道,只是上前曲了曲膝,“秀女季芸儿见过太妃娘娘。” “大胆,见到娘娘竟敢不跪?”蓉太妃身旁的一名宫女喜儿喝斥道。 凌芸微微抬首,就见上方的贵妃椅上坐着一位年逾四十的女人。 美艳大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是保养得宜,眉目间与梁青茵有两分相似。 当然,仅此而已,毕竟她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凌芸莞尔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膝盖受了伤。娘娘平易近人,慈悲为怀,芸儿想,您应该不会在意那些虚礼吧?” 跪天跪地跪父母,想来她连父母都没跪过,怎么可能跪一个八字都不合的太妃? 再说,按照正常发展,她将来不是妃就是嫔,按规矩是不必向太妃行跪拜礼,除非她死了。 蓉太妃被人戴了顶高帽,若再因这种小事苛责她,到时候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去,把那把椅子搬过来,赐坐。” 梁青茵一听,嘴角勾勾,有好戏可看了,便从屏风的缝隙往外看去。 喜儿应了一声是,往屏风方向走去,凌芸的目光也随着宫女的身影转动。 事实上她进殿后,就感受到屏风后面有人,而且她大概也猜到那人是谁。 见宫女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摆在她的面前,凌芸不禁心头一突。 暗中一试探,就发现了它的问题,要是她就那样坐上去,定会立刻摔个四仰八叉。 就这?呵! 换作别人肯定会着道,但是她坐到晚上都不会有半点问题。 “芸儿谢过太妃娘娘。”凌芸笑着冲蓉太妃点了点头,一脸从容。 别说是殿内的宫女和梁青茵,就连蓉太妃原本的笑意都僵住了,半张着嘴盯了那把椅子好一阵子。 这个季芸儿不简单。 脸色微沉,“这回唤你过来,不过是随便聊聊,你也不必拘谨。深宫寂寞,已经太久没有新人进来了。 今后,尔等都是要伺候王上,若是闲来无事,大可以多到这儿来走动走动。” “是,芸儿遵命。”凌芸一板一眼,不卑不亢,应对有度。 蓉太妃点了点头,“听说你是季尚书收的义女,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芸儿今年十五岁。” 实际上,她已经十七了,但秀女选的是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少女,为了顺利进宫,她只得谎报年龄。 “十五岁可不小了,要懂得人情知世故。你比其他秀女的年龄都大,要为她们做好表率。” “是,谨遵太妃娘娘的教诲。”凌芸应道,其实也是有口无心。 “行了,明白就好。”蓉太妃说着,给碧儿使个眼色,“去,把桌上的那枚玉佩拿来。” 碧儿会意,取来锦盒,回到凌芸面前,“姑娘拿着吧,这是娘娘给你的赏赐。” “这……”凌芸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蓉太妃,见她点头,就伸手想要去接。 此时,屏风后的梁青茵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心脏都快到嗓子眼儿。 咦? 凌芸才刚抬手,就见碧儿的手指已经在松开,明显是要放手的迹象。 她立刻收回手,同时迅速往后挪了半步,才站定,盛着玉佩的锦盒子就掉到了地上。 咣的一声,玉佩掉出锦盒,摔了个粉碎。 碧儿还愣在原地,她抢先指着她道:“欸,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竟把太妃娘娘赏赐给我的玉佩给摔坏了?” 第五百十九章 陷害 “奴…奴婢…没有,请娘娘明鉴!” 碧儿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她做梦也没想到凌芸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这下可好,陷害不成,还坏了太妃娘娘的好事,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蓉太妃此时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显然是气得不轻。 没算计到这个野丫头不说,还损失了一枚上好的玉佩,怎能不气? 不过,碧儿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心腹,惩罚嘛,意思一下就过去了。 刚要开口,就听凌芸抢先道:“娘娘,此宫女阳奉阴违,欲陷娘娘于不义。眼见行迹败露,还矢口否认,娘娘定要从重处罚。 否则,娘娘身边跟着的人,若都是此等狼子野心之辈,着实太过危险。” 碧儿听着,只觉后背冷飕飕的,浑身凉了半截。 当即不停地磕头,血都磕出来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蓉太妃大手一甩,撇开眼,咬着后槽牙说道。 有两名小太监闻言,立马上前要把碧儿拉下去。 凌芸却先一步拦在前面,“娘娘仁慈,必是于心不忍。让芸儿代替娘娘处置了她,您看如何?” 别以为她凌芸是好欺负的,想要她的命,最好先掂量掂量。 至于这个碧儿,一个眼神就懂蓉太妃的心意,配合得天衣无缝,这种事平日里肯定没少做。 这种爪牙,死有余辜! 蓉太妃胸口起伏急促,双手紧攥,冷然道:“好…好,那就由你代替本宫处置了这个贱婢。本宫乏了。” “是,芸儿告退。” 凌芸说完,冲两个小太监斥道:“还不快拉下去?想要污了太妃娘娘的双眼么?” “娘…娘娘饶命,娘娘饶……”碧儿吓得面若土色,没挣扎两下,就被两名太监生生地拖了出去。 蓉太妃见她离开之前还冷笑了一声,已经打定主意,必须一举除掉她。 梁青茵见凌芸走了,立即从屏风后走出了出来,“姑奶奶,您都看到了,这贱人多嚣张!” “哼,区区野丫头。这次是本太妃小看她了,来日方长,下次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蓉太妃目光狠戾,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除掉她了。 静月宫中。 玉秋见凌芸安然无恙地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脸关切地问道:“芸儿姐姐,蓉太妃没为难你吧?” “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我今天有些累,先去休息了。”凌芸摆了摆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多久,闪电奉段奕宸的旨意,特地前来询问在容华宫里发生的事。 “告诉哥哥,蓉太妃的事我自己能应付,不需要他出面。” “好,主子还让属下转告郡主,请郡主明日搬到晨曦宫去。” 凌芸点头不语,算是同意了。 晨曦宫离王后所住的栖凤宫不远,这样安排应该是为了方便行事。 次日,册封秀女的圣旨下来了。 妃位和嫔位最先宣读,首先宣读玉秋的册封圣旨,封为了玉妃。 妃、嫔册封圣旨宣读完后,剩下的人都非常紧张。 毕竟贵妃之位花落谁家,她们比谁都在意。 当然,凌芸除外。 很快,气氛变得越发紧张,因为梁青茵被封为了宁妃,还有一位名叫洛静渝的秀女被封为静妃。 剩下的两道圣旨,其中一人就是贵妃。 包括梁青茵在内,所有人都盯着凌芸和一位名叫的郑慧雯的秀女。 最后,当梁青茵听到凌芸被封了贵妃时,差点没气得吐血。 等宣旨的太监离开后,玉秋走到凌芸面前,兴奋地说道:“恭喜姐姐,我就知道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姐姐。” “这种话可别胡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赶紧回你的寝宫看看吧,我也该收拾东西搬走了。” 事实上册封的同时,就有分下来的宫女和太监,她们等待册封这会儿,已经帮着收拾好了。 晨曦宫门口,巧儿已经在那里等着。 两人按照规矩见了礼,嘱咐好宫女太监,她就跟着巧儿往栖凤宫走去。 直到进了寝殿,姬羽诗把所有人都摒退了,她才松了口气。 “呼,终于不用在那群女人面前演戏了,还是待在这儿自在。” “芸儿,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姬羽诗知道,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们。 凌芸笑着摇了摇头,“姐姐可别这么说。是了,哥哥那边查得怎样了?” “已经有眉目了,待过几天我们再演出戏,就离解脱不远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你哥哥今晚会过去。” 姬羽诗说完,就让巧儿把她送了回去。 快到晚膳的时候,段奕宸就来了。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见哥哥,可是见他神色凝重,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遣退所有宫女和太监,问道:“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先用膳吧。” 段奕宸琢磨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凌芸怔愣了一下,深知哥哥的性格,乖乖地把饭吃了。 放下碗筷,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段奕宸见她看着自己,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奔雷刚带回的消息,靖阑他…这两日高烧不退……” 唰! 凌芸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焦急地站了起来,动作过猛的关系,把桌边的碗筷掀到了地上。 殿外的太监听到殿内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冲进去。 闪电及时出现,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段奕宸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着急,晚些时候我会安排闪电带你出宫,宫里的事你暂时不用操心,也你不必急着回来。” “怎么会这样?靖阑还这么小。” 凌芸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段奕宸的话,泪水止不住地就落了下来。 儿子正在宫外受苦,而她这个当娘的非但不是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孩子能顺利出生就几经波折,他一直很健康,使得她都忽略了他的身体问题。 她对不起儿子,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母亲。 段奕宸见妹妹伤心,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芸儿,别急,靖阑不会有事的。” 第五百二十章 责任 “哥,都怪我。是我太粗心,他一定在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照顾好他。” 凌芸越想越伤心,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也并非别人眼里的那么伟大。 此时的她除了照顾好儿子,别的什么事都得放下。 段奕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妹妹,只有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她。 等她的情绪稍稍平伏些,才吩咐闪电将她带出宫去。 刚回到宅子,凌芸就直接冲进了偏房。 抱起还在啜泣的儿子,眼泪又一次夺眼眶而出。 轻哄道:“阑儿乖,娘回来了。都是为娘不好,娘陪着你,以后再也不离开阑儿了。” 不知道栾靖阑真的听懂她的话,还是哭累了,哭声越来越小,慢慢入睡。 一旁的严凤平看在眼里,怔愣在原地。 这两天她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栾靖阑,乍一见凌芸回来,一下子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她将孩子抱入怀中,才起身离开了偏房,与兰儿去煎药了。 过了一段时间,严凤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劝道:“芸妹子,你也别太担心,孩子还小身体弱,生病也是时常有的事。” 凌芸抹了把脸,点头道:“凤姐,把汤药放在桌上吧,待会儿让我来喂他。” 严凤平刚进来,凌芸就闻出了她手上汤药只能应付成年人的一般伤寒,孩子喝了副作用比作用还大。 但,她也明白,为了照顾阑儿,这两天凤姐肯定没少操劳,因此,除了感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严凤平默然点头,抱着根生离开了房间。 不多久,兰儿走了进来,“小姐,这两天真是多亏了凤姐。小少爷体弱喝不了汤药,是凤姐先喝了化作奶水才喂给他喝。” “嗯,是该好好感谢凤姐。我这个做娘的疏忽大意,才会让儿子受苦,让凤姐受累。” 连一个与儿子无任何血缘关系之人,都可以衣不解带地照看他,而自己却连儿子生病的事,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如何能不自责? 兰儿从来未见过自家小姐这样过,“小姐,您也不要太难过。您进宫也是顾念亲情,为了王上他们,小少爷不会怪你的。” 凌芸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但自怨自艾儿子的病就会好么? 擦去脸上的泪痕,把儿子交到兰儿怀里,“靖阑先交给你照顾,我去配药煎药。” “好,小姐请放心。” 大半个时辰后,她也学着严凤平的方法,把煎好的汤药喝了,待化成奶水再喂给了儿子喝。 天蒙亮时,栾靖阑的体温终于逐渐降了下来。 见自家小姐一夜没合眼,脸露疲态,兰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劝道:“小姐,小少爷已经睡着了,不如您也去休息休息吧。要是小少爷醒来,兰儿再去叫您。” “不,我就留在这儿陪着他。”凌芸摇了摇头,伸手探了一下栾靖阑的额头。 “你也一夜没睡,快下去休息吧。” 小姐不休息,她如何敢休息? 兰儿也摇头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这时,严凤平抱着根生进了门,见兰儿哈欠连天。 拍了拍她的肩,“去休息吧,这儿有我看着。” “好吧。凤姐,小姐还没吃早饭,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严凤平和凌芸互看一眼,也没阻拦。 到了午后,栾靖阑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凌芸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闪电带了不少的珍贵药草,说是王上给栾靖阑补身子的。 并告诉凌芸,王上尚能应付,不必急着回宫。 凌芸知道哥哥这是在为她着想,“闪电,回去转告哥哥。待靖阑的身子彻底好了,我便回去。” 自己答应的事定要做完,不可以让哥哥和嫂子为难。 儿子,娘又食言了,不过娘发誓,等解决了这件事,娘就专心照顾你。 至于别的事,她说什么也不再理会了。 随风心想主子果真是料事如神。 “主子说,回宫之事不必心急。太师那一派这段时间定会有所动作,他正好趁机观察。 况且,蓉太妃那边定然不会消停,小姐何不避其锋芒,省得招惹麻烦。” “帮我谢谢哥哥。”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太苍白,只有用行动最实际。 哥哥和嫂子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若她真的袖手旁观,那就不叫凌芸了。 闪电见该说的都说了,就立刻动身离开了宅子。 另一边,远在北疆的腹地。 霍博等人回到北疆后,就将此次行动的结果向北疆王禀报。 听到行动失败,大王子霍元有些幸灾乐祸。 “王弟,当初离开时,你跟父王保证过什么?一句行动失败了就完了?你是打算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么?” “此事我自会给父王一个交代,不劳王兄费心,倒是王兄你,有空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如想想怎样才能让古达尔归顺实际些。” 霍博向来与霍元不和,就算没有彻底撕破脸,也没必要与他虚以委蛇。 再说,自从得知他与风满楼合作之后,两个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若不是顾忌着父王,他早就把这货给杀了,还有机会让他在这里奚落自己? 霍元此刻心里的想法与霍博差不了多少,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待我筹备那事成了,古达尔归顺不过是迟早的事。” “行了!我们北疆眼下内忧外患,你们兄弟还要手足相残么?都出去,好好…反省一下!咳咳!” 北疆王还没说完,就是一阵猛咳。 霍博赶紧上前拍着北疆王的后背,给他顺气。 “父王,据闻龙图部落来了两位神医。不如孩儿去把他们请来为父王诊治吧?” “唉,不用了,老毛病了,治不好了。”北疆王慢慢缓过气来,挥了挥手,“朕乏了,你们都出去吧。” 霍博应了声是,瞟了霍元一眼,起身离开了营帐。 霍元气得脸色发青,又不好发作,只好憋了一肚子的气地回了营帐。 “殿下,怎么如此生气?”说话的是霍元的一位姬妾,同时也是他的谋士。 霍元看了她一眼,提起桌上的酒坛,往碗里倒满了酒。 第五百二一章 抢先 “别问这么多,都漪,过来陪我喝酒。” 霍元边说边把对面的碗里也倒满了酒。 都漪走过去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殿下其实不必如此,上次半路被刺杀,王对四王子已经颇有微词。 这次结盟的事又弄砸了,只要我等适时添枝加叶,待他彻底失去王的信任之时,整个北疆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事情可没这么乐观,这次古达尔的事没处理好,父王同样对我有所不满。”霍元又喝了一碗,神色有些秃然。 都漪无语,有些没话找话,“殿下,传闻四王子又从中土带回一名女子。” “哦?”霍元心烦意乱,索性什么都不想,一把抱起都漪,“来,讨好本王子!” “殿下……”都漪媚眼如丝,纤纤玉手搭在了霍元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在霍博的领地上,扎巴和多鲁达守在营帐外,两个人都有些纳闷。 “多鲁达,你说殿下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从她身上套取消息么,我们都守了三天了。” 扎巴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完全摸不清主子的心思。 “嘘!”多鲁达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随意揣度殿下的意思。” “唉呀,行了行了,不说就不说。那姑娘都没吃过东西,我去找点吃的。”扎巴郁闷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营帐里,玲珑抱着双腿蜷缩在一角,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一心求死的她非但没死成,还阴错阳差地到了天寒地冻的北疆。 失去了生存目标的她,天下之大,不知该何去何从。 营帐前,霍博对多鲁达吩咐了几句。 “啊,神医?可是,殿下,从此处到龙图部落即便是日夜兼程,来回也要三天的时间,要是……” 多鲁达一脸忧色地说道,主子身边可不能没有人。 “你只管去便是,眼下王兄还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古达尔的事已经令他焦头烂额。” 霍博笑道,“多带些金银牛羊,不可怠慢了神医。” 目送多鲁达离开,霍博撩开帐帘走了进去,唇角微咧,“姑娘可醒来了,能否回答小王几个问题?” 玲珑还是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就在霍博想要再张嘴时,她终于开口了。 “王子若想打听主子的事,恕玲珑不能从命。” 玲珑虽然离开了飘渺楼,但只要是涉及主子安危之事,她仍旧不会妥协。 霍博眸光微闪,“姑娘不用紧张,本王子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只是,本王子查到几件有意思的事,想要向姑娘确认一下。” “什么事?”玲珑微微抬头,睃了霍博一眼。 看在他收留她的份上,只要不涉及她的底线,倒是可以看情况回答。 这时,霍博手一反,手中多了一套银针,“据闻飘渺楼中有两位头牌,彩云姑娘轻功无双,而玲珑姑娘则擅长一种控魂之术。”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玲珑突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信息,又警惕了起来,总感觉眼前的这位番邦王子,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霍博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本王子就是想让姑娘帮个小忙而已。” “什么忙?”玲珑淡漠地问道,他会这样要求,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王兄对本王子积怨太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他始终是本王子的兄长,兄弟阋墙也不是父王乐见。” 玲珑已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冷笑了一声,“你是想让我帮你控制住霍元吧?” 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位子。 “不错。”霍博也没否认。 玲珑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那本王子就先多谢姑娘了。姑娘若是没别的去处,可以在北疆长住。” “还有别的事么?”玲珑什么人没接触过?他会收留自己,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霍博敛了敛眸子,“确实还有事想与姑娘商讨,但姑娘的气色不佳,你还中先好好休息吧。” 玲珑见他不愿多说,也没问。 霍博刚走出营帐,就见扎巴提着食盒过来。 “这些都是准备给玲珑姑娘的?”霍博揭开盖子,瞟了眼盒中的食物。 “回殿下,是的。” “嗯。从即日起以贵宾待遇招待玲珑姑娘。她有何需求,尽量满足。” 扎巴点头称是,拿着食盒走进了营帐。 与此同时,霍元与都漪已经云雨了一番。 都漪偎依在霍元的怀中,“殿下,以四王子的作风,不可能收留无用之人,还是派人去查探一二吧?” “好,此事便交由你负责。父王一直想要古达尔归顺,这件事也要尽快达成。”霍元感觉都漪说得有理,当即说道。 都漪咯咯笑出声来,“这件事倒不难。” “哦?”霍元挑了挑眉,要真那么简单,他就不会焦头烂额了,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是几分怀疑,外加几许期待。 “古达尔是个聪明人,迟迟不肯归顺无非是想谈条件罢了。他是个大孝子,据说他的老母亲最近患了重病。 殿下若能让神医治好他的母亲,他定然会归顺殿下。” “还有这事?不过……”霍元为难了,神医又不是地上长的杂草,一抓一大把,他上哪儿找去? 都漪见他皱眉,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龙图部落就有两位。以古达尔的身份定然见不到龙图部落的族长,因此还得殿下亲自出马。” 见霍元还在犹豫,都漪有些焦急了,“殿下,当断则断,若是被四王子抢了先……” 正说着,帐外有探子禀报,“殿下,四王子那边传来消息。” 霍元看了都漪一眼,起身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说吧,有何消息?” “回殿下,四王子命多鲁达前往龙图部落请神医了。另外,还在他收留那位姑娘的帐中待了大半个时辰。” 此时,都漪走了出来,对霍元说道:“殿下,得赶在四王子的人前面。” “去,赶紧备马。” 霍元不曾想王弟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危机感陡然激增,想起都漪的话,一刻也不想再耽搁。 第五百二二章 拜师 北疆的边垂之地,龙图部落。 妙钰见儿子又在发呆,无奈地摇头,“又在想芸儿了?” 周维航没有回答,抓起架子上的药草,努力地辨认着,希望能够尽快适应。 待有一天真的完全看不见,就只能靠嗅觉和触觉了。 妙钰见状,上前抢走他手中的药草,“休息一会儿吧。” “爷爷,让我再试试吧。” 周维航又拿起药草闻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芸儿此时在做些什么,是否跟他一样,也在晾晒药草。 不知道为何,自从眼睛受伤之后,他想起芸儿的次数反而更多了。 妙钰默然,背起药篓,准备上山寻找药草。 当初选择在龙图部落停留,主要是发现此地盛产药草,同时环境清幽,适合周维航养病。 周维航见祖父要走,当即起身,“爷爷,您这是要去采药么?我也去。” “昨夜刚下过雨,山路湿滑,你还是留下吧。而且,在这期间没准会有族民来看病。”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样貌秀气,双眼灵动的少女到来。 见周维航在晾晒药草,笑着上前,“航哥哥,你眼睛不好,还是让伊媞帮你吧?” “多谢了,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假手于人。”周维航说着,下意识地躲开。 伊媞也不在意,还是一副笑脸,“航哥哥,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什么事?”周维航问道,语气有些冷淡。 “就是拜师的事啊!我说过我是能吃苦的。” 拜师她可是认真的,航哥哥竟然忘记了。 见她有些不服气,周维航摇了摇头。 “学医可不只是能吃苦就行的,最重要的是悟性。何况,我爷爷早就有徒弟了,不能再收你为徒。” “没关系啊,航哥哥又没有徒弟,伊媞拜你为师也一样。” “这不成。”他都快看不见了,生活都快不能自理,还收什么徒? 伊媞也不气馁,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航哥哥是担心眼睛的问题么?龙图之名是因为部落周边都是药山,总有治好你双眼的灵药。还有……” 她还想说在龙图部落,身上有疤可是男人勇猛的象征,想劝他对脸上的疤痕不必耿耿于怀,更不必遮遮掩掩。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以后也别再来了。”周维航有些不耐烦,拧起盛满药草的药篓就往外走。 他没走两步,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 伊媞见周维航就要摔倒,连忙挥起手中的皮鞭,缠住他的腰身,拉了起来。 “航哥哥,你为何生气?就算伊媞说错了,你也不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刚下过雨,泥中的小石子都露出地面,你若是摔倒,就会刺进肉里。” 周维航扒拉开伊媞的手,“刚才谢你。其实,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别人见你常来我这里,会说闲话的。” “这里又不是中原,哪儿来那么多规矩?”伊媞笑了起来,她可从未见过如此窘迫的周维航。 “那也不行。”周维航沉下了脸,挣扎了一下。 伊媞见状立刻松开了他,试探着问道:“航哥哥,你…其实在生气,是不是?” “没。” “明明有。” “都说没有。” 周维航闪躲着往前走,伊媞则一直追在他身后,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片草地。 “小心陷阱!” 伊媞突然反应过来这一片可是捕猎区,到处都是陷阱,眼看着周维航就要踩下去,她惊呼了一声,伸手要去拉他。 谁知周维航身子一侧,她没拉到,反而把他扑倒,药草散落一地。 伊媞又惊又怒,“你为什么要躲?你不知道刚差点踩到陷阱了么?” “你…你……” 周维航长这么大,连女子的手都没有碰过,更别说此时被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扑倒在地。 心跳顿时加快,全身僵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接触不该接触的部位。 伊媞也反应过来了,满脸通红,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让她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连忙爬了起来。 周维航回了回神,爬起来摸索着。 “让我来吧!”伊媞担心他触碰陷阱,赶紧拦住他,顺手把散落的药草收拾了起来。 “谢谢!”周维航接过她递来的药篓,转身往回走。 伊媞不死心地追上去,“欸,航哥哥,你别走啊,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不肯收我为徒?是因为我是族长之女么?” “我说过,学医需要悟性,跟你的身份没关系,反正,你,不合适。” “你连考教我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合适?”伊媞追过了他,拦住质问道。 周维航不想她再纠缠下去,停下脚步,拿出一本医书,“好。如果你能在三天内把这本医书背出来,收你为徒的事,我就可以考虑一二。” “什么,三天?” 伊媞俏脸沉了下来,她连中原文字都不认识几个,交流还免强可以,要是想看或书写就犯难了。 翻开医书,看着里面的中原文字,她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周维航见她犯难,收回医书,“怎么,这就放弃了?那以后就别再来了。” “不要,伊媞可以!” 伊媞一把夺回医书,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周维航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伊媞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伊媞就先回去了,航哥哥你自己小心。” 周维航拧着药篓往回走,依然一言不发。 伊媞无趣地嘟了嘟嘴,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 一夜没睡的伊媞揉了揉眼睛,打哈欠的同时,透过窗外看了看天。 “去把柜子里的那套男装拿来,待会儿我要送去给航哥哥。” “小姐,您是要给那位周神医送衣服么?您…您怕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去,瞎说什么?那天河松还跟我阿爹提起你来着,看来我是不是该跟阿爹说说,待你嫁给了河松,看你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侍女脸色一变,“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答应河松。周神医除了眼睛不好外,倒是与小姐您挺般配的……” “行了行了,你赶紧找衣服去。” 伊媞说完,低头继续研读医书。 第五百二三章 勇士 不知不觉中,脑海里突然闪过周维航的俊颜。 她赶紧甩了甩头,拍拍自己泛红的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想起航哥哥? 都怪映月,没事瞎说。 没过多久,映月把取来的衣服递给伊媞。 她接过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收起医书离开帐篷,往周维航所在的帐篷走去。 此时,周维航正在给族民治病。 旁边有几个族民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 有个人冷不丁地问道:“周神医,待会儿你也会去参加天幕大会吧?” “我还有许多事要忙活,就不去了。” 周维航本就不喜欢宣闹的场合,加上眼睛的病情每况愈下,就更加没心思参与。 “事情哪儿能做完的?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今儿个大家伙肯定卯足了劲,哈哈!” 周维航沉默不语,所谓的天幕大会,表面上是一年一度的赛马盛事,今年有些不一样,其实是族长要给伊媞挑选夫君的聚会。 因此,他就更加不能去凑这热闹了。 正说着,伊媞走了来。 伊媞在龙图部落很受族人的喜爱,帐篷里的人一见她,都忙不迭地起身跟她打招呼。 其中一些热心过头的人,见伊媞手里捧着衣服,打趣地笑了起来。 “我的龙图神啊,莫非咱们的草原之花看上周神医了?唉呀,雅克西这次怕是没希望喽!” “哈多肯,你再瞎说,小心我告诉阿爹,让他惩罚你!”伊媞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 名叫哈多肯的男子立刻捂住嘴,讪笑道:“公主殿下莫要生气,不说便是,不说便是,嘿嘿。” “有你的地方就没安静过,你看完病就赶紧走,航哥哥可不喜欢喧闹。” 这段日子以来,伊媞不时地听到有人把她的名字与周维航放在一起。 刚开始她没有放在心上,可从昨日开始,她就不时地想到周维航。 她有意无意地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侧脸,看着他认真诊脉的样子,她的心跳莫名有些不受控制。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要是她嫁给他,那他就会永远留在龙图部落,来日方长,何愁他不收自己为徒? 可她却都没意识到,嫁人的念头反而比学医的想法,更加明朗了起来。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航哥哥,今日是那天幕大会,妙爷爷不在,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不碍事。”周维航给病人开了方子,准备起身去拿药。 这是最后一名病人了。 “我来吧!” 伊媞帮他拿了药,送走病人,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了他,“你穿上试试,不合适也好再换一套。” “我都说了不去,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回去吧,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别让族长等急了。” 周维航推开衣服,走进了帐篷。 伊媞追了进去,拉住他的手臂,“你不去,伊媞也不去,你看着办吧。” “你…我从未遇见过像你这样无赖执拗的姑娘。” 周维航感觉一阵头疼,这货跟偏执的余轻烟有得一拼。 两人僵持了片刻,伊媞见周维航还是无动于衷,气得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要扒他身上的衣物。 周维航心下一惊,立刻拍开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乱…乱扒男子的衣服?” “谁让你不肯换衣服?我不管,今天你不换也得换!你是自己换,还是让伊媞帮你换?” 伊媞不仅会武艺,还且还豪放,周维航没多久就招架不住了。 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衣服,“我自己能换,你…你先出去。” “早这样不就结了?”伊媞双手环胸,撇了撇嘴。 “莫非你们中原男子都这样放不开么?如此看来,还是我们草原的男子更加豪放勇猛!” 待伊媞走出帐篷,周维航脱下身上的青衫,换上了那套游牧民族服饰。 才穿好,伊媞就冲进了帐篷。 “天幕大会已经开始了,航哥哥你好了没?” 话音刚落,她就愣住了。 除了俊朗非凡,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她此刻的想法。 “怎么了?” 周维航虽看不清伊媞的表情,那丝异样他还是能察觉到的。 他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得一隅之安宁罢了,可不想因此而招惹麻烦。 伊媞猛地从思绪中惊醒过来,见他正在解衣扣,立刻上前按住他,“航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去参加大会吧,我刚想起还有事要做。” 周维航拂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伊媞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拉着他就走,“说好了一起去参加,你怎么可以中途变卦?” “我……”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被拉出了帐篷。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喧嚣声,伊媞笑道:“快走,已经开始了!” 周维航脸色黑沉,使劲甩开伊媞的手,“你放手,我自己过去便是。” 说完就自己慢慢前行,伊媞也没再去拦他。 等两人走到会场上,赛马已经开始了。 呐喊声此起彼伏,而最多的是在喊雅克西的名字。 雅克西是一名十六七八的精神小伙子,身手矫健、体格壮实。 已经遥遥领先的他,目光并不在对手上,而是在观众席上搜寻着什么。 本来还有些失落的雅克西,在冲向终点时终于等到了那道倩影。 他顿时激动地挥舞着马鞭,仿如疾风般冲过终点。 “雅克西!雅克西!雅克西!” 场上的欢呼声大作,把伊媞的声音都淹没了。 伊媞挥舞着双手,转头笑道:“你看,航哥哥,那些便是我们龙图的勇士!” 周维航没有说话,只觉得他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而且,爷爷上山采药至今未归,他也没心思在这儿看赛马。 伊媞也没在意,见雅克西朝她走过来,大方地迎了上去。 “雅克西,好样的!你瞧,姑娘们都在看着你咧!” 雅克西仿佛充耳不闻,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伊媞,“公主,我……” “干嘛?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爽快,这可不像你,有话就直说。” “公主,我想把……” 不等雅克西说完,有几名姑娘已经围了上来,都想把自己的银刀送给他。 第五百二四章 胡闹 所谓天幕大会,指的是天幕下的恋人,是龙图自古流传下来的相亲大会。 而银刀则是定情信物,若是男子收下姑娘送的刀,就代表接受了对方的爱意。 雅克西都一一拒绝了,但,几位姑娘不死心,都在追问雅克西为何不接受她们。 他正想趁此机会向伊媞表白,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上场赛马去了。 并赢下了比赛。 “喔!不愧是草原之花!” 伊媞在欢呼声中,走到周维航身边,“怎样,还是这儿比较有意思吧?” “我该回去了。” 周维航刚想起身离开,伊媞就拦住他,“你…你不能走,晚上有篝火晚会,到时大家会拜龙图神。” “你为何非要我留在此处?”周维航有些受不了,甚至有些不自在。 “因为…因为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没有人保护你。” 伊媞一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其实,她只是希望他能分享她的快乐而已。 周维航脸色一冷,“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你……”伊媞算是被这句话气到了,拦在他的身前。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的眼睛不好,把你独自放在那边,叫人如何放心?” “这是我的事,不劳公主殿下操心。” 周维航发怒了,应该说,伊媞的话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忍受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 更何况他是一名医者? 听到这番话时,他就联想到“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心里就被深深地刺了一下。 伊媞也意识到她说错话了,懊恼地跺跺脚,“总之,就是不能由着你回去。” 周维航冷嗤一声,他的实力虽大不如前,但想要突破伊媞的拦阻,还不在话下。 两人的争吵,惊动了包括雅克西在内的众人。 周维航突然感觉手腕一痛,竟是被雅克西擒住了。 噶啦! 一道沉闷的声响,直接把周维航的手骨折断。 伊媞吓坏了,赶紧一把将雅克西推开,扶住满头冷汗的周维航,“航哥哥,你…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快,找巫医来。” “不…不必。”周维航握着手腕往观众席下走去。 伊媞追了上去,眼泪盈眶,“航哥哥,你不要这样,大不了…大不了……” 正说着,映月已经请来了巫医。周维航也不好再拒绝,老老实实地让巫医诊治。 随后,伊媞也没什么心思玩耍了,一个下午都陪着周维航。 夜幕降临,龙图族人架起了木柴,点燃篝火,所有人都聚在火堆旁。 小伙子们喝酒摔跤,姑娘们唱歌跳舞,热闹非凡。 看到此情此景,伊媞自然也想去凑个热闹。 可看到沉默不语的周维航,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你想去就去,我不需要你陪着。” “那…要不我们一起去吧?”伊媞没敢再动手拉他,但她又不太愿意一个人出去。 这回,周维航一时心软,没有拒绝,跟着她走了出去。 伊媞和周维航过来后,众人给两人让出了位置,并且都表现得非常热情。 看到这一幕,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地雅克西,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他看向族长,族长也看向他,似乎明白他的心意。 “伊媞,上台来吧。” 伊媞愣了一下,跟周维航说了一声,就登上了高台。 “今日,趁着这个喜庆的日子,我要向诸位宣布一件事。”见伊媞上台,族长起身压了压手,朗声说道。 “我决定,把我美丽的女儿伊媞,许配给我们草原的勇士——雅克西。雅克西,你上来。” “阿爹,你…你在说什么?”伊媞懵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站在人群中的周维航。 族长对伊媞的反应明显有些不悦,“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嫁人了。” “阿爹,伊媞跟雅克西只是朋友,怎么可以……”伊媞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转身就要跑下台去。 族长喝道:“胡闹,此事阿爹已经决定了。而且,这得到了龙图神的祝福。” “阿爹,伊媞不嫁!” 伊媞咬紧樱唇,又羞又恼,“就算要嫁,我也不会嫁给雅克西!” “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族长怒极,举起的大手差点就扇了下去,他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竟会当众拂了他的决定。 这时,场面陷入了尴尬。 雅克西没想到伊媞会反对得如此直接,不甘心地上前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要拒绝?要是你觉得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你啊。” “雅克西,你还嫌不够乱么?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不,公主,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我喜欢你,希望你接受我的心意。” 雅克西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话。 伊媞这下急了,目光游移,最后定格在周维航身上,“我有喜欢的人了,如果非得要嫁,我只会嫁给他!” “荒唐!来人呐,把公主送回去,她喝醉了!” 族长已经明了伊媞的选择,不过,全族人都知道,那个周神医的眼睛不好,女儿怎可能看上他? 意外的同时,感觉八成是女儿为了搪塞而找的借口。 伊媞挣扎了起来,“阿爹,伊媞没喝醉,求您收回成命。伊媞宁可终身不嫁,永远伺候在您和阿娘的身边。” “还说没喝醉,这些都是醉话!你们没听到?把公主拉下去醒醒酒。” 台下的周维航听了一阵,本想上去帮一下伊媞。 但他又以何身份上前? 再加上之前伊媞说的话,他此刻上去不是徒增混乱么? 周维航感觉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就准备离开。 “周公子,请留步。” 听到身后的呼唤声,周维航停住脚步,依稀看到雅克西模糊的身影。 他看了眼那包扎过的手腕,一脸歉疚,“之前我没控制好力道,弄断了你的手,希望你……” “那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雅克西顿了顿,“周公子,你…能不能离公主远些?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可我是真心想要娶公主为妻的,所以……” 周维航有些无语,甚至感觉很可笑,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跟他这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 第五百二五章 午宴 “我不过是个大夫,别无想法。至于公主的事,我也不会干涉。” 周维航说完就离开了,没让雅克西继续说话的机会。 再说,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与此同时,被族长关起来的伊媞正急得团团转。 她拉住映月,“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公主,映月觉得公主与雅克西倒是挺般配的,比起那个周神医合适多了。” “你!连你都替雅克西说话?我跟他只是朋友,朋友你懂么?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 伊媞急得满帐篷踱步,“映月,帮我个忙,替我捎个信给航哥哥。” “公主,族长都发话了,您就别再去找周神医了。” 伊媞一听,失落地瘫坐下去。 是啊,阿爹都发话了。 她要是还去找航哥哥,定会给他添麻烦的。 煜国王都。 眼看着儿子已经彻底痊愈,凌芸知道自己是时候回宫了。 晨曦宫中,段奕宸正在处理政事。 听到闪电说妹妹回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狼毫,“这才几天,怎么就回来?靖阑还好么?” “已经没事了。哥,我决定了,待这件事解决后,就专心照顾靖阑。” “好。”段奕宸很爽快地应承了。 毕竟,这件事本就不该将她卷进来。 凌芸见哥哥答应了,也是松了口气,开始跟他商量接下来的布署。 直到晚上,段奕宸才因为有政务要处理,摆驾前往御书房。 他前脚刚走,蓉太妃的贴身宫女芷儿便到了。 “参见贵妃娘娘!”见到凌芸,她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她可不想落得像碧儿那个下场。 “贵妃娘娘,我们娘娘明日午时,在荣华宫设宴招待您和宁妃、静妃、慧妃四位娘娘,希望贵妃娘娘能按时前往。” “本宫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太妃娘娘,本宫定会按时参加。” 凌芸知道,蓉太妃这场宴肯定不是什么好宴。 看来躲是躲不了,不如去看看她们想做什么。 芷儿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呢。 怔愣了一下才回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此时,在容华宫。 梁青茵正在哭诉,“姑奶奶,您也听说了吧?这几日里,王上一直宿在晨曦宫,就连王后那儿都没去。 如此下去,这季芸儿在后宫只手遮天恐怕是迟早的事,到那时…青茵就没有活路了。” “唉哟喂,快别哭了,瞧你这双眼睛,都哭肿了。” 蓉太妃心疼地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吧,姑奶奶已经计划好了。姑奶奶明日会在容华宫设宴,到时你只需看着便是。” “真的?姑奶奶,那个贱人本事不小,上次碧儿……” 若是过往,梁青茵倒不担心,但自从那次之后,还真有些不放心。 蓉太妃笑了笑,“怎么,你是怕姑奶奶治不了她?好了,你先回去歇着,记得明日打扮得漂亮一些,知道么?” “姑奶奶,青茵哪里还有心情打扮呐?”一想到王上到现在都没正眼瞧她一下,梁青茵想哭的心都有。 蓉太妃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傻丫头,明日王上也会来,打不打扮是你事,到时可别说姑奶奶没事先跟你讲。” “什么?王上也会来?姑奶奶,是真的么?” 梁青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机会可以见到王上了。 蓉太妃白了她一眼,“怎么,姑奶奶还会骗你不成?” “好,那青茵就先行告退了。” 她还真是关心则乱,姑奶奶能在后宫中坐到今日这个位置,区区一个小丫头还治不了不成? 明日可是她的一次机会,绝对不容有失,得好好准备才行。 蓉太妃摇头失笑,“好了,快回去吧,别再哭了。” 翌日将近午时,梁青茵与另外两名妃子都已经到了容华宫的花园,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梁青茵抬头看了看天色,有意无意地来了一句,“都这个时辰了咱们的贵妃姐姐还没到,架子还真是大。 不就得了两天宠幸,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姐姐快别这么说,贵妃姐姐兴许是有事耽搁了。” 宁妃和慧妃互看一眼,明显都不想卷进静妃与贵妃的争斗。 梁青茵嗤笑一声,“也是,连王后娘娘都见不着王上,想来贵妃姐姐应该是挺忙呢。” “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跟本宫说说,让本宫也乐乐。” 这时,芷儿扶着蓉太妃走了出来,她浅笑着对三人说道。 “参见太妃娘娘。”三妃立刻上前行礼。 梁青茵回道:“我们正提起贵妃姐姐的事呢,这都快到午时了,还没见人。” “行了,本宫只是让你们来聚聚,不必拘束,都坐下说吧。”蓉太妃摆了摆手。 正说话间,凌芸带着宫女走进庭院。 见三妃都在,她先向蓉太妃行了礼,就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梁青茵瞥了她一眼,冷嗤道:“贵妃姐姐果真是贵人事忙,平日没时间与我们姐妹见面就算了,连太妃娘娘宴请都姗姗来迟。” “是啊,着实是挺忙的,我就没有静妃你的清闲命。” 又要照顾儿子,还要对付你们这群牛鬼蛇神,能不忙么? 这些在她看来很平常的话,听进在场的人,特别是梁青茵的耳朵里就成了炫耀。 谁不知道,这些天王上都是宿在晨曦宫? 其他妃嫔别说是伺候王上,连王上的面都没见过。 梁青茵咽不下这口气,扭头就要向蓉太妃哭诉,眼泪都准备好了。 可蓉太妃怎么可能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耽误了计划? 当即给她使了个眼色。 梁青茵想起姑奶奶昨晚跟她说的那些话,才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蓉太妃见她没发难,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并命下人准备开席。 她先是耳提面命,嘱咐四妃要相亲相爱,共同伺候好王上云云。 “来人,把西域特产的葡萄酒搬上来。”随后,蓉太妃冲宫女招了招手。 凌芸见好戏就要上演了,也懒得搭理梁青茵。 “今日大家相聚,就该高兴高兴。光是说话太枯燥,不如就行个酒令吧?” 第五百二六章 酒壶 “听说静妃妃姐姐最擅长行酒令,看来咱们只能认输了。”宁妃笑道。 其他人,特别是慧妃和贤妃,脸色都不太好看。 凌芸淡然一笑,“反正只是图个乐子,玩什么其实都一样。” “既然玩什么都行,要不就猜枚好了?没什么难度,谁都可以玩。”梁青茵接着凌芸的话茬提议道。 这回慧妃和贤妃连连点头,脸色都和缓了不少。 这时,蓉太妃冲几名宫女太监招了招手,“就你们四人怕也热闹不起来,芷儿,差人到各宫去问问,把有时间的嫔妃都请过来吧。 还有,要玩怎么能没彩头?今儿个高兴,把前些日子刚采办的几件首饰拿出来吧。” 没过多久,另外几位妃嫔就都来了,玉秋自然也在其中。 凌芸见她面容消瘦了不少,若有所失的样子,就猜到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快乐。 自己当初是提醒过她,选择了,就要承受,哪怕那带来的是痛苦。 因此,她只是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玉秋见到凌芸后,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曾经,她的目标只是留下,能远远地看一眼王上就心满意足。 但留下来之后,祈求的自然会更多。 此时,她思绪万千,回想起当初选秀的日子,想到如今霸占王上的居然是当初的好姐妹,越想就越难受。 梁青茵见玉秋脸色不好,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来,玉妃妹妹,坐到我身边吧。” 凌芸旁边空着一个座位,玉秋本想坐过去,好聊几句。 见梁青茵叫她,也不好当面拒绝,迟疑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蓉太妃见人都到齐了,让芷儿讲清楚猜枚的规则,就宣布开始。 只见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堆红枣,游戏从梁青茵开始。 她在托盘里抓了一把,然后将手反过来,伸向旁边的玉秋。 “玉妃妹妹可以猜了。” “姐姐,妹妹不会饮酒。”猜错了可是要喝酒的,玉秋可不想自己喝醉酒出丑。 梁青茵心里早就乐坏了,不过还是装作为难地说道:“这可不好办啊,要不,你从姐妹中选一人代替你猜吧?” “这……” 玉秋看向众人,见几个妃嫔都目光闪缩,肯定是不想替她猜。 她只能问凌芸,“贵妃姐姐,你能帮我猜么?” 凌芸并没有拒绝,反正她也想看看这蓉太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青茵见凌芸点头,心里暗自高兴。 凭她季芸儿一人喝两人的份,光喝酒也能喝死她,都不用在酒水里动手脚了。 待王上到来见到她丑态毕露,别说继续宠幸她了,怕是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凌芸看了梁青茵一眼,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禁嗤笑一声,“单数。” “不好意思,姐姐猜错了。”梁青茵说着,缓缓地摊开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四颗红枣。 为了降低游戏的难度,是猜单双而不是猜数量。 凌芸自然是愿赌服输,拿起玉秋面前的酒杯顿了顿,随即一饮而尽。 她细心检查过,知道酒是没有问题的。 否则,作为主办者的蓉太妃就逃脱不了干系。 按照规则,继梁青茵之后,就轮到玉秋摸红枣,让她猜。 结果被梁青茵猜中了,凌芸只得又替玉秋喝了一杯。 两杯酒之后,游戏也玩开了,其他嫔妃包括梁青茵在内,多少都喝了些酒。 很快,四壶酒就见底了。 蓉太妃看着酒壶都空了,让芷儿再去灌一了壶。 这时,又轮到梁青茵喝酒,芷儿刚给她斟满,想要退开。 旁边的贤妃突然起身,一个踉跄手一甩,碰到了芷儿手中的酒壶。 吓得芷儿脸色发白,蓉太妃差点没站起来。 在场之人几乎都没留意这一细节,但凌芸发现了她与蓉太妃的反应,感觉有些不对劲。 按说一个普通的酒壶,就算摔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是…… 咦?九曲转心壶! 呵,原来如此!有意思! 几圈下来,有几位嫔妃已经喝醉了,蓉太妃吩咐宫女把她们扶了回去。 “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吧。” “娘娘,贵妃姐姐…这杯酒还未喝呢,要散…也得待她喝了…嗝…才散。”梁青茵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说道。 蓉太妃看着凌芸,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凌芸点了点头,“既然猜错了,这酒怎能不喝?” 她若不喝,这戏还怎么唱得下去? 蓉太妃给芷儿使个眼色,“还不去给贵妃把酒满上?” “王上驾到!王后娘娘驾到!” 这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随后,段奕宸和姬羽诗就并肩走了进来。 凌芸没想到他们会一起过来,看来他们是在担心自己,心头一暖,冲姬羽诗莞尔一笑。 就让她来为这出好戏开个场吧! 凌芸端起酒杯走到芷儿面前,“这酒壶要拿稳了,不然,若酒壶摔了,太妃娘娘怕是不会轻饶你。” “贵妃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听…听不太懂。” 芷儿见她很亲和的样子,心里却莫名一惊,本能地看了蓉太妃一眼。 凌芸薄唇微扬,衣袖拂动了一下,一道气劲打入芷儿的麻穴。 咣当! 酒壶应声落地,摔个粉碎,露出了内里乾坤。 凌芸佯装惊讶,“唉呀,如此精巧的酒壶,恐怕花了不少银子吧?摔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蓉太妃早就慌了神,冷斥道:“酒壶都拿不稳,还不赶紧收拾了?” “慢!” 段奕宸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轻易让蓉太妃蒙混过关? 他话音未落,闪电已经蹲在酒壶边上检查了起来。 “王上,这酒壶是乃是出自清风轩的精品,九曲转心壶。” “哦,九曲转心壶?”段奕宸沉吟了片刻,“来人,去把李太医请来。” 这下蓉太妃彻底坐不住了,起身上前,“王上,不过是小事一件,就不必劳烦李太医了吧?” “小事?太妃娘娘觉得这是小事么?本宫可听说这九曲转心壶世所罕见。” 王上和王后都发话了,蓉太妃能怎么办? 只得狠狠地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芷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第五百二七章 软禁 没多久,李太医背着药箱赶了过来,“王上,不知这么急让老臣来所为何事?” “李太医,去检查一下地上那个酒壶。” 李太医一听,这才发现地上那个打碎的酒壶。王上那样讲,当然不是让他研究酒壶的结构。 检查了一番后,皱起了眉头,“王上,这酒壶另一部分的酒有毒。” “毒?什么毒?” “蔓陀丝,中毒者不仅会迷乱心智,而且……” 李太医感觉接下来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但说无妨。”段奕宸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特别是蓉太妃。 当李太医说完,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一众妃嫔,都吓得花容失色。 这种毒无色无味,最重要的是进入人体后症状跟普通媚药无异,却根本查不出来。 眼前这一切,是个傻的都看得出来,今天这设宴聚会是假,对付贵妃才是真。 众妃嫔各怀心思,看破不说破。 段奕宸和姬羽诗则脸沉如霜。 蓉太妃也不蠢,见形势不对,立刻拍案而起。 “贱婢,本宫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来陷害本宫?” “娘娘饶命,奴婢见财起意,一时鬼迷心窍,求娘娘饶命。”芷儿边磕头边求饶。 哟,这对主仆还真敢演,不去唱戏真是浪费了。 “说,是谁让你来陷害本宫?”蓉太妃指着芷儿,厉声斥道。 “是…是贵妃娘娘。”芷儿支支吾吾,最后指着凌芸颤声道。 凌芸一听就乐了,“你要是说别人还好,居然说是本宫?你说,本宫与太妃娘娘素无冤仇,为何要陷害她?” 芷儿目光游移,牙槽一咬,“谁都知道,在选秀女时,贵妃娘娘与静妃娘娘就产生了嫌隙。 而且,上次贵妃娘娘被太妃娘娘训斥后,更是心有不甘,因此,就让奴婢……” 她说的这些话根本经不起推敲,明眼人一看就是错漏百出。 不说九曲转心壶这种世所罕见之物不可能随意拥有,而蓉太妃要设宴之事,她也不可能事先得知。 退一万步讲,哪怕她真要陷害蓉太妃,也不可能从她的贴身丫环下手。 果不其然,段奕宸立刻喝止,“大胆!事到如今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 芷儿吓得一颤,连连求饶,“王上明鉴,奴婢并没有撒谎。”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把她押下去,交给大司寇审问!”段奕宸大手一挥,眸间闪过一丝寒芒。 “王上…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芷儿深知为了家人不受牵连,今日之事,她只能把罪责全部扛下。 心头一急,想要一头撞死在石柱上。才起身就被闪电一个手刀打晕了。 随着芷儿被带下去,这场闹剧才算是告一段落。 段奕宸下旨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蓉太妃等与事情相关之人,全都得呆在宫里,不得离开半步。 回到寝殿,段奕宸猛地一拍桌子,“该死!” “王上,待此事了结,就让芸儿出宫吧?” 姬羽诗猜到会有嫔妃按耐不住,没想到的是,居然用如此歹毒的方法,而且连太妃都参与其中。 为了圣宠,那伙人不仅草菅人命,还颠倒黑白,心里不自觉地恶寒不已。 接下来的数天里,段奕宸在搜集太师一派罪证的同时,催促大司寇加紧审理毒酒的案子。 这天,晨曦宫。 “哥,你怎么来了?”凌芸有些惊讶地问道,几天没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可是案子有进展了?” 段奕宸微微点头,“嗯,差不多这两日就能解决了。你收拾一下,到时送你出宫。” “嗯。哥哥终于可以拔掉朝中的毒瘤,羽诗姐姐终于可以放心了。” “等你出宫后,也可以专心陪着靖阑了。” 这头,玉秋的寝宫出现一道身影。 眼下,姑奶奶是指望不上了,求人不如求己。 但精人出口,笨人出手,思来想去也就季芸儿的好姐妹——玉秋。 梁青茵的到来让玉秋有些意外,不过准没好事。 “静妃娘娘找我有事?” 见她态度如此冷淡,梁青茵也不在意,“玉妃妹妹这么问了,本妃也就直说,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你我相斗,不过是便宜别人。” 玉秋冷笑了一声,她嘴中的那个“别人”,大概就是芸儿姐姐。 “你特意前来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想,你可以回去了。我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足,也没想过争抢什么。” “满足么?应该是自欺欺人吧?眼看着昔日的好姐妹霸占着王上,而你却只有苦等的份,甚至还可能老死在这里,难道你心里就没半点儿怨恨?” 梁青茵环视四周,冷嗤一声,“啧啧啧,看你这寝宫冷冷清清的,连那三两个奴才的都不把你当回事,这样的日子你会满足么?” “那又如何?芸儿姐姐能得到圣宠是她的本事。你现在来找我,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在利用我?” 要不是蓉太妃被软禁,她会想起自己? 玉秋虽然单纯,却并不傻。 “既然你把话挑明,我也不拐弯抹角,一入宫门深似海,不为自己争取,难道你要守着这座冰冷的宫殿过一辈子么?” “不错,我决定就此渡过一生。你要想找帮手,麻烦找其他人去。”玉秋起身,没再看她一眼。 “若没有别的事,麻烦你出去,我要就寝了。” “你……” 梁青茵没想到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玉秋还是不为所动。 能找到别人帮忙,她至于跑到这儿来? 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路,实在不行,就只能…… 梁青茵离开后不久,整个宫殿就逐渐陷入了一片死寂。 想起白日里梁青茵说过的那些话,玉秋怎么也睡不着。 起身叫醒守夜的宫女雪兰,“把本宫的琴取来。” “娘娘,这大晚上的您还要弹琴?要是没事,您还是早些啊~呣安寝吧。” 这玉妃好歹也是妃子,别说晨曦宫的贵妃娘娘,连另外的七位妃嫔都比不上。 同是不受宠的妃子,可人家至少是家境殷实,底下那些做奴才的也跟着吃香。 哪儿像她们这些人,好处捞不到不说,还要四处遭人白眼,想想就憋屈。 煜翊凌芸 第五百二八章 出宫 玉秋没想到一名小小的宫女,居然敢公然跟她作对,气得娇躯发颤,脸色发白。 “你…你区区一个婢女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呵,娘娘您不会是想惩罚奴婢吧?”雪兰干笑一声,双手环胸,斜眼看着玉秋。 “不瞒您说,昨日慧妃娘娘说她那边不够人用,还想讨奴婢过去呢。要不是见您着实可怜,奴婢早就过去了。” “你…你…好,好得很。既然慧妃要你,你就去她那儿好了!” 玉秋气极,虽然她不是出身什么显贵世家,至少也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 而且还落魄到要被一名宫女指着鼻子教训的地步。 雪兰也不害怕,反而规劝道:“唉,奴婢的话虽难听,但也是为了您好。选秀女的时候,娘娘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不是很要好? 既然如此,您不如多去晨曦宫走动走动。王上要是看上您,您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咱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跟着沾光,不是么?” 玉秋被她气得眼泪直流,冷静下来之后,脑子里却回响着雪兰的话,一夜无眠。 或许梁青茵和雪兰的话是对的,无论如何,与其躲在寝宫自怨自艾,不如维系好与芸儿姐姐的关系。 次日一早,就让雪兰帮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前往晨曦宫。 看着华贵典雅的宫殿,还有洋溢着欢笑的宫女太监,她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逡巡了好一会儿,才抬步往寝殿走去。 凌芸不在,负责通报的太监,就把玉妃到来的消息上报给了闪电,再由闪电禀报给段奕宸。 这些后宫嫔妃这时找妹妹,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段奕宸挥了挥手,“不见,让她回去吧。” 闪电点了点头退出了寝殿,负责通传的太监得知后,立刻跑去告诉了玉秋。 玉秋闻言愣在了原地,芸儿姐姐竟连她一面都不想见。 可就这样回去又不甘心,“本宫找贵妃娘娘是有要紧事,你再去通报一声。” “唉哟,玉妃娘娘,实话跟您说吧,不是贵妃娘娘让您回去的,是王上说了不见。” 太监内心不禁感叹,又是一个不安分的妃子。 玉秋一听是王上说的,心里更是一阵绞痛,只好无奈地转身往回走。 “玉妃娘娘,请留步。恭喜娘娘,陛下说要见您呢。” 那名太监刚回去,就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真…真的么?” 玉秋简直不敢相信,差点掐自己的手一把。 “当然是真的,就算给奴才一个水缸做胆,奴才也不敢假传圣旨呀。您还是赶紧去吧,可别让王上等急了。” 玉秋理了理仪容,这才走进寝殿。 “臣妾见过王上。” “起来吧。”段奕宸看了玉秋一眼,心想原来她便是妹妹提到过的女人。 当初答应她的事一直没有履行。 “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上,臣妾十四岁了。” 玉秋脑子里仿佛在天旋地转,也难怪,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早知道王上会见她,几天前就该来了。 段奕宸琢磨了片刻,这些妃嫔还小,不该在宫里虚度光阴,也是时候把没参与进来的妃嫔遣送出宫了。 “你先回去吧,朕明日会下一道懿旨,将送你出宫。” “出…出宫?王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什么了?” 玉秋脑子嗡地一下,仿如晴天霹雳,当即跪倒在地,心情直接从天堂摔落到了地狱。 “你什么都没做错。”段奕宸起身走到玉秋面前。 “你还太小,还有得选,这王宫里不适合你,留在宫中只会耽误了你的年华。你也该知道,在朕心里只有王后。” 玉秋瘫坐在地上,早就哭成了泪人,“王上,臣妾不要出宫,恳求王上收回成命。” “嗯?莫非你想守着一座冷宫过一辈子不成?” 段奕宸眉山微皱,看来这个玉秋并非妹妹说地那么天真纯朴。 “只要能留在王上身边,臣妾宁可留在那座宫殿里,哪怕是孤独终老。” “……” 段奕宸沉默不语,看来跟她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了眼闪电,“送她回去。” 玉秋见他要走,心下一急,膝行上前,“王上,您心中若是只有王后,为何又独宠贵妃姐姐一人?” “好,朕可以给你解释。”段奕宸沉声道,随后回到书案后面坐下。 玉秋跪在下方,等待着他的解释。 当然,等来的自然是无关痛痒,又能解除她疑惑的答案,还有他同意选秀的真正原因。 这时,凌芸回来了。 见玉秋跪在地上伤心地哭着,就猜出了大概。 叹了口气,上前对段奕宸说道:“还是让我来劝劝她吧。” 段奕宸点了点头,让闪电留下,自己回了御书房。 想当初,玉秋阴错阳差地被留了下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问题不大,多留几天也无所谓。 谁曾想,这才几天,她就憔悴成了这样。 凌芸就一直陪着她,等她的心情平伏下来了,才劝说了起来。 玉秋自然明白,出宫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但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这里比较安全,你今天就留在晨曦宫吧。待过了今晚,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到了明天我就陪你出宫。” “芸儿姐姐,你…你也要出宫么?”玉秋啜泣着问道。 “那是当然。这后宫中除了王后,谁也不会留下。” “那…这几天,王上真的没有…没有……”后面“宠幸你”三个字她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凌芸满脑门黑线,真想告诉她,她可是王上的亲妹妹。 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说了“没有”二字。 “王上对王后娘娘真是太好了,为了她居然遣散后宫。”玉秋满脸的艳羡。 凌芸给她擦去眼泪,“傻丫头,你还小,又长得这么漂亮。出宫后,你一定也会遇到真心爱你的那个人。” “真的能遇到么?”玉秋有些不相信。 “会的,一定会。” 玉秋见凌芸说得如此笃定,“那芸儿姐姐遇到了么?” 提到栾轻溪,凌芸才发现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看着越来越像他父亲的儿子,心里的念想就越发抑制不住。 第五百二九章 传话 北疆,龙图部落。 多鲁达与亲自赶来的霍元,两人前后脚找到了族长,指名要见神医父子。 族长不敢怠慢,连忙跑去找到妙钰和周维航,把两人的来意传达给了他们。 周维航一听霍博居然派人来请他,不由得想起当初芸儿被他劫走之事。 “爷爷,医者救人无可厚非,但我不想离开龙图,更不想卷入两位王子的纷争。” “唔,那族长大人,就让大王王子把病人带过来吧。” 只要神医救人,结果都一样,霍元最终答应了条件,让人去通知古达尔了。 但多鲁达就不一样了,周维航非但不肯跟他离开,还当面拒绝他救人的请求。 他想着神医的脾气多少有些古怪,就找到了妙钰,耐着性子表达诚意。 “你不必说了,不救就是不救,请回吧。” 霍博劫走宝贝徒儿,害她失忆的事,他也清楚。 这会儿没把他差来的人赶走,已经很委婉,哪儿可能还帮他救人? 多鲁达这下可为难了,神医的态度如此坚决,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霍博见多鲁达空手而归,不禁皱眉,“神医请来了?” “没…没有。殿下,属下在龙图见到了大王子……” 多鲁达把在龙图部落遇到的事情,跟霍博说了一遍。 闻言,霍博的脸色阴郁了下来,帐篷里陷入了沉寂,好一阵子,他才开口说道:“看来那件事要提前了。” 玲珑的帐篷内,多鲁达说明来意。 “怎么,王子殿下心急了?” “并非殿下心急,而是大王子那边已经行动了。如若让他请到神医,古达尔归顺就是迟早的事。 姑娘应当知道,这当中的利害关系,殿下也是逼不得已。” “答应过你们王子的事,我会履行承诺。回去告诉他,我只帮他一次。今后我若要离开,他不得阻拦。” 这件事反正迟早要做,她可没兴趣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等这件事了结,就马上离开。 多鲁达当即应承,“好,姑娘的意思我会向殿下转达。” “行了,我随时都可以动身,准备好就告诉我。” 等霍博等人调集好人马,准备动身之时,他接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 南昊大军压境,已经与翊国开战。 同时给他修书一封,希望北疆能够派兵,与南寮两面夹击。 霍博思忖再三,决定亲自领兵前去支援。 很快,南昊派兵攻打翊国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天翊大陆,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煜国王宫,段云瀚所住偏殿。 姬羽诗看着正在逗弄儿子的凌芸,满脸不舍,“决定了?真的要走?” “嗯,既然哥哥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也是时候带上靖阑去找他爹了。” 凌芸转过身,“姐姐,当初我答应过鸿哥哥要参加他的婚礼,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到了。 帮我传个话,就说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祝福他的。我已经准备好他的新婚礼物,你让哥哥代我送给他。” 说完,跟段云瀚摆了摆手,“云瀚,等你学会走路了,记得来找弟弟玩,知道么?” “放心,话和礼物都会带到。待云瀚长大些,我会带他回翊国。”姬羽诗还没说完,就哽咽起来了。 凌芸笑了笑,“好,那我走了,保重。” “嗯,路上小心,等到了翊国,往这边捎个信报个平安。” 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尤其翊国和南寮开战,她就更加担心。 可以的话,让芸儿就留在宫里更加安全。 凌芸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对她来说照顾好儿子,去找儿子他爹,就是眼下她必须要做的事。 告别姬羽诗,最后看了一眼巍峨耸立的宫门,转身离开。 她回到宅子时,兰儿和严凤平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马车徐徐离开王都。 “天气越来越暖和,是时候该给孩子们做些轻便的衣服了。” “好。前两日跟兰儿出门刚好买了两块料子。” 兰儿撩开车帘往外望去,“小姐,这一路上的人似乎多了许多。” “嗯。两国开战,到时肯定有不少难民投奔煜国。咱们也要备好药草,以备不时之需。” “是啊,这一打仗,日子就不好过了。”严凤平感慨道。 接下来的几天,尤其是进入翊国边境之后,遇到的流民越来越多,情况更加严重。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瘟疫开始在翊国内流行。 患疫之人从发病到死亡,不过短短数天,根本来不及治疗。 凌芸接到来自姬存晔的传信,她知道,这场瘟疫来得蹊跷,而且来势汹汹,必须尽快找出医治的办法。 因而,接下来的路程基本都没有多作停留,直接进入了翊国王都。 姬存晔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一行人将在睿亲王府住下。 “小芸儿,这一路还顺利吧?” “嗯,一路上都没怎么耽搁,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凌芸撩开车帘回道。 姬存晔点头,在前面带路,到睿亲王府门口时,凌芸抱着栾靖阑下了马车。 看着她怀里的小团子,姬存晔上前,“这就是我的干儿子?” “嗯。” “来,让我抱抱。” “好,你小心啊,可别把我儿子给摔了。”凌芸提醒道。 姬存晔伸出的手倏然一顿,不禁失笑,“好歹他要喊我一声干爹,我哪会舍得啊?” “那你可得跟他好好培养感情,这小子皮得很,以后就交给你来调教了。你这干爹,可不能白叫。” “呵,你还是没变,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不过,我会把这一身本事都教给他,到那时,他肯定不会比他爹差。” 在他心里,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亲儿子对待。 凌芸莞尔,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睿亲王府。 次日一早,天刚蒙亮。 早晨带着湿气的空气微凉,她深呼吸了一下,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正准备拉伸手脚,姬存晔走进了庭院,依旧洒脱飘逸。 凌芸量着他,“怎么这么早?” “好歹我是你半个师傅,当然是来监督你有没偷懒了,若是生疏了岂非枉费我的心机?” 姬存晔说完,袍袖一扬,一柄长剑扔了过来。 第五百三十章 回来 凌芸抬手接过长剑,抽剑出鞘,随手一挥,端详了起来,“这剑不错。” “那是自然,次品怎么可能留在我身边?” 姬存晔反手握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来吧,比试一下?” “好啊。” 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兴致一到,剑锋一抖,朝姬存晔的面门攻去。 姬存晔狭长的双眸一亮,招牌的邪肆笑容忽闪,提剑轻挑。 两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来有往,从地上打到墙上,再从墙上飞到树顶,打得难解难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凌芸找到一个破绽,施展身法,绕到了姬存晔的后面,剑锋抵在他的脖颈间。 “嘻,你输了。” “看来功夫没有落下,不错不错。” 姬存晔微微一笑,插剑入鞘,手腕还在剧烈颤抖。 他知道,能与凌芸战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免强了。 凌芸蓦地发现姬存晔满额头的汗水,脸色如纸,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住他。 “怎么样?歇息会儿吧,我去给你泡个茶。” “好啊,很久没喝小芸儿泡的清心了。” 姬存晔一脸轻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凌芸刚一进屋,他便瘫坐在石凳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过了一阵子,凌芸把泡好的茶端到石桌上。 姬存晔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唔,还不错,手艺没有退步。” “存晔哥,要不让我……”凌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要给他看看。 “唉呀,出了一身汗舒服多了,我先回去沐个浴。待会儿别忘了带上靖阑到前厅去吃早饭,老爷子可是一直念叨着呢。” 凌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石桌上他刚放下的茶杯,心里五味杂陈。 前厅里,睿老亲王正与姬存晔商讨着什么。 见她抱着栾靖阑来了,睿老亲王和蔼地笑道:“唉呀,这便是轻溪小子的儿子么?来,让本王抱抱。” 许久没见,凌芸发现他脸上的皱纹很深,整个人老了许多。 老人家壮年失子,如今唯一孙子又变成如今这样。 要是局势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姬存晔上战场怕是迟早的问题。 若是以往,老人家也会更加放心吧。 姬存晔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她。 可他自从她进门开始,非但沁有责怪,反而亲切地笑着,没有分毫对她不满,这让她更感愧疚。 把儿子交到睿老亲王怀里,盈盈福身道:“芸儿给老王爷请安。” “行了,你这丫头就不必拘束这些俗礼了。还没吃早点吧?先去用膳,本王来带这小子。” 睿老亲王说着,已经在逗弄栾靖阑,“哟,这小子倒是不认生。” 凌芸不自然地笑了笑,老王爷是真心喜欢孩子,心里不禁唏嘘。 羽诗姐姐虽生了云瀚,但终究不能长期留在老人家身边。 或者,是不是该劝劝存晔哥娶妻生子了? 就在凌芸失神这会儿,早点已经上了一桌,两人聊起酒楼分红还有新菜品的话题,决定要去酒楼看看。 凌芸夹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突然想起什么。 “瘟疫的事怎样了?我一路上听到不少,据说是从南方的村庄传开来的?” “不错,南边前阵子发生虫灾,已经基本确定,瘟疫是飞虫带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南昊在飞虫上做了手脚?” 这不难想象,数量庞大的飞虫不仅祸害庄稼,造成饥荒,落入水中还会污染水源,这瘟疫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姬存晔脸色一沉,“南昊擅长用毒,还会操控毒虫,我怀疑这种瘟疫就是用毒虫培育出来的。” “该死!上次在垭瑶镇……” “恐怕还要更棘手。” 确实,这种传播速度,光用想都头皮发麻,要是再不阻止,后果将不堪设想。 姬存晔没说的是,任由瘟疫肆虐下去,这场仗怕是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凌芸脸色阴沉,没想到瘟疫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要是南昊故技重施,那接下来要对付的肯定是煜国。 “你什么时候动身?我随你一同前去。” “什么?” 姬存晔确实想要亲自去调查一下瘟疫的状况。 但,他不能带上小芸儿。 凌芸叹了口气,“要是让这瘟疫再肆虐下去,整个天翊大陆将再无净土。 我并没有伟大到要以一己之力拯救苍生,只是不想看到我在意的人离开,你明白么?” “你是不知道这场瘟疫有多可怕,你已经是个有丈夫有儿子的人了,你就不为他们想一想?” “就是因为想过,我才更要去。”凌芸转头看了眼壑亲王怀里的儿子。 姬存晔沉默片刻,终于妥协了,“要不这样,我先去。要是我真的解决不了,再传信给你。 黑…咳咳,栾轻溪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见不着人,我肯定会被他烦死。” “那行,我等你的消息。”凌芸也觉得是该先跟溪见上一面。 两日后,姬存晔带着翊国的几位御医离开了王都。 凌芸觉得继续住在睿亲王府不太合适,便让兑安排,回到了祭司府中居住。 栾总管收到消息,立刻让下人把祭司府收拾了一番,以迎接少主母和小主子。 兑驾着马车停在祭司府门前,当初留在翊国的几人都迎了上来。 见凌芸抱着栾靖阑下了车,栾总管笑笑走上前,“少主母,庭院和房间都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栾叔,辛苦你了。” 凌芸打心里尊敬这位从小照顾栾轻溪的老人家。 她知道,在栾轻溪的心里,这位老人的地位十分特殊。 栾总管摇了摇头,“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府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少主母与小少主能住进来,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 语毕,将凌芸等人引到栾轻溪以往居住的庭院。 如此几天,凌芸除了照顾儿子,就是忙于处理来自各处春风阁和暗影楼的密函,以及配制解药,好早日解除周维航身上的毒。 这天一早,负责通传消息的影卫走进院子,“主母,这是主子传来的密报。” 凌芸抬头接过信笺,扫了一眼后起身,“你去准备一下,你们主子回来了。” 第五百三一章 隐居 凌芸把儿子交给严凤平照看,带着人往城外赶去,她要亲自去接丈夫。 与此同时,栾轻溪和坤正打马狂奔。 他早就归心似箭,恨不得直接飞到娘儿俩面前那种。 紧随其后的坤也受到了感染。 天下将乱,瘟疫肆虐,民不聊生,或许也只有眼前的事值得高兴。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久违的兄弟们,心里难免激动。 栾轻溪见坤傻呵呵地发笑,剑眉微挑,“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这不是在为主子高兴么,马上就能见到主母和小少主了,嘿嘿。” 坤赶紧收住笑容,他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么?莫不是觉得自己能回来,乾和巽却要守在那个鸟不拉屎的所在而幸灾乐祸?” “怎…怎么可能,都是兄弟。过些日子,属下不是还要去换他们?” 天呐,主子怎么连他在想啥都知道? 栾轻溪见他不承认,“确实如此,不过去换他们之前,你可以先回山庄见逐月一面。” “主子!是真的么?”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下的局势迫在眉睫,他自然对逐月思念有加,但从不敢想能回去见她。 栾轻溪见坤笑得合不拢嘴,瞟了他一眼,“怎么,不愿意?” “不,属下愿意。”坤连忙应道,要是回慢一点,他怕什么都捞不着。 怎么可能不愿意?实在是太愿意了。 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了,恨不得立刻就回去看看。 栾轻溪见坤走神,“这次回去,你就把逐月接过来吧。” 坤回过神,点头称是。 两人没再说话,一心赶路,很快,城楼就在眼前。 凌芸此时正站在城门口静静地等待,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栾轻溪望见妻子一勒缰绳,马儿一声长嘶,他纵身一跃落到凌芸的身前,动作如行云流水,把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凌芸嫣然一笑,扑进他的怀里,“一路辛苦了。” “有芸儿在这儿等着,何来辛苦?倒是你,似乎又清减了不少。” 栾轻溪说着,撩起她耳鬓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凌芸轻笑,美眸里全是他的影子。 可怜的坤被两人晾一旁,在风中凌乱,心里一阵酸楚。 好半天,凌芸才看向栾轻溪身后的坤,笑道:“你安全回来,我也就放心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样跟逐月交代。 大家都住在祭司府,你也尽快把逐月接过来吧。” 呜呜,郡主你终于注意到属下了。 坤忧伤地看着凌芸,满脸哀怨。 “是,属下明日就回山庄把接逐月过来。” “好了,都别杵在这里,回府再说吧。”凌芸点头道。 两人携手走到马前,栾清溪把她抱上了马背。 夫妻共乘一匹马往祭司府方向行去。 坤与兑跟在后面。 想到四个人当中只有他有妻儿,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祭司府,主屋。 栾轻溪从后面抱住了妻子的纤腰,把下颌靠到她的颈窝处,心疼地蹙了蹙眉。 “芸儿,你确实瘦了。” 凌芸握住他的手,微微侧头,“你若是心疼我,就该陪在我身边。” “嗯。” 寻找宝藏的过程中,虽有些波折,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而且收获超出预期。 “接下来,我将陪在芸儿和儿子身边,不会再令芸儿担心。” “这么听话?真的不走了?”凌芸微微仰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栾轻溪抚着她的秀发,眸中流光转动,笑颜如花。 “傻芸儿,我何曾骗过你?哪天真的要走,也是一家人在一起。” 凌芸含羞敛下眼帘,心跳居然在加速。 屋里温柔旖旎,缠绵悱恻,渐入佳境。 就在这时,凌芸突然把他推开。 “不行,你还没去看过靖阑呢。你先去沐浴,等晚上,我们再……” 栾轻心有不满,幽怨地叹口气,“唉,在芸儿心中,我果然是没有位置了。” “你这人,连儿子的醋都要吃?没位置我会在城门口等你好几个时辰?”凌芸嗔怒地白他一眼。 栾轻溪没再说话,但心里已经在盘算,什么时候找个借口把栾靖阑送走了。 哼,谁也别想抢夺芸儿心中的位置,连儿子也不行。 凌芸见栾轻溪想什么出了神,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到底有没听我说话?” “有,吃完晚膳再去看阑儿嘛。我去沐浴,芸儿来帮我擦背。”栾轻溪的心中有了计较,心情也变得舒畅了。 凌芸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雾气氤氲的温泉浴池。 栾轻溪宽衣解带,踏着水走到了池边。 凌芸边给他擦背边问道:“这次出去可顺利?” “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待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为夫再带芸儿去看看。” “哦?莫非真的是一处宝藏?” “除了宝藏之外,还有一队隐世的兵马。” “兵马?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因为那队兵马?” “不错,还记得那枚冰蟒血晶么?那便是调动兵马的虎符。” 凌芸手上一顿,简直难以置信。 难怪当初霍博非要得到那枚血晶,竟能调动兵马,换谁也不会轻易放弃吧? 栾轻溪点了点头,“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自成一国发展成熟,一直过着隐世的生活。” “经过那么多代的繁衍,他们应该与世无争了吧?还会听你的调遣么?” “放心,他们世世代代牢记圣祖遗训,而且我与谷主有约在先,只要他们帮我一次,就还他们归隐的生活。” 凌芸听栾轻溪说着,已经对那片山谷心驰神往。 沉默了片刻,“待到天下一统,无论谁做了皇帝,我们都带着靖阑与他们一起隐居可好?” “芸儿说好就好。” 其实权力于他不过是工具一件,为的只是给自己和家人谋一片安乐之地。 凌芸见栾轻溪答应得那么痛快,咧嘴一笑,心情也变好。 栾轻溪微微侧头,“隐居生活,芸儿不会觉得太委屈么?” “不会。我之前就想过,咱们住的地方不用太大,一个小院子足矣,我给别人治病,你外出打猎。 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其乐融融。” 第五百三二章 有喜 “嗯,我也觉得只有靖阑一个确实有些孤单。” 后半句话让栾轻溪眸光清亮,转过身子一把握住了凌芸的手。 “要不,我们再努力一些,给靖阑添个弟弟或妹妹,如何?” 凌芸闻言一愣,嘴角抽抽,这货脑子里装的什么?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根生和逐月的孩子。靖阑还这么小,世道又乱,我哪儿来的心思生孩子? 当初靖阑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可不希望下一个还那样。” “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母子俩。” 那些事是栾轻溪心里的一道坎,每每想起都相当自责。 这也是他想要谋取天下的一个主要原因。 他可不希望他的妻儿跟着他过那种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日子。 凌芸见栾轻溪微微蹙眉,伸手抚展他的眉心。 “别总是皱眉,容易长皱纹。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从未怪过你,别老是放在心上,知道么?” 栾轻溪紧紧地握住她的那只手,放到自己胸口,那些事他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记住是为了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辙。”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想她担心,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栾轻溪摇了摇头,“不说那些糟心事了,给我说说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这还用说?兑那榆木疙瘩肯定都上报了呗,不过见他一脸期待,也没点破,或许他是想听自己亲口说。 “好吧,那你想听什么?” 栾轻溪长臂一捞,把她揽进怀里,凑到她耳边,“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说着,已经动上了手脚,凌芸嘤咛一声,立刻躲开。 “你…你想干什么?还擦不擦背了?” “你说呢?”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凌芸下意识地动了动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想要撑坐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感觉就跟被车碾过一般,简直不要太酸爽。 见罪魁祸首却没事人一般坐在一边看书,不禁嗔怒,“栾·轻·溪!” “醒了?再等等,晚膳就快好了。”栾轻溪咧嘴轻笑,一脸餍足。 不说还好,他一说,凌芸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直响。 心里又怒又气,恨声道:“吃吃吃,都被你气饱了!说好的吃过午饭之后就去看儿子,你看都什么时候了?” “芸儿是在怪我没叫醒你么?而且,我也没有用午膳啊。”栾轻溪抬起头,一脸无辜。 凌芸算是被气笑了,“你…你还好意思说?” “哦?那是为夫没喂饱你咯?要不,待吃过晚膳,我们再继续?” 凌芸语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货还有如此无耻的一面?还是令人发指那种程度。 就在这时,敲门声过后,传来兰儿的呼喊声,“小姐,晚膳备好了,兰儿可以进来么?” 凌芸检视了一下自己和屋里,见没什么问题才说道:“进来吧。” 兰儿端着托盘推门进屋,感觉自家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爷一眼,见他眉目间隐含喜色,松了口气的同时,把托盘放到桌上。 凌芸看着桌上的饭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的酸痛让她禁不住又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 栾轻溪唇角的笑意抿都抿不住,对兰儿说道:“让我来吧,你可以下去了。” 兰儿应了声是,刚转身就一阵干呕,连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凌芸与栾轻溪互看一眼,他只是眉梢微动,就淡定地把盛好的饭菜交到她手中,“吃吧。” 凌芸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你去把兰儿叫回来,我有话要问她。” “你先好好吃饭,为夫去去就来。”栾轻溪点了点头,抬步往屋外走去。 院外,兰儿正站在树下抚着胸口,见姑爷朝她走来,她赶紧理了理衣襟,“爷,有什么吩咐?” “你家小姐喊你进去。”栾轻溪说了一句。 兰儿闻言不敢耽搁,福了福身就赶忙走进了院子。 “小姐,您找兰儿?” “嗯。你刚才那种症状多久了?”凌芸放下碗筷,抬头问道。 兰儿想了想,“也就是这两日,大概是吃坏肚子了。不碍事,回头我去抓两服药吃吃就行了。” “笨,你以为药能当饭吃?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快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凌芸差点扶额,放着她这个医者不问,还要乱吃药。 兰儿摆了摆手,“小姐,兰儿真的没事,像这样的我吃上两服药,很快就好了。” “你傻呀?你可能是有喜了。” 凌芸真是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兰儿一愣,倏地瞪大双眼,说话都不带利索,“小…小姐,您…您是说,我…我……” “我什么我?赶紧把手伸过来!”凌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兰儿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把胳膊伸了过去。 须臾,凌芸放开兰儿的手腕,“有一个多月了,是该有反应了。回去跟追风说一下,让他专心陪着你,别的事情暂时不用他管。 正好,明天坤去把逐月接来,你们就有伴了。” “小姐,是真…真的?” 兰儿喜极而泣,不由自主地抚着平坦的小腹。 上次小姐调侃她的时候,她就跟追风哥说了,两人都很上心。 但这么久都没动静,他们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就有了,她怎能不激动? 凌芸见她傻愣愣的,“发什么呆?还不去告诉追风?” “哦,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兰儿频频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栾轻溪见她笑得合不拢嘴地离开,转身进屋,“这下放心了?” “嗯,她与逐月都有孩子了,真好。”凌芸笑了笑,吃了一口。 “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得操心别的人?”栾轻溪打趣道。 凌芸转头看向他,“那是当然?我这个当主子的可不能厚此薄彼。对了,巽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随后两人边吃边聊,把所有能关心的人都关心了一遍,让栾轻溪无语之极。 至于栾靖阑小朋友,又让他爹吃了回醋,对于送他走的执念越发深重。 第五百三三章 偷袭 几天后,坤把逐月接回了祭司府。 这下祭司府更加热闹了,不仅有两个孩子,还有两名孕妇,几个女人和孩子成了整个祭司府重点保护的对象。 平日里,凌芸除了照顾儿子和两名孕妇的饮食起居。 还要教导坤和追风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不过,安生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由霍博带领的北疆大军,偷袭了翊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都。 姬存晔不在,睿老亲王又年事已高,放眼整个朝堂,居然没找到一个可堪大任之人。 坐龙椅上的姬存杰脸沉如霜地环视着堂下众位大臣。 一群人除了面面相觑就是目光躲闪,姬存杰看了更是怒火中烧。 “好,好得很,这便是朕养的好臣子。”姬存杰咬牙切齿,忿恨得手都在发抖。 “平日里结党营私、勾心斗角,没见你们推托礼让,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却推三阻四,被那北蛮骂作缩头乌龟?” “王…王上息怒。老臣以为,唯今之计只有请陈国公出马。”当朝丞相,也就是姬存杰的舅舅刘森上前启奏道。 “他当年追随睿老亲王南征北战,勇猛精进,此番北疆来犯,若有他在,定能叫那北蛮闻风丧胆,铩羽而归!” “陈国公?”姬存杰这下为难了。 陈秀章与南寮王妃私通一事,害得他的心血毁于一旦,他一怒之下将两人秘密处置了。 陈国公,也就是王后陈秀珠与国舅陈秀章的父亲,自那之后就一直告病在家,直到今日都不来上朝。 谁都不傻,明知道他对自己怀恨在心,不仅让自己放下身段去求他,还委以重任? 到时候他要是还有异心,犯上作乱,这翊国一个不好就改姓陈了。 刘森自然看出了他的为难,自告奋勇道:“此事老臣愿意为王上分忧。” “此事容后再议。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姬存杰抚着额,傻子都看出了他的想法。 大臣们大眼瞪小眼,户部尚书程谷上前道:“启凑王上,南方瘟疫横行……” 接下来,程谷洋洋洒洒说了一柱香时间,姬存杰心不在焉,根本没有细听,却全都批准了。 下朝后,丞相刘森留了下来,跟着姬存杰来到了御书房。 “陈国公的事朕以为还是不妥。身为重臣,为了陈秀章的死而拒不上朝,说明他心中还有怨恨。 若其有异心,必定反扑,你让朕如何放心把兵权交予他手?” 刘森也知道亲疏有别,何况外甥说的并非无道理,也没再坚持己见。 沉吟了片刻,“还有一个人,若陛下能说得动他,或许比陈国公更加适合。” “舅父所言,莫非是前祭司栾轻溪?” “不错,他本就与南寮王南昊之间有些私人恩怨。”刘森点头道,他们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但那并不代表他会对朕一心一意。”姬存杰还是有些犹豫,他并不比陈国公理想多少。 刘森也知道栾轻溪的事,“比起陈国公,至少他在朝中没有势力,也更容易控制些。” 姬存杰:“……” “王上,据说栾轻溪唯一的软肋就便他的夫人,也就是芸曦郡主凌芸。王上若能把她控制起来,何愁栾轻溪不按王上的旨意办事?” “舅父,你并不了解,栾轻溪此人可不会甘于被人控制。就连他的夫人也不像别的女人般贤良淑德。” 凌芸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怕到时候栾轻溪没控制成,后宫就被她搅得鸡飞狗跳,那他哭都没地方找去。 丞相闻言失笑,“既然他们不吃硬的,我们可以来软的。” “哦?”姬存杰剑眉微挑,示意他往下说。 “传闻芸曦郡主与太王太后之间的感情颇深,若王上能说动她老人家出面……” 刘森在姬存杰的耳边绘声绘色地陈述了一阵。 姬存杰嚯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回踱着步子。 好一阵子才拍手道:“好,那朕便去试试。” 随后,姬存杰让太监摆驾,准备亲自前去劝说太王太后。 自从他继位之后,王祖母虽留在宫里,但除了逢年过节才去请个安外,就没怎么见过她的面了。 眼下这样的局势,就算他没什么把握,也要去试试。 当御撵刚走到太王太后的寝宫门口,负责通报的太监便快步跑进去报信去了。 此时,太王太后正在佛堂里礼佛诵经,听说王上来了,她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让他在外面候着。” 姬存杰听到王祖母居然让他等着,就算来气,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 “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你……” 就在他快要等不下去,想让太监再去问问时,宫女搀扶着太王太后从佛堂里走了出来。 姬存杰当即给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也很识相,立刻把殿内的人都遣了出去。 他上前将太王太后扶到上首坐下,才回到下首的位置。 “王上此时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跑来哀家这里做甚?”太王太后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冰冷。 姬存杰唇角扯了扯,放下茶盏,双手抱拳,“王祖母,其实孙儿此番前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个难题。 王祖母若不肯帮孙儿的话,恐怕整个翊国都会陷入危机。” “哦?你且说来听听,哀家还能帮你什么忙?” 为了王位,几个孙子之间斗得死的死伤的伤,她对王室早就心灰意冷了。 更何况,姬存杰这个孙子,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怎么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他会来找她,定然是有重要的事,若不是怕耽搁了大事,她根本就不可能出来见他。 姬存杰也有自知之明,何况太王太后是长辈,他也只能忍着。 沉默了片刻,“王祖母也该知道,日前,存晔兄带着几名御医奔赴南方,寻到医治瘟疫的法子……” “可是存晔出事了?”姬存杰还没说完,太王太后就脸色一变,焦急都写在脸上。 那模样,仿佛姬存晔才是她的亲孙子,而他只不过是路边捡来的。 姬存杰上前扶住太王太后,一脸苦笑,“王祖母莫要着急,他好得很,孙儿要跟您说的是另一件事。” 煜翊凌芸 第五百三四章 蹊跷 “存晔没事,你提他做甚?有话就直接说,不必拐弯抹角。”太王太后拂开他,连个正眼都欠奉。 “是是。据报,趁着南寮与咱们开战,北疆偷袭了咱们三座城池。眼下边境告急,必须尽快把陷落的城池夺回来。 否则,咱们恐怕会腹背受敌,翊国的江山也会……” “既然情势如此危机,你派兵前去便是,来找哀家做甚?莫非连打仗之事也要哀家出面不成?” “自然不敢劳烦王祖母,孙儿此次是为帅位而来。”姬存杰连忙摆手说道。 “睿老亲王年事已高,存晔兄又远在南方,如今朝堂之上,连个像样的帅才都没有。” “不是还有陈国公么?他可是你的岳丈,只要你开口他定会出战。” 太王太后说完,闭上眼捻着佛珠,不再搭理他。 姬存杰轻叹口气,“王祖母有所不知,前阵子陈秀章与南寮王的王妃私通,被孙儿秘密处决掉。 打那之后,陈国公便称病不朝,孙儿着实不敢再让他领兵出战。” 太王太后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哼,南寮王妃?哀家怎么毫不知情?南寮王何时到翊国来了?” “那件事有辱王室声誉,因而外界并不知情,是孙儿考虑不周,本欲与你他商谈合作之事……” “糊涂!你可知这是在与虎谋皮?!南昊是什么人,你就不清楚?” 姬存杰连连点头,“是是是,王祖母教训的是。” 太王太后见他的态度还算诚恳,神色稍缓,“你找哀家,是想让哀家帮你劝劝陈国公?” “非也,不瞒王祖母,孙儿看中的人选乃是栾轻溪。”姬存杰见时机成熟,当即道明来意。 “祭司?他不是离开翊国了么?” “不错,早前的确是离开翊国了。想必王奶奶也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他如今无处可去,又回到祭司府中了。 不止是他,芸曦郡主也回来了。希望您帮孙儿一个忙,出面把芸曦郡主接进宫来小住几日,孙儿这也是为翊国。” 太王太后听到凌芸也在王都,情绪难免激动,但很快被她按捺了下来。 “哀家虽然老了,可还不至于老糊涂!你让哀家传旨把芸儿丫头接进宫,怕不是为了以此牵制祭司吧?” 姬存杰来时已经暗下决定,要照实说,因此也不否认,“王祖母目光如炬。” “好,哀家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得向哀家保证,不会为难他们夫妻二人。若是你做不到,此刻便可离开。” “请王祖母尽管放心,孙儿只是希望祭司能够尽心尽力为翊国效命而已。” 除非栾轻溪本就有异心,那就另当别论。 太王太后虽了无牵挂,但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翊国这片江山毁于一旦。 另外,人老了,总会希望喜欢的子孙能够侍奉身前,能让她挂念的子孙本就不多,而凌芸就算一个。 姬存杰接过太王太后的懿旨,没多作停留,直接回了御书房。 祭司府。 凌芸正在药房里捣鼓药草,听到宫里来人,而且指名要找她,就有些莫名奇妙。 放着栾轻溪不找,反而来找她? 她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传旨太监见了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您便是芸曦郡主?” “是,公公找我有何事?”凌芸问道。 太监拿出太王太后的懿旨,递了过去,“这道懿旨是王上让咱家拿给郡主的,郡主看过之后,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凌芸没说什么,打开懿旨扫了一眼,脸色微凝。 若翊国王室还有她挂心之人,除了睿亲王一家,就只剩太王太后了。 按说,回都回来了,确实是该去见她一面。 但她回到翊国也有好几日了,怎么早不见晚不见她,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要见她? 思忖了片刻,“公公稍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随后,吩咐婢女好好招呼他,而她拿着懿旨往屋里走去。 回到屋里,见栾轻溪正在看书,“过来,跟你说个事。” 栾轻溪放下书卷,抬头问道:“可是太王太后的懿旨令你心烦意乱?” “你怎么知道?”凌芸撇了撇嘴,这货怎么什么都清楚? “入不入宫全凭你自己,不必考虑太多。”栾轻溪扬了扬唇,眸中充满宠溺。 以姬存杰的尿性,无非就是想利用芸儿牵制自己,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凌芸沉吟片刻,“你也知道,太王太后一直很疼我。本来我就想找机会进宫去看看她老人家。 如今懿旨都来了,不进宫一趟怕是说不过去了。” 凌芸心里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再跟翊国王室扯上什么关系。 换了别人,她完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但太王太后,她根本无法拒绝。 栾轻溪能猜到这份懿旨的真正目的,她自然也能猜到。 情理上讲,她能理解,但心头还是一揪一揪的。 所以她才要跟栾轻溪商量一下,毕竟他和靖阑都是她的底线。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小的举动,却地栾轻溪心里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想去的话,我便陪你。姬存杰有话想说,我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不是么?” “好,那我们就一起进宫。”这样最好,既能见到太王太后,又不必提心吊胆。 前厅里,传旨太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当他看到一身宫装的两人,尤其是看到栾轻溪时,那种如同看到神仙时,想要虔诚膜拜的表情,让凌芸顿时觉得受到打击。 她的眼角抽抽,冷冷地说道:“公公久等了,可以走了么?”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郡主实在是折煞奴才了。祭司大人请,郡主请。” 太监回过神陪笑道,甩了下手中的拂尘摊开手虚引。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凌芸与栾轻溪面对面坐着,不过多了个太监,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负责传旨的太监乃是姬存杰身边的红人——徐昆。 他早年在太监总管罗棠手下当过差,自是没少见祭司栾轻溪。 能与钦佩仰慕的人同坐一辆马车,是个人也会想要说上两句话。 不过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一些没营养的话。 第五百三五章 要挟 徐昆问个不停,而栾轻溪却只是随口回应,多个字都不说,凌芸已经有些不耐烦。 瞪了一眼徐昆,“公公,我夫君喜静,你能别再问了么?” 徐昆:“……” 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敢再张嘴。 确实,这种没水准的问题再问下去,只会让祭司大人徒生反感。 很快,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一下。 徐昆出示了金牌,马车直接往太王太后寝宫的方向驶去。 就在凌芸望着窗纱外熟悉的场景感慨时,已经到达寝宫门口。 “祭司大人,芸曦郡主,咱们到了。”徐昆招呼他们下车。 凌芸对宫里的路还算熟悉,刚下车就对栾轻溪说道:“你去忙吧,我先去看望太王太后。” “嗯,谈完事就来找你。” “好,我等你。” 片刻后,凌芸走进了寝殿。 负责通传的太监一看见她进门,立时跑了进去通报。 太王太后知道凌芸来了,让两名宫女扶着她朝寝殿外走去。 凌芸见到太后,立刻上前行礼,“芸儿见过太王太后,给太王太后请安。” “你这丫头,叫哀家什么来着?都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也不进宫看看王奶奶,早该把王奶奶忘到脑后了吧?” “太…王奶奶,外边风大,我们进去再说吧。” 凌芸立刻上前扶住她,不过同时也发现见到太王太后时,她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见她身体硬朗,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太王太后年纪虽大,但人并没糊涂,凌芸神情的细微变化,她是看在眼里。 那道懿旨交到姬存杰手上时,她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为了翊国的江山社稷,她别无选择。 她握住凌芸的手,“这次进宫,在宫里陪哀家一段时间吧。把孩子也接进来,省得你惦着。” “王奶奶,轻溪也随我进宫了,晚些时间他会过来接我。” 凌芸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想要再看看这位曾经帮过她护过她的老人家而已。 只是立场上,把她与翊国江山放在一起,别说是太王太后,就算是她自己,也一定会选择守护翊国江山。 虽说这无可厚非,有些事情变了就是变了。 听到凌芸的回答,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丫头,你肯定是在怪王奶奶吧?” 凌芸摇了摇头,“我明白您的苦衷。” 明白是一回事,心里有没芥蒂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对了。 “但还是无法再把哀家当作奶奶看待了,是么?”太王太后摆了摆手。 凌芸:“……” “罢了。哀家让人把你住过的偏殿给收拾出来了,你先去歇会儿。若祭司回来要接你走,哀家也不会阻拦。” 这孩子接了那道懿旨进宫,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作出更多让步。 她已经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日子。 只要不至于影响到翊国的江山,后辈的事她实在不想再过问了,但这一回,她想自己做一次主。 凌芸没想到太王太后会允许她出宫,愣了一下满脸感激,“王奶奶,谢谢您。” “傻孩子,哀家也知道这事是委屈你了。若是还有别的法子,哀家绝不会下那道懿旨。”太王太王抬手揉了揉凌芸的头。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去歇着吧,哀家也乏了。” 凌芸福了福身就转身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栾轻溪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地坐在姬存杰下首的位置。 姬存杰实在忍不住了,把手中的狼毫往桌上一放,“祭司此番进宫见朕,所为何事?” “这句话不是该本座来问的么?” 栾轻溪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姬存杰顿时一阵窘迫。 “王上若有事要和本座商议,完全可以直接来寻本座,没有通过旁人的必要。” “祭司也是翊国子民,为翊国的安危出力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栾轻溪眉眼含笑,默不作声地盯着姬存杰看,两人就那样对视了好一会儿。 还是姬存杰先怯了下来,撇开眼,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得多。而且,从他进门的一刻开始,一切都在他的主导下进行。 他突然指着几案上的一摞奏折,“祭司大人应该能猜到这叠折子里的内容吧?眼下同南寮的战事还在胶着,北疆又趁机来犯我边境。 身为翊国的子民,祭司大人可愿领兵讨伐?” “若本座说不,王上是打算以本座的妻儿来要挟?” 栾轻溪嗤笑一声,满脸的嘲讽,仿佛在说—— 不自量力! 姬存杰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极力压制着脾气。 在这个夺位之战中输掉的失败者面前,他这个真龙天子却仿若尘埃。 这种无力感让他相当恼火,但他知道,此时发火根本没任何作用。 他深吸了口气,心情稍稍平伏,“太王太后很想念芸曦郡主,因而想邀请郡主与小公子入宫小住几日,祭司怕是想多了。” “本座是不是想多了,王上心知肚明。本座可以带兵出征,不过……” 眼下不能让南寮或北疆攻下翊国,也没到亮底牌的时候。 谈条件? 姬存杰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脸上并无波澜,微微抬手,“祭司请说。” “首先,本座要亲自挑选将士,而且这场仗怎么打都是本座说了算,哪怕是王上也不得干预。 其次,本座离开期间,王上要保证祭司府的安全。” 栾轻溪看了姬存杰一眼,继续说道:“哦,对了,本座离宫时,会把内人带走,我想王上不会阻拦吧?”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你想阻拦,老子也有办法带着她离开。 姬存杰此刻的脸已经黑成煤球。 胸中更是气血翻涌,到了如何都抑制不住的地步。 姬存杰冷冷地看着栾轻溪,眼神阴鸷,“祭司这是在威胁朕么?” “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栾轻溪唇角微扬,神色淡然。 “好,朕答应你。但祭司如何保证,你不会临阵倒戈?” 姬存杰也不傻,要是他做出什么不利于翊国的事来,他根本就无可奈何。 “王上若不相信本座,完全可以另寻他人,比如国丈爷陈国公就不错。” 第五百三六章 出征 “你!”姬存杰气窒,他这是被这人吃得死死的。 “如此说来,就是没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栾轻溪剑眉微挑,摊了摊手缓缓起身,“王上慢慢考虑,不过就算王上能等,面对三十万北疆雄兵的守城将士,等不等得起呢?” 姬存杰抿唇不语,肉眼可见,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眼看着就要爆发。 “王上,边关传来急报。”这时,徐昆在外通报。 姬存杰稳了稳情绪,沉声说道:“进来。” 徐昆不敢怠慢,立刻把密函送到姬存杰面前,一看信封的标识,就知道是八百里加急送回的。 姬存杰拆开信件,快速地扫视着,胸脯正剧烈地抖动起来,明显是气得不轻。 啪!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王上,保重龙体。”在一旁的徐昆小心提醒道。 姬存杰瞟了他一眼,问栾轻溪道:“祭司,朕可以答应你提的条件,你打算何时出兵?” “既然王上同意了,还请王上给边关将士传信,两日后本座即可启程。” “好,朕立刻下旨。” 姬存杰一刻也等不了,甚至恨不得亲自飞到边关,把给霍博撕了。 他并非冲动行事,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祭司府控制在他手里,也不担心栾轻溪会轻举妄动。 栾轻溪拿着圣旨来到太王太后的寝宫,得知凌芸这时在偏殿里,就直接寻了过去。 偏殿里,凌芸表面上还算平静,其实却是心神不宁,一壶茶已经添了几次水,寡淡无味。 直至听到脚步声,见是栾轻溪走进来,才轻吁了口气。 “事情都办妥了?” “不错,两日后出征。” “好,我还有咱们的儿子都跟你去。以后无论你上哪儿,咱们一家三口都不分离。” 离别的痛苦她已经尝够了,更不希望再来一次很长时间都无法相见。 栾轻溪没有拒绝,“嗯,我答应过的,自然算数。” “那好,我们走吧?”这个王宫,她是一息都不想多待了,待久了天晓得又会发生什么事? 栾轻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太王太后允许你出宫?” “是的。我们去跟王奶奶道别吧。” 听说栾轻溪答应带兵,太王太后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害怕凌芸多想,只叮咛了两句就让他们出宫了。 众人得知栾轻溪要带兵出征,都纷纷要求随他们同行。 尤其是逐月和兰儿,怎么都不放心凌芸一个人去边关那种,随时都会被战火洗礼的危险之地。 凌芸决定的事怎么会改变? “我会让坤和追风留下,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留在祭司府里好好养胎。” “小姐,让坤跟在你身边吧,要不然,我不放心。”逐月连忙说道。 “是啊,小姐,让追风哥跟你一起去吧。” 凌芸摆了摆手,“打住,这件事必须得听我的。” 逐月:“小姐……” “逐月,你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我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要是坤不留在下陪着你,我怎么能安心? 再说,你家小姐自有人保护,何况,我的实力可不比坤差,他来不来都没啥区别。” 这时,坤正好进屋,凌芸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松口了气的同时,心里些不舒服。 什么叫来不来都没啥区别?看不起谁呢? “主母,属下的优点也有不少。” “然后呢?你是准备跟着我们一起去边境?”凌芸眉梢微挑,看你还敢较真。 “……” 坤傻了,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他不自觉地看向逐月,却见她脸色阴沉地瞪着自己。 仿佛在说:让你多嘴!这个好了,骑虎难下了吧? 凌芸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笑了笑,“行了,你还真纠结了?留下来照顾好逐月,等着当爹吧。” “多谢主母。”坤讪笑着走到了逐月身边。 逐月和兰儿互看一眼,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日的时间转眼即逝,按照安排,大将军司徒浩成先带着大部队开拔,他们则在后面跟着。 待到达边境后才与大军汇合。 一切从简,凌芸抱着孩子和栾轻溪坐在马车里,兑当车夫,抄小路出了王都。 马车里,凌芸轻拍着怀里的栾靖阑,“你看,咱们的儿子肯定是知道要出门了,兴奋得都不肯睡。” “不想睡就由着他,把他放一边吧。” 栾轻溪瞥了儿子一眼,继续看手中的兵书。 凌芸瞪他一眼,“嘶,当初是准胡搅蛮缠,非让我给他生儿育女来着?这会儿倒不待见起亲生儿子来了?” “还是女儿好。”栾轻溪冷不丁地来了句。 当初他可没料到生个儿子出来会跟他抢娘子,要是知道,他打死也不会生。 要不,再要个女儿? 有了想法,身子前倾,脑袋就不自觉地往她耳边靠,虎眸中碎光流转,“不如,生个女儿?” “想什么呢?还要脸不了?”凌芸俏脸一红,压低了声音,生怕让在外面赶车的兑听了去。 不说还好,一说栾轻溪还真来劲了,“自然是要到能下榻的镇子。还是说,芸儿喜欢这儿?” 凌芸胸口一闷,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嘴角扯了扯,“一边看你的兵书去,再跟我说话就毒哑你。” 她在栾轻溪的面前比划了一下,样子很是不善。 “呵呵……” 栾轻溪担心再往下说她真会恼羞成怒,就坐了回去。 凌芸见他再次拿起了书卷,就捏着儿子的小脸,“儿子,你快些长大,以后你爹要是欺负你娘,你就站到娘这边,知道么?” 见栾靖阑挥舞着小拳头笑了起来,不禁撇撇嘴,“这么爱笑,太招女孩子喜欢可怎么办?” 栾轻溪摇头失笑,曾经的一些小事,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凌芸见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看来今日只能委屈你了。”栾轻溪说道,为了赶路,他们只能睡马车上。 “瞧你说的,我像不能吃苦的人么?你看阑儿多高兴,只要跟在你身边,我们娘儿俩都不觉得苦。” 凌芸可不想栾轻溪有什么心理负担,连忙说说清楚。 煜翊凌芸 第五百三七章 成精 入夜,马车停在一处小林边。 栾轻溪和兑打猎去了,凌芸坐在火堆旁,逗着怀里的儿子说话。 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凌芸下意识地站起身并抱紧儿子,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依稀看到三道身影,手里都抄着家伙。 “当家的,朝廷的军队不是已经开拔了,咱们现在才去还赶得上么?” “可不是么?咱们在山上好吃好喝,参军可不能劫财,那咱们不是得吃糠咽菜了?” “你们懂个腿!那怎么说来着,对,翻掉的鸟窝下哪儿有完整的鸟蛋?这会儿北疆和南寮同时攻打翊国,要是翊国败了,咱们这群人不就成了亡国奴了?” 几人的对话传到凌芸的耳朵里,让她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没想到一个当山贼的也能有这种觉悟。 她能感受得出来,为首的那人,步呼吸绵长,步伐稳健,应该是个好手。 要是真能为溪所用,应该不错。 这三名“浪子回头”的山贼,成了栾轻溪的嫡系跟随他的左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三人中带头的叫韩石,人称“老韩头”,另外两人,一个叫张皓,外号“大头”,一个叫许猛,小名“耗子”。 自从山上的贼窝散了之后,两人就一直跟着老韩头,哪怕他说要从军也未曾离开。 后来遇到凌芸等人,她以推荐他们从军为名,就一起上路,顺便暗中考查。 数日后,在快要进入离边境最近的城池——岱岳城时,走在前面探路的老韩头脸黑黑地跑了回来。 他走到马车旁,向车内的栾轻溪禀报道:“爷,城门已经禁行。说是为了迎接祭司大人,不允许百姓进出。 通行时间,要待大军过去之后再另行通知。” 凌芸一听,看向栾轻溪,“哟,人还没到就开始有人谄媚奉承了!” “不必理会!兑,直接把马车赶进城。”栾轻溪淡淡地来了句,摆弄着茶具的手都没有停顿。 须臾,把茶杯送到凌芸面前,“尝一口。” “你还有闲心泡茶?”凌芸看了眼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 “唔,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么?看来太久没泡,手艺生疏了。”栾轻溪脸色微沉。 凌芸抱起栾靖阑正准备给他喂奶,他却咿咿呀呀地冲栾轻溪挥舞着双手。 “嘿,我发现阑儿有些不太对劲啊,这两天似乎特别黏你。” “这不是芸儿期望的么?” 几天前,他被凌芸的一句:存晔抱他的时候可开心了,刺激到了,想尽办法跟这小子“亲近”些。 但这小家伙却各种闹腾,仿佛跟他有仇似的。 终于在两天前发现,往他身上输送内力的时候,他非但不闹了,还挺欢喜。 想来他是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这内力输送,偶尔来一次还好,但次数多了是会影响到他的根基。 他悠悠地把目光移开,仿佛没看见一般。 凌芸心里就纳闷了,虽然这确实是她提出来的。 可看到原本只黏着她的小家伙,如今看见栾轻溪就两眼放光,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 但她怎么可能表现出来?只得死鸭子嘴硬,“这样才对嘛,你们可是亲父子。” 随即,揽住了栾靖阑的手,“别乱动,吃饱了,再跟你爹玩。” 栾靖阑真的安静了下来,就是小眼睛流露出来的眼神,似乎暗含哀怨。 凌芸嘴角抽抽,这小子怕不是成精了吧? 这时,守城的士兵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上前阻拦。 不过为时已晚,兑猛地一抽马鞭,马车直接冲了过去。 此时,岱岳城守将郑前还在府中准备接风宴,见卫队长火急火燎地跑来禀报,啪地一拍桌子。 “混账!竟让马车混进了城里?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祭司大人很快就要到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的脑袋能赔得起么?” “将军,是马车冲得太快,弟兄们才没来得及反应。将军请息怒,属下这就带人去将他们抓来。” 说着,卫队长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转身往外走。 “回来!”滕子诚沉声喝道,心里一盘算,大军也该到了。 “先去准备迎接祭司和大将军进城。” “是,那追捕那伙狂徒的事……” “等把人接进将军府,你们再秘密进行。” “谨遵大人命令!” 卫队长抹了把冷汗,连走带跑地回到了城门外。 几个卫兵连忙围了上来,“将军怎么说?” 他回答道:“大人让我们准备迎接祭司大人和大将军,都给老子精神点儿。” 这事可是关系到将军的前程,要是再出纰漏,他多少脑袋都不够掉。 “是。” 话音方落,抬眼望去,烟尘滚滚,浩浩荡荡,大军正徐徐靠近,为首的正是大将军司徒浩成。 这时,郑前也赶了过来,卫队长立刻上前,“大人,司徒将军已经到了。” “到了?可有看到祭司大人?”郑前边整理着衣襟边问道。 卫队长摇了摇头,“这个…应该是在后面的车撵中吧。据说祭司大人甚少露脸,就算王都百官中,见过祭司大人真面目的人也没几个。” 郑前沉吟了片刻,这点他也是略有耳闻,“行了,先上迎接司徒将军吧。” 司徒浩成不经意地看了眼前面的迎接队伍,应该是整个岱岳城的所有官员都到了。 打马走上前,“谁是岱岳城守将郑前?” “大将军,下官便是郑前。大将军率领大军赶路,一路辛苦了,府中已备好酒菜,请大将军随下官前来。” 郑前侧身虚引,有意无意地往司徒浩成身后张望。 “本将军只是路过,酒菜就免了。” 郑前闻言,脸色一沉。 京中那位可是三令五申,让他招待好祭司和大将军,人若是就这么走了,别说他的前程,连头顶的乌纱都未必能保住。 “大将军,将士们一路上也是车马劳顿,辛苦疲惫,不如稍作休整,再行上路也不迟啊。” 司徒浩成沉默了片刻,要是停留,肯定是要耽误时间。 再说,这郑前本是文官,只是事出紧急才挂了个将军的头衔,而且还是…… 正想拒绝,一道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第五百三八章 闹大 那人不是谁,正是祭司四大护卫之一的兑,他冲司徒浩成点了点头。 “好吧。” “大将军请。” 郑前给旁边的卫队长使了个眼色,之后带着司徒浩成进了将军府。 郑前把主位让给了司徒浩成,他则坐在下首的位置。 “大将军,可是下官哪里招待不周,怎么不见祭司大人?” “哦,祭司大人不喜热闹。”司徒浩成正在想着什么,听到郑前的询问才回过神来。 见司徒浩成心不在焉,郑前更是正襟危坐,谨慎了几分。 “大将军,下官设好宴准备给大将军和祭司大人接风洗尘,不知…祭司大人是否赏脸参加?” “这接风宴就免了,劳民伤财!” 司徒浩成毕竟是武将,栾轻溪不在,他连虚以委蛇都省了。 这祭司大人和大将军到底是几个意思,莫非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郑前心里本来就在打鼓,这下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坐不住了。 若不是那位大人一再的交代,他哪用硬着头皮陪着? 还好司徒浩成早早去了内苑休息了,他才如蒙解脱。 他立刻给王都飞鸽传书,询问那位大人的意见。 边境的守城将军萧林是那位大人的外甥。 此次叮嘱他好好招待,八成也是为了他外甥的事。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这次北疆偷袭,之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连拿三城,就是萧林督军不力所致。 至于到如今,他还能活着,而且还逍遥自在,傻的都猜到,都是迫于那位大人的压力。 萧林除了正事,啥事都干,比纨绔还纨绔。 不出意外,待大将军和祭司大人一到,这位将军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与此同时,岱岳客栈中。 凌芸见栾轻溪正悠然地喝着茶,“你刚让兑干什么去了?” “就是让他在司徒浩成面前露个脸而已。”栾轻溪回道,有些漫不经心。 凌芸秀眉拧了拧,“你不是跟他约好在落凤城碰面么,何必多此一举?” “呵呵,这岱岳城守将郑前可是兵部尚书萧牧的人,而这萧牧与丞相刘森是一丘之貉,这样你明白了吧?” “你是打算把姬存杰的左膀右臂都给卸了?” 凌芸虽对翊国的朝政没兴趣,但好歹知道陈国公和丞相刘森是姬存杰的左右手。 先前因为陈秀章的事,陈国公已经与他离心离德。 要是连刘森都折了,那姬存杰就成了光杆司令,没人堪用了。 栾轻溪起身走到凌芸身边,捏着她的下巴抬了抬,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哈哈,芸儿如此聪慧,能够娶你为妻,为夫真是三生有幸。” “先别闹,没个正形。那你打算怎么办,没证据,直接抓人?”凌芸一把拍掉他的爪子。 她可不认为兑只是去晃一晃露个脸那么简单。 栾轻溪不以为意,“稍安勿躁,证据嘛,会有的。” “看来,你一开始没随大军同行,就是因为此事?” 凌芸发现,论算计,果然无人出其右,她越来越能体会为什么姬存晔会喊他“黑心肝的”了。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黑,薄唇已经被含住了,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唔唔……” 她只是走了走神而已,这假仙就乘虚而入,正要反抗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主子,消息截到了。” 栾轻溪顿了一下。 “唉呀别闹,先处理正事。” 凌芸担心他再欺上身来,立刻趁机把栾轻溪推开。 “兑回来了?快进去吧,你主子可等着。” 凌芸亲自打开门,不给他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 兑点头走进屋,把截到的密函递了过去,全然没注意到栾轻溪那张不悦的黑脸。 栾轻溪接过密函扫了一眼,“交给司徒浩成,顺便把萧林的消息散播出去。” 见兑离开,凌芸关上门,回头看了栾轻溪一眼。 “你这是要借司徒浩成的手除掉郑前?这关那个萧林什么事?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凌芸有些想不太明白。 “这萧林乃是萧牧的侄儿,边境三城失守就是他的手笔。芸儿猜猜,要是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会发生什么事?” 凌芸稍作沉吟,这样一来,萧林除了寻找萧牧一途,别无他法。 “你是打算把事情闹大,趁机寻找萧牧的破绽?事情闹得越大,就越不好收拾。 到最后要么保全外甥,要么保全自己,毕竟萧林只是个外甥。可要是他弃车保帅,那……” “芸儿有所不知,萧牧膝下无儿,他姐姐把萧林过继给他。这萧林之所以如此敢任意妄为,正是仗着萧牧的势力。 苦心栽培了二十多年的外甥,你觉得他会轻易舍弃掉?” “你是说,萧牧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外甥?甚至会找到刘森?” 栾轻溪笑而不语。 “这样的话,无论刘森帮与不帮,都会落入你的算计。若帮则会授人以柄。不帮,萧牧与刘森就很可能反目成仇?” “芸儿果然冰雪聪明,聪慧过人!”栾轻溪微笑着曲指在凌芸地鼻梁上刮了一下。 凌芸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想到什么。 “你这样算计姬存杰,要是被存晔知道了,他会不会有想法?” “放心,他不但不会怪我,还会感谢我,若不尽早铲除刘森和陈国公,姬氏江山岌岌可危。” 凌芸轻出了口气,“溪,将来的局势无论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不希望你与存晔兵戎相见。” “傻芸儿,他可是阑儿的干爹,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栾轻溪失笑,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时,离开客栈后的兑潜入了将军府,很快就找到了司徒浩成居住的庭院。 察觉到房顶的动静,司徒浩成拔剑冲出屋门,厉声喝道:“谁?” “司徒将军。”兑一跃而下,走到司徒浩成面前,“主子让属下来给将军传信。” “哦?祭司大人?他现在人在何处?”司徒浩成收剑入鞘,随即问道。 “主子在岱岳客栈下榻,让属下来告知将军一切权宜行事。” 说着,就把密函交到司徒浩成手上,他打开一看,浑身发抖。 煜翊凌芸 第五百三九章 蠢货 “没想到这郑前竟是萧牧的人!烦请兑护卫回去禀报祭司大人,请他放心,此事浩成知道该怎么做。” 兑离开不久,司徒浩成就带兵把将军府包围了起来。 两天后,远在王都的萧牧,接到郑前被杀的消息,气得掀翻了书案,破口大骂,“蠢货!” “老爷,您这是为何生气呢?”萧牧的夫人见状,怯生生地问道。 萧牧脸露不悦,冷哼一声,“妇道人家,懂什么?去给我磨墨,我要给林儿写封书信。” 郑前的死虽然有些蹊跷,但他却没与萧林联想到一块儿,写这封信只是想提醒外甥一二。 这封书信是注定不会送到萧林手里,信使才刚离开王都,就被栾轻溪的人截掉了。 这头才送走信使,萧林玩忽职守导致翊国连失三城的消息,在边境毫无征兆地流行,甚上尘嚣。 吓得萧林六神无主,除了写信求助,别无他法。 不用猜也想到,他传出的信件同样被栾轻溪截下了。 萧林苦苦等待,迟迟等不到回复,以为舅舅要弃车保帅,只好选择潜逃。 一路上却莫名顺利,萧林很快逃回了王都。 见到萧林破门而入的一刻,萧牧鼻子都气歪了,他才反应过来,肯定是被什么人算计了。 关心则乱,他此时想到的,就是保住外甥,而且只有去求丞相一条路可走。 刘森听到萧牧求见,随便找了个借口避而不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森好歹比萧牧早收到消息,而且稍微分析就知道,此事明显是冲他而来。 既然如此,为今之计,只能先安抚好萧牧,同时想办法撇清关系。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算计他之人的能力,这一切还是传到了萧牧的耳中。 就在王都乱成一锅粥的同时,栾轻溪已经到达落凤城,并与司徒浩成率领的大军顺利汇合。 此时的守城将领人人自危,都担心被萧林的事情牵扯到,倒是本分了许多。 凌芸有些理解栾轻溪当初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虽然他是姬存杰钦点的,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 他这样来了,就算他带着大军,权力也很容易被无视,甚至被架空。 这样一来,他只是挂着名的光杆司令,攘外必先安内,他想要督军,根本举步维艰。 把萧林除掉,就好多了。 老韩头带着大头和耗子去投军,而栾轻溪和凌芸在落凤城郡守陆艺丰的安排下,住进了郡守府。 边境三城陷落之后,落凤城就成了最后一道屏障。 后面是万里平原,若再破攻破,失去倚仗的姬氏的江山就岌岌可危。 因为司徒浩成和栾轻溪一家都住进了郡守府,这里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临时的帅府。 每日一早,栾轻溪就会离开郡守府前往军营,忙的时候一两天都不回来。 凌芸一个人带着孩子,一来二去就跟郡守夫人马氏混熟了。 陆艺丰与马氏成亲多年,却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深深地影响着陆氏夫妇。 马氏张罗起为夫纳妾的事,来延续陆家香火,但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为了此事而大发雷霆。 得知凌芸是一名医者,马氏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就想来让她看看自己的身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经过诊治,凌芸断定,马氏乃宫寒体弱之症,而且定是月事紊乱,虽然很难怀上,但也并非没机会。 这么多年来,连一次都没怀上,那就有可能不是马氏的问题。 在古代不孕好理解,但这不育症,听起来还是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因而,当马氏听到凌芸也要陆艺丰看诊时,她就有些犯难了。 不过为了心心念念的孩子,她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就在马氏找陆艺丰商量时,却得知他为了将她留在身边,而选择了欺瞒的事实。 他早年曾受伤,当时为他诊治的郎中告知他,这辈子都很难有孩子。 马氏得知后伤心欲绝,闭门不出,他只好向凌芸求助。 在了解情况之后,她想着既然住了人家的地方,也不想看着恩爱的夫妻因为孩子的事,而分开。 于是决定先给他诊治看看。 陆艺丰犹豫了半天,还是在凌芸对面坐了下来。 这时,凌芸正要给他把脉,栾轻溪恰巧走进庭院。 陆艺丰立刻缩手起身,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祭司大人。” “这里并非朝堂,陆大人不必拘礼。” 栾轻溪摆了摆手道,随即看了眼凌芸,“芸儿,你继续与陆大人谈,不必理会我。” 凌芸闻言看向满额大汗,一脸窘态的陆艺丰,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陆大人,咱们继续。” “郡主,这……” “什么这呀那的,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你难道不想要孩子了?” 要不是觉得马氏可怜,她才懒得管这摊事。 陆艺丰见凌芸动怒,迟疑了片刻还是坐了回去。 就是总感觉身后有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凉飕飕的。 在他走神这会儿,凌芸已经把完了脉。 “你现在的状况应该还有得救,你要是愿意的话,先试着调理身体。” “郡主的意思是,下官还…还有希望?”陆艺丰双眼瞪大,激动地看着她。 凌芸俏脸一沉,“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你先回去跟尊夫人商量一下吧。” “好,好,下官现在就去。”陆艺丰激动地拱手道:“多谢郡主!多谢郡主!嘿嘿嘿!” “陆大人不必如此,赶紧去吧。”凌芸连连挥手催促他离开。 关上门,转头瞪了栾轻溪一眼,“陆艺丰的后背都快被你盯穿了。” “芸儿没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吧?”栾轻溪没由来地说了句。 凌芸不禁挠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什么了?” “我今日特意提早一个时辰回来,芸儿居然告诉为夫说,把之前答应过的事给忘了?” 栾轻溪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凌芸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思来想去,终于想起在马车上发生的事。 “嘿嘿,我真不是忘了。很不巧,我今天一早来那个了。” 栾轻溪一听,满脸失望:“……” 煜翊凌芸 第五百四十章 失望 栾轻溪没想到他这么努力了,还是没能让芸儿怀上,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也仅此而已。 上前搂住她,“芸儿,是为夫心急了。” “嗯,别着急,尽人事,成不成就看老天了。何况,阑儿还太小,你又要领兵打仗,现在再要孩子确实不合适。” 栾轻溪也认同,之前阑儿的事就是教训。 凌芸见他不再说话,便转移话题,“对了,老韩头他们在军中混得怎样了?” 这些天他总是早出晚归,她也没来得及问。 那三人是她提议送到司徒浩成麾下的,要是表现不好,她也有责任。 栾轻溪笑了笑,“放心好了,老韩头他们相当英勇,每次都杀得北疆的军队铩羽而归。” “那就好。你说霍博攻下三城之后就没什么大动作,到底是作何打算?” 凌芸有些猜不透霍博的想法,她可不相信那人只满足于占领几座城池。 栾轻溪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攻打翊国,而是牵制,让咱们们不能首尾兼顾。” “原来如此,那他这样做大概就是为了配合南昊,莫非这是北疆王的想法?” 栾轻溪轻笑着摇了摇头,“北疆王病重,别说政务了,怕是没几天可活了。北疆的大小事务现在都由霍博把持。 不出半月,北疆王的位子怕是要落到他身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他没有大的动作,也是因为这个?” 凌芸撇了撇嘴,“那霍元好歹跟你合作过,怎么如此轻易就输给霍博了?” “此事兴许与玲珑有关。”栾轻溪说着,脸色沉了下来。 当初玲珑离开飘渺楼,他自然知道,若不是他放她走,她根本不可能离开。 只是没想到他一个疏忽,居然被霍博钻了空子把她带走。 最终导致翊国的局势变得如此被动。 凌芸还以为听错了,满脸惊愕,“什么?玲珑?” 玲珑明明是飘渺楼的头牌,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两个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会有关联? 栾轻溪点了点头,“玲珑已经离开飘渺楼有一段时日了。” “好端端地她怎么就离开飘渺楼了?她不是你亲手培养的部下么?” 凌芸很了解栾轻溪这个人,他驭人有术,他的部下都对他忠心耿耿,不可能怀有异心。 此事不寻常。 栾轻溪沉默了片刻,看样子是不太想说,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坦白。 “玲珑犯了忌讳,按照规矩她的性命是不能留的。念在她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我只是让她离开。” “忌讳?” 凌芸并不傻,大概猜到个七八分,跟在他身边那么久,没犯过什么过错,却直接把人赶走,还能是什么? 这会儿想来,她才恍然大悟,同样是飘渺楼的头牌,为什么两人给她的感觉会截然不同。 说白了就是因为玲珑一直对她抱有敌意,有意疏远,而彩云则把她视作主母,恭敬有加。 栾轻溪并没有否认,就是担心凌芸会因此而生气。 要说凌芸没想法,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不过,她信得过栾轻溪,要不然他完全可以选择继续隐瞒下去。 但,她也不想什么事都像这样被蒙在鼓里。 看来还是有必要敲打他一下。 “以后有这种事不能隐瞒,一律要上报,听明白了没?” “嗯。”栾轻溪听得出来她并没有生气,不禁松了口气。 这件事算是揭过了。 “嘶,既然玲珑离开了,怎么会跟霍博在一起?好歹你也是她的前主子,她怎么可以帮着别人来对付你?真是太过分了!” “玲珑已经离开有段时日了,而霍元被控制想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要是霍博没有来边境,此事怕是还没暴露出来。” 想到霍博隐藏得这么深,凌芸不禁蹙眉,“问题是玲珑为何要听命于霍博?” 不是因爱生恨,会是什么? 栾轻溪有些犯难,毕竟他对玲珑的离开就没怎么上心,想调查时已经无从下手。 “我派人调查过,唯一清楚的是,她离开飘渺楼之时,正好是霍博秘密进京,与姬存杰等人商讨合作事宜的期间,至于他们私下有没有协议,就不得而知。” “算了,既然她帮着霍博,立场不同,那她就是我们的敌人,而不再是你的部下了,到时见了面,你可不能心软。” “好,都听芸儿的。”栾轻溪一把搂紧了她。 这句话倒是颇为受用,凌芸的神色都缓和了不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便会攻城。” 等到北疆王归天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时机,但他一刻也不想等。 不说多拖一天百姓就会多受若一天,单单他与妻子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他就不想再继续忍受。 凌芸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真正到来之时,就不免担忧起来,“预计什么时候攻城?” “具体时间还没定,不过,从明日开始,我怕是不能时常回来陪你和阑儿了。” 他之所以那么着急与芸儿多亲近,就是担心一旦开战就没办法兼顾妻儿。 凌芸一听,得有段日子见不到她的男人,心中难免失落。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 “你放手去做吧,不必担心我和阑儿。” “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阑儿等太久。” 栾轻溪想着从军营到郡守府,也不过个把时辰。 只要没战事,抽个空回来一两次还是可以做到的。 次日凌晨,天还是黑漆漆一片,栾轻溪就起了身。 见妻子和儿子还在熟睡,就在他们的额头各轻吻了一下。 才回过身,凌芸睫毛微微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这么早你就要走?” “吵到你了?”栾轻溪已经尽量轻手轻脚,见她醒来,脸露歉意。 凌芸摇了摇头,明知他就要离开,哪里还有睡意? “还是让我帮你穿吧?” 接过他手中那冰冷的战甲,细心地帮他穿戴好,随即从后面紧紧地抱着他。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别忘了,还有我和儿子在等你回来。” 第五百四一章 大礼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栾轻溪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探到她的后脑勺一揽,唇瓣迎了上去。 良久,凌芸撒开手,撇开脸,哽咽着,“你还是快走吧,再不走我就不让你走了。” “嗯,等我。” 栾轻溪拿起头盔罩到头上,穿上银甲的他显得更加英伟不凡,玉树临风。 在他离开之后,凌芸也没有睡意。 趁着栾靖阑还在睡觉,她就点上油灯继续研究周维航的解药。 待一切忙完,已经到了晌午。 想起陆艺丰夫妇的事,于是着手按药方准备药草。 一切就绪,却迟迟不见两人过来,她便抱着儿子往他们住的庭院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见院里围了一群下人,探头问道:“陆大人在么?” “在是在,不过……” “只不过?”凌芸皱了皱眉。 “老爷跟夫人吵架了。” 他们夫妻恩爱,突然吵起架,这些下人们看着都觉得着急。 “那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昨天那件事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丫环应了声是就走进了院子,见主屋门外的陆艺丰正焦急地往屋内张望,快步上前。 “老爷,芸曦郡主来到院子外面,问您昨天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哦?快,把人请进来!” 陆艺丰眼前一亮,他苦口婆心劝了老半天,可夫人就是不肯开门。 郡主真是来得及时,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没多久,小丫环就带着凌芸走了进来。 她指了指,“郡主请进,老爷就在里头。” 凌芸顺着小丫环手指的方向走了进去,见陆艺丰还在不停地敲门,面色焦急,“陆大人,尊夫人还是不肯出来见你么?” “是啊,让郡主操烦,真是过意不去。”陆艺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很是苦涩。 凌芸轻出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敲。 咚咚咚! 陆艺丰按照凌芸的指示又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了马氏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种。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连我也不想见么?”凌芸故意扬高了嗓音。 一阵沉寂过后,屋门吱呀一声打开。 马氏有些尴尬地走出门,双眼红肿,明显是刚哭过,“芸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你的身体。” 马氏听了,心头又是一酸,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不…不用了。看来我这辈子是注定与孩子无缘。 只是…只是让芸儿妹妹费心,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谁说你注定与孩子无缘了?”凌芸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陆艺丰。 “你没跟姐姐说么?” “我…下官说了呀,可夫人她不相信啊。” 陆艺丰又急又无奈,他嘴皮都快说破了,早知道会这样,他昨日就不该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凌芸嘴角抽了抽,“姐姐,陆大人并没有骗你,昨日我给他把过脉,只要细心治疗,要孩子还是有希望的。” 马氏眨巴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妹妹,此话当真?不是为了安慰我?” “你觉得我会用这种事骗你么?你们的事我也听陆大人说了,他撒谎是不对,其实也是太爱你的缘故。 既然你们双方都有感情,把话说开了便是,千万别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来后悔。” 马氏见凌芸边讲他就频频点头,“好,芸儿妹妹都这样说了,我就听妹妹的。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是,全凭夫人做主。” 陆艺丰点头如捣蒜,见夫人肯原谅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当即对着凌芸作了一揖。 “让郡主您费心了,请受下官一拜!” “陆大人,我可受当不起。待你们有了孩子,再行感谢我也不迟。” 马氏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拉住凌芸,“不,这次多亏了芸儿妹妹,你理当受此大礼。” “好吧,要是你们想好了就随我回去拿药,先调理几日,我再视情况调整方子。” 凌芸见拒绝不了,索性就接受了。 陆艺丰与马氏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希冀。 “不用想了,我这就跟你回去取药。”马氏即刻说道。 “记住,调理身子期间切不可以同房。”凌芸叮嘱道。 “嗯,都听芸儿妹妹的。”马氏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什么。 “祭司大人可是去了军营?应该要有一段日子不能回府了吧?我明日打算去城外的宁远寺烧香祈愿,要不妹妹也一起去?” 凌芸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好吧,那我先准备一下。” 马氏笑了笑,“呵呵,太好了,这一路上就不会寂寞了。” “怎么会?陆大人不是可以陪你么?”凌芸也笑笑。 马氏无奈地摇头,“夫君公务繁忙,哪来的时间陪我去寺庙烧香拜佛?再说外头兵荒马乱,妹妹若不同往,我怕也是出不去了。” 确实,两国战场离宁远寺虽有一定的距离,但毕竟是非常时期,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像马氏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女子,陆艺丰定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难怪她会拉着自己一同前往。 先不说自己会不会武功,两个人至少有个照应。 再说她有兑保护,怎么都比她独自一个人安全多了。 两人就此约好。 次日一早,凌芸抱着栾靖阑,带上兑走出了府门。 见她出来,马氏冲她招了招手,“妹妹,都准备好了吧?” 凌芸打量了下一身素装的马氏,“嗯。” “那咱们启程吧。” 两人上了马车坐定,郡守府的车夫负责赶马车,兑骑着马跟随在旁,缓缓往城外的方向行去。 车上,马氏望着窝在凌芸怀里的小家伙,“再过些日子,阑儿该学说话了吧?” “没那么快。不过,倒是快学爬了。最近少看一会儿不都不行。” 马氏看着栾靖阑,是越看越喜欢,要是她也能有个孩子,那她就没什么可奢求了。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那平坦的小腹,又怅然若失的模样。 凌芸见状,拍了拍她的手,“姐姐别急,好好调养,怀上是早晚的事。” 第五百四二章 饶命 “好,都听妹妹的。” 马氏笑了笑,有些勉强,“这两日宁远寺的觉远大师讲禅,香客定会不少。我们得赶紧,要不然连空禅房怕是都没有了。” “莫非姐姐信佛,也是来听讲禅的?”凌芸随口问了句。 “起初是没信的,唉,这么多年都无所出,除了求助于佛祖也没别的办法。一来二去的,就跟宁远寺的住持熟悉了。 时常听他们讲禅诵经,慢慢的也便信了。不过,此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烧香祈愿,替战场上的将士们求个平安。” “原来如此。那到时姐姐聆听讲禅时,我在寺庙周围逛逛就好。” 凌芸好歹是新时代青年,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谓心不诚则不灵,既然不信佛,就不必唐突了佛祖。 马氏自知这种事无法勉强,“宁远寺的斋菜也是驰名远近,妹妹若是逛累了也可以品尝一下。 哦,还有,觉远大师每次讲完禅后,都会抽出时间给香客指点迷津,妹妹到时可以去看看。” “指点迷津么?有点意思。” 很快,马车就到了宁远寺的山脚下。 上宁远寺的途径只有一个,那便是登上千级石阶。 凌芸两人下了马车,入眼都是同样停放在山脚,大大小小的马车,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他们几人很快没入浩浩荡荡的香客人流当中,好不容易走到山门口,还要排队。 终于轮到他们,小沙弥告知她们只剩一间禅房。 无奈之下,凌芸与马氏只能同挤一间。 望向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看着缭绕的香火,凌芸心境顿感宁静祥和了不少,寺门外的喧嚣热闹似乎从未发生一般。 小沙弥带着她们绕过佛殿,到了后面的禅房,就接待别香客去了。 马氏四下张望了片刻,喃喃道:“这兵荒马乱的,信奉佛祖的也变多了。记得上次来时,不少禅房还是空着的,这会儿都住满了。” 是啊,人在彷徨无助的时候,总会寻找一个精神寄托。 马氏推开禅房门,首先抬步迈了进去。 干净敞亮禅房,屋内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檀香。 凌芸探头张望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两人算是安顿了下来,马氏就求签烧香去了。 凌芸百无聊赖,就留在屋里陪儿子玩。 栾靖阑在床上翻过身趴着,吚吚呀呀欢快得不行。 小孩子的性子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他就哈欠连天,凌芸见状,索性抱起来哄他睡觉。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凌芸把已经睡着的儿子放在床上,走过去打开屋门。 见是门外站着一名小沙弥,眉心拧了拧,“小师傅,有事么?” “请问施主可是凌芸,凌施主?”小沙弥有些谨慎,似乎是怕认错人。 凌芸点了点头,“是我,何事?” 莫非是马氏找她? 仔细想想,又不对,要是她的话,没必要找人传话。 还是她有事脱不开身? 正思索间,就听小沙弥说道:“是这样的,方才有位施主给小僧一封信,让小僧交到凌施主手中。” 不是马氏? 接过小沙弥手中的书信,打开来扫了一眼,上面除了一个时辰和地点,拢共四个字,就什么也没有。 她反复看了几遍,甚至甩了甩书信,“小师傅,那个把信交给你的人呢?” “那位施主把信交给小僧后就离开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小师傅。”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若没有别的事,小僧就先行告辞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就转身走了。 凌芸回到屋里关上门,点燃了油灯,把书信放到上面小心地烘烤了一下,又放到水盆里泡了泡,还是没有新的线索。 看来,只能按书信上据说的时间,到那个所在看看了。 天色渐晚,有小沙弥来送晚膳,马氏也回来了。 凌芸边吃边对马氏说道:“姐姐,我有事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能帮我照看一下阑儿么?”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马氏有些惊讶。 凌芸在想,眼下情况不明,她可不能带着儿子去冒险。 好歹这里是寺院范围之内,对方哪怕再大胆也不会在这里造次才是。 把儿子留在这里至少比带在身上安全得多。 “你离开之后不久,有人送来一封书信,约我到后山见面。” “可知道是什么人约的你?” “不知道,信上连落款都没写。”凌芸摇了摇头,“我会把兑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芸儿妹妹,还是别去了吧?” 马氏劝说道,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若对方设下圈套,芸儿妹妹在这儿出了什么岔子,她实在没办法跟祭司大人交代。 毕竟这次出门可是她提议的。 凌芸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出言安抚,“姐姐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那妹妹还是把兑护卫带上吧,也好有个照应。”马氏还是不放心,想都没想就提议道。 “我自有分寸,不能排除有人想把我引出去,再对阑儿下手的情况。”凌芸说道,那样她肯定赶不回来。 “只有这样安排,我才能安心地去赴约。姐姐放心,凭我的实力哪怕打不过,脱身还是问题不大。” “唉,你放心,我会照看好靖阑的。” 马氏叹了口气,既然她主意已定,她再劝就显得啰嗦了。 夜幕降临,凌芸提早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赶到后山。 确定周围没人,她提气跃到树上。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个道身影在树下左顾右盼,畏畏缩缩,似乎在等待或寻找着什么。 凌芸一跃而下,寒芒一闪,一柄匕首抵在小厮装扮男子的脖颈上,沉喝一声,“别动,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是,是,小…小的只是受人所托,求女侠饶命,求女侠饶命。” 小厮脸色发青,腿肚子不停地发颤,就差没瘫软跪下。 凌芸冷哼一声,“说,是谁派你来的?想要干什么?” 小厮浑身打着哆嗦,口齿都不带利索,“是…是一个女人,她让小的把…把书信交…交给一个叫…叫凌芸的人……” “说,让你送书信的人是何模样?”凌芸不置可否,继续逼问。 “小…小的不知道,求女侠…饶命!” 第五百四三章 傻女 凌芸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不知道?骗谁呢?不说是吧?是不是不想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小厮吓得连哭带求,“那女…女人身在马车中。她让小的将书信送来,还给了小的一锭银子。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女侠不要杀我。” 凌芸没有理他,而是四下搜寻,直觉告诉她,那个委托人十之八、九就在附近。 要不然,她怎么保证这小厮来没来送信? 果然,林间一道黑影闪过。 凌芸当即一个闪身,提气追过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在了后山的悬崖边上停了下来。 前面已经没了去路,这人总不会把她引来这里看跳崖的吧? 凌芸盯着前面的黑影,敛了敛眸子,“别装神弄鬼,说,你到底是谁?” “不愧是芸曦郡主,果然机敏过人。”话落,那黑衣人转过身揭下了覆在面上的菱纱。 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凌芸面色微凝,“余薇?是你?” 太久没见过她,那次之后,还以为她被南昊处置掉了,没想到,她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看来,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的,而且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监视着。 余薇勾唇浅笑,“呵,不想郡主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啊。” “你来做什么?又是奉了你家主子的命令想来把我劫走?” 凌芸是对的,还好没把儿子带出来,否则,想要脱身还不好说。 余薇并没有否定,“郡主何必明知故问?当日在南疆时,郡主在少主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你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呵呵,南昊不是自诩用毒高手么?我还以为他已经自行解决了。莫非你来是想让我去帮他解毒?还是你觉得我会跟你回去?” 凌芸干笑了两声,她巴不得南昊痛死才好,想让她解毒?门儿都没有。 既然知道她来的目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就往回走。 余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寒芒,手猛地一扬。 咻! 凌芸听到声响,知是暗器飞来,即刻侧身躲开,前路也被余薇拦住了。 见状,她抬手就攻,“余薇,你打不过我的,识相的话,赶紧让开。” 跟余薇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凌芸并不想伤害她,更不会下杀手,就当是为儿子积点福报。 反观余薇招招狠辣,似乎铁了心要拦下她,一时之间两人相持不下。 余薇会在这里,难保不会有其他人,若她只是拖延时间,那…… 凌芸担心儿子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赶紧脱身。 见她纠缠不休,不再退让,招式也变得凌厉起来,反守为攻。 几个来回,余薇也开始体力不支,动作变得迟缓,凌芸抓住了一个破绽,送手一推。 余薇躲闪不及,整个人都被拍飞了出去。 “噗啊!” 她重重地摔到地上,滚动了两圈才停了下来,随即闷哼一声,捂住肚子蜷缩着。 凌芸原本还要攻,不过看着她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以余薇的实力,就算躲不开她那一掌,也不至于伤成这样,还一直护着肚子。 谷</span>  “孩…孩子,我的…孩子。” 凌芸刚要离去,就听到余薇微弱的声音,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孩子? 若受伤的只是余薇,她肯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但她肚子里要是有了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想到阑儿还在她肚子里时,几次遭遇危险,她就狠不下心来,本能地走了回去。 这时,余薇只感觉浑身发冷,肚子一抽一抽地绞痛,痛得她大汗淋漓,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看来,孩子是要保不住了,双目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就在她心急如焚,伤心欲绝之时,凌芸走到她的身前蹲了下来,探手放在她的手腕上好一会儿。 “你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在你眼里,难道孩子还不如南昊的一个命令重要么?” 凌芸有些怒其不争,这人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不,求你…救你,救救他……” 在余薇的眼里,此时的凌芸就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连连哀求着。 凌芸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 “你听着,想保住你的孩子,你就给我坚持住,别胡思乱想。更不许睡,明白么?我问你,这事南昊知道么?” 凌芸还是于心不忍,她猜测余薇肚子里的孩子九成九是南昊的。 余薇点点头,又摇摇头,“少…少主并…并不知道。” “还真是他的?他不知道你怀有身孕么?” 凌芸有些想不明白,像南昊那样的人到底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傻女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甚至为了他的一个命令,连孩子都不顾也要来涉险。 “少主…他…很苦。” 余薇说了一句让凌芸难以理解的话,而且她似乎也不指望对方能理解。 凌芸一声冷笑,这女人到底是有多傻,“你居然说南昊苦?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正眼看你一下了么? 据说他刚登基就弄了后宫佳丽三千,他能有什么苦?” 余薇肚子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因为她知道,事情并不像凌芸说的那样。 少主自登基以来,是充盈了后宫不错,但他只是为了安稳朝纲,根本就没让任何一名女子侍寝过。 即便是荣宠一时的那依,也只是个傀儡而已。在少主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女人。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一次在少主醉酒之后,他把她当成那个女人,才临幸了她一回。 却不曾想,那次之后就怀上了。 原本她打算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就偷偷离开,为少主下一点骨血,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可她没想到的是,不仅任务没完成,还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她的错,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少主。 凌芸见她都疼得快说不出话来,还不忘为南昊着想,也懒得浪费口舌。 “南昊那种人都会有孩子,倒是有福气。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他,好好抚养孩子。” “我…会…的……”话没说完,余薇就昏死了过去。 第五百四四章 亏欠 凌芸不敢怠慢,施展轻功赶回宁远寺中。 刚到禅房,就见四周一片狼藉,而马氏正站在门口处张望,看着很是焦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糟糕,出事了! “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阑儿呢?” “芸儿妹妹,你总算回来了。你走后不久就来一大批黑衣人要抢靖阑,幸亏兑护卫拼死抵抗,还有觉远大师及寺内众僧出手,靖阑才没被他们抢走。” 得知儿子平安没事,凌芸暗松了口气,见马氏双眼通红,肯定是吓哭了。 这时,惊魂未定的马氏才算注意到凌芸怀中的余薇,见她身下有血,惊呼了起来。 “血…流血了,她…她这是怎么了?” 凌芸一听,知道再耽搁下去,余薇腹中的孩子就真要保不住了。 当即抱着她走进禅房,放到床上,“姐姐,替我照看好阑儿,有事过会儿再说。” “好,我这就抱靖阑出去。”马氏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什么叫救人如救火。 “我带靖阑去觉远大师那儿,你弄好了去那里找我们吧。” “好。” 凌芸头也没回,心念一闪,把药箱拿了出来。 取出针包,试着帮余薇止血。 整个屋子很快就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马氏干呕不断,她担心栾靖阑还小,怕冲撞到了,连忙抱着他离开了房间。 凌芸集中精力施针,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经过足有一个时辰的抢救,血终于止住了,凌芸拭了把汗,努力总算没白费。 就在凌芸刚收拾好时,余薇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本能地就摸向小腹,意识还有些迷糊,“孩…孩子……” 凌芸立刻把她的手拿开,“放心,孩子暂时没事了。不过你最好别乱动,现在你胎象不稳,随时都有滑胎的危险。 我去给你煎药,要是你想保住孩子,最好老实点,听明白了么?” 作为一名医者,她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听不听劝,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不管余薇是不是听到凌芸说过的话,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下来。 凌芸见她情绪稳定了,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兑正跪在那里,垂头丧气,仿佛犯了天大的过错。 见她出门,立刻抬头,“主母,属下保护不力,差点让小少主被歹人掳去,请主母责罚!” 兑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凌芸不禁扶额,“这事不怪你,对方人多,你自然不能兼顾。 再说阑儿不是没事么?你还是快些起来吧,大老爷们儿的让人看了笑话。” “不,这件事确实是属下的错。若郡主不责罚属下,属下只有去找主子领罚。” “你怎么这么固执?”凌芸有些不耐烦,她就没见过这么一根筋的人。 “罢了,既然你坚持,那就罚你替我煎药。” “煎药?” 兑有些不解地看着凌芸,还有这种责罚? 凌芸也不等他回应,直接把开好的药方递了过去,“你按药方到山下把药抓齐,再回来煎药。一个时辰内完成,能做到么?” 兑没再说什么,接过药方就施展轻功离开了宁远寺。 凌芸转身回到屋里,余见她回来,满脸歉意,“你的孩子……”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把我引出去,不就是想用我儿子来要挟我?”凌芸见她说话都没力气,就打断了她。 不过,让她把之前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又不可能。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不会去给南昊医治,哪怕是去了,也只会让他死得快些。” 余薇见凌芸态度冷淡,心里明白她会救自己,自然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轻轻抚着小腹,“我…没想过伤害你的孩子。” 她承认,她会来这里就是为了带凌芸回南寮,却从未想过要伤害她的孩子。 凌芸冷冷笑道:“呵,不会伤害我儿子?说说而已,谁不会?作为一个母亲,将心比心,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 余薇怔愣了一下,一时语塞,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是见少主那么痛苦,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做才会让他没那么痛苦,竟忽略了别的问题。 如若今天换作是自己,她很可能会杀了那个人。 原来,这件事一开始,她就做错了。 “我…欠你一条命。”良久,她才说道。 凌芸摇了摇头,“我说了,我救你不是要你报答我或者觉得亏欠我什么,要只是可怜你腹中的孩子。 我没猜错的话,南昊是不可能认他的。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不想他多受折磨。” 余薇:“……” 凌芸见她脸露愧色,却不说话,“你还是省省力气,待会儿喝了药好好休息。 你要想保住孩子,至少卧床躺足七天,安心保胎。要是做不到,趁早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余薇轻轻点头,随即闭上双眼,许是太累,很快就入睡了。 看着那张苍白无比的脸,凌芸仿佛看到曾经的她。 凌芸很庆幸有一个深爱着她的丈夫。 而且,在她面临困难和受到伤害时,身边有那么多人帮她。 要是真的失去了儿子,她就算不疯掉了,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待兑带回药草,凌芸指点他把药煎好,让余薇喝了下去,想起马氏说的话,就往住持的禅房走去。 这时已经入夜,整个寺院除了虫鸣声,几乎没别的声响。 她走到觉远大师的禅房外,见屋里人影绰绰,便上前敲了敲门。 “请问,觉远大师在么?打扰大师休息,着实抱歉。”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给她开门的是马氏。 “芸儿妹妹,快请进,大师一直在等你呢。” 凌芸微愣,没想那么多,抬步走了进去。 屋里烛火摇曳,一位老和尚端坐其中,双目微阖,面容慈祥,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 听到脚步声,觉远大师缓缓睁开双眼,摊手虚引,“施主请坐。” 凌芸微微点头,一眼看到栾靖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轻吐了口气,走到觉远大师的对面坐了下来。 觉远大师端详了凌芸好一会儿,扭头看向马氏,“施主,老衲有话要跟这位女施主讲,劳烦你回避一二。” 第五百四五章 命数 见马氏离开,觉远大师说道:“这位施主,老衲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无妨,大师请讲!” “施主乃是帝星帝世,本该一统天下。但因缘际会,你的命数发生了偏差。若老衲所料不差,施主最近会遭遇一劫。” 凌芸秀眉一紧,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这一劫也许会应验在施主身上,也许会应在施主最亲近的人身上。” 凌芸俏脸一紧,“还请大师指点迷津,要怎样做才能躲过这一劫?” 觉远大师沉吟了片刻,“这一劫能不能躲过去,全凭施主的选择。若施主愿意,在宁远寺待上半年,或可避过这一劫。” “大师是说,要我与丈夫分开半年?”凌芸为难了起来,别说是半年,就算一天也是煎熬。 “老衲正是此意。不仅如此,若令夫前来,施主亦不可与他相见。” 凌芸的心里莫名慌张了起来,害怕栾轻溪会为她应劫。 “不瞒大师,我相公的师尊,乃是天衍尊者。他老人家曾说过,我与夫君命中注定有一劫,让我们多为对方着想。 还说我二人的命数早已羁绊在一起,牵一发便会动全身。” “原来如此,那便不会错了。施主与令夫的命数,在你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发生了变化。 这关键的半年,若能熬过去,你们将一生顺风顺水。若没能熬过去,那……” 凌芸拱了拱手,“多谢大师指点,还有,今天的事,多亏大师出手,给您添麻烦了。” “呵呵,施主不必客气,令公子与我佛有缘,老衲出手也是顺应天意罢了。”觉远大师捊着胡子憨笑道。 与佛有缘? 凌芸眼角跳了跳,莫非她儿子将来会出家当和尚? 觉远大师见她神色有异,呵呵笑道:“令公子与佛有缘,并非说他有一天会遁入空门,施主不必介怀。” 凌芸:“……” 她俏脸微红,起身走到里间把栾靖阑抱了起来,离开了禅房。 马氏见她走了出来,上前问道:“妹妹,大师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几句。” 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就算告诉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样子要给溪写封信,省得他担心。 再说,余薇要在这里休养几天,她总不能弃之不顾。 “姐姐,你也知道我今天救了个人。她的状况还不稳定,我怕是暂时不能下山了。” “嗯,我独自回去也没关系。” “好,我会让兑送姐姐回去,省得陆大人担心。”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禅房,安置好儿子,她就立即给栾轻溪写了封信。 交到兑手上,并叮嘱道:“这封信你要亲自交到你们主子手里,明白么?” 兑应了声是,把信收入怀中,转身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兑就回来了,而此时,凌芸和马氏则正在用早饭。 凌芸接过兑递来的回信,很快地扫了一眼,嘴边勾起了一抹浅笑。 马氏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祭司大人说了些什么,妹妹居然高兴成这样?” “他说昨夜夺回了一座城池,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还我翊国的疆土了。” “这真是太好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马氏双手合十,抬头念叨了一句。 凌芸不禁失笑,这跟佛祖有啥关系?要是拜佛念经就能不用打仗,那全都跑到寺庙里跪拜得了。 信的后半部分没写什么正事,无非就是说想念她们母子之类。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除了帮余薇保胎,就是去找觉远大师闲聊解闷。 有时候实在想儿子他爹了,就让兑捎封信过去,夫妻二人就以这种方式解相思之苦。 但这天,就在凌芸聆听觉远大师解惑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宁静。 刚开门,就听兑着急忙慌地说道:“主母,主子出事了!” “什么?”凌芸脸色一白,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连忙握住门框定了定神。 好一会儿,她才焦急地问道:“你说什么?你们主子怎么了?你给我说说清楚!” “日前,主子与司徒将军收复最后一座城时,遭到了霍博和他的亲兵偷袭。司徒将军一直追击到城外的树林,主子恐妨有诈,便跟了过去。 没想到那是个陷阱,一名神秘女子不但暗算了主子,还把霍博救走。司徒将军后来说,那神秘女子曾到过军营,与主子私底下见过面。” 凌芸耐心听兑说完,心中已经有了个谱。 记得溪曾经提过,玲珑如今跟在霍博身边。 若说谁能在他面前把人救走,还能暗算他,除了玲珑不作他想。 无论玲珑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但既然伤害了她的男人,那便是她的敌人。 “你们主子伤得严重么?” 兑摇了摇头,“主子只是昏迷不醒,玲珑擅长控魂之术,属下觉得……” “你主子意志足够坚定,她无法操控,因而才会那样,是吧?” 凌芸听到栾轻溪只是昏迷不醒,她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控魂之术,普通医者根本就没办法医治。 看来,这个劫是注定躲不过去了。 她始终相信,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哪怕真的过不去,她们一家三口也永远不会分开,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何况,眼下的情况还没悲观到必死无疑地步,“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即刻离开。” 说完,走到觉远大师面前,双手合十,“大师,很感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点拨,让我茅塞顿开。 我怕是等不了半年,今日一别想必很久都见不到大师了,芸儿在此谢过。” “凌施主不必过份忧心,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但命数也并非无法改变。既蒙上天指引,凌施主下山后,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际遇。” 上天有意考验这对夫妻,那他也只好顺天而为。 凌芸冲他点了点头,抱着栾靖阑离开了禅房。 回到禅房,见余薇正在给孩子缝制衣服。 “我要离开了,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前几个月没注意,这孩子注定先天体弱。 这是调理的方子,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想保住孩子,不难。” 第五百四六章 不值 余薇闻言愣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安心保胎,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出于敏锐的直觉,只一想就猜到了什么,“你遇到困难了么?” “此事与你无关,今后我与你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凌芸可没时间跟她多说,拿起包袱,抱着栾靖阑跨出了禅房。 余薇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思忖片刻,给她的部下传了消息。 此刻,她只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 但凌芸对她有恩,哪怕她再不想管外面的纷争,也不能坐视不理。 与此同时,兑正快马加鞭地赶着马车,想着以最快的时间赶回落凤城。 凌芸抱着栾靖阑坐在车中,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当马车行驶进落凤城门口时,凌芸从透过车窗往外望去,街上的百姓明显比她离开时多得多。 栾轻溪此时已经被送回了郡守府,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抱着儿子施展轻功往府中赶去。 落在院墙下,她的心绪突然有些不宁。不知道怎的,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待她走到屋门口时,发现房门虚掩,不禁咯噔一下。 进入内室后,就见一名小丫环正在对栾轻溪上下其手。 她当即冷声厉喝,“住手!” “啊!”小丫环吓得惊叫一声,猛地跪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郡主饶命,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并非故意冒犯祭司大人,求郡主饶命!” 若是放在以前,凌芸早就动手了,哪有她说话的机会? 她的男人谁也别想觊觎,凡是没安好心、另有企图的人,她都不可能轻易放过。 但此时她只想着赶紧看看丈夫的状况,根本没心思跟她计较。 “行了,方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但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靠近这个院子半步,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出现,你可以走了!” “郡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找人牙子把红棉卖了的!” 凌芸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呵,那简单,我可以这就帮你解脱!” 话落,没再搭理那个名唤红棉的小丫环,上前给栾轻溪把了把脉。 见他呼吸绵长,脉象平稳,这才稍稍放心。 跪在地上的红棉,走也不行留也不是。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陆艺丰夫妇接到凌芸回府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两人见此情形,互看一眼。 马氏接收到丈夫的示意,上前询问,“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红棉犯了什么错?” 凌芸见旁边放着一个木盆,拿起盆里的布巾拧干水,把刚才红棉摸过的地方都仔细地擦拭干净。 “我自己的夫君,还是由我自己来照顾吧,就不用婢女伺候了。这个红棉,姐姐让她回去吧。” 马氏又不蠢,她会如此冷淡,不说肯定是碍于她与老爷的脸面。 表情一沉,冷斥道:“红棉,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夫人,奴婢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祭司大人,奴婢也不晓得哪儿惹恼了郡主,求老爷、夫人明鉴,为红棉做主!” 反正郡主只能空口无凭,而她是夫人最信任的婢女,想必夫人定会向着自己。 果然,马氏有些为难地看着凌芸,“妹妹,这……” “姐姐,轻溪是我的夫君,让别的女子贴身照顾着实不合适。这个红棉没做错什么,姐姐把她带回去便是。” 谷</span>  凌芸说着,余光瞥见她表情中透着得意,心中冷嗤的一声。 马氏与陆艺丰互看一眼,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着在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对跪在地上的红棉说道:“既然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就先起来,随我回去吧。” “是,夫人。” 红棉刚要起身,突感腿上一麻,又跌倒在地,委屈地抿了抿唇,在陆艺丰一再催促之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凌芸见她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扭头看着栾轻溪,“你倒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躺着都给我招蜂引蝶。要是我晚回来一阵子,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冲躺在一边的栾靖阑叹了口气,“阑儿,今后可别学你爹,傻傻的被人家暗算,知道么?” 栾靖阑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似乎是在回应她一般。 凌芸笑了笑,“兑,帮我把你主子的外衣褪下来。” 兑比凌芸晚一些进来,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知情。 只是他为人再木讷,也能从她的言语间听出一些端倪。 听到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郡主一生气,后果很严重,连忙上前给她打下手。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凌芸俏脸泛白,擦了擦额门的汗水。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给你主子煎药。若阑儿哭了,你也帮着照看一下。” 凌芸努了努嘴,反正她已经把他喂饱了,应该不会哭才是。 “对了,要是他哭的话,不是尿了就是拉了,那儿有尿布,你给换一下。” 兑:“……” 他看了眼正在自娱自乐的栾靖阑,表情一僵。 他不说话凌芸就当他默认了,安心地走出了屋子。 大半时辰后,当她端着药碗走进来时,就见兑正举着尿布,浑身僵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眼角抽了抽,“兑,你被人点穴了么?” “主母,属下不清楚……”兑机械地扭过头,一副求救的表情。 “别告诉我,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兑默不作声,看表情就知道了。 “真是难为你了,让我来吧。” 凌芸憋住笑,人家都那样了,还笑出声就不厚道了。 接过手,麻利地给栾靖阑换上尿布。 “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属下办事不力,还郡主责罚!” 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没想到他连小主子都照顾不来。 凌芸连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臂,“这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你别放在心上,出去吧。” 兑只好默默地走出主屋,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门外。 此时,在郡守夫妇所住的庭院里。 红棉越想越感觉不值,那个芸曦郡主也不过如此,刚在夫人面前都不敢揭穿她。 第五百四七章 盛怒 早知道她刚才就该再坚持一下,这样就能继续留在祭司大人身边。 祭司大人醒过来肯定会注意到她,凭她的姿色想要留下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到那时,芸曦郡主又如何?不也是要看她的脸色做人? 红棉越想越得意,突然打了个机灵,双腿开始发麻,随即又痒又痛,心里一惊。 她哪里敢耽搁?连忙跑去找医者。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给她看过之后,捋着胡子,脸色不太好看。 “红棉姑娘,你最近去过哪里了么?这是中毒的症状。” “什么?中…中毒?” “不错,但这毒相当诡异,别说是老夫,恐怕整个落凤城的医者也无能为力,想解毒,除非能找到下毒之人。” 红棉也不知道何,脑海里第一浮现的就是凌芸的身影。 这下她脑子里那点念想全都吓没了,当即往府里跑,差点连诊金都忘了给。 走到凌芸所住的院子门口,被兑拦住了去路,当即急哭了,“郡主,奴婢知道错了,求郡主饶了奴婢吧!” 红棉求了好一会儿,凌芸打开屋门,瞟了一眼,见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冷冷一笑。 “哦?你什么时候犯错了?我似乎没什么印象。” 要说先前红棉还心存一丝侥幸,这会儿是想死的心都有。 芸曦郡主并不是不敢揭穿她,而是早已悄无声息地下了手。 她膝行到凌芸跟前,连声哀求,“郡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求郡主饶了奴婢,替奴婢把毒解了吧?” “啧啧啧。”凌芸摇了摇头,你这么能说会道,给你解了毒,要是你又打一耙,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奴婢这就去向夫人禀明一切,求郡主网开一面,放过奴婢吧。” 红棉边说边磕响头,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血流满面。 凌芸冷眼旁观,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吃一次亏的她,怎么可能心软? “放心,这毒不会要了你的命。” 她没说的是,但会让人生不如死。 凌芸轻易不愿与人计较,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侮而无动于衷。 红棉那点小聪明这会儿就发挥了作用。 她一咕碌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边跑还边说道:“奴婢…奴婢这就去跟夫人坦白。” 疼痛在小命面前,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一跑到郡守府主屋的门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夫人,奴婢有事相求!求夫人开开门!” 马氏打开房门,见跪在地上,一脸狼狈的红棉,不禁眉心微拧。 “你做了什么好事?” “奴婢鬼迷心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夫人,看在奴婢这些年细心服侍您份上,求您救救奴婢吧!” 红棉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马氏当即脸上一黑,难怪芸儿妹妹的态度会那么冷淡,多半是这个贱婢背地里做了什么好事。 早知道带她回来时就该问问清楚,她脾气再好,至少也是当家主母。 盛怒之下,玉手一挥,“来人,把这个贱婢给绑了,送到芸曦郡主那儿去!” 谷</span>  “夫…夫人饶命,红棉再也不敢了!” 红棉连忙求饶,她从未见自家夫人如此生气过,一时间吓得胆都飞了。 马氏不为所动,让两个下人押着红棉,往凌芸所住的庭院走去。 这时,栾轻溪已经渐渐转醒,只是意识还有些迷糊。 他微眯着眸子,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身影,“芸…芸儿?” “嗯,你可算醒过来了。感觉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没有?” 凌芸扶他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哪怕她懂得摄魂控心之术,也费了不少工夫才将他救醒。 栾轻溪醒了醒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里是?” “落凤城,是司徒浩成把你送回来的,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凌芸松了口气。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栾轻溪脸露愧色,蓦地想起什么,“那半年之期……” “没什么比你更重要,只要我们一起面对,总能想到解决办法。”凌芸摇了摇头。 “觉远大师说过,此事或许会有转机,师尊也没说那个坎我们过不去。别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再说。欸,忘了告诉你,阑儿会叫娘了。” 栾轻溪眸光微亮,“真的?什么时候的事?看来,我们是时候回王都了。” 凌芸欣然点头,靠在他的胸前,感受他那强劲的心跳。 正当她刚阖上双眼,享受那份心安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栾轻溪有些不解地看了眼屋门的方向,又看了眼凌芸,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外面怎么这么吵?” “没什么,就是有不长眼的人想要觊觎你,让我惩诫了一番。你先躺着,我去去就来。” 凌芸说完,起身走出了房间。 看向站在门外的马氏,“姐姐,你这是?” 用膝盖想也知道,求解药来了呗。 “妹妹,都是姐姐平日太疏于管教,让这贱婢恃宠而骄,她做出那种事来,姐姐也该负连带责任。” 马氏说着,眼看着就要屈膝赔罪。 凌芸连忙上前扶起她,“姐姐,使不得。这件事已经揭过了,姐姐别怪我越俎代庖教训了她才好。” “妹妹快别这样说?姐姐过来,就是要把这个贱婢交给妹妹发落。”马氏见她不愿提起,也没再多言。 凌芸看向瘫软在地,披头散发的红棉,手下一动,一个瓷瓶落到她身前。 “回去将药倒入热水中,浸泡全身,七日后便可痊愈。” 马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她没说的是,这个过程可不好受,要是她忍耐不住,那七日后她是不是还能行走,就不保证了。 “是,多谢郡主救命之恩。”红棉拿起瓷瓶,见凌芸摆了摆手,把药收好,转头一脸哀求地看向马氏。 “来人,把她赶出郡守府,永不录用。” 马氏怎么可能还会留她在身边?没让人把她送去人伢子馆,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凌芸只是冷眼旁观,没为红棉求情,那是她自作自受。 马氏见人被拖走了,转过头来,满脸歉意,“芸儿妹妹,祭司大人好些了么?” 第五百四八章 回京 “他已经醒过来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待剩下的事处理完,我们夫妻二人就要回京复命了。” 凌芸想着马上要走了,还是提前跟马氏打个招呼。 马氏知道凌芸迟早要走,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眼圈微红,一脸不舍地拉住她的手。 “这才多久,妹妹就要走了。你走了,我可是连个能交心的人都没了。要不再多住些日子,待祭司大人养好身体再走,可好?” “多谢姐姐好意,将来哪天姐姐到王都,可以去寻我。我若是经过落凤城,一定会来看望姐姐。 至于调养身子的事,我会让人把方子给姐姐送来。” 凌芸想着,这里可不是现代,短时间内想要见面,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马氏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来她在王都也有不少事需要烦恼。 “好,那姐姐也不为难妹妹了。到时我们可以书信往来,妹妹可别忘了姐姐才好。” “姐姐请放心,怎么能忘?”凌芸笑道。 马氏看了眼虚掩的房门,浅笑道:“祭司大人经此大难,好不容易醒过来,定是有许多话想对妹妹说。姐姐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团聚。” 凌芸把马氏送到庭院外面,这才转身回了屋。 一进门,就见栾轻溪已经自行下了床,连忙上前扶住他。 嗔怪道:“怎么都不好好休息?看看你,都瘦几圈了,前阵子累坏了吧?” “可不是累的,而是思念芸儿所致。”栾轻溪说着,直接将凌芸揽进怀里。 “在军中,我总想着何时能结束战事,好尽快回来陪伴芸儿。接到你的书信,我就想到宁远寺去看你,就算不见面,说说话也好。” “嗯,我也想你。”凌芸低声呢喃。 栾轻溪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是有多想?” “这种事怎么衡量?”凌芸白了他一眼,虽已是夫妻,但每次他说起这种话,她还是会感到窘迫羞赧。 偏偏他老是故意这样欺负她,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栾轻溪见她羞恼,心情很是愉悦。 接下来的数日里,栾轻溪的身体在凌芸的悉心照顾下日渐康复。 之后,他就军营和郡守府来回跑,处理一些大战遗留的问题。 这天,凌芸给周维航研制的解药,终于成功了,返回王都的计划也提上日程。 “解药一定要亲手交到维航哥的手里,看着他服下,再离开,而且要立刻给我飞鸽传书,明白?” 凌芸把药交给兑并叮嘱道,她知道,周维航这会儿应该还在北疆。 “听说前段日子霍博败逃回了北疆,不知道那边的状况怎样了。” 栾轻溪见她小心翼翼的,不禁好笑,“你放心好了,翊国大军会继续北伐,周维航全安得很。北疆纳入翊国版图只是时间问题。” “啊?”凌芸见他如此笃定,不禁有些吃惊。 “眼下南昊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再援助他们?” 帮余薇保胎时,凌芸自然没少在她那里打听到南昊的状况。 听说他每日以毒攻毒镇痛,光每日经受锥心噬骨之痛,就足以拖住他的步伐了。 谷</span>  另外,她虽然没有问霍博和玲珑的事,但她知道以溪的处事风格,定然不会放虎归山。 “这边的事全都处理完了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来定,我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日吧,阑儿也快周岁了,我打算在王都给他办。” “好,那我们就明日启程。” 回到王都,街上的行人都在议论南方瘟疫的灾情。 听到姬存晔也回京了,凌芸转过头,“存晔回来了,要不我们去睿亲王府看看他?说起来,你们二人似乎很久没见了。” “嗯,是该去见见老王爷。” 栾轻溪这才想起,他也快有两年没见老王爷了。 凌芸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去吧?” 也不等栾轻溪回应,撩开车帘吩咐车夫,“先去睿亲王府。” 没过多久,马车就在睿康亲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凌芸抱着栾靖阑下车,栾轻溪随后跳了下来。 正巧,府门打开,一道湖蓝身影抬步走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凌芸,怔愣过后就是惊喜,“小芸儿,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去落凤城来着?” “嗯,刚回来。你要上哪儿去?我们本想过来见见老王爷和你,要是你没空,我们就改日再来。”凌芸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姬存晔这才注意到栾轻溪,应该说这才看向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先进来吧。” 凌芸抬步走了进去,“南方的瘟疫都解决了么?街上的老百姓都在议论你呢,这回你可成了翊国百姓心里的大英雄了。” “什么英不英雄的,那是我应尽的责任。倒是你,没事带着孩子随这个黑心肝的往边境跑,你就不怕遇到危险?” 姬存晔看向栾轻溪,不满地冷哼一声,“告诉你,我还等着靖阑唤我一声干爹呢,你记住给我悠着点。” “他可是我儿子,这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栾轻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凌芸见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连忙轻咳一声,“那个…老王爷的身体还好么?” “老爷子的身子硬朗着呢,不必担心他。是了,小芸儿,上回进宫,王奶奶还提起你来着。我看,她老人家是挺想念你的。” 姬存晔这会儿对太王太后和凌芸之间的事一无所知,言语间是希望她能进宫去看看太王太后。 凌芸脸色微冷,语气淡然,“嗯,有时间的话,我会进宫去看看她。” “你跟王奶奶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好的么?怎么?” 姬存晔自然听出了什么,要不然她不会这样。 凌芸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和阑儿先去见见老王爷,你们应该有事商讨吧?你们聊吧,不用管我。” 姬存晔望着她的背影,“小芸儿跟王奶奶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太王太后的内心,始终是向着翊国多些,她对芸儿也是有所保留。反正你只要记得以后少在芸儿面前提起即可。” 栾轻溪尊重妻子的立场,她不愿意多说,那作为她的丈夫,他当然适当配合。 第五百四九章 重孙 姬存晔沉默了片刻,“刘森和萧牧的事是你的手笔吧?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只要危及到翊国的江山……” “翊国的江山永远都是你们姬家的,我没有任何想法。”姬存晔还没说完,栾轻溪便打断道。 “好,这是你说的。”姬存晔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他担心的那天会到来。 栾轻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太上王怕是熬不了几日了吧,你是不是该早作打算?” “你也认为我该去争?”姬存晔停住脚步,眸子微敛,神情阴郁。 栾轻溪冷冷一笑,“你觉得这种事能逃避得了么?眼下全城都在谈论瘟疫的事,你认为姬存杰会心安么? 大道理你都懂,应该不用我多说。话已至此,你自行斟酌吧。” 姬存晔轻出了口气,抬目远眺,“我担心的是老爷子不会同意。” “关系到翊国的江山,我想他会理解的。最近南昊深受噬心之苦,兽人国和西域也不安生,暂时还顾不上这边。” 栾轻溪说着,循着姬存晔的视线望去,“待他大军来犯,再动手,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姬存晔抿了抿唇,似乎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最后才吐了一句,“这件事容我再考虑几日。” 栾轻溪没再说话,迈步往前厅的方向行去。 前厅。 睿老亲王抱着栾靖阑分外高兴,不时地给他举高高,逗得他咯咯直笑。 凌芸看在眼里,笑了笑,“王爷,这小子顽劣得很,要是尿到您身上就不好了,还是让我来抱吧?” “不碍事,要说顽劣,比他顽劣的不也是天天碍眼?这小子随你与轻溪,将来肯定不差。” 睿老亲王说着,没由来地叹口气,“你看那小子越来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让他早日成亲,他就天天避而不见。唉,再这样下去,本王到入土那日都见不到重孙。” 凌芸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这时,栾轻溪和姬存晔前后脚走了进来。 姬存晔见老爷子抱着栾靖阑,施施然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您别老是抱着这小子,把他还给小芸儿吧。” “我倒是想抱亲重孙,你小子几时去跟礼部尚书家的千金……” “又来了,再说我就住进飘渺楼去。那儿大把地姑娘,没准什么时候您就能抱上重孙了。” 姬存晔掏了掏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睿老亲王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混账!你是想气死老头子不成?” “您不是想抱重孙么,我这样做还不是想遂了您老的心愿?” “滚滚滚,给老子滚出去!” 睿老亲王被孙子气得浑身发抖,凌芸上前抱回儿子,“您别生气,要是把身子气坏了可咋整。” “你瞧瞧,你瞧瞧,他这说的是人话么?” 凌芸给姬存晔使个眼色,省得他再说下去真把老王爷气昏了。 “过些日子阑儿就周岁了,到时候我和轻溪打算在王都给他办周岁宴。” “哦?到时候本王一定去。” 壑老亲王是把栾靖阑疼到了骨子里了,听说要给他庆祝周岁,马上就来劲了。 凌芸会心一笑,众人又聊了聊,她和栾轻溪就告辞回祭司府了。 她们并没有提前通知要回府,因而回到门口时,异常安静。 谷</span>  但祭司府可不同于一般的官家府邸,她们刚接近门口,就有影卫通知了栾总管。 栾总管知道少主一家回来了,立马吩咐厨房和下人做好准备,自己则一路小跑地迎了出去。 没多久,坤和追风也得到了消息,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各自的娘子跟了出去。 结果大门一开,几乎整个祭司府的人已经站在那儿迎接。 凌芸和栾轻溪互看一眼,微微一笑,“还想着不要劳师动众,看来还是惊动你们了。” “小姐,您这是什么话?主子回来,我们哪儿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里面等?”兰儿说着,眼圈已经泛红。 逐月被兰儿感染,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凌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连忙吩咐坤和追风扶好两个孕妇。 “行了,都别傻站着。随我来,我要给你们两个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最近吃饭睡觉可还正常?” 掰掰手指算算,逐月也差不多快生了。 看着逐月和兰儿都挺着肚子,也顾不上别的事,就先顾着两名孕妇。 逐月抚着肚子,“孩子挺好,就是不时地乱踢肚皮。看来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父母都是影卫,这小子怕也是急着出来舞枪弄棒呢。”凌芸打趣道。 逐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院子,凌芸就给两人检查了一番。确定孩子都胎象稳定,并无异常,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严凤平从屋里走了出来,冲凌芸点了点头。 “屋子都收拾好了,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好好休息一下,把小少爷给我吧。”说着,伸手就去抱栾靖阑。 栾轻溪点了点头,对凌芸说道:“芸儿,你也累了,咱们先回房休息吧?” 凌芸:“……” 她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院子里这么多人,又大白天的,你说这种话也不知道挑个时候。 很招人误会的好吧? 逐月和兰儿等人面面相觑,显然早就心领神会了。 纷纷起身,“不耽误小姐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是啊,小姐和姑爷一路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娘子,我们回屋去吧。”见众人都出了院子,栾轻溪抬了抬手。 凌芸觉得脸上仿佛一阵火烧,丢死人了。 嗔怪地白了栾轻溪一眼,起身回了房间。他也溪默不作声地跟了进去。 一进门,自动自发地上前给凌芸揉腰捏肩膀,“芸儿,如何,为夫的手法还行吧?” “嗯,力道不错。说吧,这么贴心,有什么想法?”凌芸半阖着眼享受着,很是舒爽。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栾轻溪贴到她的耳边,柔声道:“生孩子的事虽说不该太急,但也不能不上心。你看,转眼阑儿就一岁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添个弟弟或妹妹? 你说生儿子好还是女儿好?跟阑儿凑成一个‘好’,不如就再要一个女儿吧?” 第五百五十章 抓周 “绕了这么大个圈,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凌芸内心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栾轻溪眼前一亮,“那,芸儿是答应喽?” “嗯,给靖阑生个弟弟或妹妹,我是不反对。只是我的身子还虚,待调养过来再说。” 栾轻溪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即将凌芸抱上床,顺手放下床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凌芸勾了勾唇,一把将他推开,“这大白天的,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就算要生,也得等到晚上吧?” “这种事哪儿能等?莫非芸儿是在诓骗为夫?” 栾轻溪说着,手已经动上了,还没等她说话,就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时间过得很快,为了三日后的周岁宴,祭司府中张灯结彩、喜气盈盈。 上到主子下到仆人,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 凌芸和栾轻溪商量后,把凌宗和天衍尊者都接到了祭司府。 至于几位姐姐,现在都天各一方,而且世道混乱,就没通知她们。 这天一早,睿老亲王和姬存晔就到了。 栾轻溪在大厅中招待客人时,凌芸则在屋里为儿子换衣服。 这种日子,她和栾轻溪固然用心打扮一番,儿子是主角,自然要穿得喜庆些,小红袄、虎头鞋、虎头帽不能少。 凌芸抱着儿子走进偏厅,见该到的宾朋都齐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这儿也没外人,要不就开席吧?” “好。老王爷,师尊,岳父大人,诸位都入席吧。”栾轻溪起身,摊手在前面虚引。 几位老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往大厅走去。 看着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毛笔、算盘、小刀等物件,凌宗提议道:“东西都备齐了,先把孩子抱过去吧。” 凌芸看了栾轻溪一眼,迈了两步,把儿子放到桌上坐着。 只见栾靖阑看了看桌子的物件,就开始爬来爬去,一会儿拿起毛笔甩了甩,一会儿扒拉起算盘,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衍尊者呵呵一笑,“哈哈,看来这小子将来也并非池物啊!” 凌芸愣了愣,她只想着儿子快快乐乐地长大,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便好。 什么封侯拜相,功名利禄,她压根就没指望过。 为了不让儿子选择仕途,她还故意没摆放印鉴。 可就在她正思忖间,凤眸微张,满眼的不可置信,就像看到鬼一般。 儿子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印鉴? 凌芸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白玉雕刻而成的印鉴。 她眉心微蹙,看向栾轻溪,“你的私印怎么会出现在儿子手里?” “大概是昨晚我们……”栾轻溪贱兮兮地笑了笑,略显无奈。 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听了他的半句话,凌芸瞬间明白了过来。 昨晚他缠着自己,为生女儿努把力的时候,不想儿子当电灯泡,就把私印扔给他当玩具耍了。 事后他居然还忘了收起来。 而搞笑的是,她给儿子换衣服的时候,居然也没发现他手里拿着印鉴。 真的是天意难违么? 谷</span>  栾轻溪自然猜到凌芸在想什么,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抚道:“这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要是你不喜欢他做官,我们就教他一些别的便是。 让他学习你的医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等周岁宴后就把他交给师尊……” “不用了,或许真的是我太执着。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将来他若真的想做官,我也不会阻拦。” 两人正说着,姬存晔突然插嘴道:“看样子小家伙将来是要走仕途了,就是可惜了我跟小芸儿的一身医术。” “你的医术不会传给你儿子?”栾轻溪不知哪根筋犯抽,当即回了一句。 姬存晔噎了一下,但并未就此认输,“靖阑是我干儿子,传给他还不是一样?” 凌芸见两人又开始互怼,无语地去抱起儿子。 “行了,抓周也抓过了,大家就入席开宴吧。” 凌宗看形势不对,走到两人中间,暂时把两人分开。 就在周岁宴进行到一半之时,栾总管走到栾轻溪身旁耳语了几句。 栾轻溪旋即告诉凌芸转述,“接到消息,妙神医和周维航正往王都的方向赶来,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真的?” 凌芸当即起身,把栾靖阑交到栾轻溪的怀里。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师尊和维航哥了。 “你在这儿招呼客人,我去去就来。” “你稍座,我已经派人去将他们接过来了。”他早就安排好了,哪儿会需要她去接人。 凌芸愣了愣,随即莞尔,“还是你细心,看来我又瞎操心了。” “为妻子分忧乃是做丈夫的本分,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栾轻溪浅浅一笑。 凌芸不禁失笑,“是啊,看来能找到你这样的丈夫,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栾轻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去招待宾客去了。 半个时辰后,周维航和妙钰在栾轻溪派出去的人带领下进了祭司府。 凌芸看见一袭青衫,如同青莲般高洁的身影,内心的激动已经在脸上表现出来。 抱着儿子走过去,打量着他,“维航哥,你身上的毒都解了?” 周维航清浅一笑,“嗯,多亏了师妹的解药。” 就在一个月前,他都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中原,更不会再见到凌芸。 真是承蒙上天厚待。 她一定不知道,当他接过兑送来的解药时,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那种如获新生的滋味,别人怕是穷其一生也未必体会得到。 此时,能站在她的面前,并亲眼看着她的笑颜,他除了感谢老天爷,就是感谢眼前的这名女子。 凌芸见周维航深深地望着她,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维航哥快别这么说,当初你中毒全是因为我。何况,你还是我的师兄,我为你研制解药不是应为之事么?” 旋即看向妙钰,“师尊,这么久不见,身体还好吧?” “好,塞外与中原不同,但也是各有各的美。不过,能回来看看,还是觉得这儿比较亲切啊!”妙钰感慨道。 “转眼靖阑都这么大了,还能赶上他的周岁宴,也算无憾喽。” 第五百五一章 接生 “师尊,我们进去再说吧。我爹和睿老王爷都在,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聊。”凌芸笑笑,把两人引往内厅。 妙钰笑笑,“是么?说起来是很久没跟你爹下棋了。” “呵呵,我爹这些天还在念叨着您呢。他要是见到您来了,指不定有多高兴。” 凌芸说着,将两人领了进前厅。 凌宗看到妙钰,立刻起身,“哟,妙兄,你们可算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北疆的牧民虽然热情豪迈,民风淳朴,可不会下棋啊。” “哈哈哈,那咱们来一局?” 妙钰朗声笑道:“哈哈,正合我意。” 两人仿佛久而未见的知音,也就不管凌芸他们一众小辈,携手离开了前厅。 凌芸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对周维航道:“维航哥,这儿没外人。你和师尊只顾赶路,定是没休息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到厢房好好休息一下。” 周维航点点头,“嗯,好。”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递到凌芸面前,“这是送给靖阑的,将来应该能用得上。” 凌芸接过玉瓶,打开闻了闻,“咦,这是……” 当初,她随栾轻溪上山时,天衍尊者曾送给她两枚丹药。其中一枚的药效,就是增强内力。 这玉瓶中的三枚丹药,药力虽没有那枚强,但一枚也能增加五年内力。 周维航轻浅一笑,“上次一别,靖阑都这么大了。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我和爷爷一点小小的心意。” “炼制这种丹药,定是用了不少珍稀药草吧,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凌芸连忙推还给周维航。 “没什么贵不贵重的,北疆的龙图部落有座药山,这些药草都是在山上采的。”周维航把玉瓶推了回去。 “再说,你为我研制出解药,于我如同再造,区区几枚增强内力的丹药,还抵不上此恩情的万一。” 凌芸见周维航一再坚持,无奈之下只好收下。心想等将来有机会再还给他。 周维航见她收下,神色才舒展了些。 周岁宴结束之后,凌芸就抱着儿子回了院子。 刚坐下,就见挺着肚子的兰儿神色慌张地走了过来。 气喘如牛,“小…小姐,逐月姐说她肚子疼,怕…怕是要生了。” “你别着急,她疼多久了?”凌芸把儿子交到严凤平手上,连声问道。 兰儿想了想,“差不多有一刻了,说是阵痛。” “知道了,没这么快。你先回去歇着吧,你可别乱跑,我过去看看。” 凌芸说着,稍作准备便提起药箱走出了院子。 刚踏进逐月居住的院子,就见坤吓得惊慌失措,当即上前把他拉到一边。 “逐月要生了,你慌张什么?帮不上忙就算了,别给我添乱。赶紧去烧热水和准备剪刀,待会儿送进来。” 坤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哦了一声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凌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扶起逐月。 “你不用紧张,没那么快。起来,忍一忍,先在院子里活动一下,这样对你生产时有帮助。” “小姐,属下没事,是坤在一旁胡乱叫唤。”逐月深呼吸了几下,微微皱眉,咬着牙根站了起来。 当初在影卫训练营时,她受过的苦和痛比这时多不知多少,这点疼痛她还是能忍受得住的。 凌芸扶着她,“要是痛得频繁了就跟我说,现在我先扶你走动一下。” 逐月:“嗯。” 说完,两人就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了起来。 没过多久,逐月额头上的汗滴变得绵密了起来,不断往下滴落,握着凌芸的手,也添了几分力道。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小…小姐,好像要…要生了。” “好,我知道。我先扶你回屋,待会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么?” 随后,坤在屋外听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想着逐月痛苦了那么久,孩子却一直不肯不出来,他心急如焚。 刚要冲进去,却被赶来的栾轻溪拦住,“你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好地在外面等着。” “主子,我…属下担心……” “放宽心,不是有你主母在么?”栾轻溪望向门口,心疼起她的妻子。 待到那个兰儿生产时,一定要找个稳婆来,省得芸儿这么辛苦。 屋里。 凌芸蹲在一旁,握着逐月的手给她打气,“逐月,用力,头已经出来了,再加把劲儿!” “痛…好痛…不生啦,痛死我啦……” 逐月还以为生孩子的痛苦,她完全可以忍受,没想到真正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远比断手断脚要痛苦得多。 凌芸只能安抚,“别急,孩子很快就出来了。这孩子块头不小,因此,你才会辛苦些。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一道清亮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这时,坤的双眼早已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喜极而泣。 刚冲到门口,就见一脸疲惫的凌芸打开房门,“是个小子,你进去看看逐月吧。” “属…属下能进去么?” 坤确实是想冲进去,可这会儿又忐忑了起来。 “我都让你进去了,你还慌啥?都当爹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些?”凌芸满脑门黑线。 “我跟你说,逐月为你生儿育女受了不少苦,你今后可要好好待她。要是你胆敢辜负她,我就把你送进宫去伺候姬存杰。” 坤:“……” 他嘿嘿一笑打着哈哈,连忙侧身从她身旁钻了进去。 凌芸长吁了口气,走到院子里就见栾轻溪噙着淡笑站在那儿。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芸儿帮逐月接生的时候就在了,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这孩子是我亲自接生的,意义不一样。过几个月轮到兰儿生产,我还要给她接生。” “不必了吧?要不,请个稳婆吧?宫中有御用的稳婆,到时借调两个过来就是了。” “那怎么能一样?逐月和兰儿都是我的人,我可不能厚此薄彼。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嗯,是该好好休息了。”栾轻溪说着,上前一抄,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第五百五二章 逛街 凌芸吓了一跳,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抡起粉拳一阵打,嗔怪道:“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进了房间为夫自然会放你下来,放心,为夫只是抱你回去。” 栾轻溪也猜到,她决定的事情是劝不动的,只是让她省些力气。 凌芸这才没再挣扎,能省点力气,干嘛自己走回去。 生产的逐月固然是身心疲累,但她这个助产的也不比她轻松多少。 至于府里的那群暗卫,在栾轻溪的长期调教下,早就学会什么叫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了。 这天一早,碧空如洗,云淡风轻,难得的好天气。 庭院里,栾靖阑小朋友正与根生在玩闹,凌芸推开房门,“凤姐,今天我们出门,放你半天假,你就好好陪陪根生吧。” 严凤平嗯了一声,抱起根生就要离开,结果还没转身,栾靖阑就先不干了。 凌芸见他在怀里不停地挣扎,只能放他下地,看着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地往凤姐的方向跑去。 刚学会走路不久,他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凤姐见状,赶紧过去扶住了他。 栾靖阑眨巴着明亮的黑眸,伸出那两根雪白如藕的小手,含糊不清地喊着,“姨姨…抱……” “小主子,娘亲要带你出去,咱们回来再玩,好不好?” 凤姐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凌芸,刚开始还以为他上舍不得根生,这下要怎么解释? 栾靖阑抿唇望着她,憋了半天,又吐了句,“抱……” 凌芸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想到她一把鼻涕一把尿,辛苦带大的儿子眼里,老娘还比不上奶娘。 见儿子一直让凤姐抱,她心里仿佛打翻了几个醋坛子,酸溜得不行。 快步走上前,蹲在儿子面前哄道:“阑儿听话,待会儿娘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你想吃糖糖还是雪花糕?” “糖…糖。” 栾靖阑一听有好吃的,这才不再闹,似乎还有些期待。 凌芸把他抱起来,对凤姐说道:“行了,你快走吧。” 看来,她不能再让凤姐一直帮她带儿子了,要不然哪天儿子眼里,连她这个亲娘都看不见了。 想想自己还真是悲哀,混到今时今日,竟还不如一块糖。 正郁闷着,一袭雪白锦袍的栾轻溪走了进来。 见凌芸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芸儿,怎么了?” “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看见凤姐比看见我还亲。要不是说带他去买糖吃,他还不肯撒手呢。 莫不是我在他心里还抵不上一块糖?唉,没良心。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成天除了吃就是玩,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么?” 栾轻溪:“咳咳……” “从小只有弋叔真心待我……” “别说了。对不起,我不该问。”凌芸俏脸一沉,她无心的一句,却是他的梦魇所在。 栾轻溪并不为意,“记得儿时,弋叔每次出岛,都会从外头买许多糖果点心回来给我。记忆中,那是最开心的日子。” 凌芸额角扯了扯,甚至有些无语了。 她着实没想到,栾轻溪小时候居然会是个吃货,反差也太大了些。 不过,儿子爱吃的根性是找到了,看来是随了爹。 说好的女孩子像父亲,男孩子像母亲呢,怎么就没发现这孩子有哪一点像她? 栾轻溪见凌芸越来越郁闷,突然来了句,“芸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门了。” “嗯。难得今天你没事,咱们这就出去逛街。” 凌芸打算买些布料给儿子和逐月的孩子做几套衣服,这事就抛到脑后去了。 到了街市,马车靠在路边,凌芸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挽着栾轻溪的手臂,走在了街上。 结果才走几步,却发现路人纷纷驻足,而目光都落在她的丈夫和儿子身上。 那场面,就跟现代的明星让路人发现差不了多少。 自从栾轻溪领兵打了胜仗,还没回来就成了名人。 后来才知道,好事之人把他的生平编纂成了话本子,不仅在榕树底下讲,还附了画像,一夜之间,栾轻溪就红遍了王都,乃至整个翊国。 结果栾轻溪变成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不知有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都想嫁进祭司府。 不用想,凌芸自然就成了少女们暗恨的对象。 刚开始,她只是把这些事当作乐子听听。太久没上街了,她几乎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不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应该来得快也去得快才是。 无奈之下,她只好拉着栾轻溪进了附近的清风轩。 掌柜的见主子和主母联袂而至,诚惶诚恐地迎上前,抱手鞠躬,“不知主子和主母前来,属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行了行了,掌柜的,你快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给我,急用。” 凌芸摆了摆手,不等他回应就快步往清风轩的后堂走去。 掌柜愣了愣,不由自主地看向栾轻溪,见他点头示意,没敢多问,直接带着他们到了走道最边上的一个房间门口。 “主母觉得这间空房如何?” “行吧,就借用一会儿。”凌芸说着,就拉着栾轻溪进屋。 栾轻溪笑笑,“芸儿,要不就让掌柜把东西买回来吧?” “不要!那就不叫逛街了。” 作为二十一世界的女人,哦不,女魂,逛街买买买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以前因为某个原因放不开,再活一世之后,有花不完的钱钱,这回说什么也要享受够本。 凌芸当即拒绝,想着简单易容一下再出去逛街。 可一推开门,不知打哪儿飘来一股腐肉味,她就感觉一阵恶心,立马跑到院子里,扶着树吐了起来。 说是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就是一个劲儿的干呕,别提多难受。 栾轻溪抱着栾靖阑跟了出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芸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芸缓了缓气,沮丧了起来,“看来今天这街是真的逛不成了。” “你的身体要紧,要不改天吧?我们先回府。” 栾轻溪直接吩咐掌柜的,“去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正在下棋的凌宗、天衍尊者和妙钰等人,见才出去没多久的栾轻溪一家子回来了,而且他还抱着凌芸进府,不由得停下手来。 第五百五三章 变天 凌宗见状焦急地问道:“芸儿,这是怎么回事,跟爹说说,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爹,我没事,只是他大惊小怪。就是有点恶心,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凌芸尴尬地笑笑,让栾轻溪把自己放下来,同时白了他一眼。 妙钰闻言,探手给她把了把脉。 接着,捋着胡子看向凌宗,“恭喜凌兄,看来你很快又要做外公了,哈哈哈。” “您老是说,芸儿又有身孕了?” 凌宗还没反应过来,栾轻溪就先惊讶地问道。 他一直想再要孩子没错,但一来不想给凌芸压力,二来,最近凌芸忙于照顾逐月和兰儿,两人也有些日子没同房了。 凌芸同样有些意外,因为她们努力了那么久,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早就把这事抛诸九霄云外了,谁晓得会来得这么突然。 话说回来,她两次怀孕,似乎都是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怀上的,还真是教人始料不及。 唉,努力是没白费,但,她从此以后,又该过上了重点保护动物般的生活了。 看来,想要亲自带儿子的计划又要破灭了,靖阑又被扔给了严凤平,她陪伴儿子的时间,远比她这个亲娘还要多。 除此之外,帮兰儿接生的打算,自然也被阻止了。 最后,在孩子他爹的强烈反对之下,从宫里请来了两位经验丰富的稳婆。 当然,这是后话。 这样,就在凌芸安心养胎的日子里,天衍尊者、凌宗和妙钰等人相继离开。 天衍尊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凌宗随妙钰爷孙俩一起回了妙仙谷,一切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两个月后,翊国王宫传来了一则消息,太上王姬天德驾崩。 不足一月,太王太后薨逝,举国哀悼。 至此,姬存杰能倚仗的两人相继归天。 而他身边的左膀右臂,又早就被栾轻溪暗地里铲除了,没人可用的他性情大变,让人捉摸不透。 稍不如他意,就有人脑袋搬家,弄得宫中上下人人自危。 眼下南寮数十万大军压境,虎视眈眈,让姬存杰如鲠在喉,寝食不安。 既然对方按失不动,必定是有所顾忌。斟酌再三之下,他决定孤注一掷,主动出兵,一举把在边境驻扎的南寮大军歼灭掉。 计定,紧急把驻扎在北方的司徒浩成召了回京,任命他担任元帅一职,率领五十万大军克日前往南部边境。 司徒浩成想了又想,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上次在北方就差点着了霍博的道。 要不是有祭司大人在,他八成就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他不怕死,却不想让自己的部下不明不白地折损在南方边境。 只好跑到老上司睿亲王那儿,让他求王上收回成命。 睿老亲王听后,心里甚是焦急。 司徒浩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没错,却离帅才太远了,他不是能够运筹帷幄、把控全局的料。 让他做元帅跟南昊的数十万大军硬刚,无异于送死。 南昊迟迟没发动总攻的用意,他是不得而知,但至少知道他手里握有一支奇异的队伍。 以一敌百,仿如一柄利刃。 若司徒浩成真的去了,损兵折将是肯定的,翊国还很可能会失去一位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大将。 谷</span>  他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翊国的江山,断送在姬存杰的手中。 在见过司徒浩成后,他就穿上朝服急急忙忙地进了宫。 见了姬存杰,睿老亲王苦口婆心地跟他陈述了事情的利害关系。 最终,姬存杰却不顾睿老亲王年事已高,居然直接下旨任他为元帅,命他带兵出征。 姬存晔知道后,简直气炸了,直接前往祭司府找栾轻溪。 栾轻溪早就得到消息,只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栾总管通报说姬存晔来了,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栾叔,让他进来吧。” 凌芸看他一眼,有些疑问,毕竟这俩货一见面除了互怼就没怎么和气过,“他找你做什么?” “他怕是要作决定了。” 凌芸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就不能说得明白些?” “芸儿莫急,待会儿就知道了。” 栾轻溪正说着,姬存晔已经龙行虎步地走进庭院。 他直接在栾轻溪的对面落座,“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姬存杰让老爷子披挂上阵。 你把风满楼的人马借我,翊国的天是时候换换了,我不能让姬家的江山毁在他的手里。” “终于决定了?拿去!”栾轻溪宽袖一甩,银月令落到了姬存晔手里,“一切小心。”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替我收尸!” 姬存晔说完,没再停留,握着令牌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凌芸看着栾轻溪,若有所思,“你说的决定是……” “就是芸儿心里想的那样。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栾轻溪说着,起身扶起凌芸回了房间。 数天后的某夜,一声走水,王宫的方向火光冲天,惊动全城。 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金銮殿上的龙椅已然易主。 睿老亲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沉默了许久,虽然有些愕然,却并没有责怪孙子。 别人不了解他孙子的为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若不是姬存杰把事做绝了,他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姬存晔才登上王位,就以雷霆之势,将朝廷的官员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这天,姬存晔在御花园中,召见了栾轻溪和凌芸。 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凌芸环顾四周,“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会把王宫修缮好,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芸儿觉得如何?”姬存晔逗弄着栾靖阑,随意地来了句。 凌芸微微点头,“嗯,还不错。” “要不在宫里小住几日?如今后宫空空如也,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栾轻溪眉心一拧,这货还真是好心没好报,竟打起云儿的主意来了。 “唔,这后宫是空了些,看来王上要把选秀提上日程了,好充盈后宫,为王室开枝散叶。” 姬存晔:“……” 他嘴角扯了扯,没敢再说。 丝毫不怀疑,要是他再说下去,这黑心肝的肯定会联同老爷子做出点什么来。 第五百五四章 亲征 “咳,小芸儿,你先带靖阑在这里玩会儿,我和他有些事要商讨。” 话落,冲栾轻溪示意了一下,两人前后脚离开了御花园。 到了御书房,姬存晔把一封密函递给栾轻溪,“你看看,这密函上的内容有几成可信?” 栾轻溪大概地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南昊病重的消息,冷嗤一声,“半真半假。” “我也是这样认为,但这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否则,一旦他缓过气来,翊国的百姓恐怕就要遭殃了。” “你打算出兵?” “不,联合青璃和煜国,一举把南寮拿下。” 栾轻溪与姬存晔密谈后不久,姬存浩和段奕宸就来到云霄城。 经过一番商讨,段奕宸答应借调十万精兵给翊国。 说到底,南寮距离煜国实在太远,就算真的把它灭掉,瓜分到的疆土,在管理上也是个问题。 这十万兵马,是看在姻亲的份上才出借的。 而姬存浩,对于姬存晔夺了江山颇有微词,但好歹他也姓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否则,他这个封地蕃王就没存在意义了。 何况,青璃与南寮接壤,若南昊来攻打翊国,青璃就是首当其冲。 这次,他带来了三十万兵马,几乎是精锐全出。 掐指一算,翊国的兵马总数已逾百万。哪怕南昊的队伍再骁勇善战,姬存晔也有一拼的信心。 此战事关重大,姬存晔决定御驾亲征,并担任元帅一职。 在大军开拔的那晚,栾轻溪尝试为他起了一卦。 打那次栾轻溪发现无法再起卦后,他就再也没有起过卦。 若不是担心姬存晔那边的战况,或许他一辈也不会再碰那些东西。 凌芸站在栾靖阑的身后,等了好一阵,“有结果么?” 栾轻溪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若沉霜地凝望着凌芸。 “芸儿,我要去一趟边境。你安心等我,留在府中好好养胎。” 凌芸脸色微凝,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妙,“怎么了,莫非…卦象显示的是凶兆不成?” 栾轻溪摇摇头,“你应该猜到,凡是涉及到你我二人的事情,都会扰乱卦象。这一战…看来是避不过。” “不行!要去,就一起去。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不能分开。” 凌芸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现。她不愿留在这儿干等,更不想将来哪天会后悔。 天衍尊者和觉远大师口中的那个劫,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怕,哪天一觉醒来,便永远失去了他。 栾轻溪抿唇不语,他内心自然不想妻儿跟着他受苦。 同时,他也很清楚芸儿的脾性,他要是瞒着她离开,她定会追着过去。 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 “那我回屋收拾东西,他们刚走不久,没准我们还能追上。”凌芸见栾轻溪同意,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蹲下来拉着儿子的小手,“阑儿,爹和娘带你出去玩,好么?” “娘娘……”栾靖阑歪着小脑袋,眨着眼睛看着凌芸。 凌芸给他理了理衣服,“是娘亲,不是娘娘。来,再跟娘说一遍,娘~亲……” “娘…娘……” 凌芸:“……”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栾轻溪和凌芸就带上儿子启程了。 这回赶车的工作还是交给兑,为早日赶上姬存晔率领的大军,四人一路都没有停歇。 马车里,凌芸不停地用树叶编成的扇子扇着风,可能是炎热难耐的缘故,栾靖阑一直在哭闹。 无奈之下,凌芸只好撩开窗纱通风,刺目的阳光恍得她有些发晕。 “没想到南方的天气如此闷热,大军从北方一路南下,中暑应该会不少吧。“ 凌芸若有所思地说道,除了中暑,还可能水土不服。 栾轻溪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凌芸,“嗯,就算有随行军医,但中暑的人数太多,也会拖慢行军进程。” “这正是南疆的毒虫毒草生长繁殖的季节。南昊要想做点什么,很容易得手。哪怕他不下手,光是应付肆虐的蚊虫就很不容易了。” 凌芸不无担忧地说道:“这段时间的饮食必须极为小心,也不知道大军的状况怎样了。” “别担心,姬存晔的医术不比你差,该注意的他肯定不会掉以轻心。” “他现在的地位不比同以往,好歹他是翊国的王,天天在士兵之间巡视,你觉得现实么? 栾轻溪沉默了片刻,吩咐兑道:“加快速度,务必在明日之前追上大军。” “是!” 兑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寡言,只有听到命令时,才会应上一句。 啪地一挥马鞭,马车在官道上绝尘而去。 就在次日夜幕降临之时,一行人终于赶上了正安营扎寨的翊国大军。 赶巧,他们刚下马车,就看见了到河边打水的耗子许猛。 许猛看到他们揉了揉眼,还以为看错了,主动迎了上去。 “恩公?你…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怎么,我们不能来么?看你这装束,可不像是先锋。” 凌芸打量着他,一身伙夫的行头,大腹便便,就差没背个锅,可比刚认识他时胖了不少。 许猛嘿嘿一笑,“我可没老大还有大头混得好,老大已经是校尉了,我…呃…我更喜欢给大伙儿做饭。” 说完,腼腆地挠了挠头。 凌芸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不过,她对老韩头的晋升速度,还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混到了校尉,看来她当初的眼光的确不错。 “行了,你去忙吧。”凌芸摆了摆手。 许猛提着水桶离开了了,回头一定要把恩公到来的消息告诉老大和大头。 随后,栾轻溪拿着令牌,直接来到姬存晔的营帐外。 此时,姬存晔正在帐内跟几位将军商讨行军路线,就听到帐外的近卫通报说,祭司大人驾到。 他立刻起身,撩开帐帘,见栾轻溪一家三口正站在帐外。 迎了上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上是打算让臣站在这儿回话?”栾轻溪淡淡地来了句。 姬存晔满脑门黑线,这黑心肝的倒是一点都不吃亏。 “来人,把祭司的营帐安排在朕的营帐旁。” 第五百五五章 周详 安排好营帐后,姬存晔就把栾轻溪叫走商讨战事去了。 安顿好,凌芸抱着栾靖阑走了出来,指着四周的营帐,“阑儿,这里是军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了,喜欢么?” 栾靖阑吮着手指,一脸懵懂地看着凌芸,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但她发现,当他看到将士手中的剑戈时,眼里却迸发着明亮的神彩。 凌芸让兑把栾轻溪给儿子削的小木剑取出来,让他拿着玩耍。 随后,带着他进了营帐,准备收拾东西。 很快就要随军出发,有许多事情都要提前安排好,例如丹药之类。 大军一路往南行进。 每到安营扎寨之时,只要姬存晔不找栾轻溪商讨战事,她就把儿子交给他,然后埋头研制一些驱虫药剂。 除了一部分军士有些水土不服,一路上还算顺利。 快到边境时,乾和巽率领那支人马也追上了大军。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军中却出事了。 傍晚,凌芸一家三口正在营帐里用饭。 一名士兵跑到帐外禀报,“祭司大人,军中有几十名士兵突发急症,王上希望祭司大人可以一同前去察看。” 凌芸和栾轻溪互看一眼,“让兑看着阑儿,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嗯。”栾轻溪起身,把栾靖阑抱出去交给兑,“我们要出去一趟,你看好他。” 兑:“……” 他头一次没痛快地答应下来,看着小主子,犹豫了。 凌芸见他为难,笑了笑,“阑儿很好带的,你看紧他,别让他乱跑就行。营帐里有玩具,待会儿看他玩累了,你哄他睡觉就行了。” 两人来到军医处,就见里面躺着坐着足有三十余人,全都满身大汗,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姬存晔见他们来了,只是点头致意,再看向军医,一名看上去相当干练的中年男子立刻禀报。 “启禀王上,这些士兵都浑身无力,时而寒颤,时而高热,食欲不振。臣才疏学浅,着实在看不出他们染的是何病症。” “你们都先退后,先让我检查一下。” 凌芸发现,这些被隔离士兵的症状似乎是疟疾。 姬存晔见状,把她拉到一边,“这到底是何症状?” “这有可能是一种传染病,军医把他们隔离开来是对的,如果是真的,对于军队来说恐怕会是一场极大的灾难。” 凌芸也希望她判断是错误的,否则,这种病症一旦流行起来,将会引起大范围的死亡。 姬存晔一听,眉心一紧,心里的担忧都写在脸上。 照她这么说,百万大军,将会面临一场何其可怕的灾难。 “小芸儿,你确定么?” “目前还不能确定,待检查过后才知晓。”凌芸说着,已经戴上自制的口罩和兽皮手套走了过去。 姬存晔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军医拦了下来,要是真如郡主所言,那些兵士把王上给传染了,那还得了? “王上,里面太过危险,您不能过去,还是让臣进去吧。” “王上,还是听军医的吧。”凌芸转过脸冲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放心,一切有我。 接着她就对军医努了努嘴,“那边还有一套口罩和手套,你戴上过来给我打下手。” 谷</span>  就在准备进行检查之前,栾轻溪和姬存晔被凌芸轰出了营帐。 忙活到快天亮,凌芸才终于得出了结论。 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喜忧参半,不容乐观。 让她松口气的是,他们患的不是疟疾,就是症状相似,并不会造成大面积传染。 犯难的是,目前还没找到控制病情的方法。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姬存晔收到了一封密信。 他扫了一眼,就把它交给了栾轻溪和凌芸。 凌芸见到密信上的字迹,就认出是南昊所写,再看内容,不禁蹙眉。 “呵,果然是他的手笔,让我去一趟吧。” “不行。就算这个病症的后果再严重,但要我把你送去换解药,我决不答应!” 姬存晔没想到南昊如此可恶,竟用万千士兵的性命来威胁他交出小芸儿,真是卑鄙无耻! 栾轻溪沉默了片刻,“这次我跟芸儿一同去。” 姬存晔一听就来气了,“小芸儿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她瞎搞?” 凌芸和栾轻溪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巽和乾率领的那支军队就在潜伏在附近,但南昊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到时候只要南昊放松警惕,溪带领他们从后包抄,阻断南寮大军的后路,前后夹击便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 想到这儿,她指着地形图比划了起来。 “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蠢到进入南寮的军营,就跟他约在这里见面。”凌芸最后说道。 “小芸儿,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是么?”姬存晔听完她的讲述,敛眉问道。 凌芸摇摇头,“计划是没有,就是一直有这个想法。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唉,差点忘了,南昊这次肯定会带上那队药人。 要想对付他们,得先要找到隐在暗处控制他们的人。只要这样这样就能制服那群药人了。” 凌芸把打败药人的方法说了出来,再把对付药人的药交到姬存晔手上。 看样子,他现在再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了,只好摊手耸肩,“好,就按照小芸儿说的做。” 凌芸见他答应,莞尔一笑,“替我们照顾好阑儿,整个军营他就跟你熟些。” 她可不敢指望兑那块木头,把儿子交给他也不放心。 “好。” 得到姬存晔的承诺,凌芸和栾轻溪把一切安排妥当,就给南昊回信。 他们提早一柱香时间,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凌芸望着眼前空旷的地形,“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去帮司徒将军吧。那些毒人可不好对付,对他来说应该有困难。 不过,若能在半个时辰内把他们消灭掉,就来得及。” “好,一切要小心。”栾轻溪点头道,纵身一跃,飞落到了悬崖 她们选择见面的所在,乃是一处山崖之上,离两军交战的战场并不远,可以说是计划得相当周详。 没过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凌芸面前。 第五百五六章 惨烈 金色龙袍在阳光照耀下光彩夺目,却遮掩不住他那被病痛折磨得形消骨立,有些病态苍白的面容。 当年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已然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副被野心、欲望支配的躯壳。 凌芸凝望着他,不无挖苦地冷冷一笑,“南寮王,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郡主别来无恙否?可还记得我俩的半年之约?” 南昊敛了敛眸子,使得他面前这神采飞扬的女子,不至于看着那么刺眼。 今日这一趟本不必他亲自前来。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要做一个正式的决断。 挥去心底的那道倩影,亲手埋葬这份感情。 从今日起,他,南寮君王,而她,则是他的敌人,再无别的干系。 这个女人会离他越来越远,终有一日会站到他的对立面上。 说到底,这也是他一直不愿与她见面的一个主要原因。 明白是一回事,想不想面对又是一回事。 对于这个将要变成敌人的女人,换句话说,早就把他当成敌人的女人,他只有抱持着这样的心态。 呵,还真是讽刺。 可他还是希望这一天能够再晚一点到来。 但到了这一刻,他心里也清楚知道,他怕是等不起了。 再等下去,迎来的怕是他的油尽灯枯。 他已经分不清,这么渴望活下去,真的是恋栈权势,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一如此刻,还能目睹她的笑颜,哪怕只是冷笑。 凌芸见南昊怔怔地望着她,那眸光幽深得让人发怵,当即移开视线,“当日的约定,似乎是南寮王你先失约了吧?” “唔,确实是朕失约在前,怪不得郡主。郡主既然来了,那便是同意朕的条件了?” 南昊微微勾唇,这笑容,不知是苦涩,还是欣喜,随即极快地敛去。 凌芸不置可否,只是手一反,一个玉瓶出现在她手心,“南寮王遵守半年之约,我也不会失信。 只需服下这瓶丹药,配合针灸,困扰南寮王的心疾便可消除。只是,南寮王承诺过的解药,应该不会食言吧?” “那是自然。”南昊也取出一个玉瓶,“只须把瓶内的药化在清水中服下便可解毒。” 两人点了点头,同时抛出手中的玉瓶。 凌芸收好玉瓶,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南寮王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就到那里面治疗,如何?” 南昊看眼山洞,有洁癖的他不嫌弃才有鬼。 换作平日,他断然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可今日见到她后,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前后进入山洞,凌芸首先是点起一卷圈香,随后取出针包。 南昊望了眼那卷圈香,眯了眯虎眸,却什么也没说。 凌芸自然留意到他的表情,若有深意地笑了笑,“不愧是南寮王,果然胆识过人,你就不担心我再动什么手脚么?” “相同的手段再用第二次,朕在想芸曦郡主大概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确实,凌芸这回是真心实意给南昊医治。 他敢只身前来,必是做好了万完的准备。 因而,她没想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什么手脚。 接下来,山洞里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凌芸挂念着山下的情况,而且,她实在没什么想跟他说的。而南昊则是单纯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 很快就过了半个时辰,南昊穿好外衫,侧过头看向凌芸。 “朕会记住这半个时辰。”这恐怕是他与凌芸之间唯一和平相处的时光。 “郡主大概是在担心山下的状况吧?朕觉得,郡主还是回去看看为好。” 语毕,人已经消失在山洞口。 凌芸也不知道怎的,面对这个比过去更加阴鸷的男人,内心不自觉地有些发寒。 失了失神,回想起与栾轻溪约好的时间,看来计划得改变一下了。 待她火急火燎地赶回山脚,见到的不是栾轻溪,也不是姬存晔,而是老韩头和大头带着儿子站在夹道上。 心头咯噔一下,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现,即刻快步迎了上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老韩头抬手张了张嘴,又无力地放了下去,显然是不想说话。 大头则骂起娘来,“他娘的,那司徒浩成竟是南寮的奸细!王上让他领兵攻打南寮,他却临阵倒戈。 老子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他当成了……” 大头后面说了什么,凌芸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司徒浩成居然是奸细。 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要往战场的方向跑。 老韩头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拦住,眼眶泛红,“郡主您不能去,王上让属下在这儿等着,待见到郡主就保护您和小公子离开。” “老韩头,你若还感念当初的恩情,就立刻让开!”凌芸的双眼已经红了,她哪里有时间在这儿跟他耗? “王上让属下给郡主带句话:务必照顾好他的干儿子,莫…莫要……” “冲动行事”四个字还压在舌尖,凌芸已经绕过他,跑了出去。 “郡主!”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的。至于阑儿,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们了。我和他爹若回不来,就不要跟他说他的身世。” 说着,回头蹲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那稚嫩的哭喊声,让她心都碎了,但她还是咬了咬唇狠下心来。 同时,抚着小腹,边跑边含泪道:“宝宝,娘亲这就去找你爹爹。无论死活,我们都要在一起!” 待凌芸跑到谷口之时,入目皆是尸横遍野,积血漂橹,战况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她双手紧攥,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往前方赶去。 不多久,就见栾轻溪跟姬存晔被二、三十名毒人围攻,外围还站了一圈弓箭手。 这时,马背上的南昊看到她,勾唇一笑。 “郡主,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肯定很奇怪此处的地形吧?还记得当初的珑雪山么?” 她怎么能忘?她和栾轻溪、姬存晔差点交代在那里。 “你这个疯子!”凌芸厉声骂道。 听到叫骂声,栾轻溪和姬存晔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小芸儿,谁让你来的,快走!” 第五百五七章 大败 “芸儿听话,快带阑儿离开,我会去找你们母子俩。” 栾轻溪深情地望着她,用口型道:记得等我。 凌芸泪如雨下,连连摇头哽咽着,“你们不必再劝,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话音未落,纵身飞掠,冲马背上的南昊袭去。 南寮将士见状,无不骇然,“护驾!护驾!” 南昊大手一挥,喝止他们,“都给朕退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得上前!” “该死!”见凌芸冲上前去,姬存晔暗自咒骂,眼都红了,“黑心肝的,我助你突围,你带小芸儿走!” “不!芸儿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 栾轻溪没有同意,若她有事,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必定陪伴。 但若是姬存晔有事,他们夫妻这辈子也难心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说这种话?”姬存晔心急如焚,一剑逼退数名药人,跟栾轻溪调换了位置。 栾轻溪没再搭话,而是专心应付敌人。 凌芸边与南昊过招,边冷冷地说道:“看来,我终究是小瞧南寮王了!” “哦?不知郡主所指何事?”南昊不紧不徐地问道,应对是游刃有余。 “能在大军中悄无声息地下毒,而且让司徒浩成临阵倒戈,南寮王的手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凌芸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都是阴冷的,乍听起来似乎是在褒奖,却透着无尽的寒意。 “郡主过奖了!”南昊唇角勾出一抹诡谲的淡笑。 “郡主应该清楚,朕从来就没为难过你。要是你想离开,朕不会阻止。而且,朕还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凌芸:“……” 南昊见她不回答,当作是默认了,继续说道:“朕很好奇,若是让郡主在祭司和翊王之间选一个人带走,你会选谁?还是,两人都不选呢?” “南昊,你,卑鄙无耻!”凌芸忿恨地骂道,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南昊依旧面无表情,但从他森冷的眸光中,已经透出了怒意,他缓缓抬手,在他的手再次放下之时,箭如雨下。 凌芸俏脸黑沉了下来,手中寒芒一闪,出现一柄匕首,猛地刺向他的脖颈。 南昊微微向后倾身,出手如电,一手把擒住她,另一手点了她的穴道,唇角上扬,眸光深邃,让人看不透。 “玩了这么久,这游戏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不是么?郡主。” “你……” 凌芸凤眸圆瞪,一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南昊的功力不但没有倒退,反而更精进了,气息竟比之前还强上数倍。 这…这怎么可能? 余薇不是说过,他一直在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续命么? 难道是她撒了谎? 不对,不久前她才给他医治过,通过脉象判断,他确实虚弱无力,甚至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莫非是他制造出来的假像,甚至连余薇都骗过了? 要是这样,此人也太可怕了。 凌芸的脑门不自觉地渗出涔涔细汗,无数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南昊看着她满眼的惊诧,不禁失笑,“郡主和祭司着实给了朕不少惊喜,然,朕若是决定出兵,你觉得朕会毫无准备? 看来,郡主并没有你想象中了解朕。这不重要,待这场战争结束,郡主有的是时间慢慢深入了解。” 凌芸一听就明白过来,此人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甚至到了执着的地步,换作别人,定是欣喜若狂吧? 但在凌芸内心,非但没多少欣喜,反而是极度反感,恨不得将他抽筋扒骨,吃其肉、饮其血。 “南昊,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我留在你身边,送你四个字——痴心妄想!” 凌芸冷冷地说道,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大不了与溪一同赴死,就是连累了姬存晔,让她很是过意不去。 “那便由不得郡主了。” 凌芸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南昊就点住了她周身的大穴,顺势一揽,抱着她纵身上马,一拉缰绳,“点燃炸药!” “不…不要!” 凌芸没想到她不仅输了,还输得如此彻底。 她严重低估了南昊的丧心病狂,数十万大军的性命,竟然只是为困住溪和姬存晔。 轰隆隆! 一阵阵震天撼地的爆炸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滚滚落下的巨石,仿如浪潮般瞬间填满了整个葫芦谷。 “不——” 凌芸泪如泉涌,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个坎,她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这种无力感让她痛不欲生。 就在她死命地挣扎着,想要做点什么时,后颈传来一阵疼痛,她的眼睑不可控制地遮住了双目,眼前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三日后。 “溪!” 凌芸一下惊醒,她坐在床上,满身被冷汗濡湿。 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她发现此时的她正坐在一张软卧上,但四周的陈设有些陌生。 这里是…… 嘶! 后颈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南昊那记手刀下手还真不轻。 莫非这里是南寮? 她当初曾经在南寮待过,屋内的陈设似乎有些不一样。 虽然还是浑身无力,但似乎也没受什么伤,尝试运转内劲,周身的大穴都已经解开。 咦?奇了怪了! 想当初在平南的山寨村,南昊为了不让她逃跑,还做了不少手脚,可这次居然什么都没做? 是吃定她逃不掉么? 嗯?屋外有人! 既然修为恢复,那她的感知自然也回来了,特别是这种情况下,尤为警觉。 不过,这个人的气息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嘶,是在哪里见过? 就是有点想不太起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出去看个究竟。 当她打开屋门时,刺目的阳光让她恍得很是难受,本能地抬起手遮挡。 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得以恢复,放眼望去,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帘,他单手背负,身姿挺拔。 她怔愣了一瞬,激动地脱口而出。 “溪!” 她正要跑过去,可没走两步,她就定在了原地。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你醒了?” 声音和煦,撩人耳膜,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不是溪,你…是谁?” 第五百五八章 犯上 凌芸定睛一看,眼前之人丰神俊朗,渊渟岳峙,虽然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他不是溪。 “你…是谁?这里是何处?还有,溪他们呢?”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连连问道,事实上她脑子里一团乱,感觉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差点瘫倒下去。 男子连忙上前,一把抄住了她,关切地问道:“没事吧?你刚醒来,还是先回屋休息吧。” 凌芸推开了他,摆了摆手,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何况她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她更想知道的是答案。 “我不要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怎么会在这儿?” 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如这样,我扶你到一旁先休息一下,再慢慢跟你讲。” 凌芸想了想,这人也不像坏人,要是他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于是点点头,往旁边的凉亭里挪了过去。 “郡主,你放心,这里是兽人国的一个村落,你现在很安全,至于你说的两个人,他们都没性命危险。” 男子扶凌芸坐下,自己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见她情绪稍稍平伏,才说道。 兽人国?她怎么跑到兽人国来了? 不过听闻丈夫和好友都没事,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猛地握住了男子地手臂,“他们现在何处?我想见见他们。” “郡主莫要急,总有相见的一日,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尽快恢复。”男子似有难言之隐,不愿多说。 凌芸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尴尬地松开了手。 良久,才悠悠地开口,“我…昏迷多长时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沉吟了片刻,“此事说来话长,郡主可要冷静,不要激动。” 见凌芸微微点头,男子才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三日前……” 南昊打马前行,连头也没回,不说他们已经伤痕累累,实属强弩之末,就算他们什么事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也是插翅难逃。 除掉了人生中两大强敌,他没有多畅快,而是无尽的怅然——无敌是多么寂寞。 高处不胜寒啊! 他的目标就要达成了,只要天下一统,他便是圣祖以来唯一的皇,天翊大陆就不再有纷争。 而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她,嘴角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嗯? 刚走出谷口,却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仙风道骨,半眯着眸子,嘴噙淡笑,拱了拱手,正是仙灵教掌教、西域国师周绍通。 “恭迎王上!” 南昊依旧面无表情,眼前之人满嘴好话,却看不出来有几分恭敬,而且,他不应该出现在此地才对。 “国师?你不是应该率领西域军抵抗圣祖遗兵的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道,你已经全歼那队人马了么?” 南昊当初是在霍博的口中得知圣祖遗兵这回事,而且有被玲珑施了控魂之术的司徒浩成做内应,他就将计就计,让周绍通率领西域军阻拦圣祖遗兵。 而他则亲自率军队困住栾轻溪和姬存晔,把他们赶进葫芦谷,来个瓮中捉鳖,让翊国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但圣祖遗兵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阻击地点在数十里外,他们不可能这么快便能将之击退,并赶到此处,怎么想也是有蹊跷。 谷</span>  “圣祖遗兵?王上,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您所言之处根本没什么圣祖遗兵,本座担心王上有失,所以才率军赶了过来。” 周绍通不紧不慢地说道,神色古井不波,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南昊狐疑地凝视着他好一阵,若圣祖遗兵不在,又没有来驰援栾轻溪,莫非像司徒浩成那样,临阵倒戈,跑掉了? 不能啊,那支军队由栾轻溪的两名护卫督军,怎么可能一声不向地就离开? 一时之间,南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跟他预想中有些出入,但终归是达到目的了。 大手一挥,命令道:“那就此撤军!” “撤军?”周绍通有些不解地看着南昊,“王上,恕本座愚钝,眼下形势大好,何不乘胜追击,顺势攻下青璃?” 此话刚落,他身后的西域兵就开始呐喊了起来。 “乘胜追击!” “乘胜追击!” …… 为了缠住栾轻溪和姬存晔,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剩下的兵马,外加上司徒浩成手下的队伍,撑死也不到十万。 而且,经过一场恶战,兵将都身心疲惫,需要休整一番。 姬存晔和栾轻溪已死,翊国已经不足为惧,区区一个青璃,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拿下翊国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面前之人明显来者不善。 “那就有劳国师了,朕就命你为先锋,率领西域部众,克日前往青璃。” 南昊大手一挥,刚才喧嚣的声音当即安静了下来,却无动于衷。 良久,旁边的司徒浩成看了眼南昊,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没听到王上说什么?怎么还愣在原……” 那个“地”字都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柳和参见状,都是大骇,连忙上前护在南昊的身前。 “国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周绍通斜眼瞟着两人,良久,才慵懒地说道:“本座只是教训了一条狗,两位护卫何必如此紧张。” 南昊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国师,明人不说暗话,朕自问平素待你不差,你今日带兵前来,所为何事?” “不差么?”周绍通突然大笑了起来,“你我不过是合作关系,不要忘了,本座是西域国师,不是南寮国师,你,凭什么命令本座?” 南昊:“……” “再说,以你现在的状况,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周绍通的神色倏地一冷,“自从你把三尺白绫赐给倩妤那一刻起,本座就暗自发誓,与你不死不休!” 南昊似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眸中透出的寒芒昭示着他的怒意。 “哼!”南昊冷嗤一声,“又是为了那个贱女人。” “住嘴!”周绍通指着南昊大骂,“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第五百五九章 识相 新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南昊冷嗤一声,实力为尊的世界,傻的都不相信这种说辞,这不过是发难的借口罢了。 一声喊杀,衣着兽皮,手持骨头刀的西域兵一拥而上,呼喊声震天动地。 “参,保护好王上!”柳打马上前,虎眸寒芒流动,提枪一阵冲杀。 参与柳共事多年,自然有默契,当即护在南昊身前,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以防不测。 就连缓过劲来的司徒浩成也重新上马,上场迎战。 “这场仗打了两天两夜,我趁乱把郡主救了出来,如今双方还战得热火朝天,战况不知如何了。” 白衣男子说道,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但眼底中流露出来的却是心有余悸的神色。 可见当时的战况是多么的惨烈,毕竟以南寮军当时的状况,对上以逸待劳的西域军,必输无疑。 区别只在于全军覆没,还是败仗投降。 但以南昊骄傲的性格,他是宁死不屈,定会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那溪…我夫君他们现在何处?还有,阑儿他……” 凌芸可没有闲心关心南昊的死活,反正狗咬狗,一嘴毛,两败俱伤,都死掉最好。 当时的状况,是个人都会认为,谷中之人必是插翅难飞,无一存活。 凌芸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可她也不想骗自己,她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案。 除此之外,栾靖阑的下落也是她最为关心的,一个不走运,老韩头他们碰到南寮军或西域军,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白衣男子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一名兽人族战士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单膝抱拳跪在男子面前。 “族长,不好了,在十里外发现两拨人马,正在对峙,我们是不是要……” 兽人族士兵见白衣男子挤眉弄眼给他使眼色,话到嘴边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郡主,此地不宜久留,看来我们要转移了。”白衣男子冲凌芸笑了笑,轻声说道。 凌芸沉吟了片刻,她倒是有些意外,眼前之人看起来如此年轻,没想到居然是兽人族的族长。 据她所知,兽人族的族长就相当于人族一国君主的存在。 但此刻她并不想深究眼前之人,毕竟,还有一件事她更加关心。 “族长大人,不知那两队人马是何来路?”凌芸在想,要是被围的是老韩头等人,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兽人士兵感受到凌芸的目光,有些为难地看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示意道:“但说无妨。” 事实上,他也想知道,士兵口中的人马是何来路。 “看装束,一路应该是西域的兽甲兵,另一路…请恕小的见识浅薄,并不认得。” 兽人族士兵低下了头,脸含愧色。 不应该啊! 以兽人族的眼界,常年与人族周旋,不应该认不出敌人的装束才是。 各国士兵的装束都人明显的标识或特点,很有辩识度。 好比西域的兽甲兵,因为长期与兽人族打仗,猎杀妖兽,都热衷于用兽皮做铠甲,用兽骨炼制兵器,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南寮士兵的装束则偏向使用植物纺织而成,例如藤甲兵。 而中原各国的装束虽然都比较中规中矩,但也是各有特色,或是衣物的颜色,或是装备的用料。 但怎么也不可能认不出来,除非…… 凌芸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你说说,另一路人马的装束有何特点?” 兽人族士兵有些为难,毕竟他也只是远远地观看,而且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赶忙回来报告了。 “回…回郡主,小的只看到个大概,隐约是一队骑兵,但他们浑身包裹着古朴的铠甲,不像是中原的士兵,也不像是北疆的骑兵。” 兽人族士兵很努力地回想着。 “还有没有别的?”凌芸当即追问,就差没上前握住他的双肩拼命地摇晃。 兽人族士兵面露难色,他不过是个探子,能打探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这不是为难他么? 凌芸见他支支吾吾的,干脆起身拉起他,“走,你现在就带我去!”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世俗条例,她全都抛诸脑后,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夫君更重要的。 那队人马应该就是溪给她说过的圣祖遗兵,那样的话,溪就很可能在队伍里面。 兽人族士兵被她硬生生地拉了出去,三步一回头,似要向白衣男子求救。 白衣男子也只是抬了抬手,有些无语,明明刚才还虚弱得快倒下,这会儿又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不愧是她。 看来,想阻止她是不可能了,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 这兽人族探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傻,好歹找到个隐蔽而视野开阔的所在。 “郡主,,没敢声张。 凌芸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顺着探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两队人马一字排开,杀气腾腾,战斗一触即发。 铠甲骑士一方,领头的两人果然是乾和巽,却没看到栾轻溪的身影。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这队人马就是圣祖遗兵。 按照兽人族长的说法,圣祖遗兵根本没跟西域军碰上,可为何又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带着疑问,凌芸看向了兽甲兵一方。 为首的,是一名道士打扮的人,在他身旁的马上,分边坐着一男一女。 细看之下,凌芸不禁瞳孔一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揉了揉。 “怎么会是他们?” “周绍通,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滚回西域,否则,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乾冷声喝道,手中的长剑又握紧了几分。 “哈哈哈!我看不识相的是你们吧?区区五千兵马,胆敢跟我等叫嚣,是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该说你无知好?” 其中一名像是部将打扮的西域士兵大笑道。 话音一落,后面的兵将都附和着大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我现在才开始理解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自不量力!” “啊,对对对,自不量力,哈哈哈!” 煜翊凌芸 第五百六十章 出手 无论是巽还是乾,乃至圣祖遗兵众人听了,手都握得指头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将那群人摁在地上摩擦。 若不是他们有人质在手,堂堂圣祖遗兵还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他们耗么? “乾护卫,在下实在是忍不住了,让我等出手吧!” 领头的遗兵咬牙说道,他的装束与其他遗兵有些区别,头盔上多了一根金翎,看样子是一名队长。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群西域军的嘴脸,圣祖遗训: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群都是血气方刚的血性男儿,他们何尝受过这种屈辱? “对!让我等把他们结果了,看看是谁不自量力!” 身后的遗兵都附和着叫嚣了起来,已经到了群情激愤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倏地落到众人的身前,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唰地抄起武器。 “主母?你怎么会在此处?”乾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当即抬手拦下后面众人。 “赫连队长,不必紧张,是自己人。” 来人正是凌芸,兽人族长在发现她的异动之后,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一跃而下,拉都拉不住,好在山冈上离山道不远。 他只好悄然离开,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山冈下的身影。 凌芸窒了一下,该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她好么? 为什么你们没按计划阻断南昊,连累你们的主子和王上被赶进葫芦谷,还…还…… 对了! 她突然想起兽人族长的话,下意识地往山冈上看了眼,不过那里除了还有几棵随风摇拽的小树之外,就没并个人影。 失了失神,正色问道:“你们的主子,还有王上呢?他们不是……” 她不是不相信兽人族长,保不准他是报喜不报忧,说个善意的谎言来安慰她。 这个问题刚出口,她突然变得忐忑了起来,万一那个答案是她脑中所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主母放心,主子正在迎击南昊和霍博,王上受了重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已经送到青璃养伤去了。” 凌芸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乾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才对。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 她正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却被一道凉薄的声音打断了。 “凌芸?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凌芸缓缓转过身,这才想起还有两个让她很在意的人。 “余轻烟?你不是……” “呵,我不是什么?我不是应该疯了,被关在妙仙谷么?” 那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当初受刺激过度,变得疯疯癫癫的余轻烟,她的师侄。 诚如她所言,此时的她应该关在妙仙谷才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她不像发疯的模样,而且,此时的她让凌芸感觉莫名生寒。 凌芸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目光投向另一道身影,“维航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问的是,他怎么会跟这个疯狂的女子在一起,他不是跟自己的父亲和师尊回妙仙谷了么? 谷</span>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周维航一脸木然,双目呆滞,仿佛丢了魂儿一般,无论凌芸怎么问,他都没有回答。 凌芸以为他是没听见,刚要再问,余轻烟却抢话了,一副不屑的嘴脸。 “住嘴!维航哥可是你叫的?当初你不是想尽办法要拆散我们么?掌教大人说了,只要这场仗结束,他就为我们主持婚礼。” 掌教大人确实是那样说了,只要她把师公和维航哥带来,他保证给她们主持婚礼。 她不止把两人带来了,连这个贱蹄子的爹爹也顺便带了过来,谁让他女儿得罪了她呢。 掌教大人可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唯一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除了他,这个世上她谁也不相信。 而且,是他把控制航哥哥的方法告诉她的,只有他才会在意她的终身幸福。 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凌芸神情森冷,直觉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掌教?哪个掌教?仙灵教的掌教么? 不是就是那个叛出了神医门,差点让整个妙仙谷覆灭的存在么? 她怎么会跟那人在一起? 这让凌芸想起当初让周维航毁容的毒药,据她所知,那不应该是妙仙谷之物才对。 若是如此,莫非那些毒药就是余轻烟在她口中的掌教手中获得的么? 这样就说得通了,但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他实力通天,要对付周维航不是轻而易举,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主母,他们挟持了妙神医还有您父亲,我等追来就是要营救他们。” 巽见凌芸满脸不安,当即说道,当初他们误信司徒浩成之言,并没有出现在葫芦谷外。 待他们发现被骗,赶到葫芦谷时,已然太晚,路上碰到救下主子和王上的天衍尊者,才知道妙仙谷发生了变故。 他是追查事情的原委一路赶来,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两人。 听到巽的叙述,凌芸的眸底慢慢变得阴寒,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原因,把主意打到她身边的人身上来,就是不可饶恕。 不用想也能猜到,那名道士打扮的人就是余轻烟口中的掌教了。 神医门的秘辛,她也略有耳闻,若不是这位所谓掌教的手笔,当初在云涧山的潭底山洞,她也不会得到那枚戒指。 这个人能在西域潜伏那么久,并且游走于西域、南寮,甚至中原之间,其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 就连南昊都被他算计,这样一个人,若天下交到他手中,于百姓,于天翊大陆,必然是一个灾祸。 她不能任由此人得逞! “哼!”凌芸冷嗤一声,“就算你得到他的人,也不会得到他的心,你觉得这样,会幸福么?” 她自然知道周维航一直只把余轻烟当成小妹妹,根本没想过娶她为妻,要不然,当初他就不至于那么痛苦了。 而且,现在的周维航看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连自主意识都没有,这样的婚姻还有何幸福可言? “住嘴!” 第五百六一章 虚伪 余轻烟脸沉如霜,眼底寒芒闪烁,淬着满眼怨毒,攥紧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彰显着她的愤怒。 “呵!”凌芸浅笑一声,带着几分轻蔑,她虽不想在语言上逞能,但面对眼前之人,她不介意学坤毒舌一回。 某坤:“……” “莫非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余轻烟狠狠地盯着凌芸看了好一会儿,不怒反笑,“不要紧,只要航哥哥在我身边,迟早会看到我的好,回心转意,只要……” 只要你这个碍眼的家伙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好。 话音未落,余轻烟就冲凌芸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她不觉眸光一缩。 这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凌芸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双眼,在她印象中,此人虽不至于柔弱不堪,实力也不会如此强劲才是。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南昊。 明明那天她替他诊治时,他几尽丧失生命本源,行将就木那种,转头就变得那么厉害,中间肯定有问题。 一如眼前的余轻烟,实力突然暴增这么多,难道就是那个掌教所为? 但眼下的状况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余轻烟的攻势近在咫尺。 “主母小心!”乾一把推开凌芸,抬手迎了上去,啪地一声,他连连后退,直接被震开了数丈。 反观周绍通的表情,他只是一直噙着淡笑,眯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很正常一般。 “乾,你退下,还是让我来吧!”凌芸说着,一个闪身,寒芒乍现,手中的匕首划破了空气。 余轻烟似是感觉到了杀气,放弃了乘胜追击,转身抽出腰间的软剑,铿地一声,兵器碰撞间,顿时火星四溅。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受死吧!” 她就不明白,这贱人明明已嫁为人妇,为什么还要跟航哥哥纠缠不清,害她失手毁了他容。 原本她还自责不已,那日他与师公回到妙仙谷,见他恢复了俊朗的面容,她大喜过望,哪怕航哥哥对她还是那么的冰冷。 但只要按照掌教说的去做,航哥哥迟早都属于她。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眼前这块绊脚石清除掉。 她招招致命,下手狠辣,根本没给凌芸任何喘息的机会。 嗤嗤嗤! 凌芸的手臂、肩膀、腰间几处衣物被划破,鲜血直流。 她本就没完全恢复过来,加之有孕在身,出手瞻前顾后,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渐渐地便落了下风。 一旁的乾和巽心急如焚,临行时,主子还郑重吩咐过,要留意主母的下落,如今主母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主子交待。 “主母……” 正要上前帮忙,却被凌芸抬手阻止,她并没有把余轻烟的话放在心里,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她自己来解决。 “余轻烟,你到底对维航哥做了什么?还有,我父亲和师尊呢?” 凌芸沉声问道,凤眸中有寒芒在流转,眼前之人一而再地踩踏她的底线,她如何能隐忍下去? 杀她是迟早的事,但把父亲等人解救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呵!想知道?跪在地上说:你是贱女人,勾搭航哥哥,人尽可夫,还要自打嘴巴。” 余轻烟冷笑一声,戳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凌芸跪下。 “我高兴了,没准会告诉你。” 凌芸贝齿紧咬,眸光阴郁,脑海里闪过一瞬想要按照她所说的去做的冲动。 毕竟,那三人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尊严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但那种想法稍纵即逝,并没有在她的脑海里多作停留。 “怎么?不愿意么?看来你师尊和父亲的地位并不如你嘴里说的重要,真是虚伪。” 好气啊! 余轻烟表情不屑,航哥哥居然为了这样的人而不要她,想想就感觉气愤。 不知道航哥哥醒过来时,看到这样的情形,会作何感想。 “主母……” 乾见凌芸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似乎在经受着一番思想挣扎,有些按捺不住。 凌芸一抬手,表示她没事,随即,她动了,“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要胁她的人?不存在的,既然这人不肯说,那只好用拳头说话。 “哈哈哈!”余轻烟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狂狷且狠戾。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今天我就当着航哥哥的面将你撕碎。” 远处的周维航,虽然还是一脸神色木然,但细心观看的话,会发现在他那幽深的墨眸深处,有一丝丝光芒在闪动,仿佛黑夜里的星辰。 而且,隐在宽袖内的双手此刻正拳头紧握,似是在抵抗控制他身体的枷锁。 一旁的周绍通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冷笑一声。 “航儿,你不必尝试了,若九转控心毒那么容易就破掉的话,为父当初如何会轻易放你离去,回到周钰那个老鬼身边?”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神医门的禁书中找到的丹方,而且花了十余年时间,不断失败才炼制出来的。 为了能彻底扫除道路上的障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维航:“……” “放心,待回到西域,你的祖父就会跟你一样,到时我们神医门,不,是仙灵教,就会发扬光大,哈哈哈。” 周绍通也想立刻把妙钰控制起来,但那种毒要在一种相当苛刻的环境下使用,才会发挥应有的效果,他也只能忍上一忍。 要杀掉妙钰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般简单。 但他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那就是让他活成他讨厌的自己。 他不是说神医门的禁术是邪门歪道么? 要是他自己也修习了,待他清醒之时,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这肯定比直接把他杀了要有意思多了。 周维航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就是在他提到妙钰时,眸光中闪过一丝阴寒。 这边,凌芸与余轻烟的战斗已经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 迟迟没能将凌芸拿下,不只是余轻烟自己,连周绍通也不耐烦了起来。 毕竟药效是有限的,南昊应该撑不了多久,要是栾轻溪打败他,再前来支援,那战况就会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能允许这种状况发生。 “烟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速战速决?” 煜翊凌芸 第五百六二章 真惨 余轻烟听到了周绍通的冷喝,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警告和催促之意。 事实上,她几乎使尽全力了,但这凌芸就像打不死一般,顽强得有些夸张,不是说她怀着孩子么? 就不怕一不小心滑胎,孩子就没掉了? 但这个念头并没有在她脑海里停留多久,毕竟她对凌芸恨之入骨,别说滑胎,死了更好。 掌教大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想到他发火的样子,余轻烟的身子就不自觉地颤了颤。 既然如此,只有用那个方法了! 余轻烟眸色一凝,有些瘦削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然,浑身的气息急剧上涨。 凌芸深感不妙,正要上前阻止,才上前了半步,却感觉被一种无名的力量阻挡着。 不好! “燃魂秘术!”余轻烟轻喝一声,伴随着她的声音,整个人的气息拔高了数倍不止,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竟然是燃魂秘术?不是说这种禁术已经失传了么?” 乾失声说道,好歹从小跟在栾轻溪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他们四大护卫在天衍尊者口中也得知不少秘辛。 包括这燃魂秘术在内的许多禁术,因为有违修者伦理,都被各大势力、组织禁止,甚至销毁。 “这种禁术是燃烧生命本源和灵魂,强行提升实力,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但也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巽也有些吃惊,虽然他平日里油嘴滑舌,但论眼界见识,是四人当中最高的,自然看出这燃魂秘术的门道来。 看样子,这余轻烟为了打败主母,已经到了连命都不要的地步了。 “哼!凌芸,这是你逼我的,去死吧!”余轻烟娇喝一声,浑身内劲集中于掌心。 她这是要毕全功于一掌! 凌芸瞳孔一紧,倒抽一口冷气,她很想避开,但双腿就像灌了铁水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主母!” 乾见状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轻烟那一掌往凌芸身上拍去。 两人战斗到此时,已经离乾等人有一段距离,别说是乾和巽,其他人更是鞭长莫及。 咕噜! 凌芸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次,她已经运转了全身的内劲,但还是在做无用功。 到此为止了么?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此地时,眼前突然一暗,一道身影倏地出现。 她还没反应过来,余轻烟首先惊愕地喊了出来,“航…航哥哥?”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这个女人…… 掌教不是说过,中了九转控心毒的人,是绝不会违背施毒者命令的么? 怎么会这样?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不惜自己的性命? 破掉九转控心毒的枷锁唯一的方法,便是折损生命本源,而且是在一定的心理刺激之下,才有极低的机率达成。 换句话说,周维航是本能地做出这个动作,可见在他内心深处,是有多爱凌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莫说是余轻烟,就连一旁的周绍通也没察觉,想要出手时已然太晚。 余轻烟的全力一击,想要收招也做不到了,攻势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倒增幅了不少。 眼看着心爱之人再一次毁在她手上,余轻烟又一次崩溃了,狂啸了一声。 “啊啊啊!” 既然如此,就都去死吧! 余轻烟原本就狰狞的脸变得越发可怖,看样子,她是不惜一切,同归于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眼前的局面已经无解,三人必会同时丧命于此时,一条纤细的腿猛地将余轻烟踹飞。 砰! 那道攻击并没有因为余轻烟被踹飞而消失,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周维航与凌芸方才所在的位置。 “哈哈哈!”余轻烟左肩虽然吃痛,但神仙也救不了凌芸了,她不禁怪笑了起来。 “怎么会?!” 还在欣喜的余轻烟当即愣住了,原本燃魂过多的脸变得越发惨白,甚至垮了下来。 攻击所落之处轰出了一个丈余见方的深坑,烟尘还在纷纷扬扬,却看不到一具尸体。 别说是尸体,连血迹都没有留下。 那道攻击虽然强劲,但总不可能做到毁尸灭迹的地步吧? 已经摔倒在地的她努力地把目光往数丈外挪了挪,只见不知何时起竟然多了一道白色身影,而他的怀里搂着的,正是她一直想要置于死地的凌芸。 “噗啊!”本就身受重伤的她,此时胸腔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沉朱色的鲜血。 “掌…掌教大…大人…救…救……” 余轻烟吃力地抬着手,气若游丝地向周绍通求救,她已经顾不上周维航了,因为此刻,他在另一名女子的怀里。 周绍通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对于他来说,区区一枚棋子,而且是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等同于废物的存在,他更加不可能浪费表情。 此时,更令他在意的,是那两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而余轻烟则是在不解和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圆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彰显着她的怨毒与不甘。 真正是死不瞑目。 真惨,惨死了! “溪…溪?”凌芸努力地伸手想要摸一下眼前之人的脸,她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在做梦。 很快,她的手便被一只温润的大手握住,“是我,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来人正是栾轻溪,看到遍体鳞伤,还对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他哽咽了,眼眶泛着一层水雾。 另一边,一身游牧民族服饰的少女紧张地呼喊着,带着哭腔那种。 “航哥哥,航哥哥,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少女正是来自北疆龙图部落的伊媞,得知他在兽人国与西域的边境之后,她已经快马加鞭地赶来。 并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救下他,但此刻他的状况似乎不太乐观。 嘴角不住地溢着紫黑色的血液,似是中了什么怪毒。 “放心睡吧,一切有我。”栾轻溪劝慰道,点了凌芸的昏睡穴,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发现多是皮外伤,给她上了药,再用外袍裹住。 冲跪在一旁边的乾和巽吩咐道:“把主母带回去,好生看护!” 煜翊凌芸 第563章 酸涩 乾和巽抬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一脸厉色的栾轻溪,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吞了下去。 就算主子平时待他们亲如兄弟,但主仆就是主仆,有些时候是不能逾越的,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主子这个表情了。 何况,他们确实没保护好主母,哪怕主子此刻要惩罚他们,两人也是心甘情愿。 他们可没忘记临行前,主子是如何叮嘱他们的。 两人互看一眼,不敢多说什么,上前接下栾轻溪手中的凌芸。 随即,栾轻溪走到伊媞身前,冲他点了点头,检查了一下周维航状况,递过一个翠色玉瓶。 “先让他服下吧,他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不过得尽快救治,让他们先把他带回去吧。” 伊媞接过玉瓶,倒出一枚丹药,细心地喂周维航服下,才松了口气。 好歹她也懂得一些医理,那是一种稳固根本的丹药,而且是救命灵丹的级别。 可这也只能暂时稳住伤势,想要救他,整个天翊大陆,可能就只剩下神医一人。 伊媞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把人交到了巽手中。 “多谢栾大哥,全凭栾大哥作主。” 栾轻溪点了点头,见她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周维航,“他们一路上也需要人马保护,伊媞姑娘,你随他们一起回去吧。” 伊媞愣了一下,对他还以一个感激的浅笑,“可是……” “不用可是了,这里就交给我吧,放心,我会把妙神医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栾轻溪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们在这里,他反而投鼠忌器,无法放开手来。 周绍通眼角扯了扯,这两个人是不是太旁若无人了些? 他承认,这两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错愕。 日前他正与南昊酣战之时,栾轻溪率领这队奇异的军队出现,堵住了他的后路,打乱了他的计划。 还好栾轻溪的目标是南昊,他才得以找到机会全身而退,并在途中遇到了把周维航等人掳回西域的余轻烟。 但不代表他就是个摆设,完全可以被忽视。 一声令下,西域兵转眼间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圣祖遗兵本就比西域兵少,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不敌群狼,何况来此之前,栾轻溪两人已经历过一场大战。 “乾、巽,保护好主母和伊媞公主她们。” 栾轻溪沉声说道,两人一听就知道,主子准备给他们冲开一条血路了。 “呵!”周绍通冷笑一声,仿如千年冰窖般阴寒,“祭司大人,你,是不是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 栾轻溪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搭话,他来这里的目的可还没达成。 掌教么? “此处可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哦?”栾轻溪的话音稍稍提高了些许,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屑,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凌芸两人。 “本座倒要看看,掌教阁下如何不让本座的人离开?” 栾轻溪话音刚落,已经暗自运转内劲,准备随时动手。 唰唰唰! 一阵阵拔剑抄枪的声响,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莫非祭司大人以为还有逃脱的可能么?”周绍通嘴角勾了勾,大手一挥,西域兵将便直接扑了上去。 “那便要试试才知道了!”栾轻溪两手一摊,护在了乾等人身后。 “走!” 一边的圣祖遗兵也不是盖的,虽然他们已经多年未曾打仗,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在赫连队长的指挥下,很快便为乾等人冲开一条血路。 周绍通也不以不意,脸上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只是那表情看着让人不觉后背一寒。 “来人,请祭司大人回西域做客。” 翊王如今生死不明,翊国群龙无首,支撑整个翊国的,只有眼前的祭司栾轻溪。 只要抓住他,翊国便手到擒来。 “是!”西域兵将齐声应道,所有人都放弃追赶伊媞等人,转而围攻栾轻溪。 噌地一声,栾轻溪拔出腰间的软剑,阳光照耀在剑锋上,反射出森冷的剑芒。 “那本座就要领教一下,国师,不,应该是掌教大人的高招了!” 还没等西域兵攻上来,身形一晃,倏地出现在周绍通身前,信手一挥,剑锋直取面门,凌厉而刁钻。 这一切只发生地瞬息之间,不只是西域兵,就连圣祖遗兵的队长都看呆了。 这所谓的掌教是死定了,这种攻击,换了他们族长也未必能躲过吧?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就是周绍通血溅剑锋之下的画面,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周绍通只是撇了撇嘴,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那道攻击重重地落在他胯下的马上,一阵长嘶,那匹马被劈成了两半,血肉淋漓。 栾轻溪并没有就此住手,一提气,脚下一蹬,又是一个飞掠。 周绍通也没有坐以待毙,凌空拂袖,一道气劲疾冲而下,空气都像被撕裂了一般。 栾轻溪眸光一窒,抬手一刺。 砰! 两道攻击撞在一起,顿时飞沙走石,卷起阵阵涟漪,两人同时后掠,遥遥相望。 良久,双方再战到了一起,难解难分,有来有回,转眼就过去了数十个回合。 另一边,伊媞等人在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置办了一辆马车。 否则,两名身受重伤的人一直骑着马颠簸,肯定对他们的伤势有害无益。 马车里。 伊媞靠着车厢,让周维航枕着她的大腿,不时地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 见他眉山紧锁,眼睑不停地跳动,肯定是在经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细心聆听,他似是在轻声呢喃着什么。 “芸…芸儿……” 芸儿? 伊媞愣了愣,看了眼躺在不远处,一脸安详的女子。 这个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么?果然是个美人,哪怕她此时脸色有些苍白。 曾几何时,她脑子里冒过一个想法,那便是,航哥哥莫非并不喜欢女子? 这时,她总算是明白了,他并不是不喜欢女子,而是心有所属。 内心免不了浮起一抹酸涩。 要是…… 第564章 波澜 正想着,一声轻哼打破了伊媞的思绪,把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周维航吃力地张开双眸,迷蒙中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之人,“伊…伊媞?”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双眼,她此时不是应该在遥远的北疆边陲之地才对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枕在伊媞的大腿上? 好歹他是正人君子,这种情况不是会坏了伊媞的闺誉?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整个身体都像不是他的一般,别说起来,连转个头都做不到。 “航哥哥,你可别乱动,你受了重伤,乱动只会加重你的伤势,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伊媞连忙按住了他,草原女子生性豪迈,而且她的心早就属于他了,根本就没在意。 几经尝试,周维航还是以失败告终,只好作罢。 不过,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珠子转向伊媞,“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龙图部落,准备跟雅克西的婚礼么?” 个把月前,周维航收到凌芸给他炼制的丹药,休养了几日,就拜别了龙图族长和一众族民,与妙钰一起回了翊国。 不只是归途心切,也是断了某人的念想。 既是无心,何必纠缠? 何况,他和妙钰本就没打算长居塞外。 伊媞似是看懂了周维航的疑问,拧了拧眉,她要不解释一二,怀中之人定然不会安然休息。 她按住了他,许久,才悠悠地说道:“你走了没多久,北疆就发生了变故,传言四王子霍博为了取得继承人的位置,不惜使用手段控制了大王子霍元。” 伊媞把北疆的变故说了一遍,各大部族,无论是对王族有想法,还是不满霍博的做法,亦或是霍元的旧部得知相关真相后,都纷纷揭竿而起。 就连最为温和,并且身处边陲之地的龙图部落都被卷入其中。 一时间北疆境内,比中原还要乱,伊媞的婚事也不得不暂停。 “原来如此,可族长怎么也掺和进去了?”周维航有些不太明白,以龙图族长的性格,不应该参与其中才对。 伊媞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阿爹是因为一个流言,他才下定决心的。” 说到这里,不说伊媞,就连周维航也觉得有些意外,区区一个流言就做出关系到龙图部落生死存亡的决定,这族长是脑子发热了么? “流言?” 伊媞看出了周维航的不解,“是的,传言要是四王子殿下继承了大统,将会血洗龙图部落。” 周维航微微诧异,龙图部落那边资源匮乏,除了一座药山外别无他物,犯得着大动干戈么? 或者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事情? “据说,霍博是因为神医没有医治先王,导致他薨逝,所以把所有过错都推我阿爹身上了。” 伊媞说着也倍感无奈,明明是该死之人,怎么能赖他阿爹? 何况,神医治不治又不是他阿爹能左右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显然没料到,她随口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周维航内心的波澜。 算起来,不去给北疆王是他和他爷爷的意思,确切地说,是他个人的意愿。 他没想到的是,因为这样,还给龙图部落带来了祸端,明明龙图族长好心收留了他们。 “对不起,都是我……” 伊媞见他激动,当即按住了他,“航哥哥,你别这样,这不关你的事。” 她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室争斗本就没有对错,我是没想到四王子殿下竟然是那样的人。” 其实,她还不太相信,没准是有心之人操弄,故意拖他们龙图部落下水。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四王子殿下大势已去,带着剩余的人马南下投靠南寮王,我和雅克西带领我们的勇士紧随其后,追击而来。” “雅克西?”周维航脑海里浮现出,当初让他离开伊媞那个,身体壮实的龙图族小伙。 “嗯!”伊媞樱唇弯了弯,“说起来也好笑,路上我们遇到了正在追赶南寮王的祭司大人,他们两人见到对方的狼狈相那个表情,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南昊?”周维航又是一愣,南寮发兵攻打翊国他是知道的,但具体进展如何他是不清楚。 再说,那时他已经被余轻烟控制住了,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记得那天他们回到谷中,迎接他们的,除了一众弟子,居然还有余轻烟。 刚开始他们只是有些意外,倒是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想着许是他曾经毁掉的容貌又恢复如初,她不再郁结,病就好了也不一定。 心病还需心药医嘛,他对她还有一丝愧疚,也就没有多想。 让他没料到的是,他喝了她送来的茶水后,一阵恍惚就失去了人事,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再醒来就在这马车上。 周维航不知道的是,余轻烟还利用他算计了妙钰和凌宗,将他们掳出了妙仙谷,一路南下,与周绍通汇合了。 “嗯,现在这两人都被祭司大人擒住,被送到青璃城去了。”伊媞点点头。 “那……”周维航突然想起什么,当初他似乎是看到芸儿要被余轻烟杀掉,突然冲破了禁锢,舍命相救。 “芸曦郡主就躺在你身旁,祭司大人还要去救神医,所以还没回来。” 伊媞似是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抢先说道,随即冲他的身旁努了努嘴,很快地敛住了眸中的黯然。 周维航的身体虽然动弹不得,但也能感受得到身旁之人的气息,确实是芸儿没错。 “不过,她也受了伤,也需要休息。” 言外之意就是,你也别想太多,好好歇着吧。 果然,周维航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但突然又猛地张了开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爷爷他……” 周维航急了,莫非在他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放心吧,祭司大人一定能把神医大人救回来的。” 伊媞安慰道,果然是他认识的航哥哥,一心只为他人着想。 她暗叹了口气,要是什么时候也想想她就好了。 周维航挣扎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第565章 归宿 三个月后,青璃城。 已经有些显孕肚的凌芸,在凉亭里站起来又坐下,不时地望向不远处的屋门。 “芸儿,你不用如此焦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姬存浩劝说道,她这样弄得他都有些紧张了。 “表哥,不是我焦急,存晔哥已经昏迷了三个月,这次是最后的机会,要是他……” 凌芸没敢说下去,那天之后,虽然他没性命危险,但也没再醒来过。 毕竟他是为了溪才受此重伤,要是他再醒不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那日,南昊下令炸山,姬存晔推开栾轻溪,为他承受了最大一块落石的重击,虽然天衍尊者及时赶到,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他们,但姬存晔受的伤也不轻。 她怎么可能安下心来? 要不是师尊以她有孕在身,而且胎象不稳,不宜操劳为由,不让她给姬存晔诊治,她怎么可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这时,一名丫环快步走了进来,“郡主,周少爷说,他准备离开了,让奴婢来跟你说一声。” “什么?”凌芸愣了一下,她知道周维航迟早要走,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他在哪儿?” “他在就在城门口,已经整装待发了,他让奴婢跟郡主说,不必送了。” 这怎么可以? 凌芸当即小跑着出去,姬存浩不放心,也追了出去。 她走到府门口,周维航等人早已离开,又跑回头向管家要了匹马,管家很是为难地看向姬存浩。 他冲管家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是不让她去送行,她肯定会责怪他的。 等他们追出青璃城时,周维航等人已经离开了,快马加鞭,在一柱香的时间左右才追上龙图部落的队伍。 “维航哥,维航哥等等!”凌芸边打马,边扬声呼喊。 周维航愣了一下,立刻喊停队伍,与伊媞互看一眼,迎了过去。 “芸儿?我不是让人告诉你,不用来送了么?” 凌芸稍稍缓了缓,她怎么可能不来送? 他此行回到北疆,大概是会在那儿定居了,到时可能很久都见不到。 虽说他对凌芸的感情没那么轻易磨灭,但总归人心是肉长的,北疆之乱何止王都? 伊媞率领龙图部落不远万里前来,他再蠢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为他而来。 她的努力,周维航都看在眼里。 而且,在她的身上,倒是有几分芸儿的风范,就连雅克西也放手了,帮着她劝说他。 最终,周维航还是同意跟她伊媞回去,并把霍博带回北疆,让大王子霍元发落。 至于玲珑,在她被俘后,没脸面见栾轻溪,已然自裁了。 而被她操控的司徒浩成,早在大战时死于乱军之中。 凌芸轻轻摇了摇头,“怎么走得那么急?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周维航与伊媞互看一眼,才缓缓地说道:“大局已定,伊媞也是时候回去复命了,所以……” 他抠了抠脸,面上浮现一抹绯红,本来他就不善于表达自己。 凌芸笑笑,他能从那件事中走出来,而且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作为同门师兄妹和朋友,她衷心为他而感到高兴。 “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我会照顾好师尊的,千里送君,终需一别,你们一路保重。” “嗯,郡主,你也一样。”伊媞莞尔笑道。 “呵呵,你们什么时候成亲,记得给我稍个口信,我也好讨杯喜酒喝。” 凌芸打趣道,她是没想到伊媞居然能打动周维航,或许是余轻烟的事让他有所觉悟。 伊媞闻言,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还是周维航打破了尴尬,“好,到时我一定会通知你。” “嗯,保重,我照顾好师尊的。”凌芸摆了摆手。 周维航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率领队伍继续往北疆进发。 凌芸看着他们身影在官道的尽头消失,才依依不舍地回头。 “芸儿,咱们回去吧。”姬存浩说道。 两人回到青璃王府门口,就见到管家正翘首以盼,不时地往街道上张望。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看到了各自眸中的狐疑,连忙加快了脚步。 管家一见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姬存浩问道,语气带着几分生硬。 “回世子,王上他醒过来了,妙神医让老奴来告诉二位。”管家当即说道。 “真的么?”凌芸脸上一喜,当即冲了进去。 这天已经等了三个月了,再等下去她会疯掉。 为了稳住朝堂,栾轻溪已经提前回了王都,要是姬存晔再不醒来,翊国迟早生变。 “芸儿,小心点。”后面的姬存浩提醒道,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芸一进了府,就往姬存晔所在的庭院跑去,前脚刚踏进院子,就见妙钰开门走了出来。 “师尊,维航哥他怎样了?” “瞧你这紧张的样子。”妙钰皱了皱眉,凭他跟睿老亲王的交情,肯定是要尽力救治姬存晔的,何况他还是翊国的王? “王上他已经醒过来了,就是…身子有点弱。” 妙钰迟疑了一下,还是换了个说法,毕竟,修为全失这四个字他是说不出口,他怕说出来,会让凌芸有心理负担。 “真的么?那我可以去看看他么?”凌芸激动地说道,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眉心就没有舒展过。 此刻听说姬存晔醒过来了,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那是自然,不过,不要太久,王上还需要休息。” 凌芸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进去。 不算明亮的屋里,姬存晔斜靠在床头,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而且整个人瘦了一圈有多,看起来很是虚弱。 “你…辛苦了。”凌芸站在门口望着他,呆呆地失神了好一会儿。 “你…咳咳……”姬存晔一急,不停地咳了起来。 凌芸一惊,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你怎样了?可有好些?” 没等他回答,凌芸的手很自然地搭到了他的手腕,很快,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姬存晔 “你的修为……” 第566章 无赖 凌芸脸色很是难看,他的脉象显示,他已经跟一个普通人无异,甚至更加不堪,说是废人也不为过。 以他的傲气,没有修为的他,大概宁愿死掉。 屋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只有轻风拂过窗棱,摆动时发出沉闷的噶吱噶吱声。 这时,姬存浩走了进来,在此之前,他已经从妙钰口中得知了姬存晔的状况,也是剑眉深锁。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姬存晔才轻咳一声,“小芸儿,你不必这样,不就是没了修为,又不是没了小命。” 凌芸看着他的招牌邪肆笑容,她没感到轻松,反而有些难过,心若刀绞那种。 算起来,她夫妻二人欠他的人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没有说的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夫君不可能帮他执掌翊国,时间一长总会出问题。 “不笑,难道我还要哭不成?”姬存晔扬了扬唇,恰巧见到姬存浩进来,两人相视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 凌芸一愣,循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姬存浩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族弟,你来得正好。”姬存晔捣鼓了一下,取出一个金色锦盒,好不容易放到了身前。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王上,你这是……”姬存浩首先张嘴问道,有个想法当即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就是你想的那样。”姬存晔微微一笑。 “这是翊国的传世玉玺,里面还有一道禅让的圣旨,从今天起,你便是翊国的新王了。” “啥?” 姬存浩和凌芸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是什么操作? 一下子把两人都整不会了。 他才继位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就把王位给让出来了? 是这个位子不香了么?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当初我抢夺王位,不过是不想姬家的江山毁在姬存杰的手里。” 姬存晔平淡地说道,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就像是放下了肩上的重担。 江山还是姬家的江山,并没有旁落,而且他相信,姬存浩肯定会比他做得更好。 “何况,你们也知道,我根本无心在这个位子上。” “那你便自作主张地把王位给我了?”姬存浩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他知道,这位族兄做事随心乖张,也还不至于如此跳脱,不过这看着也不像是心血来潮。 姬存晔撇了撇嘴,抄起手来,“反正大印就放在这儿,你爱拿不拿,大不了我再拟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姬存浩闻言扯了扯嘴角,无赖见多了,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你这样做睿老亲王知道么?你就不再多考虑一下?” 凌芸也是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乐得逍遥自在,至于老爷子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不用担心。” 姬存晔摆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整一个就死猪不怕开水烫。 凌芸与姬存浩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凌芸轻声试探着问道,他这样子就像是交待后事,真担心他会想不开。 “打算?等我伤势好了之后,我就会到法华寺,侍奉我师尊左右。” 姬存晔抬眉往向窗外,目光深远,仿佛在憧憬着什么。 凌芸噎了一下,要是她在吃东西,肯定是要喷他一脸。 他这是要出家当和尚的节凑啊,他舍得他那一头的乌发么? 还有,要是睿老亲王知道他的想法,不被气死才怪,好歹先给睿亲王府留下一男半女吧? 姬存晔似是看出了凌芸的想法,轻笑道:“老爷子那边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不能拿我怎样。” 凌芸:“……” 她突然想起觉远大师说的话——她儿子与佛有缘。 刚开始她还以为她儿子长大之后要当和尚,没想到会是有一个当和尚的干爹。 良久,他又继续说道:“对了,我干儿子周岁宴我都没送他东西,就把我那些产业送给他吧,在他没成年以前,你代为掌管。” 凌芸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你说他把江山让给姬存浩她可以理解。 但,他的那些产业,可是花了他多少年心血才建立起来的,这就拱手送给她儿子了? 凌芸不自觉地伸出手,放到他额头上探了探,确定没有发烧。 “这…这怎么可以?我……” “没怎么不可以的,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而且,那些于我如浮云。” 他没说的是,就算他想打理那些生意,也没有那个精力和体力。 “再说了,子承父业,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 “唉呀,没什么可是的,就这样说定了。行了,我乏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姬存晔说着,就开始赶人了。 凌芸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他已经又躺下了,还转过身去,话到嘴边,也只能压在舌尖上。 出了房间,姬存浩问道:“见过南昊了么?” 南昊被俘后,一直被关押在青璃城的地牢里。 “嗯。”凌芸点了点头,“曾经去见过一次。” 她回想起个把月前的那天,在地牢里见到被铁链绑在木架上的南昊。 彼时,他修为尽失,形消骨立,面若枯槁,披头散发,根本看不出来他竟是曾经威名远播、心狠手辣的南寮王。 兴许那是他服用了周绍通给他的丹药后造成的后遗症吧。 她对他恨之入骨,但那一刻,她根本提不起杀他的心情。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姬存浩问道,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她亲自处理的好。 “他那个样子应该没几天可活了,就那样吧。”凌芸摆了摆手,根本不想把心里放在他身上。 “对了,存浩哥,我还要去见一个人,麻烦你帮我打点一下。” 姬存浩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准备回王都了?不多住段时日么?” “不了,叨扰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凌芸摆了摆手,当初她若不是以大局为重,才不会放任栾轻溪离开。 姬存浩默了默,他知道表妹的性子,一旦她决定了,就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第567章 生意 青璃山上,清风拂面,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又是那道浑身洁白的身影,他负手而立,举目远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凌芸远远地望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抬步走上前去。 见她到来,白色身影转身一笑,随即单膝下跪在地,“主人,您来了?” 凌芸连忙虚抬了抬手,把他扶起,“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这可使不得,你可是雪狐族的族长,兽人国的王,怎么可以在我这个区区凡人面前下跪?” 眼前之人就是当初为了逃避渡劫而跑到凌芸原来的世界,又寄宿在她识海的雪狐族少族长——涂山千秋。 也就是当初凌芸口中的小千。 彼时,凌芸解除了体内的隐毒,小千同样恢复了五百年的修为,并脱离她的识海而去。 之后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涂山千秋同样有自己的际遇。 “不,一日是主人,一辈子都是主人,何况,在你遭遇困难的时候,我并未帮上你的忙,我……” 涂山千秋惭愧地把头埋了下去,仿佛做错了天大的事。 凌芸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没错,但如果不是他,此时的她还在重复乏味的工作,没有一天为自己而活。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遇到栾轻溪,更不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遇到不少坎坷是没错,可她这会儿还活得好好的,也算是活得精彩。 “你快别这样,当日若不是你率领兽族大军及时出现,溪恐怕是要被那个什么掌教给杀了。” 凌芸回想起栾轻溪说过的话,还有些后怕,那个周绍通比南昊还要疯狂。 南昊是炸山,而他,居然是“炸人”。 西域军中,混入数以千计的死士,都是从当初的瘟疫实验中“存活”下来的。 战斗过程中,出奇不意地引爆自身,让人防不胜防,哪怕是浑身铠甲的圣祖遗兵,也是死伤惨重。 若不是涂山千秋率领的一群犀甲兽兵皮糙肉厚,比较扛揍,挡在了遗兵身前,让他们缓过劲来,再施以反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就连周绍通自身都是死士的体质,退无可退之际想要同归于尽。 还好涂山千秋在最后一刻施展秘法,将他转移到半空中,爆炸才没波及地面上的将士。 然,战争并非随着周绍通粉身碎骨,爆体身亡而结束。 他爆体后的血肉残渣像雨水般纷纷扬扬落下,触之中毒,浑身奇痒无比,仿佛万虫噬咬,无药可救,死状可怖。 还好栾轻溪发现及时,快速退离,否则,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场仗虽说以翊国的胜利而落幕,但这根本就算不上是胜利。 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只有不足十万军士返回,十不存一。 兽人国军队趁乱拿下南寮和西域,却拱手让给了凌芸。 自此,中原大战结束。 至于后来这些国土如何管理,她交给栾轻溪之后就没再管了。 因此,涂山千秋此时跪在她身前,她才表现得不知所措。 哪怕他欠她再多,早就还清了,她如何受理起此等大礼? “你还是快起来吧,要是被你的国民看到,肯定是要把我杀了。” “哼!”涂山千秋猛地抬起头,眸中闪着精光,“谁要敢多说一句,定要他死无全尸。” 他把占领的南寮和西域土地送给凌芸,族中不是没有不协调的声音,不过很快就被他给压下去了。 凌芸:“……” “不如这样吧,以后我的春风阁做到兽人国,你就行个方便,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么?当然好。”涂山千秋一听,立刻来劲了。 其实万里江山是好,但他根本管理不来,兽人国长期闭塞,民风还是比较守旧。 否则,上一任族长,也就是他的父亲,也不会被周绍通利用,弄得兽人国一片混乱,差点灭族。 只要能跟人类交流通商,兽人国肯定能学到很多人族的本事,至少不用再过茹毛饮血的生活。 六年之后。 一座鸟语花香的山林中。 “小姐,快下来啊,要是被主人知道了,你又该挨揍了。” 一小厮打扮的少年满脸焦急地冲树上喊道。 “嘘!”树上的锦衣少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根生,你再吵我就告诉凤姨说你欺负本小姐。” 随后,她转过头,盯着眼前的一只金色小鸟,缓缓地靠近。 这只七彩金丝雀她可是追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逮住它,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 与此同时,在一座古朴而不失典雅的大殿里。 “芸儿,辛苦你了,这次回来要住多久?”栾轻溪见妻子风尘仆仆地回来,立刻上前给她捶肩。 “这次回来,可能要待上几个月吧,毕竟兽人国那边的春风阁已经稳定下来了。” 凌芸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肩脖,继续说道:“要不,你的清风轩也开过去吧?反正你这么闲。” “闲?”栾轻溪愣了一下,“我哪里闲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把生意都做到兽人国了,想当年,我都做不到呢,还是芸儿有本事。” “那是,也不问问我跟兽人国的族长是什么关系。”凌芸有些得意地说道。 栾轻溪只是淡笑,不置可否,“唉呀,连圣祖遗兵的族长都被你说动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如今他们身处之地,正是圣祖遗兵的隐居地,不过现在却变成了新的风满楼,也就是所有生意的总部所在。 当初说好的隐居,却在某人小财迷的老毛病犯了之后,变成了奢想。 “对了,阑儿这次不是跟你回来的么?怎么不见人了?” “还不是去找他的宝贝妹妹去了?” 凌芸没好气道,自从栾靖阑懂事之后,就被送到山上,跟在天衍尊者身边学艺了。 天衍尊者本来飘泊不定,但为了他,就定居在法华寺,也正好陪着姬存晔。 “浅儿呢?这孩子越大越皮了,我在想,是不是也把她送出去,嗯,师尊又没跟维航哥去北疆,不如就送去妙仙谷吧。” 凌芸似乎决定了什么。 第568章 结局 一听到要把女儿送走,栾轻溪整个人就不好了,栾靖浅虽然调皮捣蛋,但那张嘴还是很甜的,特别是在面对他时。 “这怎么行?浅儿还这么小,女儿家家的,还是留在父母身边比较好。” 要是这番话被栾靖阑听到,估计是要哭晕在茅房,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凌芸也是无语,当初要送儿子出去的时候说了那么多大条道理,怎么轮到女儿就不行了? “怎么就不行?当初阑儿离开家的时候才三岁,浅儿都六岁了,怎么就不能离开?你再这样宠下去,她可真的要成为女魔头了。” 栾轻溪沉默不语,没有搭话,他可不会承认当初把栾靖阑送走,是因为他跟自己争芸儿。 “什么女魔头?她那只是好动,就算是捉弄人也只是玩玩,又没有存坏心思。” “我不管,反正她外公也在妙仙谷,就让她在那儿好好待着,我们姐妹几个都不在他身边,就让她代为侍奉好了。” 凌芸是铁了心要把她送走,一如当初栾轻溪要把儿子送走一般。 当初她是口水都说干,都没能把儿子留下,这次她说什么也不会退让。 “就不能让她多留些时间?”栾轻溪怔怔地看着凌芸,似有水雾在他眼前氤氲。 要命! 她从来没见过栾轻溪这样,连以前追求她的时候都没弄出这个表情过,今日为了女儿他算是豁出去了。 难怪别人说女儿是丈夫前世的情人。 啊,受不了,卖惨可耻啊! “行了行了,就让她多待几天,等年终大会之后,她就得离开。” 凌芸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直接回了屋。 她怕再待下去,栾轻溪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栾轻溪垂下头,表现得很是失望,但他的双眸中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精芒闪过,显然是得逞的表情。 说实话,他也知道,栾靖浅是迟早要送出去的,已经比栾靖阑多留了三年。 再留下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保护着,对她的成长自然是不利。 不过让她就这样离开,他也有些不舍。 山林里。 栾靖阑寻了一路,终于看到树下一副焦急模样的根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才见到猫在树上的妹妹。 “栾·靖·浅!”栾靖阑大声喊道。 嘧嘧! 那只七彩金丝雀似是受了惊吓,惊叫了两声,就一飞冲天。 “啊!” 栾靖浅急呼一声,眼看着心心念念的鸟儿飞没了影。 懊恼地一拍手,随即恶狠狠地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满眼的怨恨。 就连树下的根生都为那个人捏了一把汗。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胆敢直呼小姐的闺名不说,还吓走了她的雀儿,她一定会要让他好看。 连风满楼的小魔女也敢得罪,怕是嫌饭吃得够多了。 但,当她看到树下之人时,非但没有生气,还咧开了嘴,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说着,直接飞扑到栾靖阑的怀里。 “少…少爷?”根生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他不是上山去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唉哟!”栾靖阑猛地接住栾靖浅,若不是他用功修练,这一扑怕是要把他扑倒了。 “这么久没见,你又长胖了,怎么重了这么多?” “哼!”栾靖浅一听就不乐意了,立马推开了他,嘟起了小嘴,“你怎么可以说一个淑女胖?浅儿很苗条好吧?” “是是是,哥哥错了好不好?”栾靖阑连忙哄道,他是拿这个妹妹完全没办法。 “哼!你以为这样,浅儿就会原谅你么?”栾靖浅把脸一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唉!”栾靖阑摊手耸肩,轻叹了口气,“干爹托我带回一些有趣的玩意儿送给某人,既然某人不想要,那就算了。 过两天咏姗姨娘她们来参加年终大会,弟弟妹妹们都会跟来,到时我再送给他们好了。” 说着,偷偷地瞄了栾靖浅一眼,看她有什么反应。 知妹莫若兄,果不其然,她听到有好玩的,立刻就绷不住了。 她一直都关在山谷里,除了后山的树林,她哪儿都没去过。 所以哥哥一离开,她就盼着他回来,应该说盼着他带好玩的回来。 栾靖阑刚转身,就被一只小手拉住了,“好哥哥,浅儿错了还不行么?到底是什么好玩的,快拿出来给浅儿瞧瞧吧。” 干爹可疼她了,每次都让哥哥带回一些有趣的玩意儿,那些都是她的,怎么可以送给弟弟妹妹们?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表情,栾靖阑不禁失笑,“行了行了,再扯我的袖子都要被你扯掉了。” 栾靖浅随即松开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掌心,两眼放光那种。 栾靖阑见状,唇角勾了勾,那笑容有些玩味,“快看!” 栾靖浅屏住呼吸,定睛一看,只见他手掌上多了几本书,确切地说是几本医书。 她登时傻眼了,这是什么鬼? 不应该是拨浪鼓、小布娃娃之类的么?至少也应该是木剑什么的吧?怎么会是几本破医书? “嘿嘿,惊不惊喜,开不开心?”栾靖阑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我惊喜你个大头鬼! 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栾靖阑又开口了,“干爹说了,他过段时间要来谷里,到时要考教你,要是你答不出来,嘿嘿!”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栾靖浅的表情都垮了。 周岁那年抓周的时候,她好选不选,选了一只玉瓶,那是代表医者的物件。 从那以后,干爹和娘就像看到了希望一般,说要把衣钵都传承给自己。 她可不想学什么医术,她要像哥哥一样,学一身的本事,到时行走天下,行侠仗义。 可这些医书算什么?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张了张嘴,就把头耷拉了下去,她很清楚,干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只能硬着头皮背就是了。 栾靖阑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乐了,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娘亲很快就要把她送出去的消息告诉她。 唉,看来还是算了,还是等过几天娘亲自跟她说吧。 眼下整个天翊大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翊王是凌芸的表亲,煜王是她的亲哥哥,兽人王是他的“小弟”,就连北疆平定下来之后都变成了翊国的蕃属国。 连天衍尊者也没料到,她是以这样的方式“统一”了天下。 其实,最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天翊大陆,最大的商业王国就握在她的手上,遍及三国。 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让上述几国成为历史。 毕竟,有一句话叫做:富可敌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