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鸡飞狗跳的农门生活》 第一章 重生农门 韩光光是在一阵扰人的哭泣中醒来的,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一晃动就觉得脑仁疼。 坐在床边守着的中年妇女见到自家小闺女终于醒来了忙一把按住韩光光乱动的小脑袋“我的好光儿,你可算是醒来了,可担心死娘了。” 中年妇人说着就又忍不住呜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 韩光光刚睁开眼睛就懵逼了,这是什么鬼? 自己是误入古装剧拍摄现场了?也没人通知自己来跑龙套啊? 古朴破旧的草坯房,陈设简单,除了自己身底下睡着的小木床,对面小窗下还放着一张大点的木床,房间里就别无他物了。 而坐在床上此时抱着自己的妇人是张陌生面孔,三十左右的年纪,中等个头,从面容上可以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秀丽的美人。 只是现在眼窝深陷,脸色憔悴又蜡黄,加上穿一身洗的掉色发白的灰色裤褂显得又老了几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绣娟,你别再哭了。等会咱娘要是听到了又该来骂你了。” 听到一道醇厚得中年男声韩光光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汉子,黑红的脸膛上有股说不出的愁苦。 “你就知道听咱娘的话,你看看其他几家过得什么日子,我们娘几个又过得什么日子?你总是把咱娘挂在嘴上,那咱娘对我们呢?” 妇人一听汉子的话立刻瞪起了双眼“咱们光儿烧了几天也没见有个人来问一声的,叫你去问咱娘拿点铜板请个郎中抓副药来,咱娘又是怎么说滴?” “说光儿一个丫头片子又不是啥金贵人,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她大伯娘还说咱光儿命贱哪用得着请郎中。这是一家人吗?这是不把我们娘几个当人看呐?” 说着妇人拍着自己胸脯期期艾艾的啜泣起来。 那汉子听到自己婆娘的一番指责埋怨,蹲在了屋角用手抱住了头唉声叹气的也不辩驳。 韩光光更懵了,她睁着眼睛打量起两个人来,想着自己明明是在一部古装剧里扮演着逃婚的千金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呢,而且是正在拍摄逃跑场呢。 她记得在拍摄现场她拉着女主角跑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给绊倒摔晕了,醒来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转场了? 这是不拍千金小姐逃婚记改拍乡村田园剧啦? 韩光光费力的抬起手看了看,又瘦又小,比以前小了好几圈。 这显然不是自己的手正思考着韩光光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又失去意识,一阵针扎似的痛感袭来,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上脑海。 韩光光费了好大劲才搞明白,现在她已经不是她了,这个韩光光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里的一个农家女孩,而自己在拍摄现场那一摔已经挂了。 魂魄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更是鸠占鹊巢的重生到了一个七岁小女娃的身上。 “光儿,你这是咋滴啦?头又疼了?我可怜的光儿。”林氏心疼的抱起闺女的小身板,恨不得自己能够以身代替。 “老二,老二媳妇,人都死哪去了?猪都没人喂呢,没听到猪崽子嗷嗷叫着呢?一群王八羔子,见天的知道躲懒。” 韩光光正慢慢接受着眼前混乱的信息,屋外响起了一道尖利嘶哑的咒骂声。 “我去拌猪食,绣娟,你给光儿喂点吃的,让她恢复恢复体力。” 蹲在屋角的韩得平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他又看了看床上已经转醒的闺女才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更响亮的骂声 “林氏呢?死哪去了?怎么你一个大男人家喂猪?” “娘,光儿醒了,绣娟照顾她呢。”这是老实巴交的韩得平。 “一个丫头片子至于把你们宝贵的吗?你还不下地砍柴去,别指望得贵能帮你。 你这个混蛋玩意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躲懒,还有你那个懒婆娘,别以为你帮她喂了猪她就不用干活了,早上吃了饭的锅碗泔水都还等着她呢。” 光光在床上听的一阵黑线,在院子里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奶奶陈氏,一个极品中的奇葩老太太。 原主的家是这个什么大盛王朝淮阳府淮锦县梨花镇大柳村的一户普通的农户。 家主韩老头是个地地道道土里刨食的庄家汉子,娶妻陈氏,生有得昌、得平、得富、得贵四子,各自也都娶妻生子了,韩老头和陈氏还有一对双生女儿尚且待字闺中还未嫁人婚配。 韩老头为人还算正派,脾气也很温和老实,大事上基本都是韩老头做主,至于家里的吃穿用度鸡毛蒜皮都归陈氏一手掌管。 而原主韩光光就是韩家二子韩得平的小闺女,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至于原主为啥会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的原因源自于一场不大大小的风寒。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但是原主这个偏心眼的奶奶极其不待见韩得平一家,甚至说是厌恶。 因为她怎么都不肯掏钱给韩得平请郎中来给小孙女看病,就这么一拖再拖,原主在烧了两天高热以后魂归那世了。 这才有了异世来的韩光光。 在异世韩光光的爸爸和爷爷都是当过兵立过功的军人,有着光荣之家的称号,光光的名字由此而来。 异世里光光的光是光荣的光,而在老韩家,光光的光则是贬义词。 因为老韩家人口众多,尤其是韩得平家生了一个又一个,在本来不富裕的家庭里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光光出生的时候陈氏就充满恶意的随便取了个名字,意思是韩得平和林氏生那么多孩子会吃光家里的粮食,以后全家会穷光光。 想到这些光光更是无语了,在前世自家条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是小康之家吧,父母感情和睦幸福对待自己也是疼爱有加。 再看看现在,极品刻薄的奶奶,穷困潦倒的家庭,逆来顺受的包子父母,人生啊,你还能再把玩笑开大点吗? 第二章 怼对更健康 光光在床上躺了半天精神才略有好转,在这期间她见到了打猪草回来的亲三哥韩孝正。 孝正才只有九岁,小小少年长的眉清目秀的就是太黑太瘦了,要是再白点穿的鲜亮一点准是一个美少年。 “光儿,你怎么样了?娘说你好了?”韩孝正放下背篓冲进屋里就上手来摸妹妹的额头。 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的“嗯,好像不烫了。你快点好起来,我还带你去摘野橘子。” 光光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少年带着妹妹各种疯玩的场景“三哥,大姐去哪里了?” 孝正黑黑的脸上出现一抹怨恨“被大伯母叫去洗衣服了呗。” 两人正说着话呢,院子里忽然响起木盆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刺耳的哀嚎和谩骂。 “死丫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小棠姐刚穿了两次的襦裙就这么被你洗坏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的,大伯母,这衣服上本来就染了一块色,我没洗的时候就有了,我还特意多洗了几遍都没洗掉。” 这个带着委屈和痛苦的声音自然是二房的长女韩小棉。 光光和孝正对看一眼都跑了出来,韩家的院子跟大柳村大部分的人家是差不多的,采用泥坯和草制成,。 四四方方的院子,正房和左右偏房都各五间,大门旁左边有两间是灶房和杂物房,右边是留出来的猪圈牛圈。 正房里有个后门通向后院,后院有篱笆围墙,种的有各种蔬菜和散养的鸡鸭。 此时院子中韩小棉正蹲在晾衣架旁捂着脚掉眼泪,木盆打翻在一侧,洗好的衣服散落一地,而指着她骂的不是她们的大伯娘吴氏又是谁? “大伯娘,你这是干嘛?你又欺负我姐。”韩孝正气鼓鼓的跑过去想把姐姐拉起来。 光光打量着趾高气扬插着腰的吴氏,不到四十的年纪,容长脸,三角眼,细细的眉毛,脸上还敷着一层细细的胭脂。 上身穿着时青的褂子下面配一条半旧的蓝色襦裙,梳着高鬓还斜插着一支银簪。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林氏跟吴氏简直就没法比啊,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好吧,光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同时也为林氏不值,同样都是韩家的儿媳妇咋林氏就混的那么差呢? 听到孝正的指责吴氏三角眼一眯冷笑着瞪着姐弟几个:“小崽子,你胡咧咧啥?我啥时候欺负你姐了? 是你姐故意损害你小棠姐的衣服在先,还不准我说了?真是跟你娘一样,看着平时闷不吭声的,就想着憋响屁。” 韩孝正气的脸色涨红,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不能够像吴氏这样随便骂粗口,而且他还是个晚辈。 十三岁的韩小棉身量还没长开,头发枯黄身材瘦小,穿的更是林氏以前的旧衣服,她用力的拉着弟弟不让韩孝正做出更惹怒吴氏的举动来,看的韩光光格外的揪心。 “哼,小崽子敢跟老娘呛声?” 吴氏见韩孝正和小棉不说话了更是得意,用手指着韩小棉又是一阵大骂:“死丫头,你小棠姐新做的衣服你就给弄坏了,你说说你能干什么啊? 你们家都是吃闲饭的,你们家怎么赔,你那破落户出来的娘赔得起吗?” 韩光光气的要死,这个吴氏真的是面目可憎到极点了 “我说大伯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别说这衣服不是我姐姐弄坏的,就算是我姐姐弄坏的,那也得看是为什么弄坏了的吧?” “你们一家人都有手有脚的那么多人的衣服自己不洗,全让我姐一个人洗,凭啥啊?” 她又不是你家丫头,如果你们自己勤快点不就不用我姐给你们洗衣服了,我姐不给你们洗衣服,不就不会弄坏小棠姐的衣服了? 这要怪就怪你们自己都太懒了,哪里怨得了我姐姐。” 吴氏被韩光光噼里啪啦一阵顶撞气的七窍生烟,一双三角眼都快瞪出来了。 “好你个丫头片子,以前都没见你这么胆大过,你这病了一场胆肥了是吧,敢顶撞我?这些歪理都是你娘教你的?” 韩光光心下冷笑,对付这种极品自然不能客气,你越是忍让她越是会得寸进尺。 “我娘这么贤淑温良自然教不出我这些,要说歪理这些不都是跟大伯母你学的嘛?” “明明我姐姐是无偿为你们奉献了劳动和体力,在你们的嘴里怎么就成了吃闲饭的了? 洗衣服这些本来都该你们自己做的事都被我姐姐承包了,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挑三拣四? 衣服那么多就算出点啥小纰漏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这么看不上我姐,那你们以后都自己洗不就得了,那就再也谁也怪不上谁。” 吴氏被气了个倒仰,她捂着心口呼呼直喘气,而后就在韩光光的目瞪口呆下,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哎呦我的亲娘嘞,你快出来看看呦,这几个小崽子是要翻了天去了,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把我们大房当回事了啊。” 韩小棉急的眼泪汪汪,她冲光光拼命的摇头:“小妹,快给大伯娘道歉,别乱说话。” 韩光光见吴氏这般做派也是无语,她算是领教了吴氏的厉害,难怪几个妯娌都不愿得罪吴氏。 偏偏陈氏又是最偏爱偏信吴氏,真是让人有想打人的冲动。 院子里这番动静正房里的人终于是被惊动了,陈氏带着双生女儿韩喜儿韩乐儿从正房里走了出来。 陈氏不到六十的年纪,盘的一丝不苟的发丝里掺杂着几缕灰白,陈氏是个大脸盘,脸微黑,身材也有些壮。 韩喜儿韩乐儿都是十七岁的年纪,两个人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姐妹俩完美的避开了韩老头的优点,基本上继承了亲娘的五官外貌,大盘脸,有点壮硕的矮胖身材和黑黑的脸蛋。 “嚎丧呢?你这个败家娘们,一天不得清闲。” 陈氏这话自然骂的是吴氏。 吴氏被陈氏训斥了顺便就坡下驴止住了干嚎,她拿起晾衣架上的衣服展开给陈氏看:“我的亲娘嘞,你看这衣服让小棉给弄的,这可是小棠她舅母前阵子新给小棠做的,这么好的料子说弄坏就弄坏了,还不是故意的?” 陈氏一双倒立的三角眼用力一翻,她恶狠狠的一把拽过去了衣服。 看清楚以后然后怒火冲天的对着韩小棉大骂“死丫头,一个钱不挣就会败兴东西,跟你娘一样成天就会败兴我们老韩家。”(败兴是本地方言,是指败坏。) 吴氏把手一指韩光光“娘,你是没听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刚刚是怎么说我的,怎么说我们大房的……” 光光只想捂额,早知道怼了小的会把老的招来,她怎么也搂着点了。 第三章 演戏谁不会啊 “娘,这几个小崽子是要翻了天去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了啊,这么小的人没有人撺掇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吴氏不仅颠倒黑白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更是在陈氏面前暗搓搓的给林氏穿了小鞋。 “你说这二房孩子最多吃的也最多,我们也都没计较这么多,结果呢这个丫头片子竟然说是替我们在白干活,那我们一天到晚又是替谁累死累活的啊?” 果然陈氏一听立刻大怒“啥玩意?这是要翻天啊?你们长能耐了?啊,死丫头片子,早知道你们是这么个败兴玩意当初一生下来我就该让老二给你们按尿桶里淹死。” 韩喜儿用力的甩了甩手里的细棉布手帕“我说小棉,光儿这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怎么可以这么顶撞你们的大伯娘,还敢对我们老韩家存那么多怨言,要不是有你们大伯叔叔们你们一家老小那么多张嘴巴早都饿死了。” 韩小棉低下了头不停地认错:“大姑说的对是我们不知好歹,奶骂的也对,大伯娘别生气了都是光儿不懂事,她还小,不懂事呢,大伯娘别跟她一般计较。我代替妹妹向您赔礼了。” “哎呦,我可受不起,光儿可说了,你们给我们大家干活洗衣服我们都得感恩戴德,还说以后不给我们干了呢。” 吴氏把姿态抬的高高的:“就是可怜了我们当家的每天都去上工,每个月给家里都拿回来一两银,还有我们孝宗,起早贪黑的攻读四书,累的都快脱形了。回来了还得自己动手洗衣服。” “娘啊,我看这事就算了,谁让我们当家的是做大伯的呢,多累点就多累点吧。” 陈氏一听这些拱火的话果然更生气了,她用力的把手上的衣服砸到了光光的身上,恶狠狠的骂道:“死丫头,胡咧咧个啥?不洗衣服了?不洗衣服以后你们一家都别吃我们老韩家的饭,看把你们能耐的。” 韩光光不明白同样是自己的孩子陈氏为什么对待大伯一家和自己一家态度是两个极端,但是她也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主。 她也很佩服韩得平和林氏都这样了还能继续忍下去,他们绝对算是忍者中的忍者神龟了。 光光瞟了眼大门口三三两两路过的村民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她狠狠地掐了把大腿扑过去抱住了韩孝正,顺便在韩孝正腰上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然后扯着嗓子就哭开了“我们不是人啊,我们不配吃饭,我们就该做牛做马,做牛做马还有草料吃呢,我们连吃草料都不配啊。 只有大伯一家才是奶的心头宝啊,我们都是野草,我爹肯定是奶捡来的,他不是韩家的孩子啊……” 论演技光光可是专业跑龙套的,谁怕谁啊! 光光这么一哭喊就惊动了外面干活收工回家的村民,还有左邻右舍,不多会大门口就距集了不少人。 古代比较落后,人们缺少娱乐活动,平时村子里哪家有个风吹草动就够大家茶余饭后讨论好久了,所以农村人大部分都比较喜欢凑热闹,深怕有啥大新闻自己错过了。 韩孝正有些诧异的看着妹妹一会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妹妹一起默默地垂起泪来。 陈氏被气的脸色铁青,被村里其他人围观了自家的家务事她感觉丢脸极了。 她指着哭嚎的光光吐沫横飞的大骂“死丫头,你胡咧咧啥玩意呢?这是败兴我呢啊?谁教你的?是不是你那个便宜娘?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陈氏说着拿起门旁的扫把就要来打光光,光光一见抱着头扑在小棉和韩孝正的身上哭的更大声 “奶,你打死我们吧,打死我们就省粮食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大伯叔叔们养着了,大伯和叔叔们就都能省心了。” 韩小棉不知道光光在演戏,她是真的伤心难过了,想起从小到大自家的待遇更是悲从中来,她反抱住妹妹和弟弟也哭了起来。 “奶,弟弟妹妹还小吃不了多少,你别打他们,我以后都少吃饭,我保证帮大伯他们把衣服都洗的干干净净,我以后都会小心一点,不会再洗坏衣服了,奶,你饶了我们吧。” “哎呦,作孽哦。” “可不是嘛,韩家这老虔婆又在作兴二房的孩子了。”(本地方言作兴指作践的意思。) 门外一众大柳村的村民讨论开来,实在是院子里蹲跪着的三姐弟哭的太可怜了,让人难免起了同情之心。 “小棉,光儿,你们这是咋啦?” 这时有两人分开了门口的村民进来了,不是去砍柴的韩得平夫妻又是谁? 陈氏一见林氏回来了更是怒火中烧,她认为几个孩子都是林氏撺掇叫嗦来挑战自己当婆婆的权威的,她拿着扫把就打向了林氏。 “娘。”韩得平丢下柴禾一把把林氏拉到了身后,竹子做的扫把贴着韩得平的脖子扫了过去,留下了长长的一排血痕。 “爹。”几个孩子也都大惊失色,这一下子要是真的扫到林氏的脸上不得破相了。 林氏急的要哭出来:“当家的,你咋样?你说你,咱娘要打就让她打好了,你这是何必?” 韩得平摸了把脖子,摸了一手的血“我皮糙肉厚的不碍事的。” “哎呦,我说韩二嫂,你咋还真动手了呢?” “就是,都是孩子,你都不小了,咋还犯这肝火?”(肝火本地方言就是生气的意思。) “这喜儿乐儿还有老大家的也都不拦着点你们娘,可别气坏了身子。”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一见陈氏真的动手了,就有平时跟韩家相熟的人家出来相劝,几个村里的婆子媳妇夺了陈氏的扫把拉着她坐到了一边。 就有那多事的人家跑去地里去叫回了带着小儿子看苗的韩老头。 韩老头一看家门口围着这么多人看热闹气的是七窍生烟,但是面上还得笑脸相迎别提多闹心。 “啊,多谢各位乡邻,都是一点点小小家务事,让各位见笑了,都快家去吃饭吧,天也快黑了。” 村民们一看韩老头这是变相的赶人了,也都不好再留,纷纷散去了。 韩老头五十有八,面容白皙,身材瘦长,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俊俏的郎君,他此时的脸色却有些黑,颌下的寸长胡须被气的一抖一抖的。 陈氏见韩老头怒瞪着自己,有些心虚的咕哝道:“你看我做啥?又不是我闹出来的这些事。 韩老头冷哼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姐弟三人“小棉,孝正,光儿你们都起来跟我进正屋里来。还有老二两口子你们也来。” 第四章 发飙 正房一共有五间,左边两间是韩老头陈氏和双生闺女的卧房。 右边两间是韩家长孙大房唯一的儿子韩孝宗的卧房和书房。正厅摆设也很简单,有两张四方大桌,是韩家人平时吃饭用的。 根据光光的了解,这个所谓的淮阳府气候温暖没有什么盘火炕之说,所以后墙就放着两把竹椅,挨着椅子还有一排长条凳子。 韩老头和陈氏在上首坐了,韩得平和林氏带着三个儿女,包括吴氏韩喜儿韩乐儿还有跟韩老头一起从地里回来的韩家老四韩得贵都一起进来了。 “怎么回事儿?都说说吧。这吵吵的满院子都是,也不怕别人看笑话。”韩老头不大高兴的看着陈氏。 光光正是了解韩老头爱面子,最是喜欢讲究家和万事兴才敢把事情闹大的。 韩喜儿见陈氏木着脸不说话就接话道:“爹,还不是光儿和小棉这两个丫头片子闹出来的,弄坏了小棠的新衣服不说还敢撂狠话以后不再给大哥家洗衣服了,故意呼喊引来这么多人围观,都是她们的错。光儿更是敢出言顶撞娘和大嫂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韩喜儿说完还故意的瞟了一眼林氏。 韩老头沉沉的目光扫向韩小棉和光光,声音中饱含不悦“我说小棉呐,你大姑说的是真的?这芝麻绿豆的小事至于闹到外人面前去?” 一旁的韩得贵嗤笑着说:“我说二哥二嫂,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孩子还是要从严管教,你看看你们把孩子都惯成什么样子了?要是真把咱娘气出个好歹来谁能够担起这个罪名?” 韩得平被韩得贵的话挤兑的黝黑的脸庞又黑了几分,他也没有责怪自家几个孩子只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林氏眼眶都红了,她受委屈没有关系,但是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的孩子她就忍不了了。 于是她就反驳道“四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小棉都是这么大的孩子了,平时最是稳重老实不过了,光儿也是老实听话的好孩子。我不敢说其他的,我家的几个孩子对待长辈都是孝顺恭敬的,哪里就不好了,今天这事当中肯定另有隐情。” 陈氏见林氏敢回呛她心头最宝贝的儿子当即就不干了“放屁,你以为你这几个小崽子是啥好玩意啊?你小叔子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我看对着呢,就你惯会败兴我们老韩家,几个小崽子才有样学样。” 林氏被陈氏喷了一脸却不敢再出言顶撞,毕竟她是儿媳妇,哪有跟婆婆对骂的道理。 韩得贵一看不用自己出马老娘就替自己出头了,别提多幸灾乐祸了,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韩得平看的拳头捏了又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没说话。 韩老头咳了咳打断了陈氏的谩骂:“好了,就听你吵吵了,一天到晚的脑壳都疼。” 韩老头转头见最小的孙女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解的问道:“光儿,你一直望着爷,你有什么话要说?” 光光站在了韩得平和林氏的中间,用手轻轻地拉住了两个人的手,然后用脆生生的童音说“爷,我在想我爹是不是您和奶的孩子?” 韩得平浑身一颤,眼圈也有些红了,他握住了光光的小手声音低沉:“光儿,你胡乱说什么呢?” 韩老头也是一怔:“你爹当然是我和你奶的孩子,是有人给你们胡咧咧什么了?” 韩老头把怀疑的目光扫向了林氏,因为在韩老头的思想里光光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她压根不会懂这些话的含义。 没等林氏分辨光光天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爷,我爹既然是您和我奶的孩子,那我和姐姐哥哥也就都是恁们的孙子孙女了,可是光儿一直不明白,既然我们都是血亲骨肉为什么我们家跟大伯三叔四叔的待遇都不一样呢?” “你看我爹被奶打伤了只有我娘和我们兄妹几个关心他流了多少血,你们有谁看过他的伤一眼吗?我姐姐的脚被木盆砸伤了,大伯娘装没看见指着她一直骂还连带着骂我娘。 奶出来了以后也不听我们解释就直接叫我们一家以后都别吃饭了,这是为什么呢爷? 我们家做错了什么呢?为啥大家都不喜欢我们呢?大姑还说要不是大伯叔叔们养活我们一家,我们早饿死了。 可是我爹娘也每天都干活了啊,比三叔四叔做得多的多了。我大哥二哥不仅仅没有像大堂哥那样读书花家里的钱,他们早在两三年前就去酒楼里打杂做工了啊。 我姐姐每天从早上起来就给爷奶大姑二姑大伯一家三叔四叔一家洗衣服,一天洗几大盆要洗到下午才能洗完晾完。 她的手每天都因为洗太多的衣服被泡的发白,天热了还好点,天冷的时候,我姐的手早早生满冻疮,又红又肿。 村里的人都说我姐姐特别能干勤快,可大伯娘和奶却还是要说我姐是吃闲饭的丫头片子。” 不仅仅是韩老头愣住了,其他人也都呆了,尽管光光说的是实话,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明着说出来。 林氏当即哭了出来,她抱着小棉和光光泣不成声:“都是因为我,我不应该嫁给你爹,我不嫁给你爹,你们就都不用跟着受罪了。” 韩得平抖着手,看着抱在一起哭的娘几个,心疼的厉害“绣娟,你别这么说,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 后面的话他是再也说不出来,他也知道爹娘偏心,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他的亲娘,他能够说些什么? 韩老头嘴巴蠕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一双手却有些颤抖。 陈氏却变了脸色,她一拍桌子对着韩得平破口大骂:“因为什么?因为你老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的命都是我的,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这个赔钱货胆子真够可以的,生了一场病把脑子烧坏了是不是?现在都能够挤兑我们老两口来了。” 韩得平慢慢的抬起了头双眼通红的看着陈氏“娘,光儿不是赔钱货,我的闺女都不是赔钱货,她们都是好孩子。” “你放屁,她们……” “够了。你闭嘴。”韩老头暴喝一声,脸色铁青的瞪着陈氏 “你这个老虔婆,你再胡咧咧就给我回你们老陈家去。” 第五章 陈氏挨打 陈氏被韩老头如此疾言厉色的给吼了一句,还真的就怂了,没再说话。 韩老头压服住了陈氏以后,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光儿今天这些话说的都对,老二,爹以前不管家里的事,都是你娘在管,对于家务这些事情都是娘们之间的事,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韩得平望向了老爹,有些无言,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韩老头站起来走到了韩得平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的道:“以后小棉不用再给全家人洗衣服,家里的活也轮流着干,就是我说的。” 陈氏气了个倒仰,这么多年家里的事老头子是一直不管的,对于不公平分派任务,他也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今天突然这么强硬,她也没胆气正面跟老头子刚。 在韩老头说完一席话后陈氏就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疼死老婆子我了,我要不行了。老天爷啊,你咋不睁开眼睛看看啊,老婆子要被不孝子给气死了,你快降下雷电劈死那丧良心的畜生吧!” 韩喜儿韩乐儿和吴氏纷纷抢着上前扶着陈氏,问长问短。 韩得贵气呼呼的对着韩得平说“我说二哥,看吧,都是你们一家给闹得,再把咱娘给气出好歹来。” 韩得平也是又懊恼又难过,想上前去看看老娘又非常纠结。 韩老头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陈氏在拿捏老二和老二媳妇呢,气的一把推开韩得贵:“就你话多,还不去叫你婆娘出来煮饭,惯的一身懒病,成天就知道躺屋里装死。” 陈氏一听韩老头的话也不装病了,跳起来指着韩老头就对骂上了:“我说你个死老头子,萍儿哪里不好你这么骂她,还有凭啥叫萍儿去煮饭,这里这么多吃闲饭的都没手没脚啊。” 陈氏这么护着老四媳妇是有原因的,因为韩得贵媳妇江萍儿是陈氏亲亲的外甥女,平时惯会偷奸耍滑,躲懒成性,又有陈氏袒护自然是什么家务活都不做的。 而江萍儿嫁进韩家还有那么一层插曲,就是当初陈氏姐姐看中的女婿是壮实能干的韩得平。 哪想到韩得平不听陈氏的安排娶姨表妹江萍儿过门,偏偏看中了隔壁林家村破落户的女儿林氏,要死要活的非林氏不娶,让陈氏在姐姐和娘家人面前好生没脸。 从那以后她就怨恨上了林氏,对待林氏生的孩子更是厌恶透顶。 韩老头被陈氏在这么多小辈面前骂的没脸,气恼之下一巴掌扇到了陈氏的老脸上。 “就你惯着这几个,你看还像个样子吗?一天到晚的胡咧咧,什么赔钱货,小崽子,丫头片子都是你说出来的?你有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了?早晚有一天这个家让你给搅散了。” 陈氏被打的都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有节奏的哭了起来。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你打,韩有年你个老杀材啊,我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几十年,我图个啥哦,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娘,” “娘。”韩喜儿和韩乐儿也都跪下来抱着陈氏哀哀的哭了起来。 韩得平一看老两口翻脸了忙跪到了韩老头面前,这是自己的老子娘,他又怎么忍心让老两口临老了还离心离德:“爹,是我不孝,您别和娘置气了。” 说完韩得平又跪爬到陈氏面前:“娘,是儿子不好,我没管教好妻儿,你再多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林氏无法也只能跟着跪下认错。 陈氏哭着还不忘用力的在韩得平脸上抓挠几下,还一边恨声骂道:“我没你这种儿子,老二啊,你丧了良心啊,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韩得平也哭了,不仅仅是因为脸上脖子上的伤口疼心也疼:“娘啊,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韩老头气鼓鼓的拉着儿子“老二,你起来,别理这个老虔婆。” “哎呦,奶,这是咋啦?” “娘,您怎么坐地上了” 在家里一直躲在房间里面的韩得贵媳妇江氏和大房长孙韩孝宗媳妇冯氏这时才姗姗来迟,两人一边一个架起了陈氏扶着往内屋去了。 光光扶额,这出大戏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只是看这架势陈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六章 归家 陈氏被韩老头打了以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天都是哼哼唧唧的说这里疼那里疼,就是不愿意下床。 把几个轮流侍候的儿媳妇都折腾了一个遍,以至于全家人看到二房的人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韩老头骂了几次陈氏,但都没起到什么效果,他也了解老伴惯会撒泼的性子,最后也只能由着陈氏的性子去了。 直到在镇子上酒楼里做账房的韩家老大韩得昌带着韩孝宗回来,陈氏的全身疼痛病才算是好了。 “娘,你看,这些都是我们掌柜的叫我带回来孝敬您的。” 韩得昌把身前的包裹递给了坐在床上的陈氏,陈氏打开包裹看了下都是些酒楼里的各色糕点。 她拿给韩喜儿叫她收到了柜子里,还不忘拿眼瞪了下屋子里二房的几口人。 光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稀罕这些好不。 在记忆里这些东西可不是这个大伯父说的那么好听,可不是是酒楼掌柜特意叫他带回来给陈氏吃的,是大伯偷拿酒楼的。 光光为啥这么清楚,是因为韩光光的大哥二哥就在大伯做工的酒楼里做跑堂的,这里面的门道二房都是门清的。 只是韩得平和林氏都是老实人,又碍于家里两个孩子都是大伯父带去酒楼做工的所以才不会去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还是我们当家的想着娘您呐,也不枉费娘最疼我们大房一家了。” 吴氏见到归家来的丈夫和儿子笑的格外开心。 陈氏听到这番话自是舒展了眉头,老脸笑的像朵菊花一样“我说得昌啊,小棠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啊?” 光光清楚的看到韩得昌和韩孝宗对了个眼色,心下一动,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韩小棠是韩家孙子辈的大房长女,已经十六了。 韩家四房当中除了他们二房孩子多其他几家都是只生了一儿一女。 “奶,我家表妹下月就要出门子了,所以舅母就留小棠多住些日子陪陪表妹。” 说话的是韩孝宗,大概二十上下的年纪,他的长相普通,身材中等,穿得倒是挺体面的,一身细棉布的直裰,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他是老韩家除了韩得昌外第二个会读书写字的人。 韩孝宗的舅舅是个秀才,在镇子上的私塾里教学,韩孝宗平时吃住都在舅家,不过需要定时缴纳一定的口粮。 前些日子韩小棠跟着韩孝宗一起去了舅舅家至今还未归,这才有了陈氏这么一问。 “孝宗啊,最近功课如何?你舅舅有没有说啥时候开考?”韩老头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才关心孙子的学业。 “爷,我正想跟您说呢,今年七月中旬县里面开考童生试。”(县学组织的童试由县太爷批录审核通过的才称做童生,只有具备了童生资格才能参加府试,院士。) 光光理了老半天才搞明白童生试就相当于古代科举的一个入学考试,只有有了入学资格才能去考生员(秀才)举人进士。 而韩孝宗从几岁开始就被送去私塾读书了,都到了二十上下,来回参加童生试不下四五次了,竟然没有一次考过的,这也挺奇葩的,得有多笨啊! 难能可贵的是他自己竟然还没放弃,韩家上下也都还支持他继续考下去。 韩老头听到韩孝正的回答默了老半天才说:“这次你有把握吗?最近可要抓紧了啊,别耽误了学业。” 韩得昌在一旁就笑了“爹,你放心好了,我舅兄说了,这一次稳稳的,我舅兄跟县里的一位典吏有些交情,把县太爷学问上的喜好都摸清楚了。 前几次孝宗都押错了题弄错了方向,作的文章都不投县太爷的喜好可不就缕缕不中嘛?” “不错不错,咱们孝宗从小到大都是咱们大柳村拔尖的孩子。” 陈氏看着大孙子怎么看怎么欢喜,尤其是想到大孙子高中做官后自己就是官家老太太了,每每想到这都恨不能把大孙子给供起来。 韩老头就要务实一点,没有陈氏这么白日做梦的想法,他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得泥腿子,对于县里或者学业上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哦,那就好。那就好。” “大伯,你回来了,咋我大哥二哥没回来啊?” 韩光光才不关心韩孝宗考不考童生呢,她只是奇怪,韩得昌都能够休假回来为啥同样在酒楼做工的韩孝周,韩孝延没回来? 韩得昌的面色就是一僵,有些冷淡的说:“哦,酒楼还忙着呢,他们走不开。” 陈氏就插话骂道“孝周孝延只是跑堂的,怎么能跟你们大伯相比,你大伯出的是笔杆子力气,他们出的是苦大力,还想像你大伯这些想家来就家来啊? 都杵在这里干啥玩意,就盯着你大伯带回来的这点子东西是不是?一群败兴玩意。” 韩光光黑脸,也不想杵在里屋挨陈氏的挂落,拉着韩孝正就跑了。 “你说你,一天到晚骂孩子做啥?” “咋?我是她奶,我骂不得他们啊?就这点子东西喜儿乐儿还有崇义都不够吃呢,都是饿死鬼投胎的,怎么不馋死他们。” 后面隐隐约约传来韩老头和陈氏的争吵声,光光在心里想,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摆脱这一大家子极品分家另过呢? 第七章 吃饭风波上 光光和孝正跑到灶房里,林氏在灶上炒菜,烧火的是韩小棉。 “你们咋出来了?”林氏是个温柔贤惠的性子,除了逼的狠了一般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让人一听声音就想亲近。 光光冲烧火的小棉做了个鬼脸:“被奶骂出来了呗。” 韩小棉得性子有几分随了林氏,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谁让你们一看大伯和大堂哥回来就跟着凑过去,又不是不知道咱奶那性格,活该被骂。” 孝正可不乐意了“我们又不是去讨吃的,给我们吃我们还不要呢,咱奶还骂我们是饿死鬼投胎,说我们馋嘴。” 林氏忙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陈氏骂孩子的话生气,也许只是单纯的见怪不怪了。 “那你们去听了那么久听出啥没有?你大哥二哥啥时候才能回来一趟?” 光光叹气道:“不知道呢,大伯说酒楼里忙大哥二哥走不开。既然忙为啥大伯这个记账的能回来呢?娘,你跟爹就没想过去看看我大哥二哥吗?” 林氏手上炒菜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搭话。 “还能为啥,咱奶不让去呗,说那么远来回得老半天,说咱娘肯定是想躲懒不干活,一个女人家就想着抛头露面。” 韩小棉的话估计还是保守说的,光光估计当韩得平和林氏要求去镇子上看儿子的时候陈氏骂的更难听。 “好了,你两快去放好板凳筷子,马上吃饭了。”林氏盛好了菜就吩咐光光和孝正去做准备。 老韩家吃饭是按照男女分开坐的,韩老头带着儿子得昌,得平,得贵,孙子孝宗,孝正,还有老四家的儿子十三岁的孝禹坐一桌。 陈氏带着儿媳妇吴氏,林氏,江氏,孙媳妇冯氏带着三岁的崇义,韩喜儿韩乐儿,韩小棉还有光光和四房的女儿韩小莲坐一桌。 晌午饭因为大房的归来比前两天吃的都丰盛了些,一大盆玉米面窝窝,一盘咸菜丝,一盆白菜粉条里面有少于的腊肉丝,一盘凉拌萝卜,一大盆红薯稀饭。 虽然每个人吃食没有定量,但是一般林氏和两个闺女吃了一个窝窝以后,如果再敢伸手去盆里拿的话,陈氏就会用杀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林氏,林氏就会自动放弃吃第二个窝窝。 林氏和小棉光光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绝不添饭加窝窝的习惯,这也是陈氏乐于看到的。 光光看到韩喜儿和韩乐儿一直翻着那一盆白菜粉条里的肉丝觉得一阵恶心,顿时胃口去了大半,只能吃着玉米窝窝就着眼前的齁咸的老咸菜。 当光光吃了一个窝窝以后又去拿第二个的时候陈氏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她“啪”的一下把筷子惯到桌子上,怒瞪着光光手里的窝窝就是不说话。 林氏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尴尬的拍了拍光光的头“光儿,你肯定吃不完这一个了吧,来,吃娘的这个。” 说着林氏就把手中吃剩下的半个窝窝递了过来。 光光无语,真想掀桌骂娘,这都什么跟什么,真的是很不想忍受陈氏的极品,也受不了林氏的逆来顺受。 但是她也摆脱不了目前的困境,在来到这个落后的王朝里的几天当中,她发现不管怎么做她都无法回到以前的世界里去了,慢慢的只能认命了。 也许异世的自己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也说不定,自己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少不得得代替原主在这个时代里好好的活下去。 光光想到这些就没去接林氏手上的窝窝,而是更大口的吃了起来顺便还给孝正和韩小棉各自拿了一个窝窝放在面前。 “娘,我吃的完的,不吃饱哪里长得高啊,你看小莲姐和大堂嫂还有两个姑姑都是因为吃的多才长得又高又壮的,你看看我姐,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林氏听了光光的话果然有些难过的看向了瘦弱的小棉,就没再阻止光光。 韩喜儿和韩乐儿可不乐意了,韩喜儿肥胖的身子扭了扭,委屈的叫了声陈氏:“娘,你看这个死丫头怎么说我们的。” 两个老生闺女的容貌体型是陈氏的痛心病,因为韩喜儿姐妹两长得又矮又胖还黑所以十七岁了还没有人上门来说亲,陈氏最听不得别人说两闺女长得壮了。 她气的一拍桌子对着林氏母女就骂开了:“咋啦?我闺女长得壮咋啦?” “现在就容不得我闺女了是不?你们还把我和你爹放在眼里心里吗?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说得算呢,将来要是让你们当了家还不得把我和你爹这一把老骨头都给砍了当柴烧去啊?” 林氏无端被骂很是委屈“娘,我没有……” “没有啥啊没有?惯会装腔作势,你这个败家娘们,孩子都给你教坏了,还有点女儿家样子吗?将来指定嫁不出去。” 陈氏完全不给林氏辩驳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一通骂,就是看林氏各种不顺眼。 光光气结,她没想到陈氏极品到这种程度,就是吃了两个窝窝的事都能找到那么多由头骂林氏一顿。 光光决定不惯着陈氏这个臭毛病,她捧着吃剩下的窝窝故意大声的哭了起来“奶,我不吃窝窝了,你别骂我娘,都给姑姑们吃,我们都不吃了,我们饿着也没关系的,奶……” 这番动静自然吸引了隔壁桌的注意,韩老头气的胡子一翘把筷子一摔喝斥陈氏“你又作啥子妖?家里哪里就缺这点吃的了,怎么能不让娃娃们吃饱?还有喜儿乐儿,你看看都多胖了,亲事都不好说的,就不能少吃两口。” 这下韩老头可算是戳到了陈氏的心窝子上去了,她瞪着韩光光然后一个大力把窝窝都摔到地上。 陈氏恶狠狠的用脚踩着窝窝,嘴里一边咒骂着:“叫你吃,叫你吃,吃不死你,死丫头片子,专门来败兴我,生下来就该扔山里去喂狼崽子。” 韩老头被气个半死,又是心疼粮食被糟蹋又是气老婆子的气性大,说不得骂不得“你啊你,这粮食得来不易,你怎么忍心糟蹋……” 光光就在一边抹泪“就是,奶宁愿糟蹋了粮食也不愿意给我们吃。” 林氏听的心酸不已,拉着光光和小棉下了饭桌哭着回东厢房去了。 “老二媳妇,你娘她不是那个意思……”韩老头喊了一声也没拦住娘几个的步子。 陈氏在背后恶狠狠的骂道:“让她走,败兴玩意,有本事走出我老韩家啊。” “你给我闭嘴!”韩老头忍不住冲着陈氏暴喝一声。 第八章 吃饭风波下 陈氏被韩老头吼了一句,她立马坐在凳子上哭天喊地“我老婆子命苦啊,嫁到韩家做牛做马几十年,生儿育女,没享过一天福啊,到老了还要被儿媳妇甩脸色啊!老天爷啊,你咋不打雷劈死我啊,也省得留我在人间受罪。” 陈氏一边哭着一边到处甩着她的大黄鼻涕,把一边的吴氏冯氏给恶心的都变了脸色。 韩老头叫陈氏这样也不忍心多苛责,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伴,脾气秉性都是了解的,如果他再一味的训斥陈氏,陈氏只会越闹越凶。 因为陈氏就是这种人,撒泼是她最擅长的伎俩。 韩老头“唉”了一声,坐到了一边就没再说话。 “我说老二,不是当大哥的说你,这弟妹的脾气你是不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咱娘也没说啥,她都敢给咱爹娘甩脸子了。” 韩得昌拿出了大哥的派头斜着眼睛看韩得平。 韩得平黑红的脸愣是变得青一阵紫一阵,想辩解几句,吭哧老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哎呦,当家的,你是不知道,现在二房这几个孩子都不得了,前两天还撺掇着不再给大家干活洗衣了,还敢跟我和娘呛声。真是不得了了。”吴氏在一边撇嘴。 韩得昌冷哼一声:“有这事?不是我说你老二,婆娘和孩子该管教就得管教,不能一味的纵着,你看看我们家孝宗小棠多孝顺听话,再看看你家这几个娃……” 韩得昌逮着韩得平一阵的数落,韩孝正气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他拉住老爹的手大声的说:“爹,你还不去看看我娘,我刚刚看我娘哭的可伤心了。” “啊,哦!”韩得平如梦初醒一般跟着韩孝正就回东厢去了,也不再去管韩得昌在后面如何喊他。 回到东厢时林氏的情绪已经稳定不少了,只是两只眼睛刚刚哭过还是红红的。 见韩得平回来,娘几个都齐刷刷的盯着他看。 韩得平被看的老不自在了,有些讪讪的摸了摸头发:“你们都看着俺做啥子?” 光光问他道:“爹,咱娘被奶骂了,你咋没给咱娘辩驳几句啊?” 韩孝正小脸一板不悦道“咱爹会辩驳啥,你们是没看到刚刚大伯当着咱爹的面把孝宗哥和小棠姐一阵夸,把咱娘和姐姐光儿一通数落,还让咱爹好好管教咱娘呢。咱爹啥都不会说,就会低着头不吭声。” 林氏红着眼睛看向韩得平“我说孩子他爹,你真的就任由他大伯数落,一句话也不说?” 韩得平也是一脸的官司,唉声叹气的说道:“我能说啥?娘又在那边哭闹,你说我……” 光光黑线,这个老爹真是包子的没救了。 “爹,话不是这么说的,大伯怎么说也是咱娘的大伯哥,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说叫你回来好好管教咱娘,这是他当大伯哥该说的话吗?” “还有啊,他的孩子就是人上人,凭啥就要把你和咱娘的孩子贬得一文不值啊?” 韩得平生性老实,虽然长得粗壮,但是对待媳妇和孩子一向都是温和的,从来不会训斥责骂林氏和几个孩子,这会韩得平被小闺女问的脸色涨的通红,老半天回答不上来。 “那我再问爹和娘一个问题吧,你们是觉得你们自己比不上大伯和大伯娘吗?还是觉得我们姊妹几个就真的比大堂哥大堂姐差的多?” “当然不是!”一提到孩子林氏首先就急了,所谓为母则强嘛。 “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没有什么比不上别人的,孝周孝延更是勤快能干懂事,要不是他们受我们连累没法读书,不然的话指不定比孝宗强多少倍咧!” 说到两个懂事的儿子韩得平也憨憨的笑了“孝周孝延都是好孩子,孝宗读书咋样我不知道,最起码在家里孝宗做活这些都是比不上你两个哥哥的。” 韩小棉忍不住出声反驳“做啥活啊?孝宗哥在家里就像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一样,哪里比得上我们大哥二哥了。” 林氏也嗔怪的看着韩得平“就是,少往你那大侄子脸上贴金了。” 韩得平尴尬不已,只能呵呵傻笑。 光光无语,说了这么多,这一家人都还没理解她的意思呢“既然咱们不比别人差,为啥别人贬低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得忍着啊?” “大伯都知道夸他自己的孩子,那爹你听到别人说我们说我娘的时候咋就不知道维护呢?” “你越是这样别人可不就越要看轻我们一家,有时别人看轻我们不要紧,我们自己得看得起自己啊,要是我们自己也觉得别人说的都对,我们就该被别人踩在脚下,就该生在尘埃里,那我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 韩得平和林氏听了这些都深受触动,韩得平捏紧了拳头“光儿说的不错,我们不比别人差,以后再有人说你们不好我一定会反击回去的。” 林氏欣慰的摸了摸光光的头“我们光儿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你可都不敢跟你奶和大伯娘说话的。” 韩得平也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韩光光“光儿的胆子变大了!” 韩光光全身一僵“还不是那两天烧糊涂的时候整天都在想,我们全家人每天都小心翼翼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到头来还不是我娘整日被我奶骂。 我们几个吃不饱穿不暖,有病不给医,然后我就想明白了,既然生活已经过得这么差了还能更差吗?何不大胆一点去争取下,万一真的比原来过得好点了呢?” “我可怜的孩子,都怪娘没本事。”林氏说着又要哭起来。 韩得平长长的叹气道:“说是这么说,还是尽量少跟你奶顶嘴,到头来挨骂还不是你娘和你们几个。” 韩得平可是非常了解陈氏的,他本来就老实,嘴笨是一方面,不喜欢跟陈氏顶着来,另一方面,他越是反抗,到时林氏娘几个越受罪。 韩光光自不会理会韩得平这些话,以前他们一家都是忍忍忍,不停地忍,所以才换来老韩家一直的平静,要是以后还是这样的话,那她们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过上清闲自在的日子。 第九章 奢侈的试卷 吃了一顿不愉快的晌午饭,下晌等都消停了,韩得平跟林氏带着韩小棉就都去给花生捉虫除草了,正是五六月天气,花生才冒出来寸把高。 老韩家有二十多亩地,种的有花生大豆小麦这些常见的农作物,他们要趁着收麦子之前把其他地给收拾好,当然忙碌的通常只有韩老头和韩得平夫妻,韩得贵偶尔也会被韩老头给叫下地去。 因为大房父子今天归家,加上中午陈氏闹了一通韩老头就没下地去。 光光也不想待在家里就拉上韩孝正去找篮子说去后山上挖野菜。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三岁的小崇义在水盆边玩耍,光光挺奇怪的,这人都跑哪去了? 韩孝正扯了扯小妹的小辫子朝上房努了努嘴,用口型说道“都在咱奶屋里。” 然后贼贼一笑拉着光光来到后院的墙根下,在正房的后窗下两个人蹲下了身。 窗户没关拢,顺着缝隙能看清屋内大致情况,陈氏和韩老头挨着坐在床上,韩喜儿韩乐儿和江氏坐在床尾,几个人端着笸箩在研究着什么,里面有缝制成半成品的帕子和荷包等小物件。 而韩得昌,吴氏,韩孝宗冯氏一家四口都坐在地上的一条长条板凳上,另一边挨着陈氏腿边坐的只有韩得贵一个人。 光光瞧了瞧屋内情景,这是有啥事要说?还瞒着他们家是怎么着啊? “爹,你看咋样?”韩得昌问道。 韩老头老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问陈氏“家里还有多少银钱啊?” 陈氏抄着手木着一张脸“没多少,那是啥文卷啊要那二两银子一张?孝宗他大舅不是秀才吗?让他给走走关系不啥都有了。” 韩老头赶忙训斥陈氏“说啥呢?孝宗他大舅也不容易,走走关系不用花钱啊,这亲戚里道的。” 光光差点笑出声来,她才发现原来韩老头也是个妙人呢,这话说的,亲戚里道的孝宗大舅咋好意思开口问他们老韩家要钱呢。 果然韩老头话一出,吴氏和韩孝宗都齐齐变了脸色。 吴氏赶紧掐了把韩得昌的胳膊给他猛使眼色,韩得昌才不得不开口“爹,这我舅兄他走关系当然用不着我们掏钱,毕竟是孝宗他亲舅舅不是,可是这买卷子可不是我舅兄用的啊,是我们孝宗考试要用的,这总不好开口叫我舅兄他们垫上吧。” 一旁的江氏就说话了“那舅老爷往年中童生中生员的卷子可以给我们孝宗来看看啊,要我说啊,舅老爷就够有文采的了,还用得着去买别人的卷子来借阅啊。” 韩得贵点头“他四婶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个想法。” “爹,我舅兄说了他那卷子都旧了,对题不对人,这每个县学每个县太爷的文风喜好都不一样,我们县太爷才刚调任两年,大家也都摸不准他的脾性呢,这卷子是县太爷身边人透出来的,我舅兄说这次我们要是买了文卷,我们孝宗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任凭韩得昌舌灿莲花韩老头也不为所动,他看了看韩孝宗又叹了口气“孝宗啊,你舅舅真这么说滴?” “啊,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韩孝宗表现的情真意切。 韩老头思虑再三也无法,毕竟孩子读书事大,老韩家世世代代都是贫农,要是真的出了个有功名的读书人,那真的就是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大事了“老婆子,拿银钱给孝宗吧。” 陈氏不情不愿的老半天没动。 韩孝宗为难的看着韩老头“爷,还有一件事要说……” 韩老头又打了个唉声“啥事?说吧。” “我表妹下个月就出门子了,他家里来来往往也不断人,我也没法静下心读书,我就想着不住他家里了。” “啊,你打算回家里住啊?这每天来回可不近呐!”大柳村离梨花镇有六七里路,就是赶牛车来回都得半个多时辰。 韩得昌就笑了“不是的爹,孝宗已经跟我把事说了,他的意思呢,是想在镇子上租个房子住,也清净又方便。住家里,每天来回走得费多少腿不说,家里人这么多哪里静得下心读书啊。” 韩老头闷着头没说话,陈氏先沉不住气了“那得多少钱啊?镇上的房屋不便宜吧,还有起居吃食方面咋办啊?” “奶,我打算带冯氏和崇义一起去,做饭洗衣啥的不都解决了吗?粮食啥的就从家里拿去也省得花钱买了不是?” 冯氏听到韩孝宗提到自己,害羞的低下了头。 “要多少钱?”陈氏的眉头也紧皱起来。 “租房是一个月五两,我跟人家谈好了先租两个月的。”韩得昌老神在在的说道。 别说屋里其他人了,就连窗下偷听的光光和韩孝正都吃了一惊,毕竟十几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是落后的古代生产力低下,亩产粮食才两石左右,(明正统年间一石粮食约等于一百二十斤。十斗为一石)亩税是五斗,一两银可买两石五斗粮,一亩粮食大约也就卖个七八分银还不到一两。 这样想想,一张别人往年用过的试卷就要二两银,古代读书是有多奢侈了。 陈氏和江氏立马咋呼起来“这么贵,哪有那么多钱?” 韩得昌就劝说陈氏“娘。眼下虽然花了点钱,您老想想以后啊,咱孝宗要是中了试再去考了生员举人,您老就是官家太太了,再也不是农村的农家老太太了,将来孝宗再给你挣个诰命回来,您就是我们大柳村头一份富贵的老太太了。” 吴氏在一边恭维着“那是,比福气大柳村哪一个比得上咱娘啊。” 两人一唱一和这才把陈氏哄的暂时住了口。 韩老头耷拉下了眼皮,提不起来多大精神“家里哪有那老些钱,你两个妹子还得说亲,还得打嫁妆,处处都得用钱。” 韩得昌爽朗一笑“爹,我都算过了,以前咱家卖粮食的钱,我每个月给咱娘的工钱,那是足够了啊!咱家的粮食不又快收了吗?咱家种了十亩麦子,能卖将近八九两,不正好添了这笔亏空。” 韩老头用沉沉的目光盯了会韩得昌,直到韩得昌白皙的脸上有些发红才转开了目光“罢了,老婆子,拿给孝宗吧。” 陈氏这才肉痛的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箱柜,在里面好一通扒拉才在最底下找到钱匣子数了两串串好的铜板,又拿出了两锭五两的银锭子交到了韩孝宗的手上。 韩孝宗咧开嘴笑的格外开心“奶,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努力,将来肯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光光拉着韩孝正从窗下走开的时候还隐约听到江氏同陈氏抱怨 “都考了那么多次都没中,谁知道他说的挣诰命是何年何月呢?次次去考都要花那老些银钱……” 等他们走得远些了,渐渐地就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了。 第十章 后山之行 “光儿,你说大堂哥真的能够给奶挣回来那啥诰命吗?”走在去后山的路上,韩孝正问着妹妹,九岁的韩孝正还不明白诰命是个啥东西。 韩光光失笑“三哥,你说大堂哥读书究竟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韩孝正认真的思考了会“应该不厉害吧,大堂哥的舅舅可是一个秀才,他住在吴舅舅家那么多年,日夜跟着吴舅舅读书,却连考四五年连个童生都没中呢。” “那不就得了,什么诰命啊,都是说来哄咱奶罢了。” “啊,哄人的?”韩孝正这个小小少年还不太明白这些事情。 韩光光解释道“你想,不这么说咱奶能次次都掏钱吗?这也就是大伯一家子,要是换做我们家,估计就是去要一文钱都会被奶骂的狗血喷头吧!说啥诰命不诰命的,就算真的有那一天,我只知道那官老爷给正头娘子挣诰命,给老娘挣诰命,可没听说有给奶奶挣诰命的。” 韩孝正一想也乐了“估摸着大伯和大堂哥就是想要钱,找这么多借口。” 韩光光认真的说“所以说,我们要是能够分家就好了,你看大伯家花起钱来丝毫不手软,说是大伯每个月交给咱奶一两银子,我看还不够大伯一家平时的开销呢。 大伯连我们家没收的粮食都老早给算好了呢,咱爹咱娘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不知道在忙啥,别说做件新衣服了,就是想吃顿饱饭都得看人脸色。” 韩孝正的小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妹妹。你说得对,我们要是分家了,自己挣钱自己花,想吃啥就吃啥,谁也说不上啥了。我们一定有办法可以分家过得。” 只是这个朝代的人都比较注重规矩礼仪,讲究父母在不分家,也有那开明的父母在儿子一成家之时就早早分家另过了的,毕竟只在少数。 大部分还是一大家子共同生活的,一来是为了孝顺父母,二来是为了一个好听的名声。 大柳村后面走上一里多路是一座荒山,因为山不是很高所以很少有什么野生动物出没,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也经常上来砍柴挖野菜,时间久了就有了上山的小路。 光光和韩孝正刚走到上山路口就遇到了两个小伙伴,是韩老头哥哥家最小的孙子孙女。 韩老头是兄弟两个,韩老头的哥哥韩老爷子家就住在韩家隔壁,只是陈氏跟大嫂王氏妯娌两个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和,关系极其冷淡,所以走动的很少,除非过节或者做酒席这些都是不来往的。 “光儿,你的病都好了吗?”说话的小姑娘叫做春花,跟韩小棉一样大,只不过显然春花家的条件要好一点,她穿的很体面干净,人也白白静静的很是好看。 “前两天小棉说你烧的都昏了,二奶奶也不给你请郎中,还是我从家里拿了半瓶白酒给小棉拿回来给你擦身子的呢!” 韩光光略显尴尬,她想告诉韩春花,谢谢你的好意,最终真正的韩光光还是魂归那世去了。 “说什么呢,春花。有你这么邀功的吗?”春花身后的少年一巴掌拍到了妹妹的头上。 他是春花的哥哥叫做韩孝闵,跟光光大哥一样大了都是十五岁的少年了,他拿着砍柴刀背上搭着绳子,看来是上山砍柴来了。 “孝闵哥,春花姐。”光光和孝正老老实实的跟他们两个打了招呼,相比较家里其他的堂姐弟,大爷爷家的这些堂姐弟们要和善好相处的多了去了,春花还是韩小棉为数不多的手帕交之一呢。 见他们两个都挎着篮子就知道他们上山找野菜之类的,韩孝闵也没多问就带着几个人上山去了。 山上这个季节除了苋菜多点,剩下的就是一些野果子了,比如野草莓,桑葚,李子,桃子等。 “这么多李子啊。”光光看的口水直流。 韩孝闵见几个弟弟妹妹都眼巴巴的望着李子树上的果实,放下砍刀麻溜的爬上了树,他在上面一阵摇晃,掉下来不少还带着青色的李子来。 韩孝正有些抵触的说“妹妹,这还酸着呢,要过阵子变红了才好吃呢。” 光光不嫌弃的一颗一颗捡起“拿回家过两天就可以吃了啊。” 又走了一段距离,韩孝闵抛下他们三个砍柴去了,叫他们自己去前面采野果子。 光光割了不少苋菜,又和春花一起摘了不少野桑葚,野草莓,直到篮子装满了才往回走。 在途中光光还看到了几颗正开着白花的山楂树,想到了冰糖葫芦光光更想吃了“还要等几个月才能摘山楂呢。等山楂熟了到时就可以吃糖葫芦,山楂糕了。” “啥是山楂啊?”春花一脸懵逼。 光光一想,这个朝代的人还不知道啥是山楂,这种很酸的野果子并不受大家喜爱,她一指山坡上开着花的山楂树“就是红果啊。” 当地人都给山楂叫做红果,春花有些质疑的道“又酸又涩,那能好吃啊?” 光光噗嗤笑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把这些果子变好吃。” 春花用手指一弹光光的额头“人小鬼大,你能有啥好主意?” “啊,就是我奶肯定不会让我做的。”光光想到这又有些失落了。 春花笑嘻嘻的道“那你喊声好姐姐,我就带你去我姐做来吃,我娘肯定会答应的,你要用什么材料我也可以给你找来。” 光光的眼睛就是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她激动的抱着春花的胳膊一阵的摇晃撒娇“好姐姐,好姐姐,你最好了。” 春花明媚的脸上笑开了花“小机灵鬼,小嘴这么甜。” 第十一章 冰糖葫芦的制作 跟着韩孝闵和春花进了韩老爷子家里,韩老爷子正坐在门檐下晒太阳呢。 大奶奶王氏坐在一边纳鞋底,两个老人都很和善慈祥,跟陈氏一比那是天差地别,韩老爷子夫妻的口碑在大柳村那可是人人称赞的厚道人家呢。 韩老爷子在六十上下,胡须都有些发白了,见到是光光和孝正笑的眯起了眼睛:“哎呦,是光儿和孝正来了啊,得寿家的,快去拿些糖块出来。” 韩老爷子说的是春花的娘容氏,韩老爷子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做韩得禄,次子就是得寿,韩孝闵和春花都是次子韩得寿家的孩子。 容氏听到声音就从堂屋里出来了,跟着出来的还有得禄媳妇宋氏。 “你们几个孩子这是上山去了,看跑的一头汗。”容氏宋氏都非常和善,一边倒出来几碗凉白开,一边拿出来不少碎糕点和糖块来。 春花笑嘻嘻的带着光光拉着容氏进了厨房,把韩孝正撂给了韩老爷子。 待容氏听闺女说了要做些小吃食时只是宠溺一笑也没责怪她们“要咋做?我帮你们弄。” 光光就甜甜的叫道:“那太好了,二伯娘,有你在,肯定能做成功。” 韩得禄比韩得平大那么几个月,所以光光给他们这边都是喊伯娘的。 光光就让春花去后院找她爹和大伯削几根长竹签来,这对于韩家得禄得寿兄弟两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因为韩家兄弟就是做木匠活的,这会兄弟两正带着儿子们在做工呢。 光光又和容氏一起把李子桑葚和野草莓都用水清洗了一遍,等春花拿回来几支竹签以后,就都一串一串给串了起来,容氏和春花觉得非常新奇。 等光光指挥着容氏升火炒冰糖的时候,容氏显然有些心疼,毕竟冰糖可不便宜,就是最下品的冰糖都卖到了三十文钱一斤,自家可是很少舍得吃的,还好冰糖只要一点还是加水一起炒的,容氏就没说什么。 等炒出了糖色把串好的水果一串串裹上了放到了院子里晾的时候,大家都围了过来,感觉非常稀奇。 糖晾干以后就变成了一串串好看漂亮的各色水果糖葫芦,这卖相绝对可以引得一众小娃流口水。 王氏忍不住夸赞:“真好看,红红的,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春花先忍不住拔下来一串野草莓糖葫芦,一口咬上去又脆又甜然后才是有点酸“好脆好甜,好好吃。” 韩孝正在一边急的直吞口水,可是这糖是大爷爷家的,他不好意思开口讨要。 王氏见了拿起另外几串塞到光光和韩孝正手中“快吃啊,你这两个孩子,等会都被你春花姐这个馋猫给吃了。” 容氏和宋氏也忍不住尝了尝都夸好吃,容氏赞道“虽然费糖了点,倒也是真的好吃,还是光儿小脑袋瓜子好使。” 光光嘻嘻的笑了“伯娘,这是我跟春花姐共同想出来的呢,要是等几个月红果子熟了裹上糖一定更好吃呢。” 众人一想到红红的山楂配上红亮亮的糖色,又甜又酸,光是这么想着人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大爷爷大奶奶,你说要是我们把这个拿去卖,有没有人买呢?”光光脆脆的声音打破了大家的思路。 韩老爷子是个有生活阅历的老人,他撸了撸胡须沉吟“嗯,好看又够新奇,不过大人应该不爱吃这些又甜又酸的东西,小娃子们应该会喜欢。” “不仅小娃子喜欢,我看年轻的小姑娘们也会喜欢。”容氏喜道,念头一转她就问“光儿,你想做这个来卖?” 光光就说道:“伯娘,我家哪里会做这个,就是我要去做我奶也不能够答应的,伯娘可以做,我孝闵哥他们都能够去卖啊,过些日子就是端阳节了,应该好卖的。” 容氏一听大喜过望,然后又有些踌躇,她望向了韩老爷子和王氏“这毕竟是你们姐妹家琢磨出来的东西,我……” 韩老爷子摸了摸光光的头深深一叹:“你们都是好孩子,前两天你们院里吵吵的我们也听见了,我们夫妻两闹心的半宿睡不着觉。妻贤夫祸少啊!” 韩老爷子最后这句就别有深意了,光光扮演着一个七岁的小女娃没有追问其意。 王氏就出了个主意“不如平时你们几个娃一起去摘野果,回来了你们大伯娘二伯母给炒糖裹糖,你们几个小娃去街上卖,回来一共卖了多少钱扣除去冰糖的本钱,然后你们参与的人都平分,这样就比较公平了。” 光光又补充道“还要扣除大伯二伯做竹签的手工钱。” 韩老爷子和王氏都笑了起来“这点小事你们大伯二伯就当给你们做小玩意儿了,还能收钱啊。那也太见外了。” 说好了第二天一同去后山摘野果的事情后,光光就和韩孝正一同往自家去了。 第十二章 夜半话语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林氏发现少了几个人就有些奇怪“哎,这孝宗媳妇和崇义哪里去了?” 陈氏的脸色不太好看,低着头吃着喇嗓子的玉米饼子也不说话。 江氏瞥了眼吴氏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去镇上了呗,人家过惯了好日子,哪还看得上我们这乡下的穷家破业。” 韩喜儿白了江氏一眼“四嫂,孝宗是去读书的,哪里又是去过好日子去了啊!” 江氏非常不屑的说道:“读书用得着把老婆孩子都带在身边啊?还从家里拿走那老些粮食。” 吴氏见江氏这般做派有些着恼“我说四弟妹,我家孝宗可是为了我们老韩家挣功名去了,以后我家孝宗出息了那你们可不就都跟着沾光啊? 不说咱两个小姑子的能够找到好的亲事,就连你家小莲以后走出去别人也高看她一眼不是?” 江氏冷哼“谁知道孝宗何年何月才能……”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陈氏把手中的饭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下林氏,撂下筷子就往里屋去了,边走还边骂骂咧咧“一个个败兴玩意,看不得我好。” 光光无语了,吴氏和江氏拌嘴,最后陈氏竟然把账算在林氏的头上,所以这是什么脑回路? 没有了陈氏在饭桌上盯着,光光兄妹几个一人都还多吃了一个饼子,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东厢有五间房,上面两间是大房一家三口在住,下面三间是二房占据着的,光光和小棉在里屋住着。 堂屋本来是没有床的,因为二房孩子多就搭了两块门板给孝周孝延孝正三个男娃子睡觉用,外间有个单独的房间是韩得平和林氏的卧房。 吃了晚饭林氏又去烧了一大锅热水,孝正和小棉给韩老头和陈氏端去了洗脚水以后一家人这才简单洗漱一下。 光光本来还想洗澡的,因为白天去爬了山出了一身汗,却被林氏阻止了,因为这样就比较费水,烧水是需要柴火的。 被其他人知道了又该去陈氏那里告状了,林氏就提了一桶水进了里屋给光光简单的擦洗了下。 收拾好了以后天色还早,一家人都没什么睡意,就都在堂屋坐下聊天。 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电脑电视高科技之类的电子产品,人们除了闲聊也没什么娱乐项目打发时间的。 “咋孝宗媳妇还跟去镇上了呢?”林氏是一头雾水。 “你两下晌在家不?你们晓得是咋回事啊?” 孝正气愤道:“知道啥啊,人家大房四房跟咱爷咱奶说话都是背着我们家的,要不是我跟小妹在后院窗下偷听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咧。” 林氏并不吃惊家里说事背着自家,只是娘几个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韩得平。 韩得平被看得非常不自在“都看我做啥?那他们说事背着你们,还能单独带上我啊?” 娘几个噗嗤一声都笑出了声来,光光故意挪瑜韩得平“爹,那我们不招奶,不招大伯一家待见我们也就认了,咋你也被他们撇下了咧?” 韩得平老脸一红故意板起脸训斥光光“胡咧咧啥,你爹我那是不想知道,我要是想听事你奶能不让?” 别说,陈氏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一家人想到这就又笑开了。 小棉好奇的问孝正:“那他们都说了啥,咋大伯孝正哥还有大堂嫂都走了呢?” “大堂哥说七月份要县考,这两个月要安心读书,平时就不回来了。大堂嫂跟着去给大堂哥洗衣做饭呗。” “啊?那吴家舅老爷家能住下这老些人啊?”就林氏所知吴家虽然住在镇子上,却也只是普通的一个四合小院子,吴家人口也不少。 最近更是听说吴家有闺女要出嫁了,大房的小棠住在吴家有段时间了一直没回来。 这下孝正又把媳妇孩子也带去了,这也不太好吧,林氏在心里如是想。 光光笑道:“爹娘,你们不知道,孝正哥和嫂子不是住吴家舅老爷家,是在镇上租房住呢,要住到孝正哥县考以后去了。” 韩得平吃惊道“咋还租房住上了?家里也可以住啊?镇上的房子可不便宜。” 林氏冲韩得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老实,这么能吃苦,事事都想着为家里减轻负担啊。孝宗像是那能一天走几个来回的孩子嘛?” 韩得平被林氏怼了也不恼,反而是认真的问光光“那他们有没有说租房子多少钱啊?” 光光伸出了一个巴掌“一个月五两,大伯都跟人说好了租两个月的,就是回来找咱爷咱奶拿钱的。” 韩得平和林氏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啥玩意?五两一个月?那你爷奶能答应?” 光光和孝正对看了一眼,光光接着说“可不是咋滴,爷奶都已经把钱给他们了啊,孝正哥还要钱买啥县太爷以往做的文卷啥的,二两银子一张呢,咱奶都给拿钱了。” 这下韩得平和林氏都沉默了,自打出生以来两个人还没见过十几两银子那么多钱呢。 他们接触过的钱少之又少,他们没出去做过工领过工钱之类的,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掌握在陈氏手中的。 平时陈氏也断然不可能会给二人发个什么零花钱之类的,两个人就知道种地干活,下来的粮食卖了钱也落不到他们的手中,所以有个十几两对于老实巴交的韩得平和林氏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林氏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你孝宗哥读书也太败兴钱了,咱家得种一年的地才能卖这老些钱吧。都够买二亩地的了,他这去镇上住两月买张卷子就把二亩地给败兴了?” 韩得平有些艰难的替大侄子辩解“那读书识字可不就得花钱嘛。” 虽然他也觉得很肉疼! 光光都想捶开韩得平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爹,这也就是大伯和孝正哥去跟咱爷奶要钱,你想想换成你和我娘会咋样?就比如我上次生病,跟咱奶要几个铜板,咱奶不仅不给还把你和我娘痛骂一顿呢。” 韩得平低下了头小声辩解“你奶她,她心是好的,就是太节省太心疼钱了……” 这下不光是光光生气了,就连林氏和小棉孝正都听不下去了,都怒瞪着韩得平。 “那毕竟是我亲娘,我,我能咋滴?”韩得平被娘几个瞪的没有了底气,说话越来越小声。 第十三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光光微笑,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咱们就要自己有钱才行啊,你看孝正哥有爷奶做主给花钱娶媳妇,大伯在酒楼做记账先生每月肯定不止有一两收入,肯定有私房钱什么的。 两个姑姑有奶给攒嫁妆,那我大哥二哥也都不小了,他们有啥啊,过两年我大哥都该说亲了,爹你不会还指望着我奶会给我几个哥哥掏聘礼钱吧? 还有我姐,都是大姑娘了,连件新衣服都没有更别说咱奶会想到给我姐备嫁妆了。” 林氏在一旁听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她抱住小棉哀哀的哭了“我们小棉命苦啊,是娘没本事。对不住你。” 光光满头黑线,真的有点受不了林氏这个性子,动不动就要抹眼泪,就不能想点上进的事? 韩得平被光光这么一点,如梦方醒,有些怔怔出神“你奶应该不会吧……就算是,你爷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显然这番说辞韩得平自己也不相信。 孝正坚毅的扬起了小拳头“姐,我已经长大了,我挣钱给你攒嫁妆,你别担心。” 韩得平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颓败的抱住了头“我能有啥办法,钱都是你奶收着的。” 光光笑的胸有成竹“所以啊爹,我们就要自己有钱才行,自己有比向别人要强多了,我们要是挣钱了我们就自己收着。” 韩得平和林氏都有些发蒙“自己挣钱?我们都只会下苦大力种庄稼,卖粮食钱我们又够不到,能挣啥钱?” 光光向孝正一使眼色,孝正就把明天要去采野果跟大爷爷一家一起做小吃去卖的事说了。 韩得平还有些不敢置信“是真的?那你们也太占你们大爷爷家便宜了。” 光光无比欣慰,韩得平虽然比较包子,做人还是很老实本分,不喜欢占人便宜。 “咋就占大爷爷家便宜了,我们分工明确,都有做事,再说了这个也只是短时间内的小生意,等野果子没了,换季了就没得做了。 主意也是我想出来的呢,时间久了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许也就琢磨出了制作方法了呢,我们就趁着还没人想得到的时候先小赚一笔。” 韩得平有些不确定的问“那得给你爷奶说一下吧。” 在他的观念里,韩老头和陈氏就是老韩家的大家长,什么事都得他们两老拿主意。 光光都快被韩得平给气笑了“我说爹,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明白啊,为啥我不自己家做我们家去卖糖葫芦啊?” “先不说咱奶会不会同意我们做这个,就是同意了那钱能有我们的份吗?” “到头来我们出了主意出了力气就是白忙活一场,给别人做嫁衣了。” “大爷爷家为人厚道忠诚,在大柳村就没人不竖大拇指的,跟他们家合作我们不会吃亏,比直接把事情告诉爷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爹,你可不能跟爷奶面前说漏了嘴,到时你和娘都免不了被我奶臭骂一顿。” 林氏和小棉纷纷附和“我看这样可行。” 韩得平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随他们折腾去吧,能不能挣到钱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一大早光光和孝正就去隔壁找了春花和韩孝闵,几人都背着背篓一同往后山去了。 春花和光光负责采摘野草莓,桑葚,韩孝闵则带着孝正爬树摘李子,途中还发现了一颗毛桃树,桃子结的非常小,不管用不用得着孝正都一起摘了。 山坡上的野果子采完了背篓都还没装满,几人又往山顶上爬,这座荒山虽然不高却很大一片,好几个山头连在一起,要想全部走完得花上大半天时间去了。 忙活了半天才算是摘满了几个背篓,几人又在最上面盖上采来的苋菜叶子才往村里去。 第十四章 小本生意 因为是晌午了,光光和孝正就说下午再来帮忙准备回家吃饭,韩老爷子和王氏怎么也不肯放他们回家要留在家里吃饭。 “孝闵呐,你去同你二爷爷知会一声,就说光儿和孝正晌午在这边吃了。” 韩老爷子吩咐着小孙子去隔壁送信,韩孝闵答应一声就去了。 光光无法,也只有留下来了,毕竟两家都是血亲,他们两个又都只是小孩子吃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老爷子的长孙次孙都已经成家生子了,就只剩下韩孝闵还没到娶亲的年龄,同样是种二十亩地,韩得禄韩得寿少年时就去做了木匠学徒也算一门手艺,学成归家后农闲之时兄弟俩就接些木工活啥的补贴补贴家用,所以韩老爷子家的生活比光光家好的多。 中午韩老爷子家吃的是小米稀饭,配上三和面的饼子(豆面,玉米面,麦面。),炒了一盘土豆丝,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烧茄子,一盘青豆角。虽然同样是没有肉吃,但是韩老爷子家的气氛很是祥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让光光好一阵感叹,跟自家的韩老头一比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呐。 吃完了饭大家就开始做简单的清洗工作,虽然这个年代没有农药啥的,但是野生的果子总会被蛇虫爬过,还是要注意清洁卫生的。 然后春花的大堂哥韩孝庆就抱来了一箩筐的竹签子,他还有些担心的问“做这老些,卖得完不?” 光光和春花相视而笑“先试试吧,要是卖不掉我们就把它们都吃了。” 逗得院中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春花和孝正孝闵包括韩大奶奶王氏都来帮忙串水果了,光光还告诉大家还可以各种水果搭配着穿起来,这样五颜六色的裹了糖会更好看。 然后光光就跟宋氏容氏一起下厨房炒糖色,当然了烧火的是宋氏,炒糖裹糖的是容氏,光光也只是指挥着火候和糖色,炒糖色的时候火候一定要掌握好,还有一点就是冰糖和水的比例,不然炒不出好看适中的红糖。 按照光光的要求韩得禄又给她们做了三个插糖葫芦的草靶子,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干枯的稻草或者麦秸秆绑在准备好的木棍上,方便裹好糖的糖葫芦晾干。 要是批量的裹糖,这些水果糖葫芦都放在一起会黏起来的。 等都制作完成,裹了有足足两百来串,众人都是第一次做这么多小玩意都还是比较心满意足的,要是都能卖完就更高兴了。 约定好了明天早上早点出发去镇上,光光和孝正就回家了。 一到家里,站在院子里的小莲就叫住了两人“咱奶叫你们。” 光光和孝正对视一眼,心下直突突,这陈氏不会是发现啥了吧? 进了正房发现韩老头陈氏都在,相伴陈氏而坐的是江氏,韩喜儿韩乐儿两姐妹在内间的床上做着针线活呢。 “爷奶。”光光和孝正忙甜甜的叫了韩老头和陈氏。 韩老头露出一点笑容来“啊,孝正和光儿回来啦?” “爷,你找我们呐?”光光这是明知陈氏找她们故意这么问的,跟陈氏相比韩老头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韩老头呵呵笑了“哦,晌午孝闵过来说你们帮他们摘那啥野果子啥的留你们吃饭。” “啊,这个啊。我们也没帮啥忙,重的我们背不动,就采了些没人要的野草莓。” 陈氏不满的冷哼“没人要的野果子,你大奶奶家拿来做啥?总不会是自己家吃吧?那你们怎么没把果子拿回来孝敬孝敬我们啊?” 孝正一溜烟的跑出去把背篓里剩下的一些果子拿了进来“爷奶,我们没忘你们,都在这呢。” 江氏拿过了背篓一看就是一些野草莓李子还有不少的苋菜叶子,忍不住撇嘴“切,俺以为啥好东西呢?” 韩老头不悦的看了一眼江氏“胡咧咧啥,这都是娃大老远跑山上背回来的,我咋没看见孝禹为我们老两口端一碗水啊,半大不小的小伙子了,天天东串西串,像个混子一样也不学好。再看看孝周孝延,都能够去做工了。” 陈氏冷嗤“做啥子工?我可没见着他们两个的一分工钱。” 韩老头被陈氏怼了一句就没再吭气,因为陈氏说的是实话,韩得昌把孝周孝延带去酒楼做跑堂一晃都两三年了,只说酒楼里管吃住,说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属于学徒没有工钱可拿。 江氏眼睛转了转,把目光放在了光光和孝正的身上“那你们大奶奶家摘那老些野果子做啥?吃得完啊?” 光光不理会江氏,对着韩老头说道“爷,我们正想跟你说呢,春花姐和孝闵哥他们明天要去镇子卖野果子叫我们去给他们做个伴,打个下手啥的。大奶奶说,要是得了钱不白使唤我们呢!” 韩老头乐呵呵的应了“去吧去吧,你大奶奶就是客气,你们小娃就是跟着去凑热闹能帮啥忙哦。” 光光和孝正都还小,地里的活也帮不上忙,既然韩大奶奶说了韩老头乐见其成,本来两家关系因为自己老婆子的原因就不怎么好,这些小辈要是走动的热络也是好事一件。 陈氏却撂下了脸子“去啥去?镇子上人那么多要是让拐子给拐了你们哭都没地哭?再说了,家里的猪草还没人割呢,现在衣服也没人洗,都是事,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干别人家的活倒是勤快。” 光光和孝正也不跟陈氏呛声,都直直的望着韩老头,等着他发话。 韩老头被小辈们看着,刚刚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已经答应过了的,老婆子一点面子不给自己留,面上就有些挂不住,韩老头就沉着脸对孙子孙女说“啊,光儿孝正,你们去吧,明个儿直管去就是了。” 光光和孝正如蒙大赦,一溜烟的就跑了。 正房里却传来了韩老头和陈氏的争吵声,而且是越变越凶,不一会儿韩老头气鼓鼓的背着手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回头怒喝“我不给你这个老虔婆掰扯,就跟你掰扯不清楚,狗屁不通的玩意。” 然后不管陈氏在里面如何叫骂,韩老头自顾自的出门下田转悠去了。 光光和孝正也不敢去触陈氏的眉头两个人老老实实的回房待着去了。 果不其然,等晚上韩得平和林氏回来无缘无故又被陈氏叫去骂了好一通,陈氏才算是气顺了点。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光光就被早起的林氏给叫醒了,光光简单的梳洗了下跟孝正一人拿了一个玉米饼子就出门了。 天还没大亮,农村里又不流行高门大户里挂灯笼照明,到处都还是黑蒙蒙的。 出了自家门隐约能看到三个黑影,却原来是背着背篓的宋氏和韩孝闵春花母子三人。 容氏说因为担心他们都太小,走道上不安全就一起去镇上了。 五个人也没搭车,就都慢慢的往梨花镇上来了。 大柳村在镇子东边六里多路的位置,一条小泥土路有些弯曲不平,几个人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镇子上,这时天光已经放亮了,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 梨花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镇,占地面积也非常大,加上又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大部分都要在此打尖中转,所以还是比较繁华的。 天一亮,道路两旁的行人就慢慢的多了起来,镇子中心是一条十字街,坐落着各种店铺。 穿过十字街容氏带着几人来到了人鱼混杂的大西街上,这里是一条步行街,小商小贩不计其数,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就在这里卖吧。”容氏选了一块空地放下了背篓。 然后韩孝闵就把插满了糖葫芦的草粑子都从半人高的背篓里拿了出来,看着渐渐多了起来的行人,几人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出声。 容氏没做过生意也没出来卖过东西,有些张不开口吆喝“咋都没人过来看一下啊?” 春花也有些着急“我看别人的摊子都有人主动去问价挑拣。” 光光扶额,这些常来的摊贩都有了回头客自然是不用吆喝叫卖了,他们的糖葫芦以前又没人出来卖过,加上他们几个人都是生面孔没人来问也是正常的。 光光嘿嘿一笑想起了好主意“不用怕,看我的。” 光光往前走了一步大声的吆喝起来“各位大婶,大娘,大嫂大姐姐们,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啊,甜掉牙的冰糖葫芦,不甜不要钱,又脆又甜的冰糖葫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了,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不甜不要钱的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 光光的声音不仅又脆又好听,一番叫卖的说辞也比较稀奇,再加上她们卖的东西从前是没有过的,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观,特别是跟着来赶集市的小娃们,看到又红又亮裹着糖的果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是啥玩意啊?好吃不?” “冰糖葫芦?是冰糖做的不?可别唬人哦?” “这什么冰糖葫芦咋卖的啊?” 第十五章第一桶金 一群女人孩子立马讨论开了,光光看到来询问的基本上都是女人和孩子满意的点点头,毕竟男人不爱吃零嘴,更少有大男人爱吃又酸又甜的零嘴小吃的。 容氏见有人来问马上跟人唠开了话匣子“哎呦,大妹子,瞧你问滴?冰糖葫芦可不就是冰糖做的,你们来看这果子上面裹的这一层,可都是冰糖熬出来的,吃起来是又脆又甜,保准你们以前没吃过,吃了一次想二回。” 有个穿着还算不错的妇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娃,小娃一阵的摇晃妇人的大腿“娘,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妇人被孩子闹得没法只好问“你们这冰糖葫芦咋卖弟?” 光光立刻脆生生的答道“大婶,三文钱一串,小弟弟可以上前来在这上面随便挑选一串。” 妇人一听三文钱有些不舍得“有点贵了吧。” “一点都不贵的大婶,这冰糖都要卖三十文钱一斤去了,我们都没赚啥钱,都算是成本价了,而且我们这个是随便顾客挑选,喜欢哪一串就要哪一串。” 小娃一听蹦蹦跳跳的指着一串野草莓糖葫芦“娘,我要这串。” 妇人一看有些肉痛,想要拿上面的李子“啊,小宝,咱要上面这串,这串更大点。” 妇人麻利的拿出来了三文钱递给容氏,那小娃却是不依哭闹着就是要自己选中的那串。 光光见此情景就大声的笑着说“婶子,这些不一样的冰糖葫芦口味都是不同的,您可以让小弟弟先吃他喜欢的,觉得好吃下次再来买不一样的,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小娃子拿到了心仪的糖葫芦,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上面的红糖“好甜,好好吃。” 把一旁围观的娃子们馋的都纷纷找父母闹着要买糖葫芦。 有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就顺利多了,慢慢的买的人就多了。 “我要这串。” “我要这两串,我家闺女没来,得给她带一串回去。” “这串好看,老板给你钱。” 只不过一会工夫,容氏和韩孝闵春花就忙的不亦乐乎了,等人潮散去买的人就变成了零星的散客了,虽然没有遭到哄抢之类的,但也没到晌午就卖的差不多了,容氏特意留了十几串“等会走泰康酒楼去看看孝周孝延,把这些拿给他们尝尝。” 光光无比感动,最起码容氏很细心很体贴,照顾到了他们兄妹的情绪,毕竟他们很难得来一次镇子上的。 收拾了背篓几人又往回走,在杂货铺里容氏又买了两斤冰糖这才来到镇子中心。 泰康酒楼说大不大,但也说不上小,在梨花镇也算得上是老字号了,韩家大伯韩得昌就在这里做记账先生。 刚走到酒楼门口,就有小伙计迎了上来,也是个半大的小伙子,看起来跟孝闵差不了多少,人长得很精神也还算和气是“几位是想用饭啊,快里边请。” 容氏客气的答道“啊,小哥,我们不用饭,是来找人的。” 小伙计也没不耐烦“婶子你找谁啊?” 容氏忙从背篓里拿出两串糖葫芦塞到小伙计手里“都是自家做的吃食,小哥别见外。我们找韩孝周韩孝延,不耽误你的时间的话请你叫一下他们。我是他们的堂伯娘,这两个是他们的亲弟弟亲妹妹。”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收了糖葫芦忙应了“哦,孝周孝延的家人啊,我去喊他们,现在也不咋滴忙。” 然后小伙计就进去了,不一会果然出来了两个做小伙计打扮的少年,高一点的是大哥韩孝周,黑一点瘦一点的是韩孝延。 两兄弟见到弟弟妹妹都是非常欢喜,韩孝周摸着光光的头问道“你们咋到镇上来了?是跟着二伯娘来赶集的?” 光光看着兄弟两的面色也看不出啥好歹来,最起码酒楼里应该是吃得饱的,就是不能经常回家“嗯,我们跟着二伯娘来卖东西。” 容氏把用油纸包好了的冰糖葫芦都拿给了孝周孝延,兄弟俩怎么也不肯要。 韩孝周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在酒楼里已经做了三年的跑堂小伙计了,心智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二伯娘,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你拿回去给春花妹子还有孝闵弟弟吃。” 容氏嗔怪两兄弟“你这孩子,还跟二伯娘见外,这些可不是二伯娘花钱买的,是我们自己做的又不花什么钱,还是光儿想出来的主意呢,今天我们就是来卖这个的,都卖完了,特意留这些给你们尝尝鲜的,快拿着。” 兄弟俩都是吃惊无比,韩孝周用力的揉了揉光光的小脑袋“我们小妹现在这么能干了。” “那是!”几人都跟着夸赞起来。 又说了一会,酒楼里就来吃饭的食客了,就有个胖胖的中年大叔站在门里喊孝周孝延去招呼客人,几人这才不舍的告辞了。 来到镇子口,容氏又去糕点铺买了两包小米糕几人商量着花了五文钱搭了辆顺路的牛车往大柳村来了。 主要是今天的冰糖葫芦卖完了,也挣到了第一桶金,而且容氏觉得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要抓紧时间回去摘野果子,这才大方的坐了牛车,不然平时她断然是舍不得的。 回到了家里,韩老爷子和王氏见他们的背篓都是空的,就知道他们把东西都卖了。 宋氏还非常吃惊呢“两百多串呢。就都卖完了?” 春花自豪道“可不是啊,大伯娘,好卖着呢,我们的冰糖葫芦这么好吃,受欢迎着呢。” 容氏就笑着把装钱的兜袋解开,把里面沉甸甸的铜钱哗啦啦的都倒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上。 韩老爷子和王氏都非常欢喜“哎呦,这么多啊。” 春花和光光就动手数了起来,数一百个用绳子串起来一串,一共串了七串还剩下一大把铜钱,有五十文左右。 韩老爷子震惊了“有七百多文啊,这都赶上一亩粮食了。”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笑容,容氏就说“我还买了两斤冰糖,两包小米糕花去了八十四文,总共应该是八百多一点才对。” 韩老爷子捋了捋胡子算起了账“现在出去两斤冰糖和小米糕的钱还剩七百五十文,得禄媳妇得寿媳妇,孝闵春花,孝正和光儿你们一共六个人,按照事先说好的就是一人得一百二十五文钱。” 光光摇头“大爷爷,你说的不对,还有昨天做糖葫芦你们俩的一斤冰糖本钱还没除呢,还有大堂伯他们做竹签的工钱没扣呢。” 韩老爷子大笑,点了点光光的额头“小东西,你这么见外啊,今天的糖不是算过成本了,昨天的就算了,再说了你大堂伯他们削签子能要什么功夫?就不算工钱了。” 孝正一板一眼的对着韩老爷子说“大爷爷,那公是公私是私,我们下午又得去摘果子,回头大堂伯他们得做更多的竹签,那也是很累人的,怎么能白忙活啊?” 光光补充道“那就算大堂伯削二百多个竹签是半天工好了,半天工算三十文,昨天那一斤冰糖就当是我跟我三哥占便宜好了不算钱,那就还剩七百二十文,我们六个人分,应该是每人得一百二十文钱。” 别说其他韩家人了,就连颇有见识的韩老爷子都惊讶了“光儿,你这算账都是跟谁学的?” 古代知识匮乏,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就是算账这些大人遇到了也得算老半天,光光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却可以张口就来,这也太反常逆天了吧? “啊,就是小时候看我大伯总打算盘,慢慢听的多见得多,简单一些的就学会了。”光光随便扯了个谎,不管韩老爷子信不信,反正韩孝正是不信的。 孝正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也没有当众戳穿小妹的谎言。 韩老爷子点头,韩家两房只有韩得昌读过几年书,不过后来屡考不中才改学了打算盘记账,好谋生计。再后来就是韩孝宗了,从小就跟着舅舅读书认字,二房的孩子从旁学到点旁支末节也是有可能的。 光光和孝正分别装好了钱就要回家吃晌午饭去,容氏就把小米糕塞给了光光“特意给你们奶买的,不然你们不好交差。” 光光也没推辞,有些东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需要点明。 而光光也非常感激容氏的细心和照顾,她在心里默默地记着,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好好的报答韩家大房一家的。 第十六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光光和孝正回到家的时候下地干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林氏和吴氏正在灶下忙碌,院子里除了小棉在剁猪草并无其他人。 光光就和孝正回了自家的屋子把钱埋到墙角的土里,并且上面用箱笼盖住这才放心的拿着两包小米糕往上房去。 韩老头正歪在床上打瞌睡,陈氏跟韩喜儿韩乐儿姐妹两绣鞋面,见是光光和孝正来了只是撩了下眼皮并没说话。 韩喜儿和韩乐儿却都眼前一亮,盯着光光手里的纸包,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贪婪。 光光见韩老头不在,就把纸包放在了陈氏面前的桌子上故意大声的说“奶,这是大爷爷家的二伯娘买的小米糕,说是感谢我跟三哥给他们跑腿了。” 陈氏撇了撇嘴,手上却是放下了绣活“是容氏买的?算她有眼力劲。” 韩喜儿和韩乐儿可不管那些,就迫不及待的拿过去打开吃了。 光光对陈氏已无力吐槽,陈氏就是这么个极品的人,好似全世界都是欠她的一样,受了人家的东西也不会说句好话。 韩老头听到说话声就从里间出来了,见韩喜儿韩乐儿姊妹两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顿时气得老脸发黑。 他走过去一把夺过剩下的小米糕大声训斥姊妹俩:“你说说你们俩,怎么就能够啊,多大的人了,还吃啥啥没够,咱家缺你们吃的了吗?你还不如光儿和孝正这几岁的孩子懂事呢。” 姊妹俩被抢了吃食又被韩老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委屈的都去摇晃陈氏的胳膊“娘,你看爹啦。” 韩喜儿韩乐儿可是陈氏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宝贝闺女,平时她都是对闺女有求必应的,要啥给啥,什么时候也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 今天被韩老头这么骂陈氏当即就炸了,她斜着眼睛看向韩老头冷笑着大骂:“我说你个死老头子,你最近抽的什么风,左右看不得我们娘几个好是不是?我闺女吃点糕点咋啦,她们不能吃吗?这犯了哪条法了?” 韩老头也不想跟陈氏掰扯这么多,放在以前他也是不舍得骂两个老闺女的,可是今年两闺女都十七了,还没有人上门来说亲事,让韩老头备受打击。 他觉得都是陈氏把闺女养歪了,容貌体型上不出众就算了,就是家务活这些,大柳村的人谁不知道他韩有年的两个闺女是做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啊? 今天出去跟别人闲唠,他还听到有人在讨论他们老韩家两个闺女,说啥老大不小了还无人问津呢,想到这韩老头刚熄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往上涨。 韩老头也不理陈氏,他把糕点包了一半出来交给了光光“既然是你们二伯母买给你们的,你们拿回去吃。” 光光害怕的看了眼陈氏,连忙摆手道:“爷,我们不吃,这是我们孝敬你和奶还有两个姑姑的。” 韩喜儿不屑的冷哼“算你们识相。” 光光可不想招惹陈氏和韩喜儿韩乐儿,拉着孝正逃一样的就跑出了正房。 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韩老头在里面大发雷霆的训斥着韩喜儿姐妹两,中间还夹杂着陈氏对韩老头的喝骂声。 光光冲孝正吐了吐舌头,突然觉得韩老头也挺可怜的,遇到陈氏这么胡搅蛮缠的婆娘也够受的。 吃了晌午饭光光和孝正又跟着春花和韩孝闵一起往山上走。 刚出了村口就遇上了村里几个半大小子,一群人看到光光和孝正就都哄笑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那个大鼻涕泡嘛!”带头说话的是个穿着喜庆的小胖子,可能在十一二岁的年纪。 孝正气的冲着小胖子大吼“二狗子,不准你这么说我妹妹。” 其他几个半个小子都哄笑成一团“你妹妹就是个邋遢的鼻涕虫,咱们村谁不知道啊?” “就是,还不准我们说,你能堵住我们所有人的嘴啊。” 韩孝闵把脸一板教训着小胖子“二狗子,我堂妹是个小姑娘家,以后别乱给她起外号。” 小胖子可能是有些怕比自己大了几岁的韩孝闵就收敛了几分嚣张,他认真看了眼韩光光“小邋遢今天不流黄鼻涕了!嘿嘿。” 第十七章熊孩子 光光满头黑线,这个小胖子也太可恶了,虽然原主以前确实是经常挂着两团又黄又浓的大鼻涕,想到这光光也被那画面给恶心到了。 光光搜寻了一下记忆,这个小胖子也是本村的,名字叫做甄二狗,他的奶奶甄家吴氏婆子跟陈氏非常要好,是陈氏在村里为数不多的好友。 至于二狗为啥取个这么土的名字,是因为二狗的娘在婚后一连生了几个男娃都没养住,生了二狗以后甄老爷子就给取了个贱名说好养活一点。 光光小脸一皱,显然这个小胖子是个熊孩子的典范“死胖子,以后再给我起外号,等我大哥二哥回来叫他们收拾你。” 甄二狗没想到以往总是被他们欺负的小鼻涕虫竟然有胆子回嘴,他亮了亮拳头。 “他们敢,你奶说了,要是你们家的小子敢欺负我就告诉她。你竟然敢威胁我,你等着,过会我就去告诉你奶去。” 光光都想把吐沫吐这个可恶的胖子脸上,啥玩意,熊孩子神马的果然是最讨人厌了。 孝闵不耐烦的一摆手“别堵在这,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快让开。” 光光兄妹可能顾忌这几个小屁孩,韩孝闵可不怕他们。 甄二狗肥肥的脸上露出了坏笑“切,不就是挖野菜吗?” 他带着几个熊孩子虽然让开了路嘴上却不饶人“吃不饱饭的可怜虫,以后不叫你鼻涕虫了,应该叫你可怜虫,可怜虫。” “嘿嘿,二狗哥说的没错,可怜虫,没人要。” 一群半大的小子哄笑着跑远了,一边跑嘴里还不停歇的说着不好听的话。 春花拉着光光的小手安慰她“光儿,你别理他们就是了,遇到他们最好躲远点,你越理他们他们越来劲。” 光光才不会这么无聊跟一群小屁孩生气。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几人的心情显然受到了一点影响,都没再说话,就一路沉默着往山上去了。 因为这两天的采摘近处的野果子已经不是很多了,几人又往前多走了好几里才勉强把背篓装满,在深处一点的地方光光还摘到了一些野葡萄。 今天走的远,回到家的时候天都要擦黑了,说了明天再去韩老爷子家帮忙处理水果光光和孝正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家都正在吃饭,陈氏见到兄妹两也都没吭声,当做没看到他们一样就给无视了。 孝正自觉的去了韩老头那一桌,光光沉默着挨着林氏的身边坐了。 他刚想伸手去拿玉米饼子,陈氏撩起了眼皮冷声开口说道:“这是你大姑姑二姑姑的口粮,没做你们的份,咋滴?你们没在隔壁吃啊?不是去干了一下午的活嘛,他们没留你们饭?” 光光真想骂娘,这死老太太,还能再极品点嘛? 然后光光转头看了眼隔壁桌,发现包括韩老头在内大家好像都耳聋一样装作没听见。 看来韩老头是不想跟陈氏掰扯这些小事情了,他以前也总是这样,大多时候都是放任陈氏各种作的,只有在陈氏特别过分的时候才会说两句。 想想也是,陈氏这种奇葩的人,韩老头要是天天跟她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估计日子就没法过了。 林氏忙把手上没吃完的饼子递给光光,小棉也把自己的那一个掰扯成了两半匀给妹妹。 光光眼下不想去惹陈氏,就没跟她死杠,这几天忙着挣钱可不能因小失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其他的事情。 她有的是办法来对付这个老妖婆,你给我等着,光光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十八章 新发现 又卖了两个集,冰糖葫芦就没那么好卖了,一是因为大家新鲜感已经过了,二是吃过了的人家也不会老是去买给娃来吃。 还有的人慢慢的琢磨出糖葫芦是用野果子做的,他们本来也都是地道的农村人,就有些人自己去找来野果子摸索着做,虽然没有光光他们家做的好看好吃但也不用再去买了。 现在的顾客大多都是镇子上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人家就是尝个新鲜,也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的。 再过两天就是端阳节了,小麦也进入了要抢收的阶段,山里的野果子近处的也不是那么好找了,容氏就打算暂停做糖葫芦卖了。 容氏把这集剩下的糖葫芦从背上解下来有些愁容的说道:“这都还剩这老些呢!” 春花倒是很乐观“卖的也不少了,是我们做的越来越多了,可不就是不好卖。” 春花说的倒是实话,他们从一开始的一天做两百多串慢慢增加,最后这一次竟然做了四百多,才卖了一多半而已。 容氏把钱给几个人都分了,有些犯愁“这剩下的咋办啊?明个我们得去收麦子了,也吃不完这老些啊。” 麦子成熟的时候必须要尽快收割上来,不然要是来一场暴雨就会减产很多,粮食可是农民之根本,一家人的口粮和各种嚼用包括上交的税可都在这麦地里,农收是耽误马虎不得的。 “二伯娘,那明天我跟春花姐一起去再卖一次好了,反正我们卖几集也都是熟面孔了,也不怕有拐子。” 春花一想到要跟光光单独去赶集也有点兴奋,猛点头“娘,你放心,我指定能带好光儿他们的。” 韩老爷子就笑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那么多拐子,别走偏僻道就成。” 把卖剩下的糖葫芦放好,韩孝闵春花和光光孝正又背着篓子往山上去了,近点的地方已经摘不到什么野果子了,他们这次打算翻过他们村后面的这座山,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是很困难的,加上光光的年龄还小,体力不是那么的充足,就只能是走一段路休息一会,这就造成了他们的行程很缓慢。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翻过大柳村的后山,眼前慢慢的才有了各色果子。 “呀,这是啥?”孝正正在摘野草莓,突然惊叫一声。 几人都围了过来,草丛中有一株绿色藤蔓,伸展很远,藤蔓下面还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绿色圆球状的东西。 光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看到了啥?西瓜? 在这深山当中哪里来的种子呢?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有点像闹南瓜,又有点像毛瓜。”韩孝闵蹲下来仔细研究。(本地俗语毛瓜指冬瓜的意思) 春花伸手摸了摸“没有毛,不像是毛瓜,好圆。” 光光赶紧阻止了几个人去触碰这株西瓜秧,一共有大小三个西瓜,一个大点的有皮球那么大,小的还只在拳头大小。 “要不我们摘下来打开看看,这个大的,应该已经长好了。”光光故意这么说,看这个大的颜色纹路,她在敲一下听声音应该是成熟了。 韩孝闵点头,他把大西瓜抱在手上,他们带有小砍刀,他小心的切开了这个圆圆的不知名物体。 刀刚在西瓜表面划出一道口子,西瓜就应声裂开了,光光兴奋的笑了,这代表西瓜肯定是熟透了,那是不是她可以保留成熟的西瓜子呢? 她也可以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培育出西瓜苗,种出又大又好吃的西瓜,想到这些,她仿佛看到了圆圆的西瓜都变成了一锭锭金元宝在眼前飞过。 打开了西瓜里面露出了红的瓤黑的籽,却没有人敢吃,毕竟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毒呢? 光光用手挖下来一块在其他三人不赞同的眼光中放在了嘴里“试试不就知道能不能吃了?南瓜毛瓜都能吃,这个我看跟毛瓜都差不多,应该怎能吃。” “哇,好甜。好好吃。”光光忍不住赞叹。 孝正急道“快吐出来,万一有毒呢,你怎么乱吃东西啊,光儿。” 只是等了好大一会儿光光也没事,其他几个人才都松了一口气,春花忍不住也挖了一块填到嘴巴里惊呼:“哇,真的好甜,解渴。 见她要吐西瓜籽光光赶紧用兜接住“春花姐,你别吐籽,我想把这个籽收着,万一拿回家能种出来呢,那我们就可以天天吃这么好吃的瓜了。” 春花也没多想,只当是小孩子天真,喜欢这么些好吃的,就真的把籽认真的留着。 孝闵孝正也都吃了起来,几人分吃了半个西瓜还留了半个放在背篼里,光光说拿回去可以掺在糖葫芦里。 又找了老半天的野果子,见天色不早了,几个人就打算往回走,光光还特意把那两个没成熟的西瓜用草给盖上掩藏起来,说是等过段时间再来。 回到家天都要黑了,摸着一点黑几人又把摘来的野果子给加工了,光光和孝正在韩老爷子家吃了饭才回家去,不用说这么晚回去陈氏断然是不会给他们留饭的。 第十九章 决定去县城 第二天一大早光光就跟孝正起床,简单的拿了个窝窝就出门了,春花老早就在等着了,只是东西有点多,孝正和春花分别背了点才弄走,光光就负责扛着草靶子。 因为明天就是端阳节了,今天赶集的人特别多,光光不打算走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花了了几文钱搭乘了早上起早去卖菜的菜农的牛车。 到了镇上天还早,春花就说还去老地方卖糖葫芦,前几个集他们都是一直在大西街那边卖的,回头客也多。 光光却是摇了摇头“春花姐,我们今天不在镇上卖。” 春花和孝正都吃了一惊“啊?不在镇上卖那去哪卖?” 光光老早都打算好了,没跟韩老爷子说是怕他们不同意。 “去县里,我们昨个儿都没卖完,今天又做了那么多肯定也是卖不完的。明天就过节了,今天镇上人多,县里人肯定也很多。 过了节家家户户都要农忙,赶集的人就很少了,到时我们也不卖了。我们争取今天去县里全卖完,县里的人也都更有钱点,我们还可以提提价呢。” 春花犹豫了,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没去过县里呢。 “可是这里去县里要十几里呢,我们咋去啊?还有就是安不安全?万一遇到拐子咋办啊?” 他们三个也就春花最大。今年才十三岁,就这样结伴去县里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光光机灵的笑了“前两天我都观察过了,县里的方向是在南边,镇子口官道旁有很多车马走夫,我们可以去那边搭车,最好是跟去县里的人结伴,这样安全些。” 光光好说歹说才说服了春花和孝正,几人背着东西就往镇子南边的官道口来了。 官道是南北走向,往南十几里就是淮锦县城,道路两旁有不少骡车马车在等客,还有几个供人歇脚的茶摊,小吃摊。 光光他们选择了一个年龄大的老大爷拉的骡车,老大爷看起来像是本分的农民,车旁已经有两三个要进城的乘客在等了。 说好了一人六文钱的车费,大家都跟着上了车,车上一共六个人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小孩子所以也不见得拥挤。 要是单独一个人包辆骡车去县里得花上几十文,他们这样几个人拼起来平分,可以减轻负担就没那么多了,这不就是后世的拼车吗?光光在心里偷乐,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呢! 到了县城城门口车夫就把他们放了下来,因为城门口是有人把守收费的。 古代的城池不是随便进去的,进城是要缴纳税务的,除非遇到全国的大赦,或者皇帝皇后的万寿节千秋节之类的会免税,一般都是要收钱的。(古时皇帝的寿诞日叫做万寿节,皇后的寿诞日叫做千秋节。) 几人一人交了一文钱的进城税就背着东西进了城。 进了城光光才感觉她们几个就像乡下来的土老帽一样,穿的又破又烂,而城里的人大都穿绸裹缎,比较光鲜亮丽。 两旁的房子院落也都是青砖绿瓦,店铺高大亮堂,整齐划一,就连街道都是干净整洁的,比梨花镇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去了。 一路走一路问才找到允许卖东西的街道,人流不息的街道买的卖的喊叫声不断,险些让几人看花了眼。 放下背篼,拿出草靶子把糖葫芦一串一串插好,光光又开始叫卖起来。 县里赶集的人果然是比梨花镇多了不少,不仅有进城买货的附近乡镇的普通百姓,还有城里出来游逛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听到小女娃的吆喝声,大家果然被一行三人吸引了过来。 而城里的人不会像乡下百姓一样,看到新鲜事物不敢尝试或者是怕贵,他们不在乎那么多,只是图个乐子图个新鲜。 当即就有有钱的人家买了不少样式的糖葫芦尝试,有人一带动生意就慢慢好了起来。 光光更是把价钱提到了四文钱一串,带西瓜的那几十串要价五文,就这抢贵的糖葫芦的人还多一点,可能有钱人觉得贵一点的东西更好吃也不一定。 也许是明天就是端阳节了,今天出门逛街的姑娘太太和小孩子居多,所以糖葫芦卖的还是很快的,也就个把时辰就被扫荡一空了。 光光和春花孝正都非常开心,几个人也在城里逛了一圈买了几样小吃填饱了肚子才打算回家去。 春花路过卖头绳的摊子的时候买了几条颜色鲜艳的头盛,光光却是只能羡慕,原因无他,就是她买了也不敢戴,要是被陈氏或者韩喜儿韩乐儿看到了那麻烦就大了。 出了城又找了辆顺路去梨花镇的骡车,经过晃晃悠悠的一个时辰才回到镇子上。 因为今天不仅把存货卖完了还多卖了一些钱,几人就没打算省钱走路回家,找了辆牛车花了几文钱回到了村子里。 到家得时候,韩老爷子家里没啥人,只有春花的大堂嫂和王氏在家里做饭,其他人都下地收麦子去了。 点数了铜钱,一共卖了一千三百多文比前几次都要多,可把三人高兴坏了,虽然韩孝闵今天没去,但是他昨天摘果子也出了力,光光还是打算四个人平分。 一个人分到了三百多文钱,都是非常知足满意。 春花拿出了自己的存钱袋开心道“就卖糖葫芦我都攒了七八百文了,我娘说分给我的都是我的私房钱,叫我自己存着。” 光光和孝正也只有羡慕的份了,他们的钱还只能偷偷摸摸的藏着呢,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保准留不住。 说好了等农忙过后看看还能不能去卖糖葫芦,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揣着钱往家来了。 刚走到家门口就发现家里好像跟以往不大一样,院子里除了小莲在洗衣服还多了一个小姑娘,原来是三房的闺女小菊。 而正房里传来了嬉闹的说话声,三房的人这是回来了? 第二十章有人归 收好了钱光光和孝正才走到院子里,小莲在洗着她一家的衣服,而小菊则在一边跟她说着话。 看到他们兄妹两小莲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并没理会他们。 小菊是个圆脸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随了她娘周氏,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桃红色褂子,下面配一条绿色襦裙,苗条纤细的身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 她只比小棉小一岁,但是小棉常年劳作干活,身量没她高,皮肤也没她的白,总是穿着林氏灰仆仆的旧衣服,两个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儿,孝正,你们回来啦?”小菊本来就是娃娃脸,一说话还总是带笑,让人很难生出讨厌感来。 光光也没打算得罪她就笑着回应她“小菊姐,你们都回来了?” 小菊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块碎糖来“来,孝正,光儿,这是我姥姥买给我的糖,可好吃了,你们尝尝。” 孝正很是抗拒,他就没接,小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咋啦?孝正,你不喜欢吃啊?” 小莲把衣服往盆里一摔哼道“不识抬举!” 光光冷冷的撇了一眼小莲,年纪不大,性格却如此刻薄,真是随了她的爹娘“小菊姐,我哥哥是男孩子他不爱吃糖,我喜欢吃糖,谢谢小菊姐。” 光光随手把糖块接过来放在了自己兜里,入手以后纸包着的糖块都快化完了样子。 不知道是小菊不舍得吃放久了,还是不喜欢吃,或者是天气太热了也有可能,光光并未多想,左右不过是个小姑娘。 已经是半下午,光光并没有看到她的爹娘和姐姐小棉,她猜想可能是也去收麦子了。 正想着,外面牛车响动,几个人转身一看原来是吴氏和她的闺女韩小棠回来了。 吴氏上午就提着陈氏准备好的礼物去给吴家舅舅送节礼去了,顺带把在舅家住了不少时日的闺女接回家来。 光光还是第一次见到韩小棠这个大堂姐,韩小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的皮肤五官更像大伯韩得昌,白皙秀美。 鹅蛋脸,柳叶眉,身段丰满婀娜,穿一条水红色襦裙,上配青色比甲,梳着高脑髻,脑后斜插一根银钗,走起路来如弱风摆柳甚是好看。 光光见两人走进了院子里,忙就打了招呼,有韩小棠这么一对比,陈氏的两个闺女要是有人问津才有鬼呢。 跟着进了堂屋里,堂屋里此时坐着不少人,上首里坐着韩老头陈氏,挨着陈氏坐的不用想也该是韩喜儿韩乐儿。 一旁的凳子上还坐着三个人,就是去了岳家半个月才归的韩得富和周氏,还有他们的儿子韩孝元。 周氏长得也很不错,五官端正秀气,光光发现整个韩家除了陈氏和她的双生闺女长得让人不敢恭维以外,不管男女老少都生了一副不错的样貌,包括韩老头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英俊的少年郎。 “爹娘。” “爷奶,大姑小姑,三叔三婶。”吴氏带着韩小棠一番行礼自是不用说。 韩老头笑呵呵的望着儿媳妇和大孙女“老大媳妇啊,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没跟你兄弟媳妇多唠唠嗑啊,你看人家得贵夫妻都还没回来呢。” 明天就是端阳节了,一般出嫁女都会回娘家送礼。 而老韩家除了林氏不被允许回娘家送礼以外,其他人陈氏早早的就都给备好了节礼,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第二十一章小男子汉的眼泪 吴氏掩嘴而笑“爹娘,这不是因为小棠这孩子太想你们二老了,更是想家了吗?这外家再好哪有自己家好不是?她一直催着我早点动身,好回来早点看到你们。” 韩老头和陈氏一听都乐了,光光撇嘴,吴氏这显然是在说瞎话,要是韩小棠真的想家了,绝对不会在镇上赖到今天才回来。 古人都讲究个居家团圆,更是没有在别人家过节日的道理,明天都是端阳节了,韩小棠想不回来都不行,不然指不定被别人怎么说道讲究呢! 偏偏韩老头和陈氏就喜欢听吴氏的花言巧语,三两句话就把两人给哄的合不拢嘴了。 也许韩得平和林氏就吃亏在是老实人,不会来事,说不来这些好听的话,也学不会大房一家的这些弯弯绕绕上。 正说着没一会儿韩得贵和江氏就携带着儿子韩孝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不少点心纸包,韩得贵手里还提着一条子猪肉,看起来得有三四斤的样子。 难怪韩小莲今天格外的不高兴,这是父母哥哥都去走亲戚没带她啊? 陈氏见了笑的格外开怀,忙站起来接了江氏手中的大小包裹“哎呦,我的乖乖,你娘真是见外,又拿这老些东西。” 这也是陈氏格外喜爱江氏的原因,江氏的娘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姐姐家的日月过得比韩家好,大陈氏疼爱闺女不说,向来也很大方,老四两口子每次去了回来都会拿回来不少的回礼。 韩得贵故意撇了一眼吴氏“娘,我岳父岳母还让我们多拿点,可是我们实在是拿不下了,又怕走路上这些吃食再挤压坏了才没拿。 不是我说,我们孝禹他外家才是真正的实在亲戚,从来不肯多要我们送东西过去,深怕给我们带来负担,每次我们回来我岳母都巴不得我们把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拿回家来。” 韩老头看到那么一大条猪肉也是两眼放光,这个年代的猪肉可是不便宜的,要二十多文钱一斤去了,。 一般情况下除非逢年过节有些人家会杀猪或者买点肉吃,都是看不到啥荤腥的,这江家回礼送了这么一大条猪肉可是很大方得体的事了。 陈氏更是连口夸赞“可不是嘛,我家姐姐姐夫就是大方豪气。” 一旁空手而归的吴氏和韩小棠的脸色可谓是精彩,吴氏的笑容都变得有些维持不住了。 韩喜儿韩乐儿叽叽喳喳的围着江氏和陈氏说着晚上就炒点猪肉来吃。 陈氏一叠声的都应了“好,好。都依你们。” 而光光看到这番热闹欢快的景象,又想到顶着烈日还在地里的韩得平和林氏有些心酸,同样是一家人,他们总是付出最多却是最不讨人喜的那一方。 光光带着孝正出了房间,到灶房里找了一个水罐子倒上了一罐凉白开,带着孝正打算去给在地里干活的韩得平他们送水。 出了村,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黄灿灿一片,有些人家已经开始都在收割麦子了,别人家都是全家总动员,只有老韩家的地里有三个人影在慢慢移动。 “爹娘,大姐,我们给你们送水来了。” 孝正一阵小跑,跑到了韩得平身边,为满头大汗的韩得平擦汗。 光光看着晒的黝黑的韩得平,再看看林氏本来白皙的脸被晒得发红,还有些脱皮也是非常心疼,一旁的韩小棉更是没有青春少女的靓丽,只顾着低着头用镰刀隔着麦子,光光无奈的叹气。 “姐,快坐下喝口水歇一歇,别再热中暑了。”光光拉过小棉在田埂上坐下,韩得平夫妻两也都暂时歇了下来。 韩家有二十多亩地,种了十亩麦子,还有十几亩分别种了小米黄豆绿豆,除了麦子是五月间收割,其他的农作物都是六七月份收的。 隔壁田地里的人见有人来送水都笑着跟韩得平说话“:我说韩二弟,还是你有福气啊,闺女好啊,闺女知道心疼人,哪像我家这几个小子,屁都不懂。” 光光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一个黑脸膛的中年汉子,他家的地里有五六个年轻小伙在干活。光光的印像里有这么个人,也是大柳村的,此人姓刘,叫做刘大山。 家里是做豆腐小生意的,比较有特色的是他媳妇一连生了六个小子,在村里他们家还是比较出名的。 韩得平被人夸了有些憨厚的笑了“哪里话,刘大哥家里那么多小子也让人羡慕,小子多劳力多,干活轻省。” 农村人讲究多子多福,家里儿孙多就代表劳力多,农民靠啥吃饭,当然是种地,男丁多了种地就不愁了。 刘大山瞅了瞅其他干活的人都离的有点远,这才对着韩得平说:“不是我说你啊,大兄弟,你家壮劳力也不少,你咋忍心让你家这小女娃来干活,这么大的太阳,我看着都心疼,你家那么多大老爷们都干啥吃的?” 光光都想给这个壮实的刘大山点赞了,说的好,说的妙啊。 韩得平被刘大山说的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心里对妻儿也是愧疚无比。 刘大山叹气“我说大兄弟,你们夫妻是实在人,咱们大柳村谁不知道你们家就属你们最勤劳能干了,但是太老实也不行啊,你这苦了自己可不能苦了孩子啊。 我就是一个直爽人,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反正我是有啥说啥。” 韩得平有些愧疚的望着几个孩子,嘴里呐呐的说着:“刘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不也是没法子嘛?” 刘大山见韩得平这样,也没多说,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只能是点到为止,所以就摇了摇头走开了。 光光接着说:“爹,我觉得刘大叔说的没错,你和我娘受苦受累就算了,连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也低人一等,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凭啥咱奶给大伯娘四婶准备那好些礼物去外家送节礼,咱娘就没有? 咱娘不是我姥爷姥姥生的吗?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咱奶为啥敢两样对待啊? 还不就是因为你们俩太好欺负了,硬气不起来,咱奶说啥就是啥,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 我们家所有人都被大家给踩到泥里面去了,到头来人家还觉得踩我们脏了脚呢。” 孝正的小脸上也露出不一样的神采来。 他定定的望着韩得平用非常坚定的声音说“爹,为啥孝元哥孝禹哥可以啥都不干,我大哥二哥却有家不能回要去酒楼做那低三下四的活计? 你再看看大堂姐的吃穿用度,再看看小菊小莲姐从来都不下地干活劳作,而我姐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看过她的手吗? 明明是十几岁的年龄,她的手还没有三婶四婶的手保养得好。还有我娘,自我记事以来她就没穿过新衣服,没戴过首饰。 除了过年才能去一次我姥爷家就没有去赶过集走过亲戚,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干活,难道她生来就是该给我们家做牛做马的吗?” 说着小男子汉竟然哭了起来:“爹,你总是说叫我们听话,叫我娘干活叫我姐干活,那是替我们自己干的活吗? 凭什么三叔四叔他们在家里吃饱穿暖躺着睡觉,我娘我姐却要这么辛苦?” 韩得平被小儿子的眼泪深深触动了,他也心疼和自责不已“我也心疼你娘和你姐,可是这粮食不收咋办?要是下了雨就坏了收成了。” 光光见韩得平这样就趁机说道“爹,你要是听我们的,我有办法让粮食既能收上来,咱娘和咱姐也能少受不少罪。” 韩得平有些意动“你这个小机灵鬼有啥主意?” 光光贼贼的一笑,趴在林得平的肩上小声的说了一些什么。 韩得平的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这样能行吗?” 光光胸有成竹的拍拍小胸脯“当然能行,想我娘和我姐以后日子好过点,爹你就得抗住来自我爷奶的压力。” 韩得平踌躇老半天才点头,妻儿是他的责任,这么多年妻儿跟着他受苦受累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不受老娘待见呢。 又跟林氏和小棉细细嘱托了几句,光光就跑着回村里了。 还没走到院门口光光就大声的用哭腔喊“爷奶,你们快来,我娘不好了。” 果然没一会听到动静的韩老头跟陈氏都出来了。 陈氏黑着一张脸“吵吵巴火个啥?你娘咋滴啦?” 韩老头询问道:“光儿,咋回事啊?” “爷奶,我娘她在地里干活,干着干着就说心口疼,我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晕倒了。” 光光哭着说。 韩老头一听也有些担忧“啊,那老大媳妇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你们都跟我到地里去看看。” 为啥韩老头叫几个媳妇去地里看看,自是因为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虽然普通百姓家规矩少点,但是终究是男女有别。 “我爹让孝正去大王庄请大夫去了。”光光说着就带着一行人往地里去了。 第二十二章林氏生病上 大柳村是没有大夫的,只有隔壁大王庄才有一个赤脚大夫,韩老头听了点点头,认为儿子这么安排也是妥当的。 到了地里,果然见林氏躺在田埂上,小棉正抱着昏迷不醒的林氏大声的哭着,而韩得平在一边急的团团转。 在地里干活的其他村里人见这边有情况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见韩老头来了,韩得平焦急的问着“爹,你看这咋办?” 韩老头观察了一下林氏的脸色,见林氏双眉紧闭,手捂着心口,脸色有些苍白,也有些被唬住了“这晌午还好好的呢!” 一旁的围观的刘大山就说“这也不像是中暑啊?” 吴氏和周氏就把林氏扶坐了起来,吴氏眼珠一转就说“一般中暑掐人中就得行了,我看得给老二媳妇掐掐。” 小棉就在这边赶紧说“我刚刚掐过了伯娘,我娘都没啥反应。” 吴氏撸起了袖子“哎呀,你那一点子力气算个啥。” 说着就上手来掐林氏的人手,一开始林氏还能忍受,随着吴氏故意加大力气林氏也就顺势慢慢醒了过来。 醒是醒了,林氏还是紧皱眉头,手捂着胸口一直“哎呦哎呦”的叫着。 “醒了。娘,你咋样了?”小棉和光光都在一边焦急的喊着。 韩得平也一脸关切“孩子娘,你这是咋啦?” “王大夫来了。”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人群就自动的让开一条路来,果然就见气喘吁吁的孝正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急步而来。 韩老头跟王大夫客气的见礼“王大夫,你来看看我们家的二媳妇,这是咋滴啦?” 王大夫点点头,仔细的看了林氏的眼皮和脸色最后才给林氏把脉,然后就开始询问林氏病情症状“平时心慌吗?” 林氏故作虚弱的小声说“会的,有时干活久了就会觉得胸口痛,一般我歇一会就会好的。 今天从晌午开始就一直隐隐的痛,直到那会我感觉一阵剧烈的痛然后就觉得眼前发黑,就啥都不知道了。 刚才是我家大嫂子使劲掐我我才有了意识。” 王夫夫点点头“你这胸口痛有多久了?” 林氏不确定的说“有个一两年了吧,我也没在意。” 王大夫又点了点头,把完了脉这才站起身来“你这是心疾啊。” 众人一听都大吃一惊,韩家人都懵逼了,因为所谓的心疾他们普通百姓还没听说过呢,只有那富贵人家才会生这种病。 光光都想笑,这个王大夫果然就是一个半瓶醋就倒的赤脚大夫,所谓的心疾后世里就代指心脏病之类的,所以心之所向是最是难测的了,那把脉能把出来才有鬼。 也许高明一点的大夫能号脉号出点名堂,但就光光所知这个王大夫医术有限,治个风寒咳嗽还是能行的,再大一点难治的就是爱莫能助了。 韩得平明知林氏是在演戏,可见王大夫把了脉以后真说林氏有病,也有些绷不住了“那大夫,这可咋治啊?严重吗?你可要救救我媳妇啊?” 王大夫捋捋白胡须“这个病无药可医,只能平时注意休养,莫要劳累伤神,要保持心态平和,切莫生气发怒,不发病都是好的,要是一发病可是极其要人命的。 我先给你们开几副药吃吃吧,你们要是有条件呐,也可以去寻那有名的名医圣手,许是有法子医治的,我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林氏听了就抱着小棉伤心的哭了起来:“我怎么那么命苦啊,以后可咋办啊?” 吴氏周氏江氏则是神态各异,嘴上却都还是安慰着林氏。 韩老头重重叹了口气:“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王大夫你的,稍后我就叫我孙儿给你送药钱顺便去你家拿药。” 送走了王大夫,韩老头就吩咐韩得平背着虚弱的林氏先回家再说。 第二十三章林氏生病下 把林氏放到了床上躺着,光光就借口说小棉在一边照顾林氏就让她不要出房间了。 而另一边韩得平就带着孝正去上房找陈氏要钱去拿药。 韩老头跟陈氏把王大夫说的情况说了,陈氏耷拉着脸不悦的说:“她生的这是富贵病,咱家哪里治得起?” 韩得平就说“娘,那不管咋说也要把王大夫的诊费给了,还要拿几副药。” 陈氏不听韩得平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啥诊费?啥诊费?老娘该你的欠你的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那么大你挣过一个铜子给我没有啊 ?就知道伸手问我要钱,你把老娘我这把老骨头卖了得了。” “行了行了。”韩老头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会被陈氏吵的脑仁直突突。 “快把钱给孝正。” 见韩老头是真的生气了,陈氏这才不情不愿的去里屋拿出来一串钱。 韩得平嘱咐孝正快去快回,孝正这才拿了钱跑走了,大王庄离大柳村只有二里路那么远,中间的地里到处都是干农活的人,也不会出啥差错,所以韩得平也放心让孝正一个人去大王庄取药。 “晚上老大跟孝宗该回来了,你去安排人早点做饭。给老二媳妇炖两个红糖鸡蛋补补。”韩老头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沉沉。 陈氏虽然不高兴却也没再说什么,得了韩老头的话就出了正房来喊人做饭。 张口想喊林氏和小棉,话都到了嘴边想到林氏生了病,又给憋了回去,只得大声的冲东厢房叫道:“老大媳妇,老三媳妇,都出来,该做饭了。” 喊了好几声,吴氏和周氏才慢吞吞的出了各自房间往灶房去。 饭还没做好,果然韩得昌就带着韩孝周孝延,还有韩孝宗一家三口回来了。 明天是端阳节,酒楼掌柜特意给三人放了一天假,孝周孝延这才得空归家来。 只是一回家得知林氏病了,两人都是变了脸色,急忙忙的回房间去看林氏去了。 韩老头发话让陈氏给炖两个红糖鸡蛋给林氏补身体,陈氏到底气不过,只给炖了一个鸡蛋,光光可不管那些,有总比没有要好,一个鸡蛋她也兴高采烈的接了给端去了里屋。 而晚饭老韩家吃的是土豆炖肉片,清炒苋菜,干煸豆角,红烧茄子,主食是一盆豆面饼子,一盆小米粥。 这对于韩家来说已经是无比丰盛了,光光先盛了碗小米粥,又拿了个饼子,还想拿碗盛菜,陈氏见了气的脸色铁青“你个丫头片子,我们老的都还没吃,你这是做什么?” 光光无辜的说:“我娘还没吃呢!” 陈氏恨的牙痒痒“她不是吃了红糖鸡蛋,试问家里哪个有她这么败兴,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都没吃上一口,她惯会享福。你还拿这些,怎么不撑死她这个懒婆娘。” 光光可不会让陈氏白骂“奶,我娘吃的红糖鸡蛋并不是吃在你们前头,是我爷特意吩咐了炖两个鸡蛋给我娘补身体,但是我娘并没有得到两个鸡蛋,我端进去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鸡蛋,那一个不知道被谁偷吃了,所以我娘就算不上是独一份了。 还有就一个鸡蛋怎么吃得饱,我娘干了一天活了,又累又饿,现在更是生了病,我娘不能吃吗不该吃吗? 如果付出劳动的人不配吃饭,那不干活没为家里做出贡献的人就配吃我们老韩家的饭吗?” 光光说的掷地有声,正房里的人都为之一静。 韩得昌冷冷一笑,看着韩得平说道:“老二,现在你们房里是光儿这个丫头片子在当家做主了啊?你看这伶牙俐齿的,把咱娘都说的哑口无言了。” 韩得昌这么一说陈氏才反应过来,陈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心口,然后拍着大腿哀嚎了起来“老了不中用了啊,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对家里没贡献啊,我不中用了啊,干不了活啊,我不配吃饭啊,我这老天拔地的累死累活养儿育女是为了啥哦?” 一边哭着陈氏还抹着鼻涕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了呢。 冯氏和韩小棠都来架陈氏,韩小棠柔柔弱弱的劝着陈氏“奶,地上凉,您快起来,论功劳这个家谁也越不过你去啊,你别听光儿胡说八道,她还是个孩子,她哪里懂这些。” 陈氏被韩小棠一点拨马上就反应过来“不错,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会说这些话,肯定是林氏那个贱人教的。” 说着陈氏就冲到了正房门口,手指着东厢房破口大骂起来“你个扫把星,破落户,敢撺掇着孩子来骂老娘,你这是看不得老娘好啊,你个破落户,咋不撑死你,贪嘴没够的玩意……” 光光真想骂一句妈卖批,当然光光也是这么做的,她毫不留情的反击了回去“我娘不是扫把星破落户,奶你生儿育女是我们韩家头一份有功的人,我娘替我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地里家里一把抓,那我娘也是韩家的大功臣。” 一旁的韩孝周韩孝延也都坐不住站了起来,韩孝周把胸膛背脊挺得笔直。 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坐在上面一直不坑声的韩老头“爷,我小妹说的不错,我娘不是扫把星破落户,她为这个家付出的努力是谁都看得见的。 我小妹也不是丫头片子,她是我们韩家的姑娘,跟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韩老头望着坚毅无比的韩孝周怔怔出神,从什么时候开始,二房的这几个孩子也都长大了,有主见了呢? 韩得昌一拍桌子,指着韩孝宗就教训上了“你怎么跟你爷说话的,小兔崽子,你忘了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了吗?你小妹目无尊长不是丫头片子又是啥?” 韩得平慢慢的站了起来,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低低地声音里藏着怒火“大哥,我的儿子是兔崽子,那你的儿子是什么?我的闺女是丫头片子那你的闺女呢?” “你的儿子不过是低人一等伺候人的跑堂的,怎么跟我……” “老大!”没等韩得昌把话说完韩老头暴喝一声,用力的把一个粗瓷碗惯到了地上摔的粉粉带碎。 顿时其他人都没了声音,陈氏的哭喊咒骂声也戛然而止。 第二十四章矛盾激化 韩老头沉着脸扫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对着韩得昌吩咐:“老大,你为刚刚的话给老二赔个礼,给你两个侄儿赔个礼。” 韩得昌和大房的人都无比震惊,这是让大房给二房低头道歉?那以后大房还有什么脸面在二房面前耀武扬威? “爹,我才是长子。”让韩得昌给韩得平,特别是韩孝周韩孝延弯腰赔礼他是做不到的。 韩老头怒瞪着韩得昌,语气不善的质问“怎么,你是家里的长子,你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 韩孝宗站了起来缓和着气愤“爷,您别生气,我爹的意思是说他是家里老大,跟二叔都是亲兄弟,有啥过不去的呢,二叔也不会记仇的,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二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礼?” 韩得平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捏紧了拳头,一张脸憋的又红又紫,老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答话,被自己的侄子问到脸上,他能怎么回答,能怎么回答? 说他计较,那就是不顾念手足兄弟。说不不计较吗?他望向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凭啥他的儿子要被自己的亲大哥骂做是低人一等的下等人? 光光走过去牵住了韩得平的手,给他无言的安慰。 韩得平老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我今天才知道在大哥眼里你的侄儿竟然是低人一等的,可是在我心里孝宗跟我的孩子们都是一样的……” 韩小棠上前了一步,笑的如春风拂面“哎呀二叔,我爹那也是话赶话说的气话,您怎么还往心里去了呢,您快消消气。” 韩老头一股气也泄去了大半,打了个唉声就坐到了凳子上,也没再说话。 韩得平见韩老头不再坚持让韩得昌道歉,韩得昌冷着一张脸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韩得平心下一阵失望,只觉得他的人生他的家人父母兄弟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一样。 韩得平苦笑了几声,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走了。 “爹。”孝周孝延孝正兄弟三个在后面担心的追了上去。 韩得昌怒声对韩老头说“爹,你看老二什么德行,什么态度?他就是这么对你对娘,和对我这个大哥的?” 刚走到门口的韩孝周忽得转过身来,双眉紧皱,目光如炬的盯着韩得昌质问道:“那大伯你呢?你怎么对待你的兄弟侄儿的呢?你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吗?只有你们是高贵的吗?同样的血脉同样的姓我们又低贱到哪里去了?” 韩得昌被韩孝周问的脸色一僵,有点恼羞成怒“你别忘了是谁带你们兄弟去做工的?是谁让你们有吃有住?” 韩孝周讽刺的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韩老头“爷,大伯这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去做工,我们身为韩家的子孙就没吃没住了是吗?那孝宗哥呢,孝禹孝元又如何呢?是我们生来就低他们一等,是这个意思吗? 大伯带我们去做工我们就该感恩戴德吗?他带我们去做工,我们是凭自己劳作吃饭,我们又不是靠大伯施舍,我们为什么要感恩戴德? 如果只是因为他给我们介绍了做工的机会,那掌柜的每个月都给我们发的一吊工钱,大伯都代领了两三年了,这也够还大伯的人情了吧? 我们都真的是一家人吗?还是说,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们二房只是外人?” 韩孝周说完也不等韩老头做何反应就转身大步离去,走的毫不迟疑,头也没回。 陈氏在后面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反了,都翻天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一个两个的都是白眼狼啊……” 光光可不管陈氏如何哭喊,用衣服兜起盆里一半的豆面饼子气哼哼的走了。 韩老头嘴唇抖动了几下,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话来,或者他说了什么,可惜韩孝周和光光都走远了没有听到。 第二十五章首提分家上 一家人都回到了东厢房,林氏有些担忧的望着抱着头坐在一边的韩得平。 林氏见孩子们都回来了就柔声问道“你们这是跟你爷奶大伯闹别扭了?你爹这是咋啦?我咋问都不坑声呢。” 光光安慰林氏“娘,我爹没事,我爹就是被我爷我大伯伤的狠了,有点伤心呢。” 反过来说这也是好事,最起码韩得平已经意识到,不是他一味的孝顺韩老头陈氏,他就还是跟所有的兄弟是一样的,也不是他怎么对待兄弟手足的,别人就会怎么回报他。 应该说韩得平是一直以为他活在拥有父母兄弟亲情之中,现在事实告诉他,除了妻儿才是他的家人,才是他的归属,其他的都是指望不上靠不住的。 原来他对亲情抱有多大希望,现在梦醒了发现他在别人眼中啥也不是就有多失望,难过是在所难免的。 光光给孝正使了个脸色,孝正会意,跑过去抱住了韩得平的胳膊一阵撒娇“爹,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都需要你,我娘更需要你。” 韩孝周韩孝延也表了态“爹,我们都长大了,以后我们挣钱养你和娘还有弟弟妹妹们,我们来保护你们。” 光光顺势挤入了韩得平的怀中,用无比可爱的声音撒娇“爹,你是不是生女儿的气了,要不是我一直惹事,奶和大伯也不会骂我骂我娘,就不会有这些事,都怪我,你打我骂我吧!” 韩得平抬起了有些红的眼睛,揉了揉小闺女的头苦笑道:“傻孩子,你保护你娘是对的,你没有做错,以后你们也都要这么做,你娘是我们家的功臣,是爹没本事,是爹对不起她。” 林氏听丈夫说这么感性的话有些感动,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挺让人难为情的“你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胡话呢!” 几个孩子都诙谐的打趣着韩得平和林氏,气氛慢慢就好了起来。 光光笑着说:“等以后我们分家另过了就什么都好了,我们想吃啥就吃啥,想做啥就做啥,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我娘也不用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没日没夜干活,我姐也可以穿大堂姐一样的鲜亮衣服,大哥二哥挣钱了,就可以我们自己家攒着了。” 被她这么一说,韩得平和林氏都有些呆愣了,韩得平呐呐的重复了几遍“分家另过……” 韩孝周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他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爹娘,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大家这么看不得我们家,不如我们分出去另过吧,也不用每天都吵吵来吵吵去了。 我跟孝延也不打算再去酒楼上工了。我们打算另谋出路,总比老是被大伯呼来喝去瞧不起的强。”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韩得平,韩得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一拍大腿“不错,分家就分家。分开了也好,你们娘几个再也不用挨骂受气了。” 想到了以后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林氏和小棉都欢喜的笑了起来,光光就把她兜来的豆面饼子拿来大家分了,又去舀了几碗开水,虽然没有菜,倒是一家人在一起,都很知足开心,就这样凑合着吃了晚饭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一刚亮,隔壁的容二伯娘就提着一个篮子上门来说是来看望林氏。 昨天在地里干活的人不少,林氏生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农村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有点啥风吹草动都传播的快的很,容氏得到消息并不奇怪。 容氏带来了二十个鸡蛋,一块红糖,在内屋里跟林氏唠了好半天嗑才走,个中缘由林氏平时跟容氏还是比较交好的,自然是透漏给她了。 尽管知道了林氏是在装病容氏还是留下了鸡蛋和红糖。 后面村里刘大山媳妇也提了十几个鸡蛋两块豆腐来看望了林氏,再就是村里几个平时跟林氏有些熟的媳妇也都或多或少送了点东西来。 当然了今天是端阳节,一大早陈氏就把准备好的蒲苇叶让吴氏煮了,半晌午几个媳妇就开始包粽子。(端阳节为五月初五这天。取吃了粽子忙插秧的意思。) 中午陈氏把昨天江氏拿回来的那条猪肉割了一半,让吴氏烧了个白菜炖肉片,又凉拌了黄瓜,炒了蒜苗鸡蛋,另外还有一盘青菜炒豆腐。 除了一盆三和面饼子外,还煮了一盆粽子,人人有份。 不知道是不是韩老头昨天夜里同陈氏说了啥,今天陈氏竟然主动吩咐吴氏老早给林氏留出来了一大海碗菜,还放了两个粽子一块饼子。 光光感觉挺神奇的,这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啊! 第二十六章首提分家下 吃完了一顿毫无波澜的晌午饭,没等韩得平主动找韩老头说分家的事,韩老头就先吩咐四房的人都到上房来说事情。 小棉留下来陪着林氏就没去,韩得平说只带韩孝周过去,光光忍不住好奇也跟在了韩得平的身后。 到了上房,发现大部分人都到齐了,韩老头陈氏坐在上首,韩喜儿韩乐儿倒是躲去了内屋,内屋里还有韩小棠韩小莲韩小菊堂姊妹三个。 而其他三房的人都是各种坐在两边的,见到韩得平来了,韩老头向他招手指了指陈氏旁边的凳子“老二,来,坐这边吧。” 韩得平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走到里边离韩老头陈氏近的地方去,而是挑了门边的一个位置随便坐了“我就坐在这里好了,听得到。” 见韩得平和韩孝周都在门边坐了,韩老头也没再坚持。 咳了咳他才开口道:“今天难得全家人都在,事情是这样的,现在正是农忙季节,谁也说不准老天爷啥时候发怒, 我们家有十亩麦子,不是靠哪一个人就收得完的,所以得靠大家一起努力抢收。”(本地俗语老天爷发怒指的是下暴雨) 听韩老头说了一通,没人应声,抢收麦子这是明摆着的事,这韩老头特意拿出来说是让大家一起收割麦子? 韩老头见无人应答自己,有些尴尬的又咳了咳:“老大啊,你说呢?” 以往这个时候韩得平总是身先士卒的站出来拍胸脯说:“爹,你放心,我跟孩子娘啥都不干就是贪点黑也会先把粮食收上来的。” 往年这个时候韩老头再带着老三老四配上老二家三口子起早再贪点黑,最多两天就抢收完了,可是这次他提了话头老二却不接,加上林氏现在病了,韩老头也不好再点老二的名。 光光冷笑,她就说为啥今天陈氏这么大方,这是干活用得着的时候就给个甜枣,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韩得昌被韩老头点名回答,只好敷衍着说了:“啊,酒楼里就放了一天假,我明个得回去,酒楼里离了我转不开呢。这老二老三老四都在家可以收啊,这么多人手足够了。” 韩老头满意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明个我看我和老三老四就都一起去割麦子。那个老二力气大,就拉架车子把麦子拉到晒谷场上。林氏小棉孝正都跟着去装车。” 光光一听韩老头这么安排更是想笑,还能再偏心无耻一点吗?最主要的是,往年这种事情韩得平竟然都是毫无怨言的答应了。 光光可不想惯着这些人,毫不留情的说道:“爷,我娘病了,现在一动心口还疼呢,我姐得留下来照看我娘去不了了。” 韩老头被一个小孩子把话挑明了说,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他有些不满的看了眼光光,语气不是很好的说:“林氏既然不能去就算了。” 陈氏也瞪了一眼光光“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插什么嘴。你娘要照看什么,她是没手还是没脚啊,我和你姑姑和伯娘婶子都在家,都可以照看她。” 陈氏一番话说的扎心无比,如今在韩得平听来简直就是在往他的心上插一把刀,是啊,这么多人都在家,凭啥他的闺女就得跟男人一样被奴役。 韩老头见韩得平和韩孝周都是紧皱眉头心下一跳,喝止了陈氏“得了,得了,一天到晚就听你吵吵了。 明个老二拉车,周氏江氏去地里装车,拉回来以后吴氏喜儿乐儿还有小棉帮忙卸车。” 江氏立刻反对“爹,儿媳妇是个小脚走不动路,我看去地里装车的事应该是大嫂做表率才对。” 韩家所有的媳妇当中只有江氏裹过小脚,古时只有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才会给闺女裹脚,女子裹了脚才能嫁到高门里。 寻常农户家里是不兴裹小脚的,因为在农家,女人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劳动力。 吴氏被点到名脸色一僵,有些不满的回瞪了江氏一眼,然后就跟韩得昌猛打眼色。 韩得昌不得不再次开口“爹,这样吧,我把孝周孝延留在家里两天,明个我回去跟掌柜的给他们告个假就是。” 陈氏立马就说“就是,反正他们也不拿钱。就顶替了他们娘干完了活再去上工。” 韩老头把目光转向了韩得平和韩孝周询问“老二,你看呐?” 韩得平觉得好讽刺,以前做什么事韩老头是不会询问他的意见的,都是直接吩咐,是因为昨天他们全家态度强硬才换来了韩老头这么一点点的尊重吗? 韩孝周见韩得平不说话就主动开口了“爷,首先一点不用大伯去告假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去酒楼上工了。 其二奶说的我们不拿钱根本没有其事,我们从去酒楼上工那个月算起一人一个月是一吊钱,年节另有红封节礼,这些都是酒楼里所有伙计,包括掌柜人所共知的事情。 我们的工钱一直是大伯代领的,他怎么跟家里说的有没有把我们的工钱给爷和奶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光光都想拍手叫好,韩孝周这波反击厉害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的打了韩得昌的脸。 陈氏被噎了一下,昨天韩孝周这么说她根本没认真听也没当回事,今天再次被韩孝周这么郑重其事的说出来,陈氏也变了脸色,她有些不善的把目光看向了长子。 韩老头也有些半信半疑的望着韩得昌“老大,昨个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解释的啊?” 韩得昌本来白皙的脸此刻涨红一片“啊,爹,娘,这个,说来话长,回头再给你们说。” 光光冷笑“大伯,你就长话短说不就得了,你就说你有没有拿我两个哥哥这两三年的工钱?有还是没有?” 韩得昌有些恼羞成怒的瞪起了小眼睛“老二,你看看你怎么管的孩子,就这么跟她大伯说话的吗?还有没有规矩了?” 韩得平把背挺的笔直,他用双眼直视着韩得昌一字一句的说“大哥,我孩子的辛苦钱究竟去了哪里?我的孩子不能问吗?没有权利问吗?” 韩得昌一阵语塞,有些心虚的把头撇向了一旁。 光光只想拍掌欢呼,为雄起的韩得平点赞“就是啊大伯,让我来算算,一个月一吊钱,我大哥做了三年就是三两六钱银子,我二哥做了两年就是二两四钱银子,不算上年节掌柜给的红封节礼,就是六两银子,奶你应该好好问问大伯把钱花到哪里去了?” 陈氏一听果然黑了脸,韩老头大声的咳了咳,强硬的说道“好了,明个早起割麦子,我和老三老四去割,孝周孝延装车,吴氏周氏在家里卸车,就这么说定了,都散了吧。” 韩老头这是想给长子留最后的脸面呢,光光再不服也只能闭口不言了。 等人都走了韩老头见韩得平和孝周光光还坐在原地没动,和缓了一些神色问:“老二啊,你这是有事要说啊?” 韩得平有些垂头丧气的开了口“爹,我想分家。” 一语落,众人惊,韩老头深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着韩得平“老二啊,这哪跟哪啊,不至于啊,你大哥纵然有错,他也是你大哥,我也不能当众骂他啊,他是长子,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我总要给他留点脸面不是? 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爹心里知道,我心里清楚着呢。你可别就此寒了心啊,你们都是至亲都是亲兄弟来着。” 韩得平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睛里慢慢没有了光彩:“爹,只是把我们二房单独分出去,我跟大哥还是好兄弟,不要等到手足亲情磨散完了再分开,那就不好看了。我们分开来过,我还是您的儿子,也还是大哥的兄弟,一切都没变。” 第二十七章吴婆子的来意 韩老头双手颤抖,有些涩然,反复说着“不至于不至于……” 陈氏在一边就哭了开来“老二啊,你看你把你爹逼成了啥样啊,你丧尽天良了啊,把你养大了你就想单过了。 你看看村子里有几个人分家过了的,你这是想让所有人都来讲究说道我们啊……” 韩得平走到了韩老头面前跪了下来,深深一拜“爹,求您成全。” 韩孝周和光光也都跟着跪成了一排,韩老头的双眼也有些湿润了,他伸手慢慢的抚摸上了韩得平的头顶“唉!就依了你们,等农忙过了粮食都收上来了再说吧。” 陈氏极力反对“老头子,你疯了?怎么能分家……” “好了,你说的够多了。要不是你我们老韩家怎么能走到这一步?”韩老头转头怒斥陈氏。 陈氏被韩老头莫名其妙的训斥了也是无比委屈,捂着脸就哭了,这次是真的伤心难过了“我老天拔地的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好吗?” 等韩得平带着孝周和光光回了自己的屋子就把上房的事都说了,林氏和小棉听说韩老头答应了收完麦子给他们分家都是喜极而泣。 光光忍不住给大家泼冷水“爹娘,你们可要做好心里准备,咱们就是分家也分不到啥的。” 韩得平和林氏这才冷静下来,毕竟小闺女说的是现实的事情,既然打算分家,就要接受分家以后的所有事情,包括分家的种种不公平待遇。 光光这是给大家打强心针,让他们看清韩老头和陈氏的面目。 “咱们家的家产都是在明面上的,有地、粮食和现在的老房子,还有十几只老母鸡,有两头猪,至于银钱一直都是在咱奶手里的,咱奶肯定不会拿钱出来分给咱们家的,鸡也是咱奶的命根子,平时咱奶把鸡蛋都看得很紧,就别说会分鸡给咱们家啦。猪有两头不假,可是大伯和叔叔们能答应分一头给咱们吗?” 林氏有些不确定的说“那猪一直都是我和你姐打猪草,拌猪食喂得,就连鸡圈也都是我们娘俩负责打扫的,家里其他人从来都没伸过手,咋滴也该有我们一份啊?” 光光都佩服林氏的天真了“娘,我只是说大概,只是让你们心理上有个准备,到时分家了可别太失望。” 孝周就安慰林氏“娘,没关系的,就算爷奶不分给我们,我们兄弟以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挣,一定会让你和我爹过上好日子的。” 韩得平为儿子的懂事欣慰无比“孝周说的没错,我和你娘也都还干得动,我们一家一起努力一定会什么都有的。” 一家人想着未来的生活都充满了无比的向往,在屋里说了会话,韩得平说是去把晒谷场和架车子收拾收拾,明天好用。 韩孝周韩孝宗都懂事的跟着去帮忙。(架车一种两轮的木制平板车,可以人拉,也可以套在牛或者骡子上。) 半下午的时候老韩家来了客,是跟陈氏比较相熟的甄家吴婆子来串门了,还提了一个小篮子说是看望林氏的礼品。 不过吴婆子来东厢跟林氏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去了上房,东西也顺带提上房去了。 吴婆子去了上房以后没多久,韩喜儿韩乐儿就都被陈氏给赶了出来,里面就只剩下了陈氏和吴婆子在说话。 小棉趴在窗口向院子里张望“娘,我看到大姑小姑和小棠姐她们都出门子了。” 林氏可有可无的应答了一句“可能你奶跟甄家奶奶有啥话要说吧。” 光光心下一动,跟孝正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两人贼贼的摸着往门外去。 “你两干啥去?”小棉好奇的问弟弟妹妹。 光光嘿嘿一笑“我去听听咱奶和甄奶奶说啥悄悄话呢。” 林氏训斥道“可不许胡来,要是被你奶发现了少不得又挨一顿骂。” 光光和孝正自是不听,他们有了上次的经验已经有了点默契。 这会正是半下午,其他人不是在睡晌午觉就是串门子去了,就连常在家里晃荡的韩小莲刚刚也被韩喜儿她们带出门去了,正是没人的时候,两人就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后院正房后窗底下。 这时屋里就只有陈氏和吴婆子,所以两个人说话声音也不是很大,光光和孝正得仔细点听才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一窝子狼崽子,心都黑了。”这是陈氏愤懑的声音。 吴氏长得有些瘦矮,说话声音也尖细“哎呀,韩二嫂子啊,要我说那起子不孝顺的孩子要来做啥?离了眼前不是正合你心意?” 光光和孝正听的是一脸怒容,这个吴婆子看起来也不是啥好鸟,不说跟着劝服陈氏,咋还在中间撺掇挑火。 “哼,说分家容易,到时我要叫他们哭着求我不分家。”陈氏在一边发狠。 吴婆子就哈哈笑了,两个人又叽叽咕咕的说了好一通话,基本上都是陈氏在诉苦,说啥儿子不孝顺,儿媳妇都蔫坏,孙子孙女都是白眼狼。 到今天光光才知道,在陈氏的眼中不仅仅是他们家的人都不好,就连大房和三房在陈氏的嘴里也得着什么好,除了四房的人家里就没如陈氏意的人了。 “你看那事咋样?”说了一会吴婆子又问陈氏。 陈氏的声音里这才透出一丝欢喜来“那人靠谱吗?听妹子说的好像还不错,只要人长得俊俏,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就行了,我也没啥挑的。” 吴婆子的口气就有些尴尬了“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两个人就又小声的嘀咕了半天,然后这后半段光光和孝正就听不大清楚了。 光光见听不出所以然来就跟着孝正出了后园子了,刚出小门就遇到了回来的韩喜儿韩乐儿一行五人。 小菊和小棠倒是跟光光和孝正打了招呼,其他人都是高傲的挺着胸从二人面前走了过去,完全忽视他们的样子。 光光看的一阵搞笑,好像她们不理自己,自己就会少块肉似的。 回到了自家屋里,光光就把陈氏和吴婆子的话说了,对于陈氏把家里人都骂了个遍林氏的反应是很平淡的,可能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不过说到最后,林氏的神色就有些异常起来。 小棉就有些呆了,她追问着林氏“娘,甄奶奶说的啥事啊,还跟咱奶有关系?” 林氏看了看自己已经十三岁的大闺女也没说陈氏她们说的是啥事,答得有些含糊“啊,没啥!” 光光就噗嗤笑出声来“姐,我知道,我告诉你。” 孝正也懵了“光儿,是啥呀?我咋没听出来奶和甄奶奶在说啥事?” 光光不由得觉得古代的孩子对于这些婚假果然是慢半拍“肯定是给大姑小姑说亲事呗,甄奶奶给说的媒。咱奶还说要人长得俊俏,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她说她就不挑啥了,我都差点没忍住笑了呢,就咱大姑小姑那样的,人家不挑她们就好了。” 林氏佯装生气要来打光光“你这丫头,这么不害臊,怎么在你姐面前说这些。” 光光故意躲到了小棉身后,吐了吐舌头“哎呀,娘,我姐都老大不小了,早晚不得知道啊。” 小棉一听这些也红了脸,嗔怪妹妹拿自己打趣“你个死丫头,还说到我头上来了。” 光光嘿嘿一笑,不由感慨古代的小姑娘就是腼腆害羞,这谈婚论嫁有啥好害羞的,父母都不敢在闺女面前提起,做啥都遮遮掩掩的,说定了亲事也不会去问闺女的意见,就父母媒人给包办了。 光光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家呢,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学会争取和掌握才行。 第二十八章农忙时节 翻过了天老韩家跟大柳村所有人家一样进去了热火朝天的农忙,大人们是早出晚归,家里的伙食也有所改善。 在韩老头的要求下不仅仅菜里有了点荤腥,饼子也是随便男人们吃,吃饱了汉子们才有力气干活。 当然有忙的就有闲的,除了回镇上的韩得昌和韩孝宗一家三口外,老韩家家里还剩下一堆女人。 因为林氏称病不出门,小棉也趁机躲在屋里每天绣帕子,就没有了人喂猪喂鸡,两头小猪一大早就饿的嗷嗷叫唤着,陈氏被吵的不行就走到正房门口想喊林氏出来喂猪,喊了一声就发现不对,又改口喊周氏:“老三媳妇,小菊,人都死哪去了?” 在灶房正帮着刷锅洗碗的周氏听到喊声忙应着出来了“娘,你叫我?” 陈氏这两天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周氏正好担当了出气筒“蔫坏的玩意儿,我喊你几声都不应,你是不是成心的气我?” 光光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陈氏就叫了一声周氏就出来了,对于1陈氏的做事风格,她都不知道怎么评价陈氏了。 一旁缝鞋袜的林氏说“你奶就是这个性子,她要是看谁不顺眼,总能找到理由训你一顿。” 光光也挺佩服林氏能够忍受陈氏那么多年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周氏被陈氏无缘无故就给训斥了一顿,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啊,我刚刚在洗碗,许是没听到。” 反正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是绝对不可以说陈氏撒谎,或者跟陈氏顶嘴的,不然只会更惨。 陈氏这才冷哼一声“洗个碗都能磨磨蹭蹭的,就会磨洋工,没听见猪都饿的嗷嗷叫唤,快点去拌猪食喂猪。 还有鸡也该喂了,那鸡圈猪圈里的屎也该铲了,你动作麻利点。 我站这老远都能闻到味道,要是家里来个人啥的,我们老韩家还有啥脸面,这么多人在家还那么邋遢!小菊这丫头跑哪去了?叫她去后山打点猪草回来。” 周氏听到陈氏的安排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嘴上无比服从的应道:“好的,娘。” 陈氏见周氏没有反抗,这才不怎么满意的回身了,临走了也不忘说一声:“算你识相!” 林氏就在屋里感叹“你三婶从来没干过这些,不知道吃不吃得消?我这一直装病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替你三婶干点?” 光光都不想再去说林氏了,林氏就是这么一个圣母的人“娘,让你清闲一点,好好养养身体还不好啊? 难道你就喜欢那种吃不饱饭还要起早贪黑干活的日子? 你再苦再累的时候我大伯娘三婶她们有没有说过来帮你分担一点呢?” 林氏就叹气“人哪有一样的呢?” “所以说啊,互帮互助是好事,但也看帮的那个人值不值得,你看着吧,三婶也不是那笨人,她肯定不能够看着大伯娘和四婶享福她们自己受累的。” 林氏虽然有些不信周氏敢在陈氏的眼皮底下耍什么聪明,却也没说什么了。 果然刚到下午周氏就说她给猪圈添水的时候闪着了腰,又是在屋里的床上哼唧,又是叫儿子韩孝元去把在地里干活的韩得富叫回来,把陈氏给气了个半死,站在西厢房门口直骂了半天。 光光和小棉趴在窗口看陈氏在厢房门口中气十足的骂着周氏,感觉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光光还不忘问林氏“娘,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这个周氏果然是个聪明人,应该说这个家里除了韩得平和林氏都是聪明人。 因为林氏本身是很老实本分的人,她一时还接受不了妯娌敢跟蛮狠跋扈的陈氏耍心机,让她一番感叹周氏的勇气和聪明。 到了快摸黑的时候韩老头带着韩得平韩得贵和孝周孝延回来了见陈氏还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一问才知晚饭还没有人做,气的韩老头火冒三丈,当即摔了手中的镰刀指着陈氏一通训斥。 陈氏今天是被周氏给气的狠了,骂起来了忘了时辰,这会见韩老头动了肝火就有些底气不足,只好安排吴氏去做饭。 吴氏一阵哭天喊地“娘,我今天跟四弟妹卸了一天车,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因为吴氏知道,现在周氏是找借口躲了,她要是应了做饭的事,明天所有的活都会变成她的。 陈氏无法,只得去叫韩喜儿韩乐儿来帮忙升火,自己亲自下厨这才对付了一顿晚饭。 又兵荒马乱的忙了两天,才算是把麦子全割收完,剩下的就是脱粒扬场了,那需要有牛或者驴拉石磨子碾压麦秆,韩家没有牲口,就只好叫韩得贵去岳家借牛来用。(扬场是指脱粒后的麦粒还掺杂着麦糠,需要在有风的时候迎风高高扬起,才能脱出干净的麦粒。) 第二十九章再提分家 刚刚收完了麦子果然迎来了一场暴雨,等天放晴了以后陈氏说要带韩喜儿去土地庙烧香,除了韩乐儿满意老娘出门不带自己外,其他人都没啥反应。 平时陈氏是很少出门的,就更别说去土地庙烧香了,这端阳节已过,此行怎么看怎么古怪,韩得平还问林氏知不知道是咋回事? 林氏就把光光和孝正偷听来的事说了,韩得平也没啥说头,毕竟两个妹子也到说亲的年龄了,再无人问津都要变成老姑娘了。 孝周孝延就催着韩得平去跟韩老头说分家的事,他们打算家里安排好了去镇上做做短工啥的,看看能不能挣点钱。 韩得平趁着韩老头坐在上房门口晒太阳的功夫就去找他把事说了,韩老头一阵的唉声叹气就是不搭话。 韩得平见老爹这样就急了:“爹,农忙前你都说好了的,你咋又不答应了?” 韩老头沉默老半天才语重心长的对着韩得平说:“老二啊,不是爹不答应你,你也知道咱家的条件,这你两个妹子还没成亲,你就是分家也分不到啥,你孩子多,负担重,还热大家一起生活的好。 “我这是为你考虑啊,你咋不明白爹的苦心呢?虽然说我和你娘有时候有点偏心,但毕竟你也是我的孩子啊,我哪有不操心的道理呢?” 光光在窗下看着韩老头把韩得平说的态度软化了下来,眼皮一跳,韩得平本来就是老实孝顺的孩子,韩老头这一打亲情牌保准能让韩得平心软。 果然,韩得平听了韩老头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立场都变得不坚定了“爹,我知道我孩子多,我也不打算拖累兄弟几个,我们分出来单过,正好给大家减轻负担不是?” 韩老头听了开怀大笑“说啥傻话呢,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啊主要是能让你两个妹子顺利出门子,我的心就放下了。” 韩得平和韩老头又唠了半天嗑,都没再提分家的事。 光光气的扭回了身哼了一声,林氏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咋啦?还生气了?谁惹你了?” 光光无语道“还不是爹,被我爷三言两语就给说动摇了,说不分家就不分家了。” 其他几人都无比失望,林氏只是低下了头“你爷也许是真的想一家人和睦。你爹也是不忍心让你爷失望,他是个有孝心的人呢!” “那咱们分家了也不耽误我爹孝敬我爷啊,我看我爷就是不想失去我们家那么多劳动力,咱们要是分家了,那地里的活可就没人干了,指望咱野和三叔四叔肯定干不走那老些活。”光光气愤无比。 “那现在可咋整?”大家就都看向光光,通过这么多天发生的事,大家都习惯了听光光拿主意,也没把她当成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 光光嘿嘿一笑“那我们就跟爷别着呗,咱娘反正现在病了不能干啥活,时间长了家里其他人肯定会跳出来挑事,到时不用我们说分家,其他人也会忍不住的。” 孝周孝延觉得小妹说的有道理,都赞成这个方法。 等到了下午陈氏带着韩喜儿回来了,陈氏的脸上看不到啥表情,韩喜儿倒是有些羞答答的,然后陈氏就把韩老头拉进内屋叽叽咕咕也不知道说了啥。 韩得平回到自家屋内,光光也没指责他,反正时间会让韩得平认清家人认清亲情是什么,她现在给韩得平说再多,韩老头和陈氏一诉苦,一打感情牌他也还是会心软,就先放着吧!以后有他痛的时候。 倒是韩得平自己先过意不去,本来一家人这些天准备着分家的事,都已经幻想过好多次以后的生活了,这下全泡汤了。 他就在几个孩子面前格外的放低姿态,对林氏也是陪着各种小心。 林氏贤惠,也没怨韩得平啥,只是一家人明显对他冷淡了一些,比如孝正和光光不再爱去跟韩得平说话唠嗑,小棉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韩得平跟林氏都是话不多的人,以前韩得平说话林氏总会接着,现在林氏总是假装很忙的样子,不搭理韩得平的时间居多。 让韩得平很是难受了两天,孝周和孝延就跟韩得平说计划着要去镇上打打短工什么的,韩得平觉得反正粮食已经收完了,在家也无事,就打算跟两个儿子一起去碰碰运气。 只是他们还没出发呢,猝不及防之下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从这以后韩得平一家的命运就有了转折点。 第三十章淮阳府征兵 光光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外面铜锣咣咣直响,吵的人无法安眠。 光光起来的时候,韩家人也大都起来了,外面天光微亮,太阳都还没出来。 “咋啦?”光光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外间来。 孝周孝延和孝正三兄弟也都穿好了衣服,今天孝周孝延打算离家去镇上找工作,包裹都打包好了。 “不知道谁在敲锣,听外面有人喊里正家集合说事。” 光光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好奇:“这天都没亮呢,发生啥大事了啊?里正叫全村都去他家说事。” 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懵逼。 没多大会韩老头就带着韩得平、韩得富、韩得贵三个儿子出门了,这是要去里正家。 等做好了早饭,韩老头他们也就回来了,只是脸色都不大好看,吃了饭,韩老头就召集了全家人到上房来,说有事要说。 除了林氏和小棉没去,光光和孝正也跟着韩得平父子来到了上房,上房里坐了满满当当,除了不在家的大房父子都到齐了。 等人都坐好以后,韩老头咳嗽一声才有些失落的开口:“今个儿里正说朝廷要征兵。” 除了韩得平父子和陈氏没有吃惊外,其他人都唬了一跳,尤其是光光,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韩得平语气沉沉的问“爹,你咋打算?” 现在韩得昌不在家,他就是为长,也只有他说了算。 韩老头打了个唉声“这限定的是每户一丁,十二岁到五十岁之间,老头子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就能够顶上了。 这北方在跟蛮族打仗,朝廷是连战连败,损兵折将的人手可不就是不够了,但凡有办法,我们淮阳王也不会下令征兵的。” 大盛朝在跟北方的蛮族打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北方失利,朝廷派过几次援军了,而淮阳府是当今陛下的九弟,淮阳王的直属封地,淮阳一府两州四十一个县都是归淮阳王管辖的。 这征兵的事情也是淮阳王在督办。 寻常百姓不关心这些国家大事,他们只关心当了兵要不要去前线,会不会真刀真枪的去打仗,打仗就意味着要流血要死人,谁又不怕死呢? 果然大家都是一阵沉默,韩得平这次并没有头脑发热的抢着说要去充军。 韩老头瞟了一眼韩得平,又唉了一声:“这咱们家有男丁十二人,我跟崇义孝正年龄不够,剩下的九人都是在规定范围内的。 老大就不必说了,他没有力气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人,他要是去充了军,大军要是跋涉几千里去北地他没走到地方,那小命都得交待喽。” 陈氏在一旁附和“可不就是这个理,老大从小到大没受过那些罪。” 光光冷笑,这韩老头和陈氏的用意她现在都能够猜得到十之八九。 光光忍不住去看身旁的韩得平,韩得平微低着头,一张脸有些晦暗不明。 韩老头见无人接话只得继续说:“孝宗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去考试了,他是一个读书人,也是我们老韩家的希望……” “不是可以交抵役银吗?爹。”韩得平抬起了头,放在腿上的双手有些颤抖。 陈氏冷嗤“二十两银子,我们上哪里去找?把我和你爹这把老骨头啃了算了,你们家里这么多男娃留在家里做啥,只吃不干,惯会败兴我们……” “所以说我家孩子多就该死?”韩得平颤抖着声音直直的看着韩老头和陈氏。 韩老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大声的训斥了陈氏“胡咧咧个啥呢?有你这么做娘的吗?” 陈氏冷哼了一声,扭过了身子不再看韩得平。 韩老头回头来又安慰韩得平“老二啊,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你别激动。” 吴氏却插话说“爹,老二家的不去还能有谁去啊?孝元孝禹都还小,就孝周孝延最合适。” 至于为啥不是韩得平去,韩得平要是走了家里的农活谁干呢? 韩得平和孝周孝延都沉默了,房间里霎时就死一般沉静。 光光气的不行,凭啥好事没他们家的,坏事都想得到他们。 光光不服气的问韩老头“爷,大堂哥买张试卷就是二两银子了,住镇上一个月房租都有五两银子,大伯更是贪墨了我大哥二哥六两银子的工钱,却没有人追问下落,而抵役银你和奶却不愿意交,奶和大伯娘还让我哥他们去战场送死,这是亲奶亲大伯娘吗?” 陈氏当即火了,对着光光就是一通骂:“死丫头片子,什么试卷房租你从哪里听来的,在这里胡咧咧,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啊你,是不是你那个蔫坏的娘教的你……” “好了,娘,别说了。”韩得平怒吼了一声,双眼通红“爹,我去,我去充军,孝周他们还小,他们留下来照顾林氏。” 韩老头胡子抖了抖,想说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老二啊,你也知道,你两个妹妹就要出门子了,她们的嫁妆要钱,孝宗去应考也要钱,爹也是没法子……” “爹!”没等韩老头说完,孝周起身跪在了韩得平的面前,声音铿锵有力“你不能去,我娘还有孝正光儿都需要你照顾,家里没有男主人她们怎么过日子? 还有大妹再过两年就该说亲了,没有你都办不成,家里少了你就没有了顶梁柱,我娘他们都会被人欺负的抬不起头来,而少了我却可以,我是家里的长子,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理应扛起家里的担子,应该我去。” 孝延也跪了下来,抢着说“不,大哥,应该我去,你是家里的长子,是要顶门立户的,应该我去。” 韩得平抱着两个儿子的头失声痛哭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爹去,你们都还小,你们在家里好好照顾娘亲和弟弟妹妹。” 就连光光看得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第三十一章搬救兵 林氏得到消息以后哭昏过去两次,接下来两天韩家,不、应该说是只有韩家二房的人陷入了沉痛之中。 在孝周的一再坚持下韩得平无法只得同意了他去充军的请求,而大柳村能拿得出银钱的人家不在少数,几十户里算上孝周只有八个去充军的后生。 这也让光光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这样就能够保护家人了。 虽然韩得平和林氏比较包子,但是他们对待孩子对待光光都是极其好的,韩孝周和韩孝延也都很疼爱光光,这让光光时常想起前世的父母来。 这会她的坟头草只怕是都长得老高了吧,也不知道父母听到自己不在了的消息后是怎么度过那段艰难时光的! 林氏再哭闹也是无法,不得不接受长子要远赴他乡的事实,只能强打起精神来给孝周打点包裹,只是夜里总是偷偷的一哭就是半夜,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肿着的。 孝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去闯出番事业来出人头地,让林氏过上好日子。 在几日后县衙里就来了差官,里正交了名册以后,差官清点了人数以后就带着人上路了。 韩家众人随意大柳村其他人家一起都送到了村外,一行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此去不知道何时能归?还能不能归谁又说得清楚呢? 在前一天晚上光光把卖糖葫芦得来的一两多银钱都塞给了孝周,希望他能够过得更好一点,能够顺利归家吧! 大家回到家以后,韩得平没有回屋,而是去找了韩老头,他在韩老头面前长跪不起,请求把他们二房分出去另过。 韩老头唉了一声,有些难过的去拉韩得平,却没拉动:“我说老二啊,这征兵一事是朝廷的法度,我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咋还寒了心呐? 这你们家又没个手艺,也没啥好的出路,孩子也多,林氏还得了富贵病,这都是负担啊,你们分出去了怎么过活啊? 爹都是为你好,咱们一起过你大哥他们还能帮扶你一些,你说是不?” 韩得平不说其他的只一味的磕头“求爹成全!” 陈氏在一边冷哼:“咋滴,老二,就为了分家你这是要逼死你爹啊?要分家也可以,你们都给我光身滚出我们老韩家,我没你这种不孝的儿子。” 韩老头怒斥陈氏“你胡说啥?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韩得平猛的抬头,双眼血红,他望着陈氏质问“娘,你是打算撵我们走?” 韩老头赶忙说“老二,别听你娘胡说,没有的事,你是我儿子,跟你的其他兄弟都是一样的,他们有的你也有,别听你娘胡咧咧,她一个狗屁不通的乡下婆子懂个啥?” 陈氏被韩老头当着儿子的面贬低了自是不干,她对着韩老头就是一阵喷“呸!好你个韩有年,我狗屁不通?说的你有啥大见识一样?我就知道老二是我生的,他的命都是我的,他现在要撇开我们单过就是不孝。 我没去县衙里告他不孝就不错了,我说让他光身出户就得光身出户!想分家可以,一个铜子的东西都别想带走。” “你个老虔婆,你咋这么狠心呐!”韩老头同陈氏就这么争吵了起来。 光光和孝延孝正在外面听着都把陈氏骂了个少八百遍。 光光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她就出了自家院子往隔壁去了,还没进韩老爷子家的大门,光光就先可怜的哭上了。 在院子里晒衣服的王氏见了就惊讶的迎了上来“光儿,咋啦?咋还哭上了?受啥委屈了,来,跟大奶奶说。” 光光故意哭的很大声“大奶奶,我奶不要我爹了,她叫我们一家光身滚出老韩家,大奶奶,我们就要没家了。” 王氏气的黑了脸“陈氏真这么说的?她了不得了啊,我们韩家的儿孙岂是她说撵就撵的,还轮不到她做主。” 然后王氏就去里屋喊韩老爷子出来,韩老爷子听光光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也动了肝火,就吩咐孙子孝闵去村里请韩家的一些长老到韩家来说事。 韩老爷子也听说了韩老头家是二房长子去充军的事,就算他知道弟弟家里是交得起抵役银的,他也不好去插手弟弟家的家务事。 他为自己的儿孙交了抵役银以后家底也都给掏空了,想帮韩得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现在陈氏要让韩得平光身出户,他就不得不管了,韩得平姓韩,怎么也是韩家后代儿孙,岂能任由陈氏一个外姓妇人糟践? 韩老爷子和王氏叫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就跟着光光一同来到了隔壁。 果不其然,韩老爷子进门看到的就是韩得平埋着头跪在地上,而陈氏坐在上面正骂的吐沫横飞,不仅仅是骂的韩得平,一口一个滚字,连带着韩老头也给一起骂了。 韩老头这会却是坐在一边沉着脸不说话了,任凭陈氏如何叫嚷也不吭声。 韩老爷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院门口大喝:“有年啊,你可真是能耐,让一个外姓妇人爬到头上来作威作福拉屎拉尿,你真是给我们老韩家长脸。” 听到动静,陈氏总算是闭了嘴,韩老头是一阵尴尬,又羞又恼的对着陈氏吩咐:“还愣着做啥?还不去端茶倒水,请大嫂进来?”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迎了出来“大哥大嫂,快进来坐。” 王氏并不理会小叔子,板起脸吩咐自己的两个儿子“得禄得寿,去把你们兄弟扶起来,得平这么跪着这当爹娘的不心疼,我做大伯娘的心里可不落忍。” 一照面韩老头就被王氏拿话给刺了,脸上的笑也变得勉强起来。 韩得禄兄弟俩二话不说就过去一边一个架起了韩得平,还安慰着“得平兄弟这是何苦?有啥不能好好说的。” 韩得平顺势也就起来了,只是没搭话,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知道是跪久了还是被陈氏给气的狠了。 光光见韩得平这样也给唬了一跳,这是憋屈狠了气不顺呐?“爹,你咋啦?咋脸那么白啊?” 韩得禄兄弟两也发现了反常,拍着韩得平的背一边叫着“得平兄弟,得平兄弟!” 只是韩得平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脸色就越来越白,头脸冒出冷汗来。 第三十二章当众扒皮 “快冲点糖水给我爹喝,我爹这是被我奶骂的气出病来了,要用糖水补补。” 光光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下陈氏的面子,韩得平这种情况多半是贫血低血糖,跪久了起来就发晕什么的。 陈氏被光光的话给气了个仰倒,刚想破口大骂,就被韩老头给呵斥“快去倒糖水,老二要是有个好歹来就是你害的?” 再怎么说韩得平也是韩老头的亲生儿子,见韩得平真的有点不好,韩老头也是着急上火的。 陈氏也被韩得平的样子给吓着了,忙进屋去拿了糖,冲了一碗糖水端了出来。 王氏亲手接了,小心的喂给了韩得平喝下,得禄兄弟两又把韩得平扶到一边坐下好生的给顺了气,韩得平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起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林氏和小棉也出了屋子,见此情景林氏就扶着韩得平哭了起来“我说当家的,你可不能出事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啥话都听到心里去,可不就得坐下病来。” 这时院子外吵吵嚷嚷的又来了好几个人,韩老爷子见韩家的长辈到了又是一番见礼。 见这么多韩家的叔伯子侄,媳妇们就都回房回避了,只有年纪大的陈氏和王氏留了下来,光光年龄还小,自是留下来站到了韩得平身边去。 然后陆陆续续的大门外就聚集了不少村里的人,大姑娘小媳妇的把老韩家的院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那跟韩家相熟的汉子也都进了院子,大部分都是看韩家请来了这么多长辈图个热闹来听事的。 韩家如今最年长辈分最大的是韩得平的几个叔公,都还没出五服,家族里有个大小事都是他们拿主意。 韩老头见族里的几个堂叔都到齐了,知道准是没啥好事,自家的脸面也都给丢尽了,有些不自然的笑着问:“几位叔伯今个咋都到我这来了,真是稀客。” 韩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弟弟一眼,站了起来对着其中一位老者恭敬的说道:“二叔,今个是我请叔伯们来说事的,有年这个家今天我越俎代庖给当了,您说我是当得不当得?” 这位二叔公在八十上下大年纪了,不仅在韩家德高望重,他也是韩老爷子兄弟两的亲叔叔,非常受韩家人的敬重。 二叔公抬了抬眼皮瞟了一眼韩老头,呵呵笑了:“嗯,有才你是长兄,你爹娘去的早,这长兄如父,按照道理你当得了有年的家。” 韩老爷子点头“既然这样,我今天请各位叔伯来不为别事,我们就来唠唠我二弟家的二小子分家一事。” 韩老头赶忙出声阻止“大哥,这事我没答应,说啥分家不分家的,都是我的儿子,我咋能让他单独分出去过呢,没这个做法的事。” 二叔公也点头“不错,父母在不分家,这二小子想要分家是为无理取闹啊。” 这会缓过来的韩得平还坐在一边呢,光光听到说到正事了,扯了扯韩得平的衣袖小声说“爹,该你了,你快去跟叔公们说啊。” 韩得平也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分家就难了,赶忙来到众人面前跪在了正房中间,他磕了几个头以后也不起身也不说话。 二叔公和其他几个老者都纷纷来拉,韩得平就是不肯起身。 二叔公就叹气“得平啊,你这是有话要说啊?既然如此,你就当着大伙面说说吧!” 韩得平这才有些悲戚的出声“二叔公,不是我不孝顺,就算分了家,我爹娘也还是我爹娘,该奉养的我一样都不会少的。求长辈们为我做主。” 韩得平只是要求分家,至于别的就没再说了,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愚孝,父母有过儿女是不能言的,韩得平也是这么做的。 其他人一听这是有苦不能言啊,老韩家里的家务事同是一个村里住着,大家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些,也没人追根究底的问那么清楚,大家只需要了解一件事情就行了,就是老韩家的二房要分家。 韩老头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他斩钉截铁的回绝道:“我不同意分家。” 一时间正房里就僵住了,光光灵机一动就走到了韩得平身边看着二叔公几人说“我爹刚刚都被我奶逼的坐出病来了,我娘也因为长期劳作受气得了心疾,再这样下去我爹娘就没活路了,求求叔祖救救我们家吧。” 说着光光哭着跪了下来,门外的孝正孝延也都进来跪成了一排。 “哎呦,真是作孽哦!多可怜啊。” “就是,那天韩二嫂子在地里晕倒我们都是看到了的,要不是那陈氏天天作践人家,人家能够得那劳什子的心病吗?都是委屈给闷的,心里闷出病来了。” “刚才你们没看到那得平一脑门子的汗脸色白的吓人,就是被他老娘给骂的。”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老韩家这也太奇怪了,偏心到没边……” 大门外乡里乡亲,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开来,而且声音还不小,听的韩老头和陈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韩老爷子重重叹气“有年呐,十个手指头有长有短我也知道,但是人心不能太偏啊,你们我不能逮着一个老实孩子欺负个没够啊。 得平说想单过那就单过,他也还是我们韩家的孩子,可是你们咋说要让他们光身滚出老韩家啊,这不能够啊,就是我这个做大伯的我也不能够答应。” 二叔公的眼神霎时锐利起来,他盯着韩老头逼问“有这事?” 光光抽噎着搭话“二叔祖,这话是我奶说的,她叫我爹滚出老韩家,一个铜子得东西都不许带走。我大堂哥读书一张卷子就是二两银子,还去镇上租房住,一个月五两的租金呢! 大伯虽然每个月交一两银子的工钱给我奶,可是大堂姐大堂哥花钱多啊,他们吃的好穿的好,我大伯交的钱我们又没占到一分钱,反而家里啥活都是我们家的人做。 我大哥二哥在镇上做了几年工一共就挣了六两银子还被我大伯贪污代领,也不知道他花到哪里去了。 有好事的时候都是他们的,到征兵充军了我奶和大伯娘就说我们家孩子多,留着也没用,就让我大哥去顶上。 我爷还说咱家没钱,可是咱家明明就有钱,刚卖了粮食就得了十里银了,凑一凑总是有的,爷奶就是舍不得给我们家花钱。” 韩老头和陈氏被光光当众扒了脸皮,都是一阵羞赧,韩老头更是用无比阴沉的目光看着光光,光光还是第一次在温和的韩老头身上看到这种神色。 不过她并不害怕,她并不在乎韩老头怎么看待她,只要能分家另过,他们家就是不分什么银钱,她也有信心能够凭自己的本事翻身。 陈氏才不管现在家里人多人少,张嘴就骂道:“你个死丫头片子,没大没小的,还敢编排起我和你爷来了,谁教你的?看我不打死你。” 然后抬起巴掌就打,韩得平直起腰身来挡,这一巴掌就响亮的打在了韩得平的脸上。 第三十三章终松口 二叔公眼皮一跳,有些不满的瞪了眼韩老头“:有年啊,看来你是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啊。我们老韩家的男儿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韩老头被二叔公说的脸上无光,既气恼光光这个丫头片子不在人前给自家遮羞,又恼恨陈氏没有眼色。 他恶狠狠地对着陈氏一阵咬牙切齿“无知蠢妇,还不滚进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氏被骂了这个时候也不敢回嘴了,韩老头要是真的生气了,她也是怕的,她只好灰溜溜的躲内房里去了。 韩老头见陈氏这次没有再作妖,才稍微气顺了点,回过头来为自家着补“这个,得平的事也都是误会,他娘呢,就是狗屁不通的疯婆子,她知道个啥?她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就会胡咧咧,其实她的心是好的……” 王氏是个直爽性子,她才不想听韩老头这些鬼话“老二啊,你甭说这些鬼话糊弄大家。你就说这事怎么办? 你给得平分出去不分出去,倒给个准话,你们不心疼,我和你大哥还心疼侄子呢!你们家三天两头的闹腾,我们平时不管,可是如今越来越过分了。” 外表听出了始末的大柳村村民都跟着插话了“我说韩二叔,既然得平兄弟想单过你就给他单过好了,何必搞得那么难看呢?” “就是啊,村里也有不少早早分家的呢,不也过得都挺好。” “是啊,分了家你们老两口也少操点心了,他们小的也都自在,两全其美。” 光光看了下带头说话的是村里卖豆腐的刘大山,她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个人情。 韩老头见大家都这么说,有些下不来台,最后也就不绷着了“唉!既然得平实在想单过,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那就给他分了吧,只是我家老大没在家,得等老大回来了才能分。” 反正韩老头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最好是韩得昌过个把月再回来,那些事也许就过去了。 这时韩得富分开人群也进来了,他跪在了韩得平的身边高声说“爹,大伯,二叔公,几位叔公,我也要分出去过,既然二哥要分家,那我也一起分了,省得下次再请大家。 没道理二哥能分出去,我们就不能,分开了我们也都还是兄弟,也还是爹娘的儿子,该孝敬的一样不会少的。” 这下韩老头想笑也笑不出来了,他不满的训斥韩得富“老三,你跟着凑啥热闹?啥分家不分家的,这是你说的话嘛?你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心上?” 韩得富可没韩得平那么老实憨厚,他直视着韩老头反问道“爹,二哥能分,我为什么不能分?难道你的儿子还有高低贵贱,亲疏远近之分?都是一家人,咱们就算分了家另外开了灶,这也不耽误咱们亲近啊?” 韩老头一口气憋在了心里,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二儿子,总不能当众驳回三儿子吧,这村里人和老三两口子不得更加说道他偏心了。 韩老头只得勉强点头答应了,陈氏虽然不答应老三一家也分出去,可是现在有韩家这么多男人在,也没她一个妇人说话的份。 于是韩老爷子就快刀斩乱麻的,叫自己的儿子去镇上一趟去把韩得昌叫回来,然后又叫韩老头家准备饭菜,吃完了饭,韩得昌也该回来了,然后再来详细的分家。 按照本地习俗,别人来家里说事,帮着分家什么的都要留饭的,韩老头现在被自家大哥架到了火上烤,没有了退路,只能应了下来。 然后他就叫陈氏带着儿媳妇们快去准备午饭。 陈氏虽然不情愿,但在韩老头杀人的目光下还是妥协了,就叫吴氏周氏江氏一起去做饭,在这期间陈氏好险没把周氏给瞪出两窟窿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老三两口子这会会跳出来落井下石,她在心里给老三两口子狠狠地记了一笔。 中午陈氏做主整治了两桌饭菜,吃的是两和面的饼子(白面玉米面),一盆肉沫炖茄子,一盘炒豆角,一盘凉拌黄瓜,一盘凉拌西红柿,一旁凉拌白萝卜,还有一盘千年不变的老咸菜。 饭菜算不上好,在农村里却也算是常见的,大家都是被韩老爷子请来说事的,又不是冲着韩有年和陈氏来的,虽然老韩家没有上什么硬菜,不过众人也没过多挑理。 这是为了给韩老爷子和王氏面子,只是背地里村民们肯定少不得会议论一番的。 韩老爷子看到饭菜以后却是黑了脸,一般农村人家来个客啥的,都会用最好的饭菜招待。 但就弟弟家的条件来说,还真不至于整治这么一桌上不得台面的酒席来,说是酒席都高抬了,因为就没搬酒上桌来。 韩老头作为请客的主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出去对着灶房狠狠地训斥了陈氏一顿“你说说你们这整的啥啊?这么多人留在这里吃饭,那分家多大的事啊?” 在农村里来说,除了婚丧嫁娶,就是分家事大了,还是比较受重视的。 越想越气,他对陈氏都已经无语了“那鸡就不能杀一只?鸡蛋也不能拿出来招待人家?这以后谁还愿意到咱家来帮忙啊?” 陈氏心里也不大痛快,听到老头子骂自己,她就拿着锅铲冲了出来“咋滴?那饭菜还不好?一群王八羔子,来分我的东西,还指望我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呐?怎么不噎死他们,撑死他们啊?还吃鸡?我怕他们吃了以后烂嘴烂肺!” 陈氏最是宝贵她的那些鸡了,平时就是有鸡蛋都是锁在柜子里的,除了老四媳妇和两个闺女外,谁也别想吃一个。 韩老头听的暴怒无比,可是也不好再在这件事情上面一味的指责陈氏,就陈氏这脾气,等下再闹大了,被里面那些人听到了,那他们家就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因为陈氏不仅仅是在骂老三老四,连那些坐在里面吃饭的人都一块骂了。 第三十四章分家毕 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了,这会饭菜都端上来了还能再说啥,韩老头只能悻悻的又回了上房。 弟妹如此不开面,韩老爷子没法子,他就让儿子回家把自家的那坛老酒搬来招待族亲门,换来族老门一阵夸赞。 吃完了饭,韩得昌果然归家来了,韩老爷子就组织了大家商量商量分家之事。 韩老头见不分不行了,也就没再坚持说不分家的事情。 只能是唉声叹气的说了家里的情况:“我家里的家产都是在明面上的,有地二十四亩,老房子一座,再就是各种农具家务事,有鸡十几只,猪两头,银……” “没有银子了,还啥银子啊?”没等韩老头说完陈氏就迫不及待的在一边开口打断。 韩老爷子很是不喜陈氏这般做派,心里对陈氏也不满意到了极点:“男人家说事,女人家就别插嘴了,有年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兄弟分家了我是不怎么管你了不错,但你也不能啥事都让一个女人家给拿住了啊,这说出去多丢我们老韩家的脸。” “分家是什么事?有二叔和这么多叔伯做主呢,轮得到妇道人家插话吗?” 韩老头果然被韩老爷子说的红了脸,因为这个社会女人是没有地位可言的,就是所谓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 韩老头深觉丢了面子,他冲陈氏厉声呵斥:“快滚回屋去,再出来胡咧咧个啥,你就给我回你娘家去。” 被别人看了笑话韩老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陈氏接连被训斥,心情很是不美妙,冷哼了一声就转身回内屋去了。 韩老头接下来的话却让屋里其他人都变得沉默起来“不过我家的银钱确实是没有了。” 光光无语,韩老头这样,不还是怕陈氏吗?或者说是顺从陈氏,也有可能就是纯属偏心,有钱不想给韩得平一家。 二叔公也不想听韩老头掰扯这些,就有些不耐烦“行了,你就说怎么个分法,我们都给做个见证人就是了。” 韩老头尴尬无比“是这么个打算,屋子呢,就按照现在的各家住的为准,谁住着就归谁。屋里东西也不变,老二老三屋里的东西也都归他们自己所有了。” 韩得昌咳嗽了一声有话要说“爹,这房呢,东厢有五间,老二家分了三间,我们家两间,这老二不是多占了吗?总不能因为他家孩子多就多占,那我们崇义要是长大了又该住哪?” 韩得昌这么一说,别说韩老爷子了,就是二叔公面上都露出了异色。 韩老头也沉下脸,赶紧训斥长子“胡咧咧啥?这正房等我和你娘百年以后就是你们长房来继承,你咋还跟你弟弟计较这么点,就是吃点亏咋啦?” 光光却是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不过她马上捂上了嘴。 这时外面吃了饭又来围观的村民们也都忍不住笑场了,只听刘大山笑着嚷道“这正房五间,东厢两间,大房一家就占了七间房了,人家其他三家加一起也就那么多吧,还说大房吃亏了,我说韩二叔您老会不会算?” 然后大家就都哄笑起来。 韩得平这时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爹,不用大哥吃亏,将来我们条件好一点了就会搬出去住,到时会把房子让出来给大哥的。” 韩老爷子不屑的嗤笑“得了,有年啊,你是真糊涂。这房子就这么滴吧,我们说再多,你也一门心思的偏,是听不进去了。就快点说说地的事吧,别耽误时间,我都懒得听你掰扯这些没用的。” 韩老头被韩老爷子一阵夹枪带棒的数落,面子上也是非常过不去“地就是二十四亩地,我和陈氏一份,两个没出阁的闺女,嫁妆还没着落也得算一份,他们兄弟四个一人一份,总共分六份,一份四亩地。 农具今年就大家共用,明年分出去的老二老三自己想办法或者打农具或者买农具,鸡……鸡都在下蛋,平时可以来拿鸡蛋吃,至于鸡嘛……” 刚说到鸡,陈氏又冲了出来,她非常不客气的道“什么鸡?什么鸡?那都是老娘的,谁要是逮走一只,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等陈氏撂完了狠话,韩老头讪讪一笑,才又接着道“那就不给他们两家分了,可以来拿点鸡蛋啥的。两头猪年底卖一头杀一头,到时给两家分猪肉。 你们两家的口粮一个月给一百斤玉米面,只领到年底。 后院子的菜你们随便吃,等这伐子菜完了以后啊,给你们在后院一人划一块地方,你们自己种些菜啊什么的。 这两天就还在一起吃饭,明个儿请了匠人在东西厢造了灶以后再分开做饭吃。请匠人造灶这钱就我跟你们娘出了,大概也就是这些了吧。” 韩老爷子摇了摇头,对这个弟弟失望无比,他去看韩得平“得平啊,你有啥说的不?你看满意吗?” 韩得平老早心里都有了准备,现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点了头。 因为就算他说不满意韩老头和陈氏也不可能再多给些什么了,鸡蛋什么的,也就嘴上说说,实际操作起来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的。 韩得富可没那么好认吃亏“爹,这分得不公平啊,我不服。 这地您和娘是四亩,将来可不就得归我大哥了,还有你们的上房屋子。那我大哥他们家是奉养你们到百年以后吗? 咱们要说清楚,如果说我们兄弟都是一样的奉养你们,那不能这么分,给喜儿乐儿陪嫁妆我没意见,她们也是我的妹子,可是没见过哪家嫁女要把祖宗传下的地送到外姓人家去的,到时给我妹子打点嫁妆就是了,我们兄弟再多少添点不比什么都强。” “就算地现在分给她们,也只能算是地的出产归她们,她们出嫁以后地不能够带走,还是得归我们老韩家所有才行。 咱们又不是地主员外啥的,还流行陪送地?这十里八村就没这么办的。 地既然归我们韩家,我们就要说好地到时归谁,或者说谁包办了两个妹子的嫁妆,地就归谁这样也可行。” 第三十五章人口多劳力多 韩老头被儿子怼了个哑口无言只能说:“我和你娘不用你们奉养,你们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现在我和你娘还跟老大和老四你们妹子一起过,以后我们走了老大老四平分我和你娘的地,至于你们妹子,那地暂时归我们管,等她们出嫁了再说。” 韩得富当然是不服气老爹的偏心,可是现在是老爹当家他又能说什么。 见土地上面没法下口,就又改变了方向:“地放一边就算了,那银钱方面我肯定不依的,咱娘说没钱,我可不信,前不久刚卖了粮食那银钱就在咱娘手里,凭啥大哥孝宗一要钱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得,到我们的时候却一个铜子都没有?” “那啥都给了大哥和老四,那我们呢?我们就啥没有?一家就四亩地,爹,你觉得够我们支撑生活的吗?” 韩老头确实找不出啥借口出来说家里实在没钱,只能低着头不说话,任凭韩得富怎么说就是不开腔。 二叔公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不急不缓的说道:“有年啊,给孩子们留点念想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的别太过了。” 他还真是看不上韩老头的偏心,不过终归是老大不小,有儿有孙的人了,他也不好开口训斥。 韩老头这才为难的吐口,冲里屋叫道:“陈氏,拿四两银子出来。既然二叔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钱本来是给孝宗去县试用的,到时我再去借借好了。” 这番说辞,大家自是不信的,陈氏拿了钱来,韩老头又给二子三子两家分了“就是这些了。请二叔公代笔写个分家文书吧。” 二叔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韩得昌就去了孝宗的书房里拿出了文房四宝一套,铺在桌上让二叔公写分家文书。 这时韩得平却打断了二叔公“二叔公,我有话说。 请您把我这分家二房逢年过节会按时给二老送节礼,一年最少做两套衣裳,二老若有生病抓药这些会侯疾分摊药费,百年之时也会做寿衣寿棺这些都一并写到文书里。” 光光在心里暗暗为老爹称赞,这话说的漂亮,以后也不怕任何人挑理。 二叔公听了哈哈一笑:“得平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好,有孝心。” 韩得富也站起来说:“二叔公,我跟我二哥是一样的意思,您把这些都写下来,大家有个见证,以后我们要是没做到这些你们都可以来教训我们。” 韩得富这番讨喜的话顿时就缓和了气氛,韩老头也松和了一点表情“这衣服节礼啥的,我和你们娘也不强求,有没有都行,也不怨你们,以后你们兄弟可要互帮互助,不能因为你们分了家就都生分了。我们也都还是一家人。” 二叔公写好了文书,一式三份,韩老头和韩得平韩得富和那些请来的见证人也都按了手印,这韩家二房三房就算是分家完成了。 分家的第一天晚上二房三房就是在陈氏各种谩骂和白眼中度过的,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韩得平一家的好心情。 晚上一家人都坐在东厢的堂屋里,这里原本是东厢的正房,后来就改成了韩得平和林氏的卧室了。 林氏有些发愁的说“这咱们灶安在哪里啊?这也铺排不开啊?” 光光直笑“娘,这不分家的时候愁,咋分了家你也还愁?” 林氏嗔怪小闺女“你个机灵鬼,你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都敢打趣你娘了。” 小棉却觉得妹妹这样很好“还多亏了光儿现在有主意呢,她啥都敢说,咱们家才能自己当家做主。” 韩得平点头,连日来的阴郁总算是散开了点“不错,我们光儿有能耐着呢!越大脑袋瓜越好使了呢!” 光光被家人一阵夸也是不好意思极了,她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爹,我看不如你先搬进屋跟我哥他们先挤一挤。 我娘呢,就先跟我睡,把堂屋让出来搭灶,放桌子吃饭之类的,不然我们家要是来个人啥的都铺排不开。 就是要先委屈你们不能一起了,咱们先把地啥的种上,回头再做点小生意,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另外找块地方盖房子。” 韩得平和林氏都惊愕无比“盖房子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像咱们这么大的老房子没有三四十两银子都是盖不成的,咱们哪有那么多钱?” 要是真的有那么多钱,就可以交上抵役银,孝周就不用去充军了,想到离家的长子夫妻两又是一阵黯然。 光光信誓旦旦的安慰他们“咱们得慢慢来啊,只要我们不偷懒,啥不能挣来啊? 爹娘,你们想想,咱们这老宅子都多少年了?还是我爷成亲的时候太爷给修的呢,我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单独的房间,也不像个样子不是? 就这老宅子那以后我哥他们咋说亲啊?我们得想的长远点。” 想到儿子闺女的未来夫妻两也都没什么想法了,韩得平说“不错,光儿说的对,咱小棉都是大姑娘了,我得努力给咱闺女造个大房子,像你堂姐那样能有个单独的房间,也能穿上好看的衣服。” 林氏忍不住去摸闺女枯黄的头发,眼含热泪“咱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孝延捏紧拳头“我明天就去镇上找工,以后我给姐打嫁妆。” 孝正跟着附和“我也去,我也去挣钱给姐打嫁妆。” 光光一个暴栗子敲到孝正头上“小屁孩一个,你去啥啊?” 然后一家人就嘻嘻哈哈的开起了玩笑,欢快又热闹。 而上房里却是阴云密布,渐渐的传来争吵声,只是那声音被一家人的欢笑声给掩盖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起来去做了小米稀饭,找陈氏拿窝窝来蒸的时候被陈氏给狠狠的骂了一顿,想着以后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了,林氏也就没说啥都忍了。 吃过了早饭,韩老头就去隔壁村请来了造锅的匠人,忙活了半天给两家都制了灶台,找陈氏拿钱的时候韩老头又和陈氏吵了一架自是不说。 有了灶却没有锅,韩得平就带着孝延去了镇上,打算买一口锅和盘子碗刀具之类的。 第三十六章绿豆的用处 林氏则带着小棉去了隔壁韩老爷子家,自然是去请韩得禄兄弟帮忙打一张吃饭的桌子和板凳筷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光光和孝正则是挎着篮子去了后山上,不为别的,自是为了上次那两个还没成熟的西瓜。 行走了一两个时辰他们才翻过山,这时的山上只有一些野葡萄了,他们摘了满满两篮子,最后搜寻了好久才找到那株西瓜秧。 幸好两个西瓜并没有坏,老样子也都熟了,孝正就都摘了,光光又在周围找了很久都一无所获,那些穿越里说的什么人参灵芝啥的压根影子都没看到。 这让光光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拿了个假剧本,穿到这么极品的家庭里就算了,咋也没有什么附带系统空间啥的,连主角光环神马的也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因为两个人年纪小,西瓜又有些沉,两个人走起山间小路就非常吃力,费了半天功夫才回到家。 到家得时候天都快黑了,被林氏好一通数落。 只是当全家人都吃上西瓜这么稀奇的东西得时候,都赞叹不已。 孝延一连吃了两片:“嗯,比我在酒楼的时候吃到的水果还甜呢。” 光光就嘻嘻的笑了:“那当然,我们上次把这个做成糖葫芦,可好卖了。” 林氏一听双眼放光“就是啊,光儿。上次你们做的那啥葫芦不是卖不少铜子,我们可以再做啊!” 光光说“做也可以,就是只能卖一些辛苦钱了,因为现在野果子不好采,得翻过山去了。 今天我们只摘到野葡萄,野草莓都少了呢,可以少做一点,镇上也能卖掉一些,就是不知道大伯娘家还做不做? 都去卖的话就没啥卖头了,除非我二哥不怕辛苦,愿意走乡串户去人家村里卖。” 孝延听的眼前一亮“辛苦怕啥,只要能挣到钱。那啥时候做啊,明天我就可以去卖啊!” 光光就对林氏说“那娘,咱们去跟容二伯娘说说,他们指定也想卖点零花钱,他们要是在镇上卖,咱们就去下乡卖。” 这会天有些要黑了,林氏就拿篮子装了半个西瓜带孝正和光光去隔壁找容氏说做糖葫芦的事。 一说容氏果然有做这个打算,毕竟他们家刚交了二十两抵役银,家里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 容氏还让林氏把光光他们今天摘的野果子拿到他们家去,她帮忙做了。 因为光光家的灶还没干透,要到明天才能使用去了。 林氏就给孝正拿了三十文钱到村口的杂货铺里称一斤冰糖来,容氏忙笑着说:“我家刚买的冰糖,用不着再去买了。” 林氏推脱“那咋成,二嫂子,这不成了我们占你们便宜了吗?” 光光就说“娘,咱这这么多野葡萄得喘上不老少了,咱们分一半给二伯娘家去卖,就当做是付她家的糖钱了,再说咱们还得靠二堂伯给我们做竹签呢!” 容氏一听也没客气,现在野果子不好摘,近处是没啥了,这么多野葡萄得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来回就得跑大半天山路也是辛苦活,而自家出了冰糖也不算是不劳而获,所以容氏和林氏一拍即合。 说干就干,好在人多,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糖葫芦给做好,又约定了明天孝闵去镇上卖,孝延下乡串村庄,林氏就欢欢喜喜的带着儿女归家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得平和林氏就起来了,今天是自家开灶的第一天,就得有新面貌。 韩得平见上房开了门就去找韩老头拿粮食准备做饭。 韩老头叫陈氏打开柜子给韩得平舀面,陈氏气的在屋里敲敲打打“就那两袋子面,都给了他们我们吃啥?谁给我们磨?想要面自己磨去。” 韩老头见陈氏这般闹腾也是无法,只能对韩得平说“你去找个袋子叫老三一起来,我给你称玉米和豆子。” 韩得平无法只得回去跟林氏说了,林氏又是一阵气闷,昨个儿说的好好的一个月给一百斤玉米面,结果今天变成了现成的玉米,他们早上没有面煮饭,想吃还得自己动手磨面才行。 “爹,你跟爷多要些绿豆呗。”光光在里屋床上听到动静就对着外面喊。 韩得平以为小闺女喜欢吃豆面就应了“晓得了。” 一时半会早饭是做不好了,林氏无法,只能给孝延拿了几个铜板叫他去镇上买两个饼子吃,毕竟孝延要赶着去卖糖葫芦。 光光就让孝正跟着孝延一起去,万一孝延路上遇到啥坏点的熊孩子之类的还能有个帮手。 韩老头给两个儿子称了一个月的口粮,陈氏还在一边嘀咕“都算着点吃,要吃不够到下个月又来问我要,那可是没有的。” 得平得富兄弟俩也只能好声应了,就到院子里石磨旁磨面来了。 一家先磨了一点,先把今天的饭对付了过去再说,其他的可以后面慢慢来磨。 林氏煮了玉米稀饭,又在锅上贴了几个饼子,家里就一口锅,也没炒菜,去大灶房里的咸菜坛里捞了一点咸菜,就这么解决了简单的早饭。 等光光和小棉起床了的时候韩得平和林氏已经拿着锄头下地去了,他们要去给地沤肥翻土,打算再种一季秋玉米。 小棉很勤劳的把家里人的衣服都洗了,然后又打扫家里的卫生,光光就有些无聊了,她又想到了早上韩得平从上房拿回来的绿豆。 天气慢慢炎热起来,光光就想到了后世里那些各种各样的小吃,适合天气热的时候吃的还用绿豆做的当然就是凉皮,凉粉啦,好吃又好做。 前世光光可是个生活小达人,不少小吃她都会做,只是现在要怎么才能把绿豆变成面呢? 家里的石磨很大,小棉肯定是推不动的,光光坐在门前看着院子里的忙碌得韩家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门前晒太阳的韩老头,不管咋样,她都要去试一试,于是光光就慢慢的蹭到了韩老头跟前甜甜的喊:“爷,你今天咋没下地啊?” 韩老头的兴致不大高,也许纯属是对光光有些不喜,说话就有些无精打采的:“哦,地都在沤肥,等秋冬的时候才种冬小麦,现在没啥活呢。” 陈氏坐在堂屋里见光光主动来找韩老头说话也没搭理她,低着头跟两个闺女做着针线活。 第三十七章杂货铺之行 “爷,我想要两斤绿豆粉,你帮我磨呗。” 光光试探着开口,韩老头为人并不懒,平时对待他们这些孩子也不凶,所以光光才敢找他。 韩老头倒没不耐烦,再怎么说光光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那么大年纪了,不会因为一点事情就一直记恨自己的孙女。 “嗯,你去把豆子拿出来吧,我给你们磨。” 光光高兴的一蹦一跳的跑回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能有个四五斤绿豆。 陈氏见了又开始甩脸子“惯会卖乖讨巧。” 光光才不管陈氏高不高兴呢,只要韩老头愿意给她磨面就行。 没一会儿韩老头果然把豆面给她磨了出来,光光就欢欢喜喜的拿回自家堂屋了。 首先豆面里面加水,比例要掌握好,搅拌成糊状以后静放两刻钟,然后就是起锅烧水了。 光光就喊姐姐来帮忙,小棉很好奇光光又在琢磨啥,就帮着把水烧开了。 光光找来了一个圆盘子把面糊倒在盘子里放锅上蒸煮,到起小泡泡的时候就把它放到凉水里浸泡,一会儿就可以起皮了。 如此反复多次,才算是把凉皮都做好了。 小棉惊奇的看着浸泡在凉水里的一张张有些透明状的凉皮“光儿,这是啥?是面饼子?咋是这颜色呢?放水里它也泡不坏?” 小棉的问题吧光光逗的捧腹大笑“哈哈,姐姐,这个是豆面做的不假,可是这不是面饼子,就叫它凉皮吧。等会晌午我们就吃它,保准你喜欢。” 然后光光就去大灶房找油盐酱醋,结果她就悲催的发现,那些东西都被收起来锁碗柜里了,光光满头黑线,这个小气又极品的陈氏,真是无可救药了!!! 光光无法只能回屋找林氏放在自己床上的钱匣子,里面只有百十个铜板了,这还是分家的时候韩老头给分的那二两剩下的,这两天置办锅碗瓢盆桌子凳子这些花去了不少。 光光就把这些钱都揣到了兜里,就往村尾的杂货铺来了。 她的家是靠近村头,去杂货铺就得穿村而过,经过甄家的时候又遇到了在门口玩耍的甄二狗。 小胖子一看到她就大声的耻笑她“我说邋遢的小鼻涕虫,听说你家分家了,那你家还有饭吃吗?” 光光恶狠狠的瞪着他,熊孩子神马的果然讨厌。 吴婆子在门里见是她,笑眯眯的打招呼“呦,是你这个小丫头啊,你这是去哪啊?” 吴婆子怎么说也是长辈,甄二狗她可以不理,对待吴婆子却要有礼貌“甄奶奶,我要去杂货铺买油盐。” 吴婆子皮笑肉不笑的打趣“哎呦,你家这是分出来就过好日子了啊?那油和盐可都不便宜,就叫你一个小娃来买?” 光光一阵恶心,这个吴婆子神马的也很讨厌呢“甄奶奶这话说的光儿听不懂呢,分家的时候我爷奶没分油盐给我们吃,却是分了一点钱的,买油盐就叫过好日子了吗? 这不是所有人家的必须品吗?我爹娘都在干活,我帮不上什么忙跑个腿啥的还是行的。” 吴婆子没想到光光这么小的丫头,说话却如此的口齿伶俐,只好尴尬一笑着说:“呵呵,那你快去吧。” 光光就飞快的跑走了,真是不想看到这个老妖婆。 到了杂货铺,问了油价,要十七文钱一斤,难怪古代人油水少,这么贵的东西谁家炒菜舍得多放啊? 光光就打了一斤油,还需要买一个陶罐油瓶,就一共花去了二十七文了。 盐是二十五文钱一斤,醋和酱油相对便宜点都是八文钱一斤。都各打了一斤,再加上买罐子,光光就花去了七八十文了。 杂货铺是卖豆腐的刘大山的弟弟刘大河开的,按照辈分光光得叫刘大叔。 刘大河见光光一个小女娃买这么多东西,好几个罐子都拿不下了,就吩咐家里的小子帮光光送到家里去。 光光的嘴巴也很甜,一口一个刘大叔叫着:“大叔你和刘大伯一样好,光儿可喜欢你家我刘大伯了,现在更喜欢刘大叔你一点。” 刘大河是个有点胖胖的中年汉子,被光光这么个小女娃逗得哈哈大笑,然后从柜台上抓了几块糖果递给光光。 “你这小嘴不吃糖都这么甜,来,大叔给你吃的,不收你的钱。” 光光欢喜的收了,对于别人的善意可不能推拒。 刘大河家的小子叫做刘宝骏,已经是个半大小伙了,长得还挺白净斯文的,一点也不像刘大河,也许像他的娘亲也说不定呢。 刘宝骏把光光送到了家就走了,光光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叫刘宝骏绕开甄家,她可是厌烦透了吴婆子和她那个胖孙子了。 第三十八章小生意 等韩得平和林氏回来看到新鲜出炉的凉皮,都很稀奇。 对于光光拿了钱去买了东西林氏是持放任态度的,自己生的闺女自己知道,光光不是那贪嘴的性子,不会乱花钱的。 “这个可咋吃啊?”林氏比较关心闺女琢磨出来的新吃食。 光光就跑到后院子的菜园子里,拽了几个辣椒,又摘了一个黄瓜,拔了一颗大葱,回来一一切洗干净了,又把凉皮从凉水里拿出来切成条状,分别盛了四碗,加了油盐酱醋搅拌均匀后端上了桌。 白白嫩嫩有点透明的条状凉皮,配上黄瓜丝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韩得平干了一上午农活,本来就又热又饿,就先端起来吸溜吸溜的吃了“好吃,味道不错。” 然后再林氏娘几个的目瞪口呆下,韩得平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就吃完了一碗凉皮,他把碗一摊,放到光光面前,咧着大嘴笑道“闺女,能给爹再来一碗不?” 光光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咧!爹,你等着。” 然后林氏和小棉也都吃起了美味的凉皮,当知道这个是绿豆做的时候林氏都愕然了“我咋不知道豆面还可以这么吃?” 光光自豪的笑了,那是当然了,这可是现代人的智慧呢“娘,你觉得在炎热的夏天,吃上这么一碗凉皮,心里舒不舒服?爽不爽口?” 林氏认真的点头“嗯,是很清凉爽口。” 小棉神色一动“光儿,你不会是又想卖凉皮吧?”通过小妹最近的举动和规律来看,小棉感觉她猜了八九不离十。 “啊?光儿,你有把握能做走这个生意啊?” 林氏没做过生意,也没出过远门,以前更是连去镇上的机会都几乎没有,她非常不自信。 光光给小棉投去了赞赏的眼光“娘,你想啊,豆面才多少钱一斤啊?这一斤豆面可以做三张凉皮呢,配上黄瓜,大葱丝之类的,一张凉皮就可以拌一碗了。 一斤豆面贵的时候六文钱一斤,便宜的时候五文钱一斤,一斤豆面可做成三碗凉皮,咱们一碗卖五文钱,算上黄瓜大葱油盐酱醋的成本,咱们卖三碗净赚一碗的钱。” 韩得平和林氏都被光光给绕晕了,小棉却是说“爹娘,光儿的意思就是卖这个还是有赚头的。” 光光给与了肯定“不错,不过这个夏天好卖。 等天气实在炎热的时候咱们就不卖拌好了的了,因为那时候赶集的人少了不说,愿意坐在路边摊吃东西的人更少,那咱们就卖成品,那不是更省事?” 韩得平和林氏都被光光说的意动不已,一家人说干就干,光光就让韩得平把剩下的绿豆都给磨成粉,总共也就几十斤。 而林氏则是去隔壁找韩老爷子定做两张小桌子,和几张长条凳子,另外又打一张高点长点案板,这是用来摆摊放凉皮拌凉皮的地方。 因为现在手里没钱,林氏就跟韩老爷子说了过些日子再付钱的事,韩老爷子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并且还详细的问了他们家打算做的生意,包括提了几个建议,韩得平和林氏都非常感激韩老爷子。 到了下午,林氏也不去下地了,跟着光光和小棉进入到了制作凉皮的工作当中,做了二十多斤,差不多有七八十张凉皮可把林氏累坏了。 这个活计一开始还挺新鲜,然后就是反复的重复,做到后来,林氏觉得还挺单一乏味的。 到了下半晌,孝延扛着草靶带着蔫头巴脑的孝正回家了,糖葫芦还剩下十几串没卖完,昨天跑了大半天山路,今天又跟着哥哥走了十几个村子,把孝正累的都快虚脱了。 林氏一阵的心疼,给孝延和孝正都赶紧拌了凉皮来吃,并打开凉水给两人擦脸,外面的气温可是不低的。 吃了饭以后,孝延就把铜板都掏了出来,今天卖了一百好几十串糖葫芦,能有个四五百个铜子吧,虽然走的很累孝延却很高兴。 “还剩一二十串没卖完呢,孝正太累了,不然我们能够走更远的地方去。” 光光也很心疼这两个少年,毕竟韩孝延才不过十四岁,在前世也就是个初中生而已,而孝正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光光就对着两人说:“二哥,三哥,我不打算咱家再做糖葫芦卖了,就让大奶奶家单独做吧,凉皮你们也尝过了,我打算以后咱们家就做这个来卖。” 孝延却不大赞同“你和咱娘去卖凉皮,我可以自己去卖糖葫芦的。” 少年第一次尝到甜头,不舍得放弃挣钱的机会。 光光叹气,这都是被逼的,穷怕了“二哥,我不想你们每天那么辛苦,不说卖的走街串巷,一天来回几十里都有可能,摘果子更是要翻过一座山去,有那时间和体力咱们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挣更多的钱。” 光光好说歹说才给孝延说服了,趁着天黑光光去后院子摘了好几根黄瓜,又拔了不少葱和辣椒,这么下去陈氏肯定会发现的,光光在心里想。 回到家,还有碗筷的事没解决呢,他们家里就只有六只碗,光光说明天早上去街上现买就是了。 还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洗碗的事情咋解决啊,光光就说先从家里带半桶水去,到了镇上看看能不能从别人家里打到水。 一家人商量了明天早起出摊的事情,就都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就都起来了,简单的吃了早饭,韩得平就套了驾车子,把桌子板凳啥的都放到了车上。 林氏用大木盆装了凉皮也放到了车上,又把切好的黄瓜丝葱丝都用大碗装了一起放在盆子里,盆子上用一块大油布给盖了个严实。 碗筷啥的就用篮子装了,她用手挎着,孝延帮着扶着车上的木桶,里面有小半桶水。 孝正前两天实在累坏了,腿疼脚疼就在家休息了,小棉更不用说,她是万年不变的留守人员。 早起的韩老头和陈氏见到一家人这架势,韩老头就走过来询问“老二啊,你们这是做啥子去?” 韩得平如实说了“爹,我们用豆面做了点吃食,想去镇上摆个摊,能够换点零花钱。” 韩老头也没说啥就只是说“生意可不好做呐,你们自己注意着点,东西要是卖不掉也别着急上火。” 第三十九章出摊啦 韩老头认为他们就是做点绿豆饼子或者糕点啥的去卖,那些东西寻常人家都会做,不是很好卖的。 韩得平点头“好咧,爹,我们去了。” 然后一家人就出发了,陈氏在后面嗤笑“豆面能做啥?炸面饼啊,做面条啊,那镇上到处都是这些小生意的,也没见谁挣到了钱发了财?” 韩老头就训斥陈氏“孩子们自己想法子挣点小钱,你咋净泼冷水……” 越走越远,他们就听不难韩老头和陈氏的对话了。 没走多远,韩孝闵就背着背篓追上来了。 他家现在是,容氏和宋氏春花负责采摘野果,韩孝闵负责卖,韩孝闵的两个堂哥都是跟着父亲叔叔做木匠的,只有他是个例外,他是属于定不下来心的那种人,喜欢到处跑。 慢慢的锻炼,现在做小生意还算是有一套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来到了镇子上,到大西街随便找了个空档地方摆了摊子。 韩得平就去杂货铺买了十个碗回来,筷子是韩得禄兄弟帮忙做的,就不需要花钱另外买了。 林氏就有些焦急“咱就这一点水,可咋洗啊?” 光光就四处张望,见后面有家卖酱油的铺子,看门的是个中年大叔,看着还挺面善的。 门面后面有后门,应该是有后院的,光光就跑过去跟这个中年大叔百般讨好,好说歹说那大叔才同意他们去家里打一桶水。 光光就让孝正把带来的水倒进准备好的木盆中,提着空桶去了酱油铺子后院打了一桶井水出来。 解决了洗碗的问题,韩得平和林氏又踌躇了,因为光有行人可没有人来吃或者来问他们的生意的,隔壁摊卖油条卖包子的倒是顾客不断。 光光又使出了她的杀手锏,扯开了嗓子叫卖“凉皮,好吃的凉皮,清凉爽口的凉皮,前三位顾客免费品尝了,先到先得了,前三位免费品尝。好吃爽口的凉皮咧……” 林氏还埋怨光光呢“你这丫头,咋还免费给人家吃呢?” 光光失笑,她跟林氏是解释不清楚这种营销手段的,总之就是抓住顾客都爱占小便宜的心里。 果然,一说免费,马上就有人过来说要尝试了,而且人还不少。 光光得意一笑,然后指着人群中前面的一个大婶说“大家伙这么多人我们也不能全部免费,不然我们这生意就没法做了,说了前三位免费我们就得说到做到。 我看到第一个说要吃的就是这位婶子,还有婶子旁边的大姐姐,最后一个免费的就是那位老大爷。娘,你给他们三位做三碗凉皮。” 那个大婶喜笑颜开:“哎呦,小姑娘,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第一个来的。” 其他没得到免费机会的人,有的有些不满的说酸话,有的持围观态度,更多的人则是去围观林氏拿出来切着的凉皮了。 因为这是比较稀奇的吃食了,形状颜色都是大家没见过的,人们都在猜想它的口感如何? 等那三位尝了凉皮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光光还对着他们推销“各位大婶,姐姐们,这个凉皮清凉爽口,还可以调成你们自己喜欢的口味,我们不仅卖拌好的凉皮,也卖整张的凉皮,你们可以买回家自己拌,这样全家人都可以吃。” 第一个吃的大婶果然心动“那不要你们拌能不能便宜点呢?” 光光就笑“当然可以啦,不吃现成的凉皮,你们自己买回去拌,就是四文钱一张,七文钱两张。” 大婶一算账就笑着掏出了七文钱“大妹子,你这凉皮确实好吃,我买两张。” 光光就让韩得平早上在杂货铺买的粗油纸拿出来一张包凉皮还叮嘱大婶“大婶,这个不宜存放,最好今天晌午你们就吃了是最好吃的时候,要是放到晚上天太热影响口感。” “好咧。”那个大婶欢欢喜喜的走了。 “下集我还来买你家凉皮。” 围观的人一见就有不少人坐下来尝试,毕竟才五文钱一碗并不贵,吃过了的人一算账,还是买回去自己家来拌更划算,于是他们的生意马上就火爆了起来。 林氏负责凉拌,孝延端碗给顾客,韩得平就在一边认真的洗碗,而光光则忙着收钱,或者有人要买整张的凉皮的时候负责打包。 一共也就六七十张凉皮而已,没过一个时辰就卖的差不多了,卖了凉拌的有四十多碗,还卖了二三十张带走的,光光见就剩两张了就让林氏给留着别卖了。 吃完还想带两张回家的人因为没买到还不满的抱怨呢,有的还向林氏打听,啥时候再来摆摊,林氏就说了明天还是会来,大家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 光光就让林氏单独拌了一碗凉皮特意端到了酱油铺子老板那里“大叔,谢谢你家的水,这是我们家做的吃食叫做凉皮,特意给你留的,您尝尝味道如何?” 中年老板还算和善,推辞了一番,韩得平也过来再三感谢老板,并一直让老板尝尝味道,老板推辞不过这才吃了。 一碗只有一张凉皮,分量并不多,一个成年男子是吃不饱的,也就是送给农具铺子老板尝个鲜而已。 果然,老板吃了以后赞不绝口,毕竟他有点胖,古人穿的都是褂裤,或者长袍都是不易散热的,老板又坐在门口对着太阳,大夏天的不热才怪,现在吃了清凉爽口的凉皮,直觉心口都舒爽了几分。 韩得平就把剩下的那一张送给了老板,然后作揖行礼“以后我们常来摆摊,还望老板行个方便,在你家打桶水,您要是想收点水费我们也可以接受,多有打扰了。” 中年大叔忙还礼,态度比早上光光来说借点水的时候好了不少“哎呦,大兄弟客气。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你们以后只管到我这里打水就是。说啥钱不钱的,太小看我了。我姓王,是这家酱油铺子的东家,兄弟你贵姓呐?” 韩得平拘谨的答了“称不起贵,我姓韩,叫韩得平,咱就是地道的农民,做点小生意糊口,多谢王掌柜的慷慨了。” 反正家里也是需要酱油的,光光就让林氏数出钱来,在王记酱油铺打了好几斤酱油,也算是照顾王掌柜生意了,王掌柜果然待一家人更亲近了一点。 一家人收拾了桌子凳子碗筷啥的,又去买了干辣椒,买了一点芝麻,又在王掌柜的介绍下在他家隔壁的顺和榨油坊里买了好斤豆油这才往家来了。 第四十章忙碌的生活 回到家里的时候,韩老头就在院子大门前翻晒谷草,见他们拉扯回来了,韩老头放下了农具“老二啊,你们生意咋样啊,好卖不?” 韩得平的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还行,过得去,爹,您吃晌午没?” 韩老头欣慰的点头“哦,那就好。你娘她们还没做好呢,你们快家去吧。” 院子里小莲又在洗衣服,她看到了光光没有好脸色的扭头哼了声。 光光才不怕得罪她呢,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反正他们都分家单过了。 家里小棉已经把饭菜都煮好了,他们回到家吃现成的就行了。 吃了饭,一家人就开始清点今天赚的钱,大概是在三百多个铜板。 光光就给家里人算账“咱们用了二十五斤豆面,就要从这些钱里减去一百二十文钱的豆面钱,拌了四十五碗凉皮,大概油盐酱醋是每碗成本在一文左右,加起来就是四十五文,我们四个人工,算人十文钱好了……” “咋还要人工钱呢?都是我们自家生意。”林氏提出疑惑。 光光就给大家解说这其中的关系:“娘,你想啊,我们家这么多人,我们要是不去摆摊,去做些其他的,也许这半天不止挣十文钱呢。 这耽误的工夫是要算在其中的,我们要把成本人工都减去以后剩下的才是我们今天挣的钱。” 韩得平有些算不明白“那闺女,咱们今天还有的赚吗?” 光光嘿嘿一笑“当然有啦,就是不多,跟昨天我哥卖糖葫芦比起来差远了。我们今天净赚有一百二十多文钱。” 孝延有些失望“还比不上我去卖糖葫芦呢。” 光光安慰大家“万事开头难,我们才第一天去卖呢,也没敢做多,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这么一想,大家又都有了信心和动力。 光光就把钱都串好,拿出林氏的钱匣子,把所有的钱都放好,这里还有昨天孝延卖糖葫芦的四五百文钱,光光叹气,忙碌这么几天都还没挣到一两银子,古代挣钱可真是不易。 收了钱上了锁,光光就没把钥匙还给林氏,而是自己贴身放了。 韩得平和林氏见了也没说啥,反而是为小闺女的财迷样子感到好笑。 他们夫妻两本来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农村人,也不大算得来账,闺女想管就随她去好了。 “咱们只有二十多斤豆面了,而且这些豆面还是咱家的口粮呢,”光光想到了家里的货源问题。 “爹,要不你去跟咱爷买点绿豆回来。” 韩得平点头“那行,就是买多少好呢?” “先买一百斤吧,够卖两天的了。” 韩得平答应了一声就去了上房找韩老头说买绿豆的事情。 韩老头有些吃惊:“你们做啥子吃食,这么好卖哦?” 韩得平憨憨一笑“都是孩子们瞎琢磨出来的,买百十斤够卖几天去了。” 韩老头也没说啥,就带着儿子去了内房拿豆子,装了一袋绿豆上了称,韩得平就打算把豆子背回自家屋里。 一旁的陈氏却是不干了“老二啊,这说好了是买绿豆的,你咋不掏钱就想拿走我们老两口的东西啊?” 韩老头不悦的说了陈氏一句“看看你,还是当娘的人呢,孩子是那种人吗?” 陈氏冷笑“就你装大方,你有能耐,你咋不拿出银钱给我?” 韩得平不想韩老头和陈氏为了这么点小事发生争吵,就对陈氏说“我把豆子拿回去就转回来给您送钱。” 陈氏这才给韩得平放行,韩得平回了屋找光光拿了五吊钱送去上房,韩老头和陈氏这才相信二房真的做小生意卖了钱,要不然谁能舍得一下买那么多绿豆。 有了绿豆,林氏和小棉下午就开始做凉皮,光光却打算添加一个新品种,凉粉。 凉粉的制作方法比凉皮复杂。因为做凉粉需要淀粉,绿豆提制淀粉要经历好几个步骤,从挑选优质豆子、温水浸泡、磨浆、过滤、分离、最后才是干燥成粉。 出淀粉的这个过程都需要六到八个小时了,有了淀粉以后制作凉粉就简单许多了。 凉粉就是淀粉勾兑清搅拌均匀,锅下小伙一边煮一边倒入搅拌好的浆水。 这个需要力气和耐心,在小火的情况下要一直搅拌,直到变成透明色起大泡泡了就可以把它盛到准备好的盆子当中,冷却以后倒扣出来就成型了。 说着简单,做起来还是很费工夫,光光就让孝正和孝延一起来帮忙打下手。 而韩得平要去下地干活,也是非常忙碌。本来打算再种一季秋玉米,光光就提议可以改种一季绿豆,现在种下去,绿豆的成熟期是九十天,到中秋前后大概就可以收了。 一家人忙到晚上才算是都弄得差不多了,光光觉得她的小胳膊小腿都要断了,林氏心疼小闺女的懂事,就给小闺女洗澡洗头发,还给她揉腿揉胳膊,让光光享受了一把来自老母亲的关爱。 带着满足的笑容,光光沉沉的睡去了。 第四十一章摘黄瓜引起的风波 第二天一大早,韩得平家起的比前一天还早,因为今天需要带的东西有点多,光是凉皮就有一百二十张,凉粉有八十斤。 绿豆的出淀粉率是十斤绿豆出三斤淀粉,而一斤淀粉可以做八斤凉粉。 一斤凉粉可以凉拌成两碗,光光打算一斤凉粉卖十文钱,拌好的凉粉卖六文钱一碗,毕竟凉粉制作工程要长和复杂一些,卖贵一点也无可厚非。 她仔细算了下,每卖出一斤凉粉就可以净赚十七八文钱,这比凉皮一斤赚五六文钱暴利多了。 又来到了老地方摆好了摊子,后面的酱油铺子也早早开门营业了,林氏就切了一斤凉粉,一斤凉皮让韩得平送给王掌柜。 每天要借用人家的水井,摊子也摆在他家铺子门口,总是要跟人家打好关系的。 酱油铺子的王掌柜见了韩得平自是高兴,还叫他铺子里的小伙计给林氏娘几个送了一壶茶水来喝,韩得平和林氏都对王掌柜再三感谢了。 一开始来吃凉皮凉粉的都是些早起来街上闲逛的散客,或者是周边的住户,有些图方便早上就花几个钱吃点现成的。 慢慢的食客就多了起来,韩得平家的摊子只有两张桌子,马上就人满为患,有的不讲究一点的客人直接端着碗在路边就吃了起来。 还有不少来买整张凉皮的人,不过当人们发现了更有视觉冲击感和口感的凉粉后,凉皮顿时就失宠了。 买凉粉的人家也不乏一些穿戴很不错的丫鬟仆妇,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下人。 光光忙着收钱,忙的是不亦乐乎,赚钱总是使人开心。 才过一个时辰,八十斤凉粉就卖完了,凉皮倒是才只卖了一半。 慢慢的客流从开始的拥挤变成了零星散客,不过也从没断过人,快到正晌午的时候凉皮差不多也就卖完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镇上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吃食就拉着车回家了。 离老远光光就看到孝正守在自家大门外,见到归来的四人,孝正忙迎了上来小声的说道:“爹娘,光儿,今个儿上午咱奶到咱家门口骂来着,你们回去可要小心了。” 光光的脸色就是一阵怪异,心下了然。 林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咱们这两天都忙着摆摊,也没招惹你奶啊,她是为了啥啊?” “能为啥?为了菜园子里的黄瓜,咱大伯娘上午去摘菜就发现黄瓜少了很多,就回来跟咱奶面前告状了呢。 咱奶就跑到院子当中对着咱们家和三叔家一通骂,估计等会还得叫咱爹去上房。” 林氏就沉默了,最近他们确实用了不少黄瓜,要是换做一般老人估计也不会计较,可是她竟然忘记了陈氏可不是一般的老人。 光光就对韩得平说:“爹,没事,等会奶要是叫你,我陪你一起去上房。” 一家人这才进了院子,刚卸了车,今天赚来的钱都还没来得及盘点呢,小莲就在门外喊“二伯,咱奶叫你去上房一趟呢!” “哎,好。”韩得平无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往上房来了,没有办法,即使知道会被陈氏骂也还是得来。 光光把今天特意剩下来的几张凉皮就用一个盘子装了,跟在韩得平后面一起进了上房。 此时上房里除了陈氏就是韩老头,并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韩喜儿韩乐儿到哪里去了? 见父女两进来,陈氏特意用眼睛狠狠瞪了眼光光,然后才斜着眼睛看韩得平“我说老二,你做事不厚道啊?” 韩得平慢半拍的啊了一声“娘,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咋不厚道了?” 光光乘机把盘子端到韩老头面前,甜甜的叫了爷“这个是我们特意留给您和奶尝尝的,是我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吃食,绿豆粉做的。 这个最适合夏天吃了,切成条放上油盐酱醋拌拌就可以吃了。” 韩老头凑近了凉皮,仔细看了看,也露出了笑容:“嗯,不错,有新意。” 陈氏不满的哼了声:“恐怕是卖不掉才拿来给我们吃的吧?” 韩老头扭头不悦的看着陈氏“孩子拿来孝敬我们,你咋净说些不好听的话呢?” 陈氏这才问韩得平“后院里那老些黄瓜是不是你们摘去卖了?你不厚道啊,老二,这大家种点菜来吃,你们一下摘走那老些,我们其他人吃啥? 再说了,那么多黄瓜,你们就是一天三顿都是拍黄瓜也吃不完,你们是不是拿去卖了?你要把卖黄瓜的钱交出来。” 韩得平有些尴尬的望着韩老头“爹,黄瓜呢,确实是我们家摘的,不过就是用来拌凉皮的配料。” 韩老头这才出声“确实摘的不少,今个你们大嫂跟我们说了这个事情。 菜园子里的菜你们可以摘来吃,就是需要合理的摘,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好说滴。这次我看就算了,你们以后注意点。” 韩得平刚想答应,陈氏就不干了“那咋行?他们卖啥吃食用了这么多黄瓜,黄瓜也算了钱卖出去的呢,怎么说也得交点给我们才行啊?” 韩老头闷声说“哎呀,几根黄瓜能值几个钱,就随他们去吧。老二,光儿,你们快回去吃晌午饭吧。” 韩得平和光光这才松了一口气,父女两人回了屋子,小棉已经把饭摆好了,晌午吃的是大葱炒鸡蛋,小炒青菜,凉拌凉粉,主食是玉米饼子配萝卜汤。 吃完了饭,一家人又开始点账,这次八十斤凉粉就卖了八百文钱了。 除去做淀粉用去的三十斤绿豆本钱,还净赚六百多文呢!加上卖了一百多张凉皮这集总共净赚有一两二钱银子。 一家人都兴奋无比,他们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钱,也没接触过这么多钱,一个个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光光把这些钱全都用绳子都穿了,一百文穿成一吊,积攒的多了回头要拿到钱庄里去换成银子。 “现在咱们肯定不能再去摘黄瓜,咋办啊?”林氏过了那个兴奋劲就想起了这个事情。 光光并不担心“咱家今年没有菜园子,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地可以自己种啊,现在就去村里买一些吧,总有那种蔬菜多的人家,只要你肯花钱肯定能买到。” 林氏点头“那多少钱一斤合适呢?” 光光想了想说“给个公道点的价吧,镇上卖菜的卖多少,咱们就花多少钱买。” 林氏就说天黑了再去相熟的人家去问问,主要是白天去买黄瓜要是被村里人看到了,又该说三道四的了。 林氏还跟光光说农村人都这样,你要是突然间过得好了有钱买东西了,难免有眼红的人家。 下晌,一家人又投入到了忙碌当中,林氏就把昨天剩的豆粉,绿豆全给做了。 主要是凉粉做得多一点,光光估摸着,一天也就只能卖个百十张凉皮的样子,再多估计就得守到下午去了,关键下午镇子上集都散了,人就很少了,也不是很好卖。 凉粉待定,还需要观察几天,这次林氏就多做了一些,看看明天能不能卖完这么多再说。 晚上,韩得平和林氏去了隔壁的韩老爷子家先是在他家里买了一百斤绿豆,又说要买几根黄瓜,当然,王氏是绝对不会要钱的,反而还把提买黄瓜的林氏给训了一顿。 林氏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的满满都是黄瓜,光光就在心里想,一个是叔伯奶奶,一个是亲奶奶,这么一比较咋差别那么大呢? 第四十二章 来者不善 转过天来再摆摊,凉粉还是卖的比较好,一百六十斤凉粉也就是卖到下集的时候也都就卖完了。 韩得平家按照惯例收摊的时候会送一斤凉粉,一斤凉皮给王掌柜。 王掌柜非常喜欢韩得平一家人的务实本分,还懂人情世故,王掌柜收了东西就说“我说韩兄弟,我今天要跟你谈桩生意。” 韩得平不明就里“王掌柜,您抬举我了,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就是了。” 王掌柜很满意韩得平的谦虚“哈哈,我是想定你家的这个凉粉。我这个铺子后面虽然有两间房子,不过一般都是用来生产酱油的。我家住在后巷那条街上,二十五那天是我母亲六十寿诞,我要摆酒待客,你那天送三十斤凉皮,五十斤凉粉到我家里去。” 人家是来照顾自己家生意的,韩得平自是高兴的满口答应了。 光光就在一边说“王伯伯,我家凉粉卖别人家都是十文钱一斤,我爹跟伯伯投缘,我们家就收你八文钱一斤好了。” 林氏也走了过来笑着说“我闺女说的对,王掌柜照顾我们生意,我们也投桃报李。” 王掌柜连连称赞光光聪明伶俐,冰雪可爱。 说定了二十五一大早就把凉粉送王掌柜家里去,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回家了。 回家一盘账,今天凉皮凉粉加在一起大概净赚了二两银子,林氏就感慨说“要是每天都能赚那么多就好了。” 光光就笑“肯定能的,娘,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又卖了几天,零星卖的时候也接了几个定做凉皮凉粉的客户,因为天气炎热这些东西不能久放,离的近的,韩得平就给人家送家里去了,离得远的他们赶集的时候就喊别人一大早来拿。 到了二十五这天,林氏带着孝延孝正摆摊,韩得平就把带来的三十斤凉皮,五十斤凉粉都用背篓装了,光光提着个篮子跟在韩得平后面,篮子里是林氏买的一块细棉布碎花尺头,二十个鸡蛋,一包红糖,这是给王掌柜母亲准备的寿礼。 今天王掌柜没来铺子里,铺子里只有两个小伙计在守着,韩得平和光光就跟着王记酱油铺的一个小伙计走过两条街,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里面大门紧靠,有着不少住户。 到了王掌柜家门前,他家大门敞开着,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不算多大多豪华,却也是乡下的农村比不得的,就韩得平所知这个王掌柜家比孝宗舅舅家要大的多了。院子里面有不少人在忙碌着摆放桌椅,穿过前面的大院子到了后院,后院的门房下搭着临时的大锅,有厨子正在忙碌。 现在还早,王家还没有客人上门,王掌柜正站在灶边跟厨子说着啥呢,见到韩得平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交接了货和钱以后,王掌柜带着韩得平和光光就进了正房去见他的母亲和媳妇孩子。 王老太太很是和善,也没有因为他们是乡下人就看不起他们,王掌柜的媳妇姓袁,叫做王袁氏,他们夫妻有一个儿子在县学里读书,下面还有一个跟小棉一样大的闺女在身边,光光倒是没有见到他们的闺女出来。 两人放下了礼,就说要去街上帮忙卖东西,王掌柜说等下叫他们早点收摊,都过来吃晌午饭,韩得平连连推辞也没当回事就带着小闺女走了。 果然到了中午,王掌柜就叫了小伙计来请韩得平一家过去吃酒席,经过小伙计再三来请韩得平只好带着孝延一起去了,林氏就没有过去。 卖完了东西也到了晌午了,韩得平也没回来,林氏就把车子和桌椅板凳搬到王记酱油铺的后院存放,娘三个简单的收拾了碗筷搭了牛车回家了。 到了下半晌,王记的小伙计才驾着骡车把喝的有些醉了的韩得平父子送回家来,让林氏又是好一通忙活。 下午小莲来叫韩得平去上房,可惜韩得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然后小莲就不走了,站在屋里观看林氏做凉粉。 光光心知来者不善,就和孝正一起把小莲给哄走了。 小莲走了没多久,她娘江氏又来了,说是来找林氏唠嗑,林氏无法,只能草草结束手上工作,因为怕做凉粉的技艺被江氏学了去,只能这样。 江氏在屋里坐了大半天,见林氏不再做活也只好走了。 光光和孝正就把门给关了,两人守在外面,不管是谁来也不开门,让林氏能够认真干活。 第四十三章 让她们学你家的手艺 等韩得平睡醒了以后,天都快擦黑了,林氏没好气的数落他“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上房叫你过去呢,都来人催了三四遍了。” 韩得平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头还有点疼,光光贴心的给韩得平端来了温水“爹,你快醒醒酒。” 韩得平傻乐“还是我小闺女好。” 帮着林氏干活的小棉不乐意了“爹,你可不能偏心,难道你大闺女我不好啊?” 韩得平嘿嘿笑了“都好,我两闺女都好。” “爹,等会你去了上房,爷奶要是让你带着大伯娘,或者四婶家一起做凉皮凉粉你可别答应啊,或者是我奶叫四婶他们来咱家学这个手艺,通通都不能答应。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是咱家目前来钱的道道,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光光觉得有必要跟韩得平把其中厉害说清楚“要是咱家的生意被大伯娘或者四婶家抢了,到时咱家生意不好了,我们可没地方找人说理去,我们盖房子的计划可就都泡汤了。” 林氏也没给韩得平好脸色“我说当家的,你可别犯浑啊,这个事我怎么都不能够答应的,眼看我们家就要有好日子了,到头来就因为你心软全都毁了,那我和孩子们就不跟你过了。” 韩得平都被说懵了“我说啥了我,我又不傻,咋会把咱家吃饭的买卖让给别人呢!” 虽然不傻,反正也不聪明就是了,光光在心里想。 吃了点东西,韩得平就去上房找韩老头和陈氏了,光光不放心也跟了来。 韩老头和陈氏都还坐在外间呢,而吴氏江氏也没走,韩得贵更是挨着韩老头坐着正在低语,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几人说着什么,见韩得平来了就都住了口。 韩老头就招呼韩得平“老二来了,快坐吧。” 韩得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陈氏不满的就骂上了“你现在可了不得了啊,老二,你赚了点钱,你就不是你了啊,我现在都叫不动你了。” 韩得贵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娘,二哥现在可厉害着呢,那一天天都卖不少钱,他哪里还认识你和我爹啊,就是想叫他过来都得三请四请的。” 陈氏一听更气,一口唾沫朝着韩得平就吐了过来“啊呸,你个丧了良心的东西!” 要不是韩得平躲的快,那一口黄黄的粘痰都吐到他脸上了,光光看的差点恶心吐了。 韩老头在一边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韩得平无奈的道“娘,我晌午喝多了,都是人家给我送回来的呢。我一醒酒不就过来了吗?” 陈氏冷笑“我听说你们捣鼓的那啥凉粉凉皮卖的挺好啊?” 韩得平吭哧半天才说“就那样吧!” “啥叫就那样?你可不要唬我了,你吴婶子都跟我说了,凉粉卖到十文钱一斤还供不应求呢,她在镇上都看到咯,还跟买的人打听了的。好啊你,现在有出息了,挣到大钱还瞒着我了。” 韩得平把头一低,没有言语,因为陈氏总是这样,叫他来就没好言语,不是打就是骂,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 韩老头见陈氏怎么骂韩得平都不吭声,就咳了一下“好了,别掰扯那些没用的。老二啊,今个儿是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韩得平听的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因为韩老头很少会用商量这个词来跟他说话“啊,爹,有啥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韩老头沉吟半晌才说“孝宗再过半个多月就去县试了,家里银钱也不凑手,你大妹妹的亲事已经说定了,六月初六就来下定了,我们得准备嫁妆,咱家又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全靠你大哥的工钱,那也是杯水车薪的事啊,今个儿你大嫂和四弟妹都说想学你家怎么做凉粉的,她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学了这个拿出去,不管卖多少都可以贴补一下家用,这也是一件好事,你说呢?老二!” 光光就知道会这样,小事情方面韩老头还是很好说话的,凡是牵扯到大的利益,韩老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韩大伯家和韩四叔家,牺牲的总是韩得平一家。 韩得平没有应这个话题,反而是问了其他的“爹,大妹的亲事说好了?说的哪里的人家?” “啊,镇上的,你甄家吴婶子说的媒,说是你吴婶子家一个远亲,家里条件不错。” 韩得平的话转的太快,韩老头都有些愣了。 “哦,那就好!”韩得平除了这句就没说啥了。 陈氏在一边就急了“那做凉粉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啊,老二!明个下午我就叫老大家的和老四媳妇到你屋里去学。” 韩得平平静的笑了笑“爹娘,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是我们屋里目前唯一的经济来源,我闺女的嫁妆,儿子娶媳妇都指着这个呢,这以后也会是我们二房的一种手艺,代代传下去,怎么可能传给外人呢?” 吴氏不满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算外人呢?” 韩得平嗤笑,也是被韩老头陈氏和大房的人给伤透心了,他现在也看开了。 “我们已经分家了,大嫂。” 陈氏气的暴跳如雷“分家了你就不是我儿子了?啊?老二啊,你的心好独啊?” “你们一家靠着做生意发了财,却看着我们一家吃糠咽菜,你丧良心啊?你不能够这么做啊,你咋就不怕遭报应啊?” 陈氏的话句句诛心,韩得平听的心如刀割,他站了起来,慢慢的说“娘,我已经遭了报应了,我的儿子现在生死未卜,有生之年我们父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这就是我的报应。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去了。” 陈氏被韩得平的话噎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指着韩得平破口大骂起来。 韩得平的面上却是无波无澜,他拉着小闺女的手一步一步的出了上房,身影就这么淹没在黑暗中。 哀莫大过于心死吧,可能韩得平是真的放下了,对韩老头和陈氏不再渴望得到跟韩大伯一样的爱了吧,没有希望就再也不会失望。 陈氏也有些接受不了儿子就这么走了,也不管她怎么呼喊谩骂都没有反应,陈氏不甘的追到了门口,对着东厢房的位置一边哭一边骂“老二啊。你丧良心啊,你现在眼里心里都没有我这个娘了啊,你咋这么狠心呐,你不得好报啊老二,你不孝顺啊,你畜生不如啊……” “得了,都回去睡觉。” 韩老头吩咐其他人,又去喊陈氏“别嚎了,再嚎老二也不会搭理你!” 说完韩老头也不管陈氏,自己先回卧室里去了,显然心情也不是很美好。 第四十四章 奇葩的亲事 又连续卖了好几天,光光盘点了下手里的钱,已经有二三十两了,虽然离盖房子还差得远,但是却可以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光光就跟林氏说家里得吃好点,平时得买点肉啥的给全家人都补补,最明显的就是小棉,她的头发很干燥枯黄,穿的衣服也总是灰仆仆的还打满补丁。 林氏一想也是,一家人最近都很累,就割了几斤肉,还花了二两银子给家里每个人都扯了够做一身衣服的布料尺头,虽然是最便宜的粗布,一家人也很满足,他们家的人都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小棉都已经是大姑娘了,针线活也不错,家里其他人出摊忙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给大家做衣服。 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天,韩得平和孝延孝正去出摊了,林氏就留下来帮忙,因为今天是韩喜儿婆家来下定的日子,陈氏前一天就叫人来说过,叫林氏到上房来帮忙。 光光极其不情愿,一家这么多女人在家,陈氏还把林氏喊来做饭,也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林氏大度,她认为既然是小姑子的人生大事,她这个做嫂子的理应帮忙。 到了半晌午,甄家老爷子和他的老伴吴婆子先来了韩家,他们夫妻是媒人,这样的场合肯定少不了他们。 不多会外面就传来了骡子声,光光就看到韩老头和陈氏穿戴整齐的迎了出去。 光光很好奇韩喜儿的未来丈夫长啥样,就跟着出去了。 老韩家大门外停着一辆骡车,下来了四个人,一对中年夫妻,男的瘦瘦高高的,长脸小眼睛,穿的倒是挺鲜亮的,一件蓝色的细棉袍外罩着青色缎面比甲。他的媳妇也是瘦瘦高高的,脸挺白的,光光在心里想着,白是白,就是粉会不会太厚了,瞧她一说话都在往下掉粉。 中年夫妻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后生,中等个头,长相也只能算中等,不英俊但也绝对算不上丑。穿的倒挺光鲜的,一身绸缎面的时青色长衫,腰间还挂着香囊,打人身边路过的时候老远都能闻到香喷喷的。 而那个妇人旁边落后半步还跟着一个年轻妇人,在二十七八左右的年纪,长得还算可以,就是跟那个中年妇人一样擦着很厚很厚的粉,光光觉得她不打扮可能还好看一点。 甄老爷子和吴婆子当然也出来了,她就笑着给韩家人介绍“哎呦,韩二兄弟,二弟妹,呶,这就是我的表姨妹杨氏和表姨妹夫季连,这个后生就是他们家的二小子,叫做季培林,这个是我表姨妹的大儿媳妇季章氏。他们家的大小子要顾着铺子里的生意就没来。” 陈氏热情的拉着季杨氏的手一阵寒暄,一行人就热热闹闹的进了上房。 韩喜儿羞答答的出来给众人斟茶,她今天穿的喜庆非常,一身石榴红的襦裙上套桃红色比甲,不过光光觉得韩喜儿皮肤暗黑,穿红色更显得黑了,还不如穿点素色的衣服来的好看。 光光仔细观察过那个后生看韩喜儿的目光,怎么都觉得不像是喜欢,反而眼底有点厌恶呢。 然后韩老爷子就让家里所有小辈都出来给季连夫妻见礼,孝元孝禹都给二人问了安,轮到女孩这边的时候韩小棠当然是第一个,季培林顿时眼睛都亮了,盯着小棠婀娜的身段是上一眼下一眼,旁边的季大嫂发现了小叔子的异样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季培林这才回了神。 然后依次是小菊小棉小莲,最后才到光光“给小姑父见礼。” 季培林都一一还了礼,然后就是关于下定的定礼了,季家今天带来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时令水果,糕点糖果,吴婆子就让季杨氏把定礼拿出来。 光光也挺好奇古人定亲的定礼都是啥东西,她就见季培林的娘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帕子里显然包裹着东西。 季杨氏笑着把帕子打开,原来是一根有二两重的银簪子,一对银耳钉,一只约四五两重的银手镯。 韩老头和陈氏都满意的笑了,这镇子上的人果然就是大方,一出手定礼就值七八两了,回头还会再下一次催礼,那才是真正的聘礼,里面就包含了银钱啥的,想到这韩老头和陈氏都又笑的更灿烂了一些。 光光见大人们都说话唠嗑就跟着小棉一起去厨房找林氏了,一到厨房光光都给气笑了,因为厨房里就只有林氏和周氏在忙碌张罗午饭,吴氏和江氏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娘,三婶,咋就你两做饭啊?不应该是大伯娘主持晌午饭吗?” 林氏手里炒着菜抽空回答“你大伯娘刚刚说你奶叫她去陪客呢!” 周氏在灶下烧火“她就是那种性子,有二嫂你顶着她就啥都不干了。” 林氏也不生气,反正她也不是天天来上房做饭。 光光就问周氏“三婶,你看到大姑女婿没?我咋感觉得有二十多岁啊?” 周氏瞅了瞅灶房门外没人才小声说“可不就是咋滴啊?我刚刚正跟你娘说着这事呢!” 光光就凑近了一点周氏压低了声音“三婶,难道你知道我大姑女婿家的情况啊?” 周氏神秘一笑“那是当然,你大姑这个女婿都二十三了,前头有一个娘子,不知道咋回事就跑了,撇下了一个两三岁的男娃子。媳妇跑了在镇上名声不大好,所以拖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说到人呢。” 光光惊讶的小嘴都合不上了“二婚啊?还有个孩子?那爷奶知道情况不?” “咋不知道,那吴婆子就是不说,这种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爷奶知道还答应,我大姑也乐意去给人家做后娘啊?” 光光还挺无法理解韩老头和陈氏脑回路的,虽然韩喜儿不太漂亮,可是说一个正常一点的小伙子应该不难吧?这一个没嫁过人的大姑娘,进门给人家做填房做后娘,那能是什么好事? 周氏撇嘴嗤道“贪图季家有钱呗,听说季家老大开了间胭脂铺子,人季家祖辈都是镇上的人,要不是那后生出了那种事,咋会答应娶你大姑哦?” 光光就哦了一声,对韩老头和陈氏贪财的事情也不想再发表什么“三婶,你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林氏在一旁打趣道“你三婶可是我们大柳村的包打听呢,啥事她不知道啊?” 周氏被林氏给逗的哈哈大笑“那是,我包打听也不是白叫的。” 几人在灶房逗趣着也不觉得做饭无聊劳累,说说笑笑的也挺快乐。 中午开了三桌酒席,韩老头还叫韩得贵去隔壁请了韩老爷子来作陪新亲,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定下了韩喜儿的婚事。 第四十五章 没有免费的劳动力 正是六月里,天气越来越热,凉粉的生意也变得越来越好,林氏做的工作就有点跟不上卖了。 有时遇到那大户人家来定做,或者有十里八村的农村人家做酒要用凉粉的时候,一家人就得摸黑加班加点。 光光就说去镇上用不着那老些人,就让韩得平和孝延爷两去卖就行了,其他人都留在家里全天候做凉皮凉粉。 到了月中的时候韩孝宗回来了一次,当然是找韩老头和陈氏拿钱的,他就快要去县里参加县试了。 当然了具体陈氏给了多少钱就不知道了,还是后来周氏来跟林氏唠嗑说的,孝宗要十两银子,说是去县里要连考三天,要住宿吃饭,考完还要跟同窗去参加什么诗会游园会。 林氏就摇了摇头“你孝宗哥被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性子,他压根不知道银钱来之不易。每次出去都要花那老些钱,咱们庄户人家挣钱能是容易的事吗?” 光光就追问林氏“娘,三婶有没有说那爷奶究竟给了没有啊?” 林氏说“你四婶四叔不同意呗,大闹了一场呢,你爷就做主给了你孝宗哥五两银子。你孝宗哥还是生着气走的呢!” 光光就教训一旁的孝正“我说三哥,你看咱爹娘姐姐二哥每天挣钱多辛苦,你可不能学大堂哥那样败兴。” 孝正白了一眼光光“你见我花过钱吗?咱家的钱不都是你收着呢吗?我都没机会去败兴。” 光光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来着,她捂着嘴偷笑“我得把牢点,省得你跟大堂哥有样学样的。” 孝正还挺无辜的“我有选择的余地嘛?” 林氏娘几个都被孝正逗得哈哈大笑。 到了六月末,又迎来了一季农忙,黄豆绿豆红豆要收了,韩老头家里那些地里,有十二亩分别种了黄豆,绿豆,当初分地给韩得平和韩得富的地都是刚收了麦子的那些。 今年没有了韩得平一家,又少了韩得富,韩老头只能叫韩得贵和韩孝禹都一起下地干活,奈何韩孝禹这么大个小伙子了还四体不勤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有等于无。 全靠韩老头和韩得贵两个人收豆子,这十一二亩地得收到啥时候去了,韩老头就去找韩得平商量帮忙收豆子,韩得平只说收摊了以后可以去帮忙。 韩得平每天摆摊到晌午才能归家,回来了又得去别人家买绿豆,还得跟儿子两轮换着磨豆粉,忙完了家里都到半下晌了,去地里只能干一会天就要黑了。 看着别人家都收完了豆子了,老韩家的地却还是刚开始,韩老头只能又去找韩得富。 三房夫妻两可没韩得平这么好说话,韩得富说了他们帮着干一天活就要收二十文钱工钱。 因为最近一个月韩得富都是在帮别人家干短工,一天多多少少能挣十几二十个铜板。 把陈氏给气的在院子里指着三房的房间骂了半晌。 “狗崽子,给老爹老娘干活还要钱?你咋不觉得亏心呐?心独的玩意儿,老娘咋就生了这么一帮不孝顺的东西。”(独为本地方言,指自私的意思。) 可是任凭陈氏如何喝骂,韩得富和周氏愣是不搭理她,一家人是闭门不出,假装听不见。 见陈氏骂了那么久,老三两口子也不出来说句话,韩老头就有些失望和心塞。 他也知老三两口子定然是不会给他们免费干活的,就只能叫陈氏回房休息,因为就是再骂下去,老三这两口子也不会出来了。 到了后面,豆子不收就要落到地里了,逼的韩老头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了韩得富的要求。 在三房夫妻带着韩孝元的帮助下,韩老头还是干了十几天才把豆子都收完。 而县试也已经过了时间,韩孝宗却是迟迟未归,县里也没有喜报传回来。 让韩老头焦心不已…… 第四十六章吴家舅老爷打上门来 七月里就属于酷暑阶段了,是非常热的天气,稍微运动一下就满身是汗。 林氏带着小棉光光和孝正正在灶上忙碌,前几日县里一个大户人家定了百十斤凉粉,明天人家要宴客,做酒席里的凉菜用的。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骡子叫声,娘几个人还奇怪着这么热的天谁来韩家走亲戚呢,就听到了韩得平在外面的喊声“老四,孝元孝禹,都出来帮忙!” 光光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跑出来看个究竟,家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上房里韩老头倒是出来了,陈氏没有露面。 “哎呀,这是咋回事?”见到韩家几个爷们从骡车里抬出来的人后,江氏周氏都是一片惊呼。 江氏就回身扯着嗓子喊“大嫂,你快出来,大哥受伤了。” 光光觉得江氏的声音里怎么也听不出焦急,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果然江氏这么一喊,吴氏和韩小棠都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奔了出来。 见到浑身都是大脚印,鼻青脸肿还昏着的韩得昌,吴氏当即就扑过去哭了“当家的,你这是咋啦?” “爹。”韩小棠也跟着梨花带雨的掉泪。 韩老头被吓的不轻“快抬屋里。这是咋回事啊?” 韩得贵和韩得富就一人一边把韩得昌给架回东厢房去了。 韩得平回头给了那骡车车夫车钱,打发他走了以后才擦了擦满头大汗“我也不知道啊,爹,今天我跟孝延在看着摊子,突然我大哥酒楼里就来了个小伙计找孝延,说他大伯让人给打了。我两就过去了,结果就看到吴家舅老爷和他家的几个小子正对着大哥拳打脚踢呢。” 吴氏听了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可能,我大哥咋会做出这种事来?” 韩老头也急了“你就没拦着点,还有你大哥伤那么重,咋不送去镇上医治?” 光光冷笑,果然韩得昌才是韩老头的心疼肉啊,要是自家老爹受伤,韩老头才不会问那么多呢!那边陈氏听到韩大伯受伤也是哭天抢地的。 光光拧了一条湿毛巾给老爹擦汗,她的老爹也是有人心疼的好不啦! “哎呦,要不是孝延在酒楼里的那几个小伙伴拦着,我们爷两说不得也被打倒了。吴家舅老爷带人走的时候说叫我们老韩家等着,他马上就会过来大柳村找大嫂和棠儿算账。”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一边的吴氏和韩小棠却都齐齐白了脸,韩老头也回过味来“这是老大媳妇和小棠把吴家舅老爷得罪了啊,那也不至于要闹到动手啊?” 光光就去看韩小棠母女,母女两不仅白了脸还低着头不敢看人,嗯,不对劲啊,这当中肯定是有啥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难道是韩小棠住在吴家的那段时间里做了啥不好的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能够严重到让吴家舅老爷跟自己的妹夫动手?跟姻亲翻脸? 正想着呢,外面果然就来了几辆骡车,齐唰唰的下来了不少壮汉和年轻后生,他们的手上还都拿着棍棒之类的家伙。 打头的正是吴氏的哥哥吴秀才,不一会儿后面的骡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中年妇人和几个年轻媳妇,中年妇人面容憔悴,双眼红肿,一副哭过的样子。 韩老头有些颤抖,吴家这个架势分明是来打架的,陈氏听到动静也从东厢房儿子的房间里出来了。 虽然害怕,但是这里是自己家她又多了几分底气,就大声问吴秀才:“我说吴家舅老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无故打伤我儿子?” 吴秀才拎着棍子带着人堵着老韩家的大门,他气的用棍指着躲在陈氏后面的吴氏喝骂“吴巧玲啊吴巧玲,哥哥我哪点对不起你,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亏不亏心呐?” 吴秀才媳妇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指着吴氏和韩小棠骂“你们这对贱人,你们不得好死,韩小棠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表妹的夫婿你也勾搭,你还要不要脸?” 要不是有韩家兄弟拦着,估计吴秀才媳妇都要冲进院子里去揪吴氏和韩小棠了。 大家一听这才有些明白其中缘由,韩老头沉声说:“吴家舅母,说话要讲凭证,我韩家的闺女绝不是那种人,这中间肯定有啥误会啊,我们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吴秀才一张老脸气的通红,这会完全没有了读书人的儒雅和斯文。 “说道个屁,我那准女婿都拿着婚贴来退婚了,他说的明白是看上了我家外甥女。这还有什么误会?” “我就说棠表妹在我们家一住半个多月不走,每次我那准妹夫一来我们家,棠表妹总是出来晃荡,恐怕早就心存勾搭之意了。”说话的是吴家大儿媳妇。 吴秀才媳妇哭的更凶了,骂的也是更难听:“你个小蹄子,浪骚货,找不到男人了是不是?有妇之夫你也勾搭。” 这番热闹场景自是引起了大柳村大部分村民来围观。 韩姓的汉子后生也来了不少,自然是来帮韩老头家的,怎么说都是同支同源的一姓人,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总不能被外姓人欺负了去。 韩老爷子和王氏自也是带着儿孙们早早到了,见吴秀才媳妇骂的实在是不堪入耳,韩老爷子就站了出来:“亲家太太,我们吴韩两家是姻亲,你这光天化日之下口出不逊,侮辱我们韩家的姑娘,这不太合乎礼仪吧? 希望你口下留德,事情没有弄清楚明白之前,你最好是给你们吴家,给我们韩家都各留一点脸面才好。” 韩姓族人都纷纷附和,赞成韩老爷子的说法,因为现在韩小棠受辱并不是她个人的事,这还关乎到韩家所有人的脸面。 吴秀才冷哼“脸面?你们有什么脸面,做得出来这种丑事还怕人说? 你们韩家的姑娘可真是能耐啊?既然你们不相信,就叫韩小棠出来说说她跟我未来女婿有没有那丢人之事好了。” 韩小棠却是躲在了吴氏身后不敢露面。 吴氏焦急的上前了一步陪着小心的说道:“大哥,小棠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侄女婿退亲肯定另有隐情。” 吴秀才媳妇“呸”了一口,见吴氏离的近了扑上去就发了疯似的厮打。 她身后的几个媳妇也都一拥而上把吴氏和韩小棠压在身下薅头发的薅头发,掐大腿掐脖子的都有,一时之间场面好不混乱。 韩老爷子一见这成何体统,忙叫自家的儿媳妇们和村里的婆子媳妇一起上去拉架,好半天才把吴家的女人们和吴氏韩小棠分开。 第四十七章两家结仇 “我说吴家舅老爷,这说事就说事,咋不分青红皂白的还动起手来了?” 见村里的媳妇婆子们分开了纠缠在一起的两家女人们,韩老爷子也有些动了肝火了。 这里怎么说都是弟弟韩老头的家,是韩家人的地盘,被外姓人打到门上来了,以后他们老韩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大柳村立足? 吴秀才双眼赤红,并不惧怕韩老爷子:“说事?但凡我家闺女还活着我也不至于把事做绝?” 大柳村的人顿时都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 “咋还出人命了?” “那吴家姑娘难道自尽了?” “哎呦,被退了亲的姑娘家肯定羞都羞死了啊!” 韩老爷子一皱眉头,心下叹气,难怪吴秀才急眼呢,人家姑娘都没了,还管你姻亲不姻亲的。 吴秀才媳妇哭着道“我可怜的闺女,再有两天就要出门子了,眼看都要到日子了,未来女婿却突然上门来说退亲。 退亲就退亲吧,咱也不是非他齐家不可,可是他还说他看上了我家外甥女,说什么跟我家外甥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你们说说这不是在羞辱我们吴家,羞辱我们家闺女是啥?我闺女一羞二恼之下就投了井了。” 吴家大儿媳妇又叫嚷:“把韩小棠交给我们吴家来处置。” “不错,把那个小贱人交出来。” 吴家的后生们都叫喊着,韩家这边顿时都没了声音。 不管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人家吴家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以后韩家所有的人出去都得挨别人议论说道,韩家的闺女名声也都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韩老头和陈氏有些不敢相信的都去看吴氏和韩小棠,这时他们也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怎么了结这件事情了。 吴氏和韩小棠刚刚被吴家的女人们修理了一顿,这时的两人披头散发,脸上脖子上也都被抓出了不少红印子。 吴氏挡在了闺女面前跟吴家人据理力争:“你们胡咧咧啥?压根没有的事,我闺女容貌出众被别人看中又不是她的错。 她向来温柔孝顺恪守本分,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现在侄女儿寻了短见你们不去找那退婚之人的麻烦,却来我们韩家撒泼,你们是欺负我们韩家没人了吗?” 光光从这次事件以后还真高看吴氏两眼了,这个吴氏也不是简单人物啊! 几句话堵的吴秀才憋红了脸,吴秀才用手点指吴氏:“吴巧玲,我才知道你生了一副黑心肠啊,你不就仗着那齐家势大想拿齐家压我吗? 你别忘了你还没做上齐解生的丈母娘呢,别得意太早!” 吴秀才媳妇哭着说“老爷,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啊。” 吴秀才的几个儿子们也都红了眼,举着棍棒就要冲上去跟韩家人拼命。 韩得平韩得富上前了一步护在韩老头和陈氏身前,韩得贵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一时之间两边就剑拔弩张,大有干一架的趋势,后面有人高喊“二叔公,里正来了!” 果然后面的大柳村围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来,韩家的二叔公和大柳村的里正相伴而来。(里正即古时一里之长,是乡官的职称。) 二叔公咳嗽几声走到了吴秀才跟前,一双老眼搭啦着眼皮,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吴秀才,你是一个有功名的人,应该懂礼知礼才是。就这么冒冒然带着人打杀到我们韩家的门上来恐怕不妥吧? 所谓捉奸捉双,拿贼拿脏,你有啥证据证明我韩家姑娘德行有亏啊?那齐家与你吴家退亲那是你们两家之事,干我韩家何干? 你们不服气大可以去找那齐家老爷理论,或者去县衙找县太爷评评理,跑到我们大柳村来欺负我们韩家人算怎么回事? 你今日如果能够拿出证据证明我韩家姑娘跟你未来女婿有苟且私情,我就做主把我韩家姑娘交给你们吴家处置,是生是死我们都不追究。 可要是你们没有证据,那你就是诬陷栽赃,免不了我们两家好好掰扯掰扯,不然的话我们就去老爷大堂上请大老爷断个明白干净。” “对,是这个理。” “不错,咱们韩家姑娘不能白担了这恶名声。” 大柳村的人都跟着附和,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关乎到整个村子姑娘家的名誉,他们自然都是向着本村人的。 吴秀才被二叔公怼了,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这些都是齐大郎来退亲的时候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二叔公撩起了眼皮,慢吞吞的说道:“笑话,齐家是我们锦淮县的大户,齐老爷他更是乐善好施,清正载德之人,他的家风能错得了吗? 他的公子能是如此轻浮孟浪之人?你要是这么说,我们可以一起去齐家找齐老爷说道说道。” 吴秀才自然是不可能去找齐老爷理论的,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闺女没了,凭着一时之气把韩得昌打了一顿,又带着人来找吴氏和韩小棠算账已经是他们吴家唯一能做的了。 齐家在锦淮县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他们根本惹不起。 这时大柳村的里正就出来打圆场,对着吴秀才好一番劝说。 吴秀才这才偃旗息鼓,临走时更是指着吴氏撂下了狠话:“你我以后就此断了亲,老死不再相往来。 我老吴家从此不娶你韩家女,我吴家女也断然不会再嫁与你们韩家为妇。” 从这以后两家结了仇,好些年没有镇上的吴姓姑娘嫁到大柳村来,也没有大柳村的姑娘嫁到镇上的吴姓人家去。 第四十八章韩老头病倒 等吴家人都走了以后,韩老头让韩孝禹去大王庄请来了王大夫给韩得昌看伤。 韩得昌身上受的大多都是外伤,只是有只脚踝受伤严重,王大夫诊断了以后说是筋拉伤了,他可以处理身上的外伤,脚上的就不敢随便动了。 韩老头和陈氏都是心疼无比,送走了王大夫,韩老头又叫韩得贵去镇上的医馆里请个有名的大夫来给长子医脚。 折腾了一圈,镇上大夫来了,看了韩得平的脚,就用膏药给他敷着包了,并叮嘱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光光看着在床上疼的直冒冷汗的韩得昌偷笑,活该,这就叫做现世报。 第二天镇上的泰康酒楼就派来小伙计把韩得昌的包裹铺盖都给送了回来。 并且说是掌柜的说了,韩得平因为私事在酒楼里聚众斗殴影响了酒楼的声誉和生意,他被解雇了。 这下光光更乐了,斗殴?那个掌柜的也挺想的出来借口的,明明就是韩得昌一个人被吴家人群殴好吧? 韩老头这两天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最看中心疼的长子受伤了不说,还丢了工作,而心心念念的大孙子也迟迟不归,再加上村里人的风言风语,让韩老头都没脸面出门。 陈氏则是把满腔怒火都发在了吴氏母女身上,她从早上起来就开始骂吴氏,更是把喂猪喂鸡,剁猪草的活全让吴氏一个人做,还让吴氏拉磨磨豆子,把吴氏折磨了个半死。 见外面这么大太阳,吴氏却还在拉磨磨面,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不说,头发汗的都贴在了脸上,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韩小棠虽然是韩家的长孙女,要不是有韩得昌拦着,陈氏保准连她一起折腾了。 林氏就感慨:“你大伯娘也挺可怜的,娘家她是彻底回不去了,只能靠咱们老韩家了,你奶那性子,肯定是把你大伯娘给恨上了。” 光光可不以为然:“娘,那吴家姑娘不可怜吗?谁知道这其中的事究竟是咋回事呢? 大堂姐只说她不知道咋回事,那要是没有她参合,人家吴家的人能打上门来吗?” 林氏就不说话了,关于姑娘家名节的事她也不好说些其他的,只是她却把小棉看得紧了些,平时规矩啥的也严了一点。 到了七月中韩孝宗终于带着冯氏和他们三岁的儿子崇义回来了,至于县试嘛,不用猜也知道,那当然是没考中的。 因为家中一连出了几件事情加上韩孝宗落榜,韩老头是备受打击就病倒了。 王大夫来看了以后就说是天气炎热中暑,还有点热伤风,给开了药让人好好休息。 韩得平和林氏知道了以后就买了不少补品吃食去上房看望韩老头。 光光和孝正也跟了来,到了上房,堂屋里没有人,韩老头躺在床上呢,陈氏黑着脸坐在床沿下,韩喜儿姐妹两坐在南边的窗下绣花。 “爹,您咋样了?”韩得平还是挺关心韩老头的身体的。 韩老头的脸色有点红,头上敷着一块帕子,他是热伤风有点发烧,这会儿见二子一家来了就坐起来了一点“老二啊,老二媳妇,你们来了,快坐吧。” 林氏就把手上提着的篮子放在陈氏旁边的桌子上,里面是红糖红枣,还有两包糕点加上二十个鸡蛋。 陈氏见了脸色好转了一点,就转身去了外间冲着外面喊:“吴氏,还不送茶水来上房,你们这群懒货,死吃不干败兴的婆娘,你们爹病了你们都病了是不是?还等啥呢?” 光光捂嘴偷笑,这个待遇以前都是林氏的,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没一会儿吴氏果然提着茶壶来了上房,她的身上有点猪屎的味道,一进来就熏的林氏和光光变了脸色。 陈氏自然也是闻到了,她就对着吴氏开骂:“你是掉粪坑里去了还是咋滴啊?你咋这么懒呢,你看看咱们老韩家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懒婆娘? 你就不能把你那一身老树皮洗洗,这是故意来腌臜老娘我呢?” 吴氏被当着林氏的面骂了有些尴尬,她苦着脸给韩得平一家倒了水。 然后又好脾气的对着陈氏恭敬的行礼:“娘教训的时候,等扫完了猪屎媳妇就去洗洗。” 陈氏虎着一张老脸瞪着吴氏:“败兴玩意,扫把星,要你做啥用,干啥都磨磨蹭蹭的,一上午打扫个猪圈都还没打扫完。 下午还要磨五十斤豆面出来,没磨完不准吃饭。” 对于陈氏这么折磨吴氏,韩老头只当做没看见,也没往吴氏瞟上一眼。 看来韩老头跟陈氏一样,都认为韩小棠一个人做不出那么大的事情来,肯定是被吴氏教坏的。 吴氏低下头委屈的双眼微红,然后就应声出去干活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光光感叹,吴氏有一天也感同身受了一把当初林氏的遭遇。 韩老头这才问韩得平:“你们今天没出摊啊?” 韩得平老实的答了“爹,我们今天收摊早,想着您病着,想早点回来。” 事实却是最近定做凉粉的有点多,林氏娘几个忙的做不过来了,今天摆摊只带了三十斤凉粉去,卖完就早早回来了。 光光走过去给韩老头把湿帕子拿下来在一旁的凉水盆了洗了一遍重新放在头上。 “爷,您要快点好起来,这两天你病了我爹娘都跟着着急上火呢,您有没有胃口吃饭?我中午给你拌凉粉吃。” 韩老头欣慰的摸了摸光光的头“你们都是好孩子啊!” 然后他又唉声叹气起来:“同样都是镇上住着,不知道那季家会不会来我们家退亲呐?” 陈氏也咬牙切齿起来:“我们闺女是招谁惹谁了啊,要不是吴氏这对败兴母女……” 韩得平和林氏对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韩得平就宽慰韩老头“想那季家定然是不会的,这当中不是有甄叔他们两口子给保着媒呢吗? 他们指定不能够答应季家退亲,怎么说这个事情跟我妹子也扯不上关系。” 韩喜儿坐在窗下听了韩得平话就委屈的抽噎着说:“咋没关系了,二哥,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我们都不敢去村里串门了,到处都在说咱家的闺女不好,德行有损。 昨个儿我去找韩宝儿要绣线,她都不搭理我了,说她娘说了,不跟我们家的姑娘一块玩。” 陈氏就黑了脸“这群王八羔子,要是敢在老娘面前这么说,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韩得平和林氏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他们是分家另过的,上房里的事不好插手太多。 几个人又陪着韩老头说了一会儿话,就都出来了。 晌午光光就拌了一大碗凉粉端给韩老头吃,韩老头两日来一直发烧,嘴里苦加上天气炎热就没什么胃口,见了清清凉凉的凉粉果然有了些胃口就给全吃了。 光光出了门,就听到陈氏在后面说:“一家子独心眼子,就会做表面工夫,这么一碗够谁吃的,还装什么好人。” 然后韩老头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光光就嗤笑,陈氏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做在她眼里都是不好的。 第四十九章孝正进学 忙过了炎热的七月,天气进入了早晚温差大的八月。 光光家的生意就没有七月里那么火爆了,每天也就维持在卖上百十斤凉粉,百十斤凉皮的样子,这么一算每天也有二两银子的进项,一家人都非常知足。 因为这两个多月的辛苦忙碌,光光的钱匣子已经装满了一串串铜钱,存款也从开始的几百文变成了一百多两银子了。 这天一家人收了摊子,林氏就买了两条二斤重的猪肉,又买了不少细棉布布料,现在林氏手里有了钱也不抠抠索索的了,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吗? 回了家,林氏就让孝正把一条子肉提到上房去,因为韩老头最近病好了,说是为了庆祝韩老头去了晦气用的。 陈氏自然是二房送来啥都照单全收,不过依然是不会给二房的人什么好脸色的。 有一点改变的是陈氏现在已经很少骂二房的人了,最起码当面说林氏一家不好的事情是很久没有发生了。 至于背地里的事情林氏也不计较那么多。 爱说说去呗,被说几句骂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他们一家的生活不还是一样的红火得过下去。 韩老头见了小孙子送来的肉倒是露出了笑容:“孝正啊,我们上房有的吃的,这肉拿回去让你娘烧了给你们娃们吃。” 孝正知道韩老头是在说客气话,就把肉放到了桌子上“爷,我娘特意买了两条子肉,这是给您去晦气用的,我要是敢拿回去我娘保准打我。” “呵呵,你娘是个贤惠的媳妇。” 然后孝正就从上房出来了,在院子里遇到了韩孝宗,韩孝宗见着了孝正不喜反怒,有些阴沉沉的盯了一眼孝正,也不打招呼就转回屋了。 韩孝宗自从上次县试落榜以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当然镇上的私孰是不收他了。 一来他年龄大了,二来吴秀才就在镇上的私孰里坐馆,他就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光光在屋里看到了韩孝宗就想到了其他事情,她就跑去跟在灶下帮林氏烧火的韩得平说:“爹,咱们家忙活了这么久,我觉得是时候该为我哥他们打算了。” 韩得平和林氏都一头雾水“啥打算啊?” 光光真是败给了这夫妻两了“能是啥啊?咱们也有点存款了,送我哥他们去读书识字呗! 不管他们考不考功名,识了字就会算账,咱家要是打算长久走运生意的路,就得会写字算账啊? 万一我哥他们真的有读书的天赋,去考个功名啥的,不比做商人做农民强多少倍啊。” 林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这个时代向来读书人都被别人敬重:“是这个理,男娃子识字说亲也好说点。” 光光差点吐血,林氏还真是有够务实的,就想着给儿子娶媳妇的事上去了。 “反正咱们现在也出得起束脩,问题是你二哥年龄大了,恐怕人家私塾不收,孝正倒是可以,就是那吴秀才在私塾坐馆,他要是……” 韩得平考虑的倒是事实,那吴秀才是私塾里的教学先生,他要是公报私仇说不收孝正又该咋办呢? 光光就说:“总会有法子的。” 一边的韩孝延听到了就说道:“我就不去读书了,到了年都要十五了,让小弟去吧!我就帮咱爹咱娘摆摊做生意。” 孝延说的也是实情,就村里他这个年纪的半大小伙子,有几个都已经议亲成家了,再说读书的事情,似乎有点晚。 韩得平和林氏一想儿子都那么大了,也没有个出路,每天都是家里地里的跟着他们夫妻忙活。 十二岁就去了酒楼做跑堂,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委屈,更比不上韩孝宗那样从小就送去了私塾,啥活都没干过的福气。 夫妻两想着就都心酸起来:“是爹娘没本事,你大哥他……还有你受苦了。” “爹娘,你们才辛苦,我一点也不苦,有爹娘,有大妹小妹小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啥也不苦了。 等将来大哥回来了我们家都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大哥不知道多开心呢。” 想到充军而去的韩孝宗,一家人都沉默了。 光光叹气道:“那三哥去读书识了字,回来也可以教我们啊,我们全家都跟着学识点字,以后不管我们做啥都比做个睁眼瞎来的强呢!爹娘,我说的对不?” 韩得平和林氏小棉孝延都非常赞同光光的观点。 孝正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一定好好学,把学到的知识回来都教给你们。” “过了中秋私塾就该招收学生了,那老吴家跟咱们韩家结了死仇,他指定不会收我们家的孩子的。”林氏担心道。 光光想了想就对大家说:“私塾又不是吴家开的,私塾里也不止吴秀才一个先生,我们可以走走其他路子啊!” 镇上的私塾是一些当地有名的大户出资修建的,私塾里有两位坐馆先生,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童生,还有一位就是吴秀才了。 老童生虽然年纪大,给小娃们启蒙却是足够了的。 “咱们可以走走王掌柜家的路子啊,王掌柜家是土生土长的镇子上人,面广,他应该能找到路子跟老童生说上话。 王掌柜的儿子也是个少年童生呢,而且还在县学里读书呢,镇上的人应该都会卖他几分面子。” 据镇上的人说王掌柜的儿子才只有十五岁呢,就中了童生,现在县学里深造。 镇上的人都说王掌柜的儿子以后肯定能够有大出息,这么小就中童生的在整个梨花镇都是不多的。 韩得平和林氏想到王掌柜也都是一喜,他们家跟王掌柜家如今也算是相熟了。 他们家摆摊的桌子板凳啥的现在收摊都不带回来了,王掌柜说看他们每天拉来拉去辛苦,让他们把东西放他们铺子后院,早上去了到后院抬出来就是。 “明个儿我就去准备些厚礼,你就去同王掌柜说道说道这个事。” 林氏就盘算着买点啥送给王掌柜家,求人办事还是要有个态度的,不然也不像那么回事。 韩得平自是满口答应了,第二天林氏到后院摘了一篮子家里的新鲜青菜说是带给王家的,人家住在镇上自然是不会种地种菜的。 去了镇上买了几包比较上台面的点心,水果,又去酒馆里买了两坛酒,最后又打了五斤凉粉这才让韩得平拎着去了王记酱油铺。 果然,有了王掌柜这层关系,他出面找人跟老童生一说,老童生就答应会把孝正收到他的名下做学生的。 事成之后,一家人抽了空,又买了不少礼品去了王家宅子拜望了王掌柜的母亲和他的夫人。 第五十章有客来 一家人在王家宅子里吃了晌午饭,就都欢欢喜喜的往大柳村来了。 离老远就看到老韩家门口停着一辆高大的马车,车夫正蹲在大门口休息。马车旁围着三三两两的村民在议论着什么。 见到韩家二房的人都回来了,就有人说“韩二哥,你家来贵客了。” 因为马车在乡下是不常见的,有钱一点的人家,最多有个骡子也就顶天了,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豪门大户才用得起马车这种奢侈品。 韩得平一家都很意外,想不通韩家有啥有钱的亲戚是用得起马车的。 一家人刚进了院子,就见家里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小莲一脸笑意的冲着韩得平喊“二伯,咱爷叫你去上房呢。” 林氏听并没叫她过去,她就带着两个儿子回自家屋里了,韩得平就跟着去了上房,后面还跟着小尾巴光光。 上房里韩老头和陈氏陪着一个有点年纪的婆子正说着话,那个婆子虽然年岁大,但是身上穿的却很不凡,一身的绫罗绸缎,头上插着几支银簪,耳上戴着一对金耳环。老婆子后面还站着一个小姑娘,穿的也很光亮,看样子应该是个丫鬟。 那边陪坐的是韩得昌和吴氏,韩得贵和江氏,这个把月来吴氏被陈氏磋磨的瘦得都快脱相了,今天吴氏却是打扮一新,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而上首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不少绸缎面的布匹尺头,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礼品盒,不知道装了些啥。 难怪韩老头和陈氏对待这个老婆子如此热情恭敬,看来这个婆子来历不简单啊。 见了韩得平,韩老头就对那个老婆子介绍“这是我的二子,在镇上做些小生意。得平啊,这是县里齐家太太身边的齐妈妈。” 韩得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韩得昌和吴氏却是有些不满的都哼了声。 光光才不会理那些人的态度如何,拉着韩得平就在门边坐了,也不知道韩老头叫他们来干嘛,也许韩家四房当中现在就他们家过得好点,韩老头从心里可能觉得让二子来作陪贵客是在抬举他们二房吧! 那个齐妈妈只是点头致意,显然是不大关心韩家有几个儿子的“那韩老爷子,韩老太太,这事就这么定了?” 韩老头和陈氏没说话,他们都看向了韩得昌夫妻两,韩得昌有些狗腿的对着齐妈妈点头哈腰“齐妈妈,既然齐公子看中我们棠儿,我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光光心下一动,这才了然,原来是县城齐家来的人,那什么齐公子应该说的就是吴秀才那个无缘的前准女婿了。 齐妈妈脸上带着笑“韩大爷韩大太太既然也没意见,那就这么说了。八月十六那天齐家会打发人来抬韩大姑娘进门的。至于嫁妆啥的就别准备了,咱们夫人发了话,家里什么都有,不缺那些。” 光光听出来一丝不对劲来,齐妈妈说的是抬进门,不是迎娶进门,只有做妾才用抬这个字,难道…… “齐妈妈放心,我们定然老早准备好。”吴氏高兴无比的笑着说。 齐妈妈说定了事这才带着丫鬟走了,韩得昌夫妻两一直送到门外,光光都有些没眼看韩大伯夫妻两了,齐妈妈只是一个侍候人的仆妇罢了,他们却如此的恭敬狗腿,那要是见了齐老爷齐太太不得跪舔啊? 送走了齐妈妈以后,韩得昌夫妻也都又来到了上房,韩得平才问韩老头“爹,这咋回事?” 韩老头没有说话,吴氏却是先捂嘴笑了“他二叔啊,你不知道,这齐家来人是说亲的,齐家公子要迎娶我们家小棠,你们也听到了,日子就是这个月十六。” 吴氏这么说,屋里其他人都没说话,只有大房一家脸上有笑,光光发现韩老头自从齐妈妈走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而陈氏也是绷着脸的,有时还会偷偷打量吴氏一眼,再看四房韩得贵夫妻两也是一脸怪异。 果然有古怪,难道自己猜的是对的? 韩得平可没看出来这些只是老实的说“哦,那也是喜事一件!” 又说了一会儿话,韩老头就让陈氏挑点齐妈妈带来的布料和点心吃食让光光带回去。 布料尺头啥的,他们想都不敢想,因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陈氏这人什么时候也不会大方到会给他们二房好东西。果然陈氏就挑了两包不起眼的点心塞给了韩得平。 韩得平也没多留,也不会去肖想那些布料礼品,他就带着光光回了自己家。 林氏就问父女两“这是哪里的亲戚啊。” 韩得平就把上房的事说了,林氏和几个孩子都挺惊讶的,因为齐家在锦淮县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那种豪富之家的公子会娶他们这小村子里的一个乡下姑娘还挺奇怪的。 光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肯定不是这样的,爹,你就没发现我大伯娘说齐家要迎娶我小棠姐的时候,其他人的反应都挺怪的吗?” “啊,我没注意啊!” 韩得平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农家汉子“咱爷和咱奶都没笑容呢,就连四叔四婶今天也都挺怪的。那个齐妈妈最后那句话说的是八月十六,齐家会打发人来抬我小棠姐进门。啥叫抬啊?为啥不是娶呢?娶是大伯娘自己说的,我听的清楚人家齐妈妈说的是抬呢!” 光光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呆住了,老半天林氏才嗫嚅着说“不能吧?你爷奶就能答应咱们韩家的长孙女给人家当小……” 说到最后林氏去瞟韩得平的脸色,慢慢也就不说了,韩小棠毕竟是韩得平的嫡亲侄女,林氏也不好说的太直白,那韩得平的脸上也会不好看的。 韩得平沉默,然后是重重一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能有啥好啊?” 显然,大家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果然下晌周氏就来二房串门了,并且把大房的长女要去齐家做小妾的事给林氏说了,并且说了韩老头和陈氏的嘱咐,当小妾的事不能够跟村里人说,还不是为了面上好看,怕被人家说道讲究。 而吴氏这一下子又翻身抖擞了起来,腰板也挺的格外直了,不再处处受制于陈氏,陈氏再叫她做活的时候吴氏总是推脱这里疼那里不舒服,把陈氏给气的七窍生烟。 第五十一章执着于赚钱的孝延 又忙了一阵子就快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林氏就准备了各种礼品要去走娘家。 往年没分家的时候除了过年,陈氏是不会准备东西给林氏回娘家的,自从分家以来一家人每天都忙忙碌碌也不得空闲,韩得平就打算歇一歇,一家人都去走亲戚。 韩孝延却反对,他说耽误一天生意最起码都少赚了一两多银子,他让父母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姥姥家,他去出摊卖凉粉。他说他一个人就卖外带的,就不卖拌的吃食了。 林氏犟不过儿子只得做了凉粉凉皮让孝延自己拉去镇上。 光光觉得孝延对钱好像有些过于执着了“爹娘,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二哥好像把赚钱看的格外重要啊?” 韩得平叹气“你二哥跟大哥感情最好,当初我们要是有钱你大哥也不会……” 光光一想也是,可能这就是孝延的一块心病吧,少年肯定认为就是因为没有钱才导致韩孝周去充了军的。 林氏就把准备好的一条五斤重的猪肉,昨天买的十斤白面粉,两斤红糖,还有几包点心都装在了背篓里让韩得平背着。 林氏又另外挎了一个篮子,里面装了有几十个鸡蛋,还有几块粗布尺头。 一家人都穿上了细棉布做的新衣服,收拾妥当就准备出发了。 吴氏和江氏见了一家人的穿戴打扮就都跟陈氏说酸话,说二房一家现在过好了有钱了,有好东西都背林氏娘家去了,陈氏自是气的摔了手中的绣活。 而二房一家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影响,他们一大早出发,要走上半个多时辰才能到林家庄。林家庄的地势有些偏远,离大柳村能有个七八里地,光光就挺好奇两个村离的也不近,韩得平又是怎么认识林氏的呢?只是任凭她怎么问,韩得平和林氏都不说。 林家庄跟其他的乡下村落没啥大的区别,大部分都是泥坯草房,而林氏的娘家在村子中间。 到了门口,光光才知道陈氏老是骂林氏的娘家是破落户,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林家实在是太穷了,一个篱笆院子,里面散养着几只鸡,六间泥坯房子格外的破旧,山墙上还都有些裂缝都算得上是危房了。 院中有个中年妇人在晒着黄豆,一抬头看到门外的韩得平一家人有些吃惊“大姐?” 然后妇人就冲屋子里惊叫“爹娘,大姐回来了,你们快出来。” 不多时从屋子里出来了一对年老的夫妻,都是衣衫褴褛,面容枯瘦,看年纪可能比韩老头还大上几岁,这可能就是光光的姥爷姥姥了。 光光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发现原身的记忆里是没有关于林家人的面貌得,也难怪,每年林氏回娘家陈氏都只让她一个人快去快回,是不让其他人跟着来的。 “是绣娟回来了啊?”林老太太激动的落下泪来了。 “岳父岳母。”韩得平带着家里人进了院子给两老人行礼。 林老爷子也挺激动惊喜的“哎呦,这是我的外孙和外孙女啊,都长这么大了。” 林氏无比的心酸,自己嫁人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来了,然后林氏就给两老介绍了小棉孝正光光几个孩子的名字。 韩得平就把带来的东西都背到了林家的堂屋里,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见到这么多平时家里吃不起的东西都是又惊又喜,又见闺女一家穿的都不错就详细的问了他们个中缘由。 听林氏说了如何分家,如何做小生意赚了点钱,日月过得好了的事后都是热泪盈眶,为闺女的苦尽甘来高兴。 那个先前在院子里晒豆子的妇人是林氏的兄弟媳妇年氏,她也是个老实本分人,见大姑姐一家难得来一趟忙里忙外的跟着烧水倒茶,又说张罗午饭。 林氏就把带来的猪肉提了出来跟弟妹一起下厨做饭去了。 没多大会上山砍柴的光光舅舅林大山跟十三岁的儿子林庆丰回来了。 离得近了光光才发现原来林家舅舅是个跛脚,走路有点一倒一倒的,人也不高大魁梧,脸长得倒挺英俊帅气的。而光光的表兄也是一个半大小子了,听林老爷子说林大舅有两个儿子,长子在两个多月前被征兵充军去了。 而林大舅还有个十六岁的大闺女叫做林宝丰,虽然宝丰长得很水灵漂亮,奈何林家太穷了,林老爷子林老太太身体不大好,好些年做不了活计,林大舅腿脚不方便干活是能干的就是很慢很吃力,听说是年轻的时候去打猎被老虎咬断了伤了。 现在全家人就靠着大舅母年氏和小儿子林庆丰支撑,以至于周围的村里都没有人上门求娶林家姑娘,因为一旦娶了林家闺女谁知道这一家子穷亲戚会不会时不时上门打秋风,或者直接赖上亲家变成拖累负担。 韩得平和林氏就跟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说林宝丰的亲事他们会帮着寻摸着好人家,比较宝丰是个长得漂亮又能干的姑娘,想找好人家肯定能找到的。 林家人自是欢欢喜喜的应了,临走时林氏又给林老太太塞了五两碎银子,林老太太怎么都不肯要。 “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我们怎么能够要你们的钱呢?” 林老爷子也推辞道“是啊,得平,秀娟,我们有吃的有穿的,不要你们的钱。这钱留着给我外孙外孙女买布料做衣服,啊?” 林氏最后只得放狠话说他们要是不收就再也不来了,林老太太无法,这才收了闺女的钱。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氏的眼泪就一直擦不完,光光就安慰林氏“娘,你别难过了,回头天冷了咱们停了凉粉生意,要是咱们家琢磨出其他门道来可以带着舅舅家一起做啊,亲戚之间互相拉扯一把不就都过得去了?” 林氏以为小闺女已经有了挣钱的好主意喜出望外,心里顿时宽慰不少。 第五十二章口角之争 转过了两天就到了八月十四了,光光家里的生意迎来了一波高峰,毕竟要过节了嘛,家家户户都得买点菜。 就这几天光光算了算,得抵得上上半个月冷淡期总共挣的钱了。 晌午一家人也不想回家另外做饭了,就省事的拌了凉皮凉粉吃了,然后买了一些瓜果点心,又买了几条子猪肉,给王掌柜家送了一份算是中秋节礼了。 而王掌柜家也准备了回礼,他们家回了几块好看的细棉布尺头,一盒子镇上有名点心铺里做的月饼。 一家人这才回了家,刚到屋里坐下,小莲又来喊韩得平和林氏到上房去。 韩得平和林氏就收拾了两包点心,一条子猪肉,两块颜色深的尺头到上房来了。 光光自是次次不落的跟着,要去凑凑热闹。 进了上房发现其他三房的人都在这里,韩得平就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爹娘,过中秋了,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东西。” 光光发现桌子上还有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条大概只有一斤多重的猪肉,还有一包红糖,一包点心。 这应该是三房韩得富拿来的,因为大房四房肯定是不会给韩老头和陈氏买东西的。 韩得昌瞅了瞅这些东西,就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老二啊,你不厚道啊,你们现在是有钱了发达了,你给你老丈人家送东西是左一背篓右一篮子,给咱爹娘送东西就这么点?你打发要饭花子呢?” 韩得贵也在一边添油加醋的说:“就是,人家季家晌午来送节礼,可是来了整整一个猪腿呢,人家那是真大方,二哥,你咋对着亲爹亲娘还这么小气呢?” 韩得平被老大老四给用言语挤兑了,脸有些红:“你们说啥发达不发达,我就这么大本事,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也不少了。” 陈氏就望着韩得平冷笑:“我们老两口哪配得上吃你韩得平家的东西啊,我们老两口对你们家也没啥贡献啊? 你不是我生的,你是从树上掉下来,石头里蹦出来的是吧?” 韩得昌在一边煽风点火,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老二也太不是东西了,咱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却胳膊肘往外拐。 送外家东西不心疼钱,送咱娘就吝啬了?” 韩老头坐在上面没说话,好像也认同韩得昌和陈氏的话似的。 光光一阵火大,韩得平的性子老实,嘴巴也笨,哪里顶得住韩得昌这几个人挤兑。 她就反问韩得昌:“大伯,四叔,你说我爹不厚道,给咱爷奶买东西买的少了,那你们又给咱爷奶啥孝敬呢? 你们指定比我爹孝顺,给咱爷奶都买了人参燕窝,做了好衣服,给咱奶买了好首饰了吧? 反正我们家刚吃上饱饭没几天,我娘的病也是慢慢才医好,也花了不少钱,我们家就这么大能耐,你们有能耐是你们的事,你们咋一个劲说我爹呢? 那三叔家拿了这些东西你们咋不说呢?不就看我爹老实吗? 你们只看到我爹娘给我姥家送了一次东西,那你们平时有看到我们家隔三差五的给爷奶送吃的了吗? 那这不比我们就逢年过节才送一次去我姥家的东西多和实在吗?” 吴氏在一边掩嘴而笑:“哎呦,你看光儿这小嘴,我们当家的就说了两句,你就趴趴的说了这么多,小小年纪可真不得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么目无尊长?一点教养都没有!” 吴氏一说完,陈氏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光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就连韩老头都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光光。 林氏也有些生气了,好心好意送东西来上房,韩得平被挤兑了不说,就连小闺女也被这么夹枪带棒的给说了。 说她和韩得平可以,林氏不能容忍别人说她的孩子,女人为母则刚,她就不客气的回怼吴氏:“我家孩子如果这都叫目无尊长没有教养的话,那那些连兄弟娘家都不来往了的人,又何来教养可言?自己一身蛆就别说别人臭了。” “自家名声在外,让别人讲究,还好意思舔着一张大脸说别人,就不臊得慌吗?” 光光噗嗤笑了出来,实在是林氏说的太粗俗,太不客气了。 吴氏被林氏比作是蛆,果然变了脸色,她激动的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就跟林氏掰扯:“林氏,你这是骂谁呢?” 林氏不咸不淡的说:“谁搭话就是说谁啊!” 吴氏在韩家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加上林氏这么多年都是在她的欺负下过来的,这一反击她如何能忍,当即就要过来跟林氏撕打。 见事情要变糟,韩老头这才重重一拍桌子:“好了,别吵吵了,有事说事。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的吴氏还是在说林氏。 第五十三章可恶的大房一家人 韩得平心下也不高兴,就皱着眉头跟韩老头说:“爹,你们有事没有?有事就说事,没事我们就回去了,我们屋里忙着呢!” 韩老头目光沉沉的看了看二子,然后重重叹气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商量的。” 至于前面韩得平一家被韩大伯和吴氏陈氏针对谩骂了,韩老头就当做没有这层事一样,就这么给揭过去了。 光光暗自捏紧了拳头,这个韩老头的心恐怕跟陈氏一样,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韩老头这才悠悠得说道:“后天就是小棠出门子的日子了,人家齐家那是什么人家啊,咱们就算陪送点什么人家也看不上,也抬不进齐家那高门大户里去,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咱们东西陪送的少,可是咱们在村里还是要做人的,还是要让别人知道我们韩家的大孙女出了门子了的。” 韩得平就问:“这是要摆酒席的意思?” 如果是风风光光嫁出去的那自然是要摆酒席,可是韩小棠是送去给人家做妾的,还搞这么大动静有必要吗? 韩得昌趾高气昂的说道:“那是当然,不仅要办,还得大办。好叫这十里八村都知道我们老韩家的闺女嫁去了县里齐家做了少奶奶。” 林氏觉得无比闹心,就沉着声音说:“我屋里灶上做着凉粉呢。别再糊了,我先回去了。” 然后林氏就走了,韩得平也低下了脑袋不说话了,从根本上说他就不同意韩家的姑娘出去给别人家做妾。 又不是那吃不起饭的人家需要卖儿卖女,他们老韩家的日月在整个大柳村来说还是属于比较好的。 那也没见大柳村的人家有哪一户人家的女儿去给别人做了妾的,说出去多丢人多让人讲究。 那穷人也该有穷人的风骨,虽然韩得平没有读过书,可是他也知道,良家女子应该宁做穷人妻,不要去做富人妾才对。 见林氏利落的走了,韩老头有些尴尬:“老大两口子说是大办,摆酒席嘛,可不就得找做饭的人,咱家银钱不凑手,我的意思是老二你把这做酒席的钱先垫上,回头收了礼再还给你。” 光光冷笑,原来是为了钱才叫他们来的,真是打的好算盘。 韩得平吭着头不说话,他也是无法说出口,韩老头陈氏就是这样,有事就想到他,没事的时候他们一家就是吃闲饭没有用的废物。 见韩得平不搭理自己,韩老头无法只得又说一遍:“老二,这钱不白拿你的,会还你! 你再想想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够跟他们那样的人家做姻亲,以后就是你们家也都沾光。” 陈氏撇嘴冷哼:“算是便宜你们了,这钱就你们出了。” 光光都佩服陈氏的思想逻辑了,光光觉得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 于是她就叫韩得平:“爹,该磨豆子了,不然下午来不及了。” 韩得平听了闺女的话,就站了起来:“爹娘,这个事你们不用跟我说,你们要怎么办,应该跟大哥大嫂商量,又不是我的闺女出门子,我顶多跟林氏准备点添妆。 至于娘说的叫我出这个钱,那是不可能得。说什么我们占便宜,更是可笑至极,这种便宜我们不要也罢。 该孝敬你们二老的,我一样不会少,可不代表我会连着大哥大嫂也一起孝敬了,说到哪里去也没这个理。 以后这种无理的要求我希望爹和娘,认真考虑以后再决定该不该向我说出来。” 韩得平说完就要走,韩得昌急赤白脸的站了起来,冲着韩得平大喝“老二,你啥意思?啥叫你孝敬我和你大嫂了? 还有刚刚我就想说你了,你看看林氏那话说得多难听,你们眼睛里还有大哥大嫂吗?” 韩得平平静的冷笑:“那大嫂这么说我的闺女就对了吗?” 韩得昌红着脸,攥起了拳头就要跟韩得平动手:“看来你是真的赚了点钱就忘记你是谁了?我要代替咱爹教训教训你。” 韩得平讽刺一笑,挥了挥自己健壮的胳膊“大哥,我劝你省省,不然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常年不干活靠着笔杆子吃饭的韩得昌,哪里有资本跟韩得平这个干惯了农活的庄稼汉子叫板。 韩老头呵斥着长子,主要是他知道长子跟韩得平动手会吃亏:“老大,你给我坐下,你有点做兄长的样子没有?” 陈氏怨毒的目光瞪着韩得平“你现在出息了,就不认你的大哥了是不是? 那爹娘你还认不认?有本事你就别待我们老韩家啊,你别住我的房子别种我的地,看把你能耐的,当初就不该生你,生下来就该按尿痛淹死。 还有林氏,这都是谁惯出来的,动不动给我甩脸子,一家子狼崽子,心都独着呢……”(本地方言说人家独,是说眼睛里没别人,自私的表现。) 韩得平被陈氏这几句话刺的心口一痛,看看吧,这就是他的亲娘,她可以随意的毫不在乎得辱骂她的孩子,儿媳妇和孙子孙女。 “你胡咧咧个啥?”韩老头见陈氏越说越不像话这才出口呵斥。 韩得平凄凉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就拉着小闺女的手不声不语的走了。 就算是回了屋,还是依稀能够听到陈氏在上房的谩骂声。 光光看到韩得平从回来以后就坐在床上发呆也不说话,就有些担心他闷出病来,就走过去在韩得平身边坐下“爹,咱们家是不是该买地了?” 韩得平这才回过神来“哦,买啥地?” “咱们手里有了点钱了,咱们可以考虑买哪里的地合适盖个房子啊,天气这么热我和娘姐都还挤一起呢。 你和娘都多久没自己的空间了,还有我哥都那么大了,咱们没房子谁给我哥说媒哦!” 灶上忙碌的林氏听了小闺女的话有些红了脸:“你这丫头,说啥呢?也不害臊!” 韩得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咱们小闺女说的对。那可要好好看看买哪里的地了!” 光光就说:“爹,你可以找大爷爷给拿个主意。” 夫妻两这才想起来还给隔壁韩老爷子家准备了节礼,被上房的人一气两口子都给这茬给忘了。 韩得平收拾了东西,带着孝正和光光就去隔壁找韩老爷子来说选地盖房子的事。 第五十四章办席事宜忙 中秋这天韩得平带着孝延孝正去摆摊了,林氏跟小棉光光在家里准备丰盛的晌午饭。 周氏就过来跟林氏说“二嫂子,今年是咱们两家分家以来的第一个中秋,不如咱们中午合起来吃如何?” 林氏跟周氏一向也没啥矛盾,相对于其他两房妯娌跟周氏算得上是好的了,随口就答应了“那成,你晌午就叫得富和小菊孝元过来吃饭就得了呗。” 周氏笑着回家拿了不少菜和肉带着小菊过来帮忙做饭了。 几个人切切洗洗自是好不热闹,还没到晌午呢,冯氏却过来了东厢房。 冯氏是韩家的长房长孙媳妇,向来得到韩老头和陈氏的另眼相待,家里所有人都被陈氏骂过,只有冯氏没有。 冯氏还年轻,才二十岁,笑起来也挺温婉的,平时她话不多,存在感低,这会她过来笑着说“二婶三婶,咱爷咱奶让我过来说,你们晌午别备饭菜了,都到上房去吃。” 林氏也犯不着跟一个小辈媳妇摆脸子,就笑着回绝了“我跟你三婶都快做好了呢,替我谢谢你爷奶,你就说我们不过去了,你二叔他们赶集出摊子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呢!” 冯氏又客气了几句,就转回上房去了。 周氏撇嘴“要真想叫我们去吃晌午饭,应该老早就过来说了,何必等我们都快煮好了才来说?” 林氏自然也是知道,这恐怕是韩老头想出来的主意,昨天他们跟上房闹的不愉快,现在是想转还缓和一下两边的关系罢了。 等韩得平回来了,他还带了一坛好酒,说是王掌柜特意送的,还说是王家府城里的亲戚从淮阳府带回来的呢。 两家人就都高高兴兴的摆起了碗筷,今天的晌午饭非常丰盛,一大碗红亮亮的红烧肉,一盘蒜苗炒肉片,一盘大葱鸡蛋。一盆土豆炖排骨,一盘豆角炒肉丝,一盘凉拌凉粉,一盘凉拌萝卜丝。主食是白面饼子,白面当然是光光家买的,他们家也是很少吃这个的。 开饭了的时候韩得平就对孝延孝正和孝元说“你们兄弟去上房请你们爷奶过来吃饭。” 韩得富点头,不管内里上如何,明面上他们得住足了,不能让别人挑他们不孝敬老人的理“是这个理,也应该这么办!” 堂兄弟三就都去了上房,过了一会又都回来了,韩老头和陈氏自然是不可能来的。 林氏就找了个碗把红烧肉拨了一小碗,又倒了一碗酒让孝正送到上房去“给你爷端去。这多少是我们一点心意。” 孝正得了林氏吩咐也是照做了。 忙完这些,两家人就都开吃了,平时他们吃肉的机会少,今天桌上荤的多肉也多,都放开了肚皮吃了个溜圆。 没吃完的菜,林氏又让周氏打包了不少回去,还给他们家拿了一盘子月饼。 这月饼可不是他们自己家买的,而是王掌柜家回礼送的。 周氏欢喜的接了,回头就送来了一篮子梨,说是他们昨天去孝元外公家那边带回来的,两家这又热络了几分。 吃完饭没多久,冯氏又来叫韩得平和林氏去上房,林氏有心不去,但又想到明天就是韩小棠出门子的日子了,上房肯定是有事要说了,夫妻两就都去了。 这次四房的两个孩子小莲和孝禹特意守在门口,说是陈氏说的,大人今天有正经事要说,小孩子不允许进去,光光黑线,不用说,这是故意针对她的呗。 光光故意生气说:“不进去就不进去呗,谁稀罕!” 然后她就在院子里东遛西逛,一会儿就遛到后院去了,光光趴到上房后窗下偷笑,不让她进去她也有办法知道上房他们说了啥。 韩老头见人都齐了,就说:“明天小棠出门子,这是我们韩家孙女辈第一个出嫁的,要办的体面些。” 还体面些?反正韩小棠的外家姓吴的那一门亲戚是不会有人来的,就这一条都够别人说道笑话的了。 “请了厨子下午就会来搭锅支灶,老二,老二媳妇,明个儿你们别出摊了,下午做几十斤凉粉和凉皮出来,给明天晌午的酒席添个凉菜。 老大媳妇和孝宗媳妇明天接待宾客,喜儿乐儿端个水倒个茶啥的,老二媳妇明天在自家锅里蒸馒头,等会我让你娘给你舀面。” 一般酒席的主食不是馒头就是饼子,大米饭的几乎没有,农村人自己家都是很少吃得起大米的。 “老三媳妇老四媳妇帮着厨子打打下手,小棉小菊小莲都帮着洗洗菜,洗洗碗筷啥的。” 陈氏在一边补充“下晌老二老三就去村里借桌椅板凳,明个把东西厢房的堂屋都空出来放桌子。 各家也收拾干净一点,别弄的像猪窝一样。” 又说了好多关于办酒席,比如碗筷要备多少,又去谁家借之类的,准备多少桌,多少菜,说了半晌等厨子上门了才算是散了众人各自忙活去了。 韩得平和林氏对于明天要帮忙也没抱怨啥,毕竟韩小棠也是韩得平的侄女,都是韩家人,她出门子也算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了。 第五十五章想象丰满现实骨感 第二天一大早,韩家人都收拾妥当早早起来打扫院子和房间了。 厨子和韩家的女人们都是忙忙碌碌的,男人们则是把借来的桌椅板凳摆放好。 半晌午的时候大韩家就更热闹了,大柳村里大部分的人家都来随礼了,还有韩家各路亲戚也都来吃酒席了。 就有林家舅母袁氏带着闺女林宝丰,来的礼是一块花布尺头,二十个鸡蛋,光光非常喜欢这个大表姐,把她带到自家屋里去了。 然后就是三房的岳母周家的老太太带着儿媳妇也来了,再就是江氏的娘陈氏的亲姐姐大陈氏带着儿媳妇也登门了。 还有韩家各种表亲,老亲,包括隔壁韩老爷子家也有姻亲来随礼,虽然是隔了房的亲戚,农村人比较讲究,像韩家办事韩老爷子的亲家也是会来随礼的。 满满当当坐了有二十桌才坐下这么多人,但是齐家的人还没来接亲之前是不会开席的, 按照规矩只有等花轿出了门才可以放炮开席,眼看都要晌午过了齐家的轿子却还没来,韩老头就有些着急了,叫韩得昌去村口看了好几遍。 那些亲戚啥的都坐着等了老半天,茶水都快喝饱了,然后韩老头就出面挨桌赔罪:“对不住啊,新女婿是县里齐家的公子,路程有点远,慢待了!” 韩家人把齐家的招牌一亮出来,也没人不耐烦了,也都宽松的附和着说齐家到这里确实挺远的。 林宝丰就说要去看看新娘子,光光就拉着表姐的手去了东上房。 上房里有不少妇人在恭维着韩小棠,因为大家都知道韩小棠以后就要去大户人家当少奶奶了,可不都得巴结点。 韩小棠穿着一身大红绸缎喜袍,头戴珠脆,面上一早就有人给开了脸,此时正含羞带怯的低着头绞着帕子。 吴氏则是红光满面,青春焕发,几个妇人婆子围着她一阵的奉承吹捧。 林宝丰对光光说:“你大堂姐挺漂亮的呢!” “那当然。” 不然那齐家公子咋就跟吴家姑娘退婚要娶她呢? 不过现在也不算是娶,只是小妾罢了,也不知道齐家那边出来啥变故,不是说齐公子很喜欢韩小棠吗? 两人还私定终身,两情相悦来着,咋就让韩小棠做妾呢? “齐家的轿子来了!” 外面这时有人喊,光光就带着表姐出去看热闹,只是想象当中的场景跟现实咋有些不一样呢? 轿子来是来了,问题是并不是伴着鼓乐而来的大花轿,只来了一顶青色的二人小轿。 轿顶光秃秃的啥装饰都没有,轿前也没有人们想象的什么来接亲的高头大马,俊秀的齐家公子。 后面只有一辆骡车跟随,然后,然后就没啦! 花轿没有,接亲的姑爷也没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事情。 院子中的宾客都死一般的沉默下来,这种情况他们也意识到了跟韩家所说的闺女要嫁给县里大户齐家做少奶奶的情况不符合了。 齐家是大户人家,娶妇不可能连最基本的礼数规矩都不懂的,这其中肯定有啥误会啊! 骡车上下来的自然是齐妈妈和那个小丫鬟,她看到韩家这么大排场也有些意外呢。 转而又觉得好笑,她还从来没见过哪家闺女给人家去做小妾还这么欢喜热闹的呢! “韩家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姑娘可以出来了,急着赶路呢,别误了时辰。” 韩老头也没想到齐家来接人会如此简陋,老脸上的笑容险些绷不住:“啊,好。孝宗啊,快点把你妹妹背出来。” 然后韩孝宗就把戴着盖头的韩小棠背上了那抬二人小轿,光光终于明白齐妈妈那天说抬进门的意思了,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的抬,不是所谓的娶。 韩得昌又安排准备好的人手把嫁妆什么的抬着跟在轿子后面,齐妈妈一摆手:“不用了,这些东西你们留着吧,我们太太说了,把人抬进去就得了,这些破烂玩意我们齐家没地放。” 这话可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但凡有点血性的人家都要把姑娘追回来,还没进门就这么看起人,那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出乎意料的是韩得昌不仅没生气,还对着齐妈妈卑躬屈膝念头哈腰的。 轿子走远了,韩得昌就叫人放炮开席,韩老头捂着心口,感觉一阵心慌,老脸也是火辣辣的,被羞的无地自容,这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席上的人都是一个村里的乡里乡亲,还有就是韩家的亲戚了,大家为了主家的面子也都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 只是一转脸就都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说的好不热闹。 “哎呦,这怎么也不像是嫁去做少奶奶的啊?” “八成就是个妾,没看就是两人小轿吗?只有妾才是这待遇!” “这韩家也够脸皮厚的,闺女去做妾不觉得丢人还请这么多人喝喜酒,还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闺女嫁大户人家当少奶奶去了。” “人家齐家什么门槛,韩家又是什么门槛,我就还奇怪齐家怎么可能娶一个农家女做儿媳妇呢!做小妾的话倒说得通。” “要是我,肯定会偷偷的打发姑娘悄悄进门就算了,这大张旗鼓的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老韩家姑娘给人做妾呢?” 等上了菜,众人也都就吃了起来,不管韩家如何他们都是随了礼了。 那人家闺女做妾也是齐家这样大户人家公子的妾,以后说不定韩家真能靠闺女发达了呢! 只是从这以后,韩老头和韩家大房的名声在大柳村是一臭再臭,就给这么败坏了。 第五十六章答谢宴 转过了几天韩小棠回门的时候齐家公子倒是真的来了韩家了。 只是光光跟着韩得平和林氏去了镇上给孝正办入学手续去了,没有见到齐公子的庐山真面目,他们还是回来听小棉说的呢! 据说那位齐公子长得很是英俊帅气呢,出手也大方豪爽。 小棉说那齐公子还帮韩孝宗解决了读书的问题,给在县里找了个私塾,找了个小院给孝宗一家三口住着,当然一律花销都是齐公子掏钱。 而且韩得昌还请求齐公子给他在县里找份差事做,齐公子也都答应了,说让韩家人听信。 这下齐公子一来就啥事都解决了,可把韩老头和陈氏给乐的合不拢嘴了。 光光可不在意这些,反正他们上房怎么作妖都不关他们的事情。 而另一边韩老爷子受韩得平所拖,帮着给韩得平家选适合盖房子的土地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结果,韩老爷子说村口往镇上去的那条路旁就有块两三亩地的空地。 大柳村是在梨花镇的东边,去往镇上的路是东西走向的,那块空地是在路北边的,在那里盖上院子,坐北朝南是极好的。 韩得平听了就带着林氏和光光一起去看了那块地,离村口有段距离,跟大柳村村口第一户人家还有着三四十米那么远呢。 “这地宽敞,光儿你觉得呐?”韩得平也挺满意的,然后他就问小闺女。 现在家里大部分都是小闺女当家了,他有时都感叹,他这个做爹的还要听孩子的主意呢。 每当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就会被全家人围攻,说光儿当家比他这个老爹当的强多了。 光光在四周走了一圈:“要是这隔壁的地也能买下来就好了。 咱们可以打个大院墙,种点稀有的品种,或者农作物也不怕有人惦记。” 光光这么说,自然是心里早有打算了。 只是一般人家哪里会轻易卖地呢,特别是农村人,都是靠土地吃饭,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都是不会卖地的。 韩老爷子想了想就说:“这旁边啊,是刘大山家的地,能有个三四亩吧。 如果你们想买的话,我可以去他家说和说和,刘家小子人不错,你们加点价应该可以行。” 韩得平就答应了下来,拜托韩老爷子去刘家走一趟。 到了晚上韩老爷子就来韩得平家回了话,说是刘大山同意把地转卖给他们家,不过一亩地要多加半两银子。 韩得平自是答应了下来,又趁着天黑,韩得平跟韩老爷子去了里正家谈了买村口荒地的事情,那地本就是村里的荒着也是浪费,里正就同意了把地卖出去。 然后大家又说了刘大山家那块靠着荒地的几亩地他们也谈妥了,明天下午请里正和刘大山一起去丈量办手续。 第二天韩家人出摊回来后就去找了韩老爷子和里正刘大山去丈量土地。 量完以后有三亩二分多地,韩得平就以每亩六两五钱银子买了这三亩二分地,一共是付了二十两零八百文钱给刘家。 字据是里正给写的,买房卖房和里正都签了字,后面还要拿到县衙里更改地契才算是完成了。 最后又丈量了那块荒地,一共是三亩半地,因为是荒地价钱就没有良田那么贵了。 里正就以每亩四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韩得平,一共就是十四两银子,韩得平又另外拿了五两银子给里正,是要去更换地契交给县衙的地税,剩下的就给里正做辛苦费了。 就买地这事,几方都是满意的,韩得平就请刘大山,里正,韩老爷子,晚上到自家屋里来吃饭,算是答谢宴,几人都应了各自归家去了。 一家人简单的吃了午饭,林氏和韩得平都忙着先把明天要卖的凉粉凉皮做好了,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林氏就提议去跟陈氏买只鸡来杀,毕竟是招待客人,总要有几个硬菜才像样子。 韩得平就到上房跟韩老头说了自家买了地晚上请客吃饭的事情,请韩老头过去陪客,顺便再从家里买只鸡。 韩老头听了吃惊不小:“买了三亩多荒地,还买了三亩良田,那得多少钱啊?” 韩老头家的地都是当初祖上传下来的,他一辈子是没买过地没置办过家产的。 “也就三四十两吧。”韩得平平静的说。 家里其他人却都不平静了,听韩得平说后面还打算另盖房子,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这二房是真的赚到钱了啊! 韩老头点头,儿子过得好了他也是高兴的:“嗯,买地盖房是好事,证明我儿子孙子有出息了,以后你们也就在大柳村里能够站得住脚了。” 陈氏在一边绷着脸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老头又说:“你去鸡圈里捉一只鸡来吧,等会我来称重。” 韩得平应了就去捉鸡了,韩老头在后面深深叹息道:“要是没分家多好……” 陈氏在一边反驳他:“就是没分家他们挣那老些钱能给我们?心都独着呢!” 韩老头抿了抿嘴唇,就没再说话。 韩得平捉了鸡过来,韩老头称了重,然后韩得平就给陈氏拿了一吊钱。 陈氏是断然不会找钱给韩得平的,韩得平也没打算要,就提着鸡去杀了收拾毛去了。 天没黑的时候里正和韩老爷子,刘大山就都上门了。 林氏和小棉早早准备好了桌子,凉菜啥的都是现成摆好的,一盘凉粉,一盘凉皮,一盘拍黄瓜,一盘凉拌西红柿。 桌上摆着几个酒杯,还放着一坛酒,韩得平就去上房请了韩老头来几个大老爷们就先吃喝起来。 陆续的林氏就把菜都端了上来,一大碗红烧肉,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青菜炒豆腐,一盘蒜苗炒肉,一盘炒鸡蛋,还有一盆红烧鸡块。 最后上了一盆三和面的饼子,里正还有刘大山都纷纷夸赞林氏手艺好,又夸韩得平家整治的饭菜敞亮(敞亮这里指大方的意思。)。 韩老头听着里正和刘大山夸赞韩得平和林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次陈氏整治的分家宴,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就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被韩得平给扶回去的。 第五十七章超预算 转过天来里正就去县里给韩得平家办了地契下来,拿到了地契一家人才算是放心。 天气也要进入九月了,凉粉就不是很好卖了,光光就说每天只做百十斤凉粉去摆摊子卖,就不凉拌了,因为他们家下一步计划是盖房子,光光打算在年底之前把房子建好。 只是建什么样子的房子,一家人起了分歧。 韩得平比较务实:“就盖泥坯房,咱们村里还没有人盖瓦房呢,这附近只有大刘村的刘地主家盖了两进的青砖大瓦房。 咱们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咱们不兴那个。” 光光可不想再住这种低矮又闷热的泥土房了,就说:“要建房子肯定得盖最好的啊,盖一次青砖大瓦房可以用几代人呢。” 她极力的劝着韩得平:“爹,你想咱们住在瓦房里面宽敞又明亮,夏天还凉快,好处多着呢。 家里的钱暂时也还凑手,咱们先盖几间我们住着,回头有钱了再慢慢加盖。” 韩得平知道拗不过闺女,因为家里大部分都是小闺女当家,钱和账也都是小闺女掌管的,只能妥协。 “那要咋滴盖,用多少钱能盖的起来你可要有成算啊?回头没钱了爹我可不管。” 林氏娘几个都笑了起来。 光光就把家里的钱匣子拿了出来,打开给大家看:“咱们每个月平均收入在六七十两左右,三个半月净赚了二百五六十两,买地花了四十两,三哥去读书交束脩交了六两,这就剩下了二百一十两了。 我算了下,我们家每天都去卖凉粉还能卖到下个月去了。 这中间虽然没有前几个月卖的好了,每天一两银子还是能够卖的,就足够支撑我们现如今每天的花销了。 我们家现在有五口人,就先盖五间卧室盖一间堂屋,那就是六间房。还要盖灶房,杂物房,猪圈鸡圈,牲口圈。” 林氏不赞同道:“那要是孝周回来了呢,不行,等给孝周也准备着。要多盖一间卧房。” 韩得平和孝延也是这么说的:“必须多盖一间。” 光光点头“那我们就按照老宅这布局,正房五间,东厢盖四间厢房,一间卧室,一间客房,一间灶房,一间杂物房。 按照普通的房子一间瓦房得四千五百块砖,但我们用的是青砖,青砖比普通砖大一点会省一点,那么就算要用四千块青砖好了,九间房就是三万六千块砖。 按照我们镇上的行情,一块青砖是五文钱,那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还要买木料和瓦啥的,估计咱家钱就不够了呢。” 一家人听光光算了那么大一通都是目瞪口呆,林氏就问光光:“你咋知道盖房子要用多少砖啊?” 光光随便扯了个借口“我在镇上有时听别人闲聊说的呗。” 真正的原因就是前世她小时候家里就建过房,这些东西爸爸为了考她的学习,还让她用算数算过不少遍呢。 韩得平就犯愁:“既然钱不够那咋整啊?” 孝延想了个主意“东厢房不用盖那么大啊,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谁家的东厢房盖的跟正房一样大啊,盖小点这不就节省砖了吗?省下来的砖可以盖院墙。” 光光就给孝延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爹,咱们家又没买过青砖和瓦这些,你可以去找王掌柜帮帮忙,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好的泥瓦匠人,或者是卖青砖卖瓦卖木材的人介绍给我们。” 韩得平点头,翻过了天备了厚礼去找了王掌柜,王掌柜家就有亲戚是做砖瓦生意的,还给韩得平便宜了不少呢,让韩得平是喜出望外。 然后王掌柜又带着韩得平去找了镇上一个有名的泥瓦匠大师傅,这位大师傅手下有十几个小徒弟呢,平时专门给人家盖房子,在梨花镇上是很有名气的。 在镇上找了个算卦的给看了吉日,约定了什么时候送砖瓦,泥瓦匠大师傅啥时候到大柳村的事情后韩得平辞了王掌柜的就回家了。 回家以后光光又和韩得平和林氏去了隔壁找韩老爷子,说是要定做家具。 首先是六张床,配套的桌椅板凳,箱笼衣柜。堂屋的案几圈椅,小几矮榻,吃饭的大桌凳子零零总总好几十件。 韩老爷子就叫来了两个儿子,光光详细得给他们说了要做哪些家具,大概颜色样式和用途,然后付了三十两定金,毕竟有些大的家具是需要另外买木材的,小的一些他们兄弟可以去后山砍。 说好了这些事,又拖韩得禄帮忙去卖木材的相熟人家买用来做大樑的木材,光光和韩得平夫妻才回家来,后面还要去村里找盖房子来帮工的人,好不忙碌。 又在村里找了十个帮工的小伙子,说好了一天二十五文钱不管饭。 到了约定的日子,青砖就被陆陆续续的用骡子大车拉到了村口的荒地上,然后泥瓦匠大师傅带着十几个徒弟就也来了。 他们就近搭了简易的棚子,是打算住在工地上了,因为房子不是一天两天能盖好的,最起码得一两个月才能完工。 在盖房子期间小棉和林氏格外累,他们每天早中晚都要给泥瓦匠大师傅和他的徒弟们准备饭菜吃食。 还要做凉粉去给孝延去镇上卖,而韩得平也是家里工地两头跑忙的是应接不暇。 开工的时候光光到工地去看了,就让泥瓦匠大师傅带着人延着正房五间往两边打院墙地基,把三亩荒地和那三亩良田都给打上。 暂时先不盖院墙了,只打地基就好。 因为他们家盖的房子现在已经超出预算了,到后面尾款恐怕都付不出来了,只好先放弃打院墙的打算。 第五十八章 生财有道 光光坐在窗下,不知道多少次叹气,林氏和小棉都在灶下忙着,无暇来顾及她在感叹些什么? 房子的山墙已经盖了了半人高了,光光却是越来越愁,因为只有她最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入不敷出了。 到最后木材钱,砖瓦钱都结不掉了,可是总不能盖一半就荒废吧,愁啊愁,不知道钱从哪里来? 孝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妹趴在窗下发呆,有些好笑“光儿,你这是咋啦?” 光光无精打采的问“二哥,你今天卖了多少钱啊?” 孝延就把今天出摊卖的钱都交给了光光,光光数了后才只有一千多个铜钱,也就是一两多银子,然后又是叹气。 孝延失笑“你这是咋啦?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数钱的吗?是不是孝正现在每天都不在家没人陪你玩啊?” 韩孝正每天都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半下午才会回来。 “当然不是啦!”想到孝正,光光又想到了一开始去卖糖葫芦的情景,有了些精神“二哥,你还想不想卖糖葫芦?” 孝延有些奇怪“你不是说那生意咱们给二伯母家做了吗?” 光光想到这个季节山楂都该成熟了,就跟孝延说“我们偶尔还是可以做的嘛。我们这次拿到县里去卖,又不跟孝闵哥抢地盘抢生意怕啥,到县里肯定能比去乡下串庄子卖的好卖的多。” 孝延显然不想去“我觉得还是卖凉粉实在。” 光光见哥哥不心动就使出了杀手锏“现在凉粉不景气了,天热的时候有时一天卖好几两银子呢,可是现在呢? 咱家现在开销大,每天都花出去好些钱,再不想想办法恐怕房子盖到最后我们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呢!” 孝延一听果然急了“那咋办?” 光光得意的说:“我们下午就去山上摘红果子,做糖葫芦明天去县里卖,保准比凉粉钱来的快。” 兄妹两商量好了就简单吃了饭,孝延背了背篓,光光挎着篮子两个人上了山,那几颗山楂树上果然挂满了红红的山楂,很是喜人。 两人把背篓和篮子都装满了以后回到家林氏非常诧异“摘这么多红果子做啥啊?” 光光嘿嘿笑了“娘,我们做红果子糖葫芦啊!” 光光不仅仅打算做糖葫芦,还打算做山楂糕。 她就指使着林氏去隔壁要一把竹签来,因为韩孝闵每天都去卖糖葫芦,现成的竹签肯定很多。 光光就拿来了盆把山楂都洗了,洗了以后又用刀切开取出核以后捞出来放在锅上稍微加热,至山楂果肉软了一点就拿出来又放入盆中加入白糖用面仗捣碎搅拌。 这是个力气活,而且还很耗费工夫,林氏拿了竹签回来以后就帮着光光捣山楂泥。 山楂变成泥浆以后就下锅小火熬煮,要一直搅拌防止粘锅,等到山楂泥变得粘稠了就可以出锅盛到盆子中了。 林氏看着这一盆红红的糊状有些嫌弃“这是啥啊,还这么粘稠?” 光光嘿嘿一笑,让林氏把盆端到窗户口上去冷却,光光还拿扇子给这盆山楂糊糊降了好大一会温。 周氏和小菊都过来观赏了一阵,都没弄明白光光这是做的啥吃的,看着这形状就让人没胃口。 等孝延回来了以后,林氏又帮着做了一百多串冰糖葫芦才跟小棉准备晚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光光就爬起来去看她的山楂糕,果然已经冷却成型了。 把盆倒扣出来,水晶盆状的山楂糕就出炉了。 光光把它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林氏和小棉起来都非常惊讶,昨天这一盆还是糊糊状呢,今天咋还变成了有些透明状的红糕点了呢? 几人都尝了一下,酸甜可口,味道很不错,挺开胃的。 等孝延起来后一家人简单吃了早饭,今天他们家的凉粉生意就不做了。 孝延背着背篓里面装着昨天制作好的糖葫芦,光光背着小一号的背篓,里面的油布包里装着山楂糕两人就向着县城出发了。 第五十九章贸记茶楼 两个人搭了骡车来到了淮锦县城里,交了两文钱进城税,就进了繁华得城市里。 “咱们去哪里卖啊”孝延没进过城,就有些局促。 光光就带着哥哥延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四下观察,然后就在城中心看到了一家高大豪华的茶楼,隔壁就是一家点心铺子。 进出茶楼或者点心铺子的人穿戴都非常奢华,肯定都是一些比较有钱的人家才来这里消费。 光光就让孝延把糖葫芦草靶子从背篓里拿出来,把糖葫芦一串串都插上了,光光就随便的叫卖了几句立刻就吸引了不少有钱的妇人和小孩。 因为糖葫芦的造型很特别,加上红亮亮的一看就很喜人,马上就受到了不少小姑娘小媳妇的喜爱。 光光更是提高了价钱,六文钱一串,即使这样糖葫芦还是卖的挺快的。 光光就把山楂糕摆出来,穿的很好的妇人媳妇们来买糖葫芦的时候光光会送一小块给她们品尝,那不差钱的人就会买上一些。 光光自然是论块卖的,一块小小的山楂糕最多也就二三两,她要卖到八文钱一块。 等糖葫芦卖完了以后,山楂糕却还没卖完,光光就站在茶楼对面使劲吆喝“山楂糕,山楂糕,清凉爽口的山楂糕,酸甜无比的山楂糕,先尝后买。好吃的山楂糕咧……” 偶尔也会有客人来买,卖的慢主要是因为她这糕点切的小块卖的又贵,有的人喜欢吃的也就买个二十几片而已。 不过山楂糕确实味道不错,买的人不少,慢慢的光光背来得山楂糕就要卖完了,于是她又喊“快点来买啊,最后两斤咧,卖完收摊咧。” 不多会儿茶楼大门里出来了个四五十岁的微胖老头,中等个头,白净的脸膛,颌下有须。 穿着暗红色绸缎对巾衫,下摆袖口都用金线绣着团花,头上用一根金簪束着发。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小厮打扮之类的人,老者往街对面的兄妹两人望了望,又跟小厮吩咐了什么,由于跟光光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也不清楚老者说了什么,就看那小厮快步向光光和孝延来了。 那小厮还算客气“两位,您这糕点我们家老爷买了,您移步到我们茶楼里来,我们老爷有话跟你们说。” 孝延有些紧张,不过看妹妹宠辱不惊的样子,也就大着胆子跟着那小厮进了茶楼。 茶楼里很是气派奢华,茶客也有很多,那位胖老头此时就坐在一个角落里,颇有些低调行事的样子。 来到他的面前,孝延和光光都恭敬的行了礼,光光更是先把山楂糕放到了他坐着的桌子上。 老头呵呵一笑:“小娃娃,伶俐非常啊!” 光光轻笑“这位老爷既然看出来了,还愿意买我家的山楂糕,定然是有大胸襟之人。” 老头被逗的哈哈大笑“你先是故意在我的茶楼门前叫卖什么糖葫芦,后又兜售你的糕点,还故意喊的那么大声,不就是为了吸引老夫买你的糕点吗?” 孝延这才明白,光光为啥要挑在这么个地段叫卖了。 孝延赶紧给老者赔罪“我们都是乡下孩子不懂规矩,还望这位老爷恕罪。” “老夫姓贸,贸端礼。这家贸记茶楼和隔壁的点心铺子都是我的。” 贸这个姓还是比较少见的,不过在淮锦县,贸却是大姓,和齐家一样,都属于豪门大户,就是不知道这位贸老爷家是贸姓的旁支还是嫡系? 然后贸端礼就拿起了一块山楂糕尝了尝,遂点头“不错,外型好看,味道酸甜可口。我听其他人说你这是八文钱一块?” 听其他人说?光光神色一动,看来这位贸老爷定然是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是的,贸老爷。” 贸端礼又问“山楂糕?名字倒是新奇,就是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工艺复不复杂?” 光光就说“是一种叫做山楂的果子加工做成的,就是我们家卖的冰糖葫芦里面的果子,那个就是山楂。”至于制作工艺光光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贸端礼呵呵一笑,这小娃显然是不会告诉他制作方法的“这能不能大量制作呢?” “贸老爷,现在是山楂成熟季节,做起来自也是太难,就是季节过了就要等下一年了。” “不是常年有啊?”贸端礼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会。 “你这个一块我看最多三两重,我给你算二两重一块好了,二两一块八文钱,一斤就是八十文钱,你们回去以后能做多少做多少,回头给我送来,你们有多少我收多少,你看如何?” 光光等得就是这句话“贸老爷,山楂糕原料难找,制作也复杂,我们不一定啥时候能做出来的。” “哈哈,小娃娃,你这是还想抬价不成?可不要贪心才是。”贸端礼不由地赞叹这么小的女娃子却如此的聪明伶俐。 “我以你们卖的价格收购你们家的山楂糕,省得你们到处叫卖奔波,你应该知足才是。” 光光据理力争“贸老爷,您从我这儿是八十文钱一斤够买的山楂糕,可是您转手在茶楼里有可能就能翻到八百文,我们不过是挣点辛苦钱罢了,每次来城里得交进城税,来回还要车马费。” 贸端礼失笑“那这样好了,你们每次来送货,不管多少我都给你们另外出了车马费如何?” 光光又跟贸老爷一番讨价还价,好容易贸老爷才给每斤山楂糕加了一文钱的价格收购。 谈妥了以后,桌上的山楂糕有个两斤的样子,贸老爷就让人拿来了两吊钱“呵呵,我连这次的车马费都给你们报了,娃娃可别说我老头子抠唆。” 光光自是欢喜的接了,然后跟着孝延两人辞别了贸老爷出了茶楼,延着街道一路出了城,然后找了骡车往梨花镇来了。 回到家以后,两人把钱数了数,今天糖葫芦卖了百十串,就是六百多文钱。 山楂糕二十斤卖了一两六钱银子,这一趟下来除去昨天用的冰糖白糖还赚了二两一钱多,比卖一天凉粉强得多了。 第六十章 小本生意 等韩得平回来,光光和孝延就把今天去镇上的事情说了。 韩得平发愁:“那凉粉咋整?我们家就一口锅,哪有那老些时间做这么多东西。还要给工地上的人每天做三顿饭。” 光光就想了个办法“不如让三婶家每天帮忙做早中晚三顿饭,我娘和姐每天实在是太忙了。 大不了就是每天都给三伯娘一些工钱,做饭的粮食和菜我们家买就是了,凉粉也接着做,我三叔不是空着呢吗? 雇他每天去看摊子,每天拿出去的凉粉都是有斤数的,也不怕挣的钱没数。 等忙完这段时间,房子盖好了我们再把生意都收回来。” 孝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这个办法好。” 韩得平不确定的道:“那咱们出多少钱给你三叔三婶合适?” 光光想了一下“咱们村里现在有十几个壮劳力在帮咱们家盖房子,一天也就是二十五文钱,按照这个来吧。” 韩得平点头,然后就去西厢找韩得富把事情说了,韩得富高兴的不行。 他每天去找短工做,又累还不稳定也才一天二十文钱左右,现在他二哥叫他帮忙看一个月摊子,还只是看半天,凉粉卖完了就可以回家了,还二十五钱呢,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二哥,你放心,我指定给你们看好摊子。卖的钱也保证一文不少。” 韩得平失笑:“每天拿出去的凉粉都是差不多重的,来买得人也都是老主顾,也没啥差的。 摊子也有固定的地方,桌子啥的就放在王记酱油铺的后院里。 那里的掌柜得跟我是处的不错的友人,明个我会带着你先卖半天。 以后你有啥不懂的也可以问问王掌柜。” 韩得富点头“晓得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需要弟妹的帮忙,你嫂子在家要做凉粉凉皮还有其他的实在是忙不开了。 想让弟妹帮着给盖房子的泥瓦匠每天早中晚做三顿饭,粮食和菜我们会买好,弟妹帮着做就行了,一天也同样是给二十五文钱。” 周氏在一边听了喜出望外:“二哥,这个我能做,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干。” 只要有钱赚她还是很乐意动的。 韩得富乐了:“我要是回来早了还附带给你把饭菜挑到工地那边去。” 他们两口子一天就是五十文,一个月就是一两五钱银子,关键是钱拿的轻松啊。 又不像村里那些在工地上帮忙的人要出苦大力,而且二哥家这样子是越过越好了,跟着他们混准没错。 说定了这个事,韩得平就回家了。 吃了午饭,光光和孝延又得去山上摘山楂,他们两个人能力有限,就去找孝元和小菊一起去,并承诺他们帮着摘一天果子并背回来给十文钱。 然后四个人都背着背篓出发了,他们今天就把近处的几颗山楂树都摘了个干净。 因为他们同一个院子住着,上房的人肯定是知道他们摘果子加工卖了钱的,回头谁也说不准他们还能不能摘到山楂。 四个人来回背了两三躺,才把山楂都背完了,然后没事做的周氏还过来帮忙洗了一下午的山楂。 最后的切山楂,加白糖捣山楂这些活计都是让林氏和孝延把盆子端到里屋进行的。 一家人忙的热火朝天,别人家都熄灯休息了,他们才刚把山楂糕都做好,等做好饭再洗漱一下躺到床上的时候都到半夜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所有人都是全身酸痛,尤其是昨天捣了半天山楂泥的林氏和孝延,两个人抬胳膊都难。 一盆一盆的山楂糕都已成了型,可是要怎么送去县城倒是个问题了。 总不能又全靠背吧,光光想,就是为了家里的生意早晚也得攒钱买匹骡子。 韩孝延背着背篓把两盆完整的山楂糕装了,光光也背了一个,这是昨天一家人的成果。 走时光光还去找了孝元和小菊,告诉他们要是能够替他们家里摘红果子,摘一百斤来就可以换二十文钱。 孝元和小菊一听比昨天涨价了,都是兴奋的背着背篓冲向后山去了。 光光却是知道,一百斤红果子他们最起码都得摘大半天,往返山里两趟,那也是很辛苦的。 反正她的小身板现在已经受不了了,实在是太累了,虽然钱也重要,但是一家人的身体也重要。 反正他们能力有限,何不花点钱找点更轻省得方法呢! 他们到镇上搭了骡车直接进了城,进城以后就直奔贸记茶楼。 到了门口,他们兄妹两昨天才刚来过,门口的小伙计还是有印象的。 然后小伙记就把他们直接带到了茶楼后院的一间房间里,贸老爷果然在里面等他们。 见到他们背来的货,贸老爷点点头“差强人意吧,份量还是太少。” 他的名下有糕点铺,茶楼,酒楼,不仅仅是在淮锦县,在其他县乃至府城都有不少铺子,瓜分这么一点糕点简直是不够看的。 光光叹气,她也很无奈啊,有钱都没法赚到“贸老爷,做糕点不仅仅是做工需要时间,精力人手,就连山楂都不好采的。 你看我们兄妹的眼睛,昨天一家人熬到半夜才做了这些,明天可就没有保证了。 这次我没切开,想要切成多大多重我就留给贸老爷决定了。” 贸老爷捋着胡须呵呵笑:“呵呵,希望你们能够多做些,这样你们能够多挣点钱,我也能够多点利润。” 贸老爷叫账房来称了重,算了银子,一共是六十一斤多点,一盆大概在二十斤左右,得钱就是五两四钱零九十文。 贸老爷做主给了六两整,因为每次他们的来回车马费也要贸老爷出的。 兄妹两收了钱,又急急忙忙往回赶了。 到了家里,才算是松一口气,吃了晌午饭又得匆匆忙忙去摘山楂,还好下午韩得富也上山帮忙了,他们总算是轻松了那么一点。 至于制作方面,林氏一个人也实在是捣山楂泥捣的费劲,她就去隔壁请了宋氏来帮忙。 同样是一天要付二十五文钱,有时周氏也会过来帮忙清洗山楂,才不至于把林氏累倒。 第六十一章加盖 转过天,光光和孝延又去了县里,并带了二十斤凉粉。 这次他们没有走路,从村里搭车到镇上,然后雇了辆骡车直接进城,给他们拉到了贸记茶楼门口。 虽然费用高了点,但是也没办法,他们这次带来的东西有点多。 今天贸老爷没在茶楼里,他们就跟茶楼的掌柜交接了山楂糕,一共是八十多斤,加上来时雇的骡车钱贸掌柜给结了七两五钱银子。 光光就把带来的凉粉拿出来交给贸掌柜“掌柜的,这个吃食叫做凉粉,也是我们家做的,在梨花镇我们家已经卖了几个月了,口碑也很不错。您帮忙问问贸老爷,可不可以在他的酒楼里帮忙代售?” 贸掌柜不解“啥是代售?” 光光详细的解释了“就是说我们提供凉粉给你们,你们把凉粉放到酒楼里当一道凉菜来卖,每卖出一斤给你们从一斤卖价里抽多少成红利这么来算!” 贸掌柜就笑“这个凉粉早两个月我是吃过的,城南的刘员外家幼子做百日宴的时候我在他家吃过一次。” 光光并不奇怪贸掌柜知道凉粉,他们在过去的三个月旺季里没少接城里的订单,只是现在天就要转凉了,乡下每天卖出去的量是有数的,她需要打通新的市场,就是不知道贸老爷会不会帮忙? “回头我们老爷来了,我会禀报他的。” 得了贸掌柜的话,兄妹两就走着出了城,去做了便宜的骡车回镇上,雇的骡车进城里和不进城里价钱上是有差别的,因为进城需要缴纳进城税。 到了家又是大晌午了,周氏现在不仅仅负责把工地上十几个泥瓦匠的饭菜做好,顺带也给他们一家做饭,他们一家都太忙了,加上东厢房只有一口锅,做凉粉,做山楂糕,林氏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韩得富收了摊子回来就帮着韩得平把饭菜用竹筐装了,兄弟俩一人挑一担挑去了工地上,他们也会留在工地跟泥瓦匠大师傅一起吃饭,就不再转回来吃了。 吃了晌午饭,光光就跟孝延来对账,除去摘山楂要付的人工费,再除去白糖的成本他们还净赚七两呢! 孝延非常满足“这买卖划算,就是太累太忙了。” 一家人现在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变少了。 小妹妹才只有七岁,每天跟着连轴转,孝延既心疼又自责,他要是再多分担一点就好了。 光光叹气:“主要是咱们家没有场地工具,回头咱们弄个作坊,专门来做凉粉,山楂糕,请上工人咱们就轻松了。” 孝延也觉得是这样“咱们家只有一口锅,想多做点也铺排不开。” 光光心下有了计较“下午我去村口那边看看,二哥你们就先去山上摘红果子。” 下午光光就去村口看了新房子的建造,山墙基本都垒好了,光光去找了韩得平说了自己得想法,韩得平又去跟泥瓦匠大师傅商议加盖厢房,加盖作坊和把院墙一起砌上的事情。 他们家这个宅基地跟村里第一户人家中间还隔着两亩菜地的距离呢。 于是光光就跟韩得平说“爹,咱家这房子的计划有变,你看能不能找里正帮帮忙把中间这两亩菜地给买了?” 韩得平估摸着说“大概很困难,人家这菜地种的好好的,咋会卖给你?” 光光就说道:“不行就加钱,不是说财帛动人心嘛!你再送点东西给里正,让他去游说一下菜地的主人。” 韩得平点头“这地是四叔公家的,等会儿我去找二叔公给说道说道。” 因为村口第一家住的就是四叔公家,这旁边的菜地应该也是他家的。 晚上韩得平就提了一些极品去请了里正,二叔公,让他们两人帮忙游说四叔公家卖菜地的话,因为农村人把土地看得都很重要,一般是不会专卖的。 这个时候就要找找能说会道的人在中间来说和说和,农村里办事大多都是如此的。 有里正和二叔公出马,四叔公还是讲究情面的,加上韩得平每亩多出了半两银子,他们也就同意了这事。 韩得平又拖里正在村里再找十个壮劳力来帮自家盖房子,现在工程量变大了,人手就不够了,不然就得延迟完工的期限了,他们一家都很忙,也急需要场地,所以只能多加人手。 有事做,有钱拿的事,村里多的是人争抢,里正笑呵呵的应下了这件事。 第六十二章挣钱很累人 等光光和孝延再来到贸记茶楼送山楂糕的时候,贸老爷这次是等着他们的。 称了重,交了货收了钱,贸老爷就请他们到楼上雅间里去坐了。 贸端礼捋着胡须认真打量光光和孝延“你们是梨花镇东面大柳村韩有年二子家的儿女?” 光光心下一动“贸老爷知道还真清楚!” 这么看来,贸端礼肯定是派人详细的调查过他们的身份了。 “呵呵,想要长期做生意,老夫咋能不知道是跟谁在合作往来呢?” 光光不知道的是,昨天他们前脚送来了山楂糕和凉粉,后脚就被人快马加鞭送往府城的长使府去了。 贸端礼的长子在淮阳王府里领着长使之职,(长使为职官名,秘书长或者幕僚长的意思。)贸长使夫人收到了家里人送来的山楂糕和凉粉尝过了以后觉得非常开胃可口,就进献给了淮阳王府里的太妃娘娘。 近来太妃身体不适,胃口欠佳,吃了山楂糕后竟然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对于凉粉也是喜爱非常,就派人嘉奖了长使夫人。贸长使知道了以后就派人来知会贸老爷,要他多送些山楂糕和凉粉到府城去。 这才有了贸端礼着人调查光光一家的事来,毕竟是要送往府城那些高门大户里去的东西,特别是王府,都要加些小心才是。 “不知道贸老爷有没有尝我们家的凉粉呢?您可不可以帮我们代售呢?”对于贸端礼调查他们的底细,光光并不害怕,他们就是做点小生意小买卖,又没做啥犯法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说什么代售不代售的,你们只管做了送来就是,不过要保证质量卫生。可不能出现啥不稳定因素啊!你们家在镇上不是卖十文钱一斤吗,我也给你出这个价” 光光却不能答应“贸老爷,凉粉不比山楂糕能放,凉粉这种吃食,最多放到两天,不及时卖出去就要变质了,虽然放时间长了也能吃,但是会影响口感。您最好说一个数字,一天要多少斤,我们才好心中有数。要是我们一天给您送几百斤,你却没卖完放坏了,您就会觉得是我们不识抬举,没掌握好尺度,只管自家多卖东西却坑了您的钱,这就有点影响我们以后的合作了。” 贸端礼赞赏的看着光光“嗯,说的也有道理。小娃年纪不大,做生意却是自有一套,也实诚,好,既然你这么说,你们一天先送二百斤过来。后面有啥改动我再通知你,如何?” 光光自是满意这个答案,贸端礼很是欣赏光光小小年纪就如此机智聪明,做生意老道却也实诚,就吩咐小厮拿来了不少包好的点心和尺头送给兄妹两。 “这就算是我给小友的见面礼了。”贸端礼很期待这个小姑娘以后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光光和孝延谢过了贸端礼,带着大一包小一包东西就往自家去了。 在镇上买了不少白糖,又买了两坛白酒,雇了辆牛车把东西都一股脑的拉回了家。 回了家光光就把事情跟林氏说了,林氏苦了脸“哎呦,这一天天的要累死我了。” 林氏才发现,原来挣钱也是这么累的,她确实是忙不过来了。 孝延也发愁“一天送八十斤山楂糕,还送两百斤凉粉,全靠我们两个有点困难啊。” 他们去镇上有时能够搭到车,有时遇不到就只能走路,少的时候还可以,现在这么重的东西他们咋背的动呢? 小棉每天也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光儿,你算过了没啊?咱们做山楂糕更赚钱点,凉粉做起来也不轻省,还卖的便宜,就是每天多卖了二百斤也就是赚了一二两银子的事啊,咱们家现在人手都不够了,可以不做凉粉啊!” 其他人都很认同小棉的话,因为他们确实是太忙太累了。 光光叹气“山楂糕虽然贵点,做起来也是很麻烦很累的,山楂不好摘的,你们没发现吗? 现在摘山楂都得翻老半天山去了,一天下来把腿都累的抬不起来了。而且等山楂季节过了就没有了,凉粉虽然利薄,薄利可以多销啊! 我们需要打开县里的销路,只要天气不是太寒冷都是好卖的。 等明年一换薄衫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做凉粉,到时候镇上县里,乃至府城你们想想我们一天可以卖多少凉粉啊,卖上个一个盛夏,我们赚的钱将是今年的几倍。” 众人听光光这么一合计,眼前都纷纷浮现了明年凉粉大卖,换来了一箱箱银子的场景。 孝延捏紧了拳头“干就对了!” 林氏也打起了精神“嗯,为了我闺女的嫁妆,我儿媳妇的聘礼,老娘豁出去了。” ”咱们现在送货出货不方便,可以考虑去买个大点的牲口。”光光就去里面拿出钱匣子,清点了一下最近几天挣的钱,大概有个二十多两的样子。 孝延担心“咱们不是缺钱吗?要是买了牲口,房子那边又紧张了!” 光光也急“所以说,房子得再快点。” 吃过了晌午饭,光光又去了工地找韩得平,让他再去找找里正,需要再雇十个壮汉来砌墙,这样帮忙的人就变成了三十多个了,再加上十几个泥瓦匠,应该能够缩短不少工期。 韩得平每天得看着工地上的进度,还得管泥瓦匠的吃食和晚上住宿问题,天没黑之前还得去镇上的私塾里把小儿子接回家来,忙的脚不沾地,最近着急上火嘴巴都起泡了。 韩孝正再怎么懂事也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早上一般都是韩得富去镇上的时候带着送去私塾,晚上就需要韩得平自己去接了,毕竟七八里路呢,要是小娃一个人走回来指不定有啥危险呢! 韩得平想到这么多事情,心下焦急,听了光光的建议就跑回家里来,先去找了韩老头到工地上来帮忙看顾一下。 主要是村里或者路过的其他村里得人会时不时趁主人家偷砖偷瓦,更有得贪心的人还会偷木材,四周没人随时看着是不行的。 现在地里也没啥活,韩老头闲着也是闲着,自家儿子家盖那么气派的房子他也是很有面子的。 本来韩得平家那么忙,在村里请了那么多短工去干活,却没有来上房说过一声,也没找韩得贵帮忙,韩老头还很不高兴呢,这会一听儿子来求自己去帮忙看顾工地上的东西,心里别提多高兴咯。 韩老头不仅仅让韩得平有事尽管去忙,他还把闲在家里的韩得贵也给叫上去了工地。 到了工地,村里那些来干活的汉子们见了韩老头,都是一阵的恭维夸赞,韩老头都一一搭了话,然后就真的在四周围溜达走动起来。 不过有个奇葩的事情倒是被大柳村的人说道了好久,本来韩得贵是不情愿来工地吃灰的,可是到了工地见那些来帮忙的人都对着他和韩老头捧着静着,他就自发做起了建工,背着手在干活的汉子们后面指指点点,还时不时的喝骂这个,训斥那个! 一般人也都不跟他计较,大家都是一个村住着,大多都知道韩得贵的尿性,还有的就是觉得领着人家韩得平的工钱,又是来给韩得平家帮忙的,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直到韩得平办完了事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就去找韩老头把韩得贵赶回了家才算了事。 第六十三章 惊变起 忙碌了几天,生意也算是上了正轨,家里的房子进展也不错,就是每天要雇佣骡车送东西,光光很是不满意。 “韩姑娘,韩二公子,辛苦。我们老爷在楼上等你们。”贸掌柜给光光结了账,拿了钱请他们到茶楼上去见贸端礼。 光光心下纳罕,贸家老爷已经有几天没见他们了,难道是生意有变? 兄妹两就上了楼,来到了雅间,雅间里不仅仅有贸老爷,还陪坐着一个年轻公子,华服锦绣,丰神如玉。 兄妹两就给贸端礼恭敬的行了礼,一是身份地位上的差异,二是贸老爷年纪也摆在这里,他们理应放低姿态,认清自己的位置。 贸端礼呵呵一笑:“韩姑娘,韩公子,都坐吧。这位是老夫的幼子,贸冉。” 这位贸公子只是冷淡的跟孝延点了点头,并没说话,看起来是有些看不上他们兄妹的身份的。 光光也没生气:“贸老爷,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贸端礼高深莫测的一笑“是这样的,小娃娃,你们这凉粉我们家酒楼饭馆都卖了几天了,还不错。就是……” 孝延和光光都等着贸端礼说下文,贸端礼却突然止住了话没再往下说了。 光光奇怪的去看贸端礼的神色“贸老爷,有啥话您就直说……” “就是不易存放,不好运输,我贸家有意买你家的配方,你们打算卖多少钱?”这道冷淡的声音来自那位贸公子。 光光皱眉,她注意到了贸冉说的是他们家打算卖多少钱? 而不是问可不可以卖?她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孝延绷起了脸“贸公子,这凉粉的配方是我们家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卖给旁人?” 贸端礼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不说话,贸冉却是嗤笑:“你们一天卖那么二百斤给我爹,就二两银子的事情,我爹是什么人物,怎么会看得上你们这点小生意? 我们贸家在别的县也有很多产业,有了配方,就可以在当地开了作坊现做,就不用再从你们家中转,何必费这么多工夫?” 光光心下悲戚,还以为贸家是什么良善之家,这是要行强取豪夺之事? 孝延气愤的道:“我们不卖配方。” 有了这个生意,他们家就可以吃上饭,穿起好衣服,住上大房子,他的爹娘弟弟妹妹也不会再受苦受累,他怎么会甘心让给别人! 贸冉冷冷一笑,阴狠的目光扫视着兄妹两:“现在不是我们贸家不是跟你们商量,是一定要买,不要不识抬举!” “你们仗势欺人!” 孝延毕竟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有些血气方刚,他激动的站了起来。 光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有些哀求的看着他:“哥,别冲动。” 然后就死死的拉住他,不让他惹怒贸冉。 光光转头去看贸端礼,曾经她以为这个微胖的老头是他们家的贵人,终究是她太天真,不了解人心,尔虞我诈,强取豪夺。 “贸老爷,配方可以给你们。” 贸端礼回望光光,微微一笑:“小友啊,你人虽然小,心倒是很通透。 老夫我是厚道人,也不欺负你,只要你愿意转让配方,我给你们二百两白银。” 二百两?他们只要把生意做大,一年就可以卖几个二百两? 贸端礼也好意思开口说给二百两!光光即使再憋屈不满却也只能往心里咽。 “倒是贸老爷,我们是平常的庄户人家,小门小户的,希望你给我们留条生路。” 贸冉不满道:“你们有啥资格跟我们谈条件,赏你们二百两都算不错了!” “冉儿,不得无礼。” 贸端礼呵斥了自己的儿子,他这才平静的看着光光:“小丫头,我很欣赏你的心智和伶俐,那山楂糕我不是留给你们家了吗? 老夫一向心善,绝不会断人生路,你们每天依然是照样送糕点到我这儿来,我们的生意不受影响。” 孝延不服气的捏紧了拳头:“凭啥你们说要我们家的配方我们就得给你们?” 贸端礼的脸就沉了下来“小子,等你哪天比我们贸家有能耐了再来跟我大呼小叫的,你现在没资格! 齐解生的小妾是你们韩家的闺女?那又如何,不要以为这样你们就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了。” 光光赶紧赔礼:“贸老爷,我哥冲动了些,你别生气,我代他向你道歉。 二百两银子是吧,我同意卖给您嘞,只是我们家每年还是会在镇上卖凉粉,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允许!” 贸老爷点头:“那是自然。”他们家那点小打小闹的他也不放在心上。 “我们家也没有会写字认字的人,配方我就口述,或者你们找人做的时候我可以去教一下。” 贸老爷自是同意了,他就命人去取了钱来“钱都在这里了,老夫说话算话,不会欺你们小门小户。” 然后贸冉就叫人传来了不少做糕点的大师傅,光光就把做凉粉的用料到制作方法详细的说了,有的糕点师傅还用笔记录了下来。 说好了这些事,光光把二十锭十两的银元宝用包袱包了,让孝延背着这些钱就离开了贸记茶楼。 走出了茶楼孝延急红了眼“光儿,你怎么可以答应他们,怎么可以……” 光光低下了头,忍住了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用低低地声音说“哥,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定的,现在我们还很渺小,我们就好比细小的胳膊,贸家就好比粗壮的大腿,胳膊怎么可能掰得过大腿呢? 可是我们都还小,我们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成长,等到我们成长到比别人都强大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敢轻视我们,欺辱我们……” 孝延渐渐沉默下来,小小的少年心里从此埋下了一些阴暗的种子。 第六十四章 趣闻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然后光光就跟林氏说了她把凉粉的制作配方卖给了城里的贸老爷家了,她就不用每天做那么多了。 林氏非常吃惊:“你咋还把法子告诉人家了呢?” 光光没说话,抱着那包银子就进了房间,坐在床上发了老半天呆。 其他人就去问韩孝延,孝延就把在贸记茶楼里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家人的心情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林氏一阵唉声叹气:“谁让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呢,那些有钱有势的绅士权贵们说一句话都能让咱们家破人亡滴……” 孝延也低下了头,面色变得晦暗起来。 “那贸家也太坏了,山楂糕我们还做吗?”小棉就问林氏。 林氏哀叹:“不做了吧,那贸家不是好相与的人家。” 光光从屋里走了出来“做,为啥不做? 没饭吃的时候不能因为饭凉了,或者饭不好吃就不吃了吧?既然贸老爷说我们家的糕点他们照收,我们就接着做!骨气啥的值几个钱啊,等有了资本的时候再来谈骨气。” 光光这话是故意说给孝延听的,少年今天被这种事情打击了,难免心里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负面阴影。 光光又怕孝延还年少,会产生啥过激的举动,她要引导他学会隐忍。 这个强权社会就是这样的,等级划分明确,而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人物,无论是谁都可以来随便踩一脚。 孝延赤红着眼睛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会让贸家后悔!” 然后少年就背着背篓上山摘山楂去了,连晌午饭也都没吃。 从那以后孝延就没再跟光光一起去送山楂糕,而是跟韩得平换了日常工作。 又经过一个月的赶工,光光家的新宅子总算是完工了。 韩得平带着泥瓦匠大师傅来找光光对了账,说清用了多少砖,多少瓦,几根大樑,上了几扇木窗这些。 “我带来了十二个徒弟,说好了徒弟们都是五十文一天,建宅子从开始到今天为止是四十五天,十二个人那就是二十七两整。” 光光点头,这些她也都有算过的,她就点了四十两银子给了大师傅。 “辛苦您嘞,大师傅。以后我们家要是还要修房子啥的,还找您。” 像泥瓦匠大师傅这样的领头师傅都是不干活的,他负责教徒弟手艺然后带他们一起干活,徒弟们挣了钱也得孝敬一部分给他,这种手艺人还是比较挣钱的。 房子建好了还得晾晒几天才能居住,一家人就把韩老爷子家打造的家具一点点的给搬了过去。 家里的事到这里就算是忙了差不多了,每天林氏和小棉还有孝延都接着做山楂糕,再做些在镇上卖的凉粉。 林氏还雇了隔壁宋氏和妯娌周氏每天帮着洗山楂,切山楂,他们自家人只负责捣山楂泥,熬煮糊糊就行了。 下半晌韩得平带着光光去了镇上,光光从家里包了两斤山楂糕,又从镇上的糕点铺里买了两包糕点,韩得平还买了两坛酒,父女两这才往王记酱油铺里来。 王掌柜见他们来了,自是高兴:“我说韩二兄弟,你可是大忙人啊?终于想起来来看我了。” 王掌柜现在跟韩得平已经熟到称兄到弟了,光光也是真的喜欢跟王掌柜一家亲近,每次他们家有啥事来找王掌柜,王掌柜总是会尽力帮忙。 他们刚开始最穷最落魄的时候,来这里摆摊王掌柜也没有看不起他们家,还照顾他们不少生意,当然他们家也经常回送王掌柜家东西,两家人现在已经处的很不错了。 “伯伯,我们家最近很忙,你看我爹的嘴上都还有泡呢,都是给上火着急的。 他天天盯着工地上那么大一滩子事呢,我们家房子一盖好,我爹就带着我来看王伯伯了。”光光甜甜的说了。 王掌柜呵呵笑:“哎呦,你这小嘴,伯伯是最喜欢你了。” 王掌柜就叫父女两到店铺里坐“韩二弟,你家兄弟现在每天都给你们看摊子,有个事你们还不知道呐?” “啊,咋啦?我兄弟出了啥纰漏?那凉粉每天都是有斤数的,就是差点少点都是自家兄弟也没啥。” 韩得平以为王掌柜要说韩得富看摊子中饱私囊了呢。 “不是这个事,那个南街的季家胭脂铺你们知道吗?掌柜得叫季培祥。” 韩得平一头雾水:“不认识啊,我媳妇也从来没去那边买过啥胭脂。” 光光心下一动,想到了什么就说:“爹,我咋记得我大姑的婆家就是姓季的,当时甄家吴奶奶不是说季大公子在镇上开了家胭脂铺嘛?是不是就是这个季家胭脂铺呢?” 王掌柜一拍大腿:“不错,就是这个季家胭脂铺,我们镇上大大小小有多少铺子我都知道。 咱们镇上只有这么一家姓季的胭脂铺,他们季家的小儿子是你妹夫啊?大兄弟。” “准妹丈,我妹子还没过门呢,说好了腊月里来搬亲。咋滴啦?”(本地方言搬亲即迎娶的意思) 王掌柜呵呵一笑:“咋滴啦?那个季家也是个极品了,你不知道啊,你兄弟来看摊子,那个季婆子和季大嫂可是天天都来照顾你家生意的。” 光光奇怪大问王掌柜:“伯伯,这不挺好嘛?说明季家看中我大姑,上道,知道照顾着新亲。” “上道?那是挺上道的。”王掌柜嫌弃的撇撇嘴“。 “那季婆子第一天来买凉粉,你家三叔抹不开面,毕竟是亲戚就客套句亲家太太拿去吃就是了,别说钱不钱的事了,那婆子直接接了句我就不客气了,然后就真的拿着二斤凉粉走了。 我当时就在边上看着呢,差点给我笑死,第二天换人了,季培祥媳妇来的,一样的套路又白拿了二斤凉粉。” 光光听的是目瞪口呆,这季家的人是什么骚操作? “季家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王掌柜接下来的话差点让父女两给惊掉下巴:“第三天人家直接婆媳两相拌而来了,你三叔也有意思,这次学聪明了,不嚷她们拿凉粉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季培祥媳妇直接跟你三叔说,亲家舅老爷,我要买二斤凉粉,既然人家要买你三叔总不能说不卖吧,就又给打了凉粉。 那季培祥媳妇就左掏右摸说忘了拿钱,下次再给,把你三叔脸都气绿了。” 别说韩得富气的脸绿,这会韩得平听王掌柜说了以后,脸色也都有点不好看。 “这咋滴也是新亲,不能这么不上道吧?”(本地方言,上道是指人会来事,心里有成算。) 王掌柜拍着巴掌说的更起劲了:“哎呦,可乐死我了,你们肯定想不到,转过天来那婆媳又来了,还是同样的套路,一连半个月呐,是白吃了你家三十斤凉粉!” 哎妈呀,这都啥人,光光无语,这季家婆媳也真是豁得出去脸! 第六十五章 买骡车 “咋滴你家老爷子老太太不好好着人打听一下季家,就给定下来了?”王掌柜不赞同的说道。 韩得平叹气“王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兄弟是分了家的,有些事我们不好说的。再说了,我妹子的终身大事都是我娘做主……” 后面的话韩得平就没往下说,王掌柜自然是明白了,韩家的事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没少听韩得平说。 王掌柜有些踌躇着说道:“韩二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嫌烦,这亲事糟心呐!” 光光就问:“王伯伯,你是不是知道点季家的事啊?” 同是镇上的老牌居民,光光猜想王掌柜肯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他咋会说出这亲事糟心的话来呢? 王掌柜望了望小女娃“你个小娃娃,鬼机灵的,瞎打听啥?” 然后王掌柜就没接这个话头,而是转移了话题,跟韩得平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人家不愿意说,光光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一直追问,也就没讨论季家的事情了。 光光和韩得平今天来是想找王掌柜帮忙买牲口的,王掌柜家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有骡车的。 他的家里还有两个丫鬟婆子伺候,算得上是有点家产的小富之家。 “买骡子啊,我也不太懂。那牲口行里我也没啥熟人。” 因为王掌柜家不种地,祖辈都是镇上的,又是做酱油生意的,对于牲口这些不是很了解。 韩得平也没过于失望,求别人帮忙可不就是这样,能帮到你自然是好,帮不到你也不能强求,毕竟人家又不欠你啥。 王掌柜却把话锋一转:“我虽然对牲口行不熟,但是柳老板有熟人在牲口行里做事情,我带你去找柳老板帮忙。” 王掌柜说的柳老板,就是他们铺子隔壁这家柳记榨油铺的东家,韩得平家自从认识了王掌柜可没少在柳记里面买油,所以他们也是认识柳老板的。 “来,把这两坛酒带上。”王掌柜就指着地上韩得平今天带来的酒说。 “那咋行,王大哥,这酒是我买来送你喝的,我再去买两坛就是了。” 王掌柜笑开了:“我们兄弟两还讲这些,太外道。我还能却你这点酒喝?别磨蹭了,快跟我来。” 韩得平也就没过多推辞,毕竟他们家跟王掌柜有得是打交道的机会,何必争这一时。 王掌柜带着父女两进了榨油铺子找了柳老板,又送了酒,柳老板虽然跟韩得平不是很熟,但他跟王掌柜关系很好,又是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这点小事自然是答应了的。 柳老板交代了铺子里的小伙计几句,就带着王掌柜和韩得平父女往西街口的牲口行来了。 所谓的牲口行,就是专门卖牛、马、骡子、驴的市场,有时也会有些卖羊,卖鸡鸭鹅的老百姓到这里来零卖。 所以这个牲口行市场是有专人负责看管的,凡是到这里卖牲口的人把牲口卖出去了以后,都得给负责这个市场的人交抽贡,拿抽贡的人一般人会叫他行头。 行头可不是一般人谁想做就能做的,得有些本事手段,还得有人脉有后台,不然那些走南闯北的骡马贩就压服不住不是? 而柳老板带他们找的就是牲口行的行头,他们家跟这个行头是远房表亲,光光越听越怪异,咋听柳老板的表述,这个行头这么像后世里混街头收保护费的黑帮老大啊? 等见到了本人,光光觉得还真有点像,这位行头姓游,镇上的人都尊称他为游四爷。 游四爷长得是粗壮豪迈,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话声音也大,一股子山大王的气势,手下还有不少看管牲口行的小弟。 他此刻就大马金刀的坐在牲口行入口处,腰上还配着一柄牛儿短刀,颇有几分江湖气概。 柳老板给韩得平介绍:“韩兄弟想买骡子这事,对于我游表弟来说就是动个嘴皮子的事,就保准可以把这整个牲口行最好的骡子给你找出来,他可是行家。” 韩得平就赶紧给游四爷见礼:“给四爷添麻烦了。” 游四爷也没废话,叫来了两个跑腿的小子,粗声粗气的说:“你们去里面找找,有那上好的骡子,和健壮的牛牵过来,我柳表兄的朋友要买。” 那两个小子很听话的就去了,不多大会儿果然牵来了一头大黄牛,和一匹骡子,后面还跟着苦着脸的骡子和牛的主人。 游四爷就对着那骡子的主人问:“这骡子是你的?多少钱卖?” 那骡子主人见了游四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也不敢漫天要价:“给三十两就是。” “嗯,这牛你又要多少?” “十五两。” 韩得平喜出望外,这个价格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因为骡子的普遍价格都是在三十五两以上,加上置办车厢这些得四十多两才能齐全,而这么大的黄牛,没有个二十两谁肯卖给你? 韩得平爽快的掏了四十五两银子,又给了那两个跑腿的小子一人半两钱的跑腿费。 转过头来千恩万谢的谢了游四爷,光光就让韩得平跟柳老板说说晚上在酒楼里摆酒宴请他们的事。 游四爷是柳老板家的亲戚,柳老板说的话他可能会卖几分面子,韩得平直接邀请人家,人家指定不去,光光就有心结交游四爷这样的人物,也许以后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柳老板一说,游四爷也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又在牲口行里买了现成的车厢给骡子套上,就算是弄齐整了。 游四爷就吩咐那两个小子先教韩得平怎么牵骡子怎么赶动它,骡子有啥习性,要咋滴喂,更是带着韩得平架着骡车走了一圈。 这些人都是常年混迹在牲口堆里的,最是了解牲口不过了。 晚上在镇上最大的酒楼,韩得平整治了两桌上好得席面,请了王掌柜,柳老板,游四爷,还有今天下午帮忙跑腿的那两个小伙子。 另外回去接了林氏和孝延过来,因为另一桌就是一些女客了。 有王掌柜媳妇闺女,柳老板夫人,还另外请来了游四夫人和游四爷的儿子。 游四爷性子豪爽大气,他的媳妇也是个爽利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游家公子叫做游勇,年方十七,后生长得挺拔俊秀,虽然皮肤黝黑,但是却很耐看,人也很有礼貌。 听游四夫人说他是因为跟着游家大爷去北方贩马晒伤了皮肤,她说她儿子以前可是很斯文白净的。 几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韩得平老实本分,虽然只是个普通农户,却能够靠自己家的辛勤劳动赚来不小的家业,柳老板和游四爷也都挺佩服的。 因为农民何其多,有几个人能够买得起骡车和牛的,所以几人聊的就投机了些。 这顿饭直吃到定更才散去,韩得平哪里比得上王掌柜柳老板和游四爷他们经常应酬的人,就有些醉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游四爷就吩咐那两个小子赶着骡车把他们送回村子里,两个小子把牛栓在骡车后面,慢慢悠悠的载着一家人往大柳村去了。 第六十六章说是非 骡子和牛没法安排,因为老宅那边肯定是没地方栓的,林氏就安排两小子把骡子和牛赶到新宅的牲口棚里。 天色已晚,又留两个小子在这里住一晚,说是明天早上韩得平酒醒了以后再送他们去镇上,人家是帮自家而来总不能让别人走路回去吧? 第二天早上,韩得平和林氏就又去请了新宅子里请了两个小伙子到家里吃了顿早饭,走的时候还另外给了一人几吊辛苦费。 在去镇上的途中,两个人又尽心尽力的教着韩得平如何赶骡车,到了镇上把两人放了下来,韩得平就自己架着骡车带着光光去城里给贸记送山楂糕。 这是最后一次送山楂糕了,因为大柳村附近的几个山上已经很难摘到山楂了,眼看山楂的季节也要过了,他们就打算停了这个生意。 送了货,又跟贸记的人说明了情况,父女两又赶着车回来镇上。 韩得平买了不少点心尺头还有几坛子酒,分别送了王掌柜家里,柳老板,最后又去了一趟牲口行找游四爷。 说是感谢游四爷昨天的帮忙,顺便邀请他们十月十六到大柳村来吃自家的搬家酒席,父女两这才回了家。 回了家以后,韩得富就来找韩得平去上房说事,韩得平有些奇怪的询问:“三弟,有啥事你跟我说就是了,做啥子还要去上房?” 因为从今天开始就是孝延去出摊了,韩得平还以为自家兄弟是因为失去了工作而不满,要去韩老头那里说道呢! “二哥,我家当家的有事情要掰扯清楚。” 周氏从西厢房走了出来,顺便拉着林氏:“二哥二嫂,走,咱们去上房说去。” 韩得平夫妻无法只能跟着老三夫妻两去上房,光光也赶忙跟上。 上房里只有韩老头和陈氏在,韩喜儿韩乐儿不知道去哪里了,见两个儿子来了,韩老头招呼他们“老二老三呐,都快坐吧。今个儿这么清闲啊?” 因为这一两个月二子和三子家都很忙碌,一般没事都很少到他们上房屋里来。 韩得昌在齐家公子的帮忙下去了县里齐家名下的酒馆里做了掌柜的,把吴氏也一并带过去在县里住了。 所以家里最近很冷清,韩老头看到他们来了还是挺高兴的。 “爹娘。” 几个人都给韩老头和陈氏行了礼,各找板凳坐了下来。 韩老头乐呵呵的问韩得平:“你们搬家的日子看好了?” “这个月十六呢,爹,到时要请您和娘过去住呢!” 陈氏就在一边冷哼:“我们可消受不起你那大宅子!” 韩得平和林氏的笑容被陈氏这么一顶,就都僵了僵“看娘说的,您是我的亲娘,咋就不能消受了?” 韩老头不悦的瞪了眼陈氏“别听你娘胡说,你们盖那么大的房子是你们的本事,爹替你们高兴。 我们是不去那边住了,我和你娘得守着这个老宅啊,你们常回来看看我们就得了。” 现在长子一家都去县里生活,他也没啥烦心的事,二子家靠着做小生意发了家,在附近十里八村的盖那么大的房子还是很少见的,他现在走在村子里腰杆都挺的格外直了。 韩得平和林氏自是连连应了“十六那天,还得劳烦爹娘过去帮忙劳累呢。” 韩得平说的是客套话,做饭洗碗这些他们都已经找好了人,家里也没啥好忙碌的,他这么说就是顾虑韩老头的心情,想让韩老头觉得他们是被需要,被尊重的。 “好,好。”韩老头自然是高兴的答应了。 等他们唠了一会儿嗑,韩得富才开口:“爹娘,二哥二嫂。今天我们过来是有个事得掰扯掰扯。” 韩老头就问“啥事啊?” 韩得富就对着韩得平和林氏说事说开了:“二哥二嫂,我帮你们看摊子看了一个月。 你们信任我,每天我交给你们的钱,你们也不清点,都是我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一个月来兄弟我帮忙卖了多少天,每天卖了多少钱,我都是记着的,但是有个事情我想我就是不说那王记酱油铺的掌柜的也告诉了你们……” “老三,都是自家兄弟,那点小事就算了,就别在咱爹娘面前说了吧。” 韩得平打断了韩得富的话,他已经知道自家三弟要说什么了,他并不想让韩老头和陈氏闹心。 林氏也劝“三弟你就太较真,多点少点都是我们自家人,有啥掰扯的,太外道!” 周氏可不是那能吃亏的人“二哥二嫂,话虽然这么说,可这也不是那钱不钱的事,咱们得把事情说了,让咱爹咱娘听听,有没有这么办事的人家。 以后也省的大妹妹出门子了吃亏。” “你们在说啥?到底啥事啊?” 陈氏一听关乎到自己大闺女就主动问:“老三,你仔细说来,究竟咋回事?” 韩得富就对陈氏说:“娘,您老不知道,我帮着二哥家出摊子卖凉粉卖了一个月那大妹妹的未来婆家就来买了半个多月的凉粉。” 韩老头点头“这新亲懂事,上道,给你们照顾生意呢,你也没客套啥的啊,一星半点的就不该收新亲的钱了啊!” 陈氏也看着韩得富“不错,你是不是收了钱惹人家不高兴了,你咋这么不懂事呢,那新亲上道你也不能那么小气不是? 就是少那么三瓜两枣的你二哥还能怪你?” 韩老头和陈氏这么说韩得富鼻子好险没气歪“上道啥啊?你们不知道这其中的事,那季母一开始来买凉粉,我就非常热情的客套了,她说要买二斤凉粉,我就说说啥买啊,都是实在亲戚,拿去吃就是了。 结果倒好,季母连句推辞都没有就真的拿了凉粉就走了。 第二天换成季家大嫂来了,还是一样的套路又拿去了二斤,第三天婆媳两一起来的,我就有点生气,我没嚷她们拿凉粉去吃,那季大嫂就说要买二斤凉粉,我又不能说不卖吧? 可是等到付钱的时候季大嫂却说没带钱。 这也就罢了,在之后的半个月里,他们天天来来凉粉,就是没给钱,还说让我记账,以后让我妹婿来还钱。” 周氏在一边冷笑:“这占便宜占到了没过门的媳妇娘家去了,他们也豁得出去脸面,丢的不仅是他们季家的脸面,也是给我们韩家难看呢。” 第六十七章碎三观 韩老头和陈氏都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韩老头转头去问韩得平“老二,得富说的是不是真的?” 韩得平只得答了“嗯,是真的。” 韩老头一阵的沉默,老半天都没说话。 陈氏阴沉着脸说道:“肯定有啥误会啥的,他们来下定的时候并不小气,送中秋节礼都送了一个猪腿,人家家里还有铺子,咋回贪图你们这一点?” 韩得富不高兴老娘的说辞“反正事情我还是要说清楚的,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这个事情镇上王记酱油铺的掌柜的是亲眼看着的,人家能不往外面说道? 丢人又不是丢我的人,我怕啥,我就是怕大妹妹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以后有得罪受,你们二老考虑清楚。” 陈氏不高兴了:“用你说,我等会就去甄家找你吴婶子唠唠这事。” 这季家人的行事作风真让人有点摸不准头脑,大事上也看不出啥,怎么就会去占那么点小便宜呢? 说完了事情,两家人就都散了,韩得平家现在要收绿豆了,就是分家的时候种得那四亩晚绿豆。 家里其他也没啥活计,就是做几十斤凉粉孝延上午拿去镇上卖,中午就收摊。 吃罢了午饭,韩得平和林氏带着孝延就下地干活去了,因为搬家在即,怕农收赶不及日子,林氏就又雇了韩得富夫妻两帮忙收豆子。 家里就剩下了小棉和光光,小棉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帮家里人做衣服,或者是做做鞋袜这些。 “光儿,来我教你绣帕子吧。” 光光猛的摇头“姐,你就饶了我吧。” 小棉失笑,这个妹妹现在变得活泼开朗又聪明,哪点都好,就是不爱学针线这些。 光光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姐,咱们不是都做了好几身衣服了吗?你咋还一直做呢?” “这些是帮表姐做的,娘说表姐是大姑娘了,却没有两件像样的衣服穿。”小棉说的表姐自然是林家舅舅的女儿林宝丰。 光光想到漂亮的表姐,就想起了林氏答应了林老太太要帮表姐找夫婿的事。 林宝丰长得很漂亮,就是跟韩小棠比起来都不遑多让,只是家里太穷,平时也没有好衣服穿没钱打扮,光光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周围所有人家的后生小子,一时也想不出来啥好的对象。 想到了韩小棠,光光就跟姐姐讨论起来:“也不知道小棠姐在齐家过得怎么样?” 小棉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思考“应该是不差吧,不然那齐公子咋能帮忙把大伯一家都弄进县城里啊?” “哦。”光光平静的应了,她并不想打破小棉对婚姻的憧憬和想象。 韩小棠就只是一个妾,过得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呢? 等齐解生娶了正头娘子,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吧! 转过两天,家里的绿豆收完了,韩得平就开始准备搬家酒席的各种事宜了,因为是分家以后第一次摆酒,韩得平也估摸不出来能有多少桌人。 就去找韩老头商量,关于季家的事,那天陈氏说去找吴婆子唠唠,结果当然就是再也没信音,不了了知了。 第六十八章光光生计 到了十六这一天,全家人都早早起了床,把被子衣服各种杂物都打了包裹,韩得平赶了骡车来把东西都搬上了车。 旧的家具啥的就都还放在这里,他们新宅子里一应物什都是备齐全了的。 凉粉今天也歇业了,孝延就拿了一挂鞭炮在大门口放了,这是搬家的仪式,代表欢送的意思。 就有左邻右舍的人出来围观,现在韩得平家在村口盖了一座那么大的青砖瓦房院子,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韩家二房的人现在过得好了。 而且人家还置办了骡车,这在大柳村可是头一份呢,就连里正家都买不起。 当然了有羡慕,有佩服,有尊敬的,也有说酸话嫉妒的,韩得平一家对此不予理会,反正又不影响他们的生活,说他们的去呗。 拉着骡车来到了村口宅子里,红漆大门此时是敞开着的,里面有早已经来做饭的厨子和帮忙洗菜摘菜的村里媳妇们。 院子并不是城里那种前后进的,格局是按照农村的四合院建造的。 正房是宽敞明亮的五间大瓦房,东边是四间厢房,两间卧室一间杂物房最靠近门的那间是灶房。西厢只盖了两间房子,剩下的空挡就是骡马牲口棚子,里面有栓马桩,喂马槽。 东西大门还建有两个很窄小的门灶房,这是光光设计得,万一以后他们家真的发达了有了仆人啥的,特意给看门的留的门灶房。 东西厢房和正房之间的夹档里都留有后门,从后门进去里面就是两排简易的房子了,没有房间,都是毛坯。 里面设有几口锅和灶还有石桌之类的东西,这是两个作坊,本来光光是打算开一个做山楂糕的作坊,再开一个做凉粉的作坊得,现在看来凉粉是没办法大卖了。 前院后院两边连接东西院子也都是留有门的,东边是两亩菜地,菜地边还盖了鸡鸭圈和猪圈。 围墙就正好打到村口第一家的旁边,西院子是只圈了三亩多点的良田,里面光秃秃的还没有农作物。 一家人就把各自的东西放进了房间,收拾妥当,反正家里房间多,出来韩得平夫妻的正房外,他们随便挑选。 然后韩老头和陈氏带着韩得贵一家和两个闺女也来了,最不高兴的就属小莲了。 她看着如此大的院子嫉妒的眼都红了,更是恨不得能够代替小棉和光光住进这里。 韩得贵四处乱看乱摸:“哎呦,二哥,你这房子这么大,光院子就圈了八亩多,咱们一大家子住进来都够了啊?你说是吧,娘。” 陈氏第一次来看韩得平家的房子,也被震住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光是房间就修了十来间了,再加上这八亩地都是围的青砖院墙,多奢侈多浪费啊? 陈氏一边心痛又一边纠结,她听了韩得贵的话又幻想着要是自己住进来会咋样? 韩老头不悦的瞪了一眼韩得贵:“说啥呢?这是你二哥一家起早贪黑挣来的,你凭啥住啊?再胡咧咧你回家去。” 韩得平这才住口:“不说就不说呗,发啥火?” 然后来的早的就是韩老爷子一家,他们可不像韩老头他们是空手来的,带了不少鸡蛋尺头,木桶木盆啥的。 农村的搬家酒席,一般人随礼都是随一些实用的物品,都是很常见的东西。 陆陆续续的就有村里的人来随礼了,韩姓族人来了个七七八八,再就是跟韩得平相熟的人家像里正一家,刘大山一家,刘大河一家都是备了不少东西来的。 再就是甄家老爷子和吴氏,像这样跟韩老头陈氏相熟的也都会来随礼。 韩老头和韩老爷子就陪着里正,韩家的二叔公,三叔公四叔公,还有甄老爷子,刘大山兄弟俩到了正房里坐了,林氏早早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林氏就带着陈氏,江氏周氏和村里来的媳妇婆子们去了厢房里的厅房里说话唠嗑。 韩得平父子还要接待来客,自然是没有时间进去坐的。 然后陈氏娘家的兄弟陈舅舅一家和江氏娘家大陈氏一家也都到了,好不热闹。 林氏娘家人来的就有些晚,他们村离大柳村有些远,要走上一个多时辰,今天来的是林老太太和儿媳妇林氏还有林宝丰。 宝丰一来光光和小棉早就得了林氏的吩咐把她拉林了自己的房间。 小棉给林宝丰做的衣服是水青色的褂子,宝蓝色的襦裙,宝丰这么一打扮更是人比花娇。 等光光小棉带着宝丰去了东厢房的时候,一屋子女人都惊艳了一把。 然后都夸赞了起来,陈氏却黑了脸,因为她知道宝丰身上的衣服肯定是林氏掏钱给做的,看料子颜色都是上等的,而林氏却没给她的两个闺女做。 “娘,王伯母他们来了,爹叫你出来呢。” 孝正今天也没去私塾,家里摆酒的日子韩得平还特意去请了私塾里的老童生过来吃酒。 林氏一听就起身出去迎接,果然是王掌柜和媳妇来了,柳老板媳妇还有游四夫人带着游家小子跟在后面。 柳老板和游四爷倒是没来,说是镇上忙走不开。 林氏就牵着王袁氏和柳老板媳妇、游四夫人亲亲热热的去了东厢房,一众人一番见礼,好不热闹,而游家后生自然是被孝正带去了一边游赏后院去了。 光光看到游勇,突然间福至心灵的想起来一个好主意,就拉着表姐林宝丰出了东厢房。 “表姐,你还没参观完我们家呢,我带你去后院看看我家的作坊。” 宝丰不疑有他,跟着光光慢慢走来了后院,跟游勇正好走了个对面。 光光就发现游勇见到表姐眼睛都亮了,然后就是红了耳朵,再看林宝丰,毕竟是个十五六的大姑娘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突然看到这么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也是羞的粉面通红。 光光就故意天真的问游勇:“游家哥哥,你咋就要出去了啊,我家的作坊你都看完了?” 游勇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额,看得差不多了。” 光光见孝正跟在游勇后面就说“三哥,我爹刚刚叫你呢,你去看看他有啥事。游家哥哥,这位是我舅家表姐,林宝丰。” 孝正并不知道光光是故意支开他,以为韩得平真的叫他,就真的去了。 林宝丰羞羞答答不敢看游勇:“见过游公子。” 游勇看着粉面害羞的宝丰都有些呆愣了,光光叫了好几声他才回神:“游家哥哥,我说我再带你看看我家的菜园子。” “啊?好,好。” 游勇这会完全忘记了林宝丰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他就这么跟着宝丰走在一起有多么不妥。 光光在前面给两人领着路,不时偷笑一下,觉得古代的小伙子小姑娘真是害羞。 当然了菜园子就这么大一点,光光干巴巴的介绍完了鸡圈猪圈以后就没啥好说的了,就只能草草结束了这场暗中进行的相亲。 第六十九章巧做红娘 中午开了二十桌的酒席,男客女客是分开了坐的,主食都是一水的白面饼子。 菜分别是凉拌猪耳朵,凉拌凉粉,凉拌凉皮,凉拌黄瓜,还有一盘花生米,一盘炸茄饼。 荤菜是一大碗红烧鸡块,一碗红烧肉、一碗四喜丸子、一碗红烧鸭肉、一碗红烧排骨、一条红烧鱼、一盘蒜苗炒肉片、一碗大葱炒鸡蛋、一盘青菜豆腐、一盘炒土豆片炒肉沫、再加一盆蛋花汤。 就这酒席水平都让一众吃酒席的人炸了锅了:“哎妈呀,这么多肉菜得多少钱啊?这韩老二家可真是舍得啊!” “这么排场的酒席少见哦。” “韩得平这是真的赚到钱了啊。” 反正说啥的都有,一般做酒席都是荤素搭配,像韩家这样舍得做这么多荤菜的还是不多的。 光光见大家大多都是甩开腮帮子可劲的吃着饭菜偷笑,这一桌酒席少说得一两多银子铺底,又是自家请的厨子,分量都足,自然是好看又够吃。 散了酒席以后各路亲戚都走了,林氏就把剩的肉类荤菜都给分了分,给村里那些熟的人和今天来帮忙干活的人家各分了点。 而林老太太和林舅母就被林氏留了下来,没让走。 晚上一家人把中午剩的饭菜热了一下凑合着吃了一顿。 睡觉前光光就去找了林氏把今天后院游勇和宝丰见面的事情说了。 气的林氏举手要打光光:“你这个丫头胆子真大,这男未婚女未嫁是你这个小丫头能乱拉扯的吗?万一人家男娃觉得你表姐不重规矩呢?” 光光委屈得躲开了:“娘,我就是觉得宝丰表姐这么漂亮,怎么也得配个俊秀的郎君啊。 我觉得游家哥哥长得好看,个子又高,家里条件也好,跟我表姐正好相配。表姐要是配合一般农户你不觉得委屈嘛?” 林氏顿时就泄了气“你个小丫头懂个啥? 你表姐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可是家里条件不好。凡事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 游家在镇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今个听王掌柜媳妇说就连县里官面上的人都得让游四爷三分呢,这样的人家你舅舅家的条件咋攀得上啊?” 光光不以为然:“我觉得游四夫人直爽大气,她肯定不是那种看中家庭门第的人。 要是游勇真的对我表姐上了心,游家回头肯定会找人来同你说的。” 林氏并不当一回事,对这件事也不抱有希望“再说吧。” 然后就各自安歇了,第二天韩得平套了骡车要送林老太太他们回家。 林氏拿了不少剩的肉类饭菜,这些短时间吃不了就会坏了,林氏就给他们多拿了些,平时林老爷子他们都是吃不到的。 然后又搬了一袋子豆面,一袋子白面上车,林氏还给林老太太拿了不少这才村里人来随礼拿来的尺头布料,鸡蛋红糖之类的东西。 林老太太一个劲的说:“我说绣娟呐,这怎么能行啊?” 光光就抱住林老太太的胳膊“姥,这些东西又不是我们花钱买的,都是人家随礼送的,吃不完也穿不完,你就拿着吧。 还有啊,姥,我给你说的事别忘了跟大舅和表哥说啊。” 林老太太点头“忘不了。” 原来大柳村附近已经很难摘到山楂了,光光就想让林家舅舅在林家村附近找找,要是有就多多采摘,有多少他们家收多少。 转过了天,韩家的生活就恢复了平静,每天韩得平早上会把孝正拉到私塾里去,有时他去守镇上的摊子,有时孝延会去。 光光清点了下手中的钱,加上贸家给的那二百多两,还有近三百两银子呢,她就琢磨着把钱拿去买些地来种。 他们家现在除了院子里的三亩良田,就还有当初分家分得那四亩地,她把想法跟韩得平说了,韩得平就去镇上找了牙侩。 要是不专门负责人家转卖土地的,靠自己去打听哪家卖地是很难的。 牙侩就翻看了账本,隔壁大王庄就有一家要卖土地的,而且主人家韩得平还认识。 是个叫做王小三的烂赌鬼,他在赌坊里输了很多钱,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拿去当了,是越堵越输,没得卖了只能卖地。 因为他卖的急,而且是要现钱,就没卖高价,二十亩地才要一百一十两银子。 因为大王庄离大柳村只有二里地,土地也都挨着韩家土地没多远,韩得平就痛快的买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光光很想买靠近自家院墙边上的土地,这里靠家近,土壤又好,光光打算买来种山楂树。 打听了以后这块地有五亩地,是刘大山兄弟刘大河家的,两家的地本来是挨着的,刘大山家的那三亩多被光光家买来打了院墙圈了起来了。 韩得平又去找了里正,让他在中间说和,又给每亩加了半两银子,以六两半钱一亩买了过来。 在买地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甄家的人主动上门来说马路对面有十亩地是他们家的,要是韩得平愿意每亩加一两银子可以转卖给他们家。 韩得平跑回来问光光“闺女,咱买不买?这甄家主动找我说七两银子一亩地卖给咱们呢。” 光光冷笑“买啊,怎么不买?都在咱们家周围,这种好事上哪里找去?” 这个甄家人还真的挺有头脑得,这十亩地他们就多赚了十几两,回头再去买其他的地,他们一点也不吃亏。 “给他们家那么高的价,回头你刘大叔家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因为买刘大山刘大河和四叔公家的地都是六两半钱银子买的,一般的良田成价都在五两多,他们家已经是给了高价了。 “没事,这几家都是厚道人家不会说啥,要说只会说甄家,主动抬价卖地他们不厚道着呢。” 韩得平得了光光的话就也把路对面的十亩地给买了,整合起来一共买了二十五亩地,花了二百一十两白银,那家里就只剩下几十两的零用钱了。 光光又让韩得平和孝延在西院子的良田里种了山楂种子,所谓的山楂种子是做山楂糕的时候取下来的核。 经过暴晒温水浸泡,在这个季节种下去,来年三月份移栽到其他土地里,最少得两年才能开花结果。 一家人忙着这些,又把大王庄那块十五亩的地,加上自家那四亩地都中上了小麦,马路对面的十亩和院墙隔壁的五亩就留着来年种山楂树。 这中间林家舅舅来了一趟,说是让光光家赶车过去拉山楂,韩得平去拉了好几趟足足有二三百斤。 光光要给钱林舅舅怎么都不要,光光就趁他回身的时候给塞到了他拿回去的布袋子里。 光光带着林氏把山楂做成了山楂糕,山楂酱,山楂片各种食品。 只是如何卖出去倒成了问题。 第七十章进城 光光跟韩得平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山楂这些产品卖到府城去。 韩得平惊讶“咱们离府城有个好几十里路呐,咋去?” 光光嘿嘿笑“咱们一家从来没出过远门呢,咱们就当做旅游呗。我也想去府城见识见识,顺便看看有啥其他的商机没有?” 林氏担忧“咱们就是普通的乡下人,又没进过城的,还这么远,一天也回不来啊?” 光光就说“咱们可以去找找游四爷帮帮忙,他不是说游家大爷是个走马贩子,在府城有宅子。” 韩得平踌躇“我们跟人家非亲非故的,就只是认识的,老是麻烦人家做啥?” “我们又不要他帮啥忙?就是想了解下府城哪家商铺做生意正派,可不能再发生贸家那种事了。” 通过光光观察,游四爷看着粗犷豪迈,应该也是个有城府有成算的人,不像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找他帮点小忙啥的应该不成问题。 光光说动了韩得平,他们就买了一些礼品,又带了一罐山楂酱,包了一些山楂片山楂糕去找了游四爷。 “你们想去府城卖你家的吃食?怕被吃黑啊?”游四爷很讶异韩得平父女的坦白,直接把担心和目的说了说来。 光光和游四爷说“游四叔,你不知道,我们家已经被吃黑了一次了,现在有点害怕了,都不敢冒冒然出去卖东西了。” 游四爷一皱眉头“是谁啊?” “就是县里的贸家啊,一开始我们家的凉粉卖的可好了,后来跟贸老爷合作后,他就强买了我家的配方,到明年夏天他们贸家就会在府城和县里还有其他县售卖凉粉了。”到时贸家的身家肯定会翻上一翻。 游四爷拽了把络腮胡子“贸端礼啊?我知道这个人,是个笑面虎啊,他的长子在府城的王府里做长使。 这样吧,我叫我的儿子跟你们一起去府城找他大伯,他大伯就是不在家也没事,他府城的宅子里还有人的。” 韩得平和光光自是千恩万谢,更是欠下了游家不小的人情。 转过天,韩得平赶着车带着光光去了游家接了游勇,三个人就往府城赶去。 梨花镇离府城少说有四五十里,光赶路就得大半天,他们进城的时候都是半下午了。 到了一个两进的宅院里,游勇领他们过去一问,游大爷去了北方都走了半个多月了,几个人大失所望。 宅子里游大夫人还在,她就说明天会给他们找找相熟的商铺去问问。 光光一阵失落,她不仅仅是想把东西卖出去,她也是想找个能跟贸家抗衡的买家,她害怕他们把山楂生意做大了以后,贸家又来抢。 还有一方面,她想打听下今年新征的兵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可能能够探到韩孝周的下落。 第二天,游大夫人派了人多方打听,说是府城里做糕点酒楼生意的有不少,做的比较大,口碑比较好的就是武长使家的产业了。(武长使是个官职名称,指代大将军的秘书长之类的官员,大将军不在的时候武长使是可以代权的。) 光光不了解这些:“那到哪里去找武长使啊?” 游大夫人就笑了“武长使是个武将,一般都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你这点小事他怎么可能理会? 我家当家的跟武长使倒是处的不错,他要是在家就能直接带你们去长使府了。 城中心有家最大的蒋记糕点铺,就是他们家的产业,我叫人带你们过去,你们到了那里跟掌柜的报我们老爷的名讳,他们也不会慢待你们的。” “武长使不是姓武吗?咋又去蒋记?” 游勇也被光光给逗笑了:“光儿妹子你不知道,武长使是个官职名称,武长使姓蒋呢。 蒋在我们大盛可是大姓,这位蒋武长使是朝中殿阁大学士的庶子,他的几位叔伯可都是位列一品的大官,最有名的就是他的三叔,位居北直地总政大都督,征北大元帅。” 光光一脸的懵逼,对于这些官名也搞不太懂:“哦,那就好。” 她只要知道这个蒋家的铺子后台很硬就行了。 游大夫人派人带他们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糕点铺子里,报了游大爷的名字,果然有掌柜的来接见了他们。 只是等他们拿出了东西,那个掌柜的脸色有些怪异,他就派人说要去请他们的东家。 不大会就来了个中年美妇,三十多岁的样子,还带着两个丫鬟和婆子,听掌柜的介绍了才知道,这位就是武长使夫人。 “这糕点是你们家做的?”武长使问韩得平。 韩得平点头:“是的夫人,我们乡下人没啥大的本事,只能瞎倒腾一些吃食。” 武长使夫人有些奇怪的问“你们跟贸长使家有啥关系没有?” “没有。” “那就怪了,这山楂糕一直是他们贸家在卖。” 这山楂糕自从王府太妃吃过以后就在府城大火了起来,都要卖到二两一斤去了。 “夫人,贸家不仅卖那山楂糕还卖凉粉是与不是?” 武长使认真打量这个小姑娘,长得又白又好看,五官眉眼都能够看出来长大以后定然是个美人坯子。 “不错,凉粉你们也知道?” 自从贸记有了凉粉山楂糕以后,他们蒋记的生意就变差了。 “夫人,那凉粉也是我家做出来的呢。”既然游家大爷跟武长使大人比较相熟,光光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们家本来是跟贸记做生意,山楂糕还有凉粉都是我们家做的,后来贸老爷见我们小门小户好欺负,就强买了凉粉配方。明年他们夏天生意会比今年好上几倍的。” 武长使夫人惊讶无比:“有这种事?” 光光点头“因为山楂糕原料不好采,工艺也复杂,不能够量产,所以贸家才没要。我们今天来就是想重新找个买家,买我家的山楂食品。” 武长使夫人微笑:“小丫头够聪明。那你把东西卖给我们家了以后可不能再卖给贸氏了。” 韩得平连忙答应了:“这是自然。” 光光就说了山楂糕只要九十文钱一斤,山楂片制作起来又麻烦一点要一百三十文钱一斤,山楂酱一两银子一罐,大概也就一斤左右的小罐子。 武长使夫人笑开了花,自是喜不自胜,这成本确实不高,她转手就去献给王太妃,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好处去了! “夫人,就是贸家回头……” 武长使夫人自然明白光光要说什么:“放心,你们跟我们家做了山楂生意,他贸家要是敢插手……” 然后武长使夫人就没说下去了,只是眼神变得凌厉了几分。 这正中光光下怀“只是山楂季节快过了,货可能就不是那么多了,只能又等来年。 不过回头我们家还有其他生意可以和夫人合作。” 武长使夫人眼神一亮“是吗?那再好不过了。” 能够做出山楂糕,凉粉的人家也许还会再创造出其他惊喜也说不定呢。 第七十一章韩得平被打 结束了一趟府城之旅,第二天他们才返回了家里。 到了家没多久,韩得贵就来光光家叫韩得平回老宅一趟,说是韩老头和陈氏有事情找他们。 韩得平就让光光把从府城买来的一些点心,尺头拿了,一家三口就往老宅来了。 路过村里的时候,大家都会主动打招呼,看到他们一家手里大一包小一包的东西,都很羡慕韩老头和陈氏。 到了老宅上房,这次全家人都在,光光就把东西都给放到桌上“爷奶,这是我爹给你们买的点心和布料,在府城带回来的呢。” “瞎显摆。”小莲傲娇的冷哼。 陈氏的脸上看不出来啥喜怒,平静的收了东西。 韩老头见人都到了,就对韩得平说:“今天叫你们来是说说过两日你小妹妹的婆家来下定的事情。” 韩得平惊讶“啊?定了,哪里的?谁给说的亲?” “你大姨给说的亲。”陈氏不冷不淡的说。 韩得平就“哦”了一声,这不声不响的就给定上了亲,他也不知道说啥,反正他也做不了主。 “是这样的,老二、我和你娘的意思呢,是想下定的时候我们到你那宅子里去整治做两桌酒席。”韩老头又接着说。 “你那边排场,咱们也给你小妹做个脸面,你看如何?”(本地方言排场指有面子。) 韩得平和林氏对望了一眼,就没及时搭话。 他们夫妻这般作态,陈氏当即就怒了:“你看林氏做啥?你爹问你话呢,一个大老爷们,一点家都做不了主?你还算什么男人,一点囊气都没有。” 韩老头赶紧阻止陈氏“你有事说事,咋又吵吵上了。” 韩得平被陈氏骂的抬不起头来,也没吭声。 韩得贵就开口了:“二哥,你不厚道啊,咱妹子定亲这么大的事情,就用下你的宅子,你就不乐意了,你还是不是乐儿的亲哥?” 韩得平无法,只得开口“爹,去我那吃饭都是小事,整治两桌酒席而已,又不是多大的难事,就是不像那么回事不是,我是怕外人说道讲究你。你们要是愿意自然可以的。” 毕竟乐儿是他的妹子,又不是闺女,定亲不在老宅却在他们分家另过的房子里,村里人该笑话了。 陈氏这才缓和了脸色“谁能说道啥啊?那是你亲妹子的事,又不是那两姓旁人的事。” 说完还故意用眼睛狠狠瞪了林氏一眼,林氏感觉特别无辜,她从来了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好吧。 见说定了这个事,韩老头又说“腊月里喜儿就要出门子了,嫁妆家具我是让你得禄得寿两个堂兄打的,这嫁妆的钱你们兄弟就平分。” 韩得富可不乐意了“爹,当初分家的时候文书上写的清楚,大妹小妹的嫁妆由那四亩地的出产来出,我们兄弟陪送是要陪送的,可不代表我们要全包。 不然就不公平,那家就需要重新分。” “重新分好,那二哥家的房子和地都要算在内,我们再分一次。”韩得贵说。 韩得平并不理会他,只是沉默。 韩得富见弟弟这幅无赖模样气急败坏的说:“你放屁,二哥的家产都是自家挣来的,跟大家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凭啥分给你们。” “得了,别吵了。”韩老头提高了一些声音。 “嫁妆我和你们娘准备一部分,你们也都分担一些,到时添妆……”韩老头就去看韩得平等着他接话。 韩得平觉得莫名其妙,添妆就添妆看他做啥? 添妆是妇道人家林氏的事情,到时大不了多给大妹添些衣料尺头啥的不就是了。 陈氏就没这么委婉:“老二,你说你给你大妹添多少钱?” 韩得平愕然“不是都兴添尺头衣料啥的吗?” 这添多少钱在农村里还是很少见的。 陈氏可就真恼了“呸!你个没囊气的玩意,那别人添个尺头盆子啥的就完事了,你能一样吗?你可是喜儿她亲哥哥,你能不给她长点脸面吗?” 韩得平被骂了个脸红“我会看着办的,到时兄弟们添多少我只会多不会少的。” “不行,你最少得添二十两。”陈氏斩钉截铁的说道。 韩得平也是被陈氏弄的没办法,他就去看林氏和光光。 光光当然了解家里的财务情况,也只有几十两了,现在家里生意停了,他们每天已经失去了经济来源,可是孝正读书却是每天都在花钱的,笔墨纸砚都是不小的开支。 “爹,咱们跟着大伯走啊,大伯家现在都有出息了,人家在城里吃好的穿好的,说不好还有人伺候呢,咱们家有啥啊,咱们就靠种地为生。 咱连大伯都比不上呢,到时大伯娘给添的多了,咱们比不起也可以尽力而为。” 韩得平点头“娘,大妹妹是我的亲妹子,我不会亏待她的。” 陈氏冷笑“你们给那两姓旁人都舍得,给妹子可不能不舍的,回去了给你妹子最少做两套绸缎料子的衣服。” 陈氏这就有点意有所指了,林氏知道婆婆是在说她给娘家人做衣服了,她也没还嘴,是不想跟陈氏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韩得平却是一皱眉头“娘,咱们就是小户人家,穿啥绸缎啊,我看那季家也不是每个人都穿绸缎啊,咱们有多大能力就陪啥样东西……” 陈氏气的一巴掌甩到韩得平脸上“你这个王八犊子,对外人都舍得,对你亲妹子就不舍得,看我不打死你……” 大家都没想到陈氏的脾气如此火爆,说动手就动手,韩老头一把拉开了陈氏“说事就说事,你咋还往孩子脸上招呼?” 陈氏啐了一口“呸!败家玩意,就是我说的,两套绸缎衣服,要是不做出来看我不收拾你。” 韩得平被陈氏又打又骂,在回家的路上是蔫头搭脑的,有路过的村民见了韩得平脸上的巴掌印都询问是谁打的。 韩得平和林氏自然不会在别人面前说陈氏的是非,光光就说“我奶让我们家给大姑做两身绸缎衣裳,我爹说了两句我奶还动手了咧。” 村民们咋舌“韩二婶可真是,韩二哥这么大人了还动手?” “还绸缎衣裳啊,你们家都没穿上呢,你奶也好意思叫你们给你大姑做?” 就这么回到了家,韩得平被陈氏打了的消息也传播的差不多了。 不过光光还是打算给韩喜儿做两身绸缎衣裳,家里是有布料的,都是镇上那几家人送的回礼,他们家又没人穿绸缎,也算是物用其极了。 第七十二章 四六不懂的玩意 到了下定这日,韩老头带着一大家子人老早都过来了,他们是两手空空如也,啥也没准备,啥也没带。 陈氏跑到灶房一个劲儿的吩咐林氏:“把点心瓜子都摆上,中午整治些硬菜,要像搬家那天酒席那么排场才行!” “小棉,快去烧开水,你这丫头发啥楞,把你家里那好茶叶拿出来泡上。” 林氏气的头上冒烟,也不理陈氏,跑到正房里去找韩老头,韩得平陪着韩老头和两兄弟在正房里坐着唠嗑呢。 “爹,咱娘说让我整治两桌像搬家那天一样的酒席,那肉类啥的咱们家最近都没买。 昨个儿我们当家的就买了二斤肉,我们家又没种菜啥的,我上哪里整治?” 韩老头意外的说道:“你娘没拿菜过来啊?” 林氏勉强的笑了笑“我跟小棉被使唤的团团转,我太忙了没看见拿啥。” 韩老头不悦的看了眼韩得平,他这个媳妇说话现在都学会夹枪带棒了,这是在抱怨陈氏只会动嘴皮子呢! “我知道了。” 韩老头不大高兴的出了正房来到了院子里喊陈氏和江氏:“我前两天不就让你把菜准备好吗?你咋啥也没拿来?家里的鸡捉两只来,再去把地里的菜看需要啥摘点啥。” 陈氏气的憋红了脸,她恶狠狠的瞪着林氏大骂“你个扫把星,小娼妇,我来我儿子家吃饭老娘还得自己带饭菜伙食来,你咋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小贱人,你小姑子这人生大事,你恨不得给搅和黄了是不是?你咋心肠这么歹毒呢,老天爷也不长眼睛,咋不打雷劈死你。” 江氏在一边煽风点火:“就是啊,二嫂,前两天就跟你们说过了,今天小妹妹定亲,你倒好,啥都没准备。还找咱爹告起咱娘的状来了。” 林氏被陈氏这么恶毒的咒骂了,气的浑身颤抖,孝延和小棉光光孝正兄妹几个听了都是怒瞪着陈氏和江氏。 而韩老头吩咐了一声陈氏后就没再开口,仿佛没听到陈氏那些难听的话似的。 光光气愤不已,见韩得平只是捏着拳头红着眼看着陈氏他们,就过去扯了扯韩得平的衣袖“爹,你是我们的爹,是我娘的丈夫,为啥咱姑姑定亲要咱家包办啊?” “姑姑的亲事不应该是她的爹娘包办吗?前两天去老宅咱爷说的是要借用我们家得宅子整治两桌饭菜,又没说清楚他们啥都不买啥都不管啊? 我们也没个准备。我娘就被骂的这么难听,太冤枉了,你咋不替我娘说说话啊?” 林氏听了就哭出了声来“我嫁进韩家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跟婆母妯娌红过脸拌过嘴,就知道起早贪黑的干活,我不说不代表我的心不会痛啊? 娘,我哪点对不起你了?要你一直骂我小娼妇小贱人扫把星? 小姑子要定亲我也没啥说的,该尽力的我也尽力。 那天咱爹只是说想在这边整治酒席,我以为你们要自己来做呢! 咱爹也没吩咐让我早点做好准备,要是说清楚,就是把这事包给我办了,我能不早早啥都买好吗?这也能怪得着我吗? 再说了,这里是我家,是我们一家几口累死累活挣下来的,我就是不借给你们整治饭菜那旁人也说不出啥来。” 说完林氏就捂着脸跑着回屋了,她用力的把门甩上,扑到床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绣娟。”韩得平见了就跟了过去。 院子里只留下陈氏江氏和韩老头大眼瞪小眼,光光也很生气,就拉着小棉各自回房间了,管他们去死呢! “还愣着做啥?还不回去拿菜捉鸡,狗屁不懂的玩意。”韩老头对着陈氏暴喝,也不知道是骂的陈氏江氏还是在骂林氏。 陈氏想翻脸,又想到是闺女重要的日子也就忍了,一行人又忙着返回老宅子里去捉鸡拔菜。 快到晌午的时候,外面来了一辆骡车,他们以为是新亲来了,韩老头带着韩得富韩得贵迎了出去,只是等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的时候他们都诧异了。 “王家夫人?” 韩得富对这个妇人有些映像,他在镇上帮韩得平家守摊子的时候这个妇人去过酱油铺两次,那天搬家宴她还跟王掌柜一起来过。 王袁氏还奇怪这些人咋都在韩得平家呢“额,是韩家老太爷啊,失礼了。我来找林家妹子有点事。” 韩老头尴尬一笑:“额,快请进吧。” 大家就把王袁氏迎了进去,光光听说王掌柜媳妇来了心下一动忙跑了出去“王伯母。” 王袁氏摸了摸光光的头有些奇怪的询问:“你娘呢?” 她跟林氏相处了几个月了,按照林氏的性格她上门了不应该都不出来接一下的啊? 光光撇起了小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伯母,你快去劝劝我娘吧。” 王袁氏有些惊讶,就跟着光光往上房去,上房里间林氏还扑在床上抹眼泪,韩得平在一边好生哄着劝着,却没啥效果。 王袁氏就自来熟的进去了“哎呦,妹子。这是咋滴啦?” 韩得平见王袁氏来了,自己这幅小意赔礼的姿态被外人瞧了去,有些尴尬的就出去了,把空间让给了两个妇人。 光光走的时候还把门给两人带上,好让王袁氏和林氏好好说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王袁氏才拉着林氏的手出来,姐妹俩这才亲亲热热的去了灶房帮忙。 快到正晌午的时候,外面来了牛车,韩老头带着几个儿子去迎接,大陈氏夫妻两是媒人自是在其中,还有一对中年普通的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年轻的后生。 据江氏的爹娘江老爷子和大陈氏介绍,中年夫妻也是他们江家庄上的人家,人口简单,一家就这三口,条件算不上好。 后生长的也很普通,个头不高,皮肤很黑,总之跟他父母一样都很平凡,不过光光觉得这个江姓后生虽然长得不咋滴好看,配韩乐儿也是足够了,因为韩乐儿长得也很难看。 吃了一顿不尴不尬的晌午饭,江姓后生的娘就拿出了一支银簪,一对耳丁来做定礼,然后韩老头和陈氏就都不大高兴了。 送走了江家几人,韩老头也带着一家人走了,林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陪王袁氏说了好久的话,王袁氏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走。 第七十三章王袁氏的来意 一家人做了晚饭简单的吃了,就都围到上房来唠嗑。 林氏还没消气,仍然是不理韩得平。连带着光光兄妹几个也都不跟韩得平说话。 韩得平苦着脸,心里郁闷无比“我这招谁惹谁了啊?” 光光哼道:“爹,我娘每次被我奶骂,你都不知道保护她,就任由她被欺负,你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韩得平无奈的叹气“那是你奶,我能咋滴她啊?我还能跟她对骂对打啊,那爹成啥人了?要是有不好的风声传出去,以后你哥还咋滴说媳妇哦?” 这个朝代最是讲究孝道了,还有人因为极孝被举荐为孝廉(功名名称,同举人一样享有俸禄)。 也有人因为不孝被处于极刑,凡是都讲究个不谈父母是非,不说父母过错。 光光觉得这是一种愚孝,父母做得不对的时候就要勇敢的说出来纠正,而不是一味的纵容。 “都是因为你立场不坚定才惹出麻烦,你要是一开始就不答应爷的无理要求,我娘也不会受这些冤枉气了。 小姑定亲咱们跟着参合啥呀?你看大伯一家现在过得多自在,离得远就是好,人家就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哪像我们家,老宅啥事都得叫我们家去,去了还准没好事。那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咱们尽量躲远点不就能省好多麻烦了。” 韩得平点头,认为闺女说的很有道理,他又去哄林氏:“以后老宅再来叫我,我能躲就躲,尽量少去或者不去,你看成不?” 林氏冷哼“那是你爹娘,我可没这么要求你。” 韩得平陪笑“是我自愿的,再说家里啥事不都是你跟孩子们当家吗?我就是去了老宅啥时候自作主张的答应过他们啥事啊?” 这倒是真的,韩得平很少会自作主张答应韩老头和陈氏的要求,一般都会征求林氏和光光的意见,这点还是让林氏她们比较满意的。 他并没有这个时代大部分男性的通病,比如大男子主义,或者认为男尊女卑,就不把女人放在眼里了。 林氏想到这些,才缓和一点脸色。 光光就问林氏“娘,王伯母来做啥啊?我看你们俩说那么久。” 林氏想到这个露出了一点笑容“你王伯母来说媒的。” “啊?给谁啊?”一家人都惊讶了。 不过光光心里可是有底的“嘿嘿,肯定是给我表姐说媒的。是游四夫人请她来的呗!” 林氏点了下她的鼻子“机灵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情。明个我就回林家村一趟,问问你姥姥他们的意思。” 第二天韩得平就带着林氏去了一趟林家庄,林家人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林氏留下了一些碎银子让林大舅找人把房屋给修整修整,就又转回来去镇上找王掌柜媳妇回话。 于是就在腊月初二这天下了定,交换了庚帖,游家人也没嫌弃林宝丰家里贫寒,定礼很是丰厚,约定了来年八月初八搬亲,几家人就算是正经的亲戚了。 第七十四章酸辣粉 天气进入了腊月里一般庄户人家就都没啥活好干了,韩得平和孝延每天都去后山砍柴。 林氏就带着光光和小棉每天做针线活,当然主要的是林氏和小棉在做,光光是负责参观的那一个。 “唉!”林氏缝着衣服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光光好奇的问:“娘,你咋了,咋这两天净叹气了?” 小棉就说“娘想大哥了呗。” 光光沉默,上次去府城找武长使夫人打探了一下五月里征的新兵去向,武长使夫人说那批新兵在府城守备兵马营里训练了个把月就被带往北边去了。 至于具体去向武长使夫人说不方便透露。 可能最近太闲了,林氏没事做的时候就坐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经常一发呆就是大半天。 光光想了下,就跟林氏说:“娘,都快过年了,咱们要不要做点小生意,给三哥挣点束脩呢?” 过了年韩孝正就又该交束脩了。 林氏果然来了精神“你有啥好主意?” 光光嘿嘿一笑“咱们做点粉来卖呗。就是要辛苦点。” 林氏道“怕啥辛苦,最近一直闲着,娘都快急死了。” 光光就跑到灶房里兜出来了不少土豆“娘,咱们去后面作坊里去做嘛。” 林氏就带着小棉把前门关了,娘几个进了后院的作坊里,作坊里一应用品俱全,当初是为了做凉粉和山楂糕建造的。 土豆想要做成粉首先得做成淀粉,这个过程有点麻烦,先把土豆去皮切成细丝,然后放在水里浸泡半个时辰,再反复搓洗土豆丝,直到搓洗成土豆泥。 然后过滤出土豆泥,再次清洗,反复三四遍就可以放在盆中沉淀一个时辰,沉淀出来的就是白色的土豆淀粉还需要晒干才能变成干淀粉。 娘三个忙碌了一上午做了不少的淀粉,等韩得平和韩孝延打柴回来的时候娘几个已经把淀粉晒上了。 韩得平就问小闺女“闺女,你这又倒腾的啥?” 光光嘿嘿笑“爹,这个也是淀粉,等晒干了用来做粉条。就跟面条一样,回头可以拿去卖” 韩得平吃惊“土豆也可以做面条?那好卖不?谁家不会做面条啊,这面条咋卖的出去?” 光光早有了计划“爹,你想过没有?一斤面条得用多少面多少粮食啊?” 韩得平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管是绿豆黄豆还是麦子,都得一斤半去了吧。” “老百姓大多吃的都是豆面,也有吃白面的,都是很少的。像咱们家吃的饼子馒头还有面条也都是三和面的呢,那别人家大多数指定不如咱家呢。 就来算豆面好了,一斤豆子在五文钱左右,要是去粮食铺里买现成磨好的豆面大概是八文钱一斤呢。 不过磨好的豆面只有镇上的人会买,老百姓家里都是吃的自家磨的面,那要吃一斤面条也得花上七八文钱的成本。” 韩得平被小闺女这番话给说晕了“啊,那又咋啦?” 韩孝延脑子就活泛了很多“爹,小妹这意思,肯定土豆做的面条更便宜更划算。” “不是面条,是粉条。土豆在我们大盛朝来说是很常见的农作物,亩产大概在十几石到二十多石不等(一石约等于一百二十斤)。 我们花上一文钱可以买上三四斤,亩产的收入大概是在七八钱左右。 种土豆是没有种粮食种大豆划算的,所以老百姓大面积种土豆的很少,一般都只是种点吃,实在吃不完才会拿来卖。 而土豆做的淀粉,出粉率是五比一,就是五斤土豆出一斤淀粉,一斤淀粉可以做八两粉条。 简单点来说吧,一斤粉条要用五六斤土豆,成本就是两文钱。” 韩得平总算是听懂了一点“那这个土豆做的粉条跟咱们得面条比口感如何啊?是不是一样顶饿呢?” 光光自信一笑“那当然了,只会更好吃更美观。晚上咱们就做点来尝尝。” 到了晚上韩得平去私塾接了孝正回来,光光就同林氏一起做了一锅酸辣土豆粉,那味道让一家人都是赞不绝口。 韩得平吃了两大碗才放下“闺女,你说咱们做土豆粉条去卖,是咋个卖法? 卖做好的吃食呢?还是只卖粉条啊?粉条是湿的,可咋滴卖?” 光光早有计划“爹,一个成年人,一顿最多吃上个半斤粉条,像我和我姐一顿大概在三两左右就吃饱了。 咱们可以在镇上摆一阵子摊子,专门卖酸辣土豆粉。 过段时间大家都接受了土豆粉,我们就可以只卖做好的粉条,不卖热的吃食了。” 林氏现在对于做生意是非常热衷的“那咱们卖多少钱一斤合适啊?” “这个粉条卖贵了平常老百姓指定不会买来吃的,咱们就卖七文钱一斤。” “啊?” 对于卖这么便宜的东西林氏是大失所望“就算一天卖上个一百斤好了,还要去除本钱,也就赚个几百文钱而已。” 光光失笑,现在家里人都见惯了一天赚好几两银子,再来赚这几百文心里就有了落差“娘,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就是赚点辛苦钱而已啊。” 韩得平点头“不错,离收麦子还有几个月呢,一天虽然只有几百文,一个月也有一二两呢。也不少了。” 这么一合计,一家人又商量着收土豆的事情。 吃完了晚饭,韩得平就去了隔壁四叔公家去问问他家的土豆卖不卖? 因为四叔公家今年种的土豆不少,他们两家是邻居,所以就清楚这些。 去了没多大会,韩得平就背着一大口袋土豆回来了,四叔公还吩咐他的两个大孙子给送了一趟,称了重能有个三四百斤的样子,光光就给拿了一吊付给了四叔公家。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和小棉就起来洗切土豆,孝延帮着搓土豆泥,过滤土豆淀粉这些。 而韩得平先是赶了骡车送了孝正去私塾,又去了铁匠铺买了一个大铁炉拉回家来,然后就又去村里其他人家购买土豆。 一家人忙碌了两三天,做了不少的淀粉和粉条才去镇上摆摊。 摆摊第一天全家人都来了,大铁炉上支了铁锅,老早熬上了一锅大骨头汤准备着,肉汤的香味随着风飘出去老远,不用吆喝就吸引来了不少食客。 “嗯,闻着挺香。你这是卖的面条啊?”有个行脚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在摊子前观望。 “大叔,咱们家这不是面条,是粉条,您吃了以后就知道差别在哪里了。你看板上面的字。” 听光光这么一介绍,行脚商人果然看到了摊子旁的木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酸辣粉。” “酸辣粉啊?名字挺稀奇的。就是这字太寒碜。”中年汉子本着试一试的想法就坐了下来。 “给我来一碗吧。” 那字当然就是韩孝正的杰作啦,小人儿现在已经能够写不少字了,就是写的还不大好看。 孝正的字被嫌弃了林氏也不恼,麻溜的下了一碗粉条在锅里,盛了碗放了葱花放了香菜又放了不少辣椒和醋就端上了桌。 土豆粉是比较有劲道弹力的,加上又酸又辣,中年汉子吃的是额角见汗,直呼好吃。 第七十五章重开作坊 不一会儿就来了不少食客,关于价钱五两重一份的酸辣粉是收六文钱的,三两重的酸辣粉只收四文钱。 还卖了不少现成的粉条,很多人都觉得买一斤粉条回去煮着吃,跟买一斤豆面回去自己做面条成本是差不多,而粉条更方便更简单一些,是做好的,不用自己动手。 第一天做生意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卖了有百十碗酸辣粉,外带回去的粉条也卖了有百十斤。 直到把带来的一百多斤土豆粉都卖完了一家人才准备着收摊。 走的时候还给王掌柜送了两斤土豆粉,王掌柜自然是极力邀请一家人去他家吃晌午饭,现在韩得平家也正是忙的时候,就没有去王掌柜家而是直接回家了。 回了家,一家人也都是吃的酸辣粉,现在天冷了,酸辣粉又酸又辣好吃方便,大家都喜欢吃。 吃了饭清点了一下银钱,卖粉条大概是七百文,一百碗酸辣粉卖了五百多文钱,除去六百多斤土豆的本钱还赚了有九百文钱呢。 光光就从九百文钱里拿了一吊钱出来“以后咱们得这么算,从赚的钱当中除去咱们家这么多人一天的工钱才行,剩下的才是净赚得。 现在农闲时分,咱们还是按照平常一个成人一天的工钱来算,大概就是二十五文钱一天吧。” 一家人都没啥意见,不过除去的这个工钱光光就另外拿钱盒子收了,做了个简易的账本记着。 现在一家人都跟着孝正学了些算账记账啥的,基本上一些简单的数字一家人都够认识记得下来,要说写账本只有光光写得上来。 吃了晌午饭一家人又忙碌了起来,还是重复着前几天的工作,收土豆,切洗,搓土豆泥,清洗沉淀淀粉,晾晒。 然后把前面晾晒好的干淀粉拿出来放入一定比例的清水搅拌,然后加入烧开的沸水搅拌,再二次加入少量的淀粉,放一勺盐,搅拌至透明糊状然后再放入一个漏斗似的模具里。 漏出一条条粉条至烧开的水里定型后捞出放冷水冷凉才算是完成了。 第二天韩得平夫妻带着光光又来出摊,昨天那个第一个来吃酸辣粉的行脚商人就又来了。 “我说大嫂,你家的粉我看都是湿的,这存放时间上是多久呢?我是说能放多久会坏?” 林氏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就去看光光,光光就解答了这个问题“大叔,我家的粉像这样浸泡着的一般能存放四五天的样子,不过中间得每天换凉水。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粉风干,那种可以存放个把月,不过吃的时候麻烦些,得事先两三个时辰浸泡。” 行脚商人的脸上露出了喜色“那你们有风干的粉吗?” 林氏摇头“都是乡里乡亲的来吃我家的酸辣粉,风干的制作起来麻烦些。” “我是隔壁淮上县里的人,过来贩卖蔗糖的,我想进点你家得干粉回去试试好不好卖,大嫂,你们能做点干的出来吗?” 光光就说“大叔,我家湿的粉要卖七文钱一斤,干的话就要收你十文钱一斤了。” 行脚商人点点头“那你们做干粉还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光光算了下“天气好的话,后天就有了吧!大叔你要多少呢?” “来个一千斤吧。” 韩得平吃了一惊“这么多啊?那得做多久啊?” 林氏也犹豫了,他们家里也就存了有一百多斤的粉条而已,每天回去现做一百多斤,卖前一天做好的,这样每天都有存货人也能够轻松点。 这一下子要一千斤,还是干的,也不就得做出来一千多斤湿的去了?他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也做不出来啊! “可以,大叔,最迟三天后,你就可以来这里拿货了。 你要是找不到我们,后面这个王记酱油铺的掌柜的跟我们家相熟,你可以去问问他,他找得到我们家的。” 光光却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大叔,你得交些定金才行,咱们一下子做那么多干粉,你要是跑路了咱们卖给谁去啊?” 中年汉子爽朗一笑“交定金是可以,我也不放心你们啊,看你们穿着打扮都是农民啊,要是你们收了钱明个不来摆摊了,我在淮锦县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你们去啊!” “咱们可以写个契约啥的。”光光就去王记酱油铺找了王掌柜过来写了一张契约文书,约定了三日后晌午交货。 要是中间有阴雨天交货日期就要顺延,行脚商人签了名交了五两银子定金,光光这才知道这个行脚商人原来他姓张,叫做张顺。 一家人卖完了一百斤土豆粉,就收了摊回家。 林氏就焦急的道:“光儿,你咋答应了张老板呐?这么多土豆粉,咱们哪里做得完啊?” 光光早已有了主意“娘,现在都进入腊月里里,家家户户没啥活计,咱们可以请人来帮忙啊。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到咱家的作坊里多多少少可以挣点,我想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来的。 比如我三婶,容二伯娘,宋大伯娘,这些不都可以来做工嘛?” 韩得平和林氏一合计这果然是个好办法:“那吃了饭我就去跟她们说说。” 韩得平就说他去村里有土豆的人家去问问卖不卖土豆了,村里没有就得去隔壁几个村里转转。 一家人就又忙活开了。 第七十六章突发奇想 林氏先去隔壁四叔公家跟四奶奶说了家里开作坊做粉条需要人手的事情。 四奶奶一张老脸乐开了花“那感情好,冬天里也没啥活计,我看我家集合孙媳妇都可以去帮忙。” 四奶奶家几个孙子跟韩得平是隔了几代的堂兄弟,叫做韩得喜,韩得发,韩得恩,四奶奶就叫来了三个孙媳妇让林氏瞅瞅。 几个媳妇平时跟林氏都是认识的,自是没得说,林氏就说定了每天二十文钱的工钱,管晌午顿饭,然后又去了老宅找了周氏,周氏高兴的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就会过去上工。 说定了这些最后才去了韩老爷子家,跟宋氏容氏妯娌说了这个事情,妯娌也都是热络的应了。 第二天早上只有孝延一个人去镇上摆摊了,就没法做酸辣粉,他只好带着百十斤土豆粉去卖现成的。 刚吃了早饭,四奶奶家的得喜媳妇、得发媳妇、得恩媳妇还有容氏妯娌和周氏都来了,林氏就带着她们去了后院的作坊里。 几个人分工明确,已然成了一条做土豆粉的流水线,几个媳妇平时都是相熟的,加上都是韩家本家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韩得平只需要赶着车,到处收土豆拉土豆回来就行了。 这么多村里的媳妇们在作坊里干活自然就用不着小棉和光光了,林氏就把姐妹两给赶到前面绣花去了。 光光真是无语,林氏现在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呢。 光光百无聊赖的看着小棉在一张绣帕上绣着牡丹花,光光突然问小棉“姐,你咋老是绣这些花花草草啥的啊?” 小棉白了她一眼“不都是这么绣的吗?” 光光突发奇想“姐,咱们可以锈点不一样的花样啊?你和娘绣那么多帕子不是拿去绣庄卖的吗?多少钱一张啊?” “像这种粗布的也就三文钱一张,细棉布的五文钱一张。缎面的话十几二十文不等吧。” 乡下的女孩子和媳妇们没事的时候就会做针线活,家里所有人的衣物包括袜子鞋头巾之类的东西都是她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普通老百姓家可没有去成衣铺子买衣服一说。 做完了自家活,她们会缝制荷包绣帕之类的一些小玩意儿,可以拿去绣庄里换些铜板补贴家用。 “嘿嘿,我想到了一个新样子呢。” 光光兴冲冲的跑到灶房的锅台下抽出一根烧火棍,回来找了一张粗纸画了一个简单可爱卖萌的皮卡丘。 小棉凑过来好奇的问“光儿,这是啥啊?怪模怪样的。” 光光满头黑线:“这么可爱的皮卡丘,你竟然说它怪模怪样?” 小棉翻白眼“是挺可爱的,就是没见过这个东西。” “那姐,你能绣出来这个样子吗?它全身绣黄色的就行了。” 小棉找了一张帕子大小的细棉布料子,照着光光画的样子比划了几下“差不多吧,有样子就能绣。” 光光大喜,又画了几张表情不一样的皮卡丘,还画了不少表情动作不一的汤姆猫图像。 等晚上林氏忙完回来,发现两个闺女在倒腾着手帕,非常高兴。 在古代衡量一个女人是否贤良淑德,第一条件就是女工,看到两个闺女这么安静的做着绣活,林氏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只是等林氏看到几张绣着皮卡丘的绣帕的时候惊讶了:“呀,这是哪里来的样子?我咋从来没见过?” “娘,这都是我琢磨着画出来的,好看呗?” 林氏点头“也挺好看的,就是样子挺怪的。” “娘,咱们要是趁着还没过年之前多绣点帕子,做点荷包香囊之类的东西,回头拉到府城武长使夫人家的铺子里肯定能够大卖的。” 光光想着画点喜庆可爱的图片出来,肯定会受到大姑娘小媳妇的欢迎。 林氏笑着点了点光光的头“你这小脑袋,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着给娘找活干,娘只有两只手,可腾不出来空给你做这些了。 再说了,就这么点小东西,不是粗布就是棉布的,那府城的人能看得上啊?” “娘,你就别管了,这事我跟姐姐做主了。” 林氏也懒得管姐妹俩,任由她们胡闹去,左右不过费一些布料和针线罢了。 第二天光光却是带着小棉跟孝延一起去了镇上,采买了不少各种颜色的绣线和布料,其中不乏一些大的绸缎面的好料子。 回了家光光又去了韩老爷子家,找得禄得寿兄弟紧急定制了几张绣架绣绷子。 光光就跟春花说了她们要做绣活去卖的事情,并邀请春花去她们家一起做,还说他们家提供面料针线花样,绣一张帕子给春花两文钱的工钱。 春花算了一下,她一天少说能绣十几二十张帕子,一天下来可比她娘在林氏作坊里挣的多了,自是答应了,走老宅里又去跟小菊说了这个事,姐妹俩才高兴的回了家。 等拿到了绣架绣绷,不仅是韩春花和小菊来了,她们还带来了刘大河的闺女刘金草,她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平时总是一起玩,有啥事也都会叫上彼此。 小棉和她们几个都是差不多大的人,绣工这些都还不错,光光是一个不会拿针的人,不过她负责给几个人画不同的样子出来。 “这块这么大的绸缎咋整啊?” 几个小姑娘荷包帕子啥的都是能做的,就是这个整块的绸缎料子她们可不敢碰,也没那手艺。 光光也发愁:“咱们村有哪些绣活好的大婶伯母啊?” “我娘手艺不错。” “我娘的绣工也挺好的。” 得,小菊和春花说了等于白说,她们的娘这会都在后面的作坊里跟着林氏做土豆粉呢。 刘金草不确定的说“我娘在家里闲着呢,她的绣工还可以的,我可以问问她能不能绣?” 光光双眼发亮:“刘大婶啊?金草姐,你快去问问啊?” 刘金草就在光光不停的催促下回家找她娘去了。 第七十七章大卖 不一会儿刘金草就带着她娘来了,刘大河在村东面开着一家小杂货铺,他的媳妇光光也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跟金草大伯娘刘大山媳妇熟。 刘大河媳妇是个中等个头的中年妇女,看着挺爽利的。 “刘大婶。您来了。”光光和小棉都跟刘大河媳妇打着招呼。 “哎,你这两个丫头真是越长越好看水灵。” 刘大河媳妇说的也是实话,韩家的姑娘除了韩喜儿韩乐儿长歪楼了以外,都挺漂亮的。 小棉以前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才导致的脸色蜡黄,身材瘦小,头发枯燥。 通过这大半年家里生活的改变,身材慢慢拔长抽条,脸也变得白皙水嫩了,五官模样有了林氏年轻时五六成的模样,再过两年肯定能长成一个大美女。 光光嘛,圆圆的脸,有些圆圆的身材,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穿的干净喜庆,年纪虽然小看着却很喜人可爱。 “大婶。”光光被刘大河媳妇一夸嘻嘻一笑“您快来看这块料子。” 刘大河媳妇走到榻边,对,没错,是榻边,整个大柳村估计只有光光家是有榻的吧,他们家每个房间里面的窗下都有一张大大的矮榻 可以躺在上面休息,也可以写字绣花,平常老百姓家是不会做这么个奢侈的东西的。 “哎呦,这料子好啊。” 刘大河媳妇想摸又不敢摸,这光滑透明的薄丝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大婶,你能不能绣上一副屏风面呢?” 光光就去里间把自己弄好的图画拿了出来,是一张呆萌可爱的机器猫拱手拜年的样式,旁边还写着恭喜发财几个大字。 刘大河媳妇端详了一会儿“绣是能绣,就是得费不少时间。” 光光就说:“大婶,你觉得多长时间能绣好啊?” 这块屏风面料大概有个两米宽,三米高去了,刘大河媳妇琢磨着“我一个人的话大概得绣上二十来天,我家嫂子的绣艺比我好,我请她一起来绣最多半个月吧。” 光光欣喜:“刘大伯母啊?那感情好,大婶你们帮我们家绣这幅屏风,咱们先不说多少钱,等卖出去了我给你们拿抽成。” 刘大河媳妇也没在意,反正她在家里也没啥事,韩家现在做着不少小生意,她也是知道的,工钱肯定是会有的。 刘大河媳妇就又去找了刘大山媳妇来一起绣屏风面。 转过了两天到了跟张老板交货的日子,韩家如期交了货,张顺就把剩下的五两银子也给付清了。 虽然没有了大的订单,但是一些小商小贩也都会来批发一些土豆粉走街串巷的叫卖,百姓家里买的还挺多的。 更是有不少小摊小铺子来韩家进货,在各地卖上了酸辣粉,光光另外还教林氏做了绿豆粉条,宽粉细粉一起卖了。 最后在腊月二十的时候光光更是做了不少彩色面条,又拉了不少土豆粉,带上了这半个月以来几个小姐妹一起做的绣帕荷包香囊和韩得平孝延一起来了府城。 因为快过年的原因,府城是格外热闹,街道上的行人比平时多了几倍。 到了蒋家点心铺子,韩得平说了要找掌柜的,蒋掌柜上次见过一次韩得平父女有些映象,就接待了他们。 一听说他们是来卖吃食的,蒋掌柜就有些为难“你们要是卖点心啥的,我还能做主,你们这个啥粉啊彩色面条稀奇是稀奇,我做不了主。我领你们去长使府见我们夫人。” 蒋掌柜就带着几人拉着一车东西往后街的一排排大院落来了。 武长使府是一座四进的大宅院,门房有人通报了,才让他们进了里边。 武长使夫人接见了他们,看了粉看了彩色面条挺高兴的“嗯,还不错。” 光光就把那些帕子荷包香囊都拿出来,摆满了桌子,最后才把那副绣着恭喜发财的屏风面在桌子上铺展开。 别说武长使夫人了,就是满屋子的丫鬟仆妇都被吸引了目光。 “哎呦,这图案可真是喜人。” 武长使夫人笑的眯起了眼睛“小姑娘,这些都是你们家绣的,绣工虽然普通,样式可真是好看可人。” 光光得意一笑“这些都是我家的几个姐姐们绣的,还有好多花样呢,夫人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绣各式各样的图案呢。” 第七十八章添置土地 武长使夫人笑弯了了眉毛“这幅屏风面料也是极好的,图案喜庆新颖,我给你四十两一副。 这些缎面手帕就三十文钱一张,棉布的给你算十文钱一张,粗布的算七文钱一张。荷包都按三十文钱一个收吧。” 光光大喜,这可是比在镇上卖绣活的价钱翻了二倍了“谢谢长使夫人。” 清点了绣帕荷包一共卖了六七两银子。 “你们要是绣了什么新花样只管送来我府里,我们家有不少铺子都是专门卖布匹绣活的。” 父女三人兴高采烈的辞别了武长使夫人跟着蒋掌柜往前院走,绕过影壁墙出了垂花门,迎面就撞上了一行人。 蒋掌柜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对着父女三人小声的说着“快躲到走廊一边跪好,不准抬头。” 然后他就带头跪在了一边,韩得平忙拉了孝延光光一块儿低头跪在了廊下。 光光偷眼去瞧从面前走过去的一行人,领头的是个身穿蓝色圆领蟒袍的年轻人,大概只在二十上下的年纪,腰束玉带,头戴掐丝莽龙冠,他的衣服袖口下摆和胸前都滚着四爪金龙。 光光吃了一惊,顺着衣服往上看,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浓黑的剑眉此时紧皱,薄唇微抿,有着说不清的气场。 他的身后跟着好几名年龄不等身穿官服的官员,个个神情肃穆,一言不发。 仿佛是感受到了光光的目光,那个年轻人冷冷的向下瞥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光光全身仿佛坠入冰窟一样寒冷,吓得她赶紧低头,幸好那一行人也没停留从他们面前就这么走过去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蒋掌柜才带着他们起身,光光看蒋掌柜不停地擦着冷汗好奇的问道“蒋伯伯,他们是什么人啊?把你吓成这样?” 蒋掌柜领着他们又继续往外走“打头的可不是别人呐,是我们淮阳府的王爷,王爷他老人家最是喜怒无常了,你们以后遇到可要小心呐!” 老人家?光光无语,看淮阳王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吧! 他们一家人也没放在心上,比较王爷神马滴离他们太遥远,还是抓紧时间赚钱来的现实点。 回到梨花镇的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光光把卖粉卖彩色面条的钱入了公账,把卖帕子卖屏风的钱拿出来跟小棉平分了。 这个生意可是她们姐妹俩鼓捣的私活呢,不能交公。 光光又拿出来二两银子给林氏,让他去给刘大河媳妇刘大山媳妇送去,她们绣了半个月光光给了一人一两的工钱也算是高价了。 再过两天就是韩喜儿出门子的日子,林氏就说先暂停作坊里的活计,年前也没几天了就不做了。 光光也计算着日子,孝正也放假了,要等到二月里才会开学,她就把绣活的事也放下了,都得等过了年再重新计划。 因为年后到了二三月就得种山楂树了,光光就想着把路对面挨着自家那块地的两边地也给买了,以后做点啥都好打算。 韩得平就去拖了里正在地的主人家里去说和,又买了十亩地下来,人家的地里已经种了小麦,又另外补了十两银子做收粮食的钱才算是办成事。 到了添妆这天,林氏和小棉光光就没出门,在家里打扫卫生,韩得平带着两个儿子又去砍柴去了,大门外却响起了拍门声。 光光跑去开门,门外有辆马车,马车上有齐家的标记,下来的人不是韩得昌一家又是谁? “大伯,大伯娘,大堂哥大堂嫂,你们回来啦?”光光有礼貌的跟众人打招呼。 一家人都穿的很体面,下了马车都是双眼放光的打量着光光家的宅子。 林氏听到动静也就出来了“大哥大嫂啊,你们回来了?” 韩得昌冷淡的点头“老二呐?他咋不出来接我两步?” 林氏面上一僵,估计心里早骂开了“我们当家的跟孝延他们砍柴去了。” 吴氏就笑开了“二弟妹啊,你家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没有个二百两恐怕是盖不上来的吧?都这么有钱了,二弟还去做那粗活?” 光光真想喷吴氏一脸“大伯娘,咱们都是地道的庄稼人,不干活吃啥啊?我奶天天念叨你们呢,你们回家了没啊?我爷奶都可想崇义了。” 见林氏也没有邀请他们进去的打算,加上韩得平不在家,韩得昌就带着人上了马车往老宅去了。 “你说他们,回来了不去老宅子看看,先来敲咱家的门。”林氏有些感叹“得亏着你野奶天天想着他们呢!” 光光冷笑“老样子他们并不想我爷奶啊!” 林氏不想多管闲事,就带着两个闺女关了门,明天才是韩喜儿出门子的正日子,添妆都是前一天晚上准备的事情,林氏打算晚上再到老宅里去。 晌午韩老头打发了小莲过来叫韩得平一家过去吃饭,韩得平推说有事忙就没去,小莲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 第七十九章心寒 吃过了晚饭韩得平和林氏才带着家里几个孩子一起往老宅里来了。 远点的来添妆的亲戚都已经走了,这会老韩家还剩下一些本家的来添妆的妇人,比如大奶奶王氏和儿媳妇宋氏容氏都是还没走的。 见到他们来了,韩老头和陈氏的脸色都算不上好。 “爹娘。” “爷奶。”一家人给韩老头和陈氏行了礼。 韩老头叹气“老二啊,你现在过得好了啊,我和你娘都请不动你了。” 陈氏冷笑“你既然看不上你的娘老子还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上我老韩家的门。” 韩得平无奈的道“爹娘,我那边确实也忙,再说了添妆这种大事,我们又不会忘记,早晚都得来不是?不过来吃饭也是不想给娘添麻烦。” “哼。”陈氏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氏就把准备好的添妆礼拿出来放到了屋中间得一个箱笼里。 没让旁人上手,陈氏亲自过去打开了林氏带来的包裹,里面有两套缎面的新衣,还有一对枕巾,十张手帕,一对荷包。两只五两的银锭子。 陈氏气的顿时黑了脸,她对着夫妻俩破口大骂“丧了良心的,你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妹子成亲却抠抠索索的,你们咋不怕被雷劈呢?这么点东西打发要饭的呢?” 对于一个农家来说,这些东西值几十两银子了,已经不少了,却还是被陈氏骂的一文不值。 林氏站在一旁没有吭声,韩得平站了起来“娘,我们一家人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做点小生意糊口,什么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了? 添这么些东西我不敢说农村里是头一份吧,那也对得起我妹子,对得起我的良心了。 我不怕被雷劈,如果我真的做了啥亏心事就让雷劈死我好了。” 吴氏跳了出来:“二弟,不是大嫂说你,你家那房子最少都得二百两银子吧,你们那么大的家底咋好意思就拿十两银子出来给咱大妹妹添妆呢?” “啊呸!丧良心的东西,良心都让狗吃了吧?黑心烂肺的玩意。”陈氏气的一把把衣服甩到了地上。 韩得昌老神在在的教训着韩得平“老二,你看你把咱娘给气的,不是我说你啊,就没你这么当哥哥的。你们那么有钱,能缺咱妹子这么一点东西嘛?” 韩得平都被这群人给气笑了“大哥大嫂,你们这么说我,那你们给大妹添啥了? 你们添了多少银钱?你是大哥你先打个样子给兄弟们看看啊。” 大奶奶王氏就插话了“你大哥能耐着呢,给你妹子添了二两银子,两块绸缎尺头。” 就这还比不上他们隔房添的多呢。 “也不知道是谁丧了良心黑了心肝,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走动还有马车坐着,却只给亲妹子添二两银子,老天咋不劈死你们呐?”韩得平这下是真火了。 “你咋说话呐?” “你眼里还有没有大哥大嫂了!?”韩得昌和吴氏被韩得平骂了都气的变了脸色。 韩得平转向里屋跟韩喜儿说“妹子,当哥哥的我也做到份上了,衣服银钱都是你二嫂亲手准备的,就这份礼,少说也得值好几十两,在咱们农村算得上是顶尖的,我们对得起你。” 说着韩得平就带着林氏和光光他们往外走,韩老头焦急在后面喊“老二啊,你站住。” 韩得平并不理会,每次都是这样,陈氏骂他们的时候,大房挤兑他们的时候,韩老头的耳朵就不好使了,总要他寒了心摆脸子,韩老头才会多重视他一分。 他已经受够了老宅的这些人,有些时候他都在想,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明知道回来没啥好还一次次往这跑! 第八十章置办年货 第二天季家来搬亲,韩得平和林氏还是过去了老宅那边,不管内里咋样,韩喜儿也是韩得平的亲妹子,出门子的时候他最起码得看上一眼,不然村里人不知道咋讲究他们家呢! 等季家搬亲队伍走了以后,韩得平和林氏也没在老宅吃他们的酒席就回家来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回来以后村里人都在议论韩得平家和韩家老宅不和的事情。 过了腊月二十四他们一家又上山砍了两天柴,二十七的时候才到镇上采买年货。 他们家里是有豆面的,韩得平就买了两大袋白面,又买了一袋玉米面。 分家以后他们只在前两个月去韩老头和陈氏那里领过口粮,后面的这半年他们都是吃的自家买来得豆面。 林氏带着光光和小棉买了不少猪肉,排骨,还买了两只大公鸡,两只鸭子,买了一些新鲜的菜。 韩得平走前街给王掌柜家隔壁的柳老板送了两坛酒一条子猪肉,几包点心,算是节礼。 然后韩得平把家里准备的年货都用车拉回家里去了,他们娘三个就往后街的王家来了。 王袁氏见她们来了,自是热情无比“哎呦,我说大妹子,我还说明个儿去你们家,你们倒先来了。” 林氏和小棉光光带来了不少点心,炒货,一条五斤的猪肉,这就是他们家给王家准备的节礼了。 然后王袁氏带她们去见了王老太太,又叫了她一双儿女出来给林氏见礼。 “这是我儿子,县学里放假了,昨个儿才回来的。” 王家的儿子在镇上还是比较有名的,十五岁就中了童生,如今在县学里读书,那才气名望远近闻名。 “婶子安好。”王家儿子叫做王旭,还是个半大小子呢,不过长得很是俊俏英气,人也很有礼貌。 林氏见了一叠声的应了“好,好。” 王袁氏就笑着说“这是你小棉妹妹,和光儿妹妹。” 王旭端的是一本正经,给小棉和光光也都规矩的行了礼。 光光在心里偷笑,这个王旭年纪不大,咋像个老学究一样。 吃了一顿午饭,王袁氏差了家里的伙计赶车送他们回去,并说了明天会去他们家送节礼的事。 到了第二天韩得平老早把鸡鸭都杀了,林氏带着小棉光光在厨房里早早就忙活开了。 将近晌午,游四爷和夫人带着儿子游勇,柳老板夫妇两还有王掌柜一家四口都来了。 韩得平回老宅去请了韩老头和韩老爷子,又去请了里正和二叔公和隔壁的四叔公过来做了陪客。 游家算得上是林家的新亲,他们作为姑父姑母是长辈了,所以是不用先去游家送礼的,只等年后要办上排场的酒宴,宴请新亲。 一众大老爷们坐了一桌,一众女眷坐了一桌,女眷这边陪客的人选就比较有意思了,是韩老爷子的老伴王氏和里正媳妇。 据韩得平回来说,他去请了韩老头和陈氏过来,陈氏说她身体不舒服走不了路来不了,韩得平无法只能去请了王氏和里正媳妇。 一众女眷也没刻意去提陈氏的事情,大家好像都故意忽略了这个事情,林氏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的疼。 在她看来这是陈氏不开面,在新亲面前下她的脸面,故意给她难堪呢,还好游四夫人是个通透人,没有多问。 晌午林氏给做的主食是一盆白面馅饼,菜就丰盛了,一盆红烧鸡块,一大碗红萝卜炖鸭子,一盘红烧排骨。 一碗虎皮红烧肉,一盘回锅肉片,一碗红烧凉粉,一碗干菜扣肉,一盘炸春卷,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酸辣大白菜,还有一盘下酒的炸花生米。 林氏还另外做了一盆粉丝肉丸子汤,两桌都是一样的菜色,大部分都是平常的农家菜,不过有些菜的做法还是比较新颖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在饭桌上说定了明天同游家一起去林家村送节礼的事,众人吃饱喝足才散了去。 第二天游家一大早就来了,这是游家第一次去林家送节礼,带的东西就很多,光是猪肉都带了半扇,足以看得出来游家出手很是大方了。 去了林家送了节礼以后一家人回到了家里,韩得平就整理了年货有些踌躇的看着林氏。 林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要送就去送好了,看我做啥?” 韩得平这才吐口气“给咱爹娘做的衣服……” 林氏就去把给韩老头和陈氏做的新衣服拿了出来,各一套细棉布的冬衣,平时跟老宅子里的人有很多口角争执不错,该孝敬的东西林氏还是都有做的。 “你跟孝延一块去得了,我们娘几个就不过去了。”林氏才不想过去看人脸色。 韩得平点头就收拾了两个篮子,一份是送给韩老头的,一份是送给韩老爷子家的。 等爷两走后,林氏就挎着篮子带着光光也出了门,她们先是去了四叔公家送了一条二斤的猪肉,还有一包红糖两包点心。 同样的东西后面又分别去送了二叔公,三叔公家,里正家,刘大山刘大河兄弟家,等她们回家的时候韩得平父子已经回来了。 孝延把篮子里的一条肉拿出来给林氏看“娘,咱爷给的,我们去的时候家里正杀猪呢。” 林氏看那条猪肉能有个四五斤重的样子,也没说啥,当初分家的时候说了那两头猪到年杀一头卖一头,杀了猪给他们家分猪肉。 对于分猪肉林氏都不抱有多大希望,能分个几斤已经很不错了。 韩得平的脸色就不是很好,林氏和光光都选择忽略没有去问他们去老宅发生了啥事。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没啥好事,看韩得平这样,十有八九是又挨骂了。 第八十一章种植山楂树 过了他们分家以后得第一个年,一家人在正月里不是宴请别人,就是去赴别人家的宴。 正月里一般是没啥活忙的,一家人除了走亲戚或者接待来拜年的人以外就是上山砍柴,他们要是重新开起了作坊,每天都是要烧柴的,自家不砍,就得花钱雇别人打柴了。 村里人看到一家人每天上山下山的背柴都是夸赞不已“也难怪人家韩老二家能过好,你看看他们家现在的日子多红火,还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呢!” “那可不是,人家的家业房子都是自己家挣来的。” 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林氏就又重新开了粉条作坊,有些小商小贩老早都来问过她们家啥时候开业了呢。 又去找了周氏宋氏容氏,还有四叔公家的几个孙媳妇来上工,林氏主动涨了五文钱工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她两个闺女现在倒腾的绣活村里多的是大姑娘小媳妇去接活干,挣的比在作坊里多的多了,弄的林氏都不好意面对几个来作坊干活的妯娌了。 前院里此时就聚集了十几个小姑娘和村里的媳妇们,光光就对大家说:“各位姐姐,婶子们,我家的花样子你们可以随便拿回家绣了去卖,我们不管你们这些,只是在我们家做一天我希望你们就打起精神认真一天。 那粗布帕子荷包啥的做坏了三两个不要紧,绸缎的坏多了我们姐妹可是不依的。” 大家也都没有异议,毕竟谁都知道绸缎面料很贵,绣坏了不仅仅是小棉和光光心疼,她们也揪心。 光光也不怕他们抄袭了样子回家绣了帕子啥的拿到镇上去卖,样子再好看镇上的人消费水平是有限的。 本来四五文钱一张的粗布帕子,你卖到十文是不会有人买的,还要去除布料针线工夫这些本钱,仔细算下来还不如在她们家帮工赚得多呢。 她们家的东西主要都是销往府城去的,光光就买了不少绸缎面料,让几个手艺好的媳妇妇人绣屏风啥的。 她还在韩老爷子家定做了不少实木小框架,用于做小绣样的摆件啥的,她的梳妆台上就有一副旋转框架,上面是一副自己给自己画的简体小像,还是卡通可爱版的,旁边更是绣了一行小字。 绣的是“韶华将尽,三分流水二分尘”,语出明代李唐宾的《梧桐叶》第一折,韶华就是指光阴的意思。 春花都惊讶于光光的画工“光儿,你这小人画的可真是有意思,这画的是你吗?怎么这么可爱,可不可以给我也画一副?” 至于字,她们自然都是不认识,也不知道其意的。 光光偷笑“当然可以了,只是我给大家画简体像可是要收费的。” 古代除了专业的画师会画人物像以外,是没有照相机的,光光的简体像另类别致,简单又可爱,萌翻了一众少女,大家纷纷吵着要光光给画一副简体像。 “那大家就要努力了,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们绣工坊每十天评选出一个绣帕子做荷包最好最快的人,我将免费为她画小像,另外额外奖励一次抽奖机会。” “啥抽奖机会?” “抽啥奖?” 光光早有准备“就是我们事先封好红封,里面装上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铜钱,抽到啥就是啥。” 大家也都觉得新奇,不过确实也鼓动了大家干活的士气,绣的都更快更认真了一些。 光光为武长使夫人画了一张小样,并另让人绣了“和气暖如春,世味甜如蜜”的赞美诗句。 过了正月光光又去了府城给武长使夫人送了一次绣品,武长使夫人对于自己的小样果然是爱不释手,喜爱非常。 在府城赚了不少银钱回来了以后光光就开始教孝延画简笔画,简笔画很简单,对于画各种人物动物孝延学的倒是挺快的。 就是各种词和诗句孝延写不上来,他现在只是跟孝正简单的学了点字,很多字都还认不全,就更别说写诗了。 光光觉得做绣品生意比做食品还有赚头,就打算盖个绣工作坊。 但是目前她手上的钱还是有限的,盖作坊肯定是不够了,就请了人先在对面的二十亩地里盖了三间小一点的小瓦房,还带了一个篱笆小院子。 这是用来给看顾地的人住的,他们马上就得移种山楂树了。 韩得平就去找光光商量“你说找谁来给咱们看顾山楂树啊,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山楂树种下去得两年才能结果,还得施肥翻土浇水,杀虫除草,这些都得找专人来伺候了,是离不了人的。 “要不咱把姥爷姥姥还有大舅他们接来住吧。 他们一家就靠种几亩地也没啥大的进项,山楂树种下去了其他的也不麻烦,就是得有人时常看着顾着,防止有人破坏和偷树苗,大舅他们应该照顾的来。” 林氏一听非常感动,小闺女能想到自己的父母她的心里还是挺烫贴的。 韩得平自然也没啥说的,请别人看顾山楂地也是请,何不照顾一下老丈人一家呢。 再说了就因为林宝丰跟游家定了亲,自家可是没少借游家的势呢。 隔天韩得平就去接了林老爷子林老太太和林大舅一家四口,安顿到对面的房子里住下。 说好了一个月给一两银子给林大舅夫妇,让他们在以后的时间里看顾山楂地。 到了三月,韩得平就去请了不少村里的汉子来家里移栽山楂树。 他们家一共打算种上十五亩地的山楂苗,路对面十亩空地全种上,另外十亩地目前地里是小麦,买来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原来的主人种好了庄稼了。 西院墙外面还有五亩空地也都种上,这在大柳村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红果子树在山里算得上是比较常见的野果子,没见过谁家把良田用来栽野果子树的。 不过也有少数知道韩家做的山楂食品卖钱了的,就跟着去山里挖野山楂树移栽到自家地里,不过他们种的不多,像韩得平家这样一下种十几亩地的还是头一份呢。 韩老头和陈氏知道了以后把韩得平叫回去骂了一顿,说他败家啥的,这也改变不了什么,光光并没理会。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天气变暖,她的西瓜该种下地了。 第八十二章农家庄园计划 光光找了孝延和表哥林庆丰林宝丰过来一起帮忙种了西瓜籽,浇水施肥后又在上面细细盖了一层麦秸秆。 古代是没有地膜的,盖秸秆是取代地膜的保温光合作用。 他们在西院子种了两亩多地就没籽了,光光也没办法,都还剩一些空地,光光又种了不少山楂种子下去。 “这得多久才能长出果啊?”林宝丰是没见过西瓜的,很好奇。 光光就答:“表姐,西瓜得等到六月的样子才能成熟。” 光光又带着几人去了家里的厢房里,里面有不少人都在做着绣活。 “我去大爷爷家拉屏风框架。” 孝延跟林庆丰一起套了牛车去了村里的林老爷子家,现在得禄得寿兄弟每天都帮他们家做屏风框架,摆件小框架啥的,活多到做不过来。 有时光光还会突发奇想,画出一些别致的框架来让他们打造,其实就是一些后世里常见的各种形状的相框类型的框架,或大或小可以裱她们家绣出来的绣画。 又过了一段时间,游勇过来说他要跟着府城的游家大爷去北地贩马,问林庆丰要不要跟他一起过去。 林大山和年氏非常惊喜,儿子也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了,还没出过远门呢。 现在未来女婿有意带着儿子出去闯荡是个好事就答应了下来,孝延就也要跟着去,他跟韩得平和林氏说,想出去见见世面。 游家大爷在府城里是很有名的马贩子,据听说他年青时还闯荡过江湖,做过绿林好汉游侠啥的,后来在北方经商多年。 最后更是做起了南北马贩子的生意,经常往返于南北两地,在绿林道上和官面上都是号说得上话的人物呢,把孩子交给游大爷带着韩得平和林家人也都放心,就打包了包裹让韩孝延林庆丰跟着游勇去了府城。 到了五月里收了麦子,韩得平又把对面的山楂树地旁边的二十亩麦地给买了,这样他们家就有一大块连起来的土地了。 足足有四十亩,加上他们家其他的土地韩家现在的土地都有七八十亩了,每亩地的税收是五斗粮食,折合银钱下来光是交税银一年都得五十两银子。 韩得平陆续的给剩下的土地留了十亩到下个月种西瓜外,其他的都种上了山楂,那三十几亩的山楂树栽下去让十里八村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因为会花那么大本钱栽野果子树的还是少见的。 到了五月底光光种的两亩地西瓜有些已经成熟了,长势很喜人。 韩得平和林氏光光小小棉都站在西院的西瓜地里,光光去摘了一个有七八斤重的大西瓜,用刀杀了,红红的瓤子流着汁水“爹娘,你们快来尝尝,可甜了。” 一家人都吃了几块西瓜,韩得平吃得最是香甜“可真甜。” 光光自豪一笑:“那当然,这两个月我可是日日都来看顾这些西瓜,一天都不敢懈怠呢。” 林氏就说:“可惜你哥和你表哥吃不到,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呢,这都去了两个月了呢!” “去北边打个来回怎么说也得三个月去了。”光光就不怎么担心孝延他们,游家大爷去北边又不是头一次,他每年都会跑几趟,而且带的人手不少,路又是走惯了的。 “咱们这瓜要卖吗?还是全部留种?”韩得平对于种西瓜是没啥意见的,对面有十亩地收了麦子就一直空着呢,就是给西瓜留得地。 “全部留种要不完,咱们挑大个的好的留做种子,剩下的吃不完得就运些出去卖。” 光光想过了,西瓜只能种在离自己家近的地方,等西瓜快成熟了的时候看守起来方便,要是种在远的地里看守起来就要费大力气了。 韩得平点头“那成,就种对面山楂树旁那十亩,这里扯了秧可以再种一茬,有个三亩多一点的地,够了吧闺女?” “地是够了,这肥可咋办啊?”翻土沤肥都是不小的工程呢,五六月种下去,那就得等八九月才能有收成,那时就是入秋了,西瓜肯定没有夏天正热的时候好卖。 “我跟村里的人都打了招呼,有那地少的人家,肥多了的给我们留着,我们家也不白要他们的,花钱买呢!” 光光叹气,这个落后的时代就是麻烦,没有化肥农药,除草杀虫都得靠人工的,而肥料就是人肥,要么就是牲口的粪便。 “那也是有限的啊,咱家种那么多地,家里只有一头牛一头骡子,哪里来那么多粪便啊?” 林氏就说:“咱家不是还有头猪吗?”他们前院的猪圈里有头小猪,是开了春以后林氏买的,说是喂到年底杀了,省的买猪肉多花钱。 “那一星半点有啥用,要不咱们多养点**,爹娘!” 林氏犯愁“咱们的鸡圈就那么大,最多养个十几只吧。” “咱们不在家里养,在山楂林里养啊,那里地方大,鸡可以任意跑,还可以吃虫子。有了粪便就叫人铲了堆积起来沤肥,一举两得的事啊。” 韩得平可不赞同“地方大是大,养起来麻烦,而且没有围墙肯定不行啊。” 光光嘿嘿一笑“那咱们就打个院墙呗,我有个规划,要把咱家的山楂林打造成一个农家庄园,回头在里面种上西瓜,养上鸡鸭鹅,以后再慢慢的种其他果树,将来果树花一开了,你们想想五颜六色的花得多漂亮。” “几十亩地的围墙,那得花多少钱啊?”林氏有些肉疼。 “咱家也没那老些钱啊,现在天热了,粉条一天也就卖个一二两银子,凉粉卖的多点,一个集最多也就五六两银子。” 因为凉粉今年受贸家的影响,他们只在镇上卖,县里府城贸家都自己加工了凉粉售卖,他们卖出去的凉粉就只局限于一个梨花镇,也只有天热的时候好卖。 家里有多少钱光光当然知道,前些日子刚买了二十亩地花了一百多两银子,现在家底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两呢。 第八十三章开工 光光撒娇般的抱住了林氏的胳膊“娘,咱们钱不够,可以找我姐借啊!我姐现在可是有钱人呢。” 一家三口就都去看小棉,小棉已经十四了,加上现在家里生活条件好,营养跟得上以后她的身材抽了条,因为有大半年没有出去干地里的农活皮肤也变白了,现在是妥妥的美女一枚。 见父母小妹都盯着自己看,小棉脸红了一下:“光儿,你又打趣我,这些钱都是我们兄妹三个挣的,家里要用拿去就是了。” 绣工坊的活计现在都是小棉在负责,只有去府城交货的时候韩得平才帮忙拉货。 雇人发工钱,卖了货收的钱都是小棉在管,这部分就当做几个孩子的私产,韩得平和林氏是不怎么管的。 一家人抱着吃剩下的西瓜又去了自家大闺女的闺房,当小棉从床底下把箱子拖出来的时候韩得平和林氏都惊呆了,没错,是钱箱子,不是装钱的小匣子。 “这么多?都是你们卖绣活挣的?” 林氏看到这么一大箱银子有些不淡定了,这不得有好几百两,她还每天累死累活的做啥凉粉土豆粉啊,跟着两闺女混得了! 小棉点头“娘,我们每个月出两次货,帕子荷包香囊赚的是小钱。 大件的屏风,桌上的小样摆件才是值钱的东西,一个月除去工人的工钱,布料针线的成本,还有屏风的框架基本上净赚能有个一百多两。” 韩得平每次跟光光去府城武长使府交货,有多少收入心里大概有底就没这么惊讶。 林氏却是被震住了:“那这几个月了你们得挣多少钱啊?” 闺女的私产比他们两口子的家当都多,林氏觉得深受打击。 “娘,这些是我和我姐我二哥的私房钱呢,家里现在要拿去用的话就得算是借我们的,以后家里有余钱了得还给我们。” 韩得平失笑“那当然,我还能白用我闺女的私房钱啊。” 估计家里现在就是他和孝正是最穷的了,家里大钱是光光收着看管的。 小钱比如工人的工钱家里的生活开支是林氏在管。 而韩得平和孝正则是身无分文,每个月他也有领那么个一两银子的工钱,一般都被光光和孝正以各种理由给要走花了。 “那咱们就先打个院墙,姥姥姥爷住的房子旁边打个大门。 还要把其他三面的土地都向外扩展一点,三面都盖上小房子,不然那么大的地方全靠大舅他们哪里顾得过来。” 韩得平无语了:“咱们家都有四十亩地了,还扩展? 那就又得买地,闺女啊,你知不知道买地有多困难,那好说话的人家看情面也就卖给咱了,那不好说话的不知道得费多大劲去了?” “一次解决到位总比以后拆院墙扩建来的方便吧,咱们这块地种了三十亩山楂树,还有十亩地留着种西瓜,哪还有空地种果树盖房子啊?”光光这么一算,地还真不够用。 韩得平无奈叹气,他觉得他们家的地买再多还是紧巴巴,没有办法只得又提着重礼去找了里正四处游说。 好不容易在山楂树地的三周边上都各自又买了十亩地。 等找了泥瓦匠大师傅来看场地打算圈院墙的时候,别说那些小工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泥瓦匠大师傅都被韩家的豪横给震惊了。 有谁家圈七十亩地这么大的地方盖院子的? 就是那府城里的豪门大族,也没这么大手笔盖这么大的庄园吧? 不过听韩得平说只是圈个农庄养鸡种果树,众人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还好不是用来盖宅院住的,不然那得盖几进房子去了? 光光画了简易的图纸给泥瓦匠大师傅看,七十亩地分为两个院子,西边圈五十亩是做果园用的,在果园中心位置盖个大点的两层凉亭,东院墙南院墙边各自盖两间供人居住的小房间。 在中间得分割墙上打上圆拱门,西边的院子是打算用来种西瓜用的,而果树林里会养鸡,所以中间得有门分割开,不然鸡就会到良田里把幼苗啄坏。 盖院墙跟盖宅院房子是不一样的,工程量虽然大但是简单,人手足够的话圈起来很快的。 韩得平先是去找了自家兄弟韩得富父子过来帮忙,又去叫了隔壁的四叔公家的三个孙子得喜得发得恩这些本家的兄弟。 最后才去村里找一些壮劳力,本家的人来帮忙盖盖围墙是不收钱的,这些外姓的壮劳力就需要给一定的工钱了。 等到上好的大青砖陆续送来了,选了好日子韩得平韩得富兄弟两放了长长的鞭炮就动工了。 除了有泥瓦匠带来的徒弟们,干活的还有韩得平花钱在村里雇来的壮劳力和韩家本家的一些汉子们。 汉子们在工地上热火朝天的砌着院墙,大柳村不少村民都距集到了村子口来围观。 其中就有韩老头和陈氏韩得贵江氏等人,韩老头好容易才挤进人群,人群中吴婆子看到他们就笑着打趣说“韩家兄弟,你家儿子出息了啊,这么大几十亩的地都盖青砖围墙,那得多少钱啊?” “就是啊,韩二叔,你家我韩二哥有大本事了啊,不说圈这几十亩地的院墙得花多少钱,就光这七十亩地买来都得四五百两银子去了。”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有羡慕嫉妒说风凉话的,也有奉承巴结的,说啥得都有,总之都在说韩得平家现在富贵了。 有那会算账的人就给韩得平明面上的家产算了下,这么多地加上他家的宅子没有个千把两银子是置办不下来的。 千把两啊,不是一吊钱两吊钱,有些村民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是啥样子的,更别说千把两了,那是他们种一辈子地都挣不来的。 第八十四章 自制西瓜水果捞 韩老头听着周围村里人的议论,又看着眼前已经种上了山楂树的几十亩地,心里是复杂无比。 他好不容易挤到了韩得平的身边,看着韩得平跟泥瓦匠大师傅指着工地在说着什么,站在背后沉默了半天没说出啥话来。 “爹,您来了?”还是韩得富先看到了韩老头。 韩得平这才才看到韩老头“爹,您咋过来了?慢点走。” 韩得平怕工地上的各种工具和砖土绊倒韩老头,忙就伸手去扶。 韩老头神色复杂的说道:“啊,我就随便来看看,不需要扶,爹走得动呢。” “是您家老太爷啊?”泥瓦匠大师傅听到是韩得平的爹来了也很恭敬。 “大师傅客气了,俺就是个地道的庄户人家,当不得老太爷一说。” 韩老头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泥瓦匠大师傅对他如此的尊敬的敬称仿佛在他心里扎了把刀。 最不起眼的最不受他和陈氏看中的儿子真的一下子就发达了起来。 以前也知道儿子家做小生意挣了点钱,可是没想到他们家在短短一年里,就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不得不让他心下复杂难过。 如果发达的是长子或者是他们最喜爱的幼子能有多好? “爹,您小心脚下。”韩得平仿佛没看出韩老头的复杂神色,不停地提醒着韩老头小心安全。 “哦,老二啊,你去忙,我随便转转。有空了晚上过来吃饭,我让你娘做两个好菜等你们。”韩老头只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韩得平点头“有空我就回去。”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那就不得而知了。 光光现在大门边看到工地上的情景,心下冷笑,以后还有得老宅的人后悔地时候呢! 韩得平忙着盖院墙的事情,每天卖凉粉的事情就交给了林大山,舅母年氏和周氏帮着林氏一起做饭做凉粉,有时林老太太也会过来帮忙林氏倒也没太累。 西瓜慢慢得开始成熟,光光先把要留种的西瓜摘出来跟姐姐和林宝丰,春花,小菊一起做了一大缸西瓜酱,大的饱满的西瓜籽留出来做种子。 光光给春花家送了好几个十几斤的大西瓜,并告诉了春花留种以后得种植方法,让她回去以后跟韩老爷子商量种上几亩。 小菊家只有四亩地,都已经种了豆子,而且她爹娘韩得富和周氏每天都在他们家帮工,是没时间种其他作物了,光光就没给他们家拿。 到了晚上等韩得平回来,光光就找了老爹谈话“爹,种留够了,那剩下的一亩地西瓜还得卖出去才行啊!” 韩得平累的都不想动,他瘫在了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那咋办啊?我都分身乏术了。” “咱们先拉一车去府城一趟,家里就先找人盯一盯不就得了。 西瓜成熟了以后不能久放,容易坏,现在天气热,正是吃西瓜的好时候呢。咱们得抓住机会卖出去。” 作为第一批上市的西瓜而且是限量的,肯定能够卖上高价。 韩得平想了想“啊,我去找你大爷爷和隔壁的有田叔,让他们明天来帮着看着工地。” 韩得平说的有田叔,是隔壁四爷爷的儿子,跟韩老爷子是平辈的隔房堂兄弟,至于韩得平有事去找外人而不找亲爹韩老头的做法,光光保留意见,并没有发表看法。 韩得平趁着都还没休息先去了隔壁找了堂叔韩有田,说了明天他要去府城送货,请他帮忙到工地上盯着点,韩有田乐呵呵的给答应了。 现在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工地上帮忙,三个儿媳妇不是在林氏的作坊里干活,要么就是在绣工坊里做工,大大的改善了他们一家的生活条件,这么一点小事韩有田自然是无条件的应了。 韩得平离开了四叔公家才又去了韩老爷子家,这种小事情,韩老爷子自然不会有二话。 说好了这些事情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韩得平就套了骡车,骡车车厢里和四周围都铺了厚厚的麦秸秆,防止路上颠簸磕坏了西瓜。 一家人摘了几十个品相好的大西瓜,西瓜之间都塞了一层厚厚的稻草谷秆,防止磕碰。 韩得平带着光光赶了大半天车,到了下午才到了府城的武长使府。 武长使夫人听说他们来了,特意的接见了他们,当光光把西瓜抱出来得时候武长使夫人好奇的摸了又摸,感觉无比稀奇。 “这是个啥?” 武长使夫人身边的婆子就说:“夫人,这看起来像是我们农庄里出产过得毛瓜。不过毛瓜一般都是长的,这个是圆的,还有这么多纹路,还挺稀罕人的。”(本地语,毛瓜指冬瓜。) 武长使夫人就笑着问道:“韩二爷,这是你家种的?” 这也是光光很喜欢跟武长使夫人打交道的原因,她很尊重他们父女两,没有因为他们是农民就看不起他们家。 “夫人,这个名为西瓜,是一种地里出产的时令瓜果,跟节下的香瓜甜瓜黄瓜都是一样的,可以吃的。成熟的西瓜个大饱满,清甜解渴,夫人尝过就知道了。” 武长使夫人就让人拿来了刀具,光光先是示范了一下怎么把西瓜切成方便食用的一小片,还要求借用一下长使府的小厨房。 武长使夫人就差了丫鬟领着光光去了隔壁的小厨房里。 光光先是把西瓜去皮切开,去籽切成四方的西瓜粒,取来小碗加入牛奶干的坚果最后放入小冰块,就成了一碗清凉可口的西瓜捞了。 冰块这些奢侈品只有这种大户人家才用得起,有途径买到,像他们乡下人家别说买了,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去。 然后光光又手动做了半盆西瓜汁,等武长使夫人尝了西瓜捞和西瓜汁是满意的赞不绝口“还是小姑娘的手艺好,你这丫头就是聪明。” 第八十五章王府之行 光光恭敬的给武长使夫人施礼道:“夫人谬赞了。” 武长使夫人又吃了两片西瓜以后就吩咐人“把这些送去前院给老爷和公子们尝尝。” 回头来才问光光“你们家这西瓜你们想怎么卖啊?” 她也看出来了,每次来送货的时候都是这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拿主意的多,她猜想这个小姑娘多半是有副玲珑心,对于韩家是这么个小姑娘主事,她聪明的选择并不多问。 光光就去看韩得平,韩得平会意就答了:“夫人,这西瓜虽然是自家种的,可贵就贵在于我们是第一个种的。 现在送来的就是第一批,我家里也就只剩下亩把地的西瓜了,卖完了以后就得等八月底秋西瓜下来才能吃得到了。所以现在我们打算卖一吊钱一斤。” 武长使夫人没有意外,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好,一吊钱就一吊钱吧!今个天也不早了你们就歇在我府里好了,明个再回去。回头我派人跟你们一起回家里拉西瓜过来,省的你们来回跑了。” 以前他们来府城从来没有在武长使府留过宿,一般都是在城里长客栈休息的。 现在武长使夫人主动留他们,说明她对西瓜还是比较看中的。 长使府的管家找人称了他们带来的西瓜,一共是三十多个西瓜,有近四百斤重,给了他们四十两银子。 韩得平和光光都非常高兴,他们才带了这么一点就卖了四十两银子了,家里最起码还有一两百个西瓜呢,得有个两三千斤的样子,这样算下来他们一亩地西瓜能卖上三四百两银子去了。 等秋西瓜大面积上市了价格肯定会降下来,等那时候没准平常老百姓都能够吃得起了呢,那是以后得事情韩得平和光光也不贪心,眼下能赚得第一笔也很满足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了饭就准备套车回家了,长使府的管家却拦住了他们:“韩二爷,韩二姑娘,我家夫人去了王府里给太妃王妃请安去了,夫人吩咐过了,等她回来以后你们再走。” 他们为客,走了也得跟主人家说一声才是,他们只好等武长使夫人回来。 只是他们没等回来武长使夫人,却等来了淮阳王府的内侍仆妇,说是太妃请他们到王府上去回话。 韩得平紧张无比,光光来自于异世,没有本土的人那么重的等级观念,所以她倒是没那么害。 他们两人都只是穿着寻常的细棉衣服,好在干净整洁,王府里宫人仆妇态度也都还算和蔼客气,就领着他们坐了小轿往城中心的那座高大宏伟的建筑去了。 淮阳王府坐落在府城中心位置,高大的门楼廊柱上雕龙画凤,汉白玉台阶两旁上稳稳的坐着两尊石师狮,门房里站着不少守门的侍卫。 进了王府,庭院深深,九曲回廊,院落林致,丫鬟仆妇门人小厮井然有序的做着本职工作,光光撩着轿帘一路看着王府的景致,奇花异草,假山异石数不胜数,感叹古代高级门阀的穷奢极欲。 进了内院的垂花门,他们就下了轿子,有宫人嬷嬷领着父女两穿过影壁墙,越过百花齐放的小花园到了几间华丽的花厅门口。 门房有人进去禀报,两人这才得进了花厅,一进门光光就有些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花厅里的奢华得装饰,昂贵的摆件,而是因为一进门就看到了内外间门边的那张大屏风。 屏风正面是一只超大的可爱加菲猫,肥嘟嘟的加菲猫做拱手状,旁边还绣有恭喜发财四个大字,光光无语,这不是出自她们家绣工坊的第一副屏风面嘛,咋摆在了这里? “太妃,你看这丫头都看傻了。” 听到武长使夫人的声音光光才回神,顺着声音往内间看去,此时里面的榻上坐着三个人,正中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不用说这个妇人就是淮阳王府的太妃了。 太妃左手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身穿一身藏青色常服,头戴玉冠,剑眉星目,面如寒霜,正是在武长使府有过一面之缘的淮阳王。 而太妃的右边还坐着一个面容白皙憔悴的青年妇人,说不上多漂亮,气质倒是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出来的高门贵女。 而武长使夫人就坐在年轻少妇的下首,此时正谈笑晏晏“韩二爷,小丫头,还不过来给太妃王爷王妃见礼。” 韩得平紧张的手心和额角见汗拉着光光就跪下行了大礼“见过太妃娘娘,见过王爷,王妃。小民无知,请贵人们见谅。” 那位太妃态度和蔼亲切“呵呵,都快起来吧。” 光光起身的时候才看到榻上的矮几上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还有装点精美的西瓜捞,光光汗颜,人家王府里的厨师可比自己做的好看多了。 “太妃,这屏风面就是这个小丫头画的样子,你是没看到她画的人物小样,可是有趣的很呐!”武长使夫人笑着对太妃介绍。 然后屋里几个人的目光就都齐唰唰的看向了光光,光光一阵赫然,虽然她没啥封建等级观念,可是毕竟她们家是最底层的农民,在这些天潢贵胄的人眼睛命贱如蝼蚁,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就有可能丢了小命呢! 太妃来了兴致:“什么样的人物小样啊,能给我画一个吗?” 一旁的淮阳王声音冷淡有些不赞同的道“母妃,乡村之人能有什么好的技艺,改天儿子给您请了宫廷画师来为您作画。” “哎呦,宁川啊,瞧你说的,我不过是觉得小娃娃家聪明有趣,何必较真。” 太妃这么说,淮阳王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王妃开了口,声音有些孱弱的说道:“无非是逗个乐子博母妃一笑罢了,小姑娘,你既然会给人画像不如就给我们太妃画一张如何?” 光光有些犯难,她只会画简笔画,哪里画得来古人的人物画,万一给这个太妃画她不满意,觉得丑了啥的,她不是闯了大祸了,她就为难的看着武长使夫人“小民愚笨,只会一些粗陋的简笔画,人物画像是没画过的。” “什么是简笔画啊?”太妃对于这个说辞觉得很新奇。 武长使夫人笑着说“要不我叫人回府去取我的人物小样来给太妃瞧瞧。” 光光从身上拿出了自己的小身像,这是自己给自己画得,只有手掌这么大,是小棉绣的,用园框架装了,上面有眼下面有拖,可以做挂饰可以放桌子上做摆饰。 “太妃娘娘,这个就是简笔画,是小民我画的样子,我姐姐绣出来的,请您过目。” 有宫人嬷嬷接了小样挂饰呈给了太妃,几人就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巴掌大小的绣面摆件。 上面绣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可爱的双手拖着一只超大的西瓜,卡通版得人物生动有趣,夸张的手法做着搞怪的动作,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这种大小不一的人物小像,光光的房间里或摆或挂着不少。 第八十六章 长工 “韶华将尽,三分流水二分尘。” 这副小像的右下角绣着一句诗,淮阳王念着诗句第一次把目光认真的放到了父女两人的身上“这诗是何人所做?” 韩得平一脸得懵逼,对于闺女们捣鼓的绣工活他是一窍不通。 光光只好答了:“王爷,这诗是我随便想的。” 大家都很吃惊,太妃呵呵一笑,点着小样画里的小人脑袋“真是有趣可爱,你竟然还识字懂得做诗?” 淮阳王有些不信的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光光“你做的?全诗是什么?你可懂得这句诗的意思是什么?” 光光自是知道全诗是什么,但是她可不会说出来于是就恭敬的道:“这只是我随便编出来的一句而已,没有啥全诗,因为小女的名字是光华的光字,我就做了这么一句诗。” 王妃就笑出了声音“王爷,你看你这么严肃,都吓坏人家了。” 太妃呵呵一笑“小娃儿年纪不大,感慨倒多,这时光流尽一切是都得归于尘土。你随便编的也能编的出这么有意境的诗句来,你家里是不是有读书人在旁教啊?” “回禀太妃,我家三哥如今在私塾里读书,以前因为家贫,只供得起我三哥哥一人去上学,家里其他人就没有机会读书识字。 然后我们兄妹就约定了三哥哥在私塾里识了字回来就教给家里其他人,那我们大家就都能够识点文断点字了。” “太妃娘娘,小女说的都是真的。”韩得平就在一边补充。 众人又观父女两都穿着普通,也猜想他们家境不会太好就没细问。 太妃又问了他们种的什么粮食,西瓜哪里来的种子,出产如何之类的话,韩得平都一一答了。 最后太妃就让光光回去画一张她的简笔小身画,做成屏风摆件样式的,另外再做几个放房间里面的小摆件挂像。 光光先是给太妃画了一副简单的人体画,她怕回家就把太妃的模样给忘记了。 淮阳王命人给了赏钱,并派了几辆马车跟他们一同回家运送西瓜。 光光一点也不意外,既然王府里的几个主子为了西瓜把他们叫去问话,肯定是有用意的,就是不知道淮阳王府一下子要这么多西瓜是用来做啥? 到了家都已经是下午了,林氏见来了好几辆马车惊愕无比,得知是来拉西瓜的也就没多问,组织了人手去地里帮忙摘西瓜了。 装了有四车,都是些又大又圆品像好的西瓜,共计是一千八百多斤。 按照跟武长使夫人说的价钱算就该是一百八十多两银子,不过韩得平可没那个胆子开口谈钱的事情。 领头的是个中年管事,他走的时候跟韩得平说:“来的时候我们王爷有话,回头你们送了太妃的屏风摆件到府上的时候一块结账。” 韩得平连忙说:“不敢不敢,就是送给王爷太妃也是使得的。” 然后他就给这位洪姓管事塞了五两银子的跑腿费,还送了他不少点心吃食。 洪姓管事笑的开怀“我们王爷可不会拿老百姓的东西,老百姓种地不容易,我们王爷最是体恤百姓了。” 说完客套话就带着马车队走了,光光都想吐槽,这些跑腿的小人物比那些贵人还难缠,他们家挣点钱容易吗?到头来还要费心巴拉的打点他们。 卖了西瓜没多久他们家的院墙也都砌好了,剩下的就是在院子里盖凉亭,盖几间小厢房了,韩得平就先组织人手把西院子的地规整了一遍,等肥沤的差不多了雇人开始种西瓜。 只留了十几亩地的种子,等种完了西瓜挑了水浇了水又用麦秆细细的盖了才算是告一段落。 回头等西瓜秧长长了,还得打岔翻秧,西瓜长得大一点了,雨水要是多了还得在每个西瓜底下垫上谷草防止被雨水泡坏,所以种西瓜也没那么容易的。 等凉亭房子盖好了,韩得平就去四叔公家里雇了得发三兄弟来果园里帮忙种果树照看西瓜。 目前山楂树还不算大,今年也不结果,没啥好看的,主要是西瓜田那边要细心些。 韩得平就去找了四叔公跟他的儿子韩有田,说了想雇他们家的三兄弟做长工。 四叔公年纪大了,看事情老道长远,就对着韩得平说:“得平啊,都是自家人,你有啥事情就来说就是了,肯定随叫随到,还说啥长工不长工的事情啊。” 韩得平态度坚决:“四叔公,咱们是一家人不错,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不是吗?我家里现在盖了果园子,以后年年都得有人打理看顾。” “咱们离的近就住隔壁,我就想着三个兄弟都是自家兄弟,人品脾性啥的都了解,我也没啥说的。” “一年十两银子,咱们签个文书契约啥的,我也放心你们也放心,中间有人来想做我家的工啥的我也好回话不是?” 四叔公听到这里就是一笑“嗯,得平你说话办事实诚,好,等会我叫得发去叫了里正来做个见证。” 他们三兄弟去照顾果园,又不是天天有活干,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回家来做农活。 一年三十两银子啊,想着过上几年他们家也可以盖上青砖大瓦房,四叔公笑的一张老脸开了花,住得近就是好,韩得平家有点啥事他们都能沾上光。 请了里正来帮着写了契约文书,写明了韩得发三兄弟给韩得平家做劳务长工,平时的任务就是看顾果园和西瓜地。 农忙时节如果果园没有啥活计允许回家干活,一年十两银子工钱,节礼另算。为期三年,不得变更。 里正写完他都心动了,这么好的事情咋没落到他的儿子孙子头上呢?他在心里盘算着,韩得平家富贵发达是早晚的事情,以后他得跟韩家二房的人多亲近才行。 到了晚上四叔公家整治了两桌很不错的酒席,请了韩得平一家和里正过去,几家人热闹的吃了晚饭到月上中捎才散去。 第八十七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雇了几个长工以后,韩得富也从他们家的帮工变成了领头的了,韩得平给他的工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他做的活计比较杂,比如现在他就带着得发三兄弟去了后山挖一些野果树回来栽果园里。 平时他也会帮着去镇上出摊子卖凉粉,要么去帮小棉他们拉拉做好的屏风木架啥的,这也是韩得平有心帮扶兄弟,顾念情分。 韩得富家里只有分家的时候分来的四亩地,房子就是老宅子里的那三间泥坯房,只要他们一家成心努力想把日子过好,韩得平再有心把他们一把,不出三年他们也能住上青砖大瓦房。 周氏现在每天都在林氏的作坊里帮工,小菊在绣工坊里干活,他们一个月不比韩得富挣的少,可能他们家里就只有孝元是个闲人,有时他会帮着自己家里打柴,要么就是帮着周氏干活。 他不是个游手好闲,懒惰的人。韩得平对这个侄子还是比较喜爱的。 过了半个多月,绣工坊终于把淮阳王府的太妃全身像绣好了,虽然村里的媳妇们绣工一般,但是花样子新奇,这也就取长补短了。 韩得平带着光光让孝元跟着一起去了府城,现在孝延不在家,这次拉的东西又多,总得有个人照应才行。 到了府城,他们先去了武长使府,送了一批绣活,然后武长使夫人才差人带他们去王府。 这次他们没见到王府里的几个主人,还是那个洪管事接见了他们,看了绣画,结算了钱,上次西瓜的银子加上这次绣画王府一共是给了二百八十两银子。 韩得平和光光都非常高兴,因为一副屏风绣画一般武长使夫人是给四十两的,而王府给了一百两,这就看得出来王府还是比较财大气粗的。 韩得平又给洪管事塞了一封五两的银子,并邀请他晚上到酒楼里吃酒。 洪管事自是高兴的答应了。 到了晚上韩得平就在他们住的酒楼里包了一个包间宴请洪管事喝酒。 酒宴席间光光从洪管事嘴里知道,原来他们家的西瓜被淮阳王分很多批和车马送往了不同的地方,无一例外去处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的府邸。 洪管事还说到了秋西瓜成熟的时候他们还会采购一批。 第二天一行三人才赶了车回了梨花镇的大柳村,回了家把地里剩下的一些小的西瓜,拉秧西瓜,就是扯秧子的时候最后得西瓜。 这种结尾剩的一般都不大,挑了一些还算过得去的分别送了王掌柜家,柳老板家,游四爷家。 最后才是村里的里正家里,二叔公家,三叔公家,四叔公家,韩老爷子家和刘大山兄弟两。 趁着天没黑,韩得平用筐子装了好几个小西瓜,又拿了从府城买来的两块尺头点心说是要去看韩老头和陈氏。 林氏就说她要做饭,就没去。 韩得平对于林氏排斥去老宅的事情也没有责怪埋怨她什么,最后韩得平只得带着光光和从私塾里回来的孝正一起去老宅子那边。 一进门光光就挺意外的,因为她看到了从过完年就去了县里的韩得昌夫妻。这夫妻俩不是被齐家公子给安排到县城里去了嘛?这好端端的咋就回来了呢? 吴氏正在推磨磨面,累的汗流浃背,韩得昌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观看,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呦,是老二回来了。”韩得昌看到了韩得平不复往常的神气,反而有点热情的反常。 “啊,大哥大嫂,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昨个回来的,弟妹没告诉你啊?我昨个去找你,你没在家。” 林氏估计是很不想提他们夫妻两,韩得平回来都没听林氏说起这个事情。 韩得平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大房的人怎么突然就回乡下来了。 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上房,韩老头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发啥呆,陈氏跟韩乐儿在里间做着针线活。 “爹。”韩得平叫了一声韩老头,韩老头这才抬起头来。 韩得平和光光他们都吃了一惊,因为韩老头好像比前阵子苍老了许多,以前他的头发只能说是黑中参灰白,现在他的胡子都快白了一大半了。 而且精气神也非常不好,有些颓废和消沉。 他才五十多岁,看起来比韩老爷子还要老上一些,这是发生了啥事? “老二啊,孝正,光儿,你们回来了啊,都快坐吧。”韩老头看到他们才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韩得平把东西放下关心的问道:“爹,您这头发胡子咋回事?您不舒服啊?” 前阵子韩老头还没那么老呢? 光光却觉得韩得平真是多余问那么一句,能让韩老头这么受打击的可能只有大房一家人了。 果然,韩得平一问韩老头就打了个唉声:“你大哥大嫂被人撵回来了。” “啊?不是说是齐家公子给我大哥安排的活计吗?而且还是齐家的铺子,谁敢撵他们?”不是说那齐家公子跟小棠感情非常好吗? “还能是谁,齐家的未来主母呗!” 陈氏听到动静就从里间带着韩乐儿出来了,她没好气的瞥着院子里拉磨的吴氏嗤道:“说的再好听再光鲜,还不是去给人家做妾,那主母要进门了,妾啥的都不知道要打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呢!” 陈氏的声音非常大,估计就是故意的。 院子里吴氏听到了,拉磨的身子就是一僵,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又没事人一样继续干活了。 “得了,净说那些没用的。”韩老头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他觉得这事糟心无比,并不想多说。 想想也是,韩老头对长子一家一直是有着偏爱的,而且迷之看重,总是寄与无尽的厚望。 结果事实却总是让韩老头“啪啪”打脸,他怎么能够不悲伤失望呢? “他们都有脸回来,我咋不能说了?赶明儿孝宗一家三口肯定也会回来了。”陈氏说到最后也很烦躁。 “说啥嫁到齐家去,到头来就是给人家做妾而已,还坏了咱家的名声。我们现在见了吴家人脸上都无光了。那吴家人跟咱们面对面走过去以后,人家都得在后面戳我们韩家人的脊梁骨。这图的啥呀?” 第八十八章话家常林氏心中通透 光光也觉得不知道韩小棠图的啥?绕了一大圈千方百计的抢了表妹的未婚夫,逼死了吴家姑娘,嫁到了齐家给人做妾,图啥呢? “这些事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怪吴氏这个扫把星,好好的闺女不看严点,整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来,老娘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别说那些没用的。”韩老头闹心的朝着陈氏呵斥了一句,陈氏可能也是心情不好就没再说下去。 “老二啊,你家那园子都归整好了?”韩老头换了个话题就去问韩得平。 韩得平点头回答:“啊,对,是老三带人帮着弄的,最近栽了不少野葡萄枝,还移栽了一些桃树李子树啥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韩老头默了默就说:“你那边忙得开吗?你看你四弟、四弟妹天天在家也没个事做,不如叫他们去给你们那帮忙,还有小莲,我看那绣活啥的她应该也能做。” 家里现在人多,粮食消耗的快,而且生活上处处都要花钱,可是能够撑起来门户的却没有,也没有能够进账的地方,就指望着家里那些地,韩老头是焦急无比。 韩得平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韩老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吧,他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的儿女多打算一点是人之常情的,只是韩老头这颗慈父心从来都没有用过一点在自家身上罢了。 “爹,四弟四弟妹在家里都从来没干过活,你觉得到了我那里他们能做得下来吗?” “咋干不来啊,我听说有田家的三个小子都在你家做了长工,平时不就在果园子里逛逛,看着点园子吗?一年给十两银子呢,你四弟能干这活,你去给得发说,让他们兄弟回去一个,把位置让给你兄弟来干。”陈氏说话可没韩老头那么客气了,是理直气壮的直接吩咐韩得平的。 韩得平没应陈氏的话只是拿眼认真的看着韩老头。这种无理的要求,韩得平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韩老头被儿子看的老脸一红,他有些尴尬的训斥了一顿陈氏:“胡咧咧啥呢?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你去人家就得让位,那老二成啥人了,以后我们家走出去咋面对四叔家的人啊?” 陈氏一阵气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变出银子来啊?” 她转头瞪着韩得平,然后有些失望的哭了起来:“老二,你现在发达了,你厉害了,你就可以不管我和你爹的死活了是不是? 你别忘了你打哪里来的?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不能啊! 你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让我和你爹天天吃糠咽菜的,你咋就吃的下去,你们也不怕被雷劈是不是?” 被陈氏这么一通数落和哭诉,韩得平有些扎心,如果陈氏一味的强硬,他可能还没有那么难过。 他的亲娘,哭着对自己说过的日子苦,说他没良心,他自问对父母算是孝敬贴心,对得起良心,也不怕别人挑理。 但是他做的再多再好,还是得不到亲娘的一句夸赞,换来的是更多的索取和埋怨,他能够无动于衷才怪! 韩得平在心里算了下,韩老头手里还有十几亩地,家里还有大房四房加上韩老头和陈氏就是十一口人,一年收的粮食下来吃饭绝对是没问题的。 但是说有多少钱花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省吃俭用还算过的不错,可是继续供着孝宗读书,那就是很困难了。 他有些纠结,孝宗毕竟是家里长子长孙,他如果跟韩老头说,考不上就别读了,韩老头和老大两口子估计都会对他有意见吧! 韩老头又叹气:“老二啊,你小妹妹还有一个多月出门子了……” “爹,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小妹妹体面的发嫁的。不是让我得禄哥他们打的嫁妆吗?回头我去结账。 我也听说了那江家条件不大好,我心里有数的。到时候你们别去找厨子做酒席了,我去镇上的酒楼里包二十桌席面,我们去镇上吃酒席就是了。” 韩得平这么说韩老头和陈氏也没其他的说道了,韩得平没有推脱,而是一口气把韩乐儿出门子的事情全揽了过去,他们两个还能说啥?就是大房两口子都不敢说这种话,人家二子都给包了。 一旁的韩乐儿听了眼圈都红了,韩乐儿在家里是个小透明,她没有韩喜儿那么任性刁蛮不讲理,只是韩家二房以前受苦的时候她大多时候都是选择无视漠视的,属于不坏但也绝对不好的那种人。 光光对她无感,但她毕竟是韩得平的妹妹,她也就没发表意见反对。嫁妆和酒席大概往好了办,最多也就几十两,这在农村来说,就是上等条件了。 一般人家闺女出门子,最多就是打嫁妆花点钱,七八两就顶天了,韩得平他们家现在有点余钱,也就没有那么计较,给韩乐儿风光大嫁还是没什么困难的。 唠了一会嗑,把这些事情说完了,几人就告辞离开了老宅。 爷几个回家的路上韩得平显然心情不好,一直沉默着,光光也没有做多安慰韩得平,这种事情还是得他自己想开才行。 到了家里光光就去作坊里把韩得平包揽了韩乐儿婚事的事情说了,周氏忿忿不平的道:“这些都该是咱爹咱娘的事情,二哥就是心软。” 林氏也不是那小气人:“唉!你二哥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总是念着兄弟姐妹情。随他去吧,家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妹了,他当哥哥的现在有能力了,也应该多担待一点。” 周氏就笑着说:“还是二嫂你和二哥心肠好啊。就是小妹夫婿家条件好像不大好啊,还是大姨给说的亲呢。” 周氏说的大姨,自然指的是陈氏的亲姐姐大陈氏,也就是老四媳妇的亲娘。 “这条件好坏的也说不定,主要得看人品好不好吧?” 林氏三观很正,不是很看重别人家的条件,首先人得好才行,就是将来自家闺女找夫婿,她也是这个标准。 周氏就开玩笑的说着:“我家小菊回头还得麻烦二嫂啊。” 林氏一怔,这是要让她给小菊做媒? 林氏失笑道:“我哪说得来这事。” “那游家和小棉她舅家的婚事不就说得挺好的?” 大家都以为是林氏帮忙去说的媒,游家才同意了同林家的婚事的。 他们却不知道是游勇自己看中了林宝丰,才有了王袁氏来说亲一事。 林氏也不能把这种事情到处说,就只能应了周氏“那是我侄女,回头有那好人家,我肯定先想到她。” 周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满意的下了工回家了。 “娘,你看三婶多精明啊,你可要学着点。” 光光觉得四个妯娌里就数周氏最精明,吴氏最奸滑,江氏最懒馋,林氏最笨。 林氏失笑:“她呀,没啥坏心,就是为了自家过得好点,会算了些,想让我帮着你小菊姐说亲,无非是觉得我们家现在过得好了,认识的人家都是有钱一点的,想给小菊找个好点的人家呗!” 光光讶异无比:“娘,你咋啥都知道?” 林氏现在变得这么通透了? “那是自然,你娘我可不傻,我心里啥都知道呢!”林氏点点光光的额头就去前面做饭去了。 第八十九章齐家有客来 庄园侍弄的差不多了,由林家舅母和林老太太在果园里养了几百只鸡,果园里有杂草虫子之类的供鸡随便吃,韩得平另外每天会拉几袋玉米过去喂食。 天气也慢慢进入了比较炎热的七月,韩得平去了韩老爷子家看了他们打好的嫁妆。 反正韩乐儿是要在老宅发嫁的,就没搬动这些家具,又另外叫他们给林宝丰打了一套家具嫁妆,林宝丰出嫁的日子是在下月的十八。 结了账付了钱,韩得平就回家来了。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家门口来了辆马车,就觉得奇怪,自己家相熟的人家,有钱的就数镇上的王掌柜家,柳老板家,还有就是游四爷家了。 但是他们几家一般都是用的骡子,很少有马车往自家来的。 光光从厢房里端了不少切好的西瓜和点心,看到韩得平回来了就说道:“爹,是齐家的人来了,正等着你呢。” 韩得平这才进了上房,原来是来过两次的那个齐家婆子,林氏正陪着她说话呢,桌上还摆着不少糕点盒子和布匹尺头。 “哦,稀客啊。” 齐家婆子很有礼貌的站起来给韩得平行礼:“韩二爷安好,老婆子打扰了。” 韩得平不解的询问她:“嗯,客气了,不敢当您的礼,你是要找我家大哥吗?他们在老宅子那边住的。” 齐婆子微笑着摇头道:“我是专门来找韩二爷和韩二奶奶的,我家公子后日大婚,我家夫人得知了韩二爷是我家棠姨娘的亲叔叔,特地让婆子我送请帖来请二爷和二奶奶过府用宴。” 这番话很绕,韩得平这个大老粗肯定搞不明白,光光却是明白了,于是就对韩得平解释道:“爹,齐妈妈说的是齐家夫人邀请你和我娘去喝齐公子的喜酒。” 齐婆子把目光看向光光,一阵夸赞,跟第一次去老宅子见到韩得平一家的时候态度是天差地别。 韩得平一脸的懵逼“啊?喝喜酒啊?哦,有空一定去。” 按照道理来说,他的大侄女是齐家公子的小妾,齐家公子大婚来邀请他们去喝喜酒,这未免有点太尴尬了吧?什么是小妾呢? 在这个朝代社会,女性地位低下,妾更是通买卖,算不上是男方家里的女主人的,只能算比丫鬟高一点的高级佣人罢了。妾的娘家人更不能算是正经的亲戚。 而且就算是去喝喜酒,也应该是去老宅子邀请韩得昌夫妻才对,咋跑到他们家来了? 齐婆子笑着把请帖递到了林氏手里:“我家夫人说了,请二爷二奶奶全家过府饮酒,你们一定要赏脸。” 光光见韩得平和林氏都没说去不去,就代答了:“齐妈妈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谢谢她的邀请,我们到时会准时过去的。” 齐妈妈笑的更开了“就是不知道韩二爷家还有没有西瓜卖啊?我们夫人听说了以后,很想买些回去宴客。这天气太热了,人就想吃些清凉解渴的东西。” 听了齐妈妈的话,光光心里有了数,果然是为了这个“我家的西瓜早都被王府里的贵人给包了,现在是没有了,我家吃的都是拉秧子剩下的一些品像不好的小西瓜。想吃还得等到秋下去了。” 齐妈妈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笑说:“这样啊,那可真是遗憾。” 说了一阵子话,齐妈妈就说听人说他们家盖了一个很大的果园想去参观下,光光和林氏就带着齐婆子和身边的丫鬟去转了一圈。 回来以后齐妈妈就打算告辞了,光光就和林氏去了后面地窖里抱了四五个只比足球大一点的西瓜出来送给齐妈妈。 林氏很不好意思的说“我家也没啥给你带回去送给齐夫人的,这剩下的西瓜也不是太好,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是最后几个了。等秋下西瓜下来了我肯定给夫人送去最大最好的。” 齐妈妈笑着接了,并再三感谢林氏然后坐着马车就走了。 一家人转回了房,韩得平不解的问小闺女:“光儿,咱们跟齐家又没交情,你咋答应了人家呐?” 林氏也不解“就是,这咱们去齐家喝喜酒,回头让你大伯大伯娘知道了,指不定咋说道我们呐?” 林氏是很不想跟老宅那边的人过多牵扯的。 光光安抚两人“爹娘,你们想一想,齐家公子娶妻,齐家夫人差人送请帖给咱家,我们两家没啥交情,他们却请咱这是为啥啊?” “为啥?” “对啊,为啥子?要请应该请你大伯他们才对吧。” “肯定是想找个由头结交我们呗!按理说他们赶了大伯一家回来,转过头就又送请帖来请我们去喝喜酒,这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但是齐家就是这么做了,那他们肯定知道咱们韩家的情况,他们也指定知道咱们是分家出来单过得,他们送帖子都直接来咱家,没去村里老宅找我们家的人呢!” 估计不仅清楚他们分家,还很清楚他们跟大房一家不合呢!光光心里猜测着,会不会齐家为了跟自家交往,而故意舍弃了打秋风的大房一家。 韩得平更迷糊了“人家齐家家大业大,结交我们这老百姓做啥?” 光光真是败给韩得平的榆木脑袋了:“能为啥?你看刚刚齐妈妈说了啥呀?她问西瓜的事就是在试探咱们跟王府有啥关系?” “他们这些大户人家最是精明了,有点啥风吹草动的都比别人先得到信呢! 他们以为我们家靠着武长使家跟王府搭上关系了呢,想要跟我们交好,人家伸出了橄榄枝咱们可不能往外推。” “啥?啥玩意?啥是橄榄枝?” 光光见韩得平和林氏都是半知不解的就耐心得道:“县城里有两个大姓就是齐家和贸家,咱们再贸家手里吃了亏,所以咱们家那么久都不敢再去县里做生意了。 只要我们跟齐家打好了关系我们以后就可以不用惧怕贸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县里扩展咱们得生意。” 两口子这才明白了闺女的意思,他们家这大半年来做生意都特意绕开淮锦县城,舍近求远就是因为贸家在县城里根深蒂固,他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去跟贸家硬碰硬。 第九十章韩老头陈氏的转变 “那齐家是县里的大户人家,咱们过去合适吗?咱们就是一般的庄户人家。”林氏从来没去过县里还是很紧张的。 光光安慰她“娘,你想想咱们家有七十亩果园子,还有这个宅子,后面还有作坊,还有一些土地,今天齐妈妈都看到了的,她回去肯定会跟齐家夫人禀报的,你自信点好不好?” “咱们虽然算不上啥大富大贵的人家吧,咱们也算得上是小富了吧,咱们比我们镇上的好些人家强的多了。” “别看那些人住在城里,大部分都是外强中干,我敢说比咱家家底厚的还是少数的呢。” 光光说的肯定不是真的,不过她这么说林氏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 “那你大伯大伯娘那边咋办啊?” “就如实告诉我爷他们,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 光光收拾了桌子上齐家带来的点心布匹啥的,跟着韩得平往老宅去了。 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有那不知道咋回事的人,还以为韩得平又给韩老头和陈氏送吃的送布匹呢。 称赞韩得平孝顺的同时又羡慕韩老头和陈氏有那么有出息有孝心的儿子。 来了老宅,这边正好吃过晌午饭,一家人都还没散,见到韩得平和光光拿那么多东西过来,韩得贵和江氏都是眼前一亮。 光光注意到全家人都在,只有吴氏在灶房里刷锅洗碗,吴氏现在这是又被打回原形一下子变成了家里最底层了? 也难怪,家里就剩两个儿媳妇使唤,江氏是自己的外甥女又得陈氏喜爱自然是不用干活得。 吴氏失去了娘家人的支撑又加上是韩小棠的亲娘,陈氏对韩小棠丢了韩家脸面的事情是耿耿于怀,不使唤吴氏使唤谁去? “老二,光儿来了。”韩老头今天心情好了不少,也可能是小闺女即将嫁人带来的喜悦吧! 陈氏见到他们虽然仍旧冷着脸,却破天荒的叫小莲给他们搬凳子“小莲,给你二叔和妹子搬凳子坐。” 陈氏这般安排小莲给光光搬凳子,光光自然是换来了小莲恶狠狠的瞪视。 光光才不怕她呢,现在小莲也就只能瞪瞪她了吧,她就喜欢看小莲嫉妒羡慕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父女两把东西放到了陈氏面前才转身坐了,韩老头乐呵呵的说:“每次来都拿这么多东西做啥?别花那冤枉钱,人来了就行了。” 韩得平还没说话呢,韩得昌就说了:“爹,二弟家现在发达了,可不差这一点吃的穿的。” 韩老头不悦的瞪了一眼长子,然后“唉”了一声也没训斥韩得昌,毕竟是偏爱的像子,韩老头很少会在公开的场合不给韩得昌留脸面的。 “爷,这不是我们家买的,是齐家人送来的呢。齐家夫人差那个来过两次的齐妈妈来给我们家送帖子。” 韩老头还没吭声呢,韩得昌有些激动的道:“齐家人来了?是不是叫我和你大伯娘回城里去的啊?老二,你不厚道啊,齐家来人了你咋不带这边来,人走了没?”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大有要去追赶齐妈妈的架势。 “老大。”韩老头有些脸红的训斥了韩得昌一句。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就说了这么一句就没说出其他重的话了。 韩得平也叹气了,韩得昌这个德行以后怎么才能够做一个家里顶门立户的当家人呢? 不想着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想着去贴靠有钱的亲戚,不劳而获的事情哪是那么容易的,人家又不是傻子,会无休止的供应你们! “爹,大哥,齐家来了人去家里找我,我说你是不是找错了人,老宅子在村里呢!那齐妈妈说的明白就是找我的,还给了我一张喜帖。” 韩得平就把喜帖递给韩得昌观看,上面只写了邀请韩得平及夫人参加喜宴,再无其他,韩得昌的脸色就灰败了下来。 吴氏听说齐家来了帖子兴冲冲的跑到门边问韩得昌:“当家的,是不是咱们闺女叫咱们回城里去?” 韩老头也去看韩得昌“得昌啊,这帖子上写了啥?” 韩得昌黑着脸质问韩得平“老二,是不是你改了字?我才是齐公子的老丈人,他们齐家请你们去做啥?” 韩得平都被韩得昌给气乐了:“大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呐?齐公子大婚,人家请我们去喝喜酒,我难道还得抓着人家问为啥请我啊?” 至于韩得昌说的啥齐公子的老丈人就更可笑了,人家齐公子这明媒正娶的夫人娘家爹才是正经的老丈人呢。 韩老头和陈氏也都听明白是咋回事了,陈氏就冲呆愣在门口的吴氏骂道:“还杵在这干啥?碗洗好了没?洗好了该喂猪了,你个没眼色的东西,扫把星。还等着人家齐家来请你呢,你脸咋那么大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越想越气,陈氏对着吴氏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小棠顶多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人家想打想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们还把自己当做什么好贵人呢?还请你去县里?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呢?” 这话陈氏虽然骂的是吴氏,却也狠狠地打了韩得昌的脸,让他一张白脸都气成了紫茄色。 “得了,别说了。”韩老头似乎是不想让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打断了陈氏的叫骂。 韩得平说完了事就站了起来“爹娘,我们就是来说一下这个事情的,没其他的事我就走了。” 对于老宅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韩得平并不想多参合。 “十五添妆那天晚上的酒席,就在我那边整治吧,回头我叫孩子娘请些村里的媳妇婆子们过去帮忙做饭,您和娘还有小妹妹啥都不用准备,过去吃饭就行了。” “啊,好。有啥菜你那边没有的,早点过来说一声我叫你娘她们好准备。”韩老头客气的说了句。 陈氏这次亲自给父女两送出了门嘴里还说:“十五那天下午我逮两只鸡过去,你家果园子里的鸡都还是小崽子呢。” 虽然态度算不上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却是破天荒的大度。 韩得平闷着头应了,父女两就一起走着回家,光光就小声跟韩得平说道:“爹,我咋感觉爷奶怪怪的呢?” 光光当然知道韩老头和陈氏如此转变是为了啥,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想提醒一下韩得平别为了眼前的一点温情忘了以往种种。 韩得平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有啥怪的,不挺好的。” 光光就没再说下去,她也能感觉得出来,老爹心情并不好,应该是每次从老宅回家了以后都不高兴。 第九十一章肉疼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氏是翻箱倒柜的找着衣服,现在林氏并不缺衣服穿,但是大部分都是粗布和棉布的,她每天都得干活,穿太好的衣服也是白白糟蹋布料不是? 林氏把两身绸缎面料的衣裙拿了出来,在身上比划着“光儿,小棉,你看我穿哪身合适?” 光光认真的打量了半天就说道:“娘,我觉得青色的好看,显得年轻。” 林氏又问在一边傻笑的韩得平:“你觉得呢?当家的。” “都好看。”韩得平憨笑,说了等于没说。 小棉白了她一眼“娘,别听小妹的,我觉得蓝色的那套好看。大气又成熟,跟爹的长衫正相配呢。” 韩得平就这么一身像样点的行头,还没上过身呢,蓝色的缎面长衫,外面罩一件同色镶黄边的比甲。 林氏果然选择忽略光光的建议,选了蓝色的那套。 “爹,姐,我就是觉得咱娘的头上太素净了。啥首饰都没有,就是穿了那么好看的衣服也不像那么回事呢!” 光光这么一说,一家人才反应过来,林氏就发愁道:“咱们也从来没买过那些东西啊。” 他们一家只顾着赚钱吃穿了,对于金银首饰方面都没什么兴趣,以前家里总是有各种事情要办,银钱也不凑手,林氏又节约就没想着添置啥东西。 “那就去买吧,想买啥买啥,咱家卖西瓜不是得了二三百两银子呢吗?” 韩得平大方的说道,自从他跟林氏成婚以来,还没有给妻子添置过什么贵重物品呢。现在家里有了点余钱,韩得平就想着补偿一下林氏。 光光翻白眼:“爹,那是公中的钱是不能动的,除非是要大家集体做啥生意,或者添置土地房产才能花的,像买首饰啥的得花各自的零花钱。” 韩得平傻眼了,他嗫嚅着道:“那我只有二两银子,能给你娘买啥?” 这计划岂不就是泡汤了? 小棉和光光捂嘴偷笑:“够给我娘买对银耳丁吧!” 林氏也白了韩得平一眼“就你那点钱能买啥,不用你,我有工钱。” 林氏的工钱平时除了会贴补一下林老太太外就自己收着,还是有个十几两左右的。 光光就抱着林氏撒娇:“娘,我有钱,我给娘买首饰。” “我也给娘买。”小棉也表了态。 韩得平汗颜,被两闺女给比了下去,也有够丢人的。 林氏非常满足于两个闺女的懂事和孝顺,她一手抱了一个笑着道:“哎呦,还是我的闺女贴心。” 韩得平就套了车,让周氏帮忙看着下作坊里的事情,现在家里的作坊就只做每天去镇上卖的几百斤凉粉。 作坊里一般都有周氏容氏和宋氏来帮忙,林氏轻省很多,她就是不在半天也没啥大的影响。 锁了正房和厢房,只留了东厢里暂做绣工坊的两间房子,里面还有十几个姑娘和媳妇在做着绣活呢。 其他的房间都一一上了锁头,一家人就坐着骡车去了镇子上。 因为林氏没到镇上的首饰铺里买过东西,就先去王家找了王袁氏,并把骡车先寄放在了他家后院,一行人就往镇上最大的首饰铺子来了。 首饰铺子的掌柜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见到王袁氏进来就先热情的打了招呼:“哎呦,王夫人,您可有阵子没来了。” 王袁氏也过去跟掌柜娘子寒暄,客套了好几句,掌柜娘子知道是韩得平一家要买首饰就请了林氏到柜台边去看样式。 王袁氏就对林氏说:“这位梁掌柜的娘子跟我很是相熟,她家的首饰样式也不错,妹妹只管挑,回头我给你去说价钱。” 林氏深深觉得,有熟人就是好办事,王掌柜夫妻可真是他们一家人的贵人呢! 梁掌柜娘子热情的招待了她们,并吩咐了铺子里的伙计端来茶水点心“大妹子,想看啥样的?我这边金银玉都有,全套的头面也有,也可以自己画了样式送来我这边定做。” 林氏跟小棉光光在柜台边看得是眼花缭乱,一些金银玉翠摆的是琳琅满目。 林氏有些局促,她从来没有买过首饰,跟韩得平成婚以来也没置办过啥东西,这还是人生第一次呢。 韩得平看了一下这些珠翠就对林氏说:“孩他娘,你随便挑,钱不够就先预支我的工钱,回头从我工钱里扣,行吧,闺女?” 韩得平特意去问光光,光光嘿嘿一笑:“娘,那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小棉给林氏选了一支金簪,大概有个三四两重的样子“娘,这个样式别致,适合你戴。” 梁掌柜娘子见小棉一个小姑娘家第一件首饰拿的就是金簪,眼神一闪,脸上笑容不变:“妹子,你闺女的眼光就是好,这支掐丝飞蝶金簪可是新款,你快戴了试试。” 林氏更是不安的直摆手道:“我哪戴这么贵重的东西?” 光光就去问韩得平“爹,我娘能戴不?” “能,当然能,你娘配得上所有的首饰。” 光光觉得这是韩得平这个大老粗说的最好听的一句土味情话了。 林氏果然红了脸,王袁氏笑着把金簪插到了林氏的头上称赞:“妹妹人好看,戴啥都好看。” “这对耳坠我娘戴好看。”光光指着一对翠绿的翡翠耳坠说道。 梁掌柜娘子闻言把耳坠拿出来给林氏戴上,并拿来铜镜“哎呦妹子,你闺女眼光真好。” “爹,你觉得哪个好看啊?你就不想给我娘买点啥?”光光见韩得平在一边傻笑就问他。 韩得平指着一直点翠玉簪子“爹觉得这个最配你娘。” 光光觉得韩得平的眼光很不错,玉簪子显得高贵大气典雅“伯娘,这个给我娘戴上,是我爹选的呢。” “哎,好。”王袁氏就把林氏的金簪取了戴上了玉簪“嗯,还是韩家兄弟会看。” 林氏自己选了两对小银镯子,当然不是她戴的,是给两个闺女买的。 光光就给林氏又挑了一只细丝金手镯,最后又要了一副整套的银制头面,是给韩乐儿添妆用的。 “好了,掌柜娘子给算下多少钱?” 梁掌柜娘子见他们挑了那么多东西,就拿来了算盘开始算账,两幅银手镯,银制的整套头面不是很贵,一共加起来就是三十多两银子。 贵的是金簪玉簪和金镯子,那支金簪重二两二钱,所谓一两金十两银,就是说一两金子要换十两银子。 簪子本身就值二十二两银子加上工费,老板还要抽成要折合成银子二十六两。金镯子重四钱九钱,要价就是五十五两。 最贵的还数韩得平看中的那支成色不错的玉簪子,要价在七十八两。 梁掌柜娘子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说着价格“一共就是一百九十两银子,零头给你们抹去了。” 林氏吓得脸都白了“这么贵啊,那就只要银的头面好了。” 光光偷笑“爹,你快来付钱。” 韩得平羞涩的从袖袋中掏出二两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梁掌柜娘子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王袁氏笑着打圆场“韩兄弟没带够钱啊,我这就回去让你家王大哥送钱来。” 王袁氏果然大气,光光却是笑着拉住她说道:“伯娘,我们一家开玩笑呢。” 就在王袁氏和梁掌柜娘子的惊诧中,姐妹两从带来的袖袋中掏出了一锭锭银子,足有一百二三十两之多。 最后林氏又拿出了十几两银子,一家人把钱合计起来也才一百五十多两。 光光无奈的说道“还是没带够啊!” 王袁氏就拉着梁掌柜娘子一阵讨价还价,最后楞是把一百九十两的东西砍到一百六十八两,王袁氏给他们添了十八两银子这才让梁掌柜娘子把首饰都包了。 他们走的时候梁掌柜娘子还一直打量着韩得平一家人,因为在这小镇上一下子买得起这么多贵重首饰的人家可是不多的。 而且夫妻两身上没多少钱,钱竟然随意的让两个闺女装着,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有钱还是没钱呢? 回了家林氏肉疼到不行,这一下子就去了一百好几十两,她得卖上三个月的凉粉才能赚的回来。 光光就安慰林氏“娘,也不是很多啦,一百多两,也就是我姐多卖一次绣品就回来了。以后我们给娘买更好的。” 尽管不是林氏付的钱,她也非常心疼,闺女挣的钱也是钱不是?不能因为闺女挣的比她们多,就可以尽情挥霍了! 第九十二章又遇贸家人 第二天一早韩得平和林氏装扮一新,然后带着光光和孝正先去镇上。 小棉是个大姑娘了,不大好带出去抛头露面的,林氏就决定不带她去不熟悉的齐家了。 最近托了林家舅舅摆摊子卖凉粉,韩得平就没那么忙碌。 先去了镇上的私塾把孝正放下了车,韩得平还进去给私塾里的老童声打了招呼,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吴氏的哥哥吴秀才。 吴秀才看到他们一家,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韩得平也有些尴尬,他先打了招呼:“吴家舅老爷安好啊!” 吴秀才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得平的穿戴,勉强的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屑的冷嗤道:“韩家二兄弟这是去参加齐家的婚宴啊?” “这妾室的娘家人去参加主家的大婚,你们韩家还真是够心大的啊?” 韩得平被他问的老脸一红,跟大房的人再不对付,那也是私下里的事情,明面上韩小棠可是他嫡亲的侄女呢! 这韩小棠为了攀附高枝,抢了表妹夫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让韩吴两家更是结了死仇。 当初吴氏韩小棠不认勾搭齐家公子的罪名,到了后来还不是真的给人家做了妾,这简直就是在“啪啪”打脸啊,如今被吴秀才问到面上,韩得平是羞愧难当。 他自认理亏,也没说啥,只能讪讪一笑,就赶着车去了王家宅子,他们要去还昨天王氏垫付的十八两银子。 吴秀才在后面唾骂:“真是不知廉耻,一个妾室而已,竟然还去喝喜酒也不知道这韩家人的脑子都是咋想的?” 另一边的王家内,王袁氏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家人打扮的这么鲜亮。 “我说妹子,你这么一穿戴就是比那城里人也不差啥。” 林氏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咱就是庄稼人,哪里比得上那城里人去了,我们也就有事穿穿,平时在家里还得干活,哪里穿得上这些。” 王袁氏收了林氏还的钱,心里对韩得平一家很是佩服,以韩家现在的条件说起来绝对是比自家好的。 就是王袁氏去买首饰衣料啥的,要说一次买个一两百银子的东西那也是绝对办不到的。 但是一两百两银子对于现在的韩家来说是轻松的,而韩得平和林氏人家就算发家致富了以后,也没有变得浮漂起来。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务实,两口子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挣钱,让人不佩服不行啊。 告别了王袁氏,韩得平赶着骡车带着老婆孩子往县城去了,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进了城,由于他们并不知道齐家的位置,就一路打听问着往北街走。 进了一条比较大的胡同巷子,就看到一家张灯结彩的高大门楼,此时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韩得平先是在一边下了车走过去问门房的小厮“敢问小哥,这里是不是贡生老爷的府邸?” 齐老爷年轻时中过贡生,还在县衙里做过散吏,提到贡生老爷的府邸还是很好打听的。(贡生,生员中选拔出优秀者,可以入最高学府国子监学习者称为贡生,相当于现在大学生保研,为贡生中的优贡。 生员(生员即秀才)只是取得入县、府学校学习的资格,贡生,拔贡,及向上层次考试的资格,不能出仕为官,享有可免除差徭、见官不拜、状子直呈、罪不用刑等特权待遇。 贡生向上考试不第,可府州县衙为吏、文臣武将幕僚、编志修谱等谋生。) 那门房打量着韩得平的穿戴,还算客气的询问:“这位老爷,您是哪方客人?我去通报一声。” 今天是齐家小公子大婚的日子,凡是登门的肯定都是齐家请的客人。不过韩得平一家都是生面孔,守门房的小厮并不认得他们。 韩得平就把请帖递上:“我们是梨花镇大柳村来的,麻烦您了。” 门房有些郁闷,因为齐家的亲戚都是一些举荐生员,或者富户商贾,县里的名流官宦啥的,这冒出来个大柳村村民是什么鬼? 不过门房也没敢怠慢,来者是客不说,人家还有请帖,那就是主人请来的。 他进了大门到了二门上,二门上齐家大公子正带着一些管事小厮迎客,听了门房的回禀,齐大公子也就出了门去迎接韩得平一家三口。 “是韩家二爷和二夫人吗?” 齐大公子大概二十六七的年纪,长的相貌堂堂,很是斯文有礼。 韩得平忙还礼:“不敢当,我是韩得平,这是我媳妇和闺女。” 齐大公子就吩咐人把他们的骡车拉后院去,亲自领着韩得平去了前厅,命一名丫鬟带着林氏和光光去内院见齐家夫人。 过了内院进了齐家的水榭花厅,周围一圈丫鬟仆妇环侍,中间坐着不少穿着光鲜的妇人小姐们,而上首里坐着一位穿着暗红褙子的年老妇人,能有个五十多岁的样子。 “这是我家夫人。”领林氏进来的丫鬟向她们介绍,复又给上首的齐夫人行礼“夫人,韩家二奶奶和姑娘来了。” 齐夫人笑意加深,在林氏和光光施礼的时候就忙命身旁的婆子扶了母女二人“这可是我的贵客了。” 一屋子的妇人姑娘们都摸不着头脑,猜想着这是齐家哪门子的亲戚能称得上是贵客? 齐夫人旁边有个年轻的媳妇就热络的拉着林氏聊起了家常,原来这个妇人是齐家大公子的夫人,齐大奶奶。 聊了一会儿齐大奶奶把话题一转道:“听说韩小姑娘很擅长简笔画呢,给王府太妃都做了一个好大的自身屏风摆件画呢。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什么样子的小样绣画啊?” 林氏一阵的谦虚“姑娘家的瞎琢磨出来的,献丑了。光儿把小样拿出来给齐大奶奶和夫人看看。” 这正中光光下怀,她都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推销自家的绣工活呢,光光就把随身带的自身小样拿了出来,挂饰上画的都是自己各种各样的搞怪动作和表情,很快吸引了一众夫人小姐。 “真是可爱逗趣。” “难怪太妃和府城里的那些夫人们喜欢。” 大家互相传看着,最后回来的时候光光发现竟然还少了一副,光光也没点破,肯定是有人喜欢偷藏了起来。 “哗众取宠罢了,雕虫小技。”有个穿着藏青色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妇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够听到,室内为之一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林氏并不认得那个妇人,听了她的话心里很不舒服。 这里是齐家,来的都是齐家的客人。林氏本来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面对这些城里的夫人太太们,她就有些笨嘴拙舌不知道咋怼回去才好了? 说多了又怕得罪啥身份贵重的人,一时间竟有些红了脸。 光光刚想反驳回去,此时齐夫人笑着出了声“能得太妃夸赞的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我看着这些小样就很喜人可心,每个人可能喜好不同,但也不用贬低别人的成果。贸夫人,您说是吧?” 那个老妇人被齐夫人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齐夫人说的也对。” “每个人爱好不一样,贸夫人不爱这一款也没错。”其他的夫人们就打着圆场,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又热络了起来。 原来是贸家的人,难怪如此的讨厌,光光在心里想。 没多大会前边就有人来说新娘子到了,请齐夫人和众家夫人去前厅观礼。 在去前院的途中,那位贸夫人对林氏是极其的贬低,不停的跟身旁的几个夫人小姐说着他们是普通的农户,还说齐家小公子的小妾就是他们韩家的姑娘。 光光听了都想过去抽那个老妇人两巴掌,林氏更是气的脸色涨红,齐大奶奶拉着林氏的手安慰:“别理她,她是贸家老爷的夫人,她家长子在府城的王府里领着长使一职。 不是你们家所熟知的武长使,是另一位长使,加上贸夫人年纪大所以就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你们只当听不见就是了。” 光光还挺好奇的,这个齐家咋把他们家所有的事情都摸的那么清楚,连去府城的事都知道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动向贸家一直也是知情的呢? 而贸夫人这么仇视她们,是不是在心虚什么呢? 怕他们家成长太快,有朝一日报复回去吗? 第九十三章豪门梦碎 观了礼以后,林氏和光光就被带到后院的偏厅里去吃了席面。 等席面撤了,齐夫人身边的齐嬷嬷来到了林氏近前小声的说:“韩二奶奶,二姑娘,我家夫人说让我带二位去见见我们府上的棠姨娘。” 林氏有心想说不去,人家齐夫人好心一片不好推拒。 再说她怎么也算是娘家嫡亲的婶娘,都来到侄女家门口了,有机会却不见,林氏又怕齐家人多想。 到时再给韩小棠带去麻烦,可就不大美妙了,所以她也就没推辞。 母女两跟着齐嬷嬷一路穿堂过院,渐渐地就偏僻了起来,前院那边热闹喧哗,这边的小院落仿佛是在第二个世界一样,寂静无声。 来到了一处小院子门口,光光见院门是落了锁的,门口还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心下了然,看来韩小棠在这高门大院里混得也不咋样啊! 齐嬷嬷叫婆子开了锁,带着林氏和光光就进了小院,院子不大,里面只有正偏六间房子,院中间有个小丫鬟在用小炉子熬煮着汤药,中药的味道飘出去老远,非常刺鼻。 “姨娘可安歇?”齐嬷嬷非常严厉的问那小丫鬟。 “未曾。”小丫鬟似乎很怕眼前的齐嬷嬷一样。 也没叫小丫鬟进去传禀,齐嬷嬷径自进去了,不一会儿齐嬷嬷出来笑着对林氏说:“二奶奶,二姑娘,棠姨娘就在屋内,你们快进去吧。” 林氏非常不习惯这个齐嬷嬷一口一个二奶奶,也很排斥她一直叫韩小棠棠姨娘,可是这是人家的规矩,又不是她能改变的。 母女两也就迈步进去了,这次齐嬷嬷没再跟着进来。 穿过明间到了内室,里面陈设倒是还算过得去,韩小棠正仰躺在床边的榻上,榻边还有一高一矮两个丫鬟守着。 见到林氏母女的穿着韩小棠的眼中露出震惊之色,随即她就掩面哭泣起来“婶婶,光儿妹子,我可算是见到亲人了。” 林氏也很吃惊于韩小棠的瘦弱憔悴,以前的韩小棠是很明媚漂亮的,现在瘦的都快脱相了。 而且韩小棠的脸色苍白还有点发青,林氏紧走了两步坐到了榻边询问道:“小棠,你这是生病了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韩小棠想说什么,却抬头看了一眼榻边的两个丫鬟,复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哀哀的哭泣。 林氏是个软心肠的人,韩小棠怎么说也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林氏被她这么一哭,弄的也有些难过。 “孩子,你是受了啥委屈啊?有啥你跟我说说,我回去给你娘送个信啥的。” 韩小棠哭的更厉害了:“婶婶,我命苦啊,我可怜的孩子啊,都没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就没命了……” 林氏听的云里雾里的,旁边的丫鬟就说“韩二奶奶,我家姨娘前阵子刚小产过一回,现在身子虚着呢,整天又爱胡思乱想,吃不下饭,您好好劝劝她。” 光光清楚的看到韩小棠用怨恨的目光看了眼丫鬟,然后就低下头呜呜的继续哭了。 光光觉得真是有意思,一个是公子少爷的妾室,一个是侍候妾室的丫鬟,怎么妾室反而有点怕丫鬟呢?难道丫鬟是齐夫人派来的? “娘,小棠姐身体不太好,而且有点伤心过度,我们以后再来看她吧!”光光见韩小棠也不说其他的,就是一直哭有些心烦。 而且,她身为齐家的妾,就是齐家人,她并不想让自己搅和到别人的家务事当中,尤其是这个装可怜的人还不值得他们同情的情况下。 听光光说她们要走,韩小棠果然立马止住了哭声,她紧紧地抓住林氏的手:“婶婶,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夫人她怎么会放你们进来看我?” “我们是来参加……”说到一半林氏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住了口。 韩小棠用力的咬了咬牙“是受齐家邀请来参加我们公子的大婚的?” 她在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跟林氏说:“婶婶,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救救我吧,我求你了……” 林氏呆了呆“你咋啦?发生了啥事?” 韩小棠红着眼睛道:“我从进门后就一直被关着,夫人不让我出院子,也不让别人来看我。 你们还是我来到齐家以后第一次见到的外人呢! 有时公子会来看我,那也是有限的,我去年刚进门两个月就怀了孕,夫人说公子还没娶妻,不能留庶长子就差人给我灌了落胎药。” 林氏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哪里见过高门大户的后宅里的这些血腥阴私? “上个月我又有了身孕,夫人说公子就要娶正妻了,不能正头娘子一进门就让妾室给她添堵,就又……” 韩小棠说到这里哭的是悲痛欲绝,也许她也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豪门生活是如此的凄惨吧! 光光就对林氏说:“娘,我们回去跟大伯娘说一声,叫她来看看我小棠姐吧!” 林氏呆楞楞的点头“好。” 她可能是被韩小棠说的这些阴私之事吓到了,脸色有些不大好。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外人,一个普通农户能够插手的。 韩小棠用力抓住林氏的胳膊“婶婶,你帮帮我,你跟夫人好好说说,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每天就跟坐牢一样……婶婶。” 两个丫鬟见韩小棠激动不已,就过来拉扯她,一会儿就把她跟林氏分了开来。 “婶婶,我知道你们家现在过得好了,只有你能帮我,你帮帮我……” 林氏看着有些癫狂的韩小棠,复杂无比,也不知道是该同情可怜她,还是该埋怨她自作自受? 齐嬷嬷在外边听到动静就走了进来“哎呦,姨娘这是又犯病了啊,二奶奶、二姑娘让你们受惊了,我们出去吧。” 林氏无法,只能带着光光跟着齐嬷嬷走了出去。 在去前院的路上,齐嬷嬷唉声叹气的跟林氏说了韩小棠的情况“二奶奶是不知,姨娘进来为的是妾,啥是妾啊? 我大盛朝的律法就是妾通买卖,那妾的身家性命都在当家主母手里呢,不让她留孩子夫人是为了棠姨娘好。 公子成了亲有了正头娘子,那少奶奶咋能容得下一个妾室在她前头生了庶长子啊,到时候棠姨娘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如现在受点罪,以后等少奶奶生了嫡子再要个孩子,到时母凭子贵,不比什么来的强哦。” 这些鬼话也就忽悠忽悠林氏这个小白菜行,光光是一点都不信的,真的是母凭子贵,那韩小棠一开始怀孕的时候齐家就应该把她扶正,而不是想着给她落胎。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齐家是不怎么看中子嗣的,又谈什么母凭子贵呢? 或者说齐家就是压根看不上韩小棠这个母,宁愿不留子也不要抬举韩小棠。 应该说齐家是厌恶韩小棠的吧,齐夫人只是碍于儿子喜欢才不得不把韩小棠抬进门来。 而韩小棠一个农家长大的姑娘,仗着姿色,加上有着几分小聪明就以为她能够在齐家的后院里玩得转了,却没想到她这一点小心思到了齐夫人面前压根都不够看的,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吧! 光光一点也不同情她,反而有点反感齐家和韩小棠吓住了林氏。 第九十四章夜半有贼来 回家的路上林氏就有些神思恍惚。 韩得平担心的问她:“绣娟,你这是咋啦?” 林氏有些萎靡的道:“哦,没啥事。” 光光就为韩得平解答“爹,我娘是被小棠姐的事情吓到了。” 光光就把在齐家看到的情景跟韩得平说了。 韩得平先是诧异后是惋惜的叹道:“你大堂姐咋就走到这一步了咧?” 林氏有些失落“以后咱家的闺女不管多穷多富贵都不能去给别人家做妾,咱俩的儿郎也不允许纳妾,这就是我说的我们韩家的规矩。” “那妾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咱不去给人糟践,也不能糟践别人家的姑娘。” 韩得平深以为然的点头:“不错,咱家的闺女就是放家里我养一辈子也不能到别人家去做妾。对方再有钱再有势也不行。” “你也不准纳妾。”林氏忽然恶狠狠的盯着韩得平看。 韩得平老脸一红“啊,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孩他娘,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 光光觉得林氏是受了齐家大宅里阴私事情的冲击,有点胡思乱想了,一路上光光好生安抚了林氏,林氏的情绪才好转了一些。 回了家以后林氏整天都是蔫蔫的,到了夜里一家人正睡得香甜,不知道谁在院外高喊了一句“有贼。” 然后就是一阵密集的狗吠声,外面接着就有了嘈杂的人声。 一家人都被惊醒,韩得平和林氏匆忙的披衣点灯,韩得平站在廊下看到路对面的果园子那边有火把光亮,就从门后抄起顶门棍。 “孩子娘,好像是对面那边有声音,我过去看看,你们把门栓好。” 韩得平走后光光和小棉孝正也都起来到了上房,林氏被惊的一身冷汗,娘几个就都围在一起等韩得平回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韩得平才回家来“是咋回事?果园子里还进贼了?” 林氏一叠声的询问。 光光也觉得奇怪“那边山楂树还没长成,没有果子,其他的果树也都没开花呢,能有啥好偷得?难道是偷鸡的?” 韩得平的神色也不大好看“是瓜地那边。得发兄弟说他们最近都是守在瓜地四周的。 都过了子时了,他那会已经入睡了,突然听到西院墙那边有东西落下来的声音,他就惊醒了过来,模糊的看到好像有两个黑影落到瓜地里,他这才抄起家伙大喊有贼。” 林氏娘几个都被吓一跳“那抓住没?” 韩得平摇头叹气“他一喊人就麻溜的翻墙走了,外面好像还有人接应,我听得发兄弟说他喊了人牵了狗绕过院墙再往大路上去追,隐约听到有马蹄声。” 光光有些心惊“能够轻松的翻过墙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啊?还有马匹接应,肯定不是我们周围村里的小毛贼。” “我也是这么想的。”韩得平表情凝重。 林氏害怕的攥紧了手:“难道是专业的飞贼?” 光光有个大胆的猜测“可能是咱们家得罪了人,故意上门搞破坏的。” “你们想啊,咱们的西瓜还没成熟,现在都还只有拳头那么大小,去瓜园能偷啥啊?真的想偷东西也应该是奔着我们宅子里来。” 韩得平赞赏的看着小闺女:“不错,刚刚我过去看了,西院墙边那贼子落下来的地方,有一二分地的西瓜秧都被踩坏了,看起来不像是无意,有点像是故意到处踩踏小西瓜的意思。” 现在那十几亩西瓜地可是韩家的聚宝盆,他们就指望着这些秋西瓜发财呢。 “是谁这么缺德,指使人来损坏咱们的瓜秧啊?这下可咋办啊?”林氏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光光安慰林氏“娘,别怕。天亮了以后爹你就去镇上找游四爷,问问他有啥主意?我想这事情十有八九跟贸家脱不了干系。” 他们今天白天在齐家赴宴,贸夫人就一直是横眉冷对,指桑骂槐的。 晚上回来瓜地就遇到这种事,光光不得不多想一点。 有组织有马匹,还能够翻墙越院的贼寇,没有钱和势一般老百姓是驱使不动的。 第二天早上林氏就有些不大好了,不知道是昨天夜里惊到了,还是昨天在齐家被吓的,不仅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韩得平急的团团转,连饭都没吃,就去镇上请大夫过来给林氏看病。 大夫来了以后把了脉,说是热寒之症,开了几副药让先给林氏用点药试试看。 光光也急啊,她没想到林氏这么胆小,昨天在齐家加上夜里被惊了一下,就吓出病来了。 光光和小棉用冷水帕子交替着给林氏敷着额头,孝正也无心去读书了,一天都守在林氏床边。 给林氏灌了两副药,到了下午林氏的烧才退下去,人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林老太太和年氏帮着忙里忙外,中午还张罗了饭菜给几个孩子食用。 见林氏好点了韩得平才赶车去了游四爷家,容氏宋氏周氏等人听说林氏醒了,都过来看了好几次,就连隔壁的四奶奶傍晚的时候都带着儿媳妇们来韩家看望了林氏。 韩得平从镇上回来以后见林氏好了不少,悬心才放下,又去找了韩得富和二叔公的两个儿子今天帮忙看园子,他怕那些人卷土重来。 晚上一家人都睡得不踏实,幸好没发生啥意外的情况。 转过天来,大柳村外就来了好几个骑马而来的粗壮汉子,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长得也是凶神恶煞的,腰上都还配着刀剑,可把大柳村的人给吓了个半死。 幸好人都是游四爷领着来的,不然一众村民都还以为村子里来了土匪呢。 这几个汉子都是游四爷的朋友,是游四爷请来给韩家帮忙守园子的,一直守到韩家的西瓜卖出去以后。 晌午周氏和年氏帮你整治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韩得平搬了好几坛好酒来招待游四爷和他的朋友们,又去请了林大山过来陪酒,他可是游四爷正经的亲家呢。 据光光观察,这几个汉子里有个领头的叫做唐老大的,可能是个厉害的刀客,其他几个人还有游四爷都对他恭敬有加。 游四爷在酒桌上对韩得平说“韩二兄弟,你可别小看我唐大哥是草莽出身,他在我大哥手底下可是首屈一指的厉害人物。有他在你们家,你放心,这十几亩西瓜保证万无一失。” 韩得平是对着唐老大拜了又拜,他毕竟只是地道的庄稼汉子,对于这些闯荡江湖的草莽绿林汉子还是有些畏惧的。 不过游四爷的人品他也是信得过的,既然是游四爷请来的人他就放了一些悬心。 唐老大是个四十多岁的红脸大汉,说话也粗犷:“韩二兄弟,你放心,有我们哥几个给你镇着,保准保你到把西瓜卖完都无事。” 因为这个事情林氏都吓病了,唐老大是受游四爷之托来帮忙的,兄弟几个就当真的在西瓜地里扎下根来。 韩得平让人一日三餐好吃好喝招待,几个汉子白天基本上都喝的醉醺醺的,晚上就轮流守夜。 第九十五章会算计的吴氏 自从他们来了以后果然就风平浪静再也没闹过贼。 转眼到了七月十五这天,林氏病了十几天也差不多大好了,一早她就请了林老太太、林舅母年氏和周氏过来帮忙准备下午的添妆宴。 晚上大概会有几桌客人,她们自家备菜就需要早做准备。 而第二天的喜酒,韩得平已经早早的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包下了二十多桌,嫁妆什么的也准备妥当,这些不需要林氏再操心,她只要把今天的添妆宴给办好就行了。 接近晌午的时候,韩老头和陈氏带着一家老小都早早上了门。 令林氏母女几个惊讶意外的是,陈氏当真带了两只大公鸡来,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老头见林氏和林老太太,年氏,周氏都在灶下忙活,就忙客气的过去嚷林老太太:“亲家,怎么能够让你动手呢?那个、老二媳妇,你也太不懂事了,应该早点叫光儿她奶她们过来帮忙的。再怎么说,亲家太太这也是亲戚里道的……” 林氏笑了笑,没有说话,谁都知道,韩老头这就是客气,做表面功夫的。 要是家里人真的想动手置办酒宴,应该一大早就过来打招呼帮忙了,而不是到了饭点一家老小才露面。 这完全就是要做甩手掌柜的架势,不过韩得平和林氏本分务实,既然承担了韩乐儿的婚事,就不会再同老宅的人计较这些。 林老太太当然也没有给韩老头甩脸子,她非常客气的道:“亲家,这都是咱们自家的事情,还分啥里外啊!” 陈氏破天荒的给了林老太太一个好脸,要是换做以往,陈氏是非常不屑跟林老太太说话的,在她的嘴里,贫穷的林家就是破落户的存在。 众人见完了礼,陈氏板着脸对身后的吴氏吩咐道:“老大媳妇,你去把这两只鸡给杀了,然后给收拾干净。” 吴氏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有些为难的看着陈氏说道:“娘,你知道我的,我从来都没有杀过这些东西,哪里做的来,我看不如叫孝宗媳妇去吧?” 吴氏非常聪明的把活计安排给了儿媳妇冯氏。 在韩得昌和吴氏回来的第二天,韩孝宗一家三口也失业了,被人从城里给撵了回来,所以,他们大房的人现在都是无业游民,啃老族。 冯氏抱着四岁的崇义站在后面,被自家婆婆点名,她没有立刻说话应答,而是去看陈氏。 陈氏听了吴氏的话立即就变了脸,她掐着腰指着吴氏就大骂道:“咋滴?老娘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是不?你个扫把星,胎里坏,烂心烂肺的玩意儿,你说说我们老韩家是倒了什么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破烂货。” “你一天天的不干活,就知道败兴我们老韩家,今天这鸡就得你去杀,冯氏每天带孩子多辛苦啊,你敢使唤她,看老娘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陈氏噼里啪啦的骂了一大堆,也不管院子里有多少人,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吴氏留的。 光光看到吴氏的脸上由红变青,然后又从青变紫,心下暗爽,真是活该,这种待遇以前可都是林氏独享的,现在也让吴氏尝尝是啥滋味! 吴氏哀怨的去看韩得昌,可惜韩得昌完全不跟她对视,跟韩得平韩得富兄弟正在非常认真的唠嗑呢。 也不知道他是没听到媳妇被骂,还是听到了故意装作不知道呢! 吴氏只能红着眼睛,无奈的去灶房拿了菜刀,要去杀鸡。 陈氏冷哼着又吩咐:“你把鸡拎到后面的粪池子那边去杀,别把这么排场的院子给我弄埋汰了。” “还有啊,老大媳妇,今天别给我偷奸耍滑,今天这两只鸡你要是给我不全乎的弄好,晌午和晚上都不准吃饭!” 吴氏这下真的蔫了,就是有些坏主意,在陈氏郑重的警告下打消了。 她拎着鸡可怜巴巴的去看林氏,想让林氏帮着说说话。 林氏最是心软心善,她放下手里的锅铲,想跟陈氏求求情,被光光给拦了一下:“娘,你麻溜点吧,唐伯伯他们估计都该饿了。” 林氏明白闺女的意思,也就没说话,转头又去接着炒菜。 见没人搭理自己,吴氏只能失望的拎着鸡往后院的粪池边走去。 光光在心底冷笑,这个吴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算计老实的林氏呢,要是林氏敢帮着她说话求情,保证会惹火陈氏的。 到时还不知道陈氏会如何训斥林氏呢,看来吴氏这个女人落到如此下场看来是一点都不亏的。 晌午时分在正堂摆好了酒菜,韩得平就叫光光去果园那边请唐老大几人过来吃酒用饭,光光麻溜的去了瓜地。 唐老大他们来了以后,也没住进韩家宅子里,就在瓜地旁搭了简易棚子,光光过去的时候几个汉子还在唠闲嗑。 “这些瓜果啥的还得请咱们来看,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说话的是唐老大的一个小徒弟,光光记得他们都叫他毛子。 “就是啊,唐大哥,咱们都快闲出鸟来了。” 唐老大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哎呦,游四弟郑重其事的请我们来的,你们瞎抱怨啥?” 毛子有些不满“可是这啥瓜果才值几个钱啊?咱们有这时间都不知道跑多少生意了。” “毛子,做人要讲信用讲义气,你游四叔找咱们帮忙是看得起咱们……” 见到光光来了几人就止住了话头,光光甜甜的叫了唐老大“唐伯伯,我家饭菜做好了请你们过去用饭。” 唐老大就带着手下几个人跟着光光往园子外走,毛子年轻点嘴就多,他看光光是个小女娃就随意的问“小丫头,你家种的这个是个啥啊?咋花那么大力气请那么多人来看?” 白天韩得发兄弟一直在园子里守着,他们向这园子里的人打听了下这个啥西瓜是什么,卖多少钱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可真够奇怪的。 而且他们也不好去问韩得平,不然就有觊觎他们家财务的嫌疑了。 第九十六章窝里横 他们是游四爷请来做事的,却如此多嘴,回头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叫做西瓜,唐伯伯,你可别小看这十几亩地的西瓜,有不少人觊觎呢。 这十几亩的出产都是有去处的,府城的淮阳王府,和武长使府,县里的齐家都内定了不少,全部售卖完的话要卖出好几千两银子呢。” 唐老大和几个手下都是大吃一惊“好几千两?” 光光装作不在意的说:“啊,可不是呐,下个月月底王府就会派人过来拉货,到时你们就能看到了。” 几个人听了再也不敢大意,唐老大更是高看了韩得平一眼,他还以为韩家就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呢,还真看走了眼。 吃罢了晌午饭,到了下午,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人过来添妆了。 林氏让韩得平兄弟们把准备好的四个大箱笼给抬了出来,这都是韩得禄兄弟给打造的。 村里这些本家的婆子媳妇们添的,无非就是尺头、枕巾、手帕荷包之类的,还有一些条件不好的,就给添木盆木桶。 光光还在一堆物品当中看到了一套粗瓷茶碗,好吧,虽然不值钱,可是礼轻情意重啊,也没人会挑理。 都是本家的亲戚,也有亲疏远近,像王氏和宋氏容氏还有二叔公的媳妇二奶奶添的东西就要比其他人贵重一些。 王氏她们家给打了一床棉被,还有一套枕巾枕套,二奶奶添的是一支掐丝银簪子,也能值个一二两银子了,还算是比较体面的添妆礼了。 后面来的就是大陈氏,还有陈氏娘家嫂子也就是陈家舅母,她们分别也是一人都给添了一床被子。 然后林老太太也给添了不少东西,毕竟都是实在亲戚,谁家有个喜事什么的,都会相互回礼的。 离得远点的亲戚,大都不会留下来吃饭,因为明天才是韩乐儿出门子的正日子,她们还会过来吃席喝喜酒的。 天快擦黑的时候,大门外来了辆骡车,翘首以盼的韩老头、陈氏还有大房等人都忙迎了出去。 走在后面的周氏拉着林氏撇嘴道:“这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啥贵客呢?” 林氏抿了抿嘴唇,不好说什么,因为来的人正是季培林和韩喜儿。 韩喜儿为人非常刁蛮任性,好吃懒做,以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林氏可没少在她手底下吃亏,所以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姑子的。 光光觉得韩老头和陈氏也挺奇葩的,他们做为长辈,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的去迎接闺女女婿,也不知道咋想的? 那知道的人会说他们重视新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巴结季家人呢。 等她们一行人走到门口,韩老头和陈氏已经接了季培林和韩喜儿进来了。 不过如今的韩喜儿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她穿戴上确实很光鲜,上身一袭缎面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袭青色纱衣。 脸上擦着细细的官粉,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这幅打扮,就是妥妥的城里的夫人小姐派头啊,难怪韩老头和陈氏格外的喜爱和看中季家了,要是没几分家底,还真装饰不起来。 不过光光却觉得,穿戴是很不错,就是可惜了而已,就韩喜儿这黑黑的皮肤,平平无奇的五官,是一点美感都看不出来的。 反正就光光观察得出结论来看,直到一行人进了屋子,季培林都没有回头去打量过韩喜儿一眼的。 他们这种状态,淡漠疏离到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们与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是搭不上边的。 “岳父岳母,我爹娘忙着生意,就过不来了,他们说明日肯定会去酒楼喝上一杯喜酒的。”季培林对着韩老头和陈氏解释道。 韩老头乐呵呵的道:“你们家忙,我们也知道,不讲究这些虚礼。” 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按照道理来说,添妆应该是季杨氏这个婆婆带着韩喜儿来的,但是人家就是打发了儿子过来,只要陈氏不挑理,那旁人还说啥呢?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韩喜儿就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块碎银子来,添置到了箱笼里,客厅里热闹的气氛就为之一僵,陈氏的老脸也终归是绷不住,有了破冰的迹象。 因为谁都知道,季家是镇上的人,家里还开着铺子,有些家底,平时穿绸裹缎,出门有骡马相送。 结果这嫡亲的妹子出嫁,韩喜儿出手这么一点钱,连床被子都打不到,不得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周氏是个爽利的性子,她嗤笑着道:“我说大妹,爹娘天天都把你们挂嘴上,你当初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和添妆都值好几十两去了,现在小妹出门子,你们这季家就给添那么一点?” 要是换做以往,大闺女被周氏如此的质问,陈氏早就炸了,不过今天显然她也是被大闺女和季家的做派给气到了,一时之间就没有出声。 韩喜儿被周氏问的脸上发红:“看三嫂说的,咱们家这二两银子哪里少了?有几个庄户人家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拿出二两银子的呢?我听说那小妹女婿家里穷的很,估计这辈子都很少能够见到银子长啥样子呢!” 韩喜儿一说完,别说韩家人都有些不喜,就连没走的大陈氏都皱了眉头。韩乐儿更是有些委屈的低了头。 毕竟江家后生与韩乐儿的婚事是大陈氏做的媒,韩喜儿当众如此贬低看不上江家,也就是变相的再说她做的媒不好呗! 陈氏黑着脸瞪了一眼韩喜儿:“得了,不管添多添少,都是心意,还有没添的吗?等会就可以封箱了。” 后面这句话陈氏是看着林氏说的,光光还挺无语的,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在向林氏要东西嘛? 季家的人极品又抠搜,韩喜儿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陈氏不去找他们算账,却把矛头对准老实巴交的林氏,这不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吗? 第九十七章游子归家来 被陈氏这么一提醒,林氏尴尬一笑:“对,我还有东西没添上呢!” 她回了自己房间,抱来了一个大包裹,小棉光光帮着一人抱了一床崭新的棉被出来。 陈氏非常麻溜的打开了大包裹,一对三角眼立马就吊了起来,她有些气恼的质问林氏:“你就给你妹子添这点破烂玩意?” 吴氏在一旁捂嘴笑了:“不是我说你啊,老二媳妇,你们家难道却布料却尺头?你们现在这么有钱,还在乎这三瓜两枣的?能是买不起穿不起绸缎的人?” 因为林氏准备的包裹里面是两套细棉布衣裳,两套粗布衣裳,还有十几块粗布尺头。 最下面压着一个钱袋子,里面是串好的铜钱,应该能有个十两银子左右。 陈氏气的喘了两口粗气,她瞪着林氏,这么多天来维持的好形象,马上就有破裂的迹象。 大陈氏一把拉住了她:“妹子,我看老二媳妇这准备的非常妥当,那江家人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就是给乐儿准备绸缎的衣服也是穿不上用不上的,还不如准备些实用的呢!” “大姨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林氏跟着附和大陈氏,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的心里本来也就是这么打算的。 陈氏的脸色这才好转一点,想到明天的酒宴还得韩得平和林氏操持,她就把火气往下压了压,暂时没有对林氏破口大骂。 光光盯着吴氏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够讨人嫌的。 吃罢了早饭以后,一家人都围在上房唠嗑,韩得富和周氏也留了下来。 “我说二嫂,也就是你心善,你看咱娘和大嫂今个咋说滴?要是换做我,早跟她们翻脸了。”周氏愤愤不平的道。 韩得平有些郁闷的坐在一边不坑声。 林氏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丈夫,给他留了些面子:“随她们去吧,反正家里也就这一回了,以后再有事情,是找不着我们来操办了。” 光光冷哼道:“反正咱们是出力不讨好,咱奶就知道让咱家出钱出东西,那季家人这么有钱,大姑穿戴的那么好,连床被子都没添,也没见奶说一句难听话呢?” 光光故意盯着韩得平:“咱奶就是看咱家好说话好欺负,可劲的给我娘气受。” 韩得平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他大包大揽的把小妹的婚事给接了过来以后,韩老头和陈氏就对他们家和颜悦色了不少。 只不过,稍有忤逆不顺,陈氏这就又暴露了本来面目,让他心塞不已。 韩得富接了话茬,给众人算账:“咱娘就是那种人,她也不想想,那一套全乎的嫁妆下来,没有个十几两哪里置办的起来?明天的酒席也是在酒楼里定的,一桌都得小一两铺底,这哪一样不要钱?” “加上那些添妆,这些加在一起,我算了下,最少都得六十两,他们还是不满足呢?” 韩得平有些愧疚的望着林氏:“那个,光儿她娘,你就多担待一些吧,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应承老宅那边的事了。” 林氏点头,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好好的给小姑子发嫁要紧。 到了第二天,等江家村那边的迎亲队伍走了以后,韩得平就安排早就雇好的牛车、马车、骡车给村里还有来喝喜酒随礼的亲戚朋友全送到了镇上的酒楼里。 虽然中间有些摩擦不愉快,韩得平跟林氏还是风风光光的给韩乐儿打发出了门子,让村里人都对他们夫妻称赞不已。 过了七月,天气格外的炎热了,林氏的心情也变得焦急起来,原因无他,因为韩孝延离家好几个月了,自从走后就再无消息。 光光就跑去瓜地问唐老大:“伯伯,游大爷啥时候回来啊?我哥还是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子,我娘天天都在念叨他。” 他们来了唐家有段时间了,跟光光这个小女娃也都熟悉了起来。 唐老大捋着他的络腮胡子大笑道:“中秋节前面肯定会回来的,你表姐和游家小子的婚事不是将近了吗?游大哥说啥都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光光又叹气:“我大哥被征兵走了有一年多了,我娘经常夜里起来哭,现在二哥也不在身边,我娘都不咋滴笑了呢。” 唐老大被小女娃的忧愁给逗笑“小娃娃家的,你娘想你哥哥都是正常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正说着话呢,外面就来了马车,因为果园的大门是正对着韩家宅子的大门的,平时有车马行人啥的,两边都能看到。 光光跑出去一看,路上陆陆续续的来了足足有十几辆大马车,后面还跟着不少护卫。 领头的马车在韩家门口停下,下来的正是王府来的洪管事,韩得平急忙迎接了王管事。 瓜地里已经有不少可以摘的西瓜了,上次去府城给武长使夫人送绣工活的时候就送了信,第一批下来的西瓜当然是王府优先了。 韩得平就带着韩得富,孝元,还有韩得发三兄弟一起摘西瓜,一边称重一边装车,十几辆马车都装的满满的了才手工。 “一共是六千四百二十一斤,我来的时候王爷交代了按照原价给你们算,就是六百四十二两一钱银子。”洪管事命人抬来了一箱子官银,当着韩得平的面清点出足够的数目。 韩得平自是又给洪管事塞了一个大红封,并约定了中秋前还会再来拉一趟他才带着马车队伍走了。 等王府里又来拉走了一批西瓜后,中秋也要到了,游家大爷的马队终于从北方回来了,孝延和林庆丰去了有半年多的时间,都晒黑了很多,身板却都壮实了不少。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都围坐在上房里,林氏不停地问着韩孝延这半年来路上的情况。 “你们不知道,路上就是劫匪都遇到五六波,我跟庆丰第一次看见真刀真枪的打仗,都吓的腿转筋了。” 林氏吓得白了脸“那你们没受伤吧?咋去北地这么危险啊,以后就老实待在家里好了。” 第九十八章草莽汉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光光却询问:“二哥,那你们遇到五六波劫匪都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指定是游大爷带的人更厉害点呗?” 韩孝延兴奋的点头道:“那可不,你们是没看到那场景,游大爷那些手下都彪悍着呢,收拾那些劫匪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轻松。” 韩得平也被唬住了“咋滴?还杀人了?游大爷不是去贩马吗?我咋听着游大爷像带着人去闯荡绿林了呢?” “啊,那荒山野岭的闯出来不少劫匪,要劫我们的道,可不就得流血?贩马也是真的贩马,不过一般人倒腾不来这生意,手底下没些有本事的人准得死在半道上。” “那你们这次去了多少人啊?都回来了吗?” 一家人越听越觉得跟着游大爷好像很危险似的。 孝延想了想:“百十号人吧,去的时候带了不少粮食布匹,瓷器盐,出了边境的同台关跟那些北蛮部落淘换马匹。” “这次带回来好几百匹上好的马呢,游大爷说转手卖了就值几万两银子呢。” 韩得平和林氏咂舌惊呼:“值这么多钱?” 光光神色一动“去关外贩马回南方来卖果然暴利,不过游大爷手下的人多,跑一次分到每个人手上的时候也就几百两吧。” 孝延拍了拍光光的头“还是小妹聪明。” “我听说蛮族人都很野蛮的,你们去了关外就只有百十号人,蛮族如果硬抢你们的东西,那又咋办?” 光光很是不解,游家大爷就算真的是如传言那样是草莽绿林出身,手下有一帮亡命之徒,江湖豪客,人手毕竟有限,他们怎么能跟北蛮那些整个部落抗衡的呢? 而且出关进关如此方便,肯定其中是有啥猫腻的吧? 孝延神秘一笑“每次跟蛮族交易的时候离城墙都不远,真的发生了硬抢啥的,打起来以后城里会有官兵接应游家的马队。” “啊?那官家还管马贩子这点私事啊?”韩得平不解。 孝延这才详细的说了“官家当然不管马贩子的死活,可是同台关里的守将管啊。 游家二爷是三台总政蒋大都督帐下有名的悍将呢,游二爷镇守在同台关许多年了,所以游家出关进关这才如此方便。” 这些事情南方这边是少有人知的,都只传言游家兄弟年轻时做过草莽贼寇,闯过绿林江湖。 后来游大爷改行经了商,贩起了马,游二爷目前不详,很少有人提起,也打听不到,游三爷亡故多年,知道多的就是游家老四在梨花镇做了个小小的牲口行头。 光光就在脑海中想象了游家大爷的形象,一个绿林草莽英雄大概就是跟游四爷差不多吧! 一家人闲聊到深夜才各自安了歇。 过了中秋到了八月十八就是林宝丰出嫁的日子,韩得平和游四爷商量了一下,包下了镇上最大的酒楼,两家在一家酒楼待客。 林老爷子本家那边亲戚不多,剩下的客人就是韩得平家在村里相熟的人家过来随礼,韩得平找了几辆车把所有人都接到了镇上的酒楼里。 而游家那边的客人就多了,坐了好几十桌,楼上楼下满满当当都是客人,喧闹异常,光光仔细观察了下游家的宾客,从穿着体面的富商到口吐脏话的草莽汉子,三教九流不等。 本来喧闹的酒楼,在有人喊了一句“游大爷来了”以后就变得出奇的安静下来。 游四爷长的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 而走在他身后的游大爷却是个瘦高个,能有个五十岁的样子,黑黑的脸膛,浓眉大眼,颌下留着长长的美须,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英气又斯文。 光光错愕,这跟想象中的彪形大汉相差太远了吧?说好的草莽汉子,绿林侠客呢,看来电视剧和都是骗人的! 游大爷先是给四处宾客作揖,说了很多好听的场面话,无非就是感谢兄弟朋友们过来捧场。 光光在酒席间才知道,原来游大爷是没有子嗣儿女的,对于唯一的侄子是格外看中疼爱,难怪游大爷的手下们都跑来这个小镇上来喝游家的喜酒了。 办罢了游勇和林宝丰的婚礼,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光光就跟韩得平商量了卖西瓜的事情,武长使夫人派人来拉了两次,大概运走了有万把斤,等剩下的成熟了就是齐家来拉货了。 瓜园里有十五亩地的西瓜,自家宅院的那三亩地一个都没摘呢,韩老爷子家还有两亩,现在才卖出去两万多斤,满打满算也还剩下四万斤呢。 韩得平看着满地西瓜也发愁“这齐家最多买个几千斤万把斤吧,他们在县里和附近几个县肯定没有长使府卖的多些。” 光光摸着一个个大西瓜“武长使夫人说了,他们家还会要一批。” “就是他们家还会要一批,加上齐家买一批,那也还剩一半呢?咋办?”韩得平又担心雨水变多了,瓜放在地里容易坏掉。 光光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爹,咱们可以去找游家大爷合作。” “啊?游大爷啊,他是贩马的,又不是开铺子的,跟瓜果也不沾边啊,找他做啥?” 光光嘿嘿一笑,心里有了主意“他可以贩马就不可以贩西瓜了吗?游大爷往北边去的多,沿途的府城啥的都有熟人朋友,他们可以把西瓜贩到其他府去啊。” 韩得平摇头,很不赞同“那不行啊,贩马他的利大,西瓜能有几分利啊,他手下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 “咱们就折价卖给游大爷啊,卖给王府和武长使家齐家都是一吊钱卖的,我们五十文钱一斤兑给游大爷,他们拉到北边一点的府城去转手就又卖一吊钱,这虽然没有贩马利大利多,但是安全没危险啊,也不用跑那么远。” 光光这么一分析韩得平觉得有道理,就去找了孝延商量,爷俩觉得可行以后就去镇上找了游大爷说这个事情。 因为游勇成亲的事情游大爷夫妻两暂时住在游四爷家还没走,上次孝延跟着马队有半年的时间,游大爷也是认识他的,听他们把事情说了,游大爷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第九十九章媒婆上门 而是跟着韩得平到了大柳村来看了满园的西瓜,最后几个人一合计,游大爷说回府城去组织人手和马车,过些日子来拉货。 韩得平一家这才放下心来,西瓜目前走的是高端市场路线,卖的还是比较贵的。 但是现在淮阳府的西瓜市场已经属于饱和状态了,他们想要把西瓜卖出去就得低价处理,那样就给已经买了西瓜的武长使家和齐家的生意带来冲击,光光是不赞同这么做的。 等到明年大家都种上了西瓜,不紧缺不稀奇了,价钱自然会跌,而不是现在他们主动降价处理。 游大爷帮着把西瓜贩到北边一点的城市去,他们家也减少了损失,游大爷也可以轻松的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过了不久,游大爷组织了二三十辆马车,装了满满的西瓜,带着人说要把西瓜贩卖到隔壁的贺州府,凉州府去。 解决了西瓜问题,光光又开始忙着把山楂作坊开起来,因为山楂成熟的季节又到了。 今年再想去山上采摘那么多免费的山楂那是不大可能了,于是韩得平就放出话来,收红果子,五斤一文钱。 这么一说,果然有不少人都去各个山头采摘野生的山楂,每天韩家一开门门前就排了长长的队伍。 有那聪明的人家,就去山里挖了不少山楂树回家移栽,以后结了果可以直接拿到韩家换钱。 这么好的事情又不需要成本,以至于到后面,山里的野山楂树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来年都很难在摘到果子。 家里有了卖西瓜的几千两银子,一下子就变得宽松起来。 光光就跟全家商量把西院子的三亩二分地给改建成作坊,自家现在的作坊等西院子一建好就可以拆除盖成宅院。 那自家的院子就是两进的宅子了,家里现在每天人来人往,林氏和小棉光光都是女眷还都住在前院就没那么方便,光光就想着改造一下宅院的格局。 东边是两亩菜地院子,韩得平请了泥瓦匠大师傅把菜园子挖了建造了一座跟主院连通的四合小院子,这是为了以后孝延成亲用的单独院子。 孝正还小,而且以后不知道孝正是走科举路线,还是做其他的谋生,一家人暂时不考虑孝正的未来,就没给他建上单独的院子。 西院墙外边是五亩单独的山楂树林,光光让韩得平把树林挨边的十亩地花高价给买了建一座宽大的绣工坊。 绣工坊和山楂作坊中间隔了五亩山楂林,两边开了门互相连通起来,山楂树开花的时候在两边作坊里干活的人都能够欣赏得到。 陆续的又在镇上和隔壁镇上买了二百亩良田,租佃给了当地的农户更种,韩家每年负责去收税粮和租佃银就行了。 到了年底,家里的房子和作坊都改建完工了,现在路北面是光光家的宅院和作坊,连成一片。 宅子是占了五亩多地,挨着宅子的就是那个有三亩大小的山楂作坊,作坊里分成了两个小作坊,用来加工山楂食品和做土豆粉凉粉的。 穿过作坊往西走就是一片五亩地的山楂林子,穿林而过进了角门以后里面是一座很大的绣工坊,占地有十亩之多,里面打造了多个房间,把生产帕子,荷包,香囊,挂饰绣画,和屏风摆件全都分开来做。 工坊里还建有灶房,茶水间,休息的房间,可谓是样样俱全。 由于他们家是在出村的路口建造的房子,宅院到绣工坊大概有个二十多亩的样子,路对面是那座占地七十亩地的大果园子,人们离的老远就能看得清楚,和村里的一排排土坯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家人正在前院正厅里商量着绣工坊招工的事情,外面就有骡车响,然后就传来了拍门声。 光光忙跑去开门,门外停了辆骡车,车下站着个矮胖的老妇人。 光光仔细打量这个妇人的相貌和着装,好些没笑出声来。 这妇人年岁不小了,少说得有五六十岁,她却穿着一身鲜艳的桃红的襦裙,手里还拿了把团扇。 长得美丑光光没看出来,反正那一张大脸盘子上的粉扑得特别厚,一说话都往下掉,好像胭脂水粉不要钱似的,光光觉得,这么大的脸估计挺费粉的。 她身旁还有个赶车的小伙计侯在一边。 “大婶,你找谁啊?”光光确定没见过这个妇人,面生的很,骡车上也没有标记啥的。 妇人笑的花枝乱颤,她这么一笑一抖动,粉扑的到处都是,把光光呛的咳了好几声。 “小姑娘,这里是韩二老爷家吧?” 光光点头,这附近十里八村韩家的大庄园可是独一份的,从镇上一路走过来都不用向别人打听,看都看得到。 “你找我爹啊?婶子是哪里来的客呢?我咋没见过你呢?” “呵呵,我是镇上的媒婆,我夫家姓杜,大家都叫我杜媒婆。” 原来是个专业说媒的,难怪打扮的这么特别,大冬天还拿着一把团扇:“哦,婶子快进来吧。” 光光知道,媒人的嘴,都是说死人的鬼,是不能够轻易得罪的,她干的就是走家串户的营生。 要是得罪了她,指不定她会怎么败坏你家的名声呢,到时家里有没出嫁的姑娘可就倒霉了。 光光就把这个杜媒婆领进了家里,到了正厅跟韩得平和林氏说了媒婆的身份,林氏很热情的招待了杜媒婆。 说了一会闲话,林氏就把杜媒婆领到后院去说话去了,光光无语,有啥是他们不能听的啊?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林氏就把杜媒婆给送出了家门,走的时候杜媒婆的脸上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带着笑的。 光光猜想,林氏可能是给了辛苦费打赏之类的了,光光就问林氏:“娘,媒婆来做啥?给我哥说亲的?” 过了年孝延就十六了,在这个朝代里标准的结婚年龄是十四为父,十二为母,就光光知道的,像异世里清朝皇帝康熙就是十二岁大婚的,这是历史有记载的,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不过在大盛朝里,说是这么说,一般也没有父母给孩子成亲那么早。 十二三的孩子知道啥啊,女孩子大概就是十五六岁到十八岁左右嫁人,到了十九就属于大龄剩女了。 第一百章光光小红娘又上线 而男孩子有成婚早的,十五岁左右就娶妻了。 晚的就不一定了,有时也是看条件和机缘的,不过光光觉得孝延太小了,虽然他的心智挺成熟的。 林氏啐了她一口“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么多。” 韩得平坐在一边说了话:“咱家孩子都小呢,我跟你们娘老早都考虑过了,不管是男娃女娃都到十七才娶妻嫁人。” 林氏就看着孝延笑:“我也觉得孝延还小,咱们不着急。” 孝延一下子就红了脸“大哥都还没着落呢,等大哥有了信他成了家再讨论我的事情。” 一句话说到了林氏的痛处上,她低了头有些失落的没说话,光光就趁机转移了话题“娘,那杜媒婆说的哪家姑娘啊?” 林氏就答了“哦,是刘家庄刘员外的闺女。” “啊?就那个有七八房小妾的那个刘员外啊?”一家人惊呼。 林氏点头“咱们这十里八村的不就只有一个刘员外啊?” 刘家庄离大柳村有个十几里的样子,庄里有个地主,听说家里有几百亩地。 有钱也是真的有钱,就是刘员外名声不大好,他前前后后娶了好多房小妾,在本地还比较出名的。 韩得平接了话茬:“这样的人家咱们肯定是不考虑的,以后不管是嫁闺女还是娶媳妇,咱们都得找那名声好品行好的人家才行。” 林氏被这么一打岔就来了点精神“谁说不是呢?” “娘,我看柳老板家的儿子就挺不错的,人家年纪不大,却能够天天帮着柳老板看铺子做生意,比我孝宗哥和孝禹哥靠谱多了。” 光光一下子又想到了善良热心的柳老板一家。 林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柳林那孩子啊,看着是不错,这跟你哥的婚事也搭不着边啊,柳老板家虽说有两闺女,可都嫁人了的。” 光光噗嗤一笑:“娘,我哥暂时不娶媳妇,可是咱们周围有不少好姑娘啊,娘,你可以给柳老板家牵红线啊!” 韩得平神色一动“哎呦,你个小人,你咋净想着这些事情了,你牵了你表姐跟游勇的婚事不说,这是又想着谁呢?” “我看春花姐就不错,长得漂亮能干勤快,大爷爷家三个孙子就这一个孙女,全家都宠着春花姐,嫁妆指定不会少了去了,大爷爷家现在条件也好,跟柳老板家还算门当户对吧。” 林氏想了想:“你说春花那孩子啊?是挺勤快能干的。回头我先探探柳老板媳妇的口风再说吧,人家毕竟是镇上的人,不一定想找个农村媳妇呢。” 林宝丰跟游勇成了亲,韩得平和林氏也算是游家的亲戚,而柳老板跟游四爷是远房表亲,几家人现在都是沾亲带故的,平时走动的还是挺多的。 说了这些事情,又讨论了绣工坊招工的事情,现在来他们家找活的人不少,可是工位有限,也不能凡是来找活的人都要,就得筛选出来好的留下才行。 “姐,你觉得咋筛选啊?”现在绣工坊是小棉在负责运营生产,大部分还是小棉管着的。 小棉从小就早熟懂事,心智比同龄姑娘成熟多了,加上这两年家里的变化耳濡目染下对于生意已经驾轻就熟了。 “不如凡是来找活做的人,都先简单的考试一下,就是找块粗布展示一下绣工技艺如何,然后上工的时候再看表现。” 光光点头“咱们就来个初试,后面再来个试用期。” 一家人都不明白啥是使用期? 光光耐心的解释道:“就是第一道筛选绣工好的人留下来以后,还要有一个月的试用期。” “有那平时话多的,干活不认真的,上工总是来迟或者请假多的,我们可以通过试用期观察出来就给与劝退的处理方式。” 说是劝退,其实就是不要人家了呗,只是说的好听点罢了。 韩得平不赞同的道“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来做了一个月还不要人家了不好吧?这不太厚道。” “就是,那以后人家咋说道我们啊?”林氏虽然不怎么管绣工坊的事情,但是对于闺女的做法也持反对意见。 “咱们要在试工的时候就把话说清楚讲明白,再说了以后咱们家又不止是只招咱们一个村的人来干活,周围附近的也都招。人多了的时候就需要有明确的规矩约束,不然那些爱生事的多了,咱们该管不过来了。” 听光光详细的解说了关于绣工坊的管理,大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韩得平和林氏也没啥说的了。 林氏主要负责加工作坊里和家里的生活开支,韩得平是负责果园子和家里的一些土地耕种还有收租的,他们也不咋滴管绣工坊的事情,如今也就持放任态度随便闺女们折腾去。 “那盘铺子的事情是我去啊,还是孝延去啊?”韩得平就问闺女,他们兄妹打算在县城里买间店铺专门来卖绣工坊出产的东西。 “让我哥去吧。”光光觉得就得多锻炼锻炼韩孝延独当一面的能力。 孝周被征兵去了有快两年了,一去就渺无音讯,孝延说不准以后就是家里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了。 “不过咱们还得专门弄个装裱坊才行,那装裱的活计可不是谁都干的来的。” 以前的绣活出的量不大,都是韩老爷子家里的人帮忙装裱的,因为屏风框架啥的都是他们家做的,就是花点时间顺手的事情。 而以后他们家想要把简体绣工画做大就得有专业的装裱工人才行。 韩得平头大“那也没地方了啊?而且还得去请装裱师傅,那得花多少钱?” 光光就嘻嘻一笑“我得禄叔就会装裱啊,从做框架到装裱他都会,就是方法单一了一点。 可以请他来教我们工坊里的工人啊,回头咱们再花高价从其他地方请禾手艺好的装裱师傅来认真教教咱们其他装裱手法。” “就是说又得买地盖工坊喽。”韩得平已经认命了,只要闺女一说有啥主意的时候他总是最忙碌。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分头行动,韩得平去找里正说买地建工坊的事情,林氏去忙作坊里的土豆粉生产,小棉去盯家里现在的绣工活计。 第一百零一章我说是路过你们信吗 孝延则是跟光光一起套了车先去县里的齐家找齐家夫人。 齐夫人接见了兄妹两,态度和蔼慈祥,一点也不像韩小棠口中说的那么恶毒。 “你们想在县里买间铺子啊?这是好事,等下我就差人跟你们一起去找牙侩。” 兄妹两再三感谢了齐夫人,光光还在齐家见到了齐公子的新婚娘子,是个气质优雅的美丽女人,光光和孝延也没问关于韩小棠的事情,齐夫人也是闭口不提。 齐家的管事带他们去找了县里相熟的牙侩,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在南街上一家出兑的店铺,店铺不算太大,只有三间门面,后面带个很小的院子,要价在四百两白银。 这里人流量虽然不是太大,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家的简体绣工画在府城和县里都比较出名,不怕没有生意,孝延就做主买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找人来重新装修改造打扫了。反正他们要到年后才开业,有的是时间。 办完了这些事情,兄妹两回了家,韩得平也把地买好了。 里正这次下了大力气,一口气给韩得平家绣工坊西边的土地说下来五十亩。 他也是老是被韩得平找给弄烦了,就算韩家以后再扩建宅子院子,有五十亩地啥也足够了,一步到位全都给解决了。 等韩得平家又开始动工在新的绣工坊旁边建装裱作坊,建集体宿舍房的时候,路对面的果园西边的土地也迎来了新主人。 韩老爷子家在对面挨着果园的边上买了五亩地,也要盖青砖大瓦房了,他们家这两年一直做着光光家的木工活计,挣了不少钱,秋下卖了两亩西瓜就赚了一百多两了,他们完全有能力建一座大院子。 路对面本来都是大柳村的土地,村子里的房子都是在路北面的,现在被两家这么一带动,路对面的土地价格一下子就暴涨,有钱的人家以后也想盖房子的,就早早的去买对面的土地,本来五六两一亩良田的土地涨到了十两一亩,直接翻了一倍。 就这还不一定买得到,因为有些有地的人家看村里这个情势,发家致富是迟早的事情,人家又想留着好的地势以后给自家儿孙盖房子。 腊月二十八这天,韩得平家请了人把家里的那头猪给杀了,喂了一年有个三百多斤的样子,给村里凡是来家里做工的人家一家送了一条子猪肉,剩下的就留着自家过年吃,和年后待客了。 一家人收拾妥当,林氏挎了篮子,里面是两套衣服,两斤红糖,两包红枣,两包点心。 孝延抱了两大坛子酒,孝正则是提着两条猪肉,而韩得平的肩膀上背着两袋子大米、白面一家人就往村子里去了。 昨天韩老头亲自过来说了,今天韩喜儿韩乐儿和姑爷们都会回家来送节礼,叫他们一家都过去吃晌午饭。 一家人也有很长时间没在老宅吃过饭了,平时就是送完东西就走,趁着今天韩喜儿他们回来的日子韩得平就说正好聚聚。 “哎呦,又送东西给你爹娘啊?” “韩大叔有福气。” “可不是咋滴啊,这生儿子多就是有好处,这个不管用那个管用,总有那么一两个是有出息的。” 走在村里的路上,遇到不少村民,说啥的都有。 到了韩老头家门口,门口拴着一辆骡车,一辆牛车,不用问都知道骡车肯定是季家的,牛车是条件稍微差一点的江家的,就这牛车还是韩乐儿过门后用嫁妆银子买得呢。 因为今天人多,正房里坐不下,就都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韩老头和三个儿子正陪着两个女婿在说着闲话,见韩得平来了,就都站了起来。 韩得平挺不自在的,他们一家穿的还跟以前一样是棉布粗衫,但是大家对待他们的态度却是跟从前天差地别。 “都回来了,孝禹啊,快给你二叔二婶搬凳子。”韩老头笑呵呵的吩咐着孙子。 “爹,我就不坐了,我去帮弟妹们做做饭啥的。”林氏带着小棉把东西都拿到上房交给了陈氏,就去了灶房帮周氏江氏做饭。 光光看了下男人们大部分都在院子里呢,灶房里周氏,江氏和孝宗媳妇冯氏在做饭,烧火的是小莲和韩乐儿。 “哎?大伯娘咋不在啊?”光光就问周氏。 周氏哦了一声说:“我也没看到,听你四婶说你大伯娘去池塘边洗衣服去了。” 这么冷的天气去池塘边洗衣服? 好吧,这肯定是陈氏在想法子磋磨吴氏呢。 光光就出了灶房往上房来了,陈氏和韩喜儿在内间说着话,还关上了门,也不知道在嘀咕些啥? 光光突然玩心大起,装作不经意的走进了后园子里,看了看四周无人,就蹲到了上房内间的后窗下。 光光忍不住捂嘴偷笑,她记得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干过几次这种事情。 刚蹲好,光光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陈氏一声惊叫“你说啥?” 然后就是韩喜儿委屈的哭声。 “这个王八犊子,咋这么祸害人啊?”陈氏跟着也哭了起来:“我可怜的闺女,以后可咋办啊?” “娘,你不知道季家日子多难熬,我感觉就像掉在了冰窟窿里一样。” 陈氏一阵的捶胸顿足“我就不该听了那吴婆子的鬼吹灯啊,把你推入火坑了。”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季培林真的有那问题,他那前头媳妇留下来的孩子哪来得?” 光光震惊了,她都听到了啥?季家姑父竟然是个有问题的? “我也不知道啊,看我公公婆婆都挺疼孩子的,我就猜测是不是大伯子的。” “你在这里做啥?”突然光光背后传来小莲的大喝声。 光光给吓了一跳,随之后窗也被从里面推开了,陈氏黑着一张脸瞪着蹲在地上的光光。 光光尴尬的笑笑“额,那个,奶,大姑,我要是说我纯属路过,你们信不……” 她猜,陈氏和韩喜儿肯定不信。 中午的饭桌上气氛就格外尴尬,陈氏不时的用眼瞟向光光,韩喜儿也是一脸的便秘似的怪异,让一桌子人都摸不准头脑。 第一百零二章惊天八卦 吃了饭回家的路上光光就把这个事跟林氏说了,气的林氏做势要来打她,被韩得平给拦了。 “你说你,怎么还长脾气了,咋跟闺女动上手了呢!” 林氏气急败坏的红了脸“这丫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种事是该她一个姑娘家瞎偷听的吗?” 韩得平也有些气恼的去瞪光光:“你也是的,好歹是个姑娘家呢,害不害羞啊。” 林氏冷哼了一声:“害羞?我看这丫头的性子,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胆子也格外的大,也不知道像谁?越发的有主意,我再不管束严点,都得上天去了!” 光光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就跑远,开玩笑,再慢点准被林氏给教训一顿不可。 过了正月十五,光光姐妹两的绣工坊就正式开工了,在村子里招募了有三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凡是绣工活计做的不错的妇人都来了。 有那绣工不咋样的婆子啥的,就只能去林氏的作坊里做活。 周围村子里也来了不少,筛选一遍后,小棉留下了二十几个技术好的先做着。 几十口人一起上工,没有人管理肯定是不行的,光光和小棉商量了以后就提拔了刘大山媳妇和刘大河媳妇做管事,专门管生产分配这些东西。 而采买针线布料和采买土豆这些东西,现在是韩得富的职责。 至于装裱工坊就由林大舅负责,一批装裱小工现在都还在跟着韩得禄学习,其中就包括了孝元。 城里的铺子装修一新后,孝延就带着隔壁韩老爷子家的小孙子孝闵一起住到了铺子里,准备开业的各种事宜。 刘大山媳妇和刘大河媳妇带着工人按照光光和小棉的要求赶制了一批特定的屏风绣画,墙饰挂画,摆件小样,绣帕荷包,运到了城里的铺子里。 在二月初二这天,“韩记绣画”铺就正式开业了。 一开业,生意就很火爆,新颖可爱的各种简笔绣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而且铺子里还接受定制各种人物简笔绣画,孝延现在就能够熟练的照着人物画出简笔画来。 慢慢的铺子里两个人就忙活不过来了,孝延又回来在村子里找了三四个年轻的小子去铺子里帮忙。 每隔两天孝延就会回村来一次,把有需要定制绣画的小样和订单交到绣工坊里,到了约定的时间再过来拉到铺子里去。 光光翻看着绣工坊里的账目,每个月给府城的武长使夫人送两次货,大概盈利在三百两左右。 而县里的铺子才开业一个月也盈利了有差不多三百两,这样算下来不出两个月就把买铺子的本钱给赚回来了。 “光儿,你去西边把你春花姐叫过来,就说我有个绣样找她来拿一下。”光光正算着账呢,林氏突然在院中喊她。 光光还挺奇怪林氏有啥绣样得叫春花姐来拿呢,一抬头从窗子里看到院中林氏身边的柳老板媳妇和她的儿子柳林都在,就乐开了花儿。 “我这就去。”光光放下账本,跑的飞快,穿过山楂林来到绣工坊,春花正在绣帕间里跟十几个小姑娘一起绣帕子呢。 “春花姐,我娘找你有点事情。” 春花看是光光来喊她,不疑有他,就跟着光光一起往主宅这边来了,边走还边询问:“光儿,婶子叫我做啥啊?” “我娘说有个绣样子叫你去拿下。” 春花疑惑,有个绣样子叫她来拿,刚刚光光过去的时候为啥不送过去呢? 不过春花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没有多问。 到了主宅前院,正房里现在又多了两个人,除了林氏和柳老板媳妇,宋氏容氏也都在座。 而柳老板的儿子柳林此刻端端正正的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上。 见有生面孔,而且一进门就有个年轻英俊的后生,春花有些害羞的红了脸:“婶子,你找我?” 林氏笑意加深,跟柳老板媳妇介绍“这就是我那大侄女了,来,春花,这是柳家夫人,还有大侄子柳林。” 春花害羞带怯的给柳夫人和柳林行了礼,脸都要红到耳朵后面去了。 林氏也知春花害羞,就打发了她“婶子想要个这种样式的帕子,抽不开空做,你的手艺绣工好,你帮婶子做了成不?” 林氏说着从身上还真的掏出来一副纸样子出来。 春花害羞一笑“肯定成啊,婶子。” 她也没多留,拿了样子就羞答答的跑走了。 光光见柳林还在盯着春花的背影看,就故意的问道:“柳林哥哥,我春花姐好不好看啊?” “好,好看。”柳林被闹了个大红脸。 林氏嗔怪的给小闺女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还打趣起你柳林哥哥来了。” 几个妇人都哄笑了起来,说了好一阵子话。柳老板媳妇才带着柳林走了。 光光觉得这两个人有很大希望能成,果不其然,转过两天来柳老板媳妇就又来找了林氏,说是想要春花的八字,他们家好去合一下,看看哪天下定合适。 到了下定这天,韩得禄夫妻特意来请了韩得平和林氏过去上坐,林氏可是两家正经的媒人呢,两家免不了送了不少谢媒礼。 进入了炎热的夏季,果子也都成熟了,韩家的果园里有桃树李树苹果梨,还有就是野葡萄,这些就占了二十亩了,剩下的就是山楂了。 果子也吃不完,卖也卖不完,除了做了一部分糖葫芦批发给了小商小贩外,其他的光光就建议做成果脯蜜饯。 摘果子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加上天气炎热,韩得平带着韩得发兄弟几个一起摘,然后就挑到作坊里,由林氏带着人加工制作。 至于野葡萄一部分用来晒成葡萄干,一部分用来酿葡萄酒。 韩得平有些不懂“果子还可以酿酒?” 光光点头“那就先买一批酒坛子回来吧。” 于是韩得平去了镇上买了五十个五斤的坛子,光光让他们把摘下来的葡萄先挑选一遍,把坏的不好的挑出来。 用清水洗干净之后拿到太阳底下晾干水分,如果葡萄上面有水分密封发酵容易变质。 第一百零三章另类宣传广告 葡萄晾干水分以后放到无水无油的干净坛子里,铺一层葡萄放半斤冰糖,以此类推,最后把坛子密封起来。 每隔上五六天打开盖子放气,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葡萄酒就算是酿好了。 林氏看到放了那么多冰糖心疼坏了:“咋要用这么多冰糖啊?” 虽然家里条件好了,林氏和韩得平生活上节俭惯了,觉得这么浪费东西。 光光看着仓房里摆放整齐的坛子有些期待“娘,虽然冰糖放得多,等果酒酿制成功了,它的价值可是无法估量的。” 林氏无奈的说:“也不知道你每天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光光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在我三哥的书里看到的。” 孝正在前院东厢有个单独的找书房,里面有不少书籍笔墨啥的,光光有时候也会过去打扫翻看。 林氏也没深问,就随闺女去吧。 除了忙家里的事情,韩得平还经常去街上摆摊卖凉粉,很多人都会议论,韩家现在这么有钱,韩得平还天天去摆那么个小摊子。 韩得平和林氏却是乐在其中,毕竟赚钱总是使人忙碌又满足。 到了八月里,春花和柳林就要成亲了,光光绘制了一副特别的摆件绣花。 给两个人画了一副喜庆的大海报类型的合照摆件,成亲这天就放在柳家宅子的大门口,供宾客观赏。 绣画上绣的是春花和柳林两个人的简笔画像,两个小人头挨着头比着心,旁边还绣着“喜结良缘,永结同心”一行彩色的大字。 “哎呦,这个绣画好新奇,绣的是新郎官和新娘子啊?” “这个喜庆,我儿子结婚的时候我也定一副。” 围观的妇人们路过绣画摆件的时候都评头论足一番,而且纷纷向刘老板媳妇打听这么大的摆件在哪里做的,多少钱之类的。 通过这次宣传以后,镇上很多结婚的人家都会提前定制这么一副新人合绣图。 成亲的时候可以摆出来让大家观赏,礼成了以后也可以放在自家的屋子里随意摆放卧室或者客厅。 韩得平在县城里同样推行了新人合绣图,韩家绣工坊的生意又上了一层楼,光光在私下偷笑,这不就是后世里的结婚照嘛,瞧这些古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过了八月山楂开始成熟了,今年是第一次挂果,产量不是很高,不过三十几亩地的山楂树的产量也是很庞大的一个数字。摘山楂是需要大量人工和时间的。 做山楂糕,山楂片,山楂酱这些山楂食品都是挺麻烦的,有些还是体力活,比如捣山楂泥,一个成年人捣一天下来都能累的胳膊抬不起来。 韩得平家还种了二十四亩地的绿豆黄豆,也需要人手去收。 他就在村里找了不少人,帮着收地里的豆子,摘果园里的山楂,和去做作坊里的活计。 现在白天里大柳村的村子里几乎看不到啥成年劳动力,就连大姑娘小媳妇也都不见踪影,基本上都在韩家庄园这边。 绣工坊里聚集了大柳村的大部分大姑娘小媳妇,稍微上了年纪的妇人都在山楂作坊这边,还有不少汉子专门来做捣山楂泥的工作。 而村里那些年轻一点的后生基本都去了装裱坊那边学技艺,装裱绣画是属于技术活,要经过学习培训,这边以年轻的小伙子居多一点。 剩下的成年壮劳力,和稍微年纪大一点的人都去了果园子帮忙摘果子,摘满了一筐还需要背到对面的作坊里。 从进入九月开始,不仅仅是韩家忙碌,整个大柳村都忙碌了起来。 葡萄酒酿好了以后,韩得平带着光光先去镇上给王掌柜家,柳老板家,游四爷家各送了一坛。 然后又找了游四爷在牲口行里买了两匹骡子和配套的骡车,家里只有一头耕地的黄牛和一匹骡子。 韩得富经常赶着车往返于县城和绣工坊之间送货,一个月当中还需要给府城送两次绣活,现在山楂下来了去府城的次数就要变得频繁起来。 用车子的频率变高了,那就需要多加匹数。 光光还打算等游大爷这次从北方回来了,他们家在游大爷手中买两匹马回来拉车,马的脚力比骡子和牛要更快。 买好了骡子,游四爷差了小弟给他们把骡车给赶到大柳村去,省去了爷两不少事情。 在镇上找了相熟的牙侩,让他给帮忙留意镇上有没有店铺需要转让寄卖,他们打算在镇上盘个铺子下来卖家具出产的吃食,以后也省的韩得平风里来雨里去的摆摊子了。 办完了事情,韩得平带着闺女就回了家,明天要去府城给武长使夫人送货,还需要准备准备。 有了几辆骡车,赶车的人却还没着落,韩得平就去了刘大山家,他家有六个儿子。 平时几个小子也会来韩家做工,光光就说雇几个专门给韩家赶车的人,韩得平跟刘大山一说,刘大山就乐了“我家小子都会赶车,家里的地也种的过来,韩二弟就是让我给你赶车都行。” 韩得平失笑,刘大山人还是很豪爽仗义的,当初分家的时候他还帮着韩得平家说过话。 “那你家三个大的小子来赶车,平时就是去镇上或者县城要么就是府城里送送货,帮着装车卸货这些,也是签长工,跟我家得发兄弟他们一样,一年十两银子,节礼啥的另算。” 刘大山自然是没得说的,去请了里正过来立了字据签了文书,晚上刘家整治了一桌酒席,宴请了韩得平和里正一起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刘大山的三个儿子就过来上工了,平时大家都是按照排行叫他们兄弟,分别是刘大郎,刘二郎,刘三郎。 装了满满一车山楂事实,又装了一车屏风摆件绣品啥的,剩下的一车就是装的葡萄酒了。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物由韩得富暂时照看,韩得平就和光光带着三车货物往府城而去。 到了府城里都是下午的事情了,把绣品和山楂食品都交了货结了钱,剩下的葡萄酒武长使夫人先是打开尝了一杯:“有点甘甜的味道。” 第一百零四章奇葩的脑回路 光光就说“夫人,这是果酒,葡萄酒,度数低又甘甜,适合女性和孩子喝,不过后劲有点大,也不能多喝。” 武长使夫人微笑“你家总是能够给我带来惊喜。你们有多少我都要了。” 光光就想了下说:“我们带来了三十坛,家里还有十几坛。” 武长使夫人有些失望:“这么少啊?那这果酒存放时间如何呢?” “只要密封的好存放半年不成问题,打开可以后尽量放在阴凉的地方,最好是三天之内喝掉,时间长了影响口感和质感。” 武长使夫人点头“你们家果酒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夫人,果酒的成本较高,里面是有果子和冰糖发酵而成,我们要卖半两银子一斤。” 武长使夫人咋舌,不过她又想到葡萄酒的价值也就不觉得贵了“好,半两就半两吧。” 反正转手她能把葡萄酒卖到一两银子一斤,或者更多。 三十坛酒,都是五斤一坛,一共结银就是九十两,韩得平和光光就把武长使府付的货款都兜到了骡车上。 一行五人赶着车先去了游大爷家的府邸,车上还留有一坛酒,一些山楂糕送给了游大夫人。 游大夫人留几个人在家里吃晚饭,并在家里住下。 韩得平就拜托游大夫人找个相熟的牙侩,他们想在府城买套院子,以后来府城吃住就方便许多了。 游大夫人哑然,这韩家还真是有钱,府城的房子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起的,都不便宜。 像游大爷这样在刀头舔血过日子的人,看起来每次去北地挣的钱多,但是实际分到手上的也没多少,因为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要养。 游大夫人就差家里的管家带韩得平去找了城里一个万姓牙侩,万牙侩是城里有名的能嘴,做成的生意无数,一听说是游家的亲戚要买宅子,自是不敢怠慢。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韩得平父女去看了两三座宅院,一处在城东,离城中心有点远,是个三进宅院,要价两千两。 还有一处是在城南街,是个两进小院,要价在一千六百两,不过这个宅子紧靠贸长使家的府门,光光就不做考虑了,他们家可是巴不得远离贸家的。 还有一处在城中心离王府有两条巷子,也是个三进院子,据说还是个犯罪被抄家了的官员府邸,要价是四千两。 父女两商量了以后决定买城东那个宅院,虽然离城中心有段距离,他们又不是在城中心做生意,只是买的住宅而已,远近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把今天武长使府结的货款都拿了出来,也才四五百两而已,还差一千五百两呢。 就先交了五百两定金,说好了过几日再来送货的时候结清尾款,父女两就带着刘家兄弟赶着车往家里赶去了。 一行人到家的时候天都要黑了下来,今天林氏和小棉包的韭菜鸡蛋饺子吃的,就留刘家兄弟吃了晚饭才让他们各自回家。 韩得平吃了两大盘饺子,撑的是肚大腰圆,心满意足:“真是好吃,咱们家哪里来的韭菜啊?” “大伯母给的。”林氏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跟韩得平说着话。 韩得平笑开了花“大伯母就是好,吃啥都想着咱们。” 现在韩老爷子家就住在韩家对面,两家走动起来更方便了。 林氏没接这茬,而是说了其他的:“昨个你们没在家,小婵这孩子来找我呢。” 林氏说的小婵是孝宗媳妇冯氏的名字“啊?孝宗媳妇来做啥?” “她说想来咱家的绣工坊干活。” 光光就有了好奇心“咱奶让她出来干活呐?” 老宅所有人当中,没有挨过陈氏骂的人估计就只有冯氏了。 陈氏的理念就是,儿媳妇可以修理,但是孙媳妇不行,毕竟隔辈,而且孙媳妇还给自家生了第一个重孙,是功臣。 光光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陈氏的脑回路,如果说冯氏生了重孙是韩家的功臣,骂不得,那林氏生了好几个男丁,不应该是更宝贵的吗? 小棉在一旁说:“大堂嫂说是咱奶叫她来的呢!她还说一家人天天都在家里,也没个进项啥的……” 小棉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去看韩得平,韩得平被看的一脸懵逼“看我做啥?那要不要孝宗媳妇去绣工坊干活,不是你们姐妹说了算啊?我又没说啥?” 光光嘻嘻一笑道:“姐,你答应了没有呢?” 小棉点头“绣坊里又不是按照天数算钱的,每个人每天干多少活就有多少钱拿,都是有规定的,大堂嫂想来干活就来呗。” 韩得平松了一口气“是这个理,毕竟都是一家人……” “爹。”还没等韩得平说完光光就打断了他的话。 “咱们留了大堂嫂,过两天家里其他人就该找上们来了,你可要有心里准备。那品行不好的,好吃懒惰的咱们可不能白养活。” 韩得平被闺女戳破了心事,老脸微红“咱们现在条件好了,都是自家兄弟能帮就帮,再说了要是你爷奶……” “就是我爷奶找你也不行,你也不能够答应给大伯四叔安排活计。爹,咱们不能心软。”光光坚定的看着韩得平说。 “爹,你忘记我大哥是怎么被征兵的事了吗?要不是他们不肯拿钱出来,我大哥不可能去充军,但凡当时爷奶大伯可怜心软一下,我大哥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说着光光自己也红了眼睛:“你可怜别人,有谁来可怜我们呐?虽然我们不能记仇,可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就韩得平这个样子,要是韩老头陈氏卖卖惨,打打亲情牌,估计他什么都能够答应下来,光光必须先给他打上预防针。 林氏被戳中了痛处,流了泪“不错,那岂子黑心肝的人,咱们没有记恨他们就算不错了,现在咱们还隔三差五的送粮食、尺头、吃食过去,有啥事也都担了下来,他们还想要更多的那是不可能了。” “不答应就不答应就是了,咋还急眼了呢?”韩得平见林氏落泪,有些心疼,赶忙去哄。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说明天接着把果园里的葡萄摘完,全用来酿葡萄酒。 第一百零五章刘家庄的八卦 转天来,酿上了葡萄酒,又带着人在裱框坊旁边的几十亩地里都搭了葡萄架,全都给种上了葡萄枝。 并放出话来,收购野生葡萄,大柳村的人反正是没空再去山里摘一次野葡萄卖了,他们每天活多到做不完。 附近周围的几个村里倒是有不少人听说韩家收购野葡萄,野果子之类的都去山里摘了。 收了几天葡萄,韩家足足酿了两百坛五斤的,两百坛十斤的,又酿了一百坛二十斤的葡萄酒才算是完事。 去府城送剩下的十几坛葡萄酒的时候,顺便给县城里的孝延带了两车绣活,又说了在府城买宅子的事情。 到了府城先去武长使府交了货结了款,然后就去找了万牙侩把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交给宅子原来的主人。 拿到了房契,又去了知府衙门登记备案交了变更房契的税银,才算是真正的办完了过户手续。 一个三进的大宅子,光光家里平时是没有人过来住的,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物品,只有一些原来主人剩下的就家具。 但是有人打理看守房子就不会破败,没有人住的房子破旧得就会快一点。 所以父女俩找了万牙侩介绍人伢子,光光打算买两个死契的下人来看房子。 万牙侩是做房子店铺生意的,想要买卖人口还得找专业的人牙子才行。 万牙侩就带两人去北街上的一处宅子找了一个伢婆。 赶巧的是那处靠近王府的官宅被抄家了以后,家里的下人仆从也都被从新发卖了,人都还在伢婆手里没卖出去呢。 伢婆叫一些打手伙计把被发卖的仆从门都聚集到了院子里:“都站好了,有新主人来挑选你们,都打起精神来。” 伢婆请韩得平父女过去挑选,韩得平哪懂得这些啊,就让光光过去仔细看看。 这批仆从能有个一百多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最后一排是几个中年汉子,光光看过去的时候伢婆就说:“这些是大户人家里的管事管家账房之类的,他们的价钱跟前面的小厮丫鬟不一样。” 光光就问伢婆,他们原来的主人是犯了啥事被抄家的,要是贪污啥的他们家可不敢用他们府里出来的账房。 “听说是因为啥差事没办好,我们王爷发了好大火呢,那官员被罢了官罚没了家产。” 只要不是贪污就都好说,光光心想。 她看中了一位中年汉子,是个瘦高个,四方脸膛,眼神正派,不像其他人看自己的时候的眼睛里都带着讨好谄媚。 “伯伯,你原来在府里是做什么的啊?”光光就问这个中年人。 中年人不慌不忙的答了“姑娘,小的原来是个负责采买的管事。” 光光点头,负责采买的管事,那对于大小事务都是通的,对于账目啥的肯定也都会“你在这批人里头还有家人吗?” 中年人的眼神果然变得不一样起来“我媳妇孩子都在的。” “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因为做着小生意所以需要人手,你们全家愿意跟着我们吗?” 一听说是个做小生意的农户,其他的管事都低下头,有的还往后面躲了躲,只有这个中年人有些感动的俯跪下了身:“姑娘,我愿效犬马之劳。” 光光就对伢婆说:“大婶子,就是他了,包括他的全家我们都买了。” 伢婆就走过去叫那个中年人把他的全家人都叫出来,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两个半大的小子,最大的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有个最多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伢婆就报了价钱“这个管事是十两银子,女人六两,两个小子也是六两,女娃子八两。” “为啥女孩子贵一点呢?”韩得平不解的问伢婆。 那个中年汉子和媳妇吓得都急忙跪到了韩得平的面前哀求:“老爷,我们闺女吃的不多,她什么活计都会做的,烧锅做饭洗衣做针线都不在话下,求求老爷一并买下来我闺女吧!我们全家人都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然后那两个小子和小女孩也都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像他们这种拖家带口的,最怕分开,要是儿女被不同的人买去,后果都不堪设想,而且闺女还那么小。 韩得平哪受过人如此大礼,有些手足无措的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快起来。” 光光就对他们说:“我们家是小门小户,有很多东西都不懂,我爹就是好奇,你们别误会了,你们全家我们都会买的,你们放心好了,都快起来吧。” 一家人这才放下心来,都站到了一旁去了。 伢婆失笑“韩老爷不知道城里的事情,这女娃子大了就好卖,我转手卖到那烟花柳巷里,可就不止这个价了,因为你们是万兄弟带来的,都是熟人我才给你们优惠。” 韩得平给闹了个大红脸,光光就拿了三十六两银子出来递给伢婆,伢婆就把卖身契交给了父女两。 光光不由得感叹古代人口不值钱,也就是一亩地的价格就可以买到一个成年劳动力,而且还是合法受官府保护的。 一旦买的仆从下人逃跑了就是逃奴,是没有户籍的,被查出来抓到可是死罪。 把这一家五口都带到了东城的宅子里,这一家人还挺讶异吃惊的,因为先前光光说了他们家是做小生意的农户人家。 可是能在府城里买上大宅子的人肯定不是啥小门小户。 “恁们叫啥名字呢?伯伯。”光光就问中年汉子。 “以前的名字是主家给的,现在我们归老爷家里,就请老爷姑娘赐名字吧。”中年男人说。 韩得平对于起名字可不在行“闺女,你给起个名字吧。” 光光想了想“伯伯,就叫你韩福吧,福气的福,你的儿子叫做韩财韩旺,闺女就叫小竹吧。” 一家人这才谢了光光,对于新名字也都没发表啥意见。 “这个宅子呢,暂时我们家还没人住,福伯和小竹明天随我们回老家那边去。 韩财韩旺留下来看看宅子啥的,这里也没啥活计可做,等会我爹会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和粮食回来,你们自己会做饭吧?”光光给一家人安排了去处。 第一百零六章所谓的小门小户 韩福媳妇就忙说“他们做饭吃是不成问题得。” 父女两就去城里买来了粮食和生活用品,并嘱咐了他们平时看好大门就行了,没事干也可以打扫打扫卫生啥的。 这个家里现在没人住也没活计,他们要是无聊,白天也可以去城里找工做,只要保证有人在门房守着就行了。 韩福一家人没想到新主人把他们买回来安排的活计,就是这么简单轻松,啥都不干就只是守宅子,还管吃住,还挺奇怪的。 第二天父女两带着韩福夫妻和他们的闺女小竹,就一同出发往家赶了。 中午到县里先去了铺子里跟孝延和伙计们一同吃了午饭,吃罢了饭才赶着车回梨花镇上。 韩福一家三口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新主人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的,能在城里买宅子在县里还有铺子,肯定不是像光光说的就是普通的小门小户了,也不知道女主人好不好相处? 到了镇上,韩得平去找了牙侩问了关于盘铺子的事情,还真问到了一家铺子。 跟王记酱油铺隔了一条街,前面是六间大门面,后边是进不小的院子,房间还蛮多的,院中还有水井,住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牙侩跟韩得平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经他手给韩家买的地可不少了:“韩二爷,您看这成吗?再小一点的暂时就没有了。” 韩得平说的是想要一间小铺子,卖水果蜜饯啥的,现在这个带院子的大铺面显然是超过了原来的计划和预算。 “王伯伯,这间铺子要多少钱啊?”光光就问牙侩。 这个牙侩姓王,在镇上还算有名。 “五百两。” 韩得平有些咂舌“这么贵啊?” 县城里他家那间铺子也就五六百两,不过他们家县城里的铺子门面小,可能只有这个院子一半大。 “爹,这个门面大啊,咱们以后可以用来做做其他生意,五百两就五百两吧。” 韩得平也就没反对闺女的话“王兄,就先定下来吧,明个我给你送钱来。” 王牙侩又做成了一笔生意,乐呵呵的答应了。 韩福一家三口在一旁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五百两白银,他们的新主人就由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娃随便决定了? “韩二爷,我想问问你还买不买地了?”王牙侩见谈成了生意又想起了地的事情。 韩得平就问他:“咋滴?有人卖地啊?” 王牙侩拿来了账本翻开查找了一阵“啊,可不是嘛,还就是我们镇上的。上次我给你们家买的地都在别的镇上离的远,你们收租都得跑半天。 这次有个离你家近的要卖地,我就想着先问问韩二爷你们家买不买?” 父女两大喜“哪里的地?谁家要卖?” 他们家现在有余钱,当然想用来置办土地。 “就离你家十一二里地的刘家庄,有位刘员外,你们听说过没?他家有二百亩地要卖。” 刘家庄的刘员外?光光可太知道了,上次刘员外家请了媒婆来他们家给孝延说过亲呢! 韩得平也是讶异无比:“刘员外啊?他家好端端的咋卖地啊?” 刘员外的小妾很多,韩得平可是有耳闻的。 “他家闺女不是说给了县里的县太爷的公子吗?哪晓得突然间跟着马夫跑了,县太爷丢了大脸,不知道找了啥由头把刘员外唯一的儿子抓了。 刘员外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都还没捞出儿子呢,现在估计是家里资金紧张了吧,就卖地了。”王牙侩说的是吐沫横飞。 韩得平父女听的是目瞪口呆,刘家闺女跟马夫跑了? 上次那个媒婆还来把刘家闺女说给孝延呢,还好被林氏回绝了,不然现在丢人的就是自家了啊! 光光就做出了决定“买了,他们家卖多少地我们家都买了,王伯伯,他们除了这二百亩,回头要是再卖地卖产业你还给我们家留着。” 离家里这么近的土地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呢。 说好了明天一并带钱来,父女两这才赶着车去了游家,跟游四爷说了想请两个有身手的人,做看家护院的事,游四爷说过两天给他们找人过去。 晚上在游四爷家吃了饭一家人才回大柳村去。 因为到家的时候天有点黑了,韩得平就安排韩福一家人在前院住下了,父女两单独去了后院去找林氏和小棉。 说了买地置宅子铺子,仆从的事情,林氏也挺高兴欢喜的。 第二天一早林氏起来做饭的时候,韩福媳妇都已经在灶房等半天了,因为刚到韩家来还不了解韩家吃什么饭食,她就没敢擅作主张给做了。 韩福媳妇非常拘谨的给林氏行了礼:“奴婢见过夫人。” 林氏不大习惯自家买了下人的事情,也没把韩福媳妇当奴隶看待“那个,是韩福家的吧?你别这么自称,怪难受的。你到了咱们家,就是我们自家人了。以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你也别跟我那么见外。” 韩福媳妇深受感动,也非常意外林氏的好脾气。 两个人合力做了一顿温馨平常的早饭。 韩家的早饭吃的是小米稀饭配三合面的饼子,菜就是西瓜酱,山楂酱,炒青菜,炒鸡蛋。 吃饭的时候林氏更是让韩福一家人跟着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韩福一家三口怎么都不愿意跟主人家平起平坐,就另外端了足够的分量到灶房里去吃。 林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韩得平讨论着“人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吃得惯咱家的饭食不?” 韩得平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也是,要不回头咱们多加点荤菜。” 他们家现在吃的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在村子里面来说算不错了,穿的虽然不体面,但是并不破旧。 光光失笑,这韩得平和林氏就是这么的善良,人家是来做仆从的,他们身为主人,竟然想着给给别人加餐。 于是光光就对韩得平说道:“爹,他们是来咱们家干活的,咱们吃啥他们吃啥,他们要是嫌弃我们家吃的不好,那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一旁的孝正喝完了小米粥接了话:“小妹说的不错,这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光光和小棉都喷笑“三哥,这个词语不是用在这里的。” 第一百零七章英俊的后生 吃过了早饭,韩得平让刘大郎赶着车送一家人去镇上,光光就把韩福也带上了,他的作用是抱银子,一千多两银子可是很重的。 先去了私塾把孝正放下来,然后就又去找了王牙侩,王牙侩带着他们去找了铺子的原主人,拿了房契交了钱,然后又带着他们架着车去刘家庄上来看地。 到了刘家庄上,王牙侩先去刘家找来了地的主人刘员外,刘员外长得矮胖矮胖的,这么一副肥头大耳的样子还娶七八个小妾,光光还挺佩服那些女人的眼光的。 说的是二百亩地,见到真的有人能够一口气买下来那么多,还能够给现银,刘员外就说要多卖一百亩。 韩得平二话没说也都应了,没准备那么多钱,韩得平就让刘大郎架着车带着光光回去取钱。 把钱都准备齐全,找了刘家庄的里正两边交换了地契和钱,剩下的就是到县衙更换文案备注了。 中午韩得平在酒楼里摆了一桌酒席,宴请王牙侩和铺面的原来主人,又去请了王掌柜柳老板,游四爷过来一起喝酒。 游四爷就跟韩得说“我昨个写了信给唐老大,明后天他应该就会差人来了。” 游四爷说的是韩得平要请的看家护院的人。 听说是唐老大派来的人,韩得平放心多了。 回到了家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铺面的事情。 “这么大的铺子,咱们卖啥呀?”林氏就提问。 韩得平也发愁:“就是啊,瓜果蜜饯山楂糕啥的一个小门面就行了。” 光光早有打算“咱们开个熟食铺啊。” 一家人惊讶不已“啥是熟食铺啊?” 光光就问大家“咱们果园里成百上千的鸡鸭咋整啊?爹娘,你们想过没有啊?咋卖出去?还有每天那么多鸡蛋鸭蛋咋整?” 韩得平噎了一下“就,就拿到你游四叔的牲口行里卖啊?” 光光翻白眼“一天卖出去一篮子鸡蛋,卖出去十只八只的鸡能解决啥问题啊?” 小棉对于妹妹已经了解不少,就询问妹妹:“小妹,你这么说就是有主意了呗!” 光光嘿嘿一笑“那是当然,咱们把鸡鸭都杀了清理了以后,把鸡肉啥的拿去做成肉丸,或者火腿售卖。 把鸡翅鸡腿,鸡肠子,鸭脖鸭掌那些全做成卤味熟食,店铺里打造成熟食铺,可以进来吃,熟食也可以买回家吃,多方便。” “卤味?是不是烧鸡烧鸭啊?”镇上有家卖烧鸡烧鸭的店铺,生意还挺好的,韩得平吃过几次。 光光一愣,没想到韩得平想到那里去了:“差不多吧。咱们把六间门面隔成两间店铺,一边卖瓜果蜜饯果脯山楂,一边卖熟食葡萄酒烧酒,反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韩记小食铺。” 一家人对于光光的提议也都没反对,韩得平就不解了:“卖葡萄酒倒是可以,烧酒咱们哪里来啊?要去批发烧酒卖啊?” “咱们家有的是粮食,自己酿就是了。就是酒曲做起来麻烦点,也不是难事,我在齐民要术要术中看到过,应该能做出来。” 孝正惊讶“光儿,你都看得懂齐民要术了啊?” 关于酿酒齐民要术里面是有记载方法的,不过他记得他好像没教过妹妹这本农书啊! 光光敷衍的说:“啊,对,我没事的时候就翻看一下,有的看的懂,有的看不懂。” 等商量好了这些事情,第二天韩得平又忙碌了起来,在果园旁边又开始扩建酿酒坊,屠宰场,另外还建了三个小的作坊。 谁知道闺女以后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呢,一口气往东面又买了二十亩地,还打了两口井,预备着准没错。 另一边又请人打造桌椅板凳柜台这些,至于为啥是请人不是找韩得禄家做家具,是因为韩得禄家每天做摆件框架这些都来不及了呢。 现在每天的鸡蛋鸭蛋都能够捡几百个,实在是吃不完卖不完,光光就想着把它们都做成松花蛋好了。 它的原料就是石灰,碱,草木灰,盐腌制而成的,制作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 转过了两天,唐老大派的人也到了韩家。 原来是唐老大的三个徒弟,领头的就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大胡子叫做毛子。 其他的两个一个叫做唐城,这个年轻人,面目白皙,五官端正英俊,身材修长挺拔,非常好看。据说还是唐老大的养子。 另一个叫做小六,姓啥具体不知。 他们是受韩得平高薪请来的,一年一人四百两的报酬,主要责任是保护韩家几口人的安全。 韩得平家现在这么多的产业,难免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打他们家人的主意,光光可不想有命挣那么多钱却没命花,请几个有身手的人看家护院还是有必要的。 进了十一月份,游大爷的马队也从北方回来了,林庆丰给光光带了二十斤的棉花籽,还说是游大爷拿东西给关外的居民换的,送给韩家的不要钱。 光光就让韩得平借着送葡萄酒去武长使府的时候去拜访了游大爷,并向他买几匹马。 本来游大爷的马贩卖给其他的商人,或者是卖给地方军营都要一百多两一匹,介于侄媳妇跟韩家有亲,游大爷做主八十两一匹卖给韩家。 韩得平自是高兴的买了五匹健壮的大马,送了两坛葡萄酒,两坛自家酿的烧酒给了游大爷。 游大爷尝了非常满意,跟韩得平定了一大批烧酒,葡萄酒,说是过了年贩卖到北边去。 铺子一应东西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屠宰场里请了好几个隔壁村媳妇婆子来干活,每天就是杀鸡鸭,烧水烫毛,开膛破肚,处理四肢这些。 鸡鸭场里还专门请了隔壁四叔公家的儿子韩有田过来看门,每天这些妇人们杀完了鸡鸭处理好了就会有人来拉走送到镇上的小食铺里去,守门的作用就是防止有人偷盗。 酿酒坊里酿酒曲和制作烧酒,韩得平专门找了林大舅过来负责这一块,他到不需要亲自干活,只需要负责指挥和看管。 负责酿酒的是三叔公家的几个孙子,韩得平还在镇上请了一个会酿酒得师傅带着一个小徒弟,在这边带着一群新手酿酒。 第一百零八章计请掌柜 粮食家里粮仓里多的是,他们家的地收的租子就是粮食,有好几千斤呢。 平时除了喂鸡鸭以外就是自家吃了。他们家另外还有二十四亩地是种豆子玉米的,农忙季节韩得平会带着人亲自去干活收种。 作坊这边安排妥当了以后,韩得平就叫来了光光来商量铺子里的事情:“闺女,那铺子里谁来做掌柜的啊?我可不大会记账啊!” 韩得平现在字虽然认得不少了,光光和孝正经常教全家人识字,奈何韩得平写这方面欠缺天赋,看来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光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周围有没有认识字的人:“得找个会写字记账的人才行。” 韩得平有些踌躇的跟闺女商量着道:“那个,光儿……我看你大伯,或者你孝宗哥……” 光光对着老爹翻白眼“还是得了吧,我怕他们把咱家的钱都给贪污了。” 韩得平被噎了一下,想了想韩得昌和韩孝宗的人品,韩得平觉得闺女说的很有可能呢,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找谁啊?要不叫韩福去?” 光光摇头:“福伯我可是留着以后给咱家做大管家的,咱们这么多作坊铺子宅子土地生意,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没有一个能写会算会内务的人帮忙肯定是不行的。” 韩得平就想到家里那么大一摊子事都是闺女在管着,大小事都得操心,而闺女还不过只有九岁罢了,韩得平有些心疼和愧疚。 “要是爹的脑袋再聪明些就好了。” 光光就安慰老爹“爹,你这样就很好了,本分又善良,对我娘和我们也好,从来不跟我们发脾气,有你这么好的爹是我们的福气呢。” 光光说的也是实话,在这个年代,像韩得平这种没有大男子主意的人还是很少的。 韩得平被闺女哄的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二叔祖的长孙不就会写字吗?要不请他来做掌柜的,二叔祖家的几个重孙不是也都有在咱们家干活吗?” 俩人唠了一会儿嗑,光光想到了人选,她说的二叔祖,是韩老头和韩老爷子的亲二叔,比起四叔公三叔公这些隔房的堂叔要亲的多。 韩得平的爷爷跟二叔公可是亲兄弟两,韩得平想到这些也觉得请二叔公家的人来帮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得良大伯好像在镇上一家书画铺子里做账房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呢?” 光光就对韩得平说:“所以爹就要先去搞定二叔祖啊,只要二叔祖发了话得良伯伯肯定能来咱家做掌柜的。 而且镇上的账房一个月最多也就一两多银子吧,咱们给的肯定不能够比那少了啊。 另外还请得良伯娘,和他家的几个堂哥堂嫂都去我们铺子里干活帮忙,就相当于让他们家给我们打理铺子。” 韩得平有些为难“人家账房做的好好的,叫他辞了,我咋跟你二叔祖说啊?” 光光脑袋摇了摇,就想到了一个主意,靠近韩得平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这样,二叔祖肯定能答应。” 韩得平意动了“好,那就试试吧。” 父女两去了作坊里包了几包山楂糕,山楂片,又拿了两罐山楂酱,路过酒坊的时候提出来两坛子烧酒,父女两抱着东西就来了村子中间的二叔公家里。 二奶奶正在院子里晒霉豆子,二叔公坐在旁边晒太阳,其他人都没在家,基本上都在韩家庄园里干活呢。 “哎呀,是得平,光儿来了。”二奶奶看到父女两意外又高兴。 韩得平把拿来的东西都给放在院中的石磨上给二老打招呼“二叔公,二奶奶。” “二叔祖,二叔祖奶奶。”光光也乖巧的叫了人。 二叔公“呵呵”一笑忙叫着父女两快坐:“得平啊,你现在是大忙人啊,可是很久没来我这边了。” 听到声音,屋子里二叔公的儿子韩有全夫妻两也都出来了,韩有全是韩老头正经的堂兄,韩得平恭敬的叫了“大伯,大伯母。” 韩有全媳妇就去屋子里端了两碗糖水给父女两喝,然后大家都围坐在院子里闲聊。 韩有全就问韩得平“得平啊,你家那么大一摊子事咋有空到大伯家来啊?” 韩得平有些为难的看着二叔公和韩有全,老半天没开口。 二叔公抬了抬眼皮,老眼之中闪过一丝精明:“得平啊,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个老实孩子,你也说不来那些弯弯绕绕,有啥事就直说。 是不是你几个大侄子在庄园上不好好干活?你不好意思说,你告诉我,等几个兔崽子回来看我不抽他们。” 韩得平还真没想到二叔公会想到这里去“二叔公你想到哪里去了?” “二叔祖,大爷爷,我爹是有事来求你们的。”光光就把来意点了出来。 二叔公和韩有全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你们家日子过得滋润,能有啥事找老头子我啊?” 韩得平这才说了“二叔公,我家摊子大是不假,可咱吃亏就吃亏在不识字上啊,现在我虽然跟着孝正学了点皮毛写不上来啊! 我家在镇上盘了一个六间门面的铺子,还缺个掌柜的记账写账,我有心请个记账先生啥的,又放心不下外人。 那别人做点啥手脚,搞点啥门道,俺一个庄稼汉子也不懂,我就想着得良哥是咱们韩家自家人,能不能请他来给我们家的铺子做个大掌柜的。 都是自家人我们都彼此了解放心,待遇啥的指定也比得良哥原来的店铺高,我也是有了难处才想着求到您面前来的,二叔公。” 韩得平说的是情真意切又诚恳,二叔公果然被他一番话打动了“你说的不错,咱们都是自家爷们,咋能让外人诓骗了去?” 韩得平可怜巴巴的看着二叔公“就是说啊!” 二叔公看着韩得平,老半天才叹气:“既然你都求到二叔公面前来了,我能说啥呢,明个我就叫人把你得良哥叫回来,把心放肚子里,有自家爷们帮忙怕个啥呀?” 韩得平这才舒展眉头“铺子后面有个很大的院子,里面啥都有,我大嫂和几个侄子也可以搬过去住,我都不用另外请人了。 在庄园里干活难免要出体力,在铺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就是做点吃食都很简单,也不累人,工资比在庄园还多。 主要是院子很大,得良哥可以带一家人都过去一起住,一家人能在一起也是个好事。” 韩得良在镇上做账房一个月是只有放假的那两天才能回来的,很少有时间一家人团聚。 韩有全媳妇就笑开了,自家的几个孙子、孙子媳妇都在韩得平的庄园里干活,现在韩得平请儿子去做大掌柜,孙子和媳妇们也都能去这是好事一桩。 “就是你家是开吃食铺子的,你得良哥可没做过这个生意啊!” 二叔公也担心“这隔行如隔山,他是在书画铺子里做活计的,卖吃食能行吗?” 光光就给大家解释“二叔祖,我家的铺子可不是像酒楼那样卖炒菜吃食的,我家铺子门面大就分成了两个门面。 一边卖我家作坊里的山楂食品,瓜果蜜饯果脯,一边蜜饯卖卤煮熟食烧酒葡萄酒。 吃食都是简单的卤煮而成的,运作简单,就是需要每天记账写账,比如卖进了多少斤货,卖了多少。 什么食品多少钱一斤卖出去的这些账目,采买卤水材料用了多少钱,一锅水下多少料子,要明确一个铺子的大体情况就行了。” 二叔公看着光光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得平啊,你这个闺女可是了不得,小小年纪,一个铺子如何经营盘账都是一清二楚,将来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韩得平被二叔公说的不好意思“我家这个闺女是比较能干,家里大部分生意都是她在出主意,不过她就是一个小女娃,说啥池中之物的,太大了些。” 韩得平可没想过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要闺女能够平安长大,家里条件也变的越来越好,给闺女说个好人家他们就满足了。 不过等到将来二叔公的话应验了以后,韩得平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二叔公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说定了这个事情,父女两才放心的回了家,把准备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明天到铺子里开始做吃食。 第二天韩得良果然被二叔公叫人给叫了回来,说定了韩得良是每个月给三两银子工钱,他的媳妇和三个儿媳妇是作为卤煮食物的厨子,每个月一人一两银子。 三个小子是伙计,也是一两银子一个月。 到了下午,他们收拾好了包袱行礼,韩得平就让刘大郎刘二郎兄弟三个赶着车,把他们还有屠宰收拾好的鸡鸭都拉到镇上去。 到了镇上,开了铺门,前面已经打扫布置差不多了,几个小子就把山楂食品和果脯蜜饯都在柜台上摆好。 因为明天是第一天开张,掌握不到能卖多少的量,一样只带了三十斤过来,先试着卖,后面看情况增减。 第一百零九章混不吝的孝禹 光光带着韩得良媳妇和几个儿媳妇,开始在灶房里的几口大锅里卤煮鸡翅鸡爪鸡腿,鸭脖鸭头,肠子这些东西。 卤水里放了很多香料,熬到后面就飘出来好浓的香味,就连隔壁卖瓷器陶罐铺子的老板都被吸引了过来。 “你家煮的啥?我站这么远都闻到了。” 韩得平和韩得良连忙过去寒暄,韩得平让两个小子到后面端出来一拖盘鸭掌鸭翅膀鸭脖子出来给瓷器店老板尝尝。 瓷器店铺老板姓魏,跟韩得平也是熟人,韩得平家的酒坛子罐子可都是在他家买的,是他家得大主顾呢。 魏老板尝了以后大呼好吃:“以前倒没这么单独把动物肢解来吃,不过这么一弄还真不错。” 韩得平就送了一大盘给魏老板,并说了明天家里铺子正式开业,请他来捧场。 魏老板豪爽的答应了:“一定一定啊,我明个儿叫我家那口子给你在左邻右舍都宣传一下。” 第二天韩记小食铺就开业了,韩得平在门口放了长长的两挂鞭炮,热热闹闹的叫卖起自家的吃食来。 “都来看啊,新鲜卤煮鸡翅、鸡爪、鸡肠子、鸭脖鸭头鸭翅膀,买一斤送半斤,只限开业三天。” 一听买一斤送半斤,铺子登时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来王掌柜媳妇,柳老板媳妇还有游四夫人,都带来不少朋友熟人邻居啥的来捧场,以为韩家铺子会没啥生意,他们都是亲戚就该多照顾一下,好嘛,这下直接给几个夫人挤一边去了。 吃食的名字,虽然听着不大舒服,等真的有人进去吃了以后觉得味道很不错。 不过进去吃的大多都是大老爷们,一边吃着几盘卤味,一边喝几杯烧酒,而打包带走的都是妇人和小姑娘小媳妇们。 葡萄酒就不是很好卖了,因为太贵,半两银子一斤的果酒,镇上的人也不是那么舍得喝的。 最后还是淮阳王府在年底来买走了大半的葡萄酒,剩下的都卖给了武长使府,齐家只分到了二百斤,才算是彻底的清空葡萄酒窖子。 忙碌了一阵子,镇上的铺子渐渐的就进入了正轨,韩得平和光光也就不用每天都过去盯着了。 中午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今天孝延回来交订单,并跟老爹和妹妹商量,年后要到隔壁淮上县开分店的事情。 因为淮上县有位行脚商人每次过来都在他家进一批货回去,时间久了就跟韩家熟了。 “淮上县离咱家可有八十里路去了,那运货啥的也太不方便了。”韩得平吃着菜,有些不放心的思考。 孝延就说:“咱们一次运足货物过去,等那边扎下根稳定了以后,咱们可以在那边本地建个绣工坊,那来货的渠道不就方便了?” 林氏就有些焦急“你要跟着过去开铺子,没有人手帮你咋行啊?人生地不熟的。” “我考虑过了,县上得生意就交给孝闵哥打理,他已经跟着学了不少简笔画,画个人物啥的应该能行。 到淮上县去呢,先把福伯带过去帮我一阵子,等在那边稳妥了我再慢慢找人。 一个月应该也能回来一两次啥的,就是路远,得走上一整天才能到。” 一家人商量着开绣画分铺,外面福伯就进来说:“老爷夫人,有位自称是您家内侄的人过来找您。” 韩福到家里的时间尚短,他并不了解以前韩家种种过往事情,加上家里现在有了几个看家护院的人,门房那里把守的就严了些。 “哦,不是孝宗就是孝禹,你叫他进来吧。”韩得平猜想着会是谁,老宅那边就这两个侄子。 光光就对韩得平说:“爹,回头咱们再去买个人给我们做门房,现在有啥事都得福伯来回跑,他又当门房,还兼职喂马骡子,还得盘家里的生意账目,他一个人干好多活。” 林氏也说:“是这个理,你福伯福婶一家人都很勤快能干,咱也不能可劲使唤人家。” 韩得平就笑着说道:“好,年底再去一趟府城,再添一个门房,一个喂马的。” 正说着话,韩福就领着孝禹进来了。 “二伯,二伯娘。”孝禹笑嘻嘻的跟夫妻二人打招呼。 林氏见孝禹虽然跟他们说着话,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眼睛却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就说:“孝禹啊,吃饭没,没吃就坐下跟二伯二伯娘一起吃吧。” 孝禹忙就坐下了,拿起筷子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着肉和鸡蛋这些荤菜,桌上的青菜是一口没动的。 韩得平见了,颇为心酸“你这孩子,慢点吃,等下我叫你二伯娘给你们抓两只鸡,拿回去叫你娘做了来吃。” 孝禹吃的是满嘴流油,他只比孝延小几个月,已经是个大小伙了。 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的说:“真好吃,二伯你家的饭菜又有油水又有味道,我们家天天都吃白菜豆腐,不然就是老咸菜,咱爷咱奶总是把东西都藏起来留着给大姑小姑。” 韩得平听的更心酸了,虽然韩老头陈氏对他们家不咋滴,但是他们对待其他的孩子还都是很合格的父母的“你来这边有啥事?你爷叫你来的?” 孝禹啃着鸡腿,双手左右开弓:“啊,对,我爷叫你吃了饭得了空就过去一趟,他有事情跟你说。” 一家人见饭菜被孝禹一个人都给祸害完了,也都就放了筷子不吃了。 韩得平就说:“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孝禹,我带你到对面去拿鸡去,走。” 林氏和小棉他们一般情况是不爱去老宅那边的,每次去了都没有好事还糟心无比,所以只有光光屁颠屁颠的跟着韩得平和孝禹出了门。 孝禹把桌上剩下的鸡腿都拿了才跟着韩得平起身“二伯,四叔祖家的有田爷爷不让我去拿。” 韩得平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他“啊?你去拿过?” 韩有田是韩家专门请来看守屠宰场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拿鸡鸭出去。 “我想吃鸡的时候就去那边拿人家杀好的,有田爷爷好可恶的,说啥都不让我拿,那天还骂了我一顿。” 第一百一十章陈氏的无理要求 光光和孝延小棉偷笑,他们老爹还以为他的大侄子是啥好品行的人呢,估计他没少去屠宰场那边。 不然韩有田不可能不看韩得平的面子给一个晚辈说不好听的话的。 韩得平听了侄子的话,脸色果然变了变,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指责质问孝禹。 孝禹这孩子虽然是他的侄子,可是也是韩老头和陈氏最疼爱的孙子之一,他要是说了什么重的话,回头让陈氏知道了,又该闹腾了,他并不想招惹麻烦。 他有些不高兴的背着手带着他们就来到了屠宰作坊这边。 韩有田非常尽职的就坐在大门口,进出的人他都要检查一下才会放行。 韩得平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句:“有田叔。” 韩有田本来笑着的脸,在看到他们身后的韩孝禹后,老脸一黑,胡子都抖了几抖,显然是有些不悦。 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对韩得平道:“得平啊,吃了晌午饭没有啊?” 韩得平也知道肯定是侄子经常来要东西,达不到目的后就说混话气着了韩有田,他有些讪讪的说:“吃过了,有田叔,我去拿两只鸡到我爹那边去。” 韩有田也没说其他的:“哦,去吧。” 韩得平就对要跟着进去的孝禹说:“孝禹啊,你就别进去了,二伯去拿。” 韩得平就独自进去拿工人宰杀处理干净的鸡去了。 留下孝禹跟韩有田大眼瞪小眼,光光在一边偷笑,看来韩有田很有责任感,肯定是没让孝禹占到便宜。 到了老宅子里,显然一家人都在等韩得平,韩老头和陈氏都在上房坐着,韩得昌孝宗父子和韩得贵夫妻也在,吴氏在灶房烧水,五岁的小崇义独自在院子里玩耍。 冯氏现在在绣工坊干活,那边中午是管一顿饭得,她基本不回来吃午饭。 光光把提来的两只鸡放到了柜子上的筐子里,陈氏见了也没说啥,一张老脸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韩老头见儿子来了就招呼他:“老二来了,快坐吧。” 韩得平应了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 “二哥,你现在是大忙人啊,想要见你可费劲了。”韩得贵一说话,就话中带刺。 江氏有些指桑骂槐的说:“不说见不到二哥人,就是二哥家里作坊里我们现在都是很难进去的,人家富贵了,哪里还看得起我们啊?” 韩得平不想跟韩得贵夫妻争吵掰扯,平时确实是太忙碌,没啥时间过来,也见不到他们几回,就没必要争论个高低。 韩得平自动忽略老四两口子的讥讽,询问韩老头:“爹,您找我啊?” 韩老头就把目光从韩得平身上移开,有些低落的说:“老二啊,你是我儿子这没错吧?” 陈氏这才有些不悦的开口“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吃我奶长大的,咋不是我们儿子了?” 韩得平被陈氏这句粗俗的话呛了下,闹了个红脸“爹、娘,有啥话您就说,说那些做啥?儿子有哪里做的不对,或者不孝顺你们的地方你们只管说。” 韩老头的双手有些颤抖,语含失望和痛心:“那你是我儿子不错,为啥你不把爹娘老子兄弟当自家人啊? 你有事你求到你二叔公家去,不来找你爹我,你宁愿花高价去请你得良哥做掌柜管账的,也不来找你大哥和孝宗,这是你做出来的事吧?” 韩得昌父子坐在一边把腰杆挺的笔直,韩得昌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老二,你看看你做的事,太让人讲究了,那自家有会记账管事的,还去求到人家家里去,这像话吗? 我还是听别人闲聊说起来的呢,不然我都不知道那韩得良到你家做大掌柜,是你去求二叔公办的,感情不是人家找你的啊?” 韩得平被韩老头和韩得昌说的一阵无言以对,半天没说话。 韩老头就拍着桌子痛心疾首的道:“那村里人都咋看待你,看待我?看待你大哥啊?人家会说肥水流外人田里去了,会说我们父子兄弟家里不合,让人讲究啊,老二,你太让我失望了。” 韩得平憋红了脸,想反驳,话到嘴边又没吐出口。 陈氏在一边插话“说那些没用的做啥?说正事,老二,你就把得良那大掌柜给撸了,让你大哥和孝宗过去管铺子就行了。” 韩得平一口气闷在心里,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他还说啥? 说他不相信大哥的人品,说他就是不想让韩得昌沾手自家的生意?韩老头和陈氏准会更生气。 “你咋不说话?”陈氏说了老半天见韩得平不搭理自己,有些恼火了。 “你现在能耐了啊?老娘说话都不理了啊?你咋不上天啊?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吧?” 韩得平低着头听着陈氏的数落,嗫嚅着道:“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我……” 陈氏气哼哼的对着儿子破口大骂:“啊呸!你个丧了良心的,你再能耐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没有老娘你早八百年前就饿死了。你能耐个啥啊?有钱就六亲不认了,你算啥子人?” 江氏在一边拱火“可不是啊,我家孝禹去你那啥屠宰场里去拿只鸡都拿不来,还是你亲侄子呢,一只鸡对于现在的二哥家来说算个啥呀,至于看得那么重吗? 也不是我们孝禹想吃你家鸡,是拿来给咱爹娘吃的,你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咱爹咱娘可是天天吃白菜咸菜呢!你们也忍心让孝禹一趟趟白跑。” 陈氏越想越气,瞪着韩得平的一双三角眼都要喷出火来:“坏了心肝,烂了肺的狗东西,老娘吃一点你的东西都要看你脸色,看你心情,将来我跟你爹不能动了,指不定你们就给我们撂沟沟里给淹死了。 你们就不怕报应吗?那老天爷打雷咋不劈死你们呢?” 陈氏的话恶毒无比,韩得平心塞的终是抬头看着陈氏辩驳了一句:“娘,您咋这么说呢?有啥您和爹想吃的跟我说就是,我哪里会不给……” “呸!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老娘是缺你那一口吃的东西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头破血流 陈氏憋了好久都没跟韩得平大小声过,因为韩老头说家里现在就只有老二出息了,全家人都指着老二过活呢。 可是最近老大老四都跟他说,韩得平压根都不想着父母兄弟,就顾着自家富贵了。 既然来软的不行,陈氏就再也不想压着脾气“有好事宁愿便宜了外人也不想着父母兄弟,你好意思来说你是啥孝顺人啊?” 光光冷笑,韩老头和陈氏装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慈父慈母,见达不到效果,这是不想装了? 韩得平老实,不会跟韩老头陈氏翻脸,光光可不打算惯着他们,于是光光掷地有声的道:“爷奶,我爹咋不孝顺了啊?我家吃啥没给你们送啊?爷奶现在穿的衣服鞋袜布料都是我娘送的做的呢!” “每次我爹出门不给我娘和我们兄妹带东西,就想着给你们带吃的用的,哪一次不把你们放所有人前头去啊? 那粮食白面都是我爹亲自磨好了,隔三差五的给你们送来,就是猪肉鸡鸭我爹也会时不时送一些来。 就这四婶还说爷奶吃不上好东西,那白面和肉都哪去了?那好些点心补品布料都谁偷拿去了呢? 如果说有人不孝顺,那肯定就是留在老宅里面的人有不孝顺的,把我们家给老人的那份给用了吃了呗!” 江氏和陈氏被光光怼的哑口无言,老半天陈氏才反应过来,她气的指着韩得平咬牙切齿的骂道:“老二,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孝顺小崽子,都敢说教到我的头上来了? 谁教她的,是不是林氏这个扫把星,破烂货?你们眼睛里还有没有老人孝道了?这个败兴丫头,小小年纪这么伶牙俐齿,长大了哪个敢娶?以后保准是嫁不出去的小扫把星、搅家精……” 陈氏不仅仅骂了韩得平和林氏,把光光也是一通骂,韩得平有些气有些恼。 骂他可以,光光才是个九岁的女娃子,也是全家捧在手心疼的小闺女,被陈氏这么说,他的语气就不是那么好了。 “娘,有事说事,你咋还把孩子娘和我闺女一起骂了?” 陈氏被韩得平这么一顶,好些气的背过气去,她指着韩得平恨声骂道“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亲娘的?真的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韩得平无奈的唉声叹气的说:“爹、娘,有啥事就说事,别扯这些没用的……” 他心里明白着呢,陈氏这样肯定是有啥要求,而且显而易见,一直不说话纵容着陈氏的韩老头是支持的。 韩老头坐在一边当了透明人,并没坑声,陈氏就强硬道:“就是把韩得良那大掌柜给撸了,让你大哥去做。给你四弟四弟妹也安排个啥管事采买啥的,就像老三两口子那样……” “那不可能……”一听这话头,韩得平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韩得富和周氏人精明能干,又识时务,虽然有些私心,但是识大体懂分寸,韩得平和林氏用他们夫妻两做采买做管事都放心。 可是韩得昌父子还有老四两口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咋一点都不顾及兄弟情分呐?”韩老头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失望又悲切。 尤其是最近村子里流言四起,都是对他们不好的评论。本来因为长孙女逼死表妹,入齐家为妾,长子一家到城里打秋风的事情,他们一家的名声就不大好。 如今长子一家被人撵了回来,闲在家里,而二儿子家里有需要却不来请长子,更是让所有人都对他们低看了一等,这让韩老头怎么能够不焦心难过呢? 见韩得平不为所动,韩老头就痛心的红了眼眶落了泪:“这你大哥四弟和孝宗落魄了,你出息了,都是自家人,能帮一把就是一把,你咋狠得下心呐,老二?” 韩得昌和孝宗见韩老头落泪,也都跟着悲悲戚戚的哭了。 这幅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老韩家出了啥事呢? 陈氏可不会轻易服软放弃,她怒气十足的指着韩得平,骂的是唾沫横飞:“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你看看你把你爹你大哥都逼成啥样了?你逼死了我们你能得到啥好处?你还是不是人啊?” 韩得平被骂的黑脸,本来被韩老头这么一哭,他有些难过和心软,可是被陈氏三番两次的如此恶毒的咒骂,他有些气恼和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韩老头和韩得昌顿时停止了表演,韩老头有些气急败坏的喊着:“老二,你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 这是不是代表以后,韩得昌韩得贵兄弟是靠不上二房一家人了呢?这怎么行?韩老头急的直喘粗气。 陈氏更是被韩得平给气了个倒仰,话还没说上几句,儿子就不耐烦的要走了,这在她心里可是触动了逆鳞。 陈氏觉得儿子大了有了老婆孩子了,就不把她这个亲娘当一回事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陈氏哭着大骂韩得平:“你个不孝顺的东西,早知道生下来就把你摔死,也好过你今天来气死爹娘老子。” 陈氏说着在屋子里找起了趁手的家伙,她从柜子上摸出来一块磨刀石,几步就冲到韩得平身边,劈头盖脸的一阵打骂。 “你个白眼狼,烂心烂肺,吃里扒外的东西,打死你算了,要你有什么用?” 屋子里也没人拦着,韩得昌父子和韩得贵夫妻都冷眼看着韩得平挨打, 韩老头向前走了两步想去拉陈氏,奈何陈氏在气头上马力全开,拦也拦不下来,或者他根本就是在做样子,也没想过去阻拦陈氏也说不定! 韩得平的额头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头上就被砸破了一个口子,血顺着额角就流的满头满脸都是。 他抱着头东躲西藏,又害怕挣扎太过把陈氏带倒再摔出个好歹来,很快头上身上被砸了好多下。 光光急的不行,来的时候又没带其他人来,这会儿只有她上去拉陈氏。 陈氏反手就是给了她一下,她伸手去挡,坚硬的磨刀石一下子打到手上,痛的她眼泪哗哗直流。 “奶,我们答应你了。”光光见父女两只有被打的份,没人来劝阻只能大声的吼了一声。 陈氏这才停手,她回身看着光光“你说啥?” 光光把韩得平拉退后了两步,退到了门边。 韩得平就去看闺女的手“光儿,你的手咋样?你咋还往前凑呢?这答应了你奶后面咋……” 光光安抚的拉了拉韩得平的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光光心下冷笑,她后面有的是方法来整治这些人“奶,你说你想要咋样?只管说就是。” 陈氏看着韩老头,示意韩老头说话。 韩老头看着韩得平满头满脸的血有些怔楞,他有些责怪的训斥陈氏“你咋啥都往孩子头上招呼,你看老二让你给打的。” 陈氏有些心虚的扔了磨刀石,坐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韩老头叹了口气才说道:“无非就是你大伯你四叔,孝宗和孝禹的事情。光儿,我知道在家里你能做得了主,你就给个准话,那大掌柜你大伯能做不?” 韩得平捂着额头,因为流血过多脸色有些发白“那得良哥做的好好的,我们……” 光光掏出手帕给韩得平捂着伤口,又心疼又气愤。 光光就打断了韩得平的话:“大掌柜自然是不能了,我们可以安排大伯做其他掌柜的,年后咱家还要开新铺子就让大伯做掌柜,孝宗哥做账房先生。” 韩得昌父子都露出了笑容,韩老头也松了一口气。 那边韩得贵和江氏就急了“爹,还有我们和孝禹呢?” 韩老头又看向光光“光儿,你看……” “管事啥的暂时没位置,不然四叔就去酿酒坊里守门子,也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四婶就到作坊里帮工,管事啥的位置都满了。孝禹哥帮忙赶马车。” “咋大哥就是大掌柜,孝宗也是账房,我们不是守门子就是赶车的?”韩得贵和江氏可不乐意了。 光光就对韩老头说“爷,我也只能这么安排,你们要是不满意,那就以后再说。同意的话,正月里就可以上工了。” 韩得昌赶紧对着韩老头耳语几句,韩老头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吧!” 光光扶着韩得平的手臂关心的说“爹,咱们快回家吧,你流了好多血。得赶紧去看大夫才行!” 至于这一屋子狼心狗肺,贪心不足的人,哪里会有人关心韩得平的死活呢! 父女两再没说其他的,就往外走了,韩老头追出去了两步,嗫嚅着说了句“得平,你娘不是有心的……” 韩得平听了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去看韩老头。 走在村子里,有些吃了午饭出来晒太阳的老人孩子见了都惊呼出声“得平,你这是咋啦?” “流了这么多血啊?谁给你打的?” “还能有谁,从那边来的,肯定是韩二爷爷韩二奶奶打的呗。” “不是我说,这韩老头和陈氏也真是下得去手,亲儿子都这么狠得下心肠!” 有那看到父女两拎着鸡去老宅的人就跟着说,村子里又是一阵轰动,这韩老头和陈氏也真是铁石心肠,把儿子打的头破血流的,就不是一般父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回到自家庄园这边,有工人看到了都围过来询问韩得平是被谁打了,要不要帮忙啥的? 还有那腿快的人跑去了韩家主宅里去报信去了,不一会儿毛子带着唐城小六和韩福都跑了出来。 “二爷,有人袭击你?” 毛子一脸的认真,他们是韩家高价聘请来的武教师,职责就是保护韩家人的人身安全,结果韩得平就在村子里被人打了个头破血流的,实在是让他们丢脸汗颜。 韩福架着韩得平往家走,并吩咐刘大郎赶快马去镇上请个大夫来。 光光就对毛子说“毛子哥,我爹是让我奶给打的。” 毛子兄弟三个一听是韩得平老娘打的,都泄了气,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去把老太太拉出来打一顿吧? 到了家里作坊里的林氏和孝延小棉也都听到了信音,都出来迎接受伤的韩得平。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庄园的人都知道了韩二爷彪悍的老娘把韩二爷给打了,还打的非常惨,头破血流的。 等大夫给韩得平上了药,包扎完毕以后,嘱咐了几句又留下了伤药就被韩福给送了出去。 林氏坐在韩得平身边,看着丈夫额头缠着的纱布还渗血,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这是咋回事啊?去一趟老宅,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韩得平没有说话,他能说啥呢?说因为自己没有答应老娘的无理要求而被打了吗? 光光就把今天在老宅发生的事情都给大家说了一遍。 林氏孝延还有小棉都是大吃一惊,林氏不赞同的对光光说道:“光儿,你咋能够答应你奶让你大伯来咱家管理铺子呢?” 孝延摇了摇头:“大伯那个人,我们可都是知道的,说有啥本事那肯定是没有的,而且特别爱贪便宜,当初大哥二哥的工钱不就是被他给贪污掉的吗?” “就是啊,这要是让他管理咱家的铺子,那指定不知道他们做啥手脚。还有你四叔四婶,孝禹……”说到这里,林氏看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韩得平,就没再往下说。 这意思是不言而喻的,四房一家三口的人品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是林氏不说,韩得平心里也是知道的。 小棉瞟着光光淡定的神色就说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光光胸有成竹的点头:“不错,我想着,就是咱们这次拒绝了咱爷奶的要求,以后他们还是会不断地找我爹的。与其这样,不如答应下来,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了。” 顿了一下,光光又接着说:“不过他们能不能做得好,会不会做好差事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要是风平浪静,他们老老实实的就当是照顾他们了呗!” 但是他们要是不知足,搞其他动作,也趁机解决了他们,一劳永逸,到时韩老头和陈氏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欠账的韩二爷 因为韩得平头上受伤,包了厚厚的纱布,好些日子都待在家里没出门,人也消瘦憔悴了不少,话也变少了。 正月里光光只好带着韩福赶着几辆大车,拉了绣工活,和果脯蜜饯山楂食品去了府城送货。 去找了万掌柜,又买了三个下人,是一家三口人。 男的光光就给取名叫做韩安,安排他专门守门子,他们的儿子叫做韩能,买来喂马和骡子,媳妇就帮着福婶做饭洗衣做家务喂喂猪之类的。 到了城东的宅子里把韩福的两个儿子一起接了回村里去,因为快过年了,他们年前是不来送货了,就不需要守门,所有人都回到大柳村那边去过年。 给武长使夫人家送了年礼,又去特意拜访了游大爷,说定了正月初八去村里拉烧酒的事情光光才带着福伯几个人往家里去。 进了腊月二十里置办了家里的年货,给县里的齐家送了节礼,后面就是游四爷家、柳老板家、王掌柜家连带着那位王牙侩和孝正私塾里的那个老童生家也一起送了节礼。 几家都回了礼,光光就让福伯拿账本一一记了,作为以后礼尚往来有个标准可依。 腊月二十六这天,光光一早找来了韩得平和福伯到孝正的小书房坐了,孝正的私塾里也放了假了,他现在天天在家里帮光光算账。 光光和孝正各自拿了算盘,打开账本等着韩福对账,韩得平就坐在一边认真得听着。 韩福拿了账册指着上面的字就说:“咱们家的产业有山楂作坊一座,里面附带生产凉粉土豆粉,再就是酿酒坊、屠宰场、绣工坊框裱工坊。镇上小食铺一座,县里绣工铺一间。” 光光点头:“那马上就过年了,福叔,咱们都发些啥工人们呢?” 这些做工的人也是有节礼一说的“而且我还打算办个年会啥的,就是年前停工的那一天请庄园所有工人一起吃顿饭,派发过年红封分发节礼啥的,你觉得如何?” 孝正在一边拽文:“这个好,这叫以人为本,乃大善。咱们真心对待乡民工人,人家明年才会更卖力给咱们干活。” 韩得平也赞同“不错,我觉得这个主意好。” 主人家发了话,韩福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咱们夫人管理的作坊里,从三夫人这个小管事算起男女上下是十六人; 屠宰场加上守门的人是八人,酿酒坊算上林家舅老爷是十二人,绣工坊有两名管事工人四十八人,框裱坊一共是十四人,那边食舍灶房厨娘加帮工是三个人……” 韩家绣工坊那边是建有宿舍和食堂的,里面请了隔壁韩有田媳妇和她的两了儿媳妇煮饭。 韩家免费提供住宿,反正古代又没有水电啥的,吃饭只提供中午一餐,饭菜粮食都是从韩家拿的。 有些住得远的地方的工人住在宿舍里,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 早上和晚上那顿饭韩有田媳妇婆媳几个人也会煮,不过早饭晚饭是她们家承包的,需要工人付钱吃饭。 光光点头说:“灶房三人也算是我们的员工。” 虽然她们只煮一顿饭,也是属于韩家的工人。 韩福接着说:“剩下的就是果园里有三个长工,赶车的也有三个长工,装裱工坊旁边的三十亩葡萄园里还有两名长工。 算下来总共是一百零九人,加上采买的三老爷正好一百一十人。 剩下的就是我们家里我们一家五口,还有韩安一家三口,家里还有特聘的护院三人。铺子里还有伙计……” “咱们家里的人和护院就不算了吧,咱们回头单独来吃年夜饭。 镇上的小食铺要开到三十那天晌午才歇业,就另外算。 我二哥的铺子里后天应该能够结束,工人一共就是一百一十人,加上我哥铺子里的四个伙计,再允许一个工人携带一名家属过来吃饭,准备个二十多桌桌好了。回头福伯拟个全员名单出来。” 光光跟韩福仔细算了算家里的工人和吃饭的桌数。 韩得平就问闺女“那节礼今年发啥啊?” 光光就说“咱家有两头猪,明个下午请人杀了,给分好,一个工人两斤猪肉,管事的五斤。再一人发一斤卤鸡爪和卤鸭肠子,一人一罐一斤的西瓜酱,五斤豆面。差不多就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自家的,既体面又节省。” 韩福就拿笔都写了下来,接下来就开始盘一年当中的账目:“作坊里今年卖土豆粉和凉粉净赚是三百二十一两,酿酒坊的烧酒是三十文钱一斤,一共卖了四千多斤,是一百二十两。 山楂食品共得利一千六百四十二两,西瓜有二十亩卖了二百八十五两。 新鲜水果卖了九十一两,糖葫芦批发是一百一十两。 镇上的小食铺只开了一个多月,目前结余是八十七两。一年总算除去每个月给工人的月钱一百二十两外,还有就是采买交上来的账目了。 买针线布料尺头,工坊里的饭菜食物,除去这些结余就是两千六百五十六两白银。” 韩得平有些惊讶:“这么少啊?” 韩福就认真得翻着账册给韩得平看一笔笔收入,后面又翻到出去的银钱:“但是今年老爷在府城购买了一座三进的宅院,就花了两千两了,还在镇上买了一个大铺面又花了六百两。 城里那个小铺面也是老爷从账上划的钱又去了五百两。 添置了三百亩地花了一千八百两,今年大的开支就是这些,一共花了四千九百两。也就是说老爷今年的账没有盈利,反而是亏损欠账的。” 韩得平都惊呆了“我?我欠账?那,那去年挣的钱,还有卖葡萄酒,绣工坊的钱都没有我的份啊?” 光光和孝正对视一笑,光光就说“爹,葡萄酒是我跟三哥的私产,我两都说好了的,卖了钱我和三哥平分。” 韩得平无语极了“那酒坛子,冰糖,还有采摘啥的都是我出钱找人的。” 孝正就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爹“爹,你们都有私产就我没有,你就当支持我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别开生面的年会 韩得平无法,只得又说:“那绣工坊和县里铺子的出产咋也没我份啊,铺子还是我拿钱买的。” “那我哥我姐的聘礼嫁妆啥的不都指望着绣工坊呢,爹,你好意思要分我姐的嫁妆?” 韩得平被光光这么一问就歇了声:“韩福,那葡萄酒和绣工坊盈利如何呢?” 韩福又拿来了另外两本账本“绣工坊每个月往府城送两趟货,一次盈利在一百七八十两左右,一个月下来大概是在三百六十两。 城里铺子上,二公子给的账目是一个月三百八十两上下,这一年除去框架工坊的工钱,框架成本盈利在九千二百两左右。 由于老爷置办产业划去了两千三百多两,现在绣工坊今年的账面上是还剩八千九百多两的。” 光光点头,今年以前的账都是光光单独记得,去年卖西瓜挣的钱和绣工坊的钱都是光光收着的,她没有跟韩福细说。 那是家里的本钱家底,她不可能啥事都告诉一个外人。 孝正就故意大声哦了一声“爹还欠我哥我姐两千多两银子呢。” 韩得平挠头“这账咋这么算的呢?那我这一年就啥都没有啊?我和你娘白忙活了。” 韩福也失笑,按照光光这么个算账法子,韩得平和林氏确实是没钱的,而且还欠了不少账。 凡是置办产业都用家里的钱,绣工坊和框裱工坊那边的采买和工人工钱也都是家里公中给的钱,而盈利却是跟家里分开的。 光光嘿嘿一笑:“爹,明年你好好干准能还上账。” 韩福笑着对韩得平说“老爷,您虽然账面上没余钱,但是您还有工资没领呢,您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还在账上呢。 还有啊,家里有五百亩土地,明年还有租粮收上来,都是您的产业。” 虽然韩得平的账上没钱,可是家里收租收来的粮食多,都是属于韩得平支配的。 韩得平也就没说啥了,他每天累死累活的,还就一两银子的月钱,不过做这些都是他乐意的,为了媳妇和孩子们也不能太较真了。 对好了账,银钱啥的自然都是光光收着的,她把银钱和一年的账都入了库。 她就把这个月所有工人的工钱一百一十两点给韩福,以后发工资就交给韩福管理了。 另外给了他二三十两准备酒席的银钱,以后采买也需要在他这里领钱。 第二天韩得富叫了刘大郎赶车,在韩福这里领了钱就去镇上采买东西,准备年夜饭的事情了。 给林老爷子家和韩老爷子家,韩老头,几个韩家的叔公和里正送了节礼以后,下午韩家就请了杀猪匠过来把两头大肥猪杀了,又切割成一条条子两斤重的条子肉用绳子穿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韩家庄园里就热闹了起来,上午所有人都打扫卫生,收拾作坊工具啥的,因为今天吃了晌午饭就正式停工放假了。 绣工坊里有个很大的食堂,就地取材就在这里聚会吃饭,也没请厨子啥的,都是韩姓人家的媳妇婆子们准备的午饭。 这是一件大事好事,韩家人还都是比较齐心团结的,当然除了韩老头一家没露面。 准备妥当以后,韩得平就带着人把准备好的节礼一框框搬到大食堂得前面台子上,等会吃了饭就要挨个发放了。 到了晌午外面就来了客了,是韩家特意从县里请来的齐家老爷,和县学里的学官孙夫子、王掌柜父子、游四爷父子、柳老板父子、还有一位县衙里的县丞老爷。 镇上的里正,铺子旁边瓷器铺的魏老板,光是客人在最前面的位置上都安排两桌。 这些都是光光的主意,明年不仅仅要扩大产业,还要跟各方面接轨,韩家也需要人脉。 留了韩家的家仆在外面守园子,打扫以闭的工坊都上了锁,所有的员工就都进了食堂。 按照排好的顺序坐好,满满当当坐了二十好几桌,几乎大柳村的村民都到齐了,还有一些周围几个村来上工的村民。 桌上老早都摆了一坛子葡萄酒、一坛子烧酒、一碟子山楂糕、一盘山楂片、一盘西瓜酱、一盘李子酱、一盘西瓜酱、一盘糖霜山楂、一盘子小米糕、一盘玉米发糕。 还有两盘果脯蜜饯,桌上放得满满的。 等人都到齐了,光光就示意韩得平到前面去说几句话。 韩得平非常紧张,走到前面手心都冒汗,他磕磕巴巴的说道:“在坐的都是我的亲朋好友,或者是乡里乡亲。 桌子上呢现在的吃食都是我们庄园里自产的吃食,你们尽情品尝。 其他的话我是一个地道的庄稼人,也说不来场面话,就请我们大柳村的里正给大家介绍。” 里正在这么多人面前露了脸,是既紧张又兴奋,给宾客详细的说了韩家的产业。 又说了韩家产的吃食,包括绣画,西瓜,烧酒都是大卖,还带动了村子里的经济。 最后他说:“明年呢,希望大家介绍亲朋好友到我们大柳村来上工,只有勤快踏实肯干人人都能发家致富。” 县丞老爷和孙夫子齐家老爷都称赞不已,吃了一会儿自家庄园的这些特产,就上来人撤了点心盘子,开始上菜。 一开始上的还是韩家铺子里卖的吃食,卤煮鸡翅,鸡爪,鸭脖子鸭头,鸭肠子,后面上的是整只烧鸡,烧鸭,虎皮红烧肉,虎皮鸡蛋,还上了一盘皮蛋拌豆腐,这可是新菜。 然后就是一些炒菜,汤水,还上了一盆彩色面条,一盆白面饼子。 见吃到了一半,光光觉得差不多了,就差人挨桌分发写有数字的红纸纸条。 这时韩福就站起来说话了:“各位乡亲,你们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一张红纸,红纸上有数字,下面我们进行抽奖活动。” 然后就有长工们搬了一张屏风框架放在食堂最前面的台子上面,上面贴了一张写满大字的红纸。 “各位,等下的抽奖规则就是,有专人在这个纸盒里摸纸条,纸条上的数字跟你们其中一人手上的纸条对应上了就为中奖,奖品按照名次都写在这里,绝对公正公平。” 第一百一十四章声名远扬 下面的工人都炸开了锅,不停地讨论着奖品是啥,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不认识字的。 齐老爷捋着胡须呵呵一笑“韩家弄的这个年饭很是新奇啊!” 孙夫子也很佩服想出来这个方法的人,他准备吃完了饭过去问一问。 而县丞老爷则是眼冒金光,这个韩家凭借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村子乃至周围的村子的经济,可是不简单啊。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就应该请县老爷上报府城里,让上差来看看淮锦县治下的民风和人文经济,他和县太爷保准都能够得到上官的优评,何愁升官无望呢? “下面请县丞大老爷来抽第一个奖项,为特别奖项。” 县丞正在一边胡思乱想,韩福就点到了他的名字。 县丞懵逼了一瞬,韩福已经走过去做邀请状了,这所有的客人当中就只有县丞是个八品官身,当然得请他先开奖。 县丞见韩家人如此开面自是乐的笑开了花,他在台上的纸盒里抽出了一张红纸,韩福又请他念出来“四十二”。 然后后面村子里有户甄姓人家的婆子红着脸站了起来“是我,是我……” 韩福笑着说“是甄家婆子,奖品是白银十两。 请您上来跟县丞大老爷稍站一会儿,我家二姑娘要为县丞大老爷画一副颁奖简体画,会制作成绣画以后更是会挂在食堂四周,供人瞻仰。” 县丞一听还会给他免费制作简体绣画,马上摆出最佳的姿势给甄家婆子颁发十两白银。 光光把准备好的纸笔拿出来,形象的给二人画了画并说“以后县丞大老爷给我们家开奖的绣画会挂在我家的食堂墙壁上。 大老爷亲民爱民,与民同乐的事情凡是来我家做工的人都能够了解到,也都能够瞻仰到县丞大老爷的风采。” 县丞笑的合不拢嘴,直到坐到座位上了笑容都没停过。 而下面的工人们都炸开了锅,第一个奖项就是十两白银,那可是真的银子啊,顶得上一个人一年的工钱了。 有的人称赞韩家豪富大方,有的人羡慕嫉妒甄家婆子的好运气。 后面依次请了齐老爷、孙夫子、游四爷、王掌柜、柳老板、魏老板上来抽奖,奖品分别是布匹或者一坛五斤的烧酒,或者是两只烧鸡,再不然就是十斤白面。 中奖的人欢欢喜喜的接了奖品自是不用说,没中奖的人或羡慕或失望,有的更是攥紧了手中的红纸,期盼下一次就抽到自己。 “好了,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下面就请我们家老爷夫人上台抽最佳手气奖。奖品将是价值二两银子一匹的上好棉布。” 巧的是韩得平抽中了四叔公的儿子韩有田,林氏抽中了韩有田媳妇。 下面众人失望“啊?咋有田叔夫妻两全中了啊?” “我咋啥都没有。” “就是,运气也太差了。” 韩得平呵呵笑了:“没抽中也别气馁,明年大家努力干活,咱们家的生意争取越做越红火,明年咱们去酒楼里包个场子好好办一场,抽奖再多增加几个名额,让大家都能够拿到大奖。 明年到时我们大家评选出一年当中表现最优秀的员工,我们将为优秀员工颁发奖励。” 韩得平这么一说,下面一百多号人都又兴奋起来,刚开始放假很多人就开始期待开工了。 韩福就请了县丞到台前坐下“下面请县丞大老爷代发给大家发过年红封,人人都有份。我们老爷大方仁慈,各位来年可要好好表现。” 然后就有人抱来了包好的红封,里面是一吊钱的铜板,县丞大老爷笑的见牙不见眼,他啥都没做,就平白无故得到了领钱人的感谢,大大的满足了虚荣心,对于韩家的会做人无限满意。 然后韩福和韩得富就开始给领过钱的人分发节礼,无非就是猪肉,西瓜酱,山楂糕这些,大家都很开心,有钱拿还有节礼,别说十里八乡了,就是整个县城也没有这么优待来干活的人家。 以至于韩家的好名声被传播的很广,到年后开工的时候来找工作的人是数不胜数。 在县城里又买了两个铺面,一家卖卤煮小食和烧酒,一家卖山楂糕点果脯蜜饯这些东西,小食由韩得良代管,糕点铺子就叫韩得昌父子做掌柜和账房。 另外请了韩得良的弟弟韩得景父子两个充当伙计卖糕点,光光吩咐他们只管按照韩家定的价格卖东西不管收钱和记账,只需要保证价格上不乱来就行了。 孝延果真带着韩福和他的小儿子韩财去了隔壁县城淮上县找了那位叫做张顺的行脚商人,买铺子开了一家韩记绣工画分铺。 庄园这边,林氏又加开了一座工坊,专门做糕点蜜饯之类的东西,而绣工坊也扩招了人手。 游大爷过来进了一大批烧酒和家里制作的皮蛋说是贩卖到北方地区去,林庆丰又跟着去了。 光光就找人手开始准备种棉花的事情,第一就是土地需要翻垄打垄,还要施肥,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还好现在庄园里工人多,每天产生的粪便都可以沤肥,肥料这方便最起码不用担心买不到了。 于是在果园树木挂果前,光光召集了家里几个长工在果园那二十亩地里先用黄牛翻犁土地,最后人工堆垄。 棉花喜阳,根茂盛,需要松软肥沃的土地,每垄地需要有均匀的垄沟,垄地要高于地面五六厘米长左右。 而且棉花需要水分充足才能更好的生长,保证土壤水分也是必不可少的。 选种也很关键,先是选出优质的种子,去除瘪的,光的,小的,减少不出芽率。 然后放到温度适宜的沙地上晒种,经常翻动棉籽,晒到棉籽拿起来有响动感为佳。 光光虽然没有种过棉花,但是前世里她小时候见过爷爷耕种过,对于大概步骤还是了解的。 种好了棉花,就需要种西瓜了,今年果园里二十亩地都被光光种了棉花,西瓜就只能种在外面的土地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夜半惊魂 光光就还有二十四亩地是留着自家种的,地里种了十亩小麦,剩下的十四亩就拿来种西瓜。 韩得平家的长工人手就不够了,没有办法就又在村子里签了六个专门种地的长工。 他们家的棉花加上西瓜麦子还种有四十四亩土地,全靠韩得平和家里有空的人去帮忙是忙不过来的。 韩家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庄园里的人手也越变越多,有时也会出现很多到大柳村来摆摊子的小商贩。 有的是卖姑娘家的头花头绳,有的是卖一点小吃啥的。 而村里也慢慢的发生了改变,比如隔壁四叔公家翻盖新房了,以前是泥坯房子,现在挨着韩家的宅子盖了一座青砖瓦房。 而村里面二叔公家更是在对面挨着韩家那二十亩新建的作坊地买了几亩地,也盖了一座带院子的青砖瓦房,直接跟四叔公家成了对门邻居。 接着就是刘大山家和刘大河两家,也都修建了新房子。刘大河家的小杂货铺铺子更是直接的修到了韩老爷子家旁边。 那些庄园里平时做工的工人想买个啥都方便了,也省路程了。 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道路两旁的土地上慢慢多出了青砖瓦房,不挨着道路两旁的人家也都是想尽办法或换或买土地,这样一排排往后延伸修去。 乡村道路都是土路,一下雨就是泥泞不堪,韩得平就出资把自家门前的一条土路从村子里一直修到镇上,加宽变平,还铺成了跟官道一样的石子路。 这次修路出动了好几十个壮劳力人工,更是费时费力费钱,修了个把月才修到镇上。 中间本来还有一座小流水桥,韩得平更是找来专业的师傅重修了一座又宽又大的桥,光银钱都花去了四五百两。 中间挨着路的一些村子都非常感念韩家的善心,方便了老百姓平时赶集走路拉车,下雨的时候再也不用踩稀泥。 修桥的匠人更是在重修的桥上刻上了韩得平的名字,平时人们都给这座通往大柳村的桥叫做“记韩桥”,当地老百姓自发这么叫的,是为了记住韩家做的好人好事。 县太爷听说了韩家自掏腰包从村子里往镇上修了一条七八里长的官道,大大的嘉奖了韩家的高风亮节,韩孝正更是获得特批进入了县学读书。 这是韩家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韩得平自是高兴不已。 到了五月间,天气慢慢炎热,家里的小麦也成熟了,韩得平带着人去地里收割了小麦,还要进行脱粒扬场,麦子才算是收割完成。 由于天气闷热,韩家人平时都是住在后院的。 古代讲究男女大防,尤其是韩家有个十几岁的姑娘韩小棉,所以一般也没啥人会进入后院,韩得平就敞开了窗户躺在窗边的榻上安歇。 韩得平在地里干了一天活计,又热又累,还没到定更就打起了鼾声。 林氏穿着里衣,躺在里面的床上,她是侧着身子面对着韩得平的榻睡着的。 迷迷糊糊间林氏突然觉得外面有点轻微的响动,她刚刚坐起来想开口叫韩得平,在这一瞬间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就是刀子入肉声和韩得平的一声惨叫。 林氏吓得连滚带爬的掉到了床下,惊声尖叫“孩子爹?” 紧接着两边厢房就传来了开门声,前院也是有紧急的脚步声,借着外面朦胧的光亮林氏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貌,只能从身影来判断是个男人。 他从韩得平身上抽出来的刀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刺眼。 韩得平除了一开始的惨叫一声之外,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那个黑影跳到窗台上,一脚把韩得平从榻上踢跌到地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身体落地发出好大声响。 林氏吓得亡魂皆冒,险些小便失禁,止不住的惊声尖叫。 那个黑影刚想跳下窗进来去杀林氏,外面传来了毛子和唐城的大喝声。 那黑影回头看了看林氏,转而跳窗窜到了房顶上,几个起落就消失到了黑暗里,毛子和唐城也都纵身跳到瓦上,顺着黑影逃跑的方向就追去了。 直到这会小棉和光光才胆战心惊的跟着小六闯到了卧室里,点了灯再来一看,所有人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林氏倒在床下已经昏迷不醒了。 而韩得平仰躺在榻下,胸口有道深可见骨的刀口正在淌着鲜血。 从榻上一直到韩得平躺的地上全被鲜血染红了,而且伤口还不停地渗着血,韩得平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光光和小棉都吓的双腿打颤,姐妹俩哭着喊着跑过去抱住韩得平和林氏。 光光双手颤抖着去按韩得平的伤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六紧走几步到了跟前,一摸韩得平的脉搏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微弱了“二爷,二爷?” 小六着急的喊了好几声,是怎么都喊不应,光光就哭出了声来:“爹,你可要撑住啊!” 光光她双手按压韩得平胸口的伤口处,却止不住血,就拿出干净的帕子用力的按压韩得平的伤口,这样是为了快速止血,这是后世里一种常见的应急方法。 然后她又去按压韩得平额头一侧的穴位,就是耳上一横指的浅动脉上,以达到快速止血的目的。 韩得平要是一直流血,就算那刀没伤到内脏,也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小棉按照光光说的方法掐了林氏人中,不一会儿林氏幽幽转醒,醒过来以后林氏又想到刚才可怕场景,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这番动静,前院的韩安和媳妇儿子,还有韩福媳妇也都跑到了后院来,又是一阵失声尖叫和大乱。 光光勉强镇定了一些神智,就大声吩咐韩安:“韩安,韩能,你们父子两架着马车快去镇上请个好点的大夫,这深更半夜的肯定没有药馆开门了,你们去游家找游四爷,他指定有办法。” 韩得平倒下了,林氏这个女主人也不顶用,孝延孝正也不在,这个时候就得光光拿主意。 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得赶紧找大夫给韩得平治伤救命要紧。 韩安父子两得了吩咐,忙跑去前院套马车。 第一百一十六章命悬一线 光光按了一会儿,韩得平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小六就从身上拿出随身带的伤药先给韩得平上在了伤口上,有止血止痛的功效。 不一会儿林氏又转醒了过来,见到韩得平倒在血泊中,面色苍白无色,胸口起伏也不太明显了,哭的死去活来。 光光把林氏拉远了一点劝着她:“娘,爹指定没事的,你先别动他,万一伤到了内脏啥的要是您不小心按到了,爹不是又疼一次?等大夫来了再说。” 不一会儿,韩家庄园内就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对面的林老爷子林老太太和林大舅夫妻两是最先来的,后面离的近得就是韩老爷子和刘家兄弟,二叔公,四叔公一家人。 那些汉子和长工们就组织了人手打着火把,到处在韩家庄园里寻找刺客的影子,可惜是一无所获。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来到韩家庄园内,包括在宿舍做工的工人们。 韩老头一家也姗姗来迟,陈氏离老远就哭上了:“我可怜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咋这么命苦呢?都是这个扫把星克的你……” 说着到了近前,陈氏就要扑过来抱韩得平,光光让韩福媳妇和韩安媳妇给挡住了。 “你们这是啥意思,躺在地上的是我儿子,我咋不能来看我儿子最后一眼啊?”陈氏瞪着拦着她们的两个媳妇,说出的话更是刺耳无比。 韩得贵扶着颤抖着的韩老头也跟着走进了屋子,韩老头眼眶湿润,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光光:“光儿,你爹他这是……” 光光目光凶狠的瞪着陈氏和韩老头,声音尖利“闭上你的嘴,再敢咒我爹一句我让你们好看。我爹好着呢,他吉人自有天相,指定会没事的!” 陈氏被光光凶狠的眼神给盯了一下,有些背后发凉,再说村里人都看着呢,她一个长辈岂能怕一个小娃娃,就又要开口道:“你个丫头片子……” 小六目光不善的看向了陈氏,晃了晃手里的佩刀,冷着声音不耐烦的说:“请你安静,别逼我动手。” 他们兄弟是韩家花高价聘请来保家护院的,在眼皮子底下韩得平被人刺杀成重伤,如今生死未卜,他的心情可谓是又烦又乱。 这事还不知道怎么跟游四爷交代,怎么跟师傅唐老大交代?更是给唐老大丢脸,给游大爷丢脸了,以后他们兄弟还怎么在道上混? 唐老大还号称游大爷手下顶尖扛把子,他的徒弟如此窝囊,估计唐老大见到他们兄弟几个都能够活劈了他们。 而这个老太婆号称韩二爷的亲娘,却好像巴不得韩二爷就此早死一样嚎丧,好不心烦。 韩老头就跟着问:“这是咋回事啊?好端端的得平他……” 二叔公在一边出了声“有年啊,你先坐一会儿,等大夫来了以后再说其他的。” 韩老头就不说话了,一双老眼紧紧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韩得平。 光光也是心乱如麻,也不知道韩得平伤没伤到内脏,虽然血止住了,可是人却是一直昏迷不醒,脸色也不好看,苍白如纸,脉搏也变得微弱,光光心里又怕又难过又紧张。 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韩得平要是就这么走了,林氏怎么办? 孝延还在淮上县没回来,孝正也不在身边,大哥孝周更是一去三年没有信音,他们姐妹两能够撑得下去这么一大摊子事吗?家业又能守得住吗? 一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男主人,只剩下一个寡妇和没成长起来的几个孩子,光光都不敢想以后的事情。 “姑娘,游四爷和大夫来了。”这时韩安父子接了大夫回来了,游四爷也跟着来了韩家。 来了两个老大夫,都是衣冠不整满头大汗的,看得出来肯定是游四爷深夜把人家从床上揪出来的。 两个大夫没要光光吩咐就开始给韩得平把脉,查看伤口,检查伤势。 那个检查身体的老大夫有些凝重的说“四爷,有些不好啊?” 林氏就急了,哭出了声音来“当家的,你可不能抛下我啊?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丈夫啊,无论用多名贵的药材,要多少钱我们韩家都给你……” 二叔公和韩老爷子等人也都是瞬间眼眶就红了,有些韩家亲近的婆子媳妇们也都掉泪了“大夫,你再好好看看韩二弟。” “就是啊,你们给韩二哥好好治治,他还年轻着呢!” 韩老头有些不敢置信,他抖着胡子上前了一步恳求道:“大夫,你救救我儿子吧,他还不到四十岁,是个壮劳力,平时身体好着呢。” 光光也红了眼眶,她追问老大夫“大夫,你说清楚,我爹哪里不好了?是伤口太深,伤到内脏了?” 老大夫对着游四爷和光光说:“伤没伤到内脏还不好说,这肋骨肯定是断了的。” 游四爷也蹲下身来,扯开了韩得平的上衣,韩得平右侧肋骨处鼓的老高。 游四爷是个练家子,他伸手摸了摸就知道里面的情况:“断了三根。” 屋子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人的肋骨断了那不得活活疼死? 林氏就哭道“我们当家的今天是睡在榻上的,天气闷热也没关窗,谁知道突然闯进来一个贼子,一刀就插到了当家的胸口上。 他抽出刀以后还在当家的腰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力道大到把当家的踢到了榻下面。” “这该死的贼人好狠的心肠。” “这是跟韩家有仇啊,专门来刺杀韩二叔的?” 屋子里的人一边惋惜,一边议论讨伐着刺客的行径。 光光就问大夫:“骨头断了不是可以接吗?大夫,我爹的伤也不是无药可医的不是吗?肯定有方法的对不对?” 两个大夫张了张嘴,又干巴巴的说:“腿上胳膊上我们能接,这肋骨上是轻易动不得的。二爷的伤口在胸口中心上,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伤到内脏,二爷不醒也问不清楚病痛。 要是动了肋骨极大可能伤到五脏六腑,我们不敢医,也从没医过。” 第一百一十七章生死由命 “那先施针看看我爹能不能清醒过来。” 只要人醒过来,就还有希望。 两个大夫也没说其他的,就给韩得平施了针扎了穴位,过了一刻钟左右,韩得平果然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见他醒了,一屋子人都想往上围,特别是韩老头陈氏,还有韩得贵父子挤的最凶,深怕韩得平一口气上不来有啥遗言他们没听到似的。 游四爷皱着眉头,大喝一声:“都退后,不要碰到伤患。” 小六也在一边清场,人群这才不往前挤。 光光就对人群中的韩得富和周氏说:“三叔三婶,你们劝着大家先回去,明天正常开工干活,都回去休息吧。 或者都到外边院子里去吧,大家都挤在这里人多手杂的再有个啥意外的可就不好了。我爹现在醒了,暂时还没事,大家放心。” 不管前路如何,庄园里不能乱,光光觉得应该先安抚住这些工人再说。 韩得富和周氏带着韩安父子开始往外边劝人,最后大部分人都走了,就剩下一些韩家沾亲带故的还留在院子里守着。 二叔公和韩老爷子韩老头也都被允许留在屋子里,其他的妇人都被赶出了内房。 游四爷蹲在韩得平身边,问他:“韩二弟,你胸口怎么个痛法?你觉得呼吸得上来吗?” 韩得平一说话就牵动胸口的伤口,加上肋骨疼痛,头上冷汗直流,他指了指肋骨,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疼……疼……” 两个大夫一边按着他的胸口,一边检查一边询问,年纪大一点的就说:“不一定伤到脏腑,如果伤到心口绝对撑不了这么长时间。问题是胸口的伤口太深,我们没法治。 肋骨也断了三根,这不接骨医治,断了的骨头会挤压内脏,时间久了人就活不成了。 就算段断骨没插到内脏里面去人也得被活活疼死啊!” 韩得平拉住游四爷的手,用了点力气,他有些绝望,也知自己是活不成了,只是想说什么,却有些困难,只能语不成段的说:“四……哥,我的孩子你……你顾着……” 游四爷重重一叹,有些惋惜的道:“韩二弟,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有我在,以后你的孩子们都是我的孩子,谁也欺负不了他们。我也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韩得平又把目光移到二叔公身上,眼中落泪“叔公,我……我媳妇和……孩子们就……” 二叔公一双老眼之中神采也暗淡了不少,他也落下了泪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嫡亲的侄孙子。 而且韩得平还那么年轻,韩家也正是过得红火的时候,如今出了这种意外,二叔公悲恸的拉了一把韩得平的手说道:“得平啊,你是个好孩子,二叔公明白,你媳妇孩子我都给你照顾着。” 一边的韩老爷子和韩老头也都哭了起来,平时韩老头虽然偏心,但是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血肉至亲,他也是非常心疼难过,心底产生无限悲凉来。 光光也有些绝望了,在这个落后的朝代里,没有磁共振拍片一说,也没有手术,没有先进的医学水平,人受伤了除了基本的伤药止血止痛,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全靠硬扛。 没有破伤风,没有抗生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像韩得平伤的这么重,还流了这么多血,肋骨也断了几根,多半是活不成了。 林氏在一边哭晕了好几次,小棉更是泣不成声。 韩得平又摸了摸小闺女的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胸口肋骨实在是太疼了,昏昏沉沉间,时清醒时昏迷。 光光真怕韩得平这么一睡过去就醒不过来,焦急的冲老大夫喊“你快给我爹止痛,等下我就找人进城去请医术更好的大夫。” 老大夫只好拿了药包,叫人煎了药给韩得平灌下去,韩得平这才减少一点痛苦。 小六自责的跪到了游四爷面前“四爷,是我们的错,是我们麻痹大意了,是我们没尽到职责。” 游四爷叹气:“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外面快步进来两个人,把屋子里的几个老爷子吓了一跳,因为唐城的手上拿着一只血淋淋的人耳,他的剑上还滴着血。 两人进来后,叫了几遍韩得平,韩得平是昏昏沉沉的无法言语,二人垂头丧气的懊恼不已。 光光就问:“毛子哥,你们没抓到刺客?” 唐城把那只带血的耳朵放到桌子上“我们追了十几里路,中途追上了一次,我削下来了他的一只左耳。那个人是有备而来,有接应的马匹,被他们给跑了。” 光光恨得是咬牙切齿“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找出来这个人,为我爹报仇!” 这时候天就来到了下半夜了,光光就吩咐家里的韩安父子两“你们趁早先赶到城门外等着,城门一开就进城找城里最大的医馆,请最好的大夫来给我爹治伤。” 毛子跟唐城也都上去检查了韩得平的伤势,唐城就对光光说“二姑娘,二爷的伤恐怕一般大夫是治不了了。” 光光眼光一寒“总要试过才知道不是吗?总不能……” 总不能就这么等着韩得平咽气,这句话是光光没说出口的话。 唐城就解释说:“姑娘,我是说二爷的伤得找个厉害的大夫来治,县里府城里都没有人能够治这么凶险的伤的。” 光光神色莫名的问唐城“你知道有能够治我爹伤的人?” 唐城点头道:“贺州府有位持军节度使,他是我们淮阳王的胞弟,他的身边有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医,我们江湖上人称他为神医圣手,他的医术在大盛朝称得上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光光神色一定“贺州府离这里有多远?我们要怎么才能请得到他?” 这么一号人物,游四爷倒是知道的,他就对光光说道:“想要去持军节度使府,就得去找淮阳王府的太妃才行,有了太妃发话,能拿到淮阳王的手本,一路上走官道日夜兼程,马不停歇,一天一夜也就能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与君初见 光光就用坚定的目光看向游四爷:“四伯伯,我要为我爹拼一把,我要去府城求见太妃,去求王爷的手本。 我家里就由四伯伯照管,等下我就派人去县里把我三哥接回来,去人到隔壁淮上县给我二哥送信。如果我回来的及时顺利,我爹也就有救了……” 光光眼圈一红,也跟着哭了,她跪到了游四爷的腿边:“游伯伯,要是我没回来之前,我爹他……您就念在亲戚一场照顾一下我娘和姐姐,别让他们被族里人欺负了去。” 游四爷深受光光的感动,毕竟她这么小,却要肩负起那么多不该承担的责任来,他伸手扶起光光叹道:“孩子,你放心吧,你可真是难得的女娃子……” 光光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并请游四爷小六毛子寸步不离上房韩得平身边,两个老大夫也留下来照顾着。 暂时韩得平还不能移动,幸好现在五月天气,要是寒冬腊月里人不都得冻坏了。 光光回自己房间,打开了锁,从箱子里把一叠叠银票用包裹包了,并请唐城进来把一大箱子银锭子都搬上马车。 她把家里所有的银钱基本上都带上了,她要去请那位老御医,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跟着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唐城架着马车拉着光光飞驰往城门口而去,天刚亮就到了县城城门,等守城门的人见到他们这么早就等在外边还挺惊讶的。 两人赶到府城才刚刚正晌午,光光先把带来的银子拿去了府城里最大的钱庄兑换成了银票。 这样携带起来方便很多,然后就去了武长使府找武长使夫人。 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是进不去王府的,得有人引荐才进得去。 见了武长使夫人,光光就把情况说了,武长使夫人没说其他的就带着她去了王府觐见太妃。 光光哭着对太妃苦苦哀求,太妃娘娘是个面慈的人,听说光光是为了求王爷的手本,去贺州府请老御医救父。 太妃就说道:“手本可以给你不假,不过那位贾御医脾气怪着呢,还极其不爱出远门。 就是我不舒坦了,有个小毛病什么的他都轻易不来的。” 光光听太妃娘娘这么一说,心凉了半截:“即便如此,娘娘,民女还是得试上一试。” 太妃点头说:“你也是救父心切,罢了,我跟你这丫头也算是投缘。来人,去拿王爷手本来。” 然后就有太妃身边的老宫人去前厅找王爷拿来了手本。 所谓的手本,就是印有淮阳王印章的通关文谍,在整个淮阳府四十一个县里可以任意通行。 有了淮阳王的手本,深夜里才叫得开城门。 到了其他府城,要是有火急之事,可凭此手本白天黑夜畅通无阻。 光光是千恩万谢以后就跟着武长使夫人回了家,唐城还在这里等着。 顺利拿到了淮阳王的手本,唐城架着马车拉着光光一路沿着官道往北走,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连喝水吃饭都是在车上更别说睡觉了。 夜里到了淮北县,叫开了城门,接受了官兵的盘查,守城的官兵看了淮阳王的手本才放行。 穿城而过,到了淮北县的北门的时候都快要到下半夜了。 叫守城官兵开城门的时候,官兵一路骂骂咧咧好不情愿,唐城一路冷着脸,紧紧的抱着佩剑,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官兵见他这样,更是磨磨蹭蹭的不开城门,光光没得办法又是塞银子给官兵,又是拿出来淮阳王的手本,那官兵才开了门让他们出去。 出了淮北县北门往北边走,就是贺州府的管辖地点了。 又走了一百多里路,到了晌午两人才风尘仆仆的到了贺州府府城,距离韩得平被刺已经过去一夜一天半了。 一路打听了持军节度使府的所在地,两人不敢耽搁一点时间就到了城中最大的府门。 跟淮阳王府不同的是,贺州府的持军节度使府大门外不是寻常的门房仆从把守,而是两排杀气腾腾的带刀武士,从站资,队形身材上看,都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唐城刚刚把马车停在节度使大门口,就有两名武士喝喊:“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节度使府门口不能停留。” 唐城利落的跳下车,由于他的手里带着佩剑,那群武士都戒备的盯着他。 光光赶紧出来,递上淮阳王的手本:“几位军爷,我们是淮阳府来的,特意来求见持军节度使,这是淮阳王的手本。” 武士接过来看了,果然是淮阳王的手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光光和唐城的穿戴装扮就说:“等着吧,我进去禀报一下。” 过了有半刻钟时间,那个武士出来了“跟我进去吧,那位兄台的佩剑和身上的暗器不准带进去。” 等唐城在门房里放下了佩剑,又从袖袋里掏出袖剑,镖馕的时候,光光咂舌,一路上她还真不知道唐城身上有其他的暗器呢。 这个武士却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持军节度使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把门的门军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进了府门,一路上很少见什么花花草草,到处都是肃杀之气,丫鬟仆妇也很少遇到,整个府里要么就是站岗的侍卫,要么就是高矮不一的文士之类的。 进了后院,穿过了一座很大的练武场,来到了一座明亮的书房中。 书房外面站着不少带刀侍卫,门边有两个青衣小厮,这还是光光第一次在节度使府里见到除了侍卫武士,谋士之外装扮的人。 那个武士领着他们直接进了书房,书房外间是一间宽敞的花厅。 靠北墙边放了一张梨花木书桌,桌上有文房四宝,笔架,镇纸玉石。 还有一把削在剑鞘里的宝剑,剑鞘剑柄上镶着不少红的绿的宝石。 垂下来的剑穗上挂着一块纯白色的环形玉佩,而宝剑的主人就坐在书桌后面的圆椅上。 光光细细打量了这位贺州府的持军节度使,非常年轻,最多二十左右,他穿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勒一条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 身材挺拔修长,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英俊异常,只生的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财帛打不动人心 光光觉得他跟淮阳王有那么五六分相似,不过淮阳王是个白净的面孔,这个节度使一副冷冰冰,淡漠疏离的模样。 眼神也非常锐利,看向人的时候,无端让人生畏,她在心里有些打怵。 而花厅两边还坐着两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此时无人说话,花厅里静悄悄的。 武士禀了手恭敬的给上首里的人行礼“王爷,人带到了。” 说完他就站到了节度使的身边,一副随时戒备的样子。 光光和唐城都跪下行礼,这位持军节度使是淮阳王的胞弟,封号是“镇北王”。 所谓的持军节度使是个官名,因为贺州府是南北府郡的分界城池,这里常年有大军驻扎,就算北方打仗失利了,贺州府就是第二道防线。 南方不设节度使,除了有位有封地的淮阳王以外,其他的府郡都是设知府知州管理,就算淮阳王的封地是整个淮阳府,他只有税收和政务的权利,没有军权。 南方的府郡都设有行政长官和守备大营,守备大营里有守备,有武将,有将军,掌管一方城池军防,包括淮阳府也是设有守备大营的。 比如淮阳王贵为一城之主,淮阳府是他辖下的封地,他可以随意罢免知府知州,通判县官这些官员,守备大营里的事情他却是没有权利分配的。 而北方的府郡行政长官叫做节度使,守备大营里还有个军方长官官名是“经略”。 整个大盛朝只有贺州府这一座城池的军政是一个人掌管的,所以这位镇北王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他也是唯一一位持军节度使。 这位年轻的持军节度使“镇北王爷”,他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手本,确定了确实是淮阳王的印章,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们是奉淮阳王的命令而来的?” 那两个文士也奇怪的打量着光光两个人,如果是有军政上面的大事,淮阳王肯定会派遣他府里的长使或者少使,再不济州府官员也是可行的,这来一个江湖剑客,一个漂亮的小女娃子是几个意思? 光光恭敬清脆的答了:“回王爷的话,我们不是奉了淮阳王的命令而来的。 我是淮阳府下面淮锦县里的一个农家女,我是有私事特意前来求见节度使大人的。” 镇北王把手本撂到了桌案上,颇为好奇的看着光光,轻笑一声说道:“孤王还是第一次知道王兄的手本这么好拿到,一个农女也能畅行无阻的来到了孤王的面前。还为了私事?” 光光听出了镇北王话语中的轻蔑和对她们身份的不信任,忙解释了:“王爷,民女没有撒谎。 因为民女之父在前日夜里遭人行刺,如今性命垂危,小女听闻王爷府上有位宫里出来的神衣圣手,特来请神医出手相救。” 左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书生捋着胡须笑着开口:“你这女娃娃,说话漏洞百出。你说你是一介农户之家,你家爹爹却遭人行刺性命垂危,你们小门小户的谁没事去行刺你们呢?这不是让人费解吗?” 镇北王身子往前倾了倾,嘴角含笑,眼神却很冰冷,剑眉一皱他盯着光光沉声问道:“你们所谓何来呢?” 光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觉得有些屈辱和委屈,烟圈不自觉的红了红。 旁边的唐城终是一禀手说道:“王爷,小可是游庆江手下的把头唐寰的义子,我可以证明韩姑娘说的一切属实。关于贾御医的事情也是我告诉韩姑娘的。” 镇北王直起了身子,神色莫名的询问:“哦?游庆江吗?” 先前说话的那个文士就站了起来,来到了镇北王身边耳语了两句。 镇北王这才扯唇笑了笑看着两人说:“贾御医确实在孤王府上,至于他愿不愿意跟你们去淮阳府就看你们能不能请动他了。” 那个文士笑呵呵的带着两人去了节度使东边得一处小院子里。 里面跟正院的肃杀冰冷不同,边边角角里种满了各种草药,有个小药童正在给草药施肥,廊下坐着个须发皆白的素衣老者,他正在翻看一本医书。 文士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叔父,这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来请您的。” 原来这个文士是贾御医的侄子,他可能是镇北王的谋士幕僚啥的,难怪贾御医常年待在持军节度使府里了。 光光和唐城赶忙行礼,光光更是大礼参拜了贾御医。 光光从老远的地方一路跪行至他面前,情深意切的哀求“老爷爷,求您救救我爹吧,我爹前天遭人暗算行刺胸口中了一刀,右侧肋骨也断了三根,如今生命垂危,命在旦夕之间。 民间大夫束手无策,听说您医术高超,圣手仁心,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爹吧。” 唐城也在一边苦求“希望您老人家发发善心,施以援手。” 那个贾姓文士站在一边,没跟着劝老者,神色复杂无比。 老者慢悠悠的撩起了眼皮,看了看光光才说:“老了,走不动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光光忙叩头哀求:“老爷爷,您是大盛朝医术最高明之人了,我们还上哪里去请别人?老爷爷,我有钱,会付您诊金。” 贾御医哈哈一笑:“钱?你能有多少钱?老夫是那缺钱的人呐?” 光光打开了包袱,露出来里面一沓沓银票“老爷爷,这里是我们家所有的钱,您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回去我就变卖我家的土地宅子,铺子,只要您肯救我爹一命。” 别说那个中年文士惊讶一个小女娃随身携带这么多钱了,就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贾御医都吃惊不小。 “娃娃,你这里少说有万把两银钱,你哪里来的?” 不怪他们郁闷,光光虽然长得漂亮可爱,说话口齿伶俐,一副冰雪聪明的样子,但是毕竟年纪小,看身高个头最多就是十岁左右,却能够随手拿出来这么多银钱,还口出狂言回家变卖家产,有哪家这么大的小女娃是可以做得了家里的主的呢? “老爷爷,这里是一万六千两银票,您要是嫌少,您说个数,回头我给您凑。” 贾御医又是一笑“小娃,我要是要你们家全部身家呢,你给的起吗?做得了主吗?” 光光猛点头:“爷爷,我可以做得了主,只要您救我爹,我可以把宅子铺子都送给您。” 钱和宅子算什么,韩得平只有一个,他是林氏的丈夫,是孝延孝正小棉光光他们的爹,即使一无所有,光光都有信心能够白手起家,东山再起。 而韩得平没有了,林氏就失去了丈夫,他们失去了父亲,这个家就不完整了。 贾御医有些动容,却有些感叹“即使是这样,老夫也不能跟你去。 一来老夫年岁已高,禁不起折腾,二来,你所说的你爹的伤势过重,你们这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就算我去了有很大可能已经医石无救了。” 光光终是难掩失望,流下泪来“爷爷,不管咋样,请您一定要去一趟,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我也无憾。 您这样直接放弃了医治的机会,就是判了我爹死刑。对于您来说医治一个病人是可有可无的,对于我和我的娘亲来说这就是我们家天大的事情,没了我爹我娘如何生活? 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孤儿寡母又如何立足?” 贾御医有些无奈的叹气:“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走吧。贾岩呐,带他们出去。” 那位叫做贾岩的文士为难的看着光光和唐城“两位……” “爷爷,我不走,您不去救我爹,我就不走,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跪到您心软心疼为止。 爷爷,您可怜可怜我吧,您救了我爹以后我一定一辈子感念你的大恩大德,把你当做我的亲爷爷一样孝敬。” 光光扑过去抱着贾御医的大腿,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喊着叫着贾御医爷爷。 贾御医被光光喊的心烦意乱,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亲侄子,平时是没有这么小的娃娃在膝下喊他爷爷的“你这孩子……” 贾御医想把光光从腿上扒拉下来,光光却是越抱越紧,不停地喊着贾御医“爷爷,你忍心看我一直跪着吗?爷爷,您就行行好吧!” “你这孩子还真是……”贾御医先前那句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后面这句是有些叹息的,扒拉着光光的手最后改成了轻轻抚摸着光光的小脑袋。 光光察觉出贾御医的变化,喜出望外:“爷爷,您答应了?” 贾御医故作生气的冷哼:“我是被你缠怕了,还不起来?不抓紧时间赶回你家,你爹的身体恐怕都凉了。” 光光喜极而泣,忙兜了银票起来“爷爷,银票您收着,我们现在就走。” 贾御医一甩袍袖“老夫不缺你那点小钱。” 贾岩在一边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家高冷的叔父竟然真的打算去给这个女娃娃的爹看伤? 还不缺这点小钱?贾岩差点吐血,他很缺的好吧。 第一百二十章杯弓蛇影 连夜出发,一路穿城过县,丝毫不停歇,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到了大柳村。 进了家里唐城一连赶了两天两夜的马车没有闭过眼,去看过了韩得平的情况后,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而韩得平两天里一直高烧不退,脸都烧的通红,整个人也是迷迷糊糊,清醒来的时间非常少,两个老大夫给他不停降温灌药,韩得平的烧是退了又起,反复多次。 而且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下东西了,整个人的生机开始慢慢消退,开始的时候属于昏昏沉沉,有时还能清醒过来。 到后面就是直接昏迷不醒了,任凭两个老大夫如何扎针都再无有效果。 林氏和小棉的眼睛都哭肿了,人也憔悴无比,韩孝延和孝正也都回来了,一直守在韩得平的身边。 贾御医先是查看了韩得平的身体,他捋着胡须点了点头道“女娃娃,你爹的身体还算是强壮的,要是身体底子稍微弱一点的,早都一命呜呼了。” 林氏听闺女说了这个老御医很是了得,心里升起一些希望来:“老人家,我家当家的还有没有救?” 贾御医扒拉下韩得平的眼皮,又把了脉,叹了口气道:“试试吧,结果不尽人意你们也别失望。” 因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韩得平的脉搏已经几乎摸不到了,只在胸口处能看到一点起伏。贾御医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 把闲杂人等都赶出了屋外,只留下了贾御医和他的小药童在里面。 一行人等在外面,都好不焦急。 游四爷挺佩服光光的:“闺女,你是怎么请得动这位的?” 有次他家大哥从北地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他们兄弟花了重金去请这位神医圣手,愣是没请动他老人家。 光光就把去贺州府,和见了贾御医之事都一一说了。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贾御医就在屋内喊他们进去:“来几个壮实的把人抬到床上去。轻点慢点抬,注意平起抬,来个人专门在下面拖住病人的胸。” 游四爷和小六毛子还有韩福都是上前来帮忙小心的挪动韩得平。 光光注意到韩得平的肋骨处从前胸到后背都被用板子固定住用绷带缠上了,胸口那个刀伤位置也敷了药包了。 而韩得平此时的面色变得不再那么苍白了,有了些血色,脉搏也强了不少。 那两个大夫到床边检查了一番,连声称奇。 贾御医冷哼:“都别高兴太早,等麻沸散药劲一过他要是能够醒过来就没啥风险了,要是麻沸散药劲过去了还不能够清醒,我估计是没啥希望了。” 本来大家看到韩得平恢复了一点脸色都是惊喜交加,心刚刚放下去,贾御医这么一说又都提了起来。 众人也都没人走开,耐心的等着韩得平醒来。 贾御医也有些焦急的在床边走了几圈,不一会儿韩得平的嘴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贾御医的面上露出来了喜色。 “好,知道疼就好,来,把这幅药拿去冲成水给他灌下去。” 光光猜测贾御医肯定是给韩得平接了肋骨,也有可能扒开了伤口重新检查了一遍,不然为啥要用麻沸散,听说古时的华佗就可以给人开颅治病,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韩得平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肋骨和胸口痛的他一直哼哼唧唧不能入睡,贾御医给他开了止痛生肌的药,韩得平喝了以后疼痛才有所好转一点。 贾御医就让韩家人煮上米粥,加上少许白糖,给韩得平喂上一点,让他有点力气和能量。 晚上贾御医和他的小药童在韩得平的屋子里守了一夜,主要是怕韩得平夜里又发烧反复起来。 如此过了两天,贾御医给韩得平换了一次药,他的伤情才算是稳定下来。 就是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不能移动身体,得等他的肋骨长起来才能够重新行动自如。 大柳村的村民听说韩得平有惊无险,病情稳定了,只需要修养几个月就好了都是欢呼雀跃,韩得富更是买了几挂鞭炮在门口放了,表示庆祝韩得平的大难不死。 其他的村民见了,纷纷效仿,这一天大柳村里的鞭炮一挂接着一挂,连绵不绝于耳。 在韩得平屋子里的贾御医听到了,就好奇的询问一旁侍候的韩福:“你们村子里有啥喜事啊?我听鞭炮放了这么久了?” 韩福的面上也带了点笑意:“贾御医,您不知道,这是咱们村子里的村民自发组织的,为了庆祝我们老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贾御医不得不重新打量了一下韩得平,人虽然体格强壮,但是面容平淡无奇,就是典型的庄稼汉子,却能够得到一个村子里的村民爱戴,这是有啥过人之处? 韩得平这两天精神好了许多,被贾御医一直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老人家,你咋一直盯着我看咧?” 贾御医捋着花白的胡须,又在心里给韩得平加了一条,说话乡土气息太浓重,这么没有特色的人咋会生出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娃娃来的呢?贾御医胡子都拽掉了好几根,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韩得平遇刺以后,毛子和小六唐城就轮流倒班给一家人守夜,大柳村的里正组织了村里的年轻小伙和壮劳力,分成两批,上下夜在村里巡逻。 孝延更是派人在宅子周围修建了不少石灯,只要不是下特别大的暴雨,夜晚都不会把里面的灯火吹灭。 庄园门口一溜挂上了门灯,附近的几家也都跟着韩家的步伐在自家门上挂着灯笼,一到夜晚韩家庄园这边的道路和宅子周围都是亮堂堂的。 这一下子整个村子的安全意识都提高了不少。 除了开始的几天因为韩得平重伤,韩家生意受到了一点影响,后面就又恢复了正常。 在韩得平伤势稳定后,加上贾御医日夜不离韩得平左右的照顾,韩孝延就放心的带着韩福走了。 光光现在有点杯弓蛇影了,她又怕韩孝延出门在外做生意,再发生啥好歹的事来,就让小六跟着他一起去了。 还把韩能也派去跟在孝延身边,贴身照顾。 第一百二十一章可爱又傲娇 孝正暂时就没去县学里读书,最近家里不太平,光光也不放心再让孝正一个人单独住在县学的食舍里了。 一切都等唐老大回来再说,他这次跟着游大爷去了北方。 算时间去了也有三四个月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韩得平伤势稳定下来以后,人开始能够吃东西,林氏按照贾御医的吩咐开始给他进补,就是百年份的人参,光光都去买了两支来让林氏给韩得平炖汤喝。 村里不少人家都过来看望了韩得平,大部分人送的都是鸡鸭鹅蛋,红枣红糖之类的东西,把贾御医看的是一阵不屑撇嘴。 不过这些东西最后大部分都被光光做成了各种美食给贪嘴的贾御医吃了。 到后面游四爷和柳老板父子,王掌柜父子也来看了几次,买了不少昂贵的补品。 齐家老爷,孙夫子和县丞县太爷一起来的,随行的还有县里的一些散吏,孝正代表老爹迎接了他们。 齐老爷就夸赞道:“孝正现在都能够给家里顶门了。” 那位县丞大老爷见到韩得平伤势严重,竟然还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是哪个贼人敢害韩二兄弟?我跟县太爷听到了消息都落了几回泪呢。” 县太爷坐在韩得平的床边亲切得问长问短,更是痛心疾首的骂了那个刺客好一通。 “该死的小贼,本官已经在全县范围内悬赏捉拿单耳的生面孔,一定给韩二兄弟出这口气。” 县太爷非常的义愤填膺:“韩兄弟,你是不知道,这附近的好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都告到县里来了,为你鸣不平,说你遭人嫉妒暗算了。 从镇上一路过来,本官轿子过去的地方到处都是村民喊冤,叫本官为韩二兄弟申冤出苦啊。 本官是既痛心我们县里既然有如此歹毒的贼人,又心疼韩二爷受此大罪。” 其他几人都跟着附和着县太爷的话,个个表现的都非常大义凛然。 外间里贾御医拽着胡子,嘴里骂骂咧咧:“啊呸!狗官,好会演戏。” 光光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他的身前,然后说道:“爷爷,你咋知道他们在演戏呢?” 贾御医哼笑:“老夫吃的盐比你这娃娃吃的米都多,我治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九千九了,老夫看人很准的。就这群人里,我看没几个真心关心你爹的,惺惺作态罢了!” 贾御医说的,光光当然知道,她觉得这些人当中应该属县太爷演技最好,估计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不过另一方面,通过相处下来了解来看,光光觉得贾御医这个老头还挺可爱的,还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爷爷,吃西瓜。”光光把削好皮的西瓜用竹签扎了喂到他的嘴边。 贾御医气呼呼的吹胡子“老夫没有手啊?我还没老到要人喂的地步。” 光光刚想抽回手,贾御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口把那块西瓜吞了,末了还给了句评价”不过,这个西瓜还是挺甜的。” 光光暴汗,这个傲娇又可爱的老头子“爷爷,这个西瓜这么甜是有原因的呢。” “什么原因?” “西瓜是我和我爹亲自带人种的,所以才这么甜的。”光光嘿嘿笑了。 贾御医无语“臭美呢不是?” 光光就对贾御医说“爷爷,你就留在我们家别走了呗,我们家的果园子里现在水果有很多了,以后你想吃啥就吃啥。 下个月又该酿葡萄酒了,以后我给你酿很多葡萄酒,想喝多少有多少。 到了九月里我家果园子里的山楂熟了,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可好看喜人了。 还有我的棉花地,我种了二十亩棉花,也要到九月多才收。 您留在我家里,我把您当亲爷爷一样孝敬,没事您就去果园看看花,看看我怎么种地,累了我给您捶腿,渴了我给你弄酸李子汁,这样那点不好?” 贾御医就想像着光光形容的田园生活,没事溜溜果园,看看花摘摘果子。 无聊了再去观摩一下小娃娃倒腾的地,如果是这种养老方式的话也挺美好惬意的。 贾御医用大手摸了摸光光的头感叹道:“你亲爷奶很有福气啊,有你这么个孙女,聪明漂亮可爱又能干,他们现在肯定每天都是笑醒的。” 光光有些黯然的摇头:“爷爷,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 光光就把他们家以前的生活详细的跟贾御医说了。 当听到韩得平年前还刚被陈氏给打的头破血流呢,贾御医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咋有这么黑心的父母?” 贾御医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会跑去骂韩得平一顿,说他愚孝,说他蠢笨,说他没有男子气概,护不住妻儿老小之类的话。 韩得平被贾御医这么大年纪的救命恩人给骂的没了脾气,每天等贾御医骂完了,竟然还笑着关心贾御医累不累?渴不渴? 可把贾御医给气了个半死,林氏和光光都在私下里说贾御医的脾气是挺怪的,像个小孩一样反复无常,有时傲娇可爱,有时毒舌又腹黑。 而等游大爷和唐老大回来以后听说了韩得平遇刺的事情,唐老大是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毛子和唐城给抽了个皮开肉绽。 还是光光去求情,唐老大才罢了手,不然这俩人不在床上躺个一两个月是下不来床的。 游大爷带着唐老大去看望了韩得平,更是带来了一大堆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 在韩家见到贾御医,游大爷挺意外的,因为上次他受了重伤,都没能够把他请出来,韩家既然能够有幸请到他。 那也难怪韩得平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没有一命呜呼,这是有了保命仙啊! 光光又跟唐老大说了想再从他那请几个人过来护院,家里人手不够了。 唐老大因为义子他们的疏忽,造成韩得平受伤,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又留下来了三个小徒弟,并重重的警告了毛子这个大徒弟一番,要是韩家再发生第二次这种事,他以后就别回府城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要么联姻要么招婿 人家花钱雇人护院,就是花钱免灾的,毛子几个人倒好,竟然让主人家在眼皮底下受伤了,以后他们这帮人还怎么在道上混? 韩得平受了伤,要养几个月才能行走,家里一大摊子事情光光一个人也铺排不开,比如去收地租的事情,总不能她一个小女娃带着人去隔壁镇上收吧? 光光就带着家里的家仆,带上了两个护院去了府城送货。也就是毛子的几个师弟,都有不错的身手。 送了一批绣活,一批西瓜,一批新鲜水果,还有一些蜜饯果脯,烧酒。 拉了七八车过来,给武长使家交了货,又去找了伢婆买了两个会写字的账房管事,又买了七八个小厮和两个婆子两个丫鬟。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件以后,光光都有了心理阴影了,总觉得家里人手不够不安全,她就多买一些人回去日夜守院子。 回了家,光光安排了这些下人的居所和工作,就去韩老爷子家找了韩老爷子。 王氏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见到光光来了,就笑着问道:“光儿来啦?你爹咋样了,最近好点没?” “大奶奶,我爹现在好多了,就是需要养,暂时是不能够起来了。” 韩老爷子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就走了出来,对于韩得平的情况,他们其实是隔三差五的就过去看望的,自然了解。 韩老爷子就说道:“会慢慢好起来的,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得平伤的那么严重,没有个几个月半年的是恢复不了的。” “大爷爷,我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来找你的呢!” 家里没有了男主人顶着,大小事都得光光超心,她也是力不从心。 光光就把来的目的跟韩老爷子说了。 她是来请韩老爷子来家里坐镇,每天带着长工家仆们去摘果子,酿葡萄酒,指挥分派他们干活的。 韩老爷子自然是没有二话,他也还没到六十岁,年龄上算不得太大,又不需要他出体力,只是让他指挥分派任务,盯着人干活而已,他还是做的来的。 剩下的就是收粮租的事情了,光光非常发愁,韩福跟着孝延去了隔壁县里的铺子里去了,要是有他在,她也能够放心下来。 而且听说孝延在淮上县也开了个绣工坊,正是起步的时候,他们那边也需要人手,也忙呢。 光光就去找了贾御医唠嗑,贾御医每天悠闲的看着工人门酿葡萄酒直流口水,见光光来找他,就背着手跟着光光回了主宅的正房来了。 韩得平躺在床上,每天有两个小厮侍候着吃喝拉撒,洗睡都不需要操心。 贾御医有些傲娇的问光光:“我说女娃娃,你不是很忙呐?咋跑回来找我老人家?” 光光看着床上的韩得平叹气:“爷爷,我愁啊,我爹这一躺,家里大事小事都得我来处理,我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事情太多,确实是费精力,她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听到闺女的诉苦,韩得平非常自责的道:“都是爹没用,苦了闺女你了……” 贾御医低头望了望女娃娃,果然见她的脸仿佛瘦了一点,心下也有些心疼。 “你家的生意不都有人打理吗?作坊里也都有专人负责。” 光光叹气:“比如送货啊,种地收粮食,还有果园一摊子事情,积粪收租这些以前都是我爹做的。 现在呢?就连买酒坛子都得我去买,我快累死了。 而且粮食都收上来一个月了,我家的租子还没去收,交税粮的日子都快过了。” 贾御医就问她“你家有多少地啊?” “五百亩。” 贾御医不屑的说:“我以为有多少呢,这么点。”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什么样的达官显贵没有见过?就韩家的这点家底,贾御医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光光不满的抗议:“爷爷,我是一个女娃子好不好啊?我家有二百亩地在隔壁镇上,我哪里方便带着一群汉子们去收租粮?” 她这么一说,贾御医一想也是。 然后贾御医就提出了意见:“我觉得你们家还是处于发展阶段的,要是以后家业再变大,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一个家族,得有几个能干得力的主事人才行。 你家既然没有啥主事的人,可以考虑联姻啊。 比如给你哥娶个能干的媳妇回来,操持家务,你就不用理这么多事了,不是可以清闲一点? 你家的事太多太杂,也还缺一个总管。你可以考虑把内外分开,外面的生意是一块,家里的内务是一块,土地单独分一块,这样就很好管理了。” 反正那些大家族里面打理庶务的人手下都是有很多帮手的,像光光这样,事事都需要亲力亲为的还是少见的。 要是当真有个千顷地,万亩桑的家底,像她这样不得活活累死了? 光光无奈的摇头:“我二哥说了,不找到我大哥他是不会成亲的。” 贾御医捋着胡须想了想“那娶不了妇,不如招婿吧。 你姐不就十六了吗?她管着这么大的绣工坊,还是日进斗金的那一种,不一定非要把她嫁出去啊,可以招个女婿回来帮着分担家里的事情啊。” 韩得平在床上听了有些意动“您说的也有道理,闺女嫁到别人家总归是要受委屈的,招个女婿回来就放心的多。” 韩得平的思想觉悟比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要开明很多,他并没有觉得招婿是个多丢人的事情,反而觉得,把闺女留在身边是好事。 光光给一唱一和的两人翻白眼:“两位,说的好听,做起来有多难知道吧? 招个女婿回来,那人家条件好的能答应上门来?就是人家愿意来,我们不还得防着他有啥不好的心思? 找个聪明能干的,指不定以后就会霸占了我们家的财产,找个老实本分听话的又配不上我姐。 那愚笨的人招来我家也帮不上啥忙,还委屈我姐,何必呢?聪明能干的又不放心,你们说咋办?” 韩得平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听小闺女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招女婿有风险,需要谨慎小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我老人家胸有成竹 贾御医就笑呵呵的说:“我觉得一个人就合适,你们都认识,我一说你们准也答应。” “啊?谁啊?” “是谁?” 父女两还挺吃惊意外的,贾御医到他们家里才个把月时间,他能观察出什么来? 贾御医胸有成竹的向院中一指:“就是他!” 父女两转头一看,额,好吧,原来他老人家说的人选就是唐城啊! 贾御医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着说:“这个小伙子我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沉稳,心智成熟老练,武功还不错。 关键是小伙子长得英俊啊,样貌好,身材不错,品行嘛……通过我的观察也应该过得去。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他家里没有父母高堂在世,尚未娶妻生子,跟你家姐姐正匹配。” 韩得平不赞同的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老人家,这可不行,他是唐老大的义子,是拎刀把子吃饭的人,太危险了,我不能让我闺女跟这样的人成亲。这种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不牢靠。” 贾御医差点破功,就差指着韩得平的头骂他榆木脑袋了“我说你这个棒槌脑子,他现在是没有家的人,靠着闯江湖拎刀把子吃饭,四海飘零的人,没有线牵着当然不牢靠了。 你把他留在家里做女婿,他有了媳妇有了孩子,收了心以后可以改行不做江湖客啊。 他识文断字,相貌英俊,还有一身不错的本领,就他这头脑天赋,跟着你们学学生意啥的以后肯定差不了。 而且他义父不是在你们那个游姓亲家手下听用吗? 只要你内侄女跟游家小子是夫妻一天,这个唐城就翻不了身去,有这些关系在你还怕啥?” “这……”被贾御医如此一通教训,韩得平还真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来。 光光想着姐姐花样年华,正是美丽漂亮的年纪,而唐城估计都有二十多一点了。 光光有些犹豫:“我姐十六,唐大哥都二十多一点了,不知道我姐愿不愿意?唐大哥愿不愿意呢?” 这种事情是一点都强求不来的,不仅仅是看人品看相貌,俩人还得你情我愿才行。 贾御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非常自信的道:“这事老夫去给你们家做媒,你姐姐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唐城准能够答应。 这个后生,还是个闯江湖的老油子呢,他每次看到你姐都耳朵发红。 我敢断定他肯定爱慕你姐的,只是碍于身份差距不能够说出来。不信你以后仔细观察下就能发现端倪。” 光光还真没注意到这些,不得不佩服贾御医的眼力和观察入微。 转过天来光光去请了里正帮自家到隔壁镇子去收地租,光光组织了一个车队,还派了一个记账先生跟着里正一起去。 七月里天气炎热,果园里的果子大部分都进入了成熟尾端,除了山楂外。 葡萄园里是有两个长工一直在打理的,到了葡萄大量上市的时候,光光就带着家里的家仆们一起过去帮忙干活。 因为今年比去年新添了三十亩葡萄园,所以光光决定找个空的作坊,专业来做葡萄酒。 去了瓷器陶罐铺子,定做了几千只大小不一的小坛子,把葡萄酒坊给填了个满满当当。 忙碌了一段时间,坛子都密封上了,还需要请人过来打理看管,光光就去请了三叔公家的韩得亮父子几个。 毕竟葡萄酒比烧酒价值高,目前也是光光手底下除了绣工坊以外第二个比较赚钱的账目。 葡萄也是分先后成熟的,后面还需要陆陆续续的跟进好几批的,没有人照顾打理肯定是不行的。 一般的管事啥的光光用的基本都是韩姓的族人,虽然也会出纰漏,也会有误差和藏私,比起外姓人要靠谱一点。 也有例外,比如绣工坊现在的管事就有四个,两个是刘家媳妇,一个是里正媳妇,一个是甄婆子。 里正姓柳,柳姓在大柳村是第一大姓,大部分的村民都姓柳,有二三十户人家,就连历代里正也都是柳姓人做的。 而韩家是从二叔公爷爷那辈迁到大柳村来的,后面慢慢发展到现在的五六家人。 韩老爷子和韩老头兄弟两是一支人,再就是二叔公一大家人,三叔公一家,四叔公一家,还有一户跟韩老爷子是平辈的家主叫做韩有民。 最后有一户父辈祖辈都已经不在了,留下的都是一些年轻人,算是韩得平的族弟,那家兄弟几个都分了家,过得不算好。 剩下的就是有几户姓刘的,还有几家姓甄的,整个大柳村从上到下男女老少也就三百口人的样子。 工坊里聚集了村里大部分的中年和少年,要么就是媳妇婆子小姑娘们。 年老的也有,光光一般都会安排一些轻省的活计给他们做。 有时村里人也会说闲话,说他们家排外,对于这些光光无可厚非,但是以后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强还需要广纳人才,不能局限于自家管理,而是要找有能力的人管理。 周围几个村里也有不少人来做工,提拔成管事的就很少,光光觉得对于不熟悉的人还需要观察了解。 想要提拔也得从一个村子里的人开始,不然村子里的人心该不齐了。 棉花的开花的时间很短,一开始是白色的,几天时间里就会变成深红色然后就会长蒂,还要经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长成成熟的棉花果。 不过现在是打叉的时间段,打叉是个技术活,就是在棉花长的有点高了的时候把尖尖掐掉,阻止它往上长,人为控制它的岔枝结阂率,不打叉的棉花和打了叉的产量都是天差地别的。 中间还要追肥,浇水,管理这些,地里有两个家里的家仆在管理,光光会隔三差五的过来亲自指导。 有些种植技术现在还不适合外露,家仆是他们家花钱买来的,是死契,就没有请外人来干活那么多麻烦事。 到了八月,韩福就回家来了,他说淮上县那边工坊和生意也都稳定的差不多了,有孝延在那边亲自坐镇看着没啥大问题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他高攀不起 韩福回来了以后,光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批葡萄酒出来了,韩福带着人分别送货收款,还带着光光买的那两个账房开始接手管理家里的生意。 光光抱着一坛子葡萄酒去了老爹房里找贾御医,老爹现在的伤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能够简单的活动了,贾御医说再过上个把月就能够跟正常人一样了。 贾御医最近心情不大好,光光一直在忙也没过多关注,现在清闲下来了光光就去找贾御医唠嗑。 “爷爷,你咋最近老是黑着脸呐?” 家里人对贾御医都非常尊敬,就连林氏,对他老人家可都是毕恭毕敬,客气有礼的,光光想着,在这韩家庄园内,应该没有人敢得罪他吧? 贾御医听到光光发问,脸更黑了,看着院子门廊下尽职尽责守着的唐城冷哼了一声:“不识抬举!” 光光在心里打了个转,明白了几分“是唐大哥拒绝你了?” 贾御医回头看了下韩得平,见他并没其他反应,这才气鼓鼓的说:“老夫这么大个人物头一次做媒,他竟然还敢拒绝?” 光光噗呲一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我姐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呢,有啥可气的?不过话说回来,唐大哥为啥拒绝呢?” 唐城这是看不上自家姐姐吗? 贾御医没好气的说:“他说配不上你姐,高攀不起。我看也是高攀了,他一个跑江湖的臭小子,还一把年纪这么老了,咱们不要他也罢,以后我给你姐再说个好的。” 一大把年纪?光光嘴角抽搐,人家也就二十多一点,在后世恐怕都还是个大学生呢,哪里就老了? 韩得平靠在床上,也点了头:“既然他没那个心思,这种事情也不能勉强,就算了吧,以后老人家还是不要提了。” 贾御医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他狠狠地盯了一眼韩得平,然后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额……这我这招谁惹谁了?”韩得平委屈无比,人家唐城不愿意跟闺女的亲事,这贾御医瞪自己干嘛?他很无辜的好吧? 光光也纳闷,这贾御医似乎是很看不上自家老爹啊,不管韩得平说什么他都能找到理由给老爹骂一通,或者甩脸子,好吧,估摸着,这就是纯属看不惯吧,个人喜好而且。 等韩福带着人去府城送葡萄酒回来,他到后院跟光光交账,虽然他现在记账管账,但是家里的银钱入库啥的都是光光亲力亲为的。把家底交给别人保管,目前来说她可不放心。 韩福见光光收了银子这才说了另外的事:“二姑娘,有件事情不知道我当讲不当讲。” 光光抬起了头来就询说道:“没啥不能说滴,福伯,你是我家里的家人,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只要是咱们家里沾边的事,你都能说,都能管。” 韩福这才大胆的说了:“是因为我带人去府城送货,家里有五匹马,四匹骡子,就命人去套车,却发现少了一匹马。问了喂马的小厮才知道是四老爷家的公子给牵去了。” 韩福说的四老爷肯定是指的老宅那边的韩得贵了呗! 光光并不意外“孝禹啊?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事了吧,以前我爹没出事的时候,家里看的也严,他指定没机会牵马出去。 我爹这下子躺了那么久,我一个人看不过来他就自由大胆了呗!” 这些人要是一直风平浪静的,光光才觉得稀奇呢。 韩福就笑“原来姑娘啥都知道呢。还有就是酿酒坊那边,四老爷他也经常偷酒去卖,林家舅老爷跟我说他们酿好的酒经常会少那么一坛两坛。” 光光噗呲一笑:“福伯,不仅是我四叔,就连糕点作坊里的四婶都经常偷拿吃的回去,有不少工人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对于韩家这些人,毕竟都是主人家里的亲戚,韩福也不好发表过多的意见。 “那这事就不管了?我怕一直这么下去,底下的人都有样学样。” 光光想了想就说道:“我有分寸,你就先忙,先归拢下所有生意,能交给账房的事情你就吩咐他们去做。” 韩福临走时光光又想到了老宅那边的大房,就又叫住了他“那个,福伯,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中秋前你再盘一次账。 以后都这样,每年的端阳,中秋,年底咱家各盘一次账。” 她很期待,大房那边的账目给她带来的惊喜。 韩福应着声就去忙了,光光低下头冷笑一声,她这么久都没得出空来,她现在腾出手来有的是法子整治这些人。 而对于刺杀韩得平的贼人,唐老大和游四爷追查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那个独耳的刺客好像石沉大海,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音讯。 光光怀疑这个刺客跟去年来西瓜地搞破坏的是一伙的,区别在于这伙贼人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要不是毛子他们来得早,林氏也被那个贼人给一刀结果了,只要想起,光光都觉得后怕。 会是谁跟他们家有那么大的仇呢? 光光和孝延都怀疑是贸家人指使的人干的,可是唐老大派人在贸家前后盯了几个月时间都没发现过有江湖刀客出入,是风平浪静,一切正常。 光光每天都觉得如鲠在喉,有一个随时随地会要他们家人命的人在暗处盯着,每每想起来都让她脊背发寒。 但是现在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刺客本人的一点线索,想在这么大的土地上找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类似是贼寇的人太难了,犹如大海捞针。 光光只能增加人手,日夜保护家里所有人的安全,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办法。 对于怀疑对象贸家,他们家现在就是有钱也打压不了他们,所谓民不与官斗,鸡不与狗斗,他们家有钱却是无势的。 而贸家的长子是个有功名的官身,还在淮阳王身边很得用,只要淮阳王在一天,在淮阳府就没有人可以动贸家。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光光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第一百二十五章抓到了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庄园里突然人声嘈杂起来,而且外面火把灯笼把门口照亮如白昼一般。 光光惊坐起来,披衣跑到了韩得平和林氏的房间里,房门大开着,韩得平和林氏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床上。 而毛子和唐城如门神一样就守在门边,院子当中还守着毛子的两个师弟。 只要家里人都没事,光光就放下心来:“我以为又来刺客了呢?还好没事。” 林氏勉强笑了笑,虽然同样是心有余悸,不过她维持着镇定。 毕竟闺女还小,即使自己害怕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她得安抚住孩子的情绪,免得她多忧虑。 “哪那么多刺客,别瞎说,咱们家这么多人,现在可是安全着呢!” 小棉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不像光光披着衣服就来了爹娘这里,她一身穿戴整齐了才开的门。 光光发现唐城自从小棉出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眼神闪躲,也抬头不敢看她,光光的眼睛转了转,好似明了一点,她觉得这个年轻的后生好有意思。 韩得平这时就担心的询问:“外面咋那么吵?不会是出了啥事吧?” 光光眼神一闪,想到了什么,不过她并没有回答韩得平。 不一会儿前院的门房韩安就来禀报:“老爷夫人,姑娘,夜里巡逻的人在酒坊那边抓到两个偷酒的毛贼,福总管请二姑娘过去处理。 果然如此,对于此事光光心知肚明,她于是笑着安抚一家人:“原来是偷东西的小毛贼,你们别怕,我带人过去看看。” 既然已经抓住了,就不存在危险了,韩得平点头嘱咐小闺女:“你小心点,要是毛贼是村里的人,只要不严重,能放就放了吧,有啥事明个再处理。” “知道了,爹,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光光来到前院,韩福带着几个小厮提着灯笼给光光领着路。 出了大门,外面的路上就很亮堂了,宅子果园和作坊门口都挂着灯呢。 来到酿酒坊的大门口,这边被火把灯笼照的光可鉴人,而此时的门口吵吵嚷嚷的聚集着几十号人,有巡逻的人,也有附近几家村民。 “韩家人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这群人才分散开来给光光一行人让路。 人群分开以后光光就看到地上五花大绑的蹲着两个人,而且还都是鼻青脸肿的,显然是在混乱之中被打了。 “我的好侄女,是我啊,你快让他们放了我。”不用怀疑,其中一个人正是韩得贵。 另一个也是酒坊里的工人,叫做刘二蛋,人在村里名声不大好,好喝酒,还爱打老婆。 不过人家来应聘干活,不能因为他爱打老婆就不录用他,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 光光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眼,看到了她差来的护院小八,他也是毛子的师弟之一,他得了光光的吩咐守在酒坊这边已经两天了。 韩得贵做着酒坊门子的差事,他有酒坊大门的钥匙,酒坊里每天都会留一个人守门看酒。 今天轮到了刘二蛋,不知道他咋跟韩得贵勾搭到了一起,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每天巡逻队几时从何处巡逻到哪些地方,他们是摸得门清的。 到了下半夜巡逻队走过这片区域了他们就开始从酒坊里搬酒坛子出来。 早已蹲守在墙头的小八就故意跑到巡逻队那边说看到有贼进了酒坊,两个人在被当做贼抓了的时候,被巡逻的人好一通暴打。 因为几个月前韩得平就被贼给刺伤了,村里的汉子们现在一听说抓到贼了都格外兴奋。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顿再说,如果真的就是进入韩家刺杀韩得平的那个刺客,他们可是立了大功了。 等大家把火把全都点上,把两个毛贼的脸抬起来一看究竟,然后大家都愣住了,这哪是啥刺客啊,这不是韩得平的嫡亲兄弟韩得贵和村里不正干的刘二蛋嘛? 里正也有些尴尬,因为是他组织的巡逻队,每天巡逻防守,维护大柳村特别是韩家庄园的安全,现在竟然抓贼抓到了韩家人头上来了。 “光儿,这个你看……” 光光瞟了一眼大门边,果然有两三坛烧酒散落着,其中一坛酒还被打破了,酒水洒了一地。 光光就对里正说道:“里正伯伯,我看把他们先绑着关门房里,明天早上再处理。怎么处理得大家讨论以后再说。” 里正以为光光是要回去跟父母商量,也就答应了。 这时候韩老头和陈氏,还有江氏小莲孝禹也都赶了过来。 江氏跑的是气喘吁吁,一看韩得贵被打的鼻青脸肿,绑的结实,就忙扑过来哭天喊地:“当家的,是谁给你打成这样的?哪个杀千刀的绑了你?” 陈氏也闹了起来,韩得贵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见此光景,她可就不依了:“你们快放了我儿子,做啥跟绑贼一样绑他……” 周围的人是一阵寂静,大家也都不回陈氏的话,因为韩得贵现在还真的算是一个毛贼,至于咋处理就是人家自家人的事了,他们无从插手。 刚刚光光可是发过话了,要绑着关起来的,谁还敢给他松绑不成? 韩老头有些难堪的对着里正说:“里正,你这是做啥?不管咋样给我儿子松了再说。” 里正心下复杂,韩老头是韩得平的爹,按照道理来说韩家现在飞黄腾达了,是村子里实至名归的首富。 而且韩家又带动村子里面的人都改善了经济,很多人跟着他们发家致富了,他得敬着韩老头才是。 可偏偏韩老头和陈氏跟韩得平家的关系算不上融洽,搞得他都纠结无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韩老头。 “韩老爹,你说这事闹得,我们大柳村还没出过偷东西的贼呢,这深更半夜的让巡逻队的人,人赃并获的给抓住了,有些话我也不好说的。” 踌躇了下,里正就解释了一句:“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没个交代,大家伙可是不依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脑袋里有浆糊吧 虽然韩得贵是韩得平的兄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光光来了以后并没有把事情压下去,简单的了事结案。 而是说先关起来,要回去商量,这就是摆明了不顾一家人情面要处理韩得贵了。 里正心里有了底,他也是断然不可能放了人的,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的,这好不容易起来的大柳村不就要乱了嘛? 韩老头这下急了,见里正不松口,他知道这事没法善了。 韩老头把希翼的目光移向小孙女,他红着老脸对着光光说:“丫头,你四叔就是一时糊涂,想喝酒了又不好意思跟你们说,就自己拿了,都是一家人,咱自家人拿自家的东西,这算啥偷不偷的,你说是吧?” 韩得贵要真是被算做贼的话,那以后老四一家名声就臭了,还怎么在村子里待下去? 陈氏在一边附和“对、对,自家东西说啥贼不贼的。你快放了你四叔。” 光光才不吃他们这一套呢,或许韩得平在这里,他们这么说还有点用,对她可是不起效果的。 她冷笑一声强硬的道:“爷奶,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掰扯这个事情。大家伙今天辛苦了,明个儿巡逻队的人都去我家账房领一吊钱辛苦费。” 这些巡逻队的汉子们都非常高兴,而围观群众可都心思各异起来。 这抓了韩得贵,光光不仅没有责怪埋怨,反而还得了赏,这传递出来的信息可就有够人琢磨的了。 韩福就让巡逻队的人把韩得贵和刘二蛋给提着拎进了门房里关押。 “爹娘,救我啊,你们去找二哥,二哥指定能放了我。” 韩得贵在里面焦急的叫嚷,光光就对那些汉子不耐烦的吩咐:“把他们的嘴堵上,别吵到周围邻居,人家明天都还要上工呢。” 江氏气的直跺脚,她对着光光大叫道:“韩光光,你敢!” 小莲也怨毒的瞪着光光:“你快放了我爹。” 宝贝儿子就这么被抓了,陈氏气的要发疯,她扑过来就要撕打光光,被光光身边的一众仆从给拦下来了。 光光冷着脸盯着他们,神情淡漠,她可没有韩得平那么好脾气,任他们打骂还不带还手的,她又不傻。 韩老头见光光真的不放韩得贵,就气呼呼的说:“我得去找你爹说这个事。” 陈氏也反应了过来,光光这丫头一向都心独,跟他们也不亲,现在只有韩得平才管用。 “对,你个心独的狼崽子,我们去找老二说,用不着你,看把你给能耐的,以为自己是大天了,以为家里就你一个孩子能说了算是不?”(独为本地方言,自私自利的意思。)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就打算到韩家主宅那边去,光光在他们身后冷声说:“爷奶,你们还是省省吧,我爹还在养伤,他需要静养,你们就是过去了也见不到人。家里还真就是我做主,我说了算。” 这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让这些人见韩得平了。 光光的声音并不小,在场的人没有人会忽视她,因为韩家现在确实是这个女娃子当家。 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就是女主人林氏和顶门立户的韩孝延说话都没有她的话好使。 而她用这种态度对待韩老头一家,众人神色复杂莫名,不过没有人会当面讨论。 韩老头双手发颤,有些不敢置信,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光光,心跟着凉了半截,有些什么东西好似在慢慢失去,却又看不到抓不到。 “你,……你怎么能够这样?你爹是我的儿子,我难道就不能够见他?” 光光并不看他,只是轻飘飘的说道:“这件事情明天咱们掰扯,啥处理结果要讨论商议过后再说。” 对于这件事情,她已经做了处理安排,其他人包括里正在内,没有人有异议,只有老宅这些人选择忽略她的话,完全不当一回事。 那么,光光不介意让他们所有人都认清事实,如今的她,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子。 最后光光盯着韩老头非常平淡的道:“爷,我不想说其他的,我不是我爹,所以……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光光说完就带着仆从们走了,韩老头的身影僵了僵,他站在原地,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来,那有些佝偻的身影格外灰败。 到家了以后,光光跟韩得平和林氏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件事情。 林氏有些无奈的叹气:“你四婶也经常偷拿点心啥的回去,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韩得平有些脸红,可能是羞愧的,自家兄弟被人当贼给抓了,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这庄园里又不是只有大柳村的人,还有很多其他地方来上工的,这下韩家人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 “闺女,你说咋处理这个事情啊?” 光光就想了个主意:“爹,四叔毕竟是四叔,就小惩大诫好了,具体咋处理,明天请了二叔祖和大爷爷,请他们拿主意。” 韩得平有些为难的说道:“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咱们自家处理就算了,闹的人尽皆知的,咱们家的面上也不好看。”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嫡亲兄弟,韩得平不忍心做的太绝。 光光就知道会这样,韩得平还是心软心善:“爹,四叔是你兄弟没错,可是他也是咱们家花钱雇佣的工人啊。 不能因为他是兄弟,是自家人犯了错就包庇他,你这不是好心帮他,是害他又害我们自己。” 韩得平不解道:“那把他放了这事就算啦,有啥大不了的。就几坛酒,值多少钱呢,也是不至于的事。” “爹,那这次放了他,下次呢,他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偷几坛子酒,下次他就敢偷更多的东西。” 光光都想掰开老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浆糊:“这是作奸犯科,您还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事?不好好惩治他,保不准他以后会闯多大的祸。 他一看都被人赃俱获了,咱们也没咋滴他,他就有了依赖心理,会越变越坏的。 而且啊,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抓住了,咱们还接着纵容他,其他人咋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规矩不成方圆 林氏也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是这个理,要是其他人都有样学样,咱们还怎么管这么多人,还做不做生意了?” 光光觉得林氏比韩得平清醒的多了:“就是,还是娘明白事理。咱们就是要给外人打个样子。 就是亲兄弟亲叔叔,偷拿咱家的东西,咱们一样不姑息,就没人敢在背后做小动作了。” 韩得平被母女两说的一阵无话反驳“这都是血亲骨肉的,咋好意思?你爷奶那边……” 韩得平都能够想到韩老头和陈氏江氏他们闹腾的样子了,他并不想面对那样的场景。 光光早有了对策“爹,你就在家里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就先不见人了呗,我自有办法。” 她都打算好了,最近就不让人来探望老爹了,韩老头和陈氏进不来见不到人,也就出不了幺蛾子了。 韩得平叹了一口气:“那就交给你处理吧。” 他正好借有伤静养躲躲,耳朵也能够清净不少。 一夜无话,到了天明,光光就跟姐姐说了,让她召集绣工坊和框裱工坊的人都到伙食堂里开个早会,今天耽误半个时辰的工时。 这边酿酒坊里的人,山楂食品作坊,糕点作坊,土豆粉凉粉凉皮作坊,屠宰场,葡萄酒工坊,还有果园里的长工被各自的管事都召集到了伙食堂里。 光光又差人去请了二叔公,三叔公,韩老爷子等等这些韩家长辈们,里正带着巡逻队提着五花大绑的两个人就到了伙食堂这边。 韩家这个架势,是要搞个群体议事啊,村里剩下的那些没去工坊干活的老人孩子妇孺们就也都距集过来,村子里一大早就出现了空前绝巷的场景。 而韩老头一家不用光光差人去请,他们自己积极的老早就来了。 整个庄园里有两百几十个稳定长期工人,有一半是大柳村本村的,有一半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来上工的。 加上大柳村的其他老弱妇孺,足足有几百号人,把伙食堂给挤的满满当当。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光光就示意里正说话。 里正也没推辞就先站起来指着伙食堂中间蹲在地上的两个人说了大概情况。 “今天召集所有人过来是说事的,昨天夜里在酿酒坊里抓到了两个偷酒的毛贼。” 有已经知道了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下面就出现了嗡嗡的讨论声。 里正咳了咳又说:“至于咋个处理……” 还没等里正说完,陈氏先大声的插话了:“处理个啥呀?得平是我儿子,得贵在他哥家里拿两坛子酒咋啦? 都是自家东西,不犯法也不碍着谁。谁要是想处理,就处理老婆子我,是我让他去拿的酒,我想喝我儿子家的酒还是个事了?” 里正的话头一顿,陈氏这是要耍赖,要把事情揽自己一个人头上。 要是放在以前,里正是可以利用自己乡官的身份压服住陈氏,陈氏也不敢跟自己大小声的。(里正是古时的一种乡官名称,一个村以四户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设里正一人。 管理赋税和一里的其他事务,衙前主官物,后以里正为衙前,所以又叫“里正衙前”) 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韩得平一家的发达,让韩老头和陈氏的身份地位也跟着在村里水涨船高,谁见了他们不得叫一句“太爷,太奶奶”呢? 碍于陈氏是韩得平的亲娘,里正的发言就无法进行下去了,他就有些为难的看向光光。 伙食堂里的几百号人也都小声讨论起来:“这事闹的,东家的娘,指使东家的兄弟去偷东家的酒。” “说的也对,是他们自家的东西,人家算不上偷。” “就算真的是偷,东家总不能把老娘和兄弟咋样吧?” “那说破天去,也不能把老娘给抓起来吧?” 光光就站到了前面的台子上,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她瞅了一眼陈氏,忽略了她趾高气昂的态度。 光光大声的对下面的人说:“这里在坐的人有一大半是我韩家庄园的工人。 剩下的都是本村的一些老人孩子妇孺,你们虽然没有来干活上工,我相信几乎每家家里都有来我家干活挣钱的人,我说的对吧?” 村民们都点头:“不错,老头子年龄大了,眼睛看不到,我儿子媳妇都在韩家庄园里上工呢,我要是年轻十几岁老头子我也来做工。” “我家媳妇在绣工坊里。” “我家孙子是框裱工坊的学徒。” 光光微微一笑:“下面我要说的就是关于工坊里的事情,咱们大部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是沾亲带故的,谁跟谁又能够远到哪里去呢? 就是外村来的,也大多是周围附近的,要么是咱家工人介绍的熟人,要么就是跟庄园里的人家是亲戚朋友的。 就是没亲没故的好了,离的最远得也就十里八里的,咱们也都算得上是乡亲近邻。 哪家要是有个三宅五难的,你说你家里有老人孩子生病的,无钱医治了,你只要说的是真实的,求到我韩家头上来,我们家绝不吝啬一定会尽力帮扶。” 下面的工人们都感动不已,觉得主家能够说出这种大义的话来,很是慷慨大方。 “但是……”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光光把话风一转,声音变的严肃起来。 “所谓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能因为你跟咱们家有啥关系,或者是跟我家是亲戚朋友是熟人,就随便到工坊里拿东西。 这你拿走一罐酱,他偷拿一块帕子,或者有的人干脆连吃带拿的。 要么就是私藏属于工坊里的东西,下了工偷拿出去卖盈利的,这种行为是属于偷盗犯法的。 如此这般下去,我们家的生意还怎么做得好,做的大做的比人家强?迟早得被祸害倒闭。” “偷吃偷拿虽然不对,也不至于就开不下去倒闭吧?” “对呀,庄园里那么多吃食,咱们就是吃两口也没啥吧?” 有些小心思的人就小声的谈论。 光光接着说:“不错,小偷小摸,对于我们庄园无伤大雅,可是大家都有样学样,只会越来越严重,是积少成多啊。 我们这么多人,每个人每天都吃一些,偷拿一些,那一个月积累下来,数量得有多庞大啊?所以我们要杜绝制止这种事情发生。 对于偷盗庄园东西的,哪怕就是一颗小小的葡萄都不能姑息放过。 以前的过去了,就不既往不咎了。 不过从明天开始,我鼓励大家互相监督举报,你们要是发现了身边有人偷盗庄园的物品,可以秘密举报,经过查实给与一次一两银子的奖赏。” 下面一片哗然,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有人就问“东家姑娘。那啥是秘密举报啊?” 光光赞许的看着提问的人“这个婶子提问的好,秘密举报就是,你们可以单独找管事的私下里说谁谁偷了啥东西,或者可以直接找福大总管反应。 我们对于来举报的人给于向外保密不透漏名字,防止举报人遭到报复打击。” 众人一听是这么回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只是监督一下身边人有没有偷东西,举报了还不怕被人知道报复,就可以轻松得到一两银子奖赏。 一两银子都抵得上一个月工钱了,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光光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接着说下去了:“所以,这条规矩适合用于我们庄园里的所有人,不管你是管事的,还是普通工人都必须遵守。 如果真的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人被抓住了,咱们丑话说前头,到时别怪我们家不客气,是要送官严办的。 下面就来说说韩得贵伙同酿酒坊工人刘二蛋利用工作之便,偷盗烧酒的事情。” 刘二蛋的娘跳出来说道“我家二蛋从上工以来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肯定是韩老四撺掇的。” 陈氏听了就火冒三丈的对着刘二蛋的娘吐口水“你放屁!我家得贵向来老实,肯定是被你家二蛋带坏的。” “你家老四要是老实,咱们大柳村可就没好人了……” 两个老太太隔着人群就骂了起来。 光光就问地上的两人“你们交代一下都偷过几次了?” 韩得贵梗着脖子强硬的说:“啥偷不偷,我就去拿坛酒自己回家喝的。” 二蛋在一边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光光冷冷一笑:“林管事,你来说说酒坊里的事情。” 林大舅就说“酒坊里这半年经常少酒,我们前一天酿好的,都数过坛子的,到了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的少几坛子。” 酒坊里其他的伙计也都说是这么回事。 “你们清点过,半年来一共少了多少斤酒吗?” 酿酒大师傅就说“一个月总会少个十几坛吧,半年来大概就是六七百斤左右。” 伙食堂里又炸开了锅,众人惊呼“这么多?” “这他们胆子真大,肯定喝不完,准是卖了。” “对。” 韩得贵这下急了“啥几百斤,我就拿过这一次,其他的我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归属感爆棚 光光冷哼道:“其他人有没有偷我不知道,你们两是人赃并获的,那每个月都少酒,你们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一斤烧酒要卖到三十文钱,那就是价值二十两银子的东西。你们偷盗庄园的东西给自己谋利,这是犯法,里正,二叔祖你们说咋处理他们?” 里正有些犯难的看向了二叔公,毕竟韩得贵是韩家人,他不好处置。 韩老头有些祈求大看着二叔公“二叔,老四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看……” 二叔公叹气,他有气无力的对韩老头说道:“有年啊,你好糊涂。” 跟韩老头说了这么一句,二叔公就看着韩得贵问道:“得贵,二蛋小子,让我说呢,你们就赔偿了韩家的损失,把偷酒卖的钱还回来。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刚刚光儿丫头可是说了,严惩从明个开始,这之前的都是既往不咎的,你们把钱补上,这事也就好商量。” 里正也点头,二叔公这个主意好。 韩得贵就嘴硬道“我就拿过这一次,赔啥钱?酒昨天也被他们拿回去了,我啥都没捞着呢。” 刘二蛋也是极不承认以前的事情。 光光不耐烦的说“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抓到你两了,就得都算在你们头上。 你们愿意赔偿我家的损失,我就不追究你们偷盗的事了。不承认也行,就送县衙让县太爷来审审。” 两个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光光就吩咐仆从们过来拉两个人:“把他们拉县衙去。” 上来不少汉子就提着两人往外走。 陈氏江氏都急了,哭闹吵嚷不止,更是当众对着光光破口大骂。 光光也不在乎这个,她冷冷的看着韩老头和陈氏也不说话。 韩老头嘴角抽搐了几下,见儿子当真要被人拉走了,心下也终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二子家里当真就是这个小女娃当家做主了,韩得平是不会出来给自己救场了。 沉默了老半天,韩老头才艰难的说:“钱我给,得贵跟刘二蛋两个人做的事,赔偿银子的事情应该平分,一人十两。等下我就送来十两银子。” 刘二蛋的娘也怕儿子真的被送到县衙里去,那县衙是好进去不好出来的,好好的人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去了。 她只能无可奈何的说:“我,我也赔钱。” 光光点头,让韩福写了一张认罪书,写明了韩得贵和刘二蛋于什么时间偷盗被抓获,被如何处置的,让他们按了手印。 处理了这些,光光才叫人给他们松绑。 “福伯,你造一本花名册,这些有前科记录的以后我们韩家庄园里,和我们韩家的铺子不再留用,他的父母子女也都在不留用范围内。 今天这件事情,念在大家都是初犯,就让你们把偷的东西补回来就了事了,以后再有偷盗者,抓到了就偷一陪十,立刻撵出庄园。 偷盗者本人的家人老小我们家也不再录用。情节严重者,更是要扭送官府问罪。” 福伯点头:“稍后,韩家关于庄园管理规范和条例会张贴公告,你们的管事也是给你们详细说的。工坊里的人都可以回去做事了。” 不同工坊的管事们,就陆陆续续的把工人们都带走了。 韩家本家的人都还是没走的,像二叔公,三叔公这些都被光光留了下来。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韩老头也灰溜溜的带着一家人走了,他现在倍感羞愧,已经没有脸面面对这么多族人。 二叔公先发问:“孩子,你有啥事就说吧?是不是得贵这个事情二叔祖处理得不好不公道呐?” 光光摇头:“二叔祖也知道,我爹这一躺就是几个月,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立威震慑这些工人。” 二叔公欣慰的说:“你管理的很好!” 他并没有看错,当初他就说过,这个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啊,以后也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二叔祖,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光光斟酌着说。 二叔公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因为光光的年纪小,而小看她:“孩子,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你看咱们村里,人家柳家人出了事情都是直接找族长,找里正,他们内部就协调处理好了是不是?” 二叔公有些莫名的说:“人家柳姓人是本土的居民,有宗祠,有族长,人口多,而咱们是外来户……” 光光摇头:“二叔祖,你说的不对,咱们韩家人在大柳村生活了好几代人了,咱们也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而且咱们韩家人也不少,也不比柳家人差,这一片庄园里不都是我们韩家人盖的青砖大瓦房吗?” 光光说的都是实情,挨着他们家道路两旁的是韩老爷子家,二叔公家,四叔公家。 现在正在建房子的是三叔公和韩有民家里。 就连韩得平那几个条件不算好的族兄,都能够在刘家杂货铺旁边买上了地,虽然暂时没盖起来房子,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韩姓人家里就剩下韩老头家还住在村子里面的泥坯土房里面,其他人都已经通过自己改善条件了。 二叔公有些意动:“孩子,你想说啥?” “我是说咱们这一脉人可以自己修个祠堂,修个族谱。写上啥时候迁到大柳村来的,老祖是谁? 下面的子孙有几支啥的,以后咱们逢年过节也有祖先可祭奠缅怀。 我们再选个族长出来,立上族规,只要是我们这一脉的子孙都得遵守,以后有个啥事咱们就开族会来商讨处理,总比去跟外人掰扯的强。” 光光认为,韩家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早晚有一天会飞黄腾达,那么这些族人就需要有条框来约束他们的行为。 不然随便一个家里的人,都可以出去作奸犯科却打着韩家的招牌,指不定会给自家带来多少麻烦呢。 而这个年代的人宗族观念很强的,只要有了归属感,就会团结很多。 二叔公老眼之中放出光芒来,他有些激动:“孩子,你说咱们修祠堂,修族谱?”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那心是咋长的 三叔公站了起来,胡子跟着颤抖不已:“我觉得光丫头说的对,就该这么做,咱们韩家人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以后肯定都比十里八村的人都强。” 光光偷笑,这就是这些封建社会的老思想,家族观念很是强大,而且都喜欢争个名誉,尤其是死后。 像异世里,就光光所知道的,有很多历史人物都在生前请求皇帝赐自己死后配享太庙,说白了就是为了让后世记住自己,好流芳百世。 “二叔祖,修祠堂的事情就有我爹出资,二叔祖和几位叔祖一起商量着修建的事情就行了。 修在哪里,修多大多高,族谱咋写就有你们决定。我先让福伯给你们拿二百两银子,不够的话回头再添。” 几个老爷子差点感动的落泪,还是韩得平家慷慨大方,又懂得大义。 说定了这个事情,福伯取来了钱交给了几个老爷子,大家就都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光光来操心了。 回了家里,光光去了老爹的房间,把今天处理的结果跟韩得平和林氏说了。 韩得平感叹:“你四叔这是不学好啊?” 光光板着脸不高兴的道:“爹,四叔四婶是啥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嘛?我这也就是看在一家人的面上才从轻发落的,要是换做其他人,我指定不留情面。” “呵呵,你说的对,不管咋滴说,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姓人,做事得留几分。” 光光都佩服韩得平的脑回路,事事都顾着念着情分,问题是,你念着人家,人家又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呢? “爹,我可是跟你说了,仅此一次,后面老宅那边的人要是再有个行差踏错的,我可就不会手软了。” 见小闺女似乎有些生气,韩得平赶忙好脾气的答应:“好,爹知道了,以后都不再给他们说情了,你放心好了。” 光光达到了目的,这才转怒为喜,因为她知道,把四房的人给从庄园里踢出去了,县里的铺子里还有大房父子俩呢。 那可是真正的蛀虫,她敢断定,那父子俩不会是那么本分的人。 现在给韩得平早早的打了预防针,到时自己怎么处置那两个人,韩得平就不大好再发表意见了。 等中秋节盘了账,不出光光所料,韩得昌父子管理的糕点铺子上的账目是对不上的。 每次拉去县城多少斤糕点,什么品种都是有记录的,而卖的糕点价格也是固定的,是有韩得景父子亲自卖的。 韩得景是二叔公的次孙,跟韩得平也是堂兄弟,品行个性韩家人还是很放心了解的,他只负责卖东西,不收钱不记账,是做不了手脚的。 账目不对就只能是出在记账的和掌柜的身上。 光光就派了家里的奴仆小厮去了县里把韩得昌父子强硬的给“请回来了。” 撤销了父子两掌柜和账房的职务,换了韩得景父子顶替,另外招了两个卖糕点的小伙计。 几个人架着父子两来到了客厅里,光光和韩福早已等在这里了。 韩得昌有些恼怒的甩开了架着他的人:“光儿,你这是啥意思?你想失约反悔?你就不怕你爷奶不答应?” 光光轻笑,把手中的账本到了韩得昌的脸上:“我哪里失约了?你们父子不是做了大半年的掌柜和账房了吗?” 孝宗见情形不大对,就对着光光赔笑:“小堂妹,你看你这是做什么?我跟我爹在县里做的都挺好的,那铺子也管理的井井有条……” “挺好?”光光冷笑出声。 “是挺好的,你们每个月都能从中拿那么多钱当然挺好的。” 光光这么一说,父子俩脸色一变,马上就矢口否认“你说啥我不明白,我们兢兢业业的打理着生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犒赏我们就算了,可不能血口喷人。” “犒赏?”光光都想敲开这父子俩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大伯,大堂哥,你们莫不是把我们家的人都当傻子吧?每次送到县里的点心,什么品种,有多少斤都是有记录有备案的。 我要不要找负责点心的管事过来给你们对质啊?”光光还真懒得跟他们掰扯。 “就一个七月来说好了,明明送过去的果脯是十六次,一共是八十二斤的果脯,每次送果脯到铺子里送货的人会让你签收货单,你难道不知道啥是收货单?” 光光指着被扔到韩得昌脚下的账本“你看看你们父子记得账,七月收货十四批,收货六十一斤,剩下的二十一斤哪里去了? 被你们爷两吃了?二十一斤果脯就价值二十一两银子了,单单这一样你们一个月就贪这么多,要不要我一一点出来其他的?” 这父子两前几个月还是挺认真干活的,每个月交的账基本上也没啥大问题,有的东西差那么一斤两斤,光光也没点出来。 这后几个月是越贪越过分,光光就一直不点破,等着他们自食其果。 父子两是极力否认,都说不清楚咋回事,可能是忘记记那么一两回,或者是记差了啥的。 光光也不想废话,就对韩福说“福伯,你盘出得账目还差多少?” 韩福翻来账本来查看“点心铺子的糕点每个月卖出得量来看,应该是每月盈利三百两左右。现在还差四百二十多两的账目对不上。” 光光都想吐这父子两一脸,四百多两?也真是胆大。 其他的管事有些也会藏点私,有那么一星半点光光也不为难他们,贪的多一点了,光光就会故意去点拨一下,那些人就会老实收敛很多。 像韩得昌父子这么贪的,还是很少见的,要是让他管个一年两年不得贪上一两千两去了? “前段时间我们庄园立的规矩,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吧? 不过念在咱们都是亲戚里道的,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你们把贪的钱给我通通补回来。 另外需要缴纳三十两的赔偿金额,你们以后也不用去上工了,我们家用不起你们,这事情也就算是这么处理就得了。” 韩得昌黑起了脸“不可能,我们没贪你们的钱,别想讹诈我们。” 反正不管光光怎么说,他就是不会承认的,有韩老头和陈氏在,韩得昌还真不怕光光一家敢对他们父子怎么样。 不过他终归是失算了,见他狡辩,光光有些膈应和不耐烦,就吩咐仆从们:“扭送到官府去吧,把证据账目都带过去。” 韩得昌神色大变,他色厉内荏的道:“你敢?你爷奶肯定不能够答应你这么做。” 光光无语极了“有啥不敢的?你敢贪,我就敢收拾你。” 光光已经忍这父子俩很久了,现在还真是不想再忍受他们的极品。 外面的仆从进来了七八个,拉拉扯扯的给父子俩绑了。 光光就对身边的韩福道:“福伯,你亲自送到县衙里去,跟县太爷说清楚这件事情。” 这种人不送官府让他们尝点苦头,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父子俩一路叫着骂着还是被下人们绳捆锁绑给带走了。 推推拥拥的来到大门口,福伯叫人去套马车,这时从村子里就跑来了不少人,正是韩老头陈氏一行人。 “爹,救我,光儿那丫头要把我们给送到官府去。” “爷奶,我不想进官府。你们救救我,一定要想想法子啊!”韩孝宗可怜巴巴的对着韩老头老夫妻俩哀求。 父子俩看到救星来了,拼命呼喊。 韩老头被刺激的差点背过气去,他一把抓住韩福的胳膊,不让他上马车“这是咋回事啊?你不能把他们送官府去啊?” 陈氏上去就是对着小厮仆从们又打又骂的,有几个小伙子的脸和脖子都被她抓伤了。 韩福无奈的道“太爷,大老爷他们贪了铺子里的银子,还不愿意归还,姑娘就让给送官府去。” 韩老头急的直喘粗气:“又是光光这个丫头?有话好好说,不能送去县衙。你去叫得平和光儿出来,我来跟他们说。” “太爷,我们姑娘都吩咐了的事,我得照做,您别为难我。” 韩老头见韩福油盐不进,也不进去喊光光出来,是一定要送韩得昌父子去县衙的样子。 韩得昌父子俩是长子长孙,一直都是韩老头偏爱的心头肉,眼看俩人要入官府受审,韩老头也是被急的狠了,一时就乱了分寸。 他跑到马头的地方往地上一躺“你们想去县衙,除非我死,你们从我身上碾过去好了,碾死我算了,我没法活了,让我死吧!” 陈氏见老头子这样,就不再撕打几个小伙子,跟着扑跪在韩老头身边,哭天抹泪起来:“老头子啊,你这是何苦啊!都怪我生了个畜生啊,不认爹娘老子兄弟,他眼睛里只有钱。他不是个好东西,老二他丧良心啊……” 韩福和几个仆从吓人都惊的目瞪口呆,因为韩老头好歹是一家之主,是大家长,如今他竟然学着乡村野妇一样撒起泼来。 而吴氏冯氏在后面带着崇义,也都扒着马车不让走,一边哭一边喊韩得昌和韩孝宗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章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这番好不凄惨的情景,很快就吸引来了周围做工的人,村里也有不少人开始往这边来。 二叔公三叔公和韩老爷子一行人出来看到的就是,韩老头躺在马车前面的地上,嘴里一直喃喃的重复着“碾死我,碾死我……” 跟魔怔了似的,眼睛都发直了,而陈氏跪坐在他身边,又哭又骂,把两条大黄鼻涕甩的到处都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不自觉的都后退了几步,把大家膈应到不行。。 马车后面的一群女人孩子也都跟着哭闹。 二叔公气的连平时走路用的拐杖都扔了,几步到了韩老头跟前,一脚踢到他的腿上,大骂道:“你个狗东西,给我起来。还学会女人这一套撒泼打滚了是不是?” 惹的周围得人是哈哈大笑,二叔公更觉韩老头给他们老韩家丢脸。 “你说说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你咋就是一个糊涂脑子呢?” 韩老头这才狼狈的爬起来,眼中已然是蓄着泪,声音中满是委屈和苍凉:“二叔,他们要把得昌和孝宗送县衙里面去。我也是没法子啊,我没法子,二叔……” 二叔公要被韩老头给气死了,他转头捡起拐杖,对着韩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阵敲。 “你是个啥玩意,你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你的脑子我看也让狗屎给你糊住了吧?今天我就代替我那死去的大哥教训教训你。” 他就不明白同样是兄弟两,韩老头的心咋就长得这么偏呢?怎么能够糊涂到这个地步呢? 大门口这番动静,韩得平在后院里都听到了一点声音。 得了门房的禀报,也就跟林氏带着光光出来了,他已经养了三个多月的伤了,基本上已经快要大好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做一些体力活而已。 “二爷出来了。” “二爷安好!” “看来二爷的身体是大好了。” 工人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韩得平了,见到他露面,都高兴无比,纷纷过来打招呼。 韩得平见二叔公把拐杖舞的是虎虎生风,害怕他再扭了腰,就忙过去拦了下来。 “二叔公,你这么大年纪了,咋还动上手了?” 二叔公见到韩得平,心里也安定不少,韩得平养伤的这几个月,庄园里那么多事情都是光光这个小女娃在打理,还挺让人不安的。 见到韩得平似乎真的大好了,所有人仿佛都有了主心骨一样,二叔公喘了老半天才说出来话:“唉!还不是被你爹这个混账给闹的。” 韩老头被拐杖敲了不少下,正疼的龇牙咧嘴呢,见到二子出来了,他眼圈红了红叫了一声:“老二……” 陈氏见韩得平来了,就扑过来抱着韩得平哀哀的哭了“我的儿啊,你总算是活过来了,老娘差点就没见着你,可把老娘心疼坏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有多疼爱韩得平呢,除了出事那天陈氏来看过,后面就再也没来看过一次了,韩老头中间倒是来看过几次。 只不过,村子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带过东西来探望韩得平,只有韩老头和陈氏这对亲爹亲娘是个例外,别说一个鸡蛋了,就是一块红糖都是没有的,还真是让人唏嘘。 韩得平望着陈氏头上的白发,他拍着陈氏的后背,重重的叹了口气:“娘,别哭了,你看你弄的衣服都脏了。” 一旁的光光见此光景呆了呆,她觉得今天的韩得平跟往常很不一样,心下疑惑不已。 就比如韩得平跟陈氏说话的语气神态,是平缓温柔的,往常的时候他从来没用这种态度对待过陈氏的。 陈氏被韩得平这么温柔的一哄,有些愣了,她一时都忘记了哭泣,呆楞楞的看着韩得平,仿佛在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韩得平如沐春风似的冲着陈氏微微一笑:“娘,你咋啦?不认识儿子了?” 陈氏有些错愕的张大了嘴巴:“老二啊,你的头没烧坏吧?” 陈氏有些怀疑韩得平是不是脑子坏了,咋跟以前变了一个人似的。 韩得平扶着陈氏到韩老头身边站了,他走到自家大门前的屋檐下站住,然后用手一指韩福吩咐道:“把大老爷和大公子放下来吧!” 韩福看了眼光光,见她并没反对,就叫几个小子把人从马车里弄了出来。 两人被松了绑,韩得昌是又惊又喜“老二啊,还是你仁义,不像你家丫头心太狠,大伯堂哥都不认了。” 韩孝宗也狗腿的对韩得平施礼:“谢谢二叔。” 韩得平看了看俩人没有说话,他在场中扫视一圈,又是重重一叹。 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了狼狈不堪的韩老头,淡然的说道:“爹,你能为大哥做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当儿子的又怎么忍心让你们父子骨肉分离,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韩老头抿了抿唇角,觉得嘴巴里有些苦涩:“老二啊,咋滴说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这不至于啊,你大哥他是长子啊,是要顶门立户的,我……” 其实光光还挺佩服韩老头的执着的,对于长子和顶门几乎有近乎疯狂的执念。 问题是韩得昌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啊,要他来顶韩家的门楣,光光都怀疑,韩家老宅会更快的败落下去。 韩得平注视着老爹,平静的接了话:“那四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不过我认为,爹的爱子之心是四百两银子买不来的,所以我不为难大哥和孝宗。 至于四百两银子我就不要了,不过并不是说我大方有钱不在乎,我是为了孝敬爹娘,心疼爹娘,毕竟你们那么大年纪了,却为了大哥可以不惜自己的身体性命。 我也终是了解了,你们也会有对儿女奋不顾身不求回报的疼爱,只是被疼爱的孩子不是我而已。 你们把大哥他们带回去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也累了,你们给我一些清净日子过吧。” 韩得平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悲凉的道:“对于父母兄弟,我韩得平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是做到份上了的,我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良心的,如果谁还要说我什么,那就说去吧,我想开了,不在乎了。” 光光都想拍手叫好,韩得平这是醒悟了吗?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只有他自己愿意醒来才行。 韩老头和陈氏站在路中间,抬着头望着站在大门门檐下,身后奴仆随从环侍的韩得平。 双方中间只隔着三四米宽的大马路,只是此时此刻那路就像一座鸿沟,把双方分割开来,很近也很遥远。 韩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着急的推了一把韩老头:“有年,别犯糊涂,你让老大把贪墨的银子还给铺子里,我们都是血肉至亲,以后都还是一家人。 得平也不会寒心,咱们怎么着也不能生分了。” 韩老头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仿佛又远在天边的儿子,心头难过,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为什么呢? 韩得昌小声嘀咕道:“大伯,老二都说了不要了,你咋还说胡话呢?” 二叔公也回过味来,明白了韩得平的意思,他看着韩得昌呵呵一阵冷笑:“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作风不好的人家要来作甚? 说什么一家人,谁跟他们是一家人?我要召开全族大会逐韩有年,韩得昌,韩得贵一家出我们这一脉。” 众人也就明白了,原来韩得平这是真的不想跟老宅的人纠缠了,累了,懒得跟这些人掰扯了,想跟韩得昌断亲呐这是! 韩老头自然也知道村里现在在选地方给韩家人盖祠堂修族谱的事。 逐他出族?这是不把他们一家算在韩家人内了,那忙忙碌碌一辈子是为个啥啊? 最后死了牌位连祠堂都进不去,让后世子孙都矮其他人一头,出了族跟韩得平他们这些人就算是两家人了,再也不能够在村里站住脚的。 到时,所有人耻笑不说,就是他们被其他人欺负了,也没有一姓人为自己撑腰了。 韩老头转过头来,目光渐渐清明起来,他认真的看着韩得昌,看着这个偏爱了几十年的长子。 有些失望的道:“老大,听你大伯的,你把钱还给得平,咱们都还是一家人,这事就算完了。” 韩得昌不服的惊叫:“爹,我哪有四百两?” 韩老头气怒的胸膛起伏不定,他指着韩得昌大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我让你去给你弟弟管铺子,你倒好,贪到自家人头上来了,你还不还?” 韩得昌非常了解老爹,自也是不怕韩老头,他坚定的摇头“我没钱。” 光光觉得那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大概就是韩得昌这种情况吧! 韩老头气的脸色通红,心中说不清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点,他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了韩得昌的脸上,这也是生平第一次他不给长子留脸面。 “你要是不把钱吐出来,你就给我带着妻儿老小滚出去,我再也没有你这种儿子。” “老头子,你疯了。”陈氏大叫起来:“他可是老大啊,崇义是重长孙,你忘记了?” 韩老头对着陈氏暴喝:“你闭嘴!你再多说一句,你就跟着他们一起滚。” 陈氏被吼了一句果然蔫了,就没再说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憎狗嫌的存在 韩得昌被打了个踉跄,他捂着发麻的脸呆楞楞的看着韩老头,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爹……”韩得昌哀哀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爹”叫的可谓是凄凉无比,韩老头觉得扎心无比,眼眶顿时就红了。 毕竟是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他也不忍心逼的太紧,就缓了缓神色劝道:“老大,听我的,把那银子还给老二吧!” 韩得昌想了想,就点头应了:“我们得回去盘点一下,明天就来还钱。” 韩老头这才转怒为喜,他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来,去看好得平:“那个,老二啊,你看你大哥也知道错了,钱肯定会还给你的,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韩得平闭了闭眼睛,韩老头和韩得昌这番父慈子孝的场景,在他眼里格外的讽刺。 他冷淡的开口:“随你们便吧。” 挥了挥衣袖,他带着人转身大踏步的回了宅子里,再多留一会儿,他觉得他会崩溃爆发。 他那潇洒离去的背影,让众人都愣怔了良久。 二叔公盯着韩老头冷哼:“作吧,作吧,这下满意了吧?看你们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二叔公带头一走,其他人也都做鸟兽散,现在的韩家老宅这些人在大柳村就是人憎狗嫌的存在,谁也不想跟他们有瓜葛。 不一会儿大门口也就只剩下韩老头他们自己,二子家里的大门紧闭,也没人搭理他们,只能是狼狈不堪,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韩老头和陈氏就急急忙忙的来找韩得平,说韩得昌一家五口不见了。 韩得平不置可否,至于韩老头和陈氏究竟知不知道韩得昌一家连夜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家最少有个四百多两银子的家产,光光想,只要他们肯踏踏实实的找个地方过日子,买上个十几二十亩地,足够生活一辈子了。 转过两天来,齐家夫人派人来说,韩小棠被韩得昌夫妻接走了,齐解生给写了放妾书,最后一家人去哪里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 光光再遇到这一家人都已经是多年后了。 到了九月,就是韩家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有了往年的经验,附近十里八村有那空闲的人都会到韩家庄园来找短工干。 韩得平带着人开始摘山楂,摘葡萄,收地里的玉米大豆。 因为他受过伤,所以就不怎么干体力活计了,一般都是带着人给他们指派活计。 光光试种的二十亩棉花也都陆续晒开了壳,露出里面白白的松软的棉花来。 摘棉花是个细致活,需要一个人前面挎着大篮子,篮子里铺上干净的布袋子,在半半上午露水晒干的时候,把白色松软的棉花从棉桃里摘出来,还要小心棉花上不要粘上干叶子脏东西。 而且摘棉花一定要摘棉桃分瓣盛开的,这种的一看就是蓬松一大朵,那种半开的只露出头的或是一看就是一瓣一瓣的还得再生长一段时间。 因为这样的不够蓬松,湿漉漉的,晒干了也是个瓣儿,是弹不出好棉来的。 而且一株棉花上会结很多棉桃,它们不会同时盛开的,所以摘棉花会持续很长时间,这就需要那些心细手巧的婆子媳妇来做。 光光在来找工作的人当中挑选了好几个干净利落的妇人。 摘好了棉花,然后找了几个长工,一框框运到空的作坊里,然后就都铺在草席上在太阳底下暴晒。 有了晒干蓬松的棉花,剩下一步就是弹棉花,棉花不弹也是可以直接用的,它就没有弹出纤维那么柔软舒适,分散均匀,而且一坨坨的,做成被子啥的很咯人。 弹棉花的历史悠久,从汉朝一直延用到新时代,其实很简单,元代王桢《农书、农器、纩絮门》中记载:“当时弹棉用木棉弹弓,用竹制成,四尺左右长;两头拿绳弦绷紧,用县弓来弹皮棉。” 所以弹棉的历史悠久,方法单一,到了科技时代有些步骤才慢慢被机器取代。 光光让人把棉花都挑到空的作坊里,请了林氏过来弹棉花。 弹棉花其实就是弹的棉絮(被褥),或者是絮衣服的棉,光光虽然没有弹过棉花,但是有见过。 根据记忆,光光找了人打造了几把弯弦工,用牛筋为弦;还有木棰、铲头,磨盘工具等。 弹时,用木棰频频击弦,使板上棉花渐趋疏松,以后由两人将棉絮的两面用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 纱布好后,用木制圆盘压磨,使弹好的棉絮坚实,平整。 当林氏这么弹出来松软平整的棉絮出来后,是欣喜异常“这真的就是被子啊?” 光光摸了摸林氏弹好的棉絮点头“咱们买的棉被就是这么来的。这又不是啥秘技,那些卖被褥的不都这么弄的。” 弹棉花不难,难的是要怎么才能种出高产的棉花。 不过弹棉花也挺累人的,要不停得用手木锤击弦,一个成年人一天最多弹七八斤棉絮,也就是一床厚点被子的分量。 林氏兴冲冲的跑去果园找韩得平去了。 不一会儿韩得平就回来了,他看到作坊里一床弹好的被褥都惊的合不拢嘴“真的弹成了被褥?” 光光对这两人无语“爹,咱们应该想想得找多少人来弹棉花,弹多久才能把这么多棉花都弹完?” 韩得平对于棉花的亩边还没算过呢“闺女,你的棉花一亩收多少斤啊?” “去了籽称的话一亩四五百斤吧。”要是在后世里有农药化肥,肯定产量很高。 韩得平讶异“你不是种了二十亩?那得多少?” 这些棉花都是光光亲力亲为,每天带着人照看的“万把斤吧。” “万把斤?这得卖多少钱?” 林氏想到镇上的布庄里棉花要卖到一二百文钱一斤,打一床棉被一般就是七八斤左右,一床被子光棉絮就得一二两银子,还要加上被面这些。 所以老百姓家里用棉絮做衣服被子的少,被子里填的都是柳絮,蒲絮和少量的棉花。是非常不保暖不耐寒的。 光光就说:“你们想想为啥棉花那么贵啊?因为一般人家种出来的亩产低啊。 我们大盛朝的土地粮税是五斗,风调雨顺的年景还算好的,收两石两食交五斗税,一亩地还可以剩下一百七八十斤。” 第一百三十二章昨日天潢贵胄 “而棉花的亩产说不上来是多少,或者直接就是没啥收成,因为百姓们不会种,不懂得选种施肥,打叉,追肥浇水这些东西。 而北方关外的人他们是部落群居的,没有地税一说,自由耕种,但据我所知他们种棉花的亩产是不超过一百斤的。 我们大盛的棉花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关外,从北边贩卖到内地来,可不就得昂贵点?” 棉花是光光在韩得平受伤期间种的,所以对种植过程就不是那么了解,不过种棉花非常麻烦复杂,包括后续的处理到弹棉。 如果是大面积种植就需要非常多的人工。 人工是需要钱的,这就是成本。 韩得平就追问:“那你算过得请多少人来弹棉花?一天得多少工钱,弹多久能弹完这二十亩?” 光光简单算了下“弹棉是体力活,肯定要比做糕点做绣帕啥的累,主要是胳膊疼。 看产量算吧,弹一斤给七文钱,最快的一个人最多也就弹七八斤,一个人要是不停的弹一个月就能拿到一两五钱银子,比做糕点帕子啥的挣的多。 找个二三十个人弹吧,能弹两个多月。正好那时天也冷了,正是卖的时候。” 一家人这么商定了以后,林氏就把作坊里的事暂时交给了周氏和林大舅母年氏,她就专门过来管弹棉这一块事情。 刚准备招募人手到弹棉坊来弹棉,淮阳府突然发生一件大事。 京城来了传旨官,淮阳王被贬斥,剥夺淮阳王封号,择日押解进京问罪。 太妃娘娘则是被镇北王接走了,不知道是舟车劳顿,还是长子被押心情郁结,太妃刚到贺州府就病倒了。 镇北王差了人快马秘信,请贾御医速回。 贾御医就给韩得平一家把镇北王的来信说了。 韩得平非常不舍:“老人家,你救了我的命,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从贾御医来到家里后,韩得平和林氏从来没喊过他御医啥的,都是尊他为“老人家。” 光光和小棉孝正几个更是一口一个爷爷的喊着。 贾御医叹气“报答啥啊?你家的葡萄酒我可没少喝。” 光光就说:“爷爷,你啥时候想回家来了就回来,我们全家都欢迎你。” 贾御医笑呵呵的摸着光光得头“你这孩子啊,就是嘴甜。老了,不爱走动了,我把名帖留给你们,你们要是去了贺州持军节度使府,拿出我的名帖他们就会带你们进去找我。” 想了想贾御医又道:“你家要是有个大事小事的可以写信告诉我。” 一家人都忙答应了,并说一定会去看他的。 “爷爷,淮阳王犯了啥罪啊,竟然严重到被夺了封号,会不会连累到镇北王府呢,你回去安不安全?”光光非常担心。 贾御医呵呵一笑:“不会的,节度使他跟淮阳王可不是亲的,他是太妃抱养的,这宫廷秘辛你们在农村里哪里知道? 而且啊,节度使跟淮阳王从小就不对付,长大了更是互相仇视,水火不容,曾经一度争的是你死我活,兵戎相见啊。” 韩得平有些不懂:“这都是自家兄弟,咋还争的你死我活的?” 他跟自家几个兄弟也会有摩擦矛盾,可是也不会狠毒到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 贾御医看着淳朴善良的韩得平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说什么骨肉亲情,那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难道还少了?” “堂堂一个王爷,说成阶下囚就成阶下囚了。”光光感叹。 贾御医也惋惜:“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为什么啊?难道皇帝陛下不喜欢淮阳王?” 贾御医捋着胡须仿佛在回忆往事:“我在宫中做了四五十年的御医,皇家诸子之贵看的是一清二楚。 当今陛下是先帝明宗陛下的第五子,生母是明宗陛下的继皇后。明宗陛下和先皇后有位嫡长子,早年封号庄颖王。 所以这一个皇位两位嫡子,就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夺,皇子之间也是各拥其主,淮阳王就是拥护庄颖王的那个阵营的,镇北王则是拥护当今陛下的。 你明白为什么淮阳王早晚有这一遭了吗?” 贾御医问光光,光光恍然大悟“排除异己,打击报复。” 贾御医点头:“不错,陛下的性格暴戾,为人心狠手辣,又爱猜忌,他继位以来明宗陛下的二三十位皇子或杀或贬,或软禁流放,只剩下淮阳王和镇北王这两位还保有封号了。 如今北方祸乱不断,有人就打出要拥立庄颖王为帝,废除当今陛下的旗号,传到陛下的耳中,那是大为震怒,这淮阳王回了京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除了光光以外,其他人都云里雾里的,韩得平追问“那拥立庄颖王跟咱王爷有啥关系啊?我们王爷还是很不错的,对待老百姓也没有横征暴敛,王爷没来我们淮阳的时候赋税都是做十交五。 王爷来了以后,规定每亩只交五斗米,老百姓不知道多高兴呢”(所谓的做十交五,就是一亩地收二石粮食就要上交给朝廷一石。) 贾御医叹息“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听余都卫说庄颖王在凉州府和淮阳府交界处,被南下巡查的按查使发现了。 庄颖王被流放到直南道的落雁滩已经七八年了,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让人不解。 并且在押解庄颖王回京的路上,按查使遇刺,庄颖王被杀,陛下知道后震怒,这才把淮阳王押回京受审。” 贾御医说的余都卫,就是镇北王派来接他的人,光光和唐城那天去持军节度使府就是他领两人进去的。 光光觉得,按察使被刺,庄颖王被杀,还都离淮阳府很近,不管淮阳王无辜与否,皇帝都会拿他开刀。 或者这直接就是皇帝的阴谋,故意陷害淮阳王又除去了庄颖王,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只是不知道淮阳府会有什么变动,而武长使府会不会受牵连,他们两家的生意会不会有影响。 第一百三十三章繁重的苛捐杂税 贾御医走的时候,韩得平一家给他收拾了很多他平时爱吃的果脯蜜饯,山楂糕,山楂酱,西瓜酱,李子酱,还有十几坛葡萄酒。 就是这些吃的喝的装了满满一车,把那位余都卫看的是嘴角抽搐。 送走了贾御医,一家人又忙碌了一段时间,把弹棉坊开起来以后,棉絮被褥就陆陆续续被弹了出来,现在天还热,光光就让人先收仓。 到了月底去府城送货的时候,武长使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了下来,换成参将府了,光光心里一凉,心想难道武长使府也受到牵连了? 武长使夫人是他们家在府城的往来对象,靠山之一,要是他们家倒台了,自家还不知要受到多大影响呢! 幸好门房没换人,门房认出了他们,就请他们进去见他们家夫人。 原来武长使调职了,调到守备大营里做参将,以后就没有什么长使府了。 所谓的长使,少使都是为王府设置的官职,现在淮阳王被拿,夺了封号,这些官职和封地也一并被撤销。 淮阳府自然就成为跟其他城市一样的府郡。 光光就得改口叫武长使夫人为蒋夫人,因为参将就姓蒋。 而且听蒋夫人说,府城里的知府知州,通判,同知大小官员都被撤换了一遍。 幸好对蒋家没啥影响,光光放心了不少,两家的生意照旧不变。 又打听了一下贸家,蒋夫人说那位贸长使调到其他府去做了一个知州官,光光失望无比,这个贸家没跟着倒台,还真是太可惜了。 林氏招了二十几名工人,开始领着人弹棉絮被褥,絮棉之类的。 另一边摘棉花,剥棉花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时间过了不久,朝廷就有新的政令下来,淮阳府的赋税恢复跟其他府城一样,做十交五。 老百姓是哀嚎声迭起,这就意味着地多条件好的人家只能勉强糊口了,而地少人多的人家就食不果腹了。 一户有十口人的庄户人家,按照十亩地来算,一年亩产的粮食在两千四五百斤,现在做十交五的赋税来算就要上交一半的粮食。 余下的粮食就算是顿顿喝稀粥,最多维持大半年,剩下的时间就得打饥荒挖野菜,这还是中等人家的生活水平呢,其他的就可见一斑了。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严苛的赋税下老百姓也会想其他法子,比如有些人家会把土地挂在有功名的人家名下,以逃避赋税,这叫做土地并有。 还有的人家会多租佃点土地,这也能够养家糊口,不管怎么说繁重的苛捐杂税下,苦的只有老百姓,像镇上,城里的中上层人家是不受影响的。 而大柳村在附近十里八村是比较特殊的,因为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现在都不靠种地为生了。 这两三年里有好些人家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地都不种了。 一年全家人种十亩地,淮阳王在的时候赋税下调,吃饱饭的同时还能有结余。 现在恢复朝廷征收税了,种地是吃不饱饭的了,而在韩家庄园里不仅仅一年一个人能够挣到十两银子,也不耽误家里多个人来同时上工,比种地划算的多。 有的人家甚至会主动来找韩得平,问他还买不买地,还建不建作坊? 现在韩家的生意和作坊,都不仅仅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了,村子里和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巴不得他们家可以再兴旺发达一点。 最好是可以开一辈子的那一种,他们也就一直有工作有钱赚。 这种情况下,光光就让老爹去找里正商量,果园后面的土地韩家出八两银子一亩购买。 这些土地大部分都是大柳村子里的土地,连着前面的容家庄的土地。 土地本来的基本价格是在五两多一点,韩家愣是给抬到了八两,加上赋税的加重,村里人务工荒地的增多,韩得平不费力气的在果园左右和后面买下了三百亩土地。 以至于后来,大柳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是无地可种的,再想买只能去远的地方买回来了。 光光又做主把宅子西边的山楂食品作坊搬到对面果园旁边得大作坊里,把西边的作坊重新改建成住宅院子。 因为韩家的奴仆佣人持续增加,这是专门为下人们修建的住处。 韩家的住宅就变成了带东西跨院的两进大宅子,占地八九亩地样子。 往西绣工坊框裱坊,跟主宅之间隔了五亩的山楂林子。 框裱坊西边是三十亩地的葡萄园,韩得平又把挨边的土地往西买了一百亩地,就连到了隔壁的大王村去了。 路对面就是七十亩果园,果园东边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作坊院子。 里面包含了酿酒坊、山楂加工坊、屠宰场、粉条场、葡萄酒坊,糕点房、现在又多加了两个,一个是处理棉花的晒棉场,一个弹棉坊。 庄园和作坊加起来有百亩地那么大,往后延伸是韩家新买的三百亩良田。 韩家的宅子和作坊往村里去的路上两边就是村里的住宅,大部分都已经是青砖大瓦房,只有少部分几户还住着老房子。 这其中就包括了韩老头,陈氏和韩得贵一家。 到了年底,棉花基本就弹完了,天气转凉的时候韩得平就把棉絮以一百五十文钱一斤的价格给卖了,比镇上和县里的便宜了好几十文钱。 二十亩地的棉花大概卖了一千多两的样子,光光和林氏亲手合作做了两床厚实的被子,用的还是缎面的被面,柔软的雪缎做被里,是给贾御医做的。 在腊月里差了韩安带着几个随从,拉了满满两大车韩家置办的年货给送到贺州府去。 里面有被子、棉衣、鞋子、烧酒、葡萄酒、葡萄干、山楂糕、山楂酱,还有不少卤煮的鸡爪啥的。 光光还给贾御医写了一封算不上好看的书信,她的字只能算得上是一般,绝对称不上好看。 今年天气冷,在腊月二十二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光光就让庄园里的工坊早点放假,吃了一次年夜饭,还给工人们都分发了节礼。 开了春,韩家这一次大手笔的准备种七百亩地的棉花,光是挑种、晒种光光带着家里的几十名仆从们都弄了一个多月,每天是忙碌无比。 第一百三十四章说亲事林氏为难 沤肥也是一件难事,庄园里现在有两三百个工人,加上整个大柳村集的粪,还有果园里的鸡鸭粪便加在一起都还不够,韩得平又在左右两个村买了不少,才勉强追够肥料。 他们在刘家庄那三百亩地里修了个农庄,自家买了几十个家丁奴仆,都安排在农庄里,专门守着棉花地,照看管理。 播种的时候韩得平招了不少短工,翻地,加肥,浇水除草,韩得平和光光忙到进入五月才算是把棉花种完。 父女两回到家,就看到林氏在厨房里亲自做饭呢。 他们自己家吃饭用的是小厨房,而仆从小厮丫鬟婆子们吃饭在西边的院子里还有个大灶房。 而买来的新厨娘和小丫鬟,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女主人忙碌。 光光失笑,林氏就是这样,总是闲不下来,现在没有棉花可弹,工坊的事也都交给周氏,和林大舅母年氏了。 所以林氏除了日常去工坊视察一下外就是回来做饭了。 见到父女两回来,林氏把菜也都盛了出来“你们爷两回来的正好呐。” 丫鬟婆子们摆好了饭,韩得平和林氏,光光小棉也就都坐了,中午吃的是简单的玉米窝窝,小米稀饭,炒土豆丝,炒苋菜,凉拌笋干,还有一盘西瓜酱。 一旁的新来的厨娘看的是一脸怪异,这新主人家好奇怪,一家人穿的普通就算了,就连平时吃的也寒酸,却守着这么大的庄园,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现在有钱人都这样了吗,厨娘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光光要是知道了厨娘的腹诽,准会笑喷。 家里朴素节约,不仅仅是韩得平和林氏的本性使然,也是光光故意为之的。 这样是为了防止一家人过了好日子就忘本,所谓乱花迷人眼,人要是改变了心性再想变得淳朴就不容易了。 因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就像那位刘家庄的刘员外一样,本来家里积攒了几代人的财富,上几代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 可是到了他这一代,开始变得穷奢极欲,挥霍无度,小妾是一房接着一房抬回家。 结果怎么样呢?现在刘员外的土地都被韩家买来了,一个十里八村都比较有名的大地主就这么败落了。 所以人不能忘本,光光可不想她的老爹安于享受,回头再娶几个小妾,别说她娘会怄死,就是他们兄妹几个看了也心烦。 “今个儿镇上的杜媒婆又来了。”林氏吃着饭跟韩得平唠起了闲嗑。 韩得平有些无奈的道:“又来给孝延说亲呐?” 孝延已经满了十八岁了,这两年给他说亲的人是走了一波又一波,都被林氏给推了。 林氏叹气:“这么多媒婆来说孝延的亲事,咱们老是推拒,人家肯定也识趣,不会老是来说的。这次是来给小棉说亲的。” 一旁的小棉不自觉的红了脸,还紧张的往院子里看了看。 光光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唐城坐在内院的二门门廊下,抱着剑正纳凉呢。 感觉到这边的目光,唐城回头的时候小棉跟做贼似的低下头,飞快的吃着饭。 光光坏坏一笑,这两个小年轻,这就是典型的郎有情妾有意啊! 可是贾御医给两人做媒的时候,唐城竟然拒绝了,这是为啥呢? “说的哪家啊?” 听到是说闺女的亲事,韩得平来了精神,自从贾御医说唐城回绝了招赘的事情后,他也就自动忽略了这件事情,反正这些都是背着闺女进行的。 “镇上有家洪记布庄,布庄的小儿子。” 韩得平想了想:“你说洪掌柜家的儿子啊?咱家铺子旁边的瓷器铺子的魏掌柜的也跟我提过一嘴,他有个年龄合适的独子。” 韩家如今的财富和地位,别说在整个镇上,就是整个县都算是有名了,所以韩得平现在的人面也广,镇上很多做生意的商户他都认识。 反正小棉的婚事是不愁的,她的样貌好,家里现在条件也很不错,求亲的人还是很多的。 “姐,你想找个啥样的啊?你心里有没有点想法啥的?你说出来,回头咱娘按照你的要求去给你相看,这才能合心意呢。” 韩得平和林氏听了小闺女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夫妻两都望着小棉:“闺女,你想要啥样的?是会做生意的?还是要会读书写字的?” 小棉红了脸,害羞的低了头,声音低到不可闻:“爹娘做主就行了。” 这个朝代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包办婚姻,没有自由恋爱一说的。 而大部分儿子闺女也都是听话的,很少有自主婚姻。 不过韩得平和林氏比较开明,没那么古板保守,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不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所以也不会强硬的要求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 林氏就笑着跟小棉商量:“这几个商户呢,娘都不看中,我觉得王旭就挺好的。棉儿,你觉得如何啊? 你王伯伯对咱们家有大恩,王伯母人好脾气也好,跟娘很投缘,咱们两家都熟悉。 主要是人家是读书人,我听你王伯母说她儿子夏天就要去府城参加府试了,要是中了的话就是秀才生员了,没准还能中个贡生呢,以后前途无量。” 林氏把王旭好一通夸奖,韩得平也点头:“王家侄子是不错,长得周正,又是读书人,我看着脾性也好。” 小棉低着头,没搭话,嘴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涩,她用筷子在饭碗里搅了一圈又一圈,有些失落。 光光就给韩得平和林氏使了眼色,两人也察觉出大闺女的异样来,就都住了嘴,止了这个话头。 吃过了饭,小棉去了绣工坊那边视察工作去了。 林氏见闺女走远了才问光光“光儿,你姐这是咋啦?她是不是不中意你王家哥哥?” 光光点头,然后向院中努嘴“你看。” 那垂花拱门下站着身姿挺拔,英俊异常的唐城。 林氏就明白了过来,不过林氏跟韩得平一样,都是不大赞同的:“这?两个人也相差太多,这唐家也没个主事人,唐城估计是不想上门的。 那不上门,你姐嫁过去啥都没有,指望啥啊? 他要是一直跟着他义父做这个营生,这刀剑无眼的,说不准哪天就……反正我是不赞成的。” 韩得平也是一脸的官司,他也没想到闺女就看中了唐城了,问题是唐城还拒绝过贾御医的提亲。 还好闺女不知道这个事情,不然还不知道咋样伤心呢? 光光就说“爹娘,这婚姻大事,总归是要你情我愿才能够幸福美满,强扭的瓜不甜,要顺其自然才行。 唐大哥的身份说出去是不大好听,可是唐大哥人品还是很厚重的。我觉得如果他娶了我姐,我姐指定不能受委屈。” 像这种落后的古代,讲究身份对等,士农工商级别分明。 而唐城连商都算不上,只能是行走的江湖客,平时给人做个保镖护院,或者走镖之类的活计,是下九流的行当,身份上是会让官宦人家瞧不起的。 韩得平有些不情愿的说:“他不是不愿意嘛,这种事情哪有女方上赶着的,那我家的闺女不得被人看轻了去啊?” 对于这件事情,林氏还蒙在鼓里呢,听丈夫这么一说,林氏立刻询问:“你说啥?” 韩得平这才把贾御医做媒的事情跟林氏一五一十的说了。 林氏气的寒了脸,人都是这样,自己的孩子即使在外面再不好,在做母亲的心里都是完美的,林氏自然是不例外的。 两个闺女都是她的心头肉,得知贾御医给小棉说婚事,唐城竟然回拒了,她拍了拍桌子恼羞成怒。 “咱们家闺女长得好看,又能干,在这十里八村的都是有名的,他竟然还不答应?” 韩得平也觉得自家闺女是百里挑一的好样貌,好脾气,只是她似乎就中意这个唐城了。 他耷拉下了脑袋无精打采的道:“那这可咋整?” 林氏也忧心,小棉刚刚那副模样,显然是不想嫁给王旭的,强行逼迫的事情林氏是做不出来的。 “这事闹得,这后生也就是长得不错,家世上面其实是配不上咱们家的。唉,你姐也是,这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 说是这么说,林氏还是很心疼闺女的,也希望闺女的夫婿跟她是两情相悦,互相欢喜。 只是眼下,人家后生不愿意跟闺女有什么发展,她们又不能上赶着去求吧? 光光想了想就说:“咱们不如试探试探唐大哥,他要真有心,跟我姐也许真能成事呢。 他要是真的对我姐无心,回头咱们跟唐老大去信,更换个人来,把他弄走算了。 省的我姐每天看着烦心,说其他的婚事她也不愿意。” 光光就把自己的计划跟韩得平夫妻俩说了。 林氏有些犹豫:“这能行吗?到时弄得满城风雨的,你姐这名声可就不大好啊?” “这有啥啊?那男未婚女未嫁的,还不准人家挑拣挑拣啦?” 林氏戳了戳光光的额头:“就你鬼主意多。”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了心愿皆大欢喜 转过天来,林氏就带着小棉开始出门相看人家了,不过只是假意的走个过场。 光光还故意的让下人们把消息给透漏了出去,现在整个庄园里都知道韩家的大姑娘在说亲事,已经相看了。 中午回来的时候路过二门,光光和林氏一边走一边说:“娘,我觉得洪公子长的英俊帅气,跟我姐相配。” 林氏笑着说“我更喜欢你王家哥哥,跟咱家关系好,又都熟悉,人家还是个少年童生,以后前途指定不可限量。” 光光故意说的大声了一点,让站在廊下的唐城能够听到。 不过唐城好像没啥反应,一直是冰着一张脸的。 光光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估计老姐是白白的少女怀春了。 又过了两天,林氏说带着小棉去东岳庙上香,要找里面的道士给小棉和洪公子,王旭合八字,看谁跟小棉更相配一点。 光光就特意跑去跟唐城说:“唐大哥,明天我娘要带着我姐去东岳庙跟王家哥哥合八字,就劳烦你护送了。” 唐城的万年冰山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沉着声音询问:“合八字?” 光光故意装作无辜的说:“啊,可不是嘛?我王家哥哥你也见过的,我爹受伤的时候他来过好几回呢。 王伯伯他们跟我爹娘的关系可好了,平时走动也频繁”。 唐城抿了抿嘴角,想起了那个斯文俊秀的王旭,生硬的说道:“二姑娘,你很聪明,我知道你的用意。不过……你莫要在我身上做无用功了。” 光光“哦”了一声,然后嘻嘻笑了,这个唐城果然是聪明人呢。 “唐大哥,你为啥不喜欢我姐呢?她不漂亮吗?” 唐城蹙了蹙眉,为难的说“我没有不喜……” 说到一半唐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规矩,有碍姑娘家的名声,就紧紧的闭了嘴。 “是因为招赘让你难堪了吗?” 光光跟着追问,这种事情估计没有几个男人会不介意吧,光光以为他是因为这个不同意娶自家姐姐呢。 唐城见光光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直追问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俊脸一红:“我爹……也就是我义父他没有儿女的,就像游大伯一样,他们都是一辈子在刀口上过活的人,是不会娶妻生子的。 而我是我爹给捡回来养大的,我有责任给他养老送终。 他也指定不会同意我入赘,你姐姐很好很漂亮,也能干贤惠,她是个好姑娘,但是我的身份我的地位还有年龄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 光光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一是为了唐老大,二是他可能有些自卑自己的身份,觉得配不上自家姐姐。 “也就是说如果唐伯伯愿意了,你就愿意了呗!”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其实是喜欢小棉的呢? 光光还真佩服古代人的脑回路呢,入赘又不是卖身,又没让你跟你爹断绝父子关系。 唐城把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寒着脸没说话。 光光也就没有再说啥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光光吃饭的时候见小棉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往院子里一看,唐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两个人难道是说上话了?光光叹气,晚上就去找了韩得平。 第二天韩得平就去了游四爷家一趟,转过几天来,游四爷和唐老大就一起登门拜访了。 韩得平请两人去了偏房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几人才出来。 到了前厅,林氏和光光都在坐呢,韩得平就带了笑意,冲着院子里喊:“唐城呐,你进来。” 光光又去看唐老大的神色,他也是眼底含笑的。 她的心里就有了底,这事估计是能成了。 唐城进来后给唐老大和游四爷,韩得平夫妻各自施了礼。 唐老大欣慰的笑着说:“城儿,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从小你就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没个安稳日子可过。 如今爹爹给你找个称心的媳妇,你安心过你的小日子,也了却我的一片心事。” 唐城就有些红脸,游四爷哈哈大笑:“我说唐大粗,没看出来你还会拽几句文呐,看把孩子臊的!” 唐老大失笑,对于韩家不嫌弃儿子的身份的事情非常欣喜:“城儿,快给你岳父岳母磕头吧。 我跟韩二兄弟商量好了,爹爹出钱给你在村子里盖座房子,算是我们唐家的家业,韩大姑娘就算是嫁给我们唐家为妇的。 以后爹爹老了提不动刀了,就来这儿养老。我也挺喜欢韩二兄弟家的农庄的。” 以前唐老大都是叫的韩二爷,现在关系更近了一步,他就改了口。 唐城有些感动的湿润了眼眶,忙跪下给韩得平和林氏磕头。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韩得平和林氏忙就去搀扶唐城起来,众人这才欢欢喜喜的商量二人的婚事。 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定了六月初六下定,来年五月初六搬亲,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虽然唐城算不上入赘,可是一个村里住着,两家人也跟一家人一样。 中午林氏带着人整治了一桌非常丰盛的酒席,来招待自家的新亲。 众人刚坐下,还没开动呢,门房小厮匆匆忙忙来报:“老爷,老太爷来了,让你快点出去,说是有急事。” 韩得平有些怔愣,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韩老头了,自从上次发生了大房那件事以后,他就没再去过老宅,韩老头和陈氏也没再过来找过他。 游四爷就询问韩得平:“韩二兄弟,是你家老太爷来了?” 韩得平点头,有外人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就站起了身:“那个,游四哥,唐大哥,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坐一会儿。” 唐老大跟着起身:“二兄弟这话说的不对,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家太爷来了,我们都是先辈,应该去接迎几步才对,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出去呢!” 至于韩老头和韩得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游四爷和唐老大选择装作不知道,面上是一派和平。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细想来意断肠多处 要是换做以往,唐老大肯定不会把韩老头放在心上的,现在身份不同,毕竟结了亲以后,韩老头也算是儿子的长辈了。 众人就都走了出去,等韩得平出了门,见到韩老头以后却是大吃一惊。 韩老头整个人都非常灰败,神情很是萎靡,头发胡子全白了,几乎是看不到什么黑色,仿佛比年迈的二叔公还苍老。 “爹?您来了?快进来吧,我正好要叫人去请你过来一块用饭呢!” 韩得平有些酸涩的扶了韩老头一把,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老爹。 韩老头见到儿子以后悲切切的落了泪:“老二啊……” 众人都懵逼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哭上了? “这是咋啦?爹,有啥事你慢慢说。” 韩得平也奇怪,这是老宅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能够让韩老头如此焦心难过,肯定与老四家脱不了干系。 韩老头一把拉住韩得平的胳膊,有些激动:“老二啊,你可要救救孝禹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孝禹他咋啦?咋回事啊?爹,你说清楚。” 韩老头语泪含悲的就把来龙去脉给说了。 自从孝禹来给韩得平家上工赶车以后,说是干活的,其实他压根就没正经的给韩家庄园出过力。 韩得平受伤以后,他隔三差五的就牵着马出去瞎逛闲遛,对于此事,韩得平和林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上次韩得贵被从庄园里解雇以后,光光就让周氏找理由把江氏也给撵了出去,独独留下了孝禹给家里赶车,让他每个月白拿一两银子回去。 现在老宅里,韩老头和陈氏是跟着四房的人过得,他们除了土地就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了,这也是他们家在变相的贴补老宅的人了。 今天早上孝禹骑着马带着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去了镇上,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与一大户人家的公子起了冲突,被人给活活打断了腿。 韩得平惊了下:“那请大夫没有啊?” 韩老头抹了把眼泪:“请了隔壁庄子里的王大夫,王大夫说骨头都断完了,接不上了。” 韩得平也有些心疼和焦急,孝禹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的侄子,于是就赶忙吩咐韩福:“韩福,你快差人到镇上请个医术好的大夫到老宅那边去。” 吩咐完了以后,韩得平游四爷和唐老大等人就跟着韩老头往老宅来了。 到了村子里的老宅,韩得平看着自己曾经住了几十年的家,更是心酸不已。 如今的老宅破财不堪,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跟左右隔壁的房子比起来是凋零无比。 三房一家已经另外买了地建了新房子,上个月就搬走了,现在的老宅就更是门可罗雀了。 进了上房,韩得贵和江氏都迎了上来。 “二哥,你可要想想法子救救孝禹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们孝禹还没成亲呢,这腿要是废了,以后可咋整啊?” 江氏哭的两只眼睛都红肿了起来,看来是真的心疼儿子。 韩得平进了内间去看了下,孝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冷汗直流。 陈氏和小莲就坐在床边哭泣,也不见孝禹睁开眼睛,韩得平猜想,侄子可能是疼晕过去了。 韩得平走近了几步,才看清孝禹的腿,然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韩孝禹这两条腿,血肉模糊,都被砸扁了,那裤子混合着肉贴在一起,无法分割。 游四爷伸头看了一眼,就皱了皱眉:“这什么人下那么重的手?” 陈氏见韩得平来了,哭的更伤心了,老眼之中满是怨毒愤恨:“老二,你可要为你侄子做主报仇啊,这事咱们不能就那么算了!我可怜的孝禹啊,这是受了大罪了。” 韩得平的心跟着颤了颤,他转头询问跟着进来的韩老头等人:“这孝禹是跟谁一起出去的?又是谁送回来的,那行凶的人是谁呢?” 韩老头蔫头耷脑的道:“就咱们村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刘二蛋家的儿子,狗剩家的那两个小子,我问过了,说是被镇西的孙举人家的公子派人打的。” “那因为个啥啊?总不能平白无故孙公子就纵仆行凶吧?” 韩老头和韩得贵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游四爷和唐老大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 游四爷拉了一把韩得平,韩得平会意,跟着他出了内间的门。 “韩二兄弟,这救人归救人,不过不要轻易惹事。这个孙举人的妹妹就是县太爷的夫人,你心里可要有点数啊。” 唐老大捋了捋乱糟糟的络腮大胡子:“不错,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咱们不是怕事,是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韩二兄弟不要轻举妄动,许诺。” 对于韩得平的父母,他们也都是有耳闻的,所以他们才会拦着韩得平不要做出什么糊涂的举动来,比如那陈氏的无理要求,让韩得平无脑的去为侄子去报仇。 韩得平搓了搓手,对于报仇不报仇的到没放在心上,眼下是要给孝禹治腿要紧。 不一会儿,就有仆从请来了镇上的大夫,大夫检查了一遍皱着眉直摇头:“韩二爷,这老夫也无能为力啊,这公子的腿上的骨头都碎完了,哪里还有得治?” 踌躇了下,老大夫又说:“就是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可之间呐!” 他这么一说,韩老头和陈氏差点晕了过去。 江氏哭的死去活来的,她扑过来去求韩得平:“二哥,你家不是能请来贾御医吗?对,找他,他一定能够救孝禹的。” 陈氏也缓过神来,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激动的抓住韩得平的胳膊:“老二,你去把那什么御医请来给孝禹治伤,不管花多少钱都得治。” 所有人都希翼的盯着韩得平,韩得平咽了口唾沫,觉得嘴巴里干涩无比,他其实很想说,人家贾御医是何等身份,哪里是他说去请人家就会来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相逼亲情难断 而且,上次贾御医会来大柳村给自己治伤,并不是自己的面子大,是自己的小闺女跪在人家面前苦苦哀求求来的。 那孝禹是啥身份啊?别说他去请贾御医,就是他把孝禹抬到贾御医面前,人家都不见得会搭理啊。 “你咋不说话?”见韩得平老半天不吭声,陈氏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韩得平低头一叹:“这事得问问光儿才行,我的面子可没那么广,人家贾御医压根就看不上我,我哪里请的来他老人家啊。” 这么说着,韩得平就吩咐人回去把小闺女给叫了过来。 光光进了屋子,只看了一眼孝禹的两条腿,就差点吐出来,这也太血腥了吧? 光光蹙着眉,有些疑惑:“孝禹哥是得罪了谁啊?竟然下如此毒手?” 游四爷就说道:“说是孙举人家。” 光光眯了眯眸子,孙举人?在整个梨花镇,只有一位有功名的举人,听说本家就住在镇子西边二三十里的孙家村上。 按理说孙家是读书有功名的人家,不应该会那么狠毒的才对,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韩得平就把陈氏江氏的请求跟小闺女说了:“光儿,你看怎么办?” 光光瞟了瞟屋子里众人的神色,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术什么的,像孝禹这么严重的伤,就算能够保住命,想要再站起来,估计是不大可能了。 “爹,我们去人请贾爷爷,先不说他来不来吧,就算真的能来,这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啊,而孝禹哥的情况好像不大乐观啊!” 光光还真是不想管孝禹,他活该,都是自作自受的,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在庄园里上工干活赶车,怎么能够招惹是非出来呢! 韩老头自然听得出来光光说的都是推辞之意,他苦着脸哀求的看着小孙女:“光儿,爷知道你能耐着呢,你就可怜可怜你孝禹哥吧,他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没了命啊!” 见光光不为所动的板着脸,陈氏伤心的扑在孝禹身上哭的凄惨无比:“我的心肝肉啊,可疼死爷奶了,你要是有个好歹,老婆子我也不能活了啊!” 这话显然是说给韩得平听的。 光光冷冷一笑,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征兵充军的场景,陈氏和吴氏说他们家孩子多,留着没用,就该去送死,与现在宝贝孝禹的情景是天差地别。 韩得平也想起了一去几年没有音信的长子,眼眶不自觉的红了红。 当初如果韩老头和陈氏但凡能够分出一点疼爱之心给孝周,那么他们家也不会父子骨肉分离了。 想起了伤心往事,韩得平一时之间就没有说话。 见父女两不答应,韩老头是豁出去了,他落着泪就要给韩得平下跪:“老二啊,就算爹求你了,我已经失去了孝宗,不能再没有孝禹啊……” “爹,你这是干什么?”韩得平赶忙去拉韩老头,屋子里又是一阵忙乱。 韩老头陈氏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在逼韩得平嘛? 而且还当着游四爷唐老大这些外人的面,老子给儿子下跪,那这要是传出去,以后韩得平还怎么在外面行走,他成了啥人了啊? 韩得平又羞愧,又难过的去看小闺女,为了疼爱的孙子,爹娘如此逼迫与他,让他心如刀割:“光儿……” 光光看了看老爹发青的脸,就对韩老头撇嘴不屑道:“爷,贾御医是不会来的,他年纪大了,不爱出门,而且那镇北王爷也不可能放他再到那么远的地方来。 不过……我可以带孝禹哥去贺州上门找他医治。” 众人一听,都是大喜。 “只不过……”光光把话风一转:“要是走在路上,孝禹哥有啥意外你们以后可不能赖我,不然我可不答应带你们去。” 韩老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啊,那是自然。 所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光光就说让四房几口人都跟着去,她想着,要是孝禹在半路就嗝屁了,到时这一家人都在跟前,有啥事也说得清楚,她可就不担责任了。 让韩福着人准备了几辆马车,在车厢里铺了好几层的厚褥子,让仆从们用木板给孝禹抬上了车。 光光带了十几个护卫小厮,拉上四房的一家几口,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 这次去贺州府不比上一次,那一次有淮阳王的手本在,就相当于有了通行证,是日夜无阻的。 但是因为淮阳王的倒台,他们现在也就没有了特权,所以只能是日行昼歇,到了入更时分各个城门都是关闭的,再急也没有用。 他们快马加鞭,一直赶路,到了第三天正午才到了贺州府的节度使府门口。 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几个大字‘持军节度使府’。 门廊下里面有很多侍卫把守,门口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 九阶石阶,错落而上,两旁坐落着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威严又霸气。 韩得贵和江氏一路都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是真正到了节度使府的大门口就又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话都不敢说了。 见他们一行人在门口停下,门房里有人出来询问:“你们有何贵干?” 光光就让贴身的丫鬟小竹把贾御医的名贴拿出来逞上:“小哥,我们是淮阳府来的,专门过来拜会贾御医他老人家的。我叫做韩光光,麻烦您通秉一声。” 门房上下打量了一下光光她们的穿戴,然后就进到府里去通报了。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那人去而复返:“你们跟我进去吧!” 光光就让身后的仆从们把孝禹给抬下来,一行人跟着门房往里走。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涌路。 那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垂花拱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后院里更是有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练武场等恢宏气派的建筑。 特别是那饶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飞鹤,双爪张舞,双翅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更令人震撼不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见君少女怀春 光光还好一点,她毕竟是来过一次,没那么惊讶,不过上次她救父心切,并没有认真的观赏过镇北王府罢了。 这王府里建筑华丽别致,不过花花草草很少,难免给人一种冷硬之感。 而跟着韩得贵夫妻而来的小莲则是眼睛都不够用了,她四处打量观望,惊叹连连:“这么气派好看的宅子,我要是能够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前面领路的门房听到了,撇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出声讥讽。 刚转过抄手游廊,迎面就撞见一行人。 那打头的男子,头戴掐丝双鹤镶玉金冠,有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寒星般深邃冷冽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脸部轮廓线条冷酷刚毅,英俊又霸气。 光光愣了下,这不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镇北王嘛? 他今日穿一身靛青色的紧身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丝边流云纹的金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就连黑色皂靴之上都镶嵌着宝玉。 他斜下挂有配剑,检柄之上的宝石在阳光照射下,烁烁放光,端的是一派富贵又英气逼人。 尤其是他那一双锐利无比的冷眸,望向人的时候,让人只觉全身冰冷,遍体发寒。 “王爷!”领路的门房赶忙跪下行礼。 见人离得近了,光光勉强镇定了下神色,才不慌不忙的行了一个福礼:“民女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镇北王盛卿安在众人面前顿住了步子,他疑惑的眯了眯眸子,扫视了一圈后面小厮们抬着的担架。 贾岩认出了光光,他小声的对盛卿安道:“王爷,是去年那个抱银票来求医的小姑娘。” 盛卿安低头瞟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扯起薄唇笑了笑:“哦?是你?孤记得你,淮阳府来的那个农女?” 光光满头黑线,王爷神马的果然讨厌,你老人家就不能记点好的,比如人家的可爱,美貌、或者才智?这农女是个什么鬼? 心里这么腹诽,光光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僵笑着回答:“是的,王爷,正是民女。” 盛卿安淡淡的盯了这小姑娘的头顶一眼,可真是矮,才到他的胸膛那么高。 “呵……”他不感兴趣的嗤笑了一声:“这又是来求医?你把孤的王府当做是医馆行走呢?” 他的语气含着几分讥讽和嘲笑,还有一些调侃的意味。 光光抬头看了一下镇北王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摸不着他是什么意思:“那个……多有打扰了,王爷。” 盛卿安淡淡的“嗯”了一声后,就带着人潇洒的走了。 贾岩落后了几步,他笑着对光光道:“呵呵,小姑娘,你们快去见我家叔父吧,他老人家自从从你家回来后,可没少念叨你。” 光光对着贾岩也施了礼:“多谢叔叔。” 这人是贾御医嫡亲的侄子,光光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可。 等这行人离开老远了,小莲才回过神来。 她兴奋的拉住光光的胳膊:“光光,这什么王爷的,你认识吗?他的样貌生的可真好,不知道成亲没有?多大了?” 光光回头去看小莲,这姑娘一张脸红扑扑的,娇羞无比,而且此刻正非常期盼的看着自己。 额,光光惊愕,这姑娘不会是这么花痴吧? 这要是少女怀春喜欢这个镇北王可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嗯,小莲姐,我跟王爷不熟,具体的也不知,要是你真想知道,我建议你去问他本人。” 如果你敢的话,光光保证给她点个赞。 把一旁的门房给听的嘴角抽搐,他奇怪的看了姐妹俩一眼,带着他们去了贾御医所在的小院子里。 贾御医的样貌还维持着与几个月前分别时候的样子,见到光光他非常高兴,只是等光光说明了来意以后,他就沉了脸。 “爷爷,你就帮我堂哥看看吧!” 光光抱着贾御医的胳膊摇晃撒娇,虽然她也很不喜欢韩孝禹,可是她们不辞辛苦的来到这里,可不能白跑一趟。 贾御医捋了捋胡须,哼了声:“也就是你啊丫头,要是换做旁人,就是那京中达官显贵带重金而来,老夫可都是不会给面子的 然后光光就让人把孝禹给抬进了正房的榻上,此时的孝禹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整个人也是昏迷不醒的,在赶路期间醒来的次数是非常少的。 贾御医把了他的脉搏,又掀开腿上遮盖的单子看了看,就皱眉训斥光光:“你这抬个活死人来是怕我不够晦气?” 韩得贵和江氏小莲一听,顿时都哭出声来。 “贾御医,你可要救救我儿子啊,他还年轻呢,还没有娶妻生子。” 贾御医不耐烦的对几人怒道:“都给我闭嘴!我这里是清净之所,不是你们办丧事嚎旁的所在。” 这么说着,他就吩咐人把这聒噪的一家三口给轰出了院子。 光光可算是体会到了贾御医古怪的坏脾气,还真是挺火爆的:“爷爷,我堂哥真的没救了?” 贾御医思索了一下就道:“也只能说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这一双腿肯定是保不住的了,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只要不死就行,光光才不会关心孝禹的腿好不好呢! 等贾御医带着药童给孝禹施针诊治,光光也就出了门去等待,并把贾御医的诊断结果告诉了韩得昌一家三口。 等了一两个时辰,贾御医才派人叫他们进去。 屋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血腥味,孝禹的一双腿已经被处理包扎上了。 “他需要在这里调治几天,我看暂时你们就住在这里好了。” 光光有些不好意思:“爷爷,要不我们去客栈安顿吧,这是王府,我们多有不便吧?” 她们可没有经过王府主人的同意,是私自来找贾御医的,怎么能够随便就住下来呢? 贾御医哈哈一笑:“无妨,我差人去跟王爷说一声就罢了。” 他们这才安心的在贾御医这里安顿,只是小莲却有些不大对劲,经常跑到院门口游荡张望,有时还会坐在贾御医这个小院门口发呆。 第一百三十九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光光都佩服这个姑娘了,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就算是少女怀春也该有个差不多吧,这过头了可就是白日做梦了。 那镇北王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天潢贵胄,他如天上云月,高高在上,而她们这种小老百姓就如他脚下的芸芸众生,犹如蝼蚁。 不说这种身份差距,就是论容貌好了,估计小莲给人家做个妾都够呛吧! 不过她只是堂妹,不是小莲的娘,所以这种事情轮不到她来管,光光也就放任小莲这姑娘单相思去了。 过了两日,到了一年一度的端阳节,节度使府里一改往日的平静,热闹起来。 后院里更是罕见的来了班戏班子搭台,有小厮仆妇过来邀请贾御医与光光他们晚上过去听戏。 贾御医就对光光说:“这王府里可是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可以过去凑个趣,老头子我可就不过去了。” 贾御医年纪大了,性子也有些古怪,平时是不喜欢热闹的,光光早猜到他不会过去。 去看过了养伤的孝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基本稳定了。 不得不感叹贾御医的医术高明,虽然达不到生死人,医白骨的境地,但也是超凡入圣了。 出了贾御医的房间,小莲就热情的抱着光光的胳膊:“光儿,咱们晚上去看戏吧,我长那么大,还没听过几回戏呢!” 像她们这种普通庄稼人家里出来的姑娘,除了逢年过节庙会的时候有机会见到戏班子唱戏,平时是没机会看戏的。 光光打量了一下小莲,发现她整张脸红光满面,对自己也不复以前的横眉冷对了。 “小莲姐,这王府里听戏的估计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咱们去可能不大合适吧?” 江氏在一边说道:“有啥子不合适滴?人家那啥太妃不是还差人来请了吗?” 韩得贵自豪的说:“就是,人家都差人特意来请咱们了,咱们哪能不去呢?” 夫妻俩一说话,浓重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光光嘴里抽搐了两下,都佩服这些人的自信。 人家太妃什么身份啊?会特意请你们这些泥腿子去听戏吗? 估计是请贾御医的同时,得知自己在这里,顺便客套下吧! 她跟太妃算不上熟络,却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曾经他们家还跟王府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意呢。 不过介于韩得贵一家三口这么想去,光光也就不拦着了,就是她不让去,他们自己也会去的。 即使这样,光光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四叔,四婶,咱们去是可以去,不过到了地方,你们说话做事可要小心。 要是哪里冒失,闯了货,得罪了人,有啥不好的后果可是要自己个人承担的。” 就他们一家的品行,光光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尤其是小莲这个花痴。 芳心暗许,少女怀春不是什么大错,可是你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惹恼了镇北王,到时可就怪不得她了。 “那是当然,光儿,你就放心吧,到时俺们绝对不多说话。” 夫妻俩再三保证了,光光才答应跟他们一起去听戏。 到了晚上,用过了晚饭,有王府里的仆妇领路,一行人就往后花园来了。 在花园中央戏台建筑高耸玲珑,三面敞开,四周飞角挑起,有飞扬飘逸之势。 上面锣鼓喧天,旦角们正唱的是一出感人泪下的《三娘教子》。 那台前正中团花椅上坐着的人正是淮阳王的母亲太妃娘娘,她身旁高朋满座,贵妇太太们不在少数。 也不知哪一句戏文触动了太妃的伤心事,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有老嬷嬷过去跟太妃说了几句,她回头看了一眼光光她们的方向,向她招了招手。 光光带着韩得贵几人恭敬的上前给太妃行礼。 太妃揉了揉眼睛,温婉一笑:“是你这个丫头来了,我可是有段时间没见着你,都长那么高了。” 她这么一说,左右两旁不少的贵妇小姐们都把目光移向了她们。 有善意的、有不屑讥讽的。 光光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们,反正都只是过客,也不需要在意。 “太妃,在淮阳府一别,已过数月,民女一直都没机会感谢太妃当初赠手本之恩呢。” 说到淮阳府,太妃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坐吧。” 就有婆子在人群后面偏僻的地方给几人安排了座位,上了茶水点心。 韩得贵有些抱怨:“咋离戏台那么远啊?这能看到个啥?” 他是个男的,穿的也不太体面,本来在一群妇人之中就格格不入,声音又有点大,他这话一出,立马就引来了不少白眼。 光光是满头黑线,小声的训斥劝阻了他几句才压服住他。 不过不得不说这王府里面请来的戏班子唱的就是好,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尤其是后面这出《义侠记》演的那叫一个精彩,是博得了满堂喝彩。 来到这个朝代,光光还真没看到戏班子唱戏呢,一时之间就有些投入,等她抽空回头,却是愣了下,因为本该坐在她后面的小莲竟然不见了。 她询问江氏:“四婶,小莲姐呢?” 江氏嗑着瓜子,把皮吐的到处就是,眼睛一直盯着戏台:“她说肚子痛,去方便一下。” “去多久了?” 江氏这才回头去看光光:“好像有一大会儿了。” 光光黑脸,这娘当的,也真是不称职,你家闺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陌生的地方消失了很久,你竟然心大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她正想起身去询问一下王府里的丫鬟仆妇们,就有几个侍卫向她走了过来。 领头的这人正是曾经去韩家庄园里接贾御医回来的余都卫。 “韩二姑娘,我家王爷请你和你家这两位长辈过去一趟。” 他这么一说,光光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哦,好。”光光好脾气的带着还不明所以的韩得贵夫妻跟着他们往外走。 她小心的询问:“那个余都卫,王爷叫我们过去做什么啊?” 余都卫的脸色有些怪异,他沉着一张黑脸瓮声瓮气的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章 简单粗暴 穿宅过院,路过九曲回廊,来到了水厅花榭,然后光光就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因为这水榭之中,此时站着不少人,有丫鬟仆妇,侍卫小厮,镇北王盛卿安站在一边,神情冷峻。 而地上被人按趴着脸贴着地面石板的那个在哭泣的人,不就是她的好堂姐小莲嘛? 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沾着不少水草,让光光比较震惊的是,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人们的穿着有些单薄,这湿衣服贴在身上,就比较辣眼睛,尤其是架着小莲的是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 江氏最先咋呼起来:“哎呀,这是咋回事?俺闺女咋这样了?” “你们快放开俺闺女,也太过分了,你们看了俺闺女的身子,可是要负责的。” 她就是一个乡下农妇,不识字也不懂规矩,在王府住了几天,所有的人也都没有为难过她们,她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果然,她刚咋呼出声,盛卿安就蹙了蹙剑眉,冷哼了一声。 他身后有个年轻利落的侍卫就冲着江氏大喝:“你这无知贱民,敢在王爷面前放肆,来,掌嘴!” 不等江氏反应过来,就冲上来几个带刀侍卫不由分说的把江氏给按倒,有侍卫拿来了板子,抡圆了胳膊就左右开弓,打的是“啪啪”做响。 那侍卫膀大腰圆,又有武艺在身,不消几下,就把江氏打的口鼻窜血,皮开肉绽,如此简单粗暴,倒把韩得贵吓得跟个受惊的鹌鹑一样往光光身后躲了躲。 那板子打在人脸上,每一下都带血出来,光光只是听着都觉得疼,她小心的对着盛卿安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盛卿安甩了甩流金衣袖,有些冷淡的说道:“韩姑娘,孤体恤你们平民百姓,让你们暂住府中已是开天地之恩了。” 光光真想给他翻白眼,就算你做了好事,但是也不能标榜自己的功德吧? 不过形势比人强,她狗腿的说道:“多谢王爷大恩,我们一家都会紧记于心的。” 光光瞟了一眼江氏已经被打成猪头的脸和狼狈的小莲,有些为难的询问:“只是,王爷,就是不知我家堂姐她犯了何罪过,惹了您老人家不高兴?能不能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呢!” 您老人家?盛卿安的嘴里抽了抽,他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低头认真的盯了光光一眼:“孤以为这皇宫内院,豪门大户会有那阴私腌臜之事,是万万不知,原来你们蓬门小户也会有那么多的龌龊!” 说罢,他寒着脸就大踏步的走了,也不给光光再说话的机会。 额,光光无语又懵逼,所以……这究竟是个神马意思,神马情况呢? 这镇北王走了,可是江氏和小莲还在受罪呢,光光也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只能是对着水榭之中一位看着比较年长的嬷嬷行礼:“那个嬷嬷,但不知我堂姐她是哪里得罪了王爷……这可怎么处理?” 杜嬷嬷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一指一直按着小莲的那两个侍卫吩咐道:“放了那个贱民吧!” 两个侍卫就像丢死狗一样的把小莲给丢到了地面之上。 小莲并没有说话,只是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衣服是湿的被冷的。 杜嬷嬷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光光,然后才高傲的说道:“韩姑娘是吧?既然你们是来求医问药的,就算不上是王府的客人,如果病人病情有了好转,就尽快离开吧,我们王府可不养闲人的。”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赶她们走了? 光光僵笑着好脾气的应了:“知道了嬷嬷,我们明日就走。” 杜嬷嬷这才满意的点头:“好了,放了这个村妇,这次就给你点苦头吃,要是以后还敢在我家王爷面前放肆,我就叫人掰断你所有的牙。” 她叫停了给江氏掌嘴的人,然后摆了摆手,打算带着这群人离开。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回头非常讥讽的对趴在地上一直哭哭啼啼的小莲说道“小姑娘,年纪不大,野心可不小。你是什么身份?我们王爷是什么身份?还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我们王爷身上扑呢,真是可笑至极。” 等人都走了,剩下的人就都是光光从家里带来的仆从丫鬟了,她冷下了脸瞪着小莲。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堂姑娘给扶起来?” 只是等丫鬟把小莲扶起来以后,光光真是无力吐槽了,好吧,她那张本来清秀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肿的比她娘的还厉害,显然是被人用过刑了。 而另一边韩得贵等王府里的人都离得远了,才敢去搀扶江氏。 “孝禹他娘,你咋样啊?” 江氏捂着脸,一说话就牵到嘴角的伤口,疼的是龇牙咧嘴的。 光光深觉丢脸,不过看她们被虐,同时心里又有点暗爽,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刺激的。 光光憋着笑,让人把他们都给带回了贾御医的院子里。 见母女俩脸上受伤,而且都是被板子打的,在这王府之中敢发号施令动私刑的人,无非就是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主人。 想到这些贾御医心里就有些不悦,他拒绝给二人治脸伤,还非常不客气的给她们骂了一顿。 最后无法,光光只能是给贾御医要了瓶伤药给母女俩涂抹,至于会不会留疤那就不好说了。 光光也没有询问小莲今天晚上事情的发生经过,这不明摆着呢,这愚蠢的姑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对人家王爷就生扑上去了,结果嘛,可想而知,是跌的头破血流。 晚一点的时候,光光就听身边的丫鬟说了王府里今天关于小莲的八卦新闻。 果然跟她猜想的差不多,小莲来了场偶遇不说,还借机搞什么色诱,真是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这个朝代可没有梁静茹。 而下半部分是光光没有想到的,就是镇北王也太粗暴太刚了吧? 他竟然让人把小莲直接给丢水池里淹了个半死,捞上来以后又是一顿修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不说,还非常的残忍。 听的光光唏嘘感叹不已,这权贵人家,啥样美女没见过啊,就小莲这样的,估计人家压根就懒得多看一眼吧! 而第二天一大早,光光就带着韩得贵一家几口匆匆的离开了王府这是非之地往淮阳府而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一路舟车劳顿,他们风尘仆仆的到了家。 光光负责任的把四房一家给送回来了老宅。 孝禹因为双腿废了,再也不能够行走,所以性格脾气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自从他被贾御医救醒以后,光光还没听他说过几句话呢。 要是放在异世,一般人家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请个心理医生啥的做下心理疏导,不过这里是落后的古代,还没有那方面的概念。 光光就更不会去关注这少年的心理变化啦,反正都是他自找的。 他们的马车停下,仆从们把孝禹一抬下来,就有左邻右舍的村民过来围观了,尤其是见孝禹不能够走路,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了。 “这是没治好啊?” “那可不?那么严重的伤保住命就不错了。” “造孽哦,这么个半大小子,真走不了路了,下半辈子可咋过?” “还是二爷家仁义,要不是人家出手,孝禹这小命没准也就没了呢!” 等韩老头和陈氏他们出来见到江氏母女和孝禹不利于行的腿后可就炸了锅了。 陈氏激动的质问光光:“孝禹的腿咋没医好?那贾御医是干什么吃的?他就是个庸医。” 韩老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扑过来抱着孝禹的肩膀就哭上了:“我可怜的孩子啊,以后可咋办啊?” 也难怪他如此伤心了,他最疼爱的人就是大房四房的这些孩子,如今大房一家远走高飞,不知道哪里去了,剩下能指望的就是四房了。 可是四房就孝禹这么一个独苗苗,如今也算是废了,韩老头哭的不仅仅是孝禹的下半生,哭的也是自己。 他耗费了那么多心血精力疼着捧着,寄于希望顶门立户的人选,是一个一个的都没了,他的信念和希望就这么倒塌了,是万念俱灰。 而光光是真想骂一句妈卖批了,她不耐烦的看着陈氏说道:“奶,人家贾御医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孝禹哥的腿都扁了,骨头都碎完了,你们难道还幻想着他能够站起来吗?” 就是后世里的医生也没那么高明的医术吧! 陈氏噎了一下,然后就又询问江氏和小莲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母女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光光冷笑,谅她们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小莲做的丑事给说出来的。 “爷奶,孝禹哥能治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老韩家祖上积了大德了,以后就好自为之吧!”说完这些,光光跳上马车吩咐人回家。 反正人是安全送到,光光可不耐烦看这群人表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她又不是韩得平,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 回到家里,光光先去见了林氏和姐姐小棉。 林氏亲自拧了帕子给闺女擦脸,有些心疼的道:“累坏了吧?这来回折腾的。” 从老宅那边带来的坏心情在见到亲人以后是一扫而空,光光嘻嘻一笑:“没事,娘,我不累。我爹呢?” 对于林氏没有询问孝禹的情况,而是最先关心自己,光光觉得心里暖乎乎的,还真是谁的孩子谁疼呢。 “你爹带着人到果园那边去了,咱家的樱桃都红了,正是采摘的时候。” 他们家的果园里的果树倒挺齐全的,樱桃树也有好几十颗呢。 正说着话呢,韩得平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两大框的樱桃。 又大又红的樱桃好似珍珠玛瑙般晶莹剔透,光光只是看着都想吃,馋的就差口水流出来了。 “光儿,你们回来了?”韩得平见到闺女非常惊喜。 “孝禹的腿咋样了?” 光光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声:“爹,你咋就不关心关心你闺女我呢?一见面就知道问孝禹哥。” 韩得平被闺女说的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活蹦乱跳的呢,我就是不问也知道你好着呢。” 光光也知韩得平是个老实的性子,说不来什么花言巧语,就不卖关子的把去贺州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说了。 尤其是说到小莲生扑镇北王那段的时候,林氏和小棉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你小莲堂姐也太……”林氏吞了吞口水,瞟了下韩得平不太好的神色没再说下去。 太什么呢?肯定是太不知羞耻了呗! 光光忍着笑说道:“那可不,我都被小莲姐给惊呆了,幸好这事没有外人知道,以后也不影响她说亲事。” 小棉却想的更多:“那孝禹以后可就惨了,正常的人家谁会把姑娘嫁给他啊?” 韩得平的神情有些失落:“谁说不是呐?这孩子也太不让省心了,没事出去瞎转悠啥啊?” 光光神色一动,才想起来孝禹受伤的原因就脆声询问韩得平:“爹,我走了以后,你们有没有问过其他人,人家孙家为啥那么对待孝禹哥啊?还有,这事就没个说法吗?” 虽然孙家有功名在身,这打伤人总归要有个交代的吧?不然也太目无王法了。 见韩得平黑着脸不说话,林氏没好气的说:“啥子说法啊?这事还不是都怪孝禹,他天天没事就牵咱家的马出去闲逛,后面还纠结了村里好几个不学好的混子。 他啥身份自己心里没点成算啊?被人阿谀奉承几句,还真以为自己是啥公子少爷的了,竟然敢去调戏人家孙家姑娘。” 光光真是无语问苍天啊,这孝禹的脑子简直有包,也太膨胀了了吧? 调戏孙举人的闺女,你确定不是有心作死吗? 光光非常不高兴的看着老爹认真的说教:“爹,以后你别再搭理老宅的人行不行?这一回两回的都是啥事啊,咱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处理,谁有空天天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啊!” 韩得平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苦涩的一笑:“光儿,不是爹拎不清,想管老宅的事情,爹也不耐烦,可是他们毕竟是咱们血亲,不管内里如何,这明面上咱们得做的让别人没讲究的地方才行。” “尤其是你哥今年要去参加童生试了,以后他要是想走科举这条道,咱们家世这方面就得清白清正,不能有污点有让人指责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豪横的定亲礼 他把手一摊无奈道:“要是咱们不管他们,凡事做的太过太绝情,那村里人该咋谈论我们,以后孝正要是真有大出息了,这名声方面都是要爱惜的。” 韩得平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光光第一次非常正视韩得平这个便宜老爹,原来他也并没有糊涂到无可救药。 光光把韩得平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想也还真是这个理。 这封建王朝就是这样,讲究官声名誉,你享受荣华富贵,父母兄弟都还吃糠咽菜,过的凄惨无比,那别人会怎么看待你呢? 估计那些讨伐的口水都能够把你淹死,何谈为官了。 林氏就说道:“反正咱们凡事做到份上了,无愧于心的,别人爱咋滴说就咋滴说吧。” 一家人又谈论了一会,就又说到樱桃上面来了。 因为量不见得有多大,最先熟了的,林氏就让人先分拣一些出来,分别给相熟的人家送了去。 比如王掌柜家、柳老板家、游四爷家,唐老大和游大爷家是家里去府城给蒋家送货的时候带去的。 而时间转眼之间也到了六月初六这天。 整个大柳村的人都知道今天是韩二爷家的大姑娘定亲的日子。 林氏已经提前准备了好多天,一大早就让韩得福带着人去采买了很多新鲜的食材。 灶房里早早的就忙活上了,林氏也没让厨娘帮忙,自己和妯娌周氏,娘家嫂子年氏一同亲自做上了饭。 因为是姐姐的好日子,光光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去灶房里转了一圈,里面的几个妇人本来都在说着话,见光光来了都止住了话头,光光觉得还挺怪异的。 林氏手上切着菜,就对光光说:“别进来碍事,再把衣服弄脏了,去看看你姐装扮好了没有?” “哦。”光光听话的出了灶房,不过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捂着嘴偷笑着转身到了后窗下站住。 里面传来了大舅母年氏义愤填膺的声音:“那吴婆子当真那么说滴?这不是毁我们家小棉的名声嘛?” 周氏接了话“那不嘛?二嫂,林大嫂子,你们是不知道,那吴婆子说的可难听了,还是刘大山媳妇过来跟我说的,她亲耳听到吴婆子跟村里几个碎嘴媳妇说的。” 林氏气的摔了手里的菜刀:“她也太会败兴咱们家小棉了,啥子人?” 周氏就安慰林氏:“二嫂,我看他们甄家就是嫉妒咱们韩家,不必放在心上。” 年氏也有些气不过:“那再嫉妒也不能说咱们小棉跟唐城什么无媒苟合,暗通款曲啊,这种话是随便说的吗? 要是传扬了出去,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咱们家里的姑娘德行有亏呢!” 林氏抿了抿嘴唇,冷着脸说道:“这事先压一压,等过了今天我再跟当家的好好说说甄家的事情。” 听了几句,光光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吴婆子还真是有够缺德毒舌的。 当初韩喜儿和季家的婚事也是她给做的媒,那季家的人品可是很极品的,就她这种人,光光还真看不上。 她琢磨着,回头要好好整治整治这个吴婆子就一路来到了后院去看小棉。 今天的小棉穿了一身桃红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大红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绣着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水云图。 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一头青丝用红色和紫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还让丫鬟给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发髫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是清丽又典雅。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小棉平时非常朴素,穿的都非常素净,今天她如此盛装打扮一番,光光都有些看呆了。 小棉透过镜子看了看妹妹的痴样,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看呆了?” “姐,你好漂亮啊!” 一旁有个侍候的婆子笑着说道:“那可不,我们家大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老奴痴长几十岁,还很少见过这么标志的人呢! 二姑娘的模样也生的好,现在就是美人胚子,将来也能出落成个大美人的。” 这个老婆子说的有些夸张,小棉和光光肯定是不信的,不过听别人夸赞自己,姐妹俩都非常高兴。 光光欢喜的道:“今天是咱们韩家的好日子,等酒席散了,所有人都有赏。”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连忙笑着道谢。 快到正晌午时分,韩家宅子大门口来了不少马车,正是韩家的新亲唐老大和唐城父子。 因为定亲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唐城为了避嫌就没有再待在韩家,而是跟着唐老大回了府城去了。 韩得平带着特意赶回来的孝延孝正一同出门接迎,跟随唐家同来的还有游大爷夫妇,游四爷夫妇,他们是担任媒人来保媒的。 而后面还跟来不少唐城的师兄弟们,抬着一抬抬的箱笼,里面是各种定亲礼,就包括绸缎布料,礼盒糕点糖果,酒肉之类的东西。 来到上房,众人见礼过后就都坐了,韩老头和韩老爷子,包括大柳村的里正也都被韩得平早早的请了来做陪客。 等小棉羞答答的来了以后,唐城一双眼睛都快笑的眯成了缝。 因为唐家没有女主人主事,这定亲事宜只能是游大夫人代劳,她就让人把准备好的匣子给放到了正房的桌子上。 等一开匣子,众人都被里面的东西给晃的花了眼。 里面不仅有一整套赤金头面,还有一些珍珠玛瑙翡翠,是装的满满当当。 韩老头、韩老爷子和里正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名贵的首饰,这得值多少钱啊? 韩得平和林氏却是非常高兴,小棉也是喜笑颜开的,这定亲礼越贵重,就说明男方家里越重视未过门的儿媳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们怕是有什么大病 等拿到唐家的礼单,韩家人就更满意了,像一般庄户人家定个亲什么的,就很随便,是没有礼单一说的。 这郑重的拟了礼单出来,说明唐家人还是比较讲究的,不是简单的草莽汉子。 因为陈氏没有来,到了开饭时间,林氏就吩咐光光:“光儿,今天是你姐的好日子,你亲自去老宅那边请你奶过来用饭。” 林氏这么一说,自然得到了一众妇女的赞赏,不管他们家庭之间有什么矛盾,林氏这么做是比较识大体顾大局的。 他们去请了陈氏,是全了礼数,她愿不愿意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光光听话的点头:“知道了,娘。” 光光带着小竹就出了自家的大门,往老宅的方向走。 路过甄家大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小胖子甄二狗。 甄二狗如今已经是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了,他不仅没有实行青春期逆袭,长成翩翩美少年,反而是在歪瓜裂枣的道路上是一去不复返。 甄二狗看到光光,眼睛亮了亮:“是你这个臭丫头?” 光光蹙起了一双秀眉,非常不客气的回骂他:“我说你个死胖子,你怎么说话呢?” 由于光光说话的声音有些尖利,甄家院子里就出来了人,正是那个讨人厌的吴婆子。 她扭着瘦矮的身子把宝贝孙子拉到了身后,非常不善的盯着光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丫头,你又是怎么说话的? 不能因为你家现在有几个臭钱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村民吧?我孙子胖不胖的又不要你家养活,用得着你说?” 光光被她膈应的够呛,哪里都有这种人,见不得别人好,嫌人穷,怕人富。 你落魄的时候,她奚落嘲笑,你稍微过得好了的时候,她又会极尽所能的挖苦,讥讽,说白了就是嫉妒羡慕恨呗! 光光才不在乎吴婆子怎么看待她们家,非常不客气的回怼:“我说甄奶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叫我家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村民了?” “我家做什么了?是鱼肉乡亲,欺压百姓了?还是拖欠乡亲们工钱了?我们家的所作所为,不说造福乡邻,也可以说是有口皆碑,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你家孙子说是臭丫头,我回敬一句死胖子,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很公平吗?” “这也能上升到看不起乡民的高度上,甄奶奶你这大帽子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们家有仇呢?” 光光这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吴婆子被噎了下,转而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小小年纪,如此伶牙俐齿,是半点不让人。难怪你奶不喜欢你!” 光光都要被她给气笑了:“我奶喜欢不喜欢我的是我们家的私事,跟你甄家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不是手伸太长管太多呢?再说了,我又不是那银钱,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想了想,光光还是气不平,就冷着声音对吴婆子道:“最近很多人都在传我姐的闲话,至于源头我们家肯定是要追查的,无论是谁,只要敢乱编排我姐,我们家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被光光这么个小姑娘如此含沙射影的震慑威胁,吴婆子脸色一僵,差点破功。 她们在门口争吵,就有人过来围观,甄老爷子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比吴婆子会来事多了,他瞪了一眼惹事的老伴吴婆子,然后笑呵呵的对光光说道:“光儿,你别听甄奶奶胡说八道,她老糊涂了,脑子不清楚。你有事快去忙吧!” 光光盯了这夫妻俩一眼,冷哼了一声带着小竹就来到韩家老宅这边。 进了院子里,光光看到小莲坐在院子里搓洗着衣服,她的脸上次在镇北王府受了伤,留了一些疤,算不上狰狞,可是也影响了整体面貌的美观。 光光轻声叫了声:“小莲姐!” 见到光光来了,她怨毒无比的抬头瞪着她。 光光耸肩,真是无语,你如今的境地又不是我造成的,你瞪我干嘛? 光光并不想再搭理她这好坏不分的人,到了上房,发现陈氏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呢。 也不知道是睡觉呢,还是精气神不大好,而灶房还没开火,显然是没有做饭的。 韩得贵和江氏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奶,我娘叫我来请你去我家吃酒席呢!” 陈氏这才坐了起来,一双三角眼都能够夹死人,她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哪配吃你家的饭啊?我怕我吃下去从脊梁骨流下来。” 陈氏就是这种性子的人,对谁都没有好言好语。 光光真想甩脸子就走,不过为了自家的脸面,她忍了下来:“呵呵,奶,看你说的。你不去的话,那我等下差人给你送过来吧,你们就别做饭了。” 陈氏抿了抿薄唇,想高傲的拒绝,不过想到冷锅冷灶,就没再说其他的。 光光也不想多逗留,就打算回家去,路过东厢房的门口,光光往里面看了一眼。 大门敞开,孝禹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床下狼藉一片,有没洗的破衣服,有碎碗瓷块和散落的饭菜汤水,还有未倒的屎尿盆。 一阵风刮过的时候,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光光和小竹差点被熏晕过去。 孝禹房间的卫生可真是堪忧,不会是平时无人伺候打扫吧? 光光不敢多想,快步的离开了老宅子。 关于老宅种种,光光选择隐瞒下来,她并没有告诉韩得平和林氏,以免破坏了他们的好心情。 不过等定亲宴一过,光光就吩咐了下去,庄园里不准用吴婆子那一家人做工,就是平时短工什么的也把他们家剔除在外,绝对不给他们挣自家钱的机会。 如此一来,村里的人也就都明白了韩家的意思,甄家马上就成为了被众人孤立的对象,就连他们本家的人都疏远了他们不少。 没过两天,小莲过来见了韩得平:“二叔,二婶,爷奶让你们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 光光意外的看到小莲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带着幸灾乐祸的,额,光光有些懵逼,这是几个意思? 林氏也非常疑惑,她已经很久没去过老宅了,平时就是有事,韩老头和陈氏也都不会叫上她的。 韩得平就对林氏说:“既然来叫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自从孝禹治伤回来,他们还没过去看过呢,林氏吩咐从人拿来了不少的补品,一家三口就都往老宅来了。 孝延在定亲宴一过就返回了淮上县,孝正也去了县学,所以家里日常就只有他们几个在家的。 进了韩家老宅子,一家三口都更疑惑了,因为甄家老爷子和吴婆子也在这里。 韩老头见他们来了,乐呵呵的招呼道:“老二,老二媳妇,你们来了?都快坐吧。” 韩得平给几位老人都见了礼,一家人就在小凳子上都坐了。 瞟了瞟坐在夫妻之间的小丫头光光,韩老头温和的对夫妻俩说:“老二,老二媳妇,让你们来呢,是有个事情要说。” 一家三口感觉莫名其妙,尤其是光光,你有事说事,看我干嘛? 韩老头踌躇了下,斟酌着说:“那个,你甄叔家的孙子二狗,你们也都是看着长大的,小伙子长得皮实,精神,有把子力气……” 不等韩老头夸完吴婆子就自夸起来:“得平,不是我说的,我家二狗身体壮硕着呢,从小到大,风寒都少。” 韩得平脸色一阵怪异,你家孙子身体好不好,跟我夸不着不是? 他只能是尴尬一笑:“那是,二狗长得是壮。” 听儿子这么一说,韩老头笑的脸上皱纹都加深了不少:“那你甄叔甄婶子家里条件也不差,家里地不老少,你甄志兄弟还是个手艺人,吃穿上面宽裕,二狗又是个独苗苗……” 别说林氏和光光变了脸色,就是迟钝如韩得平也都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来。 那甄家如何,韩老头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跟他们说的,这典型的就是有说亲事的苗头。 而二狗是男娃子,他们家里小棉已经定亲了,剩下的就是小闺女光光还没有人选了。 果然韩老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一家三口的猜想:“你家吴婶子说了,非常喜欢光儿,二狗这孩子也中意咱们光儿,两个孩子的年龄算不上小,他们有意做亲,咱们甄韩两家素来交好,我看这事有个差不离的。” 一直沉默着的陈氏这时出声道:“啥差不离啊,光光这丫头嘴巴毒,性子野,整天像个男娃子一样到处抛头露面,又是个大脚,嫁给二狗我看正合适,就她这样的,难道还指望着嫁什么大户人家做少奶奶啊!” 吴氏捂嘴笑了:“我说陈姐姐,我可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光儿的,你们放心,她嫁给我们家二狗做我们甄家的孙媳妇,我和儿子媳妇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 光光都被这几人的敢想敢说给震碎了下巴,你们恐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不说,就甄二狗那个德行,还妄想娶我呢? 她刚想出声反驳臭骂陈氏吴婆子一顿,就被林氏给按住了。 林氏怒火中烧,无比愤怒的站了起来,林氏的性子是很绵软温和的,不过此时她被气的脸色发青,怒瞪着韩老头陈氏吴婆子等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霸气侧漏 “我家闺女的婚事,我们自己会做主,用不着你们操心。”林氏说话还算是非常客气的。 陈氏当即就炸了,她立着三角眼瞪着林氏:“咋滴?现在我们这老不死的说话都不管用了?人家二狗哪里不好,你还不乐意了?” 韩老头也跟着帮腔:“是啊,老二媳妇,男婚女嫁,向来讲究门当户对……” 林氏非常不客气的打断了韩老头的话:“但是我们两家哪里门当户对了?” 甄老爷子和吴婆子脸色都有些难堪起来:“咋滴,得平媳妇,你这是嫌弃我们家没有你们韩家条件好呗?” “这乍富的人也有,可是没有你们那么不厚道的啊!” 陈氏站了起来,她非常强势的看着儿子:“老二,你说这事能不能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你有没有点囊气?” 见事情要遭,韩老头赶紧打圆场:“老二啊,这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就是暂时不答应也没……” “啊呸!有什么不答应的!”陈氏可不依起来:“就这小丫头片子这样的,十里八村哪个敢娶?心那么野,做事那么毒,能嫁给二狗都是烧高香了,现在整个村子谁不说这丫头性子厉害……” “够了!娘。” 韩得平忍无可忍的爆喝一声,他站了起来,摸了摸沉默不语的光光的头。 他失望的看着韩老头和陈氏:“爹,娘,你们是不是糊涂了?要是以后你们叫我们来是为了这种膈应人的事情,那我们可就不会再来了。” 韩老头呆了呆,有些怔愣。 而吴婆子可就抓住了话头,她撒起泼来:“韩老二,咋滴?你什么意思?跟我甄家做亲怎么就成了膈应人了?” 林氏恼火的盯着吴婆子,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这几人一直在贬低自己的闺女。 她如何还能忍,就对着吴氏大骂道:“咋滴?跟你甄家做亲我们家觉得膈应恶心,那又如何?我实话告诉你,我还就是看不上你们家那穷家破业了。” “你们怎么就那么敢想呢?还娶我闺女?你咋不回去让你孙子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长的像个猪头一样,你们不嫌磕碜,我都觉得丢人。” 越骂越顺口,林氏完全放开了,也不顾及形象了,就破罐子破摔起来:“而且,就你这人品,哪家姑娘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愿意到你家去,那我大姑子和季家的婚事不就是你牵的?你不觉得亏心吗?你不怕遭报应吗?” 林氏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把一屋子人惊的是目瞪口呆,过了老半天吴氏才反应过来,被人指着鼻子骂,她哪里还能忍受,当即就要上来撕打林氏。 而韩得平他们一家过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小厮仆从的,吴婆子立马就被人给按倒到了地上。 光光对身旁的粗使婆子一使眼色,这粗使婆子会意,马上就上前对着吴婆子抡圆了胳膊就是几巴掌。 本来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乡亲,他们不应该动粗,不过韩得平和林氏也是被气的狠了,就没出声阻止闺女使坏。 甄老爷子又气又怒,想上去解救老伴,被韩家带来的小厮轻而易举的给制服了。 韩老头和陈氏也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儿子一家真的就不顾情面,当着他们的面敢翻脸。 陈氏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叫:“老二,你们这是翻天了啊?以后该怎么在村里行走?人家都该戳你们脊梁骨了。” 林氏恶狠狠的瞪着陈氏,像护崽子的母狼一样:“如果我们该被人戳脊梁骨,那你们的脊梁骨恐怕都被人戳烂了。 以后再敢编排或者打我闺女的主意,我对你们也不会客气了。” 这还是林氏嫁进韩家那么多年第一次用如此强硬蛮横的态度对待陈氏,陈氏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当即就坐到了地上撒泼哭嚎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我没法活了,你快劈死我吧,这儿媳妇竟然敢骂婆婆,还有没有天理啦……” 韩老头也觉得不敢置信,一向温柔善良大方的二儿媳妇,竟然也有爆发的一天:“老二媳妇,你……你这是做什么?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能够把事情做绝呢?” 林氏牵着光光的手,掷地有声的对几人说道:“我的闺女,将来定然是要千挑万选,找个人中龙凤的人做女婿,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肖想的。” 说罢,她拉着光光就往外面走,光光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霸气侧漏的林氏,就连韩得平都不敢多说话,怕又惹到妻子不开心,回去自己少不得又得挨教训。 等他们走了,陈氏才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对韩老头说道:“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还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就光光那个小崽子,臭丫头,她能有那个命?” 韩老头凄惨一笑,事情好像越弄越糟糕,本想着给小孙女做门亲事,能够缓和一下他们和二子一家的关系,不过现在看来,这似乎又是一招昏招臭棋。 吴婆子被人教训了一顿,自是不甘心,她啐了一口道:“就他们家还想找个什么人中龙凤,要十里红妆,她也配?我不能白挨打,我要去里正那里告他们才行。” 等到多年后,林氏所说的一切都应验了以后,她们自是被“啪啪”打脸,悔不当初。 而另一边,林氏拉着闺女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余怒未消,又把韩得平也给臭骂了一顿。 韩得平摸了摸鼻子,也不在乎在下人面前丢脸,只是感觉无比委屈:“我不是也没说啥话嘛?这事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你咋还怪上我咧?” “咱家光儿才多大啊?他们竟然就那么恬不知耻的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了,对象还是甄二狗那个混账玩意。哪个姑娘瞎眼才会看上他啊?” 说着,林氏气呼呼的又去掐了把韩得平的胳膊:“还不都是怪你一直立不起来,事事都没个当家人的样子。 咱闺女是个小姑娘,却小小年纪就凶名在外,这名声可不就不大好,追根究底,这事怪你。以后要是影响了闺女说亲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韩得平愧疚又委屈的去看闺女,光光摊了摊手,刚刚本来她想发怒来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氏才按住了她,怕她怒怼教训陈氏吴婆子会影响闺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厉害的姑娘不好嫁人 光光在整个大柳村的威信还是挺高的,仆从和庄园里的工人们也都听她的话,可是难免就给人强势厉害之感,林氏一直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过因为闺女年纪小,她就没当一回事,可是如今看来,女孩子太厉害,也还算挺影响说亲的。 林氏就有些发愁起来,想着,以后得让闺女多学学女红厨艺啥的,扭转一些形象才行。 不过因为吴婆子被修理,她告到了里正那里,现在的韩家已经今非昔比,里正是不敢过来说一句重话的。 所以这件事情里正连到韩家询问一声都没有,反而把吴婆子给训斥了一顿,这事就那么不了了知了。 吴氏又气又恼,回去就大病一场,好久没在村子里出现,这还是后来周氏过来跟林氏说的呢。 而光光家里的日子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照样过得有滋有味,忙忙碌碌。 到了七月里,孝正在县里参加了童生试,开始的时候孝正是跟着镇上的老童生启蒙的,后来被县太爷破格录取到县学里读书。 一般情况下,只有考过了童生试才能进入到县学里,像孝正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县学里的学生学问水平都是过的去得,就算最差的那也是有童生资格的不是? 孙夫子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贡生,教学水平自是不用说。 孝正连考三场,名次算不上好,都在中等水平,但也顺利取得了童生资格。 这在大柳村又引起了轰动,因为孝正才十三岁,而整个梨花镇前些年最小的童生就属王旭了,他中童生的那一年还比孝正大一两岁呢。 韩得平得了县里的官差的喜报是喜不自胜,光光也很高兴,只要再进一步,韩家就可以免交赋税了,到时候想买多少地买多少地。 一是因为孝正的名次不是很靠前,二是他的年纪小,孙夫子就没让他接着考生员试,而是接着苦读,明年再下场,把握才更大点。 韩得平的意思是想大摆酒席庆贺一下,被光光给拒绝了,因为孝正还小,才只是迈开科举路上的第一步而已。 而且孝正三场试的名额都不算好,就更不能骄傲自满,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二叔公和韩老爷子等人听说了以后是激动的老泪纵横,跑到韩家的祠堂里是焚香祷告,再三感谢祖宗保佑。 韩家的祠堂在去年年底就完工了,选址就在韩老爷子家原来的旧房子上。 而韩老头的老宅子就挨着韩家祠堂,新上任的族长二叔公就给韩老头和韩得贵父子派遣了任务,看守打扫祠堂,每个月给领发一石粮食,粮食的出处是由韩家众人平摊的。 韩老头得到了消息以后,是五味杂陈,后悔不已。 想着当初自己要是培养孝正去读书,也许老韩家早都光耀门楣了。 他去了祠堂,焚了告文,在父母牌位前跪了大半日不起。(告文即祷告上天,告知祖宗先人。) 另一边,韩家宅子里王掌柜家里派了人来送信,邀请韩得平夫妻到镇上赴宴,王旭过了府试中了生员了。 韩得平夫妻自是也替王家高兴,就准备了不少贺礼去了王家。 赴了宴过后,林氏就跟王袁氏说了想把侄女小菊说给王旭为妻的事情。 王袁氏本来是中意小棉做儿媳妇的,可惜小棉跟唐城先了一步,她也就退而求其次,答应了让儿子娶韩家的侄女。 两家交换了庚帖,并约定了来年八月成亲,跟小棉成亲的日子还是非常靠近的。 过了中秋,韩得平就开始发愁,他去找了闺女商量:“下个月就该摘棉花了,这一下子上哪里找那么多人?” 林氏也觉得犯难:“这周围有空的人大部分都来上工了,下个月山楂,葡萄都要成熟了,这些有够忙碌的。” 仓房和工具早都准备好了,问题是想要招工,这附近几个村子肯定是招不够了。 光光就想了个办法:“咱们肯定不局限于只在咱们附近招啊,其他地方的也可以,每年九月咱们都要一批短工,大概可以做到年底的样子。 七百亩棉花,七十亩山楂,三四十亩葡萄,咱们好好算算打算要多少人?” 现在工坊里的长期工人有二百来个,还有一些长工,杂工,基本上都是附近村里的,一些村里的人尤其是韩姓族人,只要有能力的都提了管事了。 村里还有治安巡逻队,就占去了二三十个劳动力,这些人是白天黑夜倒班巡查的。 一是为了村子里的安全稳定,二是防止有外来人员偷盗农庄里的东西。 孝延去隔壁县开了铺子,开了新的绣工坊,装裱坊,还把韩得禄兄弟拉过去了一个开分店,专门做木工框架,成为韩记绣画的特有供货商。 他们也带走了不少村里和周围愿意出外务工的人,等到九月一开始忙碌的时候,就出现了短时间内缺人的现象。 韩得平就算了算:“咱们种棉花的时候多半是自家下人种的,打叉追肥这些都没请外人插手,可是摘棉花可是大工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摘完了的。 有先开花和后开花的,光是每天去这么大的地里都查一遍都能跑死人。 咱们就是把家里所有下人都带去也忙不完,还有转运,晒棉花,收棉花,都是需要大量人工的。” 光光仔细算了算:“咱们家七百亩棉花,都能收三四十万斤去了,我算了下,咱们弹棉坊招一百个人,一天都不休的一直弹棉絮,到明年的棉花下来的时候都还弹不完。” 韩得平和林氏都张大了嘴巴:“几十万斤啊?” “摘棉花的话,就招个五六十人左右,也就一个多月就能摘完。转运挑棉花,晒棉花这些才是费事的,也要招个一百多人左右。 差不多招个两百来个吧,加上咱们自家的下人,他们帮着干干杂活啥的,到年底也能处理完了。 剩下的就是弹棉花了,后面肯定还得加人,不然到下年的九月都还没弹完今年收的棉花那可就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想要做垄断行业 “那我到镇上去找找看,这么多人一下子不好找,” 韩得平就说道。 光光思考了一下有了好主意:“咱们可以通过官府去宣传下我们家的棉花,这样既能找到工人干活,又能给咱们免费宣传提高知名度。 到时我们家的棉就不需要自己找买家,自动有人上门来买了。” “官府咋可能会帮咱们家宣传呢?人家县老爷也不会管咱这一点事啊。” 光光就说她自有办法,于是就让福伯拿来纸笔,她写了一份招工启示,上面写的是: 梨花镇大柳村韩氏庄园招工如下:招摘棉工五十名,(工作时间九月和十月两个整月,男女老少不限)月银一两。 晒棉工二百五十名,待遇同上。 弹棉工一百五十名,要求吃苦耐劳,踏实肯干(有力气者优先,月银一两五钱银子,长期整年有活做。免费吃住。) 名额有限,先报名者优先录用。 最后下面写:地址是淮锦县梨花镇大柳村韩氏庄园。 写完这些光光满意的点头:“福伯,你找几个账房和会写字的管事,家里认字的小厮,按照这个抄录个几百张。” 韩福得了吩咐,就去找人来抄录招工启示,这么大的庄园里,会写字的还是不少的,最后还请了里正等人过来一起帮忙写。 然后光光就说招了人食宿是个问题,就找人在绣工坊旁边原来的食舍旁边加急建造一座超大的住处和伙食房,占地面积是原来的食舍的两倍。 这边盖上了房子的时候韩福也把招工启示给抄录完成了。 光光就交代了韩得平怎么跟县太爷说招工,并让县太爷派遣差官到其他镇上把招工启示分发到各地的里正手中。 第二天韩得平就带了很丰厚的礼品去了县衙找县太爷,县太爷看了别致的招工启示大为惊奇,又听韩得平说他家种了七百亩地的棉花是又惊又喜。 棉花在大盛朝里的价格一直是居高不下的,因为普通百姓不懂种植,产量低下,所以就需要每年从关外大量的买或者置换,价格高昂,寻常百姓家也很少有人买棉絮做被子衣服。 县太爷详细问了韩得平棉花的亩产,当听说一亩地可以产到三百斤,眼睛都变绿了。 这还是光光让韩得平往少了的地方说的,要是县太爷知道亩产能达到五百斤,估计眼睛都要突出来。 县太爷高兴又痛快的答应了韩得平帮忙宣传招工的事。 不仅如此他还上报给了淮阳府新来的知府大人,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在他的治理管辖范围内,竟然有人大面积的种出来了棉花,而且还打算以低于现在市面上棉花的一半价格出售。 价格便宜了,老百姓也都能够盖上暖和的被子,穿上絮棉的冬衣,而不是去盖装柳絮蒲絮的被子,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自己国家里有了棉花,谁还费那力气跑关外去淘换呢,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大好事一件。 而且这么多的棉花,还带动了当地老百姓的收入。 因为种棉花是比种粮食复杂费人工的,处理加工都是需要雇佣人手,这就在无形之中创造了不少的就业岗位。 这就能够有效的提高本地老百姓的收入,让人人都能够吃饱饭穿上棉衣这是多大的功德。 县太爷觉得他太幸运了,如此发展下去,淮锦县肯定能够成为一个比其他县城富裕繁华的城市。 以后在官评上都将写上是他治理有方,功在朝廷,高升也是指日可待。 被县太爷这么一上报,新任知府果然也很重视。 先是差人去了淮锦县调查韩记庄园的情况,情况确定属实后,知府还特地派人帮着宣传了一下招工的事情。 让有空闲时间,家庭又不富裕的百姓都可以去试试到韩氏庄园里找点活干。 多少可以补贴一些家用,改善民生基本生活。 有了官府在各地通报宣传,韩家的庄园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来了很多面试应聘的人。 人实在是太多了,光光就让仆从们在路口拦截设卡,第一道面试的人找了韩老爷子把关。 过了关以后地里的活计统一由刘大山负责分配和监督观察人员工作,有那偷奸耍滑的给与警告后不改的就开除。 晒棉这边也有一个本村的管事管理,弹棉花这边就忙碌多了,去年来干过几个月的那些老工人中,林氏选了几个稳重勤快的做教活大师傅和管事的。 如此下来,整个庄园里从上到下人工达到了千把口人的时候,光光非常担心安全问题。 要是有那好挑事的跟庄园里的人有了摩擦,或者是工人之间发生矛盾打斗的,小片的还可控,要是大规模的发生了暴乱事件可就不得了了。 光光就给准姐夫唐城说了这个事,唐城写信又请了不少有身手的师兄弟们过来镇场子。 于是庄园里的人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凶神恶煞的江湖刀客领着一群群巡逻的壮汉们走过来走过去。 普通的务工百姓们别说在庄园里捣乱了,就是多看这些人几眼都害怕。 另外,光光还把男女食宿分开,食堂和宿舍都设有管事管理,对于卫生环境也是有要求的。 伙食堂里还请了不少厨娘和帮工,就连现在韩得富这个采买都忙不过来了,还给他分配了两个管事和几个小厮。 进入了十月,天气总算是凉快一点了,工人们干活也就没有那么热了。 今天光光和韩得平在作坊里指挥着长工们把酿好的葡萄酒都搬上马车,这是游大爷定的一批,有万把斤,就是来拉货的马车都有三四十辆。 来拉货带队的是游大爷手下的一个小头目,据说游大爷这次是要把葡萄酒贩卖到京城去,接收的人和价钱都谈好了,就等着货物了。 这时从村口跑来一个仆从,急匆匆的道:“老爷,二姑娘,从远处的路上过来了一大批马车和马队,看穿着好像都是官家的人。大太爷叫你们快点过去。” 韩得平和光光不解,这官府的人来了? 韩家只有在办年会的时候才会请官府的人过来,这个时候官府的人上门来,不知道是好是坏? 父女俩就带着小厮随从们来到了村口,村口现在每天是有人把守看管的,领头得一般是韩老爷子和里正。 凡是出入庄园的人都要核对盘查身份的,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进得来的。 韩老爷子见父女俩来了,指着前方已经不远的车队:“得平,光儿,你们来了?你看那牌面上写的啥?” 一般官员出行,不管是出巡还是公干,都会有个仪仗队开道。 他们会把官名或者所属府衙写在前面举着的大旗上,这叫做牌面。 是告知乡邻,哪位官员出巡的意思。这样就不需要差人去特别告知当地的官绅,人家自然就会来接迎你。 有那低调的官员,或者只是短暂路过某地,不想惊动当地的官员士绅的,会让仪仗队把牌面取下来,只要他们自己不说,一般人看到过路的官兵,你也不会知道马车里或者官轿里坐的是谁? 有点身份的人家也就明白过路官员不想被打扰,就不会去迎接拜见了。 光光仔细辨认了牌面上的大字,只写了淮阳府字样,再没其他,这就代表着马车里坐的是府城里的官员,或者是知府知州之类的。 到了村口,车队停了下来,一大长溜的马车,看不到头,也不知道有多少辆。 韩得平赶忙上前去跟头马上的差役见礼:“官爷,不知哪位大人驾到?草民韩得平前来迎接。” 然后最前面的马车里就下来了一位身穿圆领官服的中年官员。 这人是个四方脸,浓黑的眉毛,看着挺正派的。 他一下来,后面的马车就都下来了人,大大小小的官员能有二三十个,其中就有淮锦县的县太爷和县丞。 他紧走几步来到前面给韩得平介绍:“得平兄弟,这就是我们淮阳府的知府,窦大人。” 韩得平带着闺女和韩老爷子里正等人就都忙给知府行了礼。 窦知府看了看后面庄园点点头:“这就是韩家的庄园啊?果然够气派。” 这一排排青砖大瓦房,跟周围村子低矮的泥坯房形成了鲜明对比,尤其是村口的庄园,占地上百亩的果园子全用青砖院墙围了,这是大手笔了,在府城里也见不到。 原来新任知府听说了韩氏庄园大面积种植了棉花,亩产可观,在摘收棉花的季节带着州府官员过来巡查观摩一番。 跟来的官员就包括了知州,通判,执事,司农,府后稷、(古时管理农业的农官的官名称。)都道仓吏(管理粮食的仓官)等府城里的大小官员,来的那叫一个齐全。 窦知府非常亲和的对韩得平道:“你不必紧张拘束,我等是想来看看你家的高产棉,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家应当受到朝廷的嘉奖才是。” 他这么一说,庄园里的人都放下了悬心,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韩得平就带着知府一行人先从食舍参观,到装裱工坊绣工坊,后面来到了果园,里面正有不少伙计工人们在采摘山楂。 然后就又来到了大作坊,当官员们看到作坊门口三四十辆马车上装的葡萄酒的时候都是惊叹不已。 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有喝过这个在近几年里流行大卖的葡萄酒的。 那叫一个贵啊,不过好喝也是真的,就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们都对葡萄酒青睐有加。 他们喝的都是中间商加价卖出去的酒,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是韩家庄园里酿造而成的。 窦知府进了作坊观看了不同的作坊,不停地夸赞韩得平:“虽然你只是一介农民,智慧可是超人啊。” 韩得平对于窦知府的夸奖不敢托大:“哪里,是拖乡亲们的福了,我们自己也做不起来了这些生意,多亏了大家的帮忙。” 窦知府点头:“大家成全了韩氏庄园,庄园又用赚钱上工的机会回报了乡邻,这是互帮互助的好事。” 然后韩得平又带着他们去了后面的棉花地里,刘大山正指挥着人把工人们采摘的棉花一框框往工坊里运呢。 府城里来的司农,府后稷几个农官就跑到地里细细研究了棉花,并询问了种植的季节和方法,韩得平都一一说了。 不过他也是有所保留的,就比如选种,打叉,二次追肥的时间,光光可是特别交代了这些是不能够说出去的。 没有经过选种晒种,种出来的棉花出苗率是很低的。 一般百姓种地没有二次施肥浇水的习惯,所以就影响产量,光光打算下一年,种上个一两千亩棉花。 她要把韩氏庄园打造成全国棉花种植基地,垄断行业市场,就算棉花的价格降到几十文钱一斤,她们家也能够赚的盆满钵满的了。 视查完了棉花,窦知府就问韩得平:“听说从镇上来的那条官道是你家出资修建的,还有座桥,我听说附近的百姓们都叫它记韩桥。” 韩得平老实答了“是的,大人。” 窦知府就呵呵的笑了,跟旁边的一位上了点年纪的老官员说:“这位韩家二老爷不仅种地种的好,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更难得的是懂大礼,明大义,帮扶百姓,造福一方啊!” 那位老官员连连点头:“这棉花我们淮阳府要是大量生产了,以后棉花在大盛朝将不再是稀有短缺物质,咱们自己完全可以自足啊,这可是大好事大喜事。” 窦知府也是这么认为的,对韩得平更是连连夸奖。 县太爷这时狗腿的上前对窦知府道:“大人,下官已经着人把韩二爷的慷慨大义之举给收录入了淮锦县县志,以供后人瞻仰学习。” 窦知府满意的点头,夸赞了知县几句。 韩得平最后带一行人去了弹棉坊观看弹棉花的具体操作过程。 更是邀请窦知府亲自拿木锤捶打了几下工弦,体验了一下弹棉花的既视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孝正拜师 到了晌午,韩家准备了一顿平常的农家饭来招待大家。 这些大小官员们什么样的好饭菜没吃过啊,所以光光就跟林氏说,还不如不去故意讨好攀交,就做些寻常吃食,还来的真诚一些。 光光早早打发了人去县学里把孝正给接了回来,这么露脸的事情,怎么可以不把孝正推出来。 他以后是要走科举走仕途的,让他早点接触接触这些官员,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在饭桌上的时候,当得知韩孝正是个童生的时候,窦知府详细的问了孝正的学业功课,和县试的答卷等问题。 光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趴在韩得平耳边说了几句,韩得平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了头。 趁着窦知府和几位官员聊的开心的时候,韩得平恭敬的站了起来:“窦大人,草民有个不请之请,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答应?” 窦知府来了兴趣:“如果是关于农业方面的事情,只要你有需求,本官定然尽力帮你。如果是其他方面的,也可以说说看。” 他被调任到淮阳府来,正愁着没有施展空间呢,韩家这就送来了梯子。 对于韩家人他从内心里也是极其喜爱的,一介商人农民却可以带动整个村子都发家致富,这也是一种本事。 以后也许韩家的庄园会造福更多的老百姓,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大人,犬子读书入学以来,直到如今还未有字,大人高才,能否给小儿表个字?” 古代读书人都有一个父母起的名,启蒙以后找个正经的有学问的人给表个字,这才是“名字”二字的由来。 表字也不是随便表的,给别人表了字就代表收下对方做学生了,是需要正经的传授学业知识,这才能给表字。 孝正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少年正是长个的时候,加上长的眉清目秀,斯文俊俏,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也是个可造之材。 窦大人看了看孝正,呵呵一笑,也没说答不答应而是道:“高才本官可论不上啊!” 就有其他官员开始奉承:“窦大人是我们当采最好最出众的了。” “不错,下官等可是拍马等赶不上呢。” “窦大人可是甲子年的探花郎,我大盛朝谁人不知啊,文采斐然,岂是我等能及,这表字的事情非你莫属。” 本来窦知府没有直接答应给孝正表字的,这下被众人恭维的也是骑虎难下了。 他也就不好一再推辞,就顺势而为了:“好,那本官就给韩童生表个字好了。 你名为正,这个正字起的好,人拥有一股浩然正气,方能坦荡于胸。《易经》里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希望你拥有远大抱负的同时却依然不忘本心,就叫你凛志吧。” 众人又是一番拍须溜马 “大人高才。” “凛志好,凛志就妙。” 孝正忙恭敬的在窦知府面前跪下叩头谢恩:“学生谢老师赐字,学生定当不忘老师教诲。” 一般读书人讲究的是启蒙的是夫子,表字的叫做老师,以后考举,考进士的录取官才称恩师。 窦知府今日当众给孝正表了字,也就等于收下了他为学生。 等窦知府走了的时候,韩得平送了他不少葡萄酒,烧酒和庄园里的出产。 这些官员下来巡查民生,又是大庭广众之下,按照道理他们是不能够收百姓的东西的,不然就有贪污受贿之嫌。 但是孝正今天拜了师,那韩家再送东西性质就不一样了。 韩得平说这些都是孝正的拜师礼,窦知府可以堂而皇之的收下东西,还不用怕别人说是非。 其他官员也都只有羡慕窦知府的份了,人家收了个有钱的学生就是方便,想啥时候喝上葡萄酒都有得送,他们就只能干巴巴的看着。 转过了几天,窦知府差人来告知韩家,把孝正带到府城去授学,韩得平自是不会拒绝。 韩家在府城就有现成的宅院,于是韩得平派了不少仆从过去侍候打扫,还指派了两个有身手的武教师过去贴身保护。 当然,窦知府身为一府的行政长官,是不可能天天给孝正授课的。 他安排孝正去了府学旁听学官讲课,这是一种代授方法。 有很多大儒或者搞学问的官员都会收些学生,然后安排别人授课,自己只是从旁指导和提供帮助。 即使这样韩得平一家也都很高兴满足。 有了窦知府提供的帮助,孝正只会在学问造诣上越来越好,以后有了窦知府的人脉和庇护也只会在科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等到年底盘了账,这一年韩家又在隔壁县城开了小食铺糕点铺子。 府城也开了一家卤煮小食铺,加上孝延扩展的绣工画铺子,绣工坊,和家里的七百亩棉花,加上庄园里的出产,一年的总盈利高达了五六万两。 当然棉花是占盈利的大头的,光光还在村口开了家卖絮棉的铺子。 有掌柜和账房小厮这些,专门接待来自各地批发棉絮的客商小贩们。 当地老百姓要是来散买自家来用,只要家里有在庄园里工作的人家,会给予打八折优惠。 给各路亲戚备了节礼,还给贺州府的贾御医送了几车吃食,衣物被褥,补品啥的。 光光更是特地为贾御医画了副喜庆的简笔画,找工坊里技艺最好的人给绣成画裱成一个大屏风。 还做了不少绣着自己和贾御医的合照摆件,并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一并差人给送去了贺州府。 分发了工人的年货红封,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就给所有人放了假。 过了年后,韩得平在附近大面积的又买了一千多亩地,这附近周围的几个村子的土地基本上都被韩家买了。 有些不愿意卖的他们就包租,光是他们家现在每年的地税都要交上几千石的粮食。 然后韩得平就又在隔壁的几个镇上和其他县里买进了几千亩地,专门来供给自家粮食上的消耗。 光中棉花没有粮食也是不行的,自家的奴仆下人和庄园里面的工人得吃饭,酒坊酿酒也需要粮食。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光光种田忙 选了种晒了种以后,韩得平就带着人开始种棉花了,不仅仅是发动了自家所有人去种地。 最后还请了上百个短工帮着点种,才忙得开,两千多亩地的棉花可不是闹着玩的。 土地上的事情大部分都由韩得平去做了,光光就想着把老百姓的生活也都提高提高,所谓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就算穿的上棉衣,吃不饱饭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家算是能够解决附近村民的工作和温饱问题,也不能够让所有人都不再受饿啊。 追究其根本,就是粮食生产力低下,人们不能够合理有效的耕种,而赋税却是越来越高,很多地方还在出现着会有百姓饿死的情况。 而高阶层的人怎么会去管底层老百姓的死活,在国家有战乱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只知道剥削老百姓。 根据淮阳府的地形和气候环境,光光就想到了可以种上一点旱稻试试。 这边的气候温暖,土地干燥,雨水是不太多的,整个府城水田很少,基本上都是小麦,玉米,大豆。 其他县有些地势低的地方也是有种水稻的,只是产量并不可观,根据多方打听和农书记载,水稻多种于雨水充足的地区,亩产在三石左右。 大米的价格要比粮食贵一倍,一般粮食就在十二文到十四文不等,精米要卖三十文钱一斤,而便宜点的籼米,梗米也要卖到二十多文一斤。 光光来到这个朝代以后,吃上大米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只有富贵人家才会买,像韩得平和林氏这么节省朴素的人是不舍得这么奢侈的顿顿**米的。 光光先在自家的园子里选了一块地,背阳通风,这里有现成的水井,水井上面有井车,便于取水。 那么培育旱地稻秧就不是难事了,主要是围田垄,控水不外流,可排水渠道。 先给旱土地抽放了水,把它变成培秧苗床,然后再解决以后放水问题。 光光就让家里的仆从们在园子后面挖了很大很长的一个水沟,便于田埂放水排水。 选好了上好的大米种子,就是浸泡搓洗种子,工序反复,泡上一两天时间捞出沥干。 选择无雨的天气碎土堆苗床,然后沤肥播种,播撒均匀,肥料最好是选用肥沃的猪粪,最后是覆盖谷草。 育秧以后中间还需要不停补充水分,这是旱地育苗的关键步骤。 看自家闺女一直在园子里忙碌,韩得平就好奇的询问:“闺女,你这么种大米,能有收成吗?” 光光失笑,是胸有成竹:“当然不能,这是育秧,后面还要移栽,要把这一颗颗秧苗都移到其他土地里去。” 韩得平一脸的不赞同: “咱家的土地都是旱地,没有水咋种水稻?凉州府那边种水稻的多,他们那边水田较多,能屯住水。咱们府里还没听说谁在旱地里种水稻的呢!” 光光早已有了主意:“没水,咱就创造水源呗,不是可以打水井吗?” 这个朝代里已经有了井车了,井车是由辘轳发展而来的,古代从深井中提水进行灌溉的工具,约产生于隋唐时代。 用畜力或人力拉动,盛水水斗连续上升,绕过大轮,倾泻于水簸箕,再流入田地中,然后空水斗下降,如此周而复始。 像后世里唐文献《太平广记》卷二五0引《启颜录.邓玄挺》就有记录:“唐邓玄挺入寺行香,与诸僧诣园,观植蔬。 见水车以木桶相连,汲于井中,乃曰:‘法师等自踢此车,当大辛苦。’答曰:‘遗家人挽之。’” 而唐刘禹锡《何处春深好》诗中:“分畦十字水,接树两般花。栉比载篱槿,咿哑转井车。” 里面不仅提到井车,还描写了井车运转的声音。 在这里井车运用的也挺多的,像大柳村的村中心就有一口大井,上面就有一个井车,一般用来提水取水方便省力。 韩得平讶异无比:“打水井灌溉旱地,那水不都流走了,是积不到水的,除非四周都围上田埂。” 光光给韩得平投去了赞同的眼神“不错,打上埂防把土地根部浸透淋湿,还需要大量的农家肥,是耕种小麦的几倍。这才能够保证旱稻的出产率。”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很复杂麻烦的,光光先是找人在葡萄园旁边的土地上每隔十亩打了一口水井,又找人制作安装了井车。 找木匠用粗大的竹子做了简易的代替水管,这就省去了人工往地里挑水的麻烦。 找了庄稼把式们培田埂,碎土保证土地底部能被井水浸透湿润,泡至泥土松软有沙泥,然后是追大量的农家肥。 到了五月,就找一批人工开始来给泡好的土地插秧。 不是说插完了秧就完事了,在普通农民的观念里种了麦子,等出了苗就不需要管理了,所以古时的粮食大米出产率都很低下。 旱稻更需要保证充足的水分,在孕穗期,抽穗期,杨花期都需要灌溉,还要踢出杂草的生长和防治虫害。 光光就想出了用放养鸭子的方法来去除稻田里的虫子。 于是大柳村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庄园里的人每天早上都会把成千上万只的鸭子赶入稻田里吃虫,好不壮观。 由于最近天气炎热,光光即使是戴着草帽,还是被晒的皮肤通红。 父女俩回到家里,林氏指挥着人端来在水井里冰镇好的西瓜,一边埋怨闺女:“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泡在田里,像你那么大的姑娘,人家都是在家里绣花描红的,你也不怕晒黑了皮肤。” 见闺女没事人一样,并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林氏生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又不是男娃子,整天捣鼓种地,将来能有啥大出息,都要被你给气死了。” 光光吐了吐舌头,没有反驳林氏的话。 因为在落后的古代,女子就是要嫁人相夫教子,贤惠大方,这就算是成功。 而男子科举成名,光宗耀祖也算是成功。 至于种地,好吧,那是底层老百姓该过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膈应人的添妆 不过最近还真是有点黑了,她摸了摸脸蛋,想着得适当的保养保养,将来抽出空来以后,可以试着研究研究护肤品。 韩得平不赞同林氏的说法:“咋滴?种地咋啦?你看咱们家粮食,棉花,哪样不是闺女捣鼓让种的,咋就没有大出息了?” 林氏给丈夫翻了个白眼:“就是你,整天带着咱们家姑娘下地,有那空,你咋不多给小棉多准备一些嫁妆。” 因为婚期将近,林氏放下了手中的所有活计,专心给大闺女备嫁,而韩得平则是做了甩手掌柜,完全不过问了。 他挠了挠头,憨厚一笑:“那个,钱不都在你们那,想置办啥就置办啥,我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 林氏和光光都笑出声来,就是韩得平想置办一点啥,他没有钱,没有话语权,也是没法做到的。 到了端阳节,韩家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因为小棉初六就要出嫁了,虽然唐家盖的宅子就在村口跟韩家不远,但是仪式也还是要有的。 嫁妆啥的都提前搬进了唐宅里,毕竟两家离得这么近,就不需要搞什么隆重的迎亲送嫁了,只是需要大摆酒席宴请宾客。 今天是添妆的日子,韩家的客人就络绎不绝,走了一批又一批。 那尺头首饰啥的都装了十几个大大的箱笼。 韩家庄园里的所有管事账房娘子也都来添了一份不轻的礼,毕竟是东家嫁闺女,谁都想表示一番。 晚上就是本家的亲戚妇人们添妆了,比如林老太太,林家舅母,还有韩家的族婶族伯母们。 包括陈氏和江氏,大陈氏,陈家韩得平的舅母,出嫁了的韩喜儿韩乐儿也都到了场。 条件好的比如王氏和儿媳妇们添的是一整套银头面,二太奶奶,三太奶奶、四太奶奶家添的都是一对银镯子。 周氏做为小棉的婶婶,一家又都是受到韩得平家的格外照顾,而且小菊的婚事还是林氏给说的。 周氏花了高价给添了一支金簪,一支金戒指,还另外给小棉亲手做了两套绸缎衣服,可谓是下了血本。 而到了陈氏和江氏的时候,一群妇人们就都变了脸色,因为陈氏添了一块老蓝色的花布尺头,江氏添了一对粗布鞋面。 同身为外祖母的林老太太的添妆礼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林老太太和林大舅母添的是一整套别致的镶玉头面。 这是林庆丰跟着游大爷去北方淘换回来的,还添了四床缎面的被套,两对林舅母做的枕巾和衣服啥的。 林氏看到陈氏和江氏的添妆礼就黑了脸,当着这么多人却也没发作,毕竟是自己闺女的好日子,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破坏了气氛。 等人都走了以后,林氏就去前院拉了韩得平到后院的厢房里来看箱笼。 “都是你们妇人家的东西,我来看啥啊?” 韩得平非常不情愿,添妆都是妇人们给自己闺女的排面,贴己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去看闺女的箱笼呢? 林氏气愤的掐了他一把:“你看看这是啥?” 韩得平在打开的箱笼里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块老蓝布尺头和一对粗布鞋面,不是他想看,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太显眼。 放在一堆各色各样锻被面尺头衣物,首饰里面能不显眼吗? “这是哪家的添礼,是不是条件不大好? 人家也许就这条件呢,咱也不能苛刻别人买那多好的东西不是?” 韩得平还以为林氏是因为别人添的礼轻了生气了呢。 林氏气的一把把老蓝布和鞋面给捞出来甩到了地上。 “啥条件不好的人家,这是棉儿她奶和四婶添的东西,你看看这都是啥啊? 咱闺女出门子他们就是这么敷衍的啊? 那大姑子小姑子出门子的时候,她奶叫咱们给添东西,添少一点就是又是打又是骂的,到了咱闺女的时候她们这是咋做的?” 小棉就在一边劝林氏:“娘。算了,反正咱们又不指望他们那一点。” 小棉心大,看得开,并不生气。 韩得平就有些黑脸,这闺女出门子是家里的大事,可是陈氏和江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作为就是在给自家没脸,别人都咋看待韩老头和他们家呢? 就是庄子上的长工家里来添的礼都比陈氏拿来的要体面。 他们是真的没条件添点像样的东西吗?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光光也给气到了,这陈氏江氏显然是故意的,论有钱韩老头肯定不穷。 韩得平和韩得富兄弟俩一年到头给老宅那边吃食、衣物鞋袜都是包办管够的,而且老宅那边还在族里每个月领一石粮食,吃穿不愁的老宅几人肯定是有些结余银钱的。 而且韩老头他们家已经几年没种地了,土地跟村里人一样都是卖给了韩得平家的,光十几亩地就卖了百十两银子了。 要说他们没钱置办稍微体面一点的东西,说出去大家伙都不信。 而且因为这几年大柳村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实现了发家致富奔小康的生活水平,家家户户都住上了青砖瓦房,只有韩家老宅还是个例外。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韩得平出资给老宅也给翻盖成了青砖房,就算他们再不和,可是所有人都住上了好房子,只有韩老头和陈氏还住在破旧的泥坯房里。 别人讨论的对象也只是韩得平,不会去说韩老头他们不好。 因为儿子家里条件那么好,那么豪富,父母却还可怜巴巴的吃不上穿不上,这肯定会成为别人指责他们家的一个争议点,为了大局着想,所以韩得平就给他们也盖了新房子。 即使对老宅的人这样,这老宅的人又是怎么回报他们一家的呢? 光光招来了韩福吩咐道:“福伯,你把这两样东西送到老太爷那边去。 你跟太爷说,就是我说的,我姐的布料尺头衣服啥的都多的穿不了了,把这块老蓝布和鞋面留给我奶和四婶用吧。” 韩福也就领命去了,这边韩得平好生哄了林氏一顿,一家人才算是云消雾散,为了陈氏和江氏生气着实犯不着。 哪知道到了傍晚,就有村里的人急匆匆来给韩得平报信,说韩老头和陈氏打了起来,大家怎么都劝不住,事情闹得还挺大。 第一百五十章 乱作一团 韩得平满脑子的黑线,带着孝延孝正还有光光一起往村子里赶。 到了老宅子这边,大门口果然围了不少人,里面正吵吵嚷嚷的,隐约还有陈氏的哭骂声。 “得平和孝延孝正来了。” 村里的人见到韩得平一家来了就都让开了路。 现在老宅子重新修建过,跟村里所有人家都是一样的青砖瓦房。 四方大院子,门口和廊下一到天黑就有负责巡逻的人过来点上挂灯,所以整个村子天黑了以后也都是很亮堂的。 而此时,陈氏披头散发的就坐在院子中间的地上哭嚎着,韩老头气鼓鼓的被村里几个汉子拉着,而江氏和韩得贵站在一边,小莲和孝禹倒是没看到踪影。 韩得平进了院,见如此混乱,紧走几步来到了陈氏跟前,伸手去拉她起来。 他就算心里再有气,那么多人看着,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娘,你快起来,这是咋滴啦?有啥事咱们好好说才是。” 陈氏非但不起来,见韩得平俯下了身子离自己近了,她双手疯狂的乱舞乱抓,不一会儿就把韩得平给挠的满脸花。 光光都要被气死了,明天小棉的婚礼在即,韩得平这个时候却被抓花了脸,那明天来的宾客看到了咋解释? 光光用力的扯着韩得平往后退了家几步,就吩咐跟来的丫鬟婆子们:“你们还不把太夫人扶起来。” 几个婆子就上来架陈氏,陈氏却是像疯魔了一样又踢又抓,几个婆子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治服陈氏。 毕竟她可是老爷的亲娘,伤到了怎么办?不一会儿几个婆子就都被陈氏给抓伤了。 韩老头见此光景,就冲着韩得平和光光大喝道:“都别搭理她,你们让她撒泼去。” 那些村里的汉子们见韩家人来了,也就都放开了韩老头,让他们自家人解决。 陈氏听了韩老头的话,更是哭的大声:“你个老王八犊子,你丧了良心,你不得好死。 我为老韩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几十年还被你打,你不是个东西啊。” 韩老头被骂了,气的是七窍生烟。 他指着地上撒泼打滚的陈氏也是不甘示弱的大骂:“你个老虔婆,你也有脸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早一个月上就跟你说了,让你给小棉备一份体面的添妆,这毕竟是老二的长女,你看看你都干了啥?我韩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你就是这么做长辈的?你有没有一个做长辈的样子?” 陈氏中气十足的抬起头恶狠狠的跟韩老头对骂:“我添的东西哪点差了?那岂子眼皮浅的小贱人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就看不上老娘的东西了? 那两姓旁人的玩意就是心独,啊呸!我家大儿大孙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受罪呢,就是那岂子黑心肝子的人给逼的。” 只是这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指桑骂槐,意有所指。 那些村里的人就都神色变化了起来,因为陈氏骂的对象显然是林氏,因为两姓旁人说的就不是他们姓韩的了。 韩老头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自己的二儿子和两个孙子还有村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这个死老婆子却如此的不给他们脸面,韩老头觉得自己都快被陈氏给气的要发疯了。 他也是气的狠了,冲过去对着陈氏的脸抡圆了胳膊就左右开弓打了起来。 而陈氏也不是啥善茬,被韩老头打了也不甘示弱,就拽着韩老头的胡子头发火力全开,两个人在地上就这么大庭广众的扭着撕打了起来。 院子里顿时是一阵大乱,众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韩老头和陈氏给分开。 韩老头的胡子被陈氏给薅掉了一大把,都出了不少血,而陈氏一张老脸也被韩老头给打的红肿得老高。 村里围观的人看的是惊叹不已:“哎呀,这韩二叔韩二婶真不省心。” “可不就是嘛,明天小棉出门子,这个时候闹事像话嘛?” “我看陈婆子就是故意的,你们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啊?埋怨二爷把她的大儿子大孙子逼走了呢。” “二爷不容易啊,贪到这样的娘也是没法子。” 韩得平父子几个听了村里人得议论,觉得丢脸无比,他即使再有钱,再有能耐,也改变不了二房在陈氏心目中的地位,也改变不了陈氏是韩得平老娘的事实。 光光就说:“爷,今天不如先到我们家休息一晚吧,有啥事等明天办完了事再说。你和我奶都在气头上呢,先都消消气。”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大早大家都还有得忙碌,可不能在这里一直耽误,等办完了酒席再慢慢来掰扯这个事情。 韩老头也知道这个时候跟陈氏闹起来,影响了儿子一家的大事,就叹了气跟着韩得平一家先回去休息。 光光就又去劝了陈氏:“奶,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让人给你们送席面过来。 你消消气,先跟我爷分开一晚,好好琢磨琢磨,事情过去了也就消气了。” 光光虽然劝着陈氏,眼神却很冰冷,她是真的非常厌恶陈氏的。 显然不管韩得平怎么对待陈氏,陈氏都是不喜欢他们一家的。 陈氏看着韩老头跟着韩得平一家走了,冲着光光吐口水:“少假惺惺的,你们巴不得我早死呢是吧?小崽子,小贱人,你们都丧良心,心独的玩意。”(本地方言,独为自私的意思。) 光光才不管陈氏如何谩骂呢,等她腾出手,一定好好收拾了这个老妖婆,有好日子她不过,就怨不得旁人心狠。 她冷笑了一声,不大高兴的对陈氏说道:“奶,你这么恶毒的咒骂我们,不遗余力的给我们添堵。又是图的啥呢? 反正对我们又没什么影响。还有啊……你该消停消停了,是时候该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该咋过。” 陈氏被光光冰冷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一时之间就有些怔忡。 光光并不多做停留,留下了两个人看着老宅子,以免陈氏又出啥幺蛾子。 第二天一大早,韩家就忙碌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席开百桌 酒席是在伙食堂里摆的,韩家有座占地超大的食舍,容纳上千人是不成问题的。 也没请大厨啥的,自家有现成的厨娘,又找了不少人帮忙,取材也方便,鸡鸭猪肉啥的自家喂的都有现成的。 老早有村里全福(古时指父母儿女双全的人叫做全福人)的妇人给小棉开了脸面,就梳妆打扮好。(旧社会成亲的时候会给新娘夹去脸上的绒毛,鬓角,腋下的毛发统称为开面。) 今天整个庄园除了巡逻和守园子作坊的门子的人还要留守岗位外,所有工人都受邀参加小棉的婚礼。 就光庄园的工人管事,账房们足足坐了五六十桌。 还有就是村里的村民,也都是倾巢而出,男女老少都来的整整齐齐。 晌午时分,各路宾客就陆陆续续的都到了,除了韩家的各种亲戚外,还有跟韩得平相熟的熟人,朋友,这又坐了十几二十桌。 剩下还有韩家的客户富商们,行商,大的批发贩子们也来了不少。 县里的县太爷,县丞,典吏,主簿,学官,孙夫子,齐家老爷和夫人这些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来的还是比较齐全的,当然除了贸家。 最后就是府城的窦知府和蒋家的那位参将和蒋夫人也都非常捧场的早早来了。 不过有几个生面孔却引起了光光的注意。 只因这位中年男人长的非常白净斯文,穿的也非常体面,他身后跟着位年轻的公子,大概在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质地很好,似是丝质。 他身姿挺拔,面目俊郎,下颌方正,目光清明,剑眉斜飞,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器宇轩昂,卓尔不凡。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捧着礼品的小厮随从,看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家里的生意她是知道个大概的,很多相熟的人也都认个七七八八,不过这几人光光敢确定,她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得。 管家韩福和孝延早早迎了上去,来者是客,不管什么来头,人家带着礼品上门,肯定是来恭贺的。 只是等几人见了礼,通了名姓以后,孝延愣了愣,然后带着他们来见了韩得平。 “孙举人?” 只是得知这中年人的身份后,韩得平也吃了一惊。 他回头看了看在人群中忙碌招呼着村民的韩老头,见韩老头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让韩老头知道,伤了他最疼爱孙儿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估计韩老头会发疯。 于是韩得平客气的给孙举人和这位孙公子给安排到了县太爷他们那一桌,这位孙举人跟县太爷可是姑父郎舅的实在亲戚。 光光特意仔细看了一眼后面这位孙公子,这么俊秀的男子,竟然会是那个指使下人断孝禹双腿的狠毒之人?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孙庭秀回头给了光光一个风光霁月的笑容。 光光尴尬一笑,这偷窥被人抓包,似乎也不太好啊! 等客人到的差不多了,季连夫妇才带着儿子季培林和媳妇韩喜儿上门,至于他们送的贺礼,则是简单的两包点心。 看的众人都是摇头撇嘴,这抠搜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大喜的日子,韩得平和林氏也不可能跟大姑子翻脸,就都没说什么。 只是到了快开席的时候,韩乐儿婆家人都还没有踪影,林氏抽空过来询问光光:“你小姑家里怎么还没来啊?这同村的大姨夫他们可都早早到了的。” 韩乐儿的婚事是大陈氏做的媒,嫁的也是江家村的人,只是这会都要开席了,他们还是没来,光光也觉得奇怪。 “娘,你别管了,我去门口看看,也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呢。” 林氏非常忙碌,有一大堆亲戚要招呼,光光就自告奋勇的要去接应韩乐儿他们。 出了自家大门,庄园的里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除了守作坊的门房之类,就是巡逻的队伍,那些宾客和村里的人都早已经进去入席了。 光光往自家来的路张望,还真被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韩乐儿和她的女婿江宣嘛? 只是这两人不到自己家来,却一直在路口徘徊是几个意思? 光光就跑了过去“小姑,小姑父,你们来啦?” 他们是走路来的,并没有赶家里的老黄牛,昨天添妆的时候光光就发现了,不过那时人多,她并没有细问。 韩乐儿不好意思的对光光笑了笑:“哦,光儿,我们把礼带到了,就不进去吃席了吧!” 江宣就把手上带来的礼物给递到光光的面前,非常的不好意思。 因为他拿来的是一只大公鸡,两包红糖,要是换做平常百姓家,这种礼是很上台面的。 问题是韩得平家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同,家里也豪富,再拿出这些东西来,就很是不入流了。 光光吩咐下人把东西接了,她仔细打量俩人,穿的都很朴素,韩乐儿现在已经有孕五六个月了,脸色却不见得多好,身体也有些消瘦。 当初她出嫁的时候,韩得平是陪送了不少布料和东西的,他们家就算日月再不好,也应该不至于过得穷困潦倒才是。 光光压下了好奇,而是笑着说:“小姑,小姑父,你们可是让我娘念叨了几遍呢,还让我出来接应你们。 你们要是不去吃席就回去了,我娘准生气的。快进去吧,要开席了。” 光光就来搀扶韩乐儿,聪明的选择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去吃席。 这不明摆着呢,肯定是怕他们穿的不好,送的东西不好,给韩家丢脸。 光光给足了他们夫妻俩脸面和尊重,他们也是深受感动。 而今日这大喜的日子,唐家那边是没什么人的,因为唐家跟韩家离的很近,宅子就盖在食舍对面,所以两家酒席都放到了一起,就图个热闹。 这边韩家席开百十桌,隔壁就坐上了唐家的客人,游大爷手下的所有兄弟也都到齐了,还有唐老大的江湖朋友啥的,也坐了几十桌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全家都有病 桌上老早就摆了花生瓜子,糖果,糕点啥的。 等唐城请的八抬大花轿来把小棉抬进了唐家宅子里的时候,外面就放起了经久不绝的鞭炮来。 随之,帮厨们就开始上菜了,先是每桌上了两坛葡萄酒,一坛烧酒,一坛酸李子汁,然后就是韩家今天的席面。 凉拌皮蛋、凉拌鸡丝、凉拌牛肉、凉拌猪耳朵;红烧鲤鱼、红烧虎皮鸡蛋、红烧排骨、红烧狮子头。 清炖鸡、粉蒸肉、虎皮红烧肉、炸酥肉、老鸭汤、卤煮豆腐卷、红烧牛肉块、炸春卷、炒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还有糖醋里脊和烤鸡翅等等菜色。 主食是白面馒头,一桌还有一盆彩色的饺子。 别说这席面在乡下是绝无仅有的,就是很多菜色连窦知府都没见过没吃过。 光光偷笑,这好些菜都是她教厨娘们做的,这可是后世里的美食,这些古人哪里吃过。 这份席面可是给韩家长了脸面,办的那叫一个排场,吃的是宾主尽欢。 开席的时候光光又让人给老宅子里的陈氏和韩得贵一家人也给送一桌过去,今天韩老头是在这边陪客了的了,就没请那边几个人过来。 哪知道,酒席吃到一半了,陈氏和韩得贵夫妻突然冲进了大门里,大嚷着冤枉冤屈,让知府大人给她做主伸冤。 后面还跟着光光派去看着老宅子的两个人,被韩得贵和江氏紧紧拦在了后面。 “大老爷替我做主啊,我冤枉啊,老婆子我活不了啊。 我要状告丧尽天良的韩得平啊,大老爷……”陈氏披头散发的扑倒在大院子中,一群仆妇都忙着过来拉扯她。 陈氏就嗷嗷叫着,状似疯魔,声音大的惊人:“大老爷,有人要害我,韩得平要害死老娘了,您快看看啊。” 整个伙食堂大厅为之一静,窦知府和蒋参将也都收了笑容,放下了酒杯。 那韩家人的脸色都齐齐变了,尤其是韩得平都被气的脸色铁青。 窦知府站起来了一点身子,慢悠悠的询问身旁的孝正:“凛志啊,这是谁啊? 是你的嫡亲祖母?我怎么听着她口口声声的说冤枉呢?” 韩老头急的额角流汗,这会想杀了陈氏的心都有了。 光光刚想解释,韩得平就站了起来:“大人,这确实是我的亲娘不假……” 他正想往下说呢,孝正急中生智的打断了老爹的话,对窦知府说了句:“老师,我祖母年纪大了又患有癔症,就爱发病。 所以今天就没请她过来上坐,恐怕打扰了大家用酒的心情。 哪晓道还是突然发病了,上次贾御医来我家给我爹治病的时候就给祖母整治过,贾御医说这种癔症无药可治。 我们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能平时多加照管,我爷就在这里,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爷,奶是不是患了严重的癔症?发病起来就说胡话?” 韩老头愣了一下,也明白了过来,然后不好意思的回答:“窦大人,我家孙儿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的老婆子确实患有癔症。 发病的时候就爱发疯打人骂人,那是谁都不认的,我和我家儿子得平都没少被打呢。” 那些曾经有见过韩得平被陈氏打的头破血流的人就都说:“原来太夫人有癔症啊?难怪那一次把我们东家打的头破血流的。” “可不是嘛,那次我也看到了,东家满头满脸的血,正常人谁会这么打亲儿子啊?” “说的对,得了这个病也真是够让人操心的。” 陈氏听这么多人都说她得了疯病,气的都要魔怔了,一个劲的往伙食堂里扑:“你们放屁,老娘没病,你们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陈氏越疯狂的大骂,众人就越觉得她是病了。 光光见韩老头这么一说,就对着几个婆子瞪眼吩咐:“你们还不用点力把太夫人带回去?别真的伤了人。” 那些婆子得了吩咐,就都用了力把陈氏给往外拖。 韩得贵和江氏在后面跺脚着急的喊:“我娘没病,大老爷,我娘真的有冤情要禀报。” 光光愤恨的瞪着两人:“奶发病了,咋四叔四婶也跟着发病了呢?” 光光就吩咐一些壮汉子们把韩得贵夫妻俩跟拖死狗一样的给拖了出去。 窦知府这才坐下,脸色和缓下来:“哎呀,好好的人就犯了癔症啊,凛志,你爹娘照顾这么多病人也不容易。” 其他的随他来的官员也都跟着尴尬的安慰了孝正和韩得平几句。 孙庭秀眯了眯眼睛,看了看韩家父子,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几位韩家主子,最后打量了一下光光,笑了笑,不过并没有说话。 孙举人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意味深长的对儿子道:“嗯,这韩家人也挺有意思的。” 孙庭秀点头,那可不,吃喜酒,还附赠看戏呢! 而窦知府和那些随行官员这么一说,大厅里就又恢复了几分热闹,至于窦知府究竟是真的相信陈氏得了癔症,还是装作不知就不清楚了,反正他是不会拆孝正的台的。 吃罢了饭,孝正还带着窦知府去自家旱稻田里参观了旱稻的长势。 窦知府是惊喜不已,因为淮阳府中种水稻的人家是很少的,主要是地理环境不适合,雨水少,没有水田。 现在韩家竟然在旱地上中起了水稻来,还是很有创意和研究价值的。 问了详细的收割时间,窦知府就和蒋参将回府城去了。 等宾客散了以后,二叔公就召集大家到祠堂里开宗族大会,族人就知道二叔公这是要处理陈氏的事情了。 江老爷子和大陈氏还有陈家舅爷舅母、包括韩喜儿韩乐儿她们也都跟了过去。 韩家在大柳村虽然只有六大家,可是人数也是绝对不少的,都聚集到祠堂里就显得很拥挤了。 村里很多人都挤在门口看热闹,说陈氏有癔症,这都是孝正编出来说给窦知府听的。 这种说辞骗骗那些外来做工的人还差不多,这些本村的人当然知道这中间的事情,他们万万是不会信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除了祸害 等婆子们和壮汉们把陈氏还有韩得贵夫妻都带到了祠堂里,二叔公让人把他们都按跪在祖宗牌位下。 二叔公扫视了一圈族内的所有人才大声的说道:“今天我韩敬召开宗族所有人开这个宗族会,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二叔公最后把目光定到韩老头的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韩有年,你是我韩家子孙,今天我以韩氏族长的身份来问你,对于陈氏你是怎么个处理法?” 韩老头脸上发红,韩家修祠堂以来第一次开宗族会竟然就是为了处理自己家的事情,这是何其丢脸,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而陈氏今天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二叔,我听您的,您说咋处理就咋处理。” 二叔公这才满意的点头:“嗯,你还算有救。今天我就代表韩氏给你休妻。 我们老韩家不能要这种祸害,今天是什么日子? 来的宾客又都是什么身份?陈氏和韩得贵竟然跑到宴席上要去状告得平,这是打我们韩家人的脸啊! 就是别人不在当面说道,从今往后别人也都会在背后议论,这叫什么事啊?” 陈家舅舅和大陈氏可不乐意了“我家妹子替你们老韩家养育儿女,持家有道,都嫁进来好几十年了,说什么休妻。” 陈氏在地上也喊:“我没犯七出,凭什么休我?” 二叔公把拐杖往地上一摔,冷哼道:“七出?搬弄是非,不敬大伯长嫂,打骂男人丈夫,你还要几条?” 陈家舅舅见事态不好,就软了态度跟二叔公求情:“我家妹子也是一时糊涂,亲家二太爷就别跟她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计较了。” 说完他又去看韩老头:“啊?妹夫,你说是吧?” 他这妹子都五六十岁了,要是还被休回家里去,他们陈家以后可就沦为村子里的笑柄了,就是家里有没出嫁的姑娘的名声都会被她连累。 江老爷子和大陈氏也跟着劝说:“得平啊,你快劝劝你二叔公。 看在大姨大姨夫的面子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了,一家人哪能那么较真呢!” 韩得平苦恼的叹气,老娘今天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不仅仅是要祸害自己,还挑在大闺女成亲的日子里,让他很是寒心,他低了头声音中透着无奈:“二叔公,我娘她……” 二叔公低喝:“得平,不能够妇人之仁。今天不处理了陈氏,有一就会有二,为了防止以后陈氏接着祸害我们韩家,必须休。韩有年,你怎么说?” 韩得平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是碍于面子,才出声说话的,这会被二叔公训斥了一句,就不好再开口了。 三叔公也跟着附和:“我也是这么想法,这一出出的事情都是有年和陈氏闹出来的。 咱们韩家现在不比从前了,这庄园里十里八村的人都有,让人家看了多闹笑话,多丢脸面。对我们整个韩家来说,影响都不好。” 四叔公和韩老爷子,韩有田等老辈的人讨论了以后,都觉得陈氏实在是太过分了,是该好好管管这个事情了。 韩老头有些蔫头耷脑的,再怎么说陈氏都是跟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就这么给休了,陈氏也这么大年纪了,又该去哪呢? 她的娘家哥哥都是做了曾祖父的人了,总不会还去收留已经嫁出去几十年的妹子吧? 陈氏见大家都主张休她,这次也是真的急了,一直哭喊着:“不能休我,不能休我,我是韩家的功臣,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得平,你快说句话啊?” 大陈氏不忍心的就去哄韩得平:“得平啊,这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娘也是一时糊涂,你总不能真让她被休吧,那你成啥人了?” 光光冷笑:“我奶糊涂是糊涂,她肯定是被人撺掇的,要是没有人撺掇,咋会想到去知府大人面前告我爹呢?” 就陈氏这智商,还不至于能够想出来这么阴损的招。 陈氏回过神来,回头去瞪江氏:“不错,是老四两口子让我去的,他们说是得平和林氏故意逼走老大一家的,他们还说我去告了得平,向来老子娘告儿女不孝都是一告一个准的。” 还别说,这古代的制度就是这样,父母之恩孝道大于天,只要父母去告儿女,不管你冤不冤,县官都会拿你问罪。 不过所谓父子天性,母子连心,很少有人会真的去状告自己的儿女罢了。 大家就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韩得贵和江氏,大陈氏无比尴尬,本来是想引导韩得平帮陈氏说说好话的,没想到引出来闺女和女婿的事来。 韩老头一听也是恼怒无比,他指着韩得贵大骂:“你这个逆子,你怎么能这么撺掇你娘?” 韩得贵和林氏自然是狡辩不承认“娘。你别瞎说,我啥时候说过这个话?” 陈氏也怒了:“呸!小崽子,我瞎说,是不是你说的,告倒了得平,你就可以趁机瓜分他的家产?” 众人惊呼,韩得贵可是真敢想,这也太白日做梦了吧? 二叔公见几个人越扯越不像话,让村里的人看戏看到津津有味的,他就呵斥几人:“你们还能要点脸吗?啊?不嫌臊得慌?” 几个人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对于二叔公的说的话是置之不理。 韩老爷子推了推韩老头:“有年,你说咋办?拿个主意出来?” 韩老头有些烦恼的拽了几把胡子,最后把目光转向韩得平:“老二,你觉得呐?” 韩得平能说啥?毕竟是亲娘,他总不能真的主动叫韩老头把老娘给休了吧? 二叔公咳了一下就说:“陈氏还是要休的,不过念在陈氏嫁进韩家那么多年的份上,给了休书以后可以让你继续住在宅子里。只是以后你就不是我们韩家妇了。” 光光眼神一闪,论有大智慧还是二叔公厉害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有极品只有更极品 这个方法好,以后陈氏就再也没有理由闹事了,你都不是我们韩家人,不再是韩得平名义上的娘了你有啥立场再来胡搅蛮缠呢? 陈氏叫嚷着不同意:“不行,不能休我,我死也不会答应的。” 就算她以死威胁,也于事无补,因为这个朝代就是这样,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女人是没有话语权的,男主人要休你,你同意不同意的是不影响大局的,二叔公让自己的长孙代写了一封休书。 韩老头也觉得这个方法也可行,既能治住老婆子,又能让老婆子有地方住,以后她总该会收敛很多吧。 “至于韩得贵夫妻,品行不端,前有偷盗行为,后有撺掇老娘的祸心,逐出韩家吧,明日就赶出村子。 以后你们一家几口就不是我们韩家人了,在外面要是犯了事可别怪到我们韩家头上来。”二叔公又接着说。 江老爷子和大陈氏就急了:“这怎么行?” 二叔公强硬的大声说:“我韩家的事当然是我韩家做主,行不行的跟你江家何干?” 韩得贵和江氏就跪着到了韩老头跟前苦苦哀求:“爹,不行啊,孝禹和小莲都没说亲呢?我们不能离开村子啊?” “咱们出去,孝禹咋办啊?他的腿又不能走,这不是断我们的活路吗?” 想到了孝禹,韩老头不忍心的看向了二叔公:“二叔,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孩子,我……” 二叔公叹气,自然也是知道孝禹的腿是再也不能够走路的了:“不离开村子也行,就跟陈氏的处理方法一样,可以住在我们村子里,但是我会把名字从族谱上给除了。 断亲书你也必须写一份,以后他们要是再犯事,随时都可以撵出村子。 不过这次,你们犯错太过离谱,给我们整个韩家的名誉都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要罚你们每人仗责八十!” 韩得贵和江氏是求饶不已,只是二叔公是铁了心要整治教训他们,自然不会心软。 韩老头无奈,只得签了跟韩得贵一家的断亲书,以后这一家人就算不上是他们这大柳村的韩氏一脉的人了。 断亲书一写完,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族人过来按倒了韩得贵开始仗打。 这家伙在村子里平时人缘不大好,就别指望着别人会手下留情了。 虽然这邢仗没有军营和衙门里的厉害,这几个汉子也都是下了大力气的,打的韩得贵的屁股是皮开肉绽的,没有个个把月是别想下床了。 江氏因为是女的,所以就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拉到了内间去用刑,直把她给打的是鬼哭狼嚎,喊爹叫娘的。 总算是处理好了这些人的事,大家就散了。 江老爷子和大陈氏等人就把女婿闺女都给抬回了家里。 只是陈氏虽然老实收敛了很多,逮着韩老头却还是又哭又闹的,吵的韩老头一点都不得安生。 光光就把韩老头接到自己家来过两天,转天孝正要回府城去读书,光光就跟韩老头说,让他跟着去府城的宅院里住两天,照看孝正的同时也出去散心了,总比待在村子里闹心的好。 韩老头一想也是,孙子一个人住在府城,有他在,好歹有个照顾,他也没去过远的地方,正好可以到处去转一圈,就跟着孝正去府城去了。 光光在心里想,韩老头去的容易,到时候还想不想回来可就说不定了,以后有陈氏后悔的时候。 过了两日,忙完了小棉和唐城三日回门,好吧,所谓的回门,其实就是从对面的唐家宅子走到自家来而已,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光光就把韩乐儿的情况跟韩得平林氏说了。 林氏终归是女人,心细了点:“你小姑家里是不是有啥难处啊?她跟咱们平素不大亲近,来往少,就是有个啥也不会主动说的。” 韩乐儿跟陈氏倒是亲近,可是自从她说了江家的亲事以后,就被韩老头和陈氏所不喜了,原因无他,嫌弃江家穷呗! 而且陈氏那个德行,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去管闺女的死活。 韩喜儿就更别指望了,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从上次韩乐儿出嫁的添妆礼,就可见她对妹妹压根就没有什么手足之情。 “要不,咱们到江家村去看看?” 韩得平试探着询问林氏和光光,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妹子,要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林氏并没有反对:“我让韩福准备些米面吃食吧。” 一家人这么商定了以后,就让人套了马车,搬了不少的米面粮食,林氏从自家前几天收的礼当中挑了不少布料尺头啥的。 自家现在的布料多到穿不完,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就多拿了些,足足有成年人两个腰身那么粗的大包裹。 临出发了,光光又想着韩乐儿的肚子,就对林氏说:“娘,小姑有孕了,不如带几只母鸡过去给她补补身子吧,我看她的脸色不大好。” 林氏想想也是,就又忙吩咐人到果园里去捉了几只老母鸡,并且拿了一篮子鸡蛋,倒把一旁的韩得平给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了,想着妻子闺女也太心善,太好了。 江家村离大柳村也就是六七里路远,几辆马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这江家村跟大部分的村子都是差不多的,低矮破旧的泥坯茅草房到处可见。 他们的马车一进村子就引起了围观,就是骡子在乡下都不常见,别说高头大马了。 韩得平吩咐人去打听一下江宣的家在什么位置。 不仅是韩乐儿的婆家在这个村子里,大陈氏的家也在这里。 韩得平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过一趟,对于大陈氏家已经有些模糊,不过这次他们并不是为了大陈氏来的,也压根就没打算去看望大陈氏。 得到了位置,一行人就往江宣家赶,到了大门口,所有人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光光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篱笆院墙破了好几个口子,房子也只是三间泥坯土房而已,就这还不算惨的,那三间泥坯房看起来有很多年头,墙上到处都是裂痕,有岌岌可危之感。 韩得平也皱了皱眉,送嫁的时候他没来,他只是听人说妹夫家里条件不好,没想到是这么窘迫的境地。 院子里此时正有人在洗衣服,是江宣的母亲,江母,见到韩得平他们来了,她先是惊喜,然后就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是亲家舅爷来了?” 她这么一说话,江宣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二哥,二嫂。”憨厚老实的少年拘束的迎了出来。 众人进了院子,林氏有些奇怪:“妹夫,我家小妹呢?” 他们来了有段时间,可是奇怪的是韩乐儿并没有出来,就连江宣的爹江老汉也不见踪影。 江母和江宣脸上变了变,就有些不好了,江宣愧疚的道:“二嫂,乐儿身体不大舒坦,她在屋子里躺着呢!” 林氏和光光就忙进到屋子里去看望韩乐儿,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屋子,母女俩都蹙了眉,这屋子里阴暗潮湿,有股霉味,房间摆设更是简陋。 而韩乐儿就躺在那张架子床上,这还是她的陪嫁家具呢。 “乐儿,你咋啦?哪里不舒服?看过大夫没有?” “小姑!” 母女俩到了床前去打量韩乐儿,她的脸色不大好,比前几天到韩家吃酒席那次更差了。 韩乐儿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她见到亲人以后,眼眶发红,就哭了起来。 “二嫂,我命好苦啊……” 母女俩对看一眼,都是惊愕无比,这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氏就询问韩乐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成亲的时候家里陪送得那头老黄牛又哪里去了? 韩乐儿就悲悲切切的把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听的林氏火冒三丈。 她气冲冲的就出了屋子,把一切都告诉了韩得平。 韩得平有些错愕和不敢相信:“大姨咋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牛是我给乐儿的陪嫁,她咋能拉回自己家里去?” 江母和江宣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原来自从韩乐儿进门以后,大陈氏就借两家是实在亲戚的由头,隔三差五的到江家来,问题是来就来吧,每次空手来,走的时候总要拿走乐儿的陪嫁衣料物品啥的。 时间长了,韩得平给妹子陪送的好布料好尺头就都到了大陈氏的手里。 前两个月耕地,大陈氏让儿子过来借用江家的老黄牛,江老汉夫妻老实本分,儿子的亲事又是大陈氏一手包办的,两家也是亲戚,就把牛借给了他们家。 等自家要用牛犁地的时候,江老汉去问大陈氏家要牛,大陈总却耍了赖,说牛是她外甥韩得平孝敬她这个大姨母的,跟江老汉家没有关系。 江老汉气不过,就跟大陈氏家里理论掰扯,哪知道大陈氏不讲理,让儿子把江老汉给打了,牛也自此成为了大陈氏家里的所有物。 江老汉回家来一恼二气就生了病,江宣请医问药花光了韩乐儿的嫁妆银子也没医好,到现在江老汉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呢。 了解完了所有事情以后,光光真想吐槽一句,这个大陈氏还能够再极品一点嘛? 以前她觉得大陈氏一家看起来还挺正常的,现在她觉得自己想错了,她比韩得平的娘还要奇葩几分呢。 韩得平去进了上房又去看了江老汉的情况,确实病的挺重的,就出来吩咐自家的下人到镇上请最好的大夫过来。 光光就说:“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姨妈家里也太过分了,欺负起老实人来没完。” 林氏就想到了当初自家还在老宅的时候的境地,跟江老实家里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了吧,就对这一家生起无限同情来。 “对,我看,咱们去找大姨家把牛和东西都给要回来才行。” 韩得平也觉得大陈氏太过分,就对江宣说:“妹丈,你带我们到大姨家里去,我来帮你们要牛。” 韩得平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仆从下人,人数不少,然后江宣就领着韩得平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大陈氏家里来了。 村子里的村民见到这种情况,对于江老汉家和大陈氏家里的矛盾也都是了解的,就知道是有好戏看了,很多人自觉的就跟随在家队伍后面。 到了大陈氏家里,她家的条件比村里大部分人都要好一点,虽然同样都是泥坯房,他们家很是宽敞。 此时大门开着,江老爷子和大陈氏都在家里,乍然见到那么多人堵着自家的院门,江老爷子唬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韩得平,就笑着迎了出来。 “是得平,得平媳妇来了啊?” 大陈氏可就没老伴那么乐观了,她看了看韩得平身后的江宣,有些心虚:“是得平啊,你们今个咋有空到我们家来了?” 光光拉了拉老爹的袖子,指了指江家西院墙边栓着的两头牛,一大一小,那头格外健壮的大黄牛就是当初韩得平买来给韩乐儿陪嫁的。 韩得平有些不高兴的对江老爷子和大陈氏道:“大姨夫,大姨,我是来拉我妹子的陪嫁的,就是这头大黄牛。” 大陈氏没想到韩得平那么直截了当,不大想理睬韩得平,可是韩得平带了不少人手来,就是自家不答应,估计也是不行的。 见大陈氏不说话,江老爷子尴尬一笑道:“那个,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就还回去的,既然你们来拉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众人听了以后,都不屑的撇嘴,估计这话江家人自己都不信吧! 韩得平就吩咐手下人去牵牛,光光注意到大陈氏的两个儿媳妇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是绸缎的,而且款式都很眼熟,很像是林氏年氏集团针角,不用说,这些肯定都是从韩乐儿那边收刮来的。 光光就指了指大陈氏的大儿媳妇质问她:“大姨奶,怎么表婶身上穿着我娘做给我小姑的衣服咧?” 大陈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激动的反驳光光:“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个啥啊?你家有钱不假,可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吧?” “我儿媳妇这衣服,可是我们自己家买的。” 大陈氏的大儿媳妇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衣服看,脸就红了红,她嘴硬道:“这事俺自己亲手做的,俺咋能去穿乐儿妹子的衣服呢?” 她们婆媳狡辩,江宣就气愤的揭穿了她们:“这就是我媳妇的陪嫁衣服,都是大姨去我家强要过来的。” 大陈氏对韩得平一家有些忌惮,可是对待老实厚道又贫穷的江宣一家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她当即对着江宣就是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啊呸!你胡咧咧啥?我能做那种事情,我好歹是个长辈……” 林氏非常气恼,这大陈氏一家还真是够无耻的,就是她给小姑子陪嫁的衣服都够弄来自家去穿,也不觉得臊得慌,所以林氏也就没给这些人留面子。 于是林氏就打断了大陈氏的话:“那是不是滴,咱们肯定不会冤枉好人,我给小姑子陪嫁的衣服袖袋里是有标记的。 每一件衣服里面都绣有编号,我们家一共给小姑子可是陪嫁了二十八件成衣,那编号就是从一到二十八。” 后面江家村的村民们就讨论开来:“那扒开绣袋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韩家的陪嫁衣服了。” “我估摸着是,这陈氏不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江老汉家拿东西回来嘛?” 江老爷子毕竟是个大老爷们,此时家里被众人点评,脸上就不大好看,他看着韩得平说道:“得平啊,这几件衣服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不至于……” “姨爷爷,几件衣服是不至于,可是要是我小姑的所有陪嫁衣服都在你家,那可就太至于了。” 光光才不会给江老爷子面子呢,就吩咐手下的婆子丫鬟上去翻看检查大陈氏两个儿媳妇身上的衣服。 “你们干嘛?别动我。” “娘,你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个媳妇被一群婆子丫鬟给包围了,是叫喊不断。 江老爷子的两个儿子想跟韩家人翻脸,却被韩家带来的小厮随从都给按倒了。 看清衣服里面的标志后,有个婆子就说:“老爷,夫人、二姑娘,这衣服里面果然有记号,是打咱们家出去的东西。” 人群传来一阵唏嘘声:“真是的,竟然还真的是抢人家的。” “陈氏还是个做姨娘的呢,竟然拿外甥女的东西。” 韩得平也觉得好丢脸,这大陈氏当真是跌份跌到这个份上“大姨,你咋能这样呢?” 见真面目被拆穿,大陈氏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而是破罐子破摔强硬道:“咋滴?我就是拿了乐儿的东西又咋样?我是长辈,她孝敬我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你是长辈,就能够抢别人的所有物? 光光冷笑一声:“又咋样?当然是要拿回我们家的东西了。孝敬长辈没错,可是该孝敬你的应该是你的儿子媳妇才对,与我小姑何干?” 说罢,她就吩咐带来的人进屋子去搜查,凡事她们家的东西都要拿走。 陈氏和儿媳妇们撒了泼,堵在房间门口不让进去,被几个婆子给大力的挥开了。 “没天理,没王法了啊,竟然光天化日的来抢我们江家啊。” 只是不管她们怎么嚎,婆子们进了房间,暴力的开了柜子,把那些崭新的绸缎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清点了一下数量,少了几件,光光盯着陈氏的两个儿媳妇用手一指:“把她们身上的给我扒下来。” 江老爷子和大陈氏都扑过来阻拦。 “不行,你这丫头咋那么心黑呢?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这么多人看着,自家两个媳妇要是被扒了衣服,那江家的脸面可就真的丢的一点都不剩了。 韩得平和林氏也觉得闺女做的过了,就说道“光儿,算了,就送给他们穿了。” 光光哼了一声,还真是不想便宜她们呢,她瞟眼看到陈氏和儿媳妇头上的首饰簪子,就计上心来。 她向身边的婆子一使眼色,那婆子会意,带着人强势的按倒了几个女人把身上的首饰薅了个干净。 大陈氏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你们这是不给我们家留活路了啊,你们会得报应的,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去官府告你们私闯民宅,明抢财物。” 光光撇嘴:“随你便,爱上哪告就上哪告,等着你呢!” 大陈氏被光光如此肆无忌惮得嚣张态度给噎了一下,老半天才又接着哭嚎,只是再也不说要去官府状告韩家了。 就韩家如今的身份地位,财富,是根本不会惧怕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尤其是这样刁民。 如此折腾了一通,一家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江宣,牵着牛返回家里。 一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看了如此一通大戏,都直呼精彩。 回了家里,韩福已经请来了大夫给江老汉诊了脉,只是情况不大乐观。 一是江家的居住卫生条件不好,不利于江老汉的病情恢复,二是他们家的吃食上面营养跟不上,一家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尤其是韩乐儿这个孕妇,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林氏就跟韩得平说道:“不如把亲家老爷太太,还有小妹都接到庄园那边去吧,咱们给她们生活上就算解决了问题,回头我们走了,那大姨家要是再来找麻烦可咋整?” 韩得平也觉得大陈氏那一家不是啥省油的灯,他把江宣叫到一边,细细的商量了一会儿,他也就答应了到大柳村那边去。 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韩得平就让人把来时带来的米面粮食都又搬上车,把江老汉也给架上了马车,衣服啥的多带了几件,那些锅碗瓢盆啥的就都不要了。 到了韩家,暂时给她们安排到了自家住下,给江宣在庄园里找了份工做,也算是生活上有了保障。 另一方面,韩得平给江家在村子口弄了二亩地,找人给他们建造房子,他们江家从这以后就落户到了大柳村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积善庆有余 而小棉在婚后也就一两个多月的日子里就有孕了,她的工作暂时就由唐城接手了。 由于两家如此之近,唐宅那边没有父母长辈,小棉那么年轻,有了身子也没个有经验的人照顾,他们应了林氏的要求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到韩宅来的。 中秋时节王掌柜夫妻就带着王旭到韩家来给新亲送节礼。 只是比较尴尬的是,王家一家三口没有直接去韩得富家里,而是来了韩得平家。 把王袁氏迎到了内宅里安坐,林氏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王袁氏,俩人投缘,平时相处的很好,她的嫡亲侄女的婚事也是王袁氏做的媒,两家这种交情,平时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于是林氏就拉着王袁氏的手亲热的道:“嫂子,咱们都是自己人,也都是实在亲戚,我就不外道,有啥说啥了。 你这新亲送礼,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先到我家三叔子门上才是,咋先来我们这,回头人家该笑话你们不知礼了。” 王袁氏眼睛四下看了看,见小棉和光光在外间讨论绣活,内间只有她们二人,就压低了一点声音叹了口气:“妹子,你不拿我当外人,我自然也不会跟你客气,只是有些话我和我家当家的却不好说啊!” 王袁氏这么一说,外间的光光竖起了耳朵,她觉得好奇怪,王韩两家的婚事在即,这个时候王袁氏似乎是有些不大满意的,那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三叔家里跟王掌柜家之间发生了什么嫌隙是自家不知道的。 林氏自然也想到了这方面,她询问王袁氏:“嫂子,你只管说,你不是外人,那三叔子家里也不是外人,就是有哪里做的不到的地方,都可以说。” 王袁氏这才吐出了口:“我也不是嫌弃你家三叔子家里的闺女不好,我到你们家那么多次,出来进去的小菊这姑娘我也是见过的,长的周正,勤快、贤惠…… 可是妹子不知,那前些日子,亲家太太到我们酱油铺来说,要我们在县里置办上宅子,等小菊跟我家旭儿成婚后就住到县里去。” 林氏皱了皱眉,这事情她还真不知道呢。 “有这事?” 自己是两家的媒人,如果周氏有什么要求,应该先来跟自己说才对,她如此直接了当的跑去王家提要求,要是王家是一般的庄户人家,这也不算太失礼,老百姓嘛,哪那么多讲究。 可是王家不是平常的老百姓,他们家以前是商,那王掌柜是个会专研的生意人,识文断字的,头脑能差嘛? 他的儿子更是个少年秀才,在镇上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而周氏如此莽撞的行为在王家看来就显得有些不懂规矩。 王袁氏勉强笑了笑:“那可不,也不是说咱们王家当真在县里置办不起宅子,只是没必要不是?旭儿现在还在攻读,下一科就要考举了,他们夫子说了,要推荐他到府学去读书。 而那府学里求学的,不是生员就是贡生,人家都是住在府学里的,只有休沐才会归家来。 妹子,你说,咱们家要是让小菊跟着一起到府学县学的,那不说会不会影响耽误旭儿读书,就是夫子知道了也会不喜的。” 林氏明白了王袁氏的意思,她这是不好直接回绝周氏,想让她过去说说这个事情。 林氏有些感慨,当初就不该嘴快答应周氏给小菊寻摸人家,这后面要是有个不好啥的,那老三两口子估计得埋怨自己。 林氏勉强打起精神来:“放心,嫂子,这事我来处理。” 王袁氏这才高兴起来,俩人就携手去了前院寻韩得平和王掌柜王旭等人一起到韩得富家里去。 光光陪着姐姐就没跟着去凑热闹,因为送礼下定什么的,光光已经看过几次了,现在不觉得稀奇好玩了。 等人都走了,小棉就问妹妹:“光儿,我今个咋感觉王伯母好像不大高兴啊?这小菊妹妹和王旭俩人成婚了,三叔三婶想让他们在一起,是应该的吧!” 光光点头:“那可不,三叔三婶疼闺女,那王家也一样啊,做父母的望子成龙,王伯母肯定不想王旭哥哥读书受影响,而且啊,即使是咱们王韩两家结亲,要是王旭哥哥以后落榜了,说不定王家人还会埋怨是小菊姐的缘故呢!” 小棉怔了下:“这王伯伯不像是那种人啊?” 光光摇头,不得不说姐姐的天真:“王伯伯,王伯母不是坏心肠的人不错,可是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镇上的,儿子又有出息,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咱们三叔家有啥啊?” “你是说门不当户不对?应该不至于吧,要是王伯母嫌弃三叔家门户低,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 光光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姐姐说了:“估摸着是因为咱娘说媒的缘故吧,而且咱家和柳老板游四爷家都是亲戚,眼见着我三哥攀上了窦大人,各方面思虑衡量,他们才会跟三叔家做亲的。” 眼下虽然做了亲,要是王旭以后不中举不中进士,那他跟小菊的婚姻可能还会美满一点。 要是王旭更进一步,为了官什么的,那可就说不准会有什么变故了。 尤其是韩得富一家没文化不识字不懂礼,就像周氏当面要求王家在城里置宅,让闺女和女婿能够天天在一起一样。 虽然他们本意是好的,可是在礼教森严的古代,读书和为官做大事之人是最不能为妇人所困的。 这可能也是王家不喜看不上韩得富和周氏的原因之一吧,因为周氏格局太小了呗! 虽然有了这么点小插曲,韩王两家的亲事并没有受到影响。 韩得平为了侄女能够风光出嫁,陪送了很多丰厚的嫁妆,还给小菊在镇上置办了一座铺面,这也是变相的在抬她的身份,目的是为了让小菊能够跟王家相衬。 到了九月,又是韩家最忙碌的时候,梨花镇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涌入大批量找工作的人。 韩家今年种了有两千多亩的棉花,光是韩家庄园出产的棉花就高达了百万斤以上。 别说是商户商贩们来批发棉絮了,就连朝廷里的采买司都来韩家庄园采购批棉。 因为韩家的棉花卖的还是比较便宜的,一开始的时候卖一两百文钱一斤,到了今年又降了几十文钱。 这附近寻常百姓也都能够买得起,走的都是比较平民的价格的。 这也就造就了韩家的棉花几乎垄断了大盛朝的整个市场,在后面的很多年里,人们一提起韩家,都知道韩家的棉花很出名。 而韩家的身家也是呈几倍的往上涨,这两千多亩的棉花一年就能为他们家带来七八万两的收入了,就更别提韩家还有其他的产业。 如此喜人的收入,让韩得平尝到了甜头,他计划着以后在韩家其他镇上的土地里也都种上棉花,到时如果大盛的棉花市场饱和了,他还可以按照闺女说的,贩卖到其他国家去。 到了十月里,稻谷也都成熟要收割了,韩得平差人给府城里的窦知府送了信。 没过两天窦知府果然带着府城里的大小官员和县衙里的众官吏来大柳村参观收割旱稻了。 上次来过庄园里的那几个农官,见到韩家的田地里添置了水井,井车,大为感叹韩家人的智慧,用井车储水,然后通过连接的竹筒浇灌到旱地里蓄水,并种植稻秧,这在淮阳府很少见。 等韩得平带着人收割了一亩地以后,就把稻谷拉回村子里的打谷场里,剩下的工作就是脱粒。 古代人脱粒的方法还比较原始,是使用的石磨盘、石磨棒对干燥后的谷物进行碾压式脱壳。 然后用石臼和臼杵把大量稻谷加工成白米的,这个方法叫做舂米。 舂米是将糙米加工成白米的一道工序。加工工具主要是石臼。石臼分杵臼和斗臼两种。 杵臼,即小石臼,加上一根臼杵就可操作。 臼杵为木质,手腕粗细,长一米左右,上端装上两三公斤重扁圆形石头,以增加臼杵捣下去的重量。 舂米的人手握杵往下捣,直到米糠完全从糙米上剥落,然后用竹筛子筛去米糠,白米就呈现在眼前。 反正这种手工制作还是比较费时费力的,也很费人工。 等一亩地的稻谷全都脱粒成大米后,窦知府就吩咐人亲自来称了重量,一共是六石三斗多点的大米,就合计是七百五十多斤。(明万历年间,一石大约为120斤左右。) 在场的官员和来参观的百姓们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司农官说“就是那凉州府和贺州府是主要产米的地区,他们也种不出来这么高产的稻谷啊?” 窦知府以前在凉州府做过官,对于那边种植的水田农业还是比较了解的:“不错,一些老庄稼把式,最多一亩水田出三石大米,这旱稻怎么比正宗的水田出产还翻一倍呢?” 大家都问韩得平,韩得平把早跟光光想的说辞说了:“草民对这些以前也是不懂的,是我家三子每次看了农书给我讲解种庄稼的知识。 我就问他咱们这淮阳府都是种麦子玉米,平常百姓都是吃不上大米的,咱们可不可以种点稻谷呢? 我儿子就说按照道理来说是可以的,这把旱地打上井用竹筒引水灌田还是他想出来的呢,要不说你们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呢,俺们这些大老粗泥腿子哪懂得这些?” 韩得平这番话,既凸显了孝正的功劳,又变相的夸赞了这一群通过读书科举当了官的人,可谓是妙不可言。 那窦知府听了果然大喜过望:“是凛志想出来的?” 那些官员就开始拍马屁“是窦大人教的好。” “窦大人高才,学生也是有大前途大志向的人。” 老司农更是喜的直拽胡子:“如此丰收应当上奏朝廷,表彰窦大人和其学生。” 窦知府笑的红光满面的,这种功劳落到学生头上,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是功不可没的。 要是皇上要封赏,他也是能够得到好处的,就又细细问了韩得平除了浇水灌溉,水稻高产的关键。 “大概不同的就是插秧吧,一般其他府城有水田的地带都是点种或者撒种,我们家的是采用插秧式的种植,还有农肥和虫害的管理……” 韩得平一边说着,几个农官竟然拿出纸笔详细的记录下来。 有个农官就询问韩得平:“那要是把插秧这个方法用到有水田的地方,是不是会更高产呢?” 韩得平摇头:“那也说不定,肯定是比以前要产的多的,究竟比不比旱地亩产高,就需要试过才知道。 而旱地的种植,就需要用到水井,井车这些,成本肯定是比水田地区要高的。” 窦知府点头:“这也不妨事,以后如果真的能够推广大面积种植旱稻,朝廷会想办法解决水井渠道问题。” 然后又收割了好几亩,亩产都在七百多斤左右,有两亩还高达了八百斤,几个农官看的都两眼放光了,是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写折子上报朝廷。 窦知府笑的合不拢嘴“我大盛朝以后的生产力可是会提高不少啊,七百多斤的亩产,比粮食高出几倍去了。 就是那有水田的人家,通过插秧,合理灌溉浇种,防止虫害杂草技术也都能够提高到那么高,那大家何愁吃不上大米啊?” 众官员纷纷称是,一连割了十几亩都是差不多的产量,窦知府就命人带着几袋子旱地产的新米回去了。 剩下的时间,韩得平一家又都带着人收割稻谷,脱粒舀米,一百亩地的稻子最后收了七万七千多斤大米,一亩地合算到七百七十斤左右。 归到粮仓以后,光光打算卖一批,留一批种子,剩下的自家吃和庄园里的酿酒坊用,粮食和大米酿出来的酒的口感和质量也是不一样的,价格也不相同。 光光让韩得平给所有的亲朋好友家都送了一袋子大米,这可是自家旱地里生产的,喜悦要共同分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圣旨叩谢皇恩 另外收拾了几袋最好的新米给贺州府的贾御医送了去,光光还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家里详细的情况。 有时贾御医会给他们回信,有时会让人给他们带点贺州府的特产啥的,反正他们是来往不断。 到了年底,整个韩家也进入了忙碌的阶段,收账盘账,清点存货,包括给工人分发红利。 一大堆账本账册,堆满了书房的书桌,几个账房里的管事把一项项账目仔细的说给光光和韩得平听,韩福拿着账目副本打着算盘核对。 一年当中所有的账,光光都会仔细的盘查清点,对于管事们的报账和有无纰漏是一清二楚的。 有些项目也会出现对不上的情况,如果是主管那个部门的管事平时还算兢兢业业,只贪一点小钱,光光就会让韩福造册记录下来。 下一次再盘账的时候,如果贪墨的银钱持续增多,光光就不会再给他机会,会从重处理。 韩福把算盘打的“噼啪”做响,几个账房先生对账对得口甘舌燥。 这时外面来了小厮通报:“老爷,姑娘,外面来了县衙的差役,要见你们。” 韩得平就带着光光出来了,果然院中来了两个县衙里的官差。 “韩二老爷,韩二姑娘,我们县太爷差我来说一声,京城来的钦差马上就到大柳村来传旨了,县太爷让您快做准备。” 韩得平一脸的震惊懵逼:“传旨?给我们家?” 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是底层老百姓,跟那什么圣旨是接不上轨的,乍然听到圣旨来到他们大柳村,不亚于是天方夜谭一样。 光光心里却有了计较:“爹,肯定是为了旱稻的事情来的。” 衙役对着光光和韩得平笑的谄媚:“韩二姑娘说的不错,听县太爷说,那钦差大人去过府城您家的宅子了,韩三公子已经接过一道封赏的圣旨了。” 父女两又惊又喜无比:“啥封赏?” “具体的我不知道,听说赐了个同进士的功名。” 同进士?那不就是连科举都不用参加了?(所谓“同进士出身”,即:不是“进士出身”,但按“进士出身”来对待。 这就好有一比,古代社会往往会尊称对方的妾室为“如夫人”,这里的“如夫人”,就是“如同夫人”,不是夫人,但按夫人的礼节来对待。“同进士出身”,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这功名已经有了,而且还是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光光就让家里的下人拿来了几两银子的赏钱给这位衙役,并问了接旨的步骤。 等人走了,韩家就忙了起来,打扫庭院,更是把门口的大路打扫得干干净净,里正和二叔公一众人等得到消息都早早的换了新衣,到村口站立等待。 因为家里男丁孝延孝正不在家,韩得平就只带着林氏和光光,唐城小棉,都换了整齐干净的衣服,让小厮备好了香案香炉抬到了村子口。 不多会儿,大路上果然来了黑压压的马队车队,旗帆招展掀起了好大的灰尘。 到了近前,先出来的是窦知府和县太爷等人,他就命韩得平点了香案面朝京城的方向叩拜,然后马车里的官员才头顶着圣旨下来,一众村民就都跪了下来。 光光偷眼瞟了一下这位传旨的钦差,四十上下的年纪,矮胖矮胖的,穿一身绯红色的圆领官服。 光光想着,看这位传旨官朝服颜色,他的的职位应该是不低的,最起码是个三品大员。 最主要有特色的是他把明黄色的圣旨是顶在头上的,并不是电视里演得那样手捧或者是用托盘拖着出来的,很是奇怪。 等他从头上拿下来圣旨后,众官员官兵也都跪了,钦差这才宣读“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 尔淮阳府淮阳县梨花镇韩姓得平,德惠广济,慈爱布施,能捐金谷,赈济充荒助皇恩于沾足之外,裕饥民于转散之中。 农官通判知府奏闻,朕实嘉之。今特奖尔为荣身官为司农少丞,锡之敕命于戏,民康物阜,黎庶无遗漏之憾,家给人足,皇恩鲜冒滥之敝,褒嘉忠厚,表励风俗,钦哉。” 光光听的云里雾里的,一大通骈文念下来,她反正是没听懂两句,只在最后几句听懂了一点。 大家都还在懵逼呢,窦知府拉了拉韩得平的衣服小声道:“韩兄弟,快谢恩呐。” 要是以前,窦知府是不会如此自降身份跟韩得平称兄道弟的,他如此转变,让众人也都对韩得平无限尊重起来。 “啊?哦,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窦知府的提醒下,韩得平这才从懵逼状态中回神,叩头行礼,其他人也跟着高喊万岁。 光光无语,这也不像电视里演得那样结尾来一句钦此,接旨啥的,果然电视剧害死人啊。 韩得平接完了旨,就恭敬的请钦差官到自己家里去歇脚,矮胖的钦差官笑起来很是和善,也没啥大的架子就跟着韩得平一起往韩家宅子来了。 到了宅子里,交接了皇帝的赏赐,送上了带来的官服等物,请众人都坐了,韩家备上了不少自家的吃食。 韩得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钦差官聊着天:“上差大人,我就是一个种地得,那啥少丞使俺也不会做啊,我也不识字。” 钦差官被韩得平淳朴的样子逗得哈哈笑了:“韩大人,是农司事,就是一个虚衔罢了,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在淮阳府内和周边府郡负责推广和教授旱稻的耕种,插秧育苗各种事宜,其他的公事文件你不用受理的。” 韩得平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农司事是个专门教人种地的官。” 钦差官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他满头黑线的道:“额,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窦知府笑的前仰后翻的:“韩兄弟真是会说笑。” 原来这个司事也是属于农官的官称,同属司农部门的,而大司农就是农业部门最高的长官,是正二品官员。 第一百五十七章 齐庆贺改换门庭 而韩得平受封的这个农司事后稷少丞使是个正六品官衔,上面还有个顶头上司司农使少卿,是地方上的农业最高长官为正五品。 而通过交谈了解才知道,这位钦差姓蒋,就是府城里蒋参将的五叔父,官职是巡查都御使,就是负责替皇帝纠察百官的监察官,是个正经的二品京官。 韩得平询问了一些关于他上任之后的事情,蒋大人都一一解答了,然后他又嘱咐道:“不过,韩司事,你受了皇封,按照道理来说是要进京叩谢皇恩的。” “啊?进……进京?”韩得平都有些结巴了,他还真有些害怕和紧张。 蒋大人又细细的跟韩得平说了进京事宜,和谢恩步骤。 因为韩家跟蒋参将有些来往,他从府城来的时候,蒋参将已经关照过了,所以这位都御使大人对待韩家还算和善。 最后韩得平塞了一沓银票给他,走的时候还给他送了一车葡萄酒和各种吃食糕点,才算是送走了传旨官。 等送走了传旨钦差,整个大柳村子就像油锅一样都沸腾了起来。 别说一个六品官了,这些年大柳村连一个秀才都没出过,韩得平从一个乡下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了官老爷,这可是韩家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 尤其是孝正,本来是一个少年童生,这下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直接成了同进士,那以后得前途可就不可限量。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举人都是顶天的官了,就像那位镇西的孙举人,在整个梨花镇来说,他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豪门。 孝正得的这个同进士,可是直接凌驾于孙举人之上的,那县太爷就是个进士及第出任的官。 不过同进士并不是真才实学自己考出来的,是没有优先补缺的权利的。 而且这个功名来的太容易,也会被很多读书人所不耻,不过光光并不担心这些,自家哥哥才十三四岁,目前还会继续读书深造。 而有了各种光环加身,只会让他以后的求学路更便利,他也就能够走的更远更长久。 村民们都涌进了韩家的宅子里,是热闹无比。 韩家的这些本家的人更是欢呼雀跃,激动无比。 韩得富就把官衣官帽拿了过来给大家观看。 韩老爷子赶紧训斥他:“老三,你可小心点,别给碰了嗑了。” 二叔公也忙跟着附和:“对。” 见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想要上手去摸,二叔公赶忙拿起拐杖敲了过去:“臭小子,看归看,都不准上手摸,你们那粗糙的手要是给摸滑丝了咋整?” 村子里的人都是长年劳作的庄稼人,手上难免都会有老茧子,二叔公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韩得富就拉了把韩得平:“二哥,你快去穿上给咱们看看啊!” “对,得平,你把这身官服换上,咱们看看像不像那回事。” 村民们平时看到的官老爷都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到的,这猛然间身边有个比县老爷还大的官,他们难免稀奇。 韩得平被众人起哄,没有办法,就到里间当真换了衣服出来。 有人就笑道:“还别说,韩二叔这么一穿戴,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二叔公一本正经的训斥他:“胡咧咧啥? 啥叫像啊?咱们得平以后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官老爷了。来,咱们大家给韩大人行礼。” 韩家这些族人们率先就要给韩得平下跪,韩得平连忙去搀扶二叔公和韩老爷子等人。 “使不得,使不得,二叔公,大伯,咱们以前是咋样的以后也还咋样,咱不兴那一套虚的,都是自家人,咋能那么见外呢!” 见他仍然是那么谦虚和善,众人都非常高兴,就有人打趣道:“韩二叔,以后你要是更进一步,做了京官,飞潢腾达了可别忘了乡亲们啊!” “对,也提携提携俺们,给个小官当当啥的。” 韩得平憨厚一笑:“那是一定,我就是土生土长的大柳村子人,不管到啥时候都忘不了乡亲们的。” 光光在后面听的是满头黑线,韩得平这个司农事只是个六品小官,还是虚衔,只有农忙的时候负责教授一下耕种,平时都是不上工不理事的。 就他这种职位,一点实权都没有,谈何提携别人,这些人敢说,韩得平也敢应,光光都佩服他们的谈话内容过于天方夜谭。 而另一边的林氏,也被村里的婆子媳妇们围着一阵恭贺谄媚,就连光光这个小主人如今众人都顾不上了,她都被挤出了大厅。 二叔公和韩老爷子等人兴奋过后,就又要开宗祠,上告祖宗。只是真的焚香祷告了,他们是跪在祖宗牌位前痛哭不已。 因为从这以后,韩家就改换了门庭,从农飞升进入到了士的行列。 不要小看这一等级,有多少读书人,寒窗苦读一辈子都无法跨越这一步。 而那些跟韩家有往来的人家,也纷纷上门拜贺,像王掌柜,柳老板,游四爷,和镇上的一些乡绅,包括县里的齐贡生,孙夫子,县衙里的大小官吏这些人都是有送礼的。 按照韩老爷子和里正的意思,村子里要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以示庆贺。 不过被光光韩得平和光光都给驳回了,他们家虽然如今有了官身,却并不是什么有实际权利的大官,也不是正经的科举考出来的,难免就会让有些人嫉妒不平眼红,所以还是低调一点。 而且他们也得收拾行囊,打点庄园里的一切事物,抓紧时间上路进京谢恩去了。 现在已经进了腊月,而京城距离淮阳府还有千里之遥呢,他们要在腊月三十皇帝封笔之前就要赶到京城。 到了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坐一起,饭桌上摆放的菜也都还是家常便饭,不过是几样小炒还有面条。 而小棉现在已经怀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所以她面前就放了一碗鸡丝人参汤,由于太油,她也不怎么喝得下去。 林氏看了看闺女,又去看坐在闺女身边的女婿,由于这次进京,不仅仅是谢恩,韩得平还要给她请封诰命,所以她也是不得不去的。 只是林氏不大放心大闺女,所以就对唐城说道:“城儿,这次进京,你就留下来照顾小棉吧,她这身子重了,离了你,我怕她不适应。” 唐城点头,要是真让他离开妻子那么久,他还真放心不下:“知道了,娘。”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中使坏的光光 这时外面有门房来禀报:“老爷,夫人,三公子,老太爷回来了。” 这么说着,韩老头和孝正已经裹着寒风进了屋子。 如今的韩老头跟半年前在村子里已经大不相同了,整个人红光焕发,精神奕奕,走路仿佛都带着风。 穿戴装扮的也是非常鲜亮,他今日穿了一身蓝色缎面的长袍,外罩了一件同色系的棉夹袄。 而孝正还如往常一样,穿着朴素,一身浅色棉长袍,头上绑着文生巾,跟韩老头站在一起,要是他们自己不说,显然就是老爷与小厮随从的组合。 韩老头的变化,光光看在眼里,她的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冷光,只是被隐藏了下来。 韩得平和林氏几人忙起来给韩老头行了礼,一家人这才复又坐下,林氏忙吩咐人给韩老头和儿子分别添了碗筷。 一家人闲唠几句,说到进京事宜的时候,韩老头有些向往:“这我还没出过那么远的门呢,估摸着能够游一圈,我此生可就无憾了……” 韩得平刚想说要带着老爹一起去,光光就插了话:“爹,京城千里遥远的,一路上车途劳顿,现在又是寒冬腊月里,天气寒冷,没准走路上还会下雪,爷那么大年纪,我觉得还是待家里比较好。” 韩老头就露出失望之情来:“光儿,爷的身体硬朗着呢,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韩得平也有些犹豫了“这……” 光光又再接再厉的道:“咱们是去谢恩和给我娘请封的,又不是去京城上任。 咱们这次也是头次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落脚的地方,都是住的驿馆,多有不便。 到了京城,咱们看看能不能置办个宅子啥的,等下次再去的时候,挑选暖和的日子,到时把家里的人都带上,咱们所有人都过去游玩一下。” 小闺女这么一说,韩得平和林氏觉得有道理,然后就都跟着来劝韩老头。 而且林氏还说:“那个,爹,娘在老宅也挺孤单,她隔三差五的就会让老四来问问你啥时候回去,趁着过年,您老也好好回去跟娘和老四他们团聚一下。” 林氏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韩老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不过碍于儿媳妇说的有道理,他只能干巴巴的道:“哦,好,好……” 光光在心底冷笑,韩老头现在是千百个不愿意回老宅再去面对陈氏的,他在府城那边过了那么大半年,平时吃穿不愁,起居有人伺候。 没事的时候就去街上转悠闲逛,同左邻右舍出城游玩,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而且,由于孝正是在府学里读书,受窦知府照抚,又是个少年童生,韩老头是他的祖父,难免就会受到别人的奉承吹捧,所以他就有些飘飘然膨胀了。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韩老头在府城住着,宅子里平时除了孝正是没有其他主人的,韩老头就是能够当家做主的最高存在。 他的房里还收了通房丫鬟之类的人选,过惯了温香软玉在怀的日子,他要是还想面对陈氏那张老脸才有鬼。 对于这些,光光心里是门清的,所以她偏偏不让韩老头离开大柳村。 并且后面光光还会把府城宅子那边的仆从都叫回村子里来过年,包括韩老头收房的丫鬟,到时老宅那边可就热闹了,就是这么想着,都觉得乐,光光恶趣味的捂嘴笑了笑。 对于前情种种,她不是心大到不计较,只是顾及到韩得平的情绪不好发作,正想着,唐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额……光光赶紧别开眼,有些心虚,这个大姐夫可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不会是发现自己在给韩老头和陈氏使坏了吧? 她吐了吐舌头,想着,就算大姐夫知道自己在整治韩老头和陈氏,他也不会拆穿自己的。 转过天来光光就写了信让人送去淮上县送给二哥孝延,说明了家里的一切情况,并请他早日归家坐镇庄园。 一家人打点了行囊包裹,套了四辆马车,不仅坐着韩得平林氏光光,孝正,还带了几个侍候的婆子丫鬟。 另外组织了二十个护卫骑着马匹跟随护送,由毛子和小六带队,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现在的人出远门,要么是徒步走路,要么就是赶牛车,再快一点就是驴和骡子,而马是这个时代的顶配法拉利,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够拥有。 京城离淮阳府距离有千里之遥,一路上走官道,八十里一驿,也要在路上走上十来天才能到达。 说是官道,其实就是土路,只是路上被沿途官府徭役人力清理修整过而已,没什么大的石子土块,却也是坑坑洼洼不平的。 坐了两天的马车,可把光光给颠簸的要散架了,她不由地感叹古代出行不易。 出了淮阳府一路往北走,正是寒冬腊月里,天气寒冷,到了云州境内的时候就开始下雨,雨里还时不时地夹杂雪粒,他们一家和婆子丫鬟们都坐在马车里感觉还好。 毛子和小六他们可就受了大罪了,那凛冽的寒风和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格外刺骨。 韩得平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就对着赶车的车夫道:“快找个地方避一避吧,这么冷的天再把人都淋坏了。” 他们这会儿走的官道有些偏僻,没有什么住户村庄,幸好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供人避雨遮阳的凉亭。 一行人到了凉亭里刚下了马,毛子就叫了一声:“这里咋有个小崽子啊?” 光光一家也都下了马车,毛子手里提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嗯,因为那确实不像是个人,乱糟糟的头发打着结,上面沾着很多枯草,而且光光清楚的看到,那蓬乱的头发上爬满了虱子,看得她头发发麻。 看身形显然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的灰估计都有二指厚,也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身上穿的衣服更是寒酸破烂,一双不大的脚上没有鞋子,是长满冻疮,又红又肿。 韩得平讶异道:“是个小乞丐啊?” 毛子点头,见手里的小东西没有一点动静,就晃了晃“不会是没气了吧?” 他粗鲁的动作,看得林氏蹙眉:“毛子,你快把他放到亭子里,看看还有没有救。” 毛子也觉得自己鲁莽,听话的点头:“哎,好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妖孽少年 光光叫人从车里把自己的厚棉披风拿了出来给小乞丐裹上,小六过来摸了摸脉搏:“二爷,二夫人,他还有脉。” 林氏拿来了水袋扶起了小乞丐给他喂了一点热水:“估计是冷着饿着了。” 光光很想贡献自己的爱心,可是看到小乞丐那满头乱爬的虱子就打了退堂鼓,这好人什么的,还是让林氏去做吧! 韩得平低头盯着小乞丐看了看,还上手摸了下:“是个男娃子呢?咋流落到这里来了?” 林氏同情心泛滥,非常可怜小乞丐:“也不知道他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毛子和小六都没有说话,也就韩得平和林氏这种老好人会可怜救济路旁的乞丐了吧。 他们经常在外面跑的,看惯了生死离别,人间疾苦,都见怪不怪了。 等风雪小一点了,毛子就说他们还是得尽早赶路,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驿馆,可就没处安歇了。 林氏不忍心的看着小乞丐:“那把这个孩子带上吧? 要是把他留在这荒郊野外的,不是冻死也得饿死啊!” 韩得平也觉得,怎么着都是一条人命,他们家里也不缺这么一口吃的,他就把小乞丐给抱上了马车。 光光嫌弃的后退了两步:“那个,爹,娘,我到后面跟福伯娘坐一起吧!” 她说的是韩福媳妇,她是跟来侍候林氏的,因为是年底,家里的生意都要打理盘账,韩福就没跟来。 林氏失笑道:“你那什么表情?咋滴,你嫌弃人家啊?” 光光讪讪一笑,她很想说不嫌弃,可是表情出卖了她,她一溜烟的就钻后面的马车里面去了。 到了官驿以后,光光跳下来了马车,韩得平林氏孝正也都下了车,当然还有那个小乞丐。 光光发现这乞丐竟然醒了,他是自己下来的,脚上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棉靴,应该是韩得平的鞋子 他的个头不见得多高,可能比孝正矮那么一点点,身体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林氏温柔的摸了摸他乱蓬蓬的头发:“晨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光光,是我的小女儿,比你还小两岁呢!” 光光有些戒备的看了看这个男孩子,他的脸上被脏污灰尘覆盖看不清容貌五官,可是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里面仿佛藏着星辰大海,深不见底。 见他一直盯着自家小闺女不说话,林氏以为晨玄害羞,就对光光说:“这孩子,估计被冻傻了,这会还有点懵呢。” 光光无语,老娘这么热情的对待一个小乞丐,她觉得怎么那么别扭呢? 进了官驿,韩得平拿出了官凭给驿丞查看,然后就顺利入住了。 当然了,另类的小乞丐晨玄赚足了回头率,林氏也觉得他这一身太寒碜,就叫小厮把他带去洗澡换衣服。 等人走远了,光光有些不赞同的跟林氏说:“娘,你咋对他那么好啊?我都要吃醋了。” 一句话逗的大家哄堂大笑:“你个小人,我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咱家有这条件,能帮人家一把就帮一把吧!那佛经上不是老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想了想林氏又道:“看到他,就想到了你姐夫,他不也是个孤儿嘛,要不是遇到好心的唐家大哥,哪里还会有他的现在呢?所以啊,人嘛,要多做好事,给后世积德。” 光光也知道韩得平和林氏善良老实的性格,没再多说这个话题:“那这个晨玄是哪里人啊?怎么流落到云州来了?他的家人呢?” 韩得平道:“他说他是南方边境来的,家里发大水出来逃难的,至于家人,他说家里人都遇难了,只有他自己。” 这么一说,确实还挺悲惨的。 也幸好是个男孩子,流落在外面没人要,就做了乞丐。 要是个姑娘家,指定要被人贩子贱卖娼门或者做了奴婢。 等官驿的厨房送上了饭菜以后,小厮也把洗漱干净的晨玄带了过来。 然后一家人就都愣了,光光揉揉了眼睛:“这是咱们带回来的那个小乞丐嘛?” 眼前的少年,额,要不是韩得平确实摸过,知道他是个男的,光光都以为这是个美貌姑娘呢。 此刻,他乱糟糟的头发已经精心打理过了,用了一根发带优雅的束在头后。 他的肌肤白皙细嫩,却又不似病态般苍白,而是如玉般有光泽,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美得令人迷醉。 一双丹凤眼中,是一丝让人无法逃脱的妖艳。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之上是一抹抚媚微笑。 林氏惊喜异常,她热情的拉了一把晨玄的胳膊:“原来你这孩子长得这么俊俏啊?” 韩家人都不丑,孝正也称得上是翩翩美少年,可是跟晨玄这么一比,都瞬间黯然失色了。 晨玄拘谨的坐到了林氏身边:“夫人,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韩得平也非常喜欢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觉得是捡到宝了。 而光光则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这少年长得这么人神共愤的,那会她就应该跟他一个马车的,没准都多摸了两下呢。 孝正捂了捂眼睛,戳了下妹妹的胳膊:“光儿,非礼勿视,你怎么能用如此垂涎的目光盯着人家。” 光光尴尬一笑,就差抹嘴角的哈喇子了:“额,呵呵,三哥,我哪有啊?你别胡说八道。” 别说光光喜欢这么妖孽的人了,就是林氏这个老阿姨都抵挡不了晨玄的美色诱惑,对他是更喜爱更热情了。 一顿饭下来,不停的给他盛汤夹菜,是关怀备至。 弄得韩得平都频频去瞪抢了林氏目光的晨玄了。 用罢了饭,让人带晨玄去房间休息,毛子走了进来。 “二爷,二夫人,这个少年容貌如此出众,气质也很是不凡,估计是有些来历的,他却不肯说,那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觉得还是不要把他留在身边为妙。” 光光和孝正早都想到了这层,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韩得平有些犹豫的去看林氏:“孩子他娘,你看这事咋整?” 韩家说是韩得平是男主人,大家长,其实谁都知道,他不当家不做主,没有话语权,妥妥的妻奴一个。 第一百六十章 进京初体验 林氏纠结的去看小闺女:“光儿,我觉着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你想想在古亭外,他倒在路边,那手那脚满是冻疮,身体也是瘦弱的不成样子。 咱们要是不收留他,让他走了,他又该到哪里去存身呢?” 看来林氏是真的很喜欢晨玄,光光想了下就道:“娘,虽然他很值得人同情,可是万一是个犯官之后啥的,咱们收留他就是有罪的。” 林氏有些不确定了:“这……应该不能吧?他说家里是遭水患……” 见林氏这样,光光也不忍心拒绝她:“那咱们就先留着他,回头差人到他的家乡去打听打听,身份证实了再说其他的。” 这也就是在安慰林氏了,想要证实晨玄的身份,在落后的古代是难如登天的。 那南方的边境离他们家几千里遥远,来回都得好几个月甚至更久,更别提晨玄所说的家已经毁了,没人在了,那就是找不到亲人了呗。 第二天,一家人又早早的上了路,美少年晨玄也暂时留在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一路上风餐露宿,舟车劳顿,行走了半个月,总算是进了京都皇城。 城中随处可见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在偏僻的街角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城中心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护城河景色的。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形态各异的行人,骑马坐轿各不相同。 韩得平和林氏都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啥都稀奇无比。 一行人进了会同馆(古时京城官员接待处)安顿,韩得平带着孝正去了吏部报备,并递交了谢恩折子,为林氏请封诰命的请封折子,一家人就在京城住下了。 像韩得平这种末流小官,连上朝会的机会都没有,就别提能够直见天颜了,皇帝要是不特召,他是没有资格觐见天子的。 反正折子递上去以后,至于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召你,或者什么时候批复那可就不一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会同馆里住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升迁回京等着被召见的,有回京述职的,也有特召回京等着皇帝问询处置的,与韩家一行安顿的院子住对门的是从西边调任回京的一位陆姓通判。 虽然他跟韩得平同品级,但是他是有实权实禄的,是韩得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官不能比的。 因为通判一职,历来都是皇帝比较亲信得人物,是他直接委任下派到地方上去监督地方军政长官的高级间谍,他有直疏直谏的特权。 陆大人这次回京述职调任,是带着家眷老小的,他家里有位未出阁的千金,比光光年长两岁,容貌出众,端庄秀丽,性子也格外的温柔。 两家住所离得近,出来进去的,光光就与陆婉儿姑娘熟识了,她会经常来寻光光说话玩耍。 陆婉儿坐在榻上,看着光光与丫鬟一起制作简笔画,有些踌躇的问道:“那个,光光妹妹,刚才我在院中看到的那位公子,也是你家兄长吗?” 刚刚陆婉儿进门的时候,是有遇到孝正和晨玄的:“哦,婉儿姐姐,你说的是我家三哥?” 陆婉儿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不是,你三哥是陛下亲赐的同进士,年仅十四,在我们大盛朝可是首例,我爹可是没少提过,我是知道他的。我说的是那位!” 光光放下了笔,奇怪的瞟了一眼陆婉儿,不是说的孝正,那就是在问晨玄呗,然后光光就道:“哦,你说的晨玄啊,他是我娘的义子,也就是我的义兄。” “义子?”陆婉儿怔了下,有些意外。 光光点头:“对,他本姓卢,名是晨玄。” “那他是哪里人?家里的高堂父母呢?怎么会到你家里做义子。” 就晨玄那打眼的容貌,说是家里的下人也没人信,而且林氏非常喜欢他,也不忍心让他做奴仆,就做主收了他做义子,跟孝正一起读书。 只是陆婉儿这般小女儿姿态,显然是少女怀春的表现。 光光有些无语,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呢,她也喜欢好吧! “我家是普通的农户家庭,这晨玄哥哥家里自然也都是寻常人家,至于家里已经没什么人在了。” 其他的光光就没再多说,就是想说,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陆婉儿有些失望,她笑了笑对光光说道:“妹妹,你们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 光光奇异的看了看陆婉儿并没有反对:“好啊!” 这京都繁华,是其他府城没法比拟的,光光还真想去游玩一圈,只是陆姑娘显然是有目的的。 果然,见她应了,陆婉儿就道:“咱们都是姑娘家,不好出行的,不如叫上韩公子和你家义兄陪同如何?” 光光也不反对,顺势点头:“嗯,也行。” 她就让丫鬟去请了孝正和晨玄坐了马车一同往城中心而去。 游逛了城中最大的首饰成衣铺子,书馆茶舍,到了晌午一行人又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楼外楼”。 几人坐在临街的窗边,下面街道人声嘈杂,小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喧闹非凡。桌上菜肴美味可口,香味四溢。 而楼宇内更有艳丽女子,琴奏舞曲甚是美妙,让人流连忘返。 酒楼对面便是青楼娼院醉云楼,有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在门口招揽生意。 遥看醉云楼楼内女子卖艺,一舞倾城,回眸一笑百花羞,窈窕身姿引人入胜,让人赞不绝口。 其中捧场的不凡衣着华丽的王孙权贵,官宦公子。 左边再往前几步对面是家当铺,也因为街道繁华热闹招揽了很多生意,但仍然十分寂静不予喧闹。 醉云楼右边再往前行几步便是赌场,此时里面人声嘈杂鼎沸,主人坑蒙拐骗,害的不少人倾家荡产但人群仍是不散。 孝正往下面的“醉云楼”看了看,尤其是那些着装比较裸露的揽客女子,让他俊脸有些羞红:“这京城可真是繁华。”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疑云密布 光光注意到了孝正和晨玄统一的目光,有些不高兴的警告道:“三哥,晨玄哥哥你们要是敢不学好,去青楼赌坊,我保准打断你们的狗腿。” 陆婉儿被光光如此粗俗逗趣的话给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孝正和晨玄则是齐齐都红了脸。 几人正说笑着,对面的青楼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从里面冲出来不少华服公子,四处奔逃。 有人在混乱中还喊着:“打死人了,内乡侯打死人了!救命啊!” 几人不明所以的都站起了身子,往对面张望。 孝正疑惑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酒楼里跑堂的伙计过来上菜,就为几人解答:“啊,公子,姑娘们肯定不是我们京城人士了,这啊,是内乡侯在教训世子呢!” 虾米?内乡侯?几人无语,感情这堂堂侯爷也逛青楼的? 小伙计仿佛是知道几人所想,问他们解惑道:“这位内乡侯家的世子是我们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浪荡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更是这醉云楼里常客,大主顾。” 光光感到奇怪:“这勋贵王侯之家出来几个不成器的也是常有之事,不是很正常嘛?这老侯爷也不顾忌点身份,怎么追到青楼来了?” 这种事情,不是会让那些言官抓到弹劾的把柄嘛,像他们这些朝中官员,应该会很爱护自家的名声才对。 小伙计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就凑近了光光孝正几人一点。 他压低了些声音:“客官,你们不知,这于世子是内乡侯府唯一的男丁,平时被娇惯坏了,他性子不好,还有很多喜欢折磨人的怪癖。听人家说,他还男女不忌呢!” 陆婉儿毕竟是个大姑娘,小伙计这么一说,就羞红了脸。 而孝正和晨玄都蹙起了眉头,不过光光是没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在异世里,那些原耽同人什么的,她可没少看,见怪不怪。 不过在这古代里,这一个侯府世子的癖好,能够闹得街闻巷知,说明这位于公子确实不靠谱到不像话的地步了。 于是她满脸八卦的询问:“不是吧?这什么于世子这么奇葩的?” “那可不嘛?他前几日刚成亲,娶的是城南的夷兴伯家的千金,今日就是回门日。 这于世子不陪伯爵家姑娘回娘家,却为了个娼门新来的头牌在这里跟别人争风吃醋,你说那内乡侯能不上火嘛?” 孝正嫌弃的撇嘴,这些朝廷重臣,可不见得都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人,最起码这个内乡侯的家风,孝正是不敢苟同的。 醉云楼那边乱了一会儿,就见一行人推推搡搡的出来了,打头的是位手拿鞭子的老者,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外罩了棉比甲。 他并不年轻,灰中加白的头发束在玉冠之中,脸上有着饱经风霜的堆垒皱纹。 不过他的五官很立体英俊,浓眉大目、笔挺的鼻梁,厚厚的嘴唇,颌下留着三寸美须。 他身后跟着不少小厮奴仆,绑着个华衣青年拖着往外走。 因为光光他们所坐的位置是正对着“醉云楼”的,许是察觉到了头顶有人观看,内乡侯抬起头向他们望了一眼。 视线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定在晨玄那妖孽出尘的脸上,然后他就愣住了。 内乡侯抬头的一瞬间,光光和孝正也都是大吃一惊,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可思议。 光光凑近了一点自家哥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三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内乡侯有点眼熟啊?” 孝正蹙着眉,他有些吃不准:“大姐夫跟他长得好像。” 光光吞了吞口水,原来不是她一个人那么觉得的,这个内乡侯与唐城的容貌身形最起码能有个七八分相似,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什么狗血剧情呢? 他们胡思乱想之际,内乡侯已经带着人大踏步的上了他们所在的二楼,他脚步匆匆的到了几人面前。 光光和孝正婉儿正准备行礼,哪知道人家眼风都没有扫给他们一个,完全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于震眼眸眯了下,他用手里的鞭子指了指晨玄沉声询问:“你唤做何名?家住哪里?” 晨玄非常平静恭敬的对着内乡侯拜了拜:“草民卢晨玄。是锦州人士。” 光光的瞳孔缩了缩,她心里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难道这位妖孽少年的身份很不一般,内乡侯认识他? 于震上下打量了一遍晨玄若有所思:“姓卢吗?你好像本侯的一位故人啊!” 晨玄的眼中滑过一道冷光,只是很快,就被他掩藏起来:“草民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也不是京城人士,想必是侯爷认错人了。” 于震一双老眼仿佛带着利刃一般锋利,他盯着晨玄的脸仔细的看了又看:“嗯,本侯想也是。” 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后,他带着自家的下人随从拉着于世子就潇洒的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他唤来了身边的心腹:“你去查查这行人的身份,尤其是刚刚那个卢姓少年。” “是,侯爷。”见有人领命走了,管家上前了几步,小声的询问于震:“侯爷,您是觉得这个少年跟那位有关系?” 于震攥了攥手里的鞭子,语气有些森然:“于田,你知当初我背主投诚,那庄颖王一党死了多少人吗?那些人的余孽时时刻刻都想着让我死,这个少年,与庄颖王年轻时可真是像呐……”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嫡皇长子庄颖王那张风光霁月出尘绝世的脸。 而此时的酒楼里,孝正和光光都已经失去了继续游玩下去的兴趣了,他们又不傻,都能够看出一些不对劲来。 几人败了兴,就都匆匆回了会同馆。 走在去主院的路上,光光见这里僻静,前后无人,她顿住了脚步回头认真的看着晨玄。 踌躇了下,她说道:“晨玄哥哥,你究竟是谁呢?” 孝正也沉下了脸,这个少年来路不明,他要是只是个普通人但倒还是一个好事,要是他有什么惊天秘密,对于他们韩家来说,可就不太美妙了。 晨玄的眼神有些晦暗,他抿了抿薄唇,想说什么,最终又都如数咽回了肚子里。 一百六十二章 土象山遇刺 见他不肯说,光光也就没有一直追问了,几人到了上房,给韩得平和林氏请了安以后,光光带着小竹单独去了毛子和小六的房间。 毛子和小六听光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俩人都是紧锁眉头。 “你说那个内乡侯对晨玄非常关注?” “对,他说的话更是可疑。” 小六说道:“我可是听说过这位内乡侯,他年少时是东宫值守侍卫的统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今陛下登基后他竟然平步青云,一跃就封侯拜相了。不过他在朝中的风评不怎么好。” 光光的心跟着颤了颤,听小六这么一说,那这个内乡侯貌似不是什么好人啊? 曾经贾御医就说过,这当今皇帝跟他的嫡兄皇长子可是敌对关系,俩人曾经为了夺嫡龙争虎斗,你死我活。 内乡侯在皇长子身边当差,皇长子被贬被流放囚禁,他却没受到影响,反而还升官了,这是不是能够说明,他在那场夺嫡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为当今皇帝立了功呢? 而他跟大姐夫唐城又有没有关联? 介于内乡侯风评不大好,光光就没把唐城和他有些相像的事情说出来。 毛子有些担心:“那晨玄咋处理?丫头,我觉着还是给他点银钱让他走吧,留在身边,我总觉得不安。” 光光点头:“嗯,回头我会跟我爹我娘说的。” 过了两天,皇帝的圣旨下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召见韩得平,而是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下来,一同来的还有赐封林氏为孺人的圣旨。 光光还挺无语的,这封建王朝的制度真够繁复的,你领了旨得千里遥远的过来谢恩,除非皇帝下恩令,免进京,这种事情一般都发生在边疆的封疆大吏身上。 像韩家这种小喽啰,是别想得到什么特令忧待了。 问题是,你不能不谢恩,人家皇帝是可以不见你的,好鸡肋的制度。 最让光光无法理解的还属皇帝赐死大臣的时候。 当然皇帝赐死大臣的时候,并不是说一句话的时候就能随便赐死了,需要圣旨,要经过正规的手续。 当大臣接到圣旨的时候,一般都要谢恩。反正要是换做后世里的人肯定都想不通的,都要被赐死了,为什么还要向皇帝谢恩。 这不就是礼节问题或者愚忠的体现嘛。 “真是迂腐。” 韩得平正高兴着不用觐见皇帝呢,小闺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有些懵逼。 “啊,光儿,你在说啥呢?” 光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一笑:“没啥,爹,娘,咱们既然已经办完了事情,啥时候启程返乡啊?” 庄园里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年底了家里的各种账目还有年会节礼什么的,都得有人主持,光光怕大姐夫和二哥忙不过来。 韩得平算了算日子,现在都已经腊月十八了,咱们紧点赶路,三十之前应该是回得了家的。” 一家人也没异议,就收拾了包裹行囊,买了不少京城才有的礼物,辞别了对面的陆大人一家就简单的上路了。 光光想着,得找个机会跟林氏说下晨玄的事情,最好是走半路就打发了晨玄与他们一家分道扬镳才行。 不是她心狠,他们韩家没什么根基,要是来点什么狂风暴雨,是经不住摧残的,她不想因为别人被连累。 他们这一行队伍刚出了京城走了三四十里路,就来到了京郊著名的土象山。 他们刚要穿山林而过,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一群黑衣人便蜂拥而至,把他们一行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毛子抽出了腰间的大刀,凶狠的对小六和自己带来的几个师弟道:“保护好二爷夫人姑娘公子的马车。” 他瞪着这些人大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家主人?” 虽然江湖上一直有着“逢林勿入”“有山必有寇”的说法,可是这时已然是晚了,他们被人困在了土象山中。 眼下也只能是杀了这些突然出现的刺客,才能冲出重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命。 这些黑衣人,仿佛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一样,话不多人却狠,没有人答毛子的话,上来就是无情的撕杀,山林中只见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闪,都有血珠喷洒,随着血珠四溅带着血花,四下飞溅。 混乱之中,哀嚎和暴喝声不断,毛子带着人拼死博杀,已经无暇顾及韩得平一家。 因为这些杀手个个都有精湛的刀法技艺和矫健绝伦的身手。而且他们人数众多,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也就只过去了半个时辰,毛子就退回了马车旁。 而此时的荒凉的山间小路上,全是浓稠之极的血,在阳光之下,鲜血泛着一种异样的红,道路两旁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刺客杀手的,也有韩得平家的护卫下人。 韩得平和林氏被吓的瑟瑟发抖,缩在马车一角,不敢说话,孝正和光光还算镇定,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知道,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光光也很害怕,慌乱,不过已经到了千钧一发危险时刻,怕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光光眼睛转了转,看了一下身后的马车,那里坐着晨玄,她对小六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小六会意,几个赶车的马夫拼命的扬起了鞭子抽打在了马匹的身上,那马疼痛难忍,瞬间就狂躁嘶鸣起来,几匹马拉着车厢向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毛子和小六几个师兄弟是对视一眼,自然而然的都追随着韩得平一家乘坐的马车而去,那些蒙面刺客迅速的分成了几批,向着不同方向的马车追赶。 韩得平焦急大道:“韩福媳妇小竹她们还在后面呢?” 林氏的脸色白的如纸,有些绝望,显然她以为丫鬟婆子的马车要是被那些人追上了,肯定都会没命的。 光光的眼睛眯了眯,她也是在赌,赌这些人是来杀晨玄的,并不是针对他们韩家人来的,或者有可能这些杀手就是内乡侯派来的。 光光只能是希望他们都去追杀晨玄了,而可以放过自家的人和身后那些丫鬟仆妇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又遇君韩家借势 一行人仓皇出逃,犹如丧家之犬一样拼命催赶马车,迎头却遇到一支庞大的骑兵,险些让大批的护卫兵们当做疾驰而来的刺客给砍了。 那些紧追不舍的杀人突然见到如此大队的人马,都毫不迟疑的选择退走了。 光光掀开车帘观望,那马队已经分列左右,后面有大旗飘摆,那大旗之上秀龙画凤,在空中被风刮的咧咧做响。 而旗下走来一匹枣红大马,那马身之上端坐之人,穿一袭绣绿纹的圆领紫色四趾莽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玄色披风。 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行。 此人头戴金冠,五官俊毅非常,一双剑眉斜插入鬓,眼神锐利有神,腰下挂着宝剑,英气十足。 光光看得呆了呆,然后就惊喜出声:“王爷?” 她认出了此人,正是镇北王盛卿安。 盛卿安蹙起了剑眉,他打量了一下韩家一行人的狼狈模样:“是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光光赶紧去叫韩得平和林氏孝正出来给盛卿安行礼。 等一家人把遇杀手伏击的事情说了一遍,盛卿安冷了眸子,他对左右吩咐道:“去搜!” 他身后大批的侍卫骑兵纵马入了山林,不多会儿就带回来了几个丫鬟和婆子,是韩福媳妇和小竹她们。 有侍卫禀报道:“王爷,不见刺客杀手踪迹,不过林中有不少尸体。” 韩得平和林氏这才找回一些神智来:“是,那些都是我家的仆从小厮。” 林氏哭着道:“晨玄呢?这孩子哪里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二三十个护卫下人们,如今就只剩下毛子这几个会武艺的师兄弟们了。 除了这些护卫小厮死了,晨玄也不见了,当时他的马车是往反方向赶的,就与他们一家分开了。 不过据镇北王的这些侍卫禀报,那边的马车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盛卿安下了马,带着人到了林中,不算宽敞的道路已经被鲜血染红,残肢断臂散落在地,死尸倒的横七竖八。 如此血腥的场面,林氏和仆妇们都差点吐出来,她们都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多看。 有侍卫搜了一遍蒙面杀手的全身,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盛卿安眯了眯眸子,他回身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老实巴交,穿着装扮朴素的韩得平。 然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韩司丞,你们家是有什么死仇吗?” 韩得平紧张拘谨的回答:“没、没有啊,王爷,我们向来与人为善,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盛卿安勾了勾唇,他瞟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小姑娘:“那孤可就不解了,为何韩司丞家三番两次遭遇刺客呢?” 韩得平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人会花那么大力气来杀自己一家:“下官也不知。” 光光和孝正倒是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他们不会说出来的,因为就算她跟镇北王说,她怀疑是内乡侯派人来杀晨玄的,他会相信吗?就是相信了又如何呢? 他又不会为了自家去报仇去讨公道。 盛卿安并没有在杀手一事上多做计较,他看了看韩家剩的几个人,就道:“既然遇到孤了,孤就好人做到底吧!” 他吩咐手下的侍卫统领派了一队人马负责护送韩得平一家回乡。 韩得平和孝正对着他是再三叩拜跪谢。 盛卿安上了马,他低头俯视韩得平,淡淡道:“韩司丞珍重,孤还要进京,不奉陪了。” 然后他一夹马腹,就潇洒的扬长而去。 有了镇北王的人护送,一行人都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家的下人死了那么多,想要都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显然是困难的。 韩得平就亲自带着毛子他们在树林里找了石头树枝给这些人掩盖了,也算是处理上了。 林氏还另外叫人四处搜寻了好久,想要找找看,能不能寻到晨玄的影子,可惜是一无所获。 孝正对林氏劝道:“娘,那晨玄的身份异常,这些人没准就是冲着他来的,咱们也不是不救他,是没有能力,既然寻不到就算了。 而且咱们家损失了那么多人命,哪里还有善心去管那祸端的死活。” 林氏虽然善良淳朴,可是并不傻,对于自家的下人小厮她有无限的愧疚:“那只是个半大孩子,咋就有人会狠心的要他的命?” 在几辆马车分开的时候,那些杀手都去追晨玄了,这还有什么不够明了的,林氏自然也是知道,那些杀手是为了晨玄来的。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关于朝堂纷争什么的,光光不想让林氏和高得平多参合,她只希望随着晨玄的消失,那内乡侯不要再祸及自家,她们韩家是很无辜的好吧? 而且现在有了镇北王府的人护送,光光想着,这也许能够让内乡侯忌惮几分,不敢再轻易动手。 有了镇北王府的侍卫保护,他们一行人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在腊月二十九回到了村子里,韩得平给这些侍卫每人都包了五十两的银票,打发他们回贺州去了。 只是一进家门,韩福就迎了上来。 “老爷,夫人,姑娘,你们回来啦?” 光光见韩福脸色不大好,就询问道:“福伯,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韩福为难的看了一眼韩得平,犹如便秘,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把韩得平和林氏弄得莫名其妙。 光光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说道:“我二哥呢?” “啊,在……在老宅那边。”韩福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韩得平眼皮狂跳。 “韩福啊,老宅那边咋啦?你倒是说啊?” 光光给他使了眼色,让他大胆的说就好。 “老爷,你们走后,老太爷就被送回了老宅那边。然后老太爷和太夫人就天天打架吵架,闹得动静可大了,而且啊……” 韩得平听的皱眉黑脸:“而且什么?” 韩福一脸的怪异的道:“二姑娘走之前不是让我们在过年之前,把府城宅子那边的下人都带回村子里过年嘛? 老太爷之前在府城宅子里竟然收用了一个通房丫鬟,人在昨天送老宅那边去了……” 韩得平和林氏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韩得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小闺女质问:“光儿,这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乱糟糟难辨是非 这家里所有的下人,包括庄园里的工人,都听闺女的,她要是不默认,不放纵,那丫鬟肯定不敢爬床的。 光光一脸的无辜,她委屈的道:“爹,你这话说的也太伤女儿的心,我一个小姑娘,你觉得我能往爷的房里塞人不成?” 就算这事有她的推波助澜,不过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林氏看着韩得平不满的反驳:“你说啥胡话呢?那、那老爷子有那种心,做那种事,你咋怨起闺女来了?咱光儿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嘛?” 她就差指着韩得平的鼻子,说他的爹老不正经了,韩得平羞的满脸通红。 在这乡下农村里,世世代代的人大部分都是一妻一夫制的,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会纳妾的人家。 庄户人连温饱都成问题,谁会还想着纳妾啥的,所以也养成了一种习惯和民风,即使现在大柳村的人都富裕了一点,也没见有人打破这种规矩。 而韩老头是比较另类的,尤其是他已经六十出头的年纪了,难免让所有人讲究说道议论。 韩得平也觉得老爹的所作所为丢脸,他看了看小闺女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有些怀疑,就小闺女的做事风格,还真有可能给老爷子使坏了,他没有证据,在林氏护崽子的凶恶目光下只能认怂。 韩得平只能转移了话题:“那二公子到老宅去做啥?” 韩福答道:“听说那边闹了一夜,太夫人一直不依不饶的,今个儿有邻居过来说,打的实在厉害,别再出啥事,让二公子过去看看。” 韩得平无奈奈何的点头,就没再往自家大门里走,而是迈步去了村里,光光林氏孝正自然也都跟了上来。 到了老宅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男女老少不少村民,里面更是有哭喊声传来,那凄厉的声音显然是属于陈氏的。 “得平,得平媳妇回来啦?” “大家快让让。” 村民们发现了这一家,就都让开了道。 进了院子,所有人都皱了眉,陈氏一头白发乱蓬蓬的像鸡窝一样,身上穿的衣服也非常单薄,冻的全身发抖,她跪坐在地上哭嚎着,声音嘶哑难听,手里死死拽着韩老头的裤腿,就是不放手。 而韩老头一手薅着陈氏的头发,一手使劲的在陈氏的脸上招呼着,那手起手落之间,打的“啪啪”直响,一点都没留情。 他的身后站着位清秀年轻的姑娘,显然就是韩老头收的通房丫鬟。 而孝延搓着手站在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爷,奶,你们别打了,快停手!” 说是这么说,却一直不见他上前或者吩咐人把韩老头和陈氏拉开。 光光才发现,原来自家的二哥这么腹黑,她抿紧了嘴,憋笑憋的双肩抖动,深怕笑出声让韩得平给发现了。 见此光景,韩得平又气又恼,他上前几步,就扒拉了一把韩老头:“爹,你这是做啥?” 他的语气非常不善,他虽然对陈氏算不上有多深爱尊敬,可是韩老头要是为了其他女人,而如此作践陈氏,他也是不依的。 见二子一家回来了,韩老头有些心虚的松开了陈氏的头发:“老二,你、你们回来了?” 韩得平阴沉着脸没有理韩老头,他俯下身子来扶陈氏:“娘,你快起来,地上凉。” 陈氏抬起昏沉沉的眼睛,她被韩老头打的耳朵都有些失聪,只是见到了儿子,她激动的抱住韩得平的胳膊,凄凄凉凉的哭了起来。 “老二啊,娘的心肝啊,娘没法活了,你爹他老不正经的,他找了个小蹄子,他那么大年纪了,就不害臊啊,老二……你要给你娘做主啊!” 这次是真的伤心,真的在痛哭流涕了,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她的声音中透着数不尽的绝望。 林氏不忍心的吩咐婆子拿来被褥被陈氏裹上,不管过往如何,现在的陈氏就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林氏唏嘘不已。 韩得平回头不悦的去看韩老头,碍于村里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好发作,只能是对着上房暴吼:“老四,你给我滚出来!” 韩得贵这才慢悠悠的从房间里出来,睡眼惺忪的问道:“二哥,你们回来啦?” 韩得平看到他这幅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他走到跟前薅着韩得贵的衣领,对着头脸就是一拳。 “你个混账东西,你在老宅奉养两位老人,你就是这么侍候的?大冷的天,随他们闹去?” 也不知道韩得平用了多大的力气,韩得贵被打的惨叫一声,被那力道给惯的倒在了地上。 江氏跑了出来惊叫道:“二哥,你这是做啥?一回来就教训我们当家的来了?那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事情我们哪个敢管? 再说了,这老爷子置妾,不是你们家弄来的人吗?最应该担责任的是你们二房一家。” 被弟媳妇这么一顶,韩得平觉得无比难堪,他叹了口气对着门外的村民们挥手:“大家伙都回去吧。”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村里的人谁还敢跟他正面硬刚,他一发话下逐客令,大家也就都很给面子的散了。 韩得平吩咐带来的婆子们把陈氏给扶到上房去,他回头又吩咐人:“去把你们三爷一家和小姑奶奶姑爷都叫来吧!” 不多会儿,韩得富一家三口和韩乐儿江宣就都来到了老宅内。 众人在上房坐了,韩得平扫视一圈,才垂头丧气的说道:“咱们都是血亲骨肉,都是一家人,虽然平时会磕磕绊绊的,可是说到底血脉相连,同枝同源。 谁出了丑,丢了面子,连累的是咱们整个韩家的名声,你们明白吗?” 没有人接他的话,韩老头有些脸红的把身子扭向了一边。 林氏见没有人说话,这才有些生气的吩咐人把那个丫鬟给压了进来按到了地上。 韩老头站了起来,想说什么,被韩得平盯了一眼,又讪讪的坐了回去。 林氏质问小丫鬟:“秋香,是不是你主动爬床,勾引了老太爷?我们韩家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 不允许丫鬟仆妇爬主子的床,你们一被买来的时候我可就是说过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反向磋磨 秋香的脸白了白,她可怜巴巴的去看韩老头:“夫人,不是这样的,奴婢是……是被逼的。” 这种事情,他又那么大年纪,被儿媳妇当众说出来,韩老头的老脸一阵白一阵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韩老头没有反驳秋香的话,就是在间接承认他自己所做的好事了,林氏被自家公爹的所作所为给膈应到不行。 韩老头做为长辈,她是儿媳妇,肯定不能够当面教训的,于是林氏她色厉内荏的对秋香道:“我们韩家的规矩就是,男的不能纳妾,女也不能为他人妾,你有胆量爬主子的床,我们家是断断不能留你了。” 这就是要发卖出去,或者直接打死的意思了。 陈氏红着眼睛对林氏道:“老二媳妇,你给我打死这个小蹄子,打死她!”说着她捂着脸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韩乐儿坐在一边安抚着陈氏,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林氏眉头紧锁,盯着秋香,眼中有数不尽的厌恶,她刚想说话,尽管她无比讨厌陈氏,可是这一次,同样身为女人,林氏是站在陈氏这一边的。 韩老头激动的站了起来:“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不能够打死秋香,不能啊……” 说着,他站到了秋香的身边,小心的拉起了小姑娘护在怀里:“她,她已经有了身孕了。” 一语毕,满堂皆惊,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沉默。 周氏最先嗤笑出声:“我说爹,你这可真是……” 她本来想说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看了看丈夫和韩得平发青的脸就又改了口:“可真够让人臊得慌的,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这么办的。咱家孝元都没抱上娃呢,你老倒好,还弄出人命来了。” 韩老头被儿媳妇说到脸上,尴尬的抬不起头来,腰也挺不直了。 要是换做以往,他是长辈,是韩家的大家长,说话顶用,所有的小辈都听他的,与混不吝的陈氏比起来他确实也挺正派的。 可是出了这种事情,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够在儿子媳妇面前拿款了,见到村里的人也会让人戳脊梁骨,会矮人一截的。 韩得富没有阻止周氏的嘲讽,显然他也非常不满意韩老头的不着调。 既然秋香有了身子,林氏就不大好处置了,一时之间就没再说话,而且把决定权交给了韩得平。 韩得平看着韩老头,眼神中透着陌生的冰冷:“爹,你打算怎么安排呢?” 韩老头为难的看着儿子:“老二啊,我……我不在这边过,我还回府城那边去……” 韩得平默了默,心凉的同时,觉得这也是个好法子,反正韩老头是不能够再跟陈氏在一起过日子了,这哪是两口子啊,刚刚俩人扭打那劲头,像是仇人似的。 “那我看你就去……” 孝正皱眉打断韩得平的话道:“爹,年后老师升迁调任了,老师说要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授几年学业,我一离开,到时府城那边的宅子可就没人住了。 咱爷这么大年纪,也没个晚辈侍候肯定是不能够放他在府城独自过活的。” 孝延附和道:“不错,我看爷还是留在村子里为好。” 光光在心里乐开了花,韩老头想要摆脱陈氏,那还要看他们兄妹答不答应呢! 以前自家受了那么多苦,如果说陈氏是首恶,那韩老头就是帮凶,没有他的纵容,陈氏也不敢那么虐待他们二房一家的。 所以光光现在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陈氏反过来好好的磋磨磋磨韩老头罢了。 江氏这时兴奋的插嘴:“没人侍候,我们一家去侍候啊,二哥,二嫂,孝正,你看让四叔四婶到府城去侍候你爷行不?” 没等林氏回嘴,周氏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江氏说道:“老四媳妇,你做啥美梦呢?那二哥家的宅子是人家自己辛苦劳动挣来的,凭啥让你们一家去住啊?凭你脸大脸皮厚? 你们可别忘了,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二房三房除了四亩地,二两银子,可是啥都没捞着的。” 这话不仅在说江氏,同时也是含沙射影的在说韩老头,江氏刚想跳起来跟周氏理论,就被韩得平给呵斥住了:“好了,别吵吵了。” 两个儿子都不同意韩老头到府城那边去,韩得平就为难的去看林氏:“要不让咱爹住咱们家去?” 这下光光可不干了:“爹,暖和一点你就走马上任去指导人家种旱稻去了,你不在家,等二哥三哥一走,家里就剩咱娘一个妇道人家,咱爷过去不方便呢!” 这儿子不在家,剩下儿媳妇,老公公过去长住显然是不大好听的,林氏就红了红脸,非常不悦的瞪了一眼丈夫。 其实家里还有大把的人在,不仅有下人,还有她和姐姐姐夫,不过光光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韩得平这下当真是沉吟不决了:“啊这……” 韩得富眼睛转了转,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二哥家里这几个孩子的意思。 于是他就顺水推舟的对韩得平说道:“二哥,祠堂里不是有两间门房,我看不如让咱爹住那边好了。平时咱们过来探望也方便,生活上咱们多照应一些就是了。” 韩得平眼睛一亮,他看了看韩老头就说道:“爹,那边房子是空着的,等会我就去跟二叔公大伯说一声,应该没啥大问题。至于被褥生活用品啥的,我会着人送来的。” 韩老头想拒绝,可是如今家里陈氏霸占着,他一直住着不走,陈氏没完没了的闹腾,他是真没法子。 其他又没地方可去,总不能去闺女家里吧,那更行不通了,就只能答应了。 等韩老头带着秋香出去了,韩得平又来劝陈氏:“娘,你老就在这里安心过日子,缺啥你就跟我说,我叫人给你送,至于我爹……你消停下吧,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这事上纠缠个啥啊?” 陈氏抿着唇,一双老眼之中仿佛没有了光彩,她紧紧抓着韩得平的手,非常用力:“老二啊,娘不甘心,不甘心啊,怎么说我也为你爹生儿育女,保持家务大半辈子,他不能够那么对我啊?” 韩得平也无奈,遇到那么糟心的父母老子娘,是他的悲哀,只能是对陈氏好言相劝。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说亲事光光忧心 众人安慰了陈氏好一阵子,差人拿来了不少的吃食衣物,他们才起身要回去。 路过孝禹的房间的时候,韩得平进去看了看,他就拧起了眉,孝禹整个人瘦的都脱了相了,皮包着骨头,眼窝深陷,一双大眼珠突出来让人看的格外触目惊心。 众人进了屋子都捂住了鼻子,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垃圾和泼洒的剩菜剩饭,霉味和说不清的刺鼻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韩得平气的火冒三丈,他转身拽了一把韩得贵的胳膊:“老四,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孝禹的?他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不是捡来的,你怎么能够啊?” 韩得贵被他吼的有些心虚:“我……我不是对他挺好的,要不是我们照顾他,他不早饿死了。” 韩得平心里一凉,他松开了弟弟的手臂,看着如今的老宅是怅然若失,沉默了老半天,他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一行人走出去老远,光光回头去看老宅,陈氏坐在上房的椅子上,整个人颓废又灰败,她的双眼暗淡无神,就静静坐在那里发呆,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仿佛是感受到了光光的目光,她抬头看向光光,光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陈氏有些呆愣恍惚,小孙女的笑容仿佛在无情的嘲笑讽刺她曾经的愚蠢…… 光光冷笑了一声,她想着,这才只是陈氏悲惨日子的开始罢了,以后有她受得,就韩得贵夫妻这种德行,估计陈氏自己不动手,想喝口热水都是困难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韩得平有些垂头丧气,从回京路上被伏击刺杀,死了不少家里的下人,到韩老头这种糟心事情,让他无比郁闷。 与他们一同出来的韩得富和周氏仿佛不受影响,见气氛不大好,俩人就笑着对韩得平林氏说道:“二哥,二嫂,那媒婆给咱家孝元说了一门亲事,初六要去相看,到时要请二嫂过去给我们孝元掌掌眼哈。” 韩得平和林氏的脸上都露出一些意外的笑容来:“咋滴?孝元说亲事了?哪家姑娘啊?” 这么多年以来,家里办过几回喜事,不过都是韩家往外嫁女的,而孙子辈,只有好几年前孝宗娶媳妇那次韩老头给大办过一回。 想到孝周又看看孝延,韩得平心里有些发酸,又想着要是孝元成亲了,到时孝延就有急迫感了,没准就答应成亲了呢。 韩得平笑着道:“咱们韩家可是好久没有添过人口了啊?” 韩得富也点头:“那可不是啊,说的是镇上吴老四家的小闺女。” 韩得平一愣:“吴老四?那不是吴秀才的本家堂弟吗?” 纳尼?光光瞪大了眼睛,吴秀才的本家? 自从吴秀才的闺女投井死了以后,这韩吴两家就结了仇,已经好几年没有来往了,也没有再联过姻的。这是要破冰的节奏? 林氏有些疑惑的询问周氏:“这谁给说的媒?咱们韩吴两家有些嫌隙,咋还给说亲呢?” 不是她不看好吴家的人,实在是两家当初闹了那么一出,十里八村的人谁不知道啊? 那吴秀才更是处处针对韩家出去的人,两家的关系是每况愈下,非常恶劣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主动给两家做媒,这其中的含义还挺耐人寻味的。 周氏瞧了眼不好意思的儿子就欢快的说道:“二嫂,不是媒人说的亲事,是咱们孝元自己看中的。” 众人诧异,就都询问个中原由。 那吴老四家是住在镇上的人家,家里是做杂货铺生意的,他家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而孝元看中的就是吴老四的小闺女叫做吴巧玲。 据说吴巧玲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能说会道,还打的一手好算盘,平时没少帮她爹做生意。 孝元现在在韩家庄园里是裱框访那边的管事,而他的爹是庄园里的采买管事,平时他会帮着韩得富到镇上的吴家杂货铺采买东西,一来二去俩人就这么看对眼了。 听完这一切,林氏就说道:“这还相看啥啊?俩人可谓是情投意合了。” 周氏摇头:“虽然是他们小年轻自己拿的主意,可是形式还是要走的。 我请了亲家母做媒人拉线,他们都是镇上的人家,好说话。到时咱们都去看看,两家也见见面,有啥要求规矩好好说道说道。” 林氏点头,她作为伯娘的,侄子的婚事肯定会放在心上的。 光光却听的皱起了眉头,这韩得富是庄园里的采买,那吴老四家是开杂货铺子的,这一个买方一个卖方做了亲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因为这采买负责的可不是他自家的生意,花的不是他自家的钱,要是双方有了猫腻,韩得平是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介于所有人都在兴头上,光光选择沉默,这事还得往后压压再说。 到了家门口,几家人就分别回了家。 一家人到了正房坐下,韩得平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光光:“光儿,你说实话,你爷这事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光光吐了吐舌头,两手一摊:“爹,你也太冤枉我了。” 韩得平戳了戳闺女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个鬼机灵,要不是有你使坏,我相信谁也不敢僭越了去。 你平时主意大,爹也是随你去的,可是那怎么说都是你爷,你还是个姑娘家呢,咋能弄出这么一出来,那以后他们该咋整?” 孝延孝正没有发表意见,仿佛听不见这事一样。 林氏生气的一把薅过了韩得平的耳朵凶神恶煞的骂道:“咋滴?你做了几天的大老爷,膨胀了是不是?咱家闺女才多大,她懂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啊? 还有,你是不是也想像她爷那样,纳个妾什么的?” 韩得平呼痛:“孩他娘,快松手,痛……我哪里有那个心思啊!” 光光给两个哥哥使了使眼色,几人就都出了上房,把空间留给了韩得平和林氏。 只是一出了房间,兄妹几人都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房的小九九 笑了一会儿,孝延才小声的询问妹妹:“光儿,这咱爷奶日子不好过是一回事,那给咱爹又弄出来个庶弟……” 孝正也嫌恶的蹙眉,他是读书人,对于名声比其他人看的中,尤其是要走科举之路,必须占清正二字,韩老头作为长辈,这么做传出去显然是很不好的。 光光低低一笑,意味深长的对两个哥哥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寒冬腊月里,天气寒冷,要是能够吃上火锅可就是一大美事,不过介于条件有限,光光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一家人都穿上了新衣服,孝正自己就是个童生,他自己动手写了不少的对联,韩得平带着儿子孝延到大门外给张贴上了,挂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 光光站在门下,看着自家的灯笼,突然奇想的对韩得平道:“爹,今年元宵节,要不咱家在庄园里自己举办个花灯会吧?” 韩得平扭头看着闺女:“啊?自己举办花灯会?” “对啊,到了初八就开工了,咱们庄园里加上整个村子里的村民,人口都达到上千人了,到时给大家放一天假,弄个花灯比赛啥的热闹热闹。” 韩得平询问孝延:“孝延,你咋滴说?” 孝延思考了一下:“爹,咱们家现在的身份身家都不比以往,平时做点啥周围的人都看着呢,不管好的不好的人家都会议论的。 既然想办花灯会,我看不如干脆就好好办,大办一场,也做出点事情来让十里八村的乡亲说咱们一声好不是?” 光光还挺诧异二哥能够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呢,她纯属是为了给自己找娱乐,因为花灯会只有县城才有,每年到了元宵节,城门宵禁会延迟到深夜,方便四面八方的人进城赏花灯。 但是县城离大柳村还是很远的,光光不大想动,他们家的庄园和整个大柳村建造的房子都挺漂亮排场的,要是挂上花灯什么的,应该也不差。 韩得平欣慰的看着孝延:“哎呀,我的儿子还真是长大了,想的长远。爹真是老了,脑子也不灵光。” 光光给韩得平翻了一个白眼,你那来自老父亲的欣慰是怎么回事?貌似你连四十岁都不到吧? 简单地说了几句,弄好了灯笼和对联,几人就进了内院。 午饭格外丰盛,是林氏和韩福媳妇亲自做的,其他的下人今天也都轮班放假了。 一大早韩得平就给每个人都发了厚厚的红封,让他们都能够好好的过个年。 上了饭桌,一家人都很开心,孝延在县城和其他县有生意打理,孝正也要继续求学,平时想要所有人都在团聚起来还是很困难的。 喝着自家酿造的葡萄酒,林氏有些感慨:“这还是你姐第一次不在我们身边过年呢!” 他们回来以后没有见到小棉,据孝延说,唐城和小棉被唐老大接到府城游大爷那边团聚去了。 韩得平有些心酸,他看着光光说道:“女大不中留啊!” 额!光光黑线,你们想自家姐姐,看着我做啥? 为了防止这夫妻俩胡思乱想,于是光光提议道:“娘,不如晚上的年夜饭咱们请了三叔,小姑,姥爷他们全家都过来一起团聚如何?” 林氏笑了笑:“这当然好了,咱们跟你表哥可是有大半年没有一起吃饭了。” 林庆丰和游勇一直跟着游大爷各个城市辗转奔跑,很少有回大柳村的时候,光光还真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吃完了晌午饭,韩得平和林氏就开始去几家串门,说了晚上一起吃团圆饭的事情。 晚上几家难得的都来了齐全,热热闹闹的吃饭喝酒,折腾到了下半夜才散场,只是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韩家老宅的那边事,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过罢了年,就是光光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五年了,她已经十二岁了,个头拔高了不少,她觉得还要再接再厉,接着往上长才行。 而从初二开始,上门来拜年的人就络绎不绝,韩家父子三人每天都忙的看不见人影。 到了初六这天一大早,周氏就打扮一新的来到了韩家。 林氏看了看天色才刚亮而已,他们一家早饭都没吃呢:“三弟妹,用得着这么早去吗?” 周氏尴尬的笑了笑:“二嫂,还得等个把时辰过去呢,我过来是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的。” 林氏大方的道:“咱们妯娌之间还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呢,有事你尽管说就是。” 林氏性子好,肚量也大,平时不爱跟别人斤斤计较,周氏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来找林氏。 “是这样的,二嫂,你也知道,我们家去年上半年刚盖了房子,积蓄上面肯定就没有那么多。 我想要是人家女方那边条件高了,二嫂子能不能借我们家点……” 原来周氏是来借钱的,林氏就大方的随口接道:“他三婶,你放心,咱们孝元的亲事要是成了,我和他二伯肯定会多担着点的,说啥借不借呢。” 说是借,韩得平和林氏肯定不会让韩得富一家还的。 周氏有些讪讪的,觉得很不好意思:“二嫂就是好,那吴家是镇上的人,人家还有铺子,肯定会要聘礼提要求啥的,我就是怕到时咱家拿不出来。” 林氏点头,昨天她还跟韩得平说这事来着,孝元成亲,他们作为长辈不可能只看着不出力的。 说了这个事情,周氏也就走了,说是等一会儿吃完了饭再过来。 等人走了,光光才从内室出来,她考虑了一下才跟林氏说:“娘,孝元哥成亲是好事不假,可是要是那吴家狮子大开口,要求太高,你和我爹可不能无条件的答应啊!” 林氏有些懵,她不解的看着小闺女:“这农村人成亲,又不是高门大户,一般来说都不会太过分吧!” 光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说是那么说,可是咱家现在的身份地位财富发生了变化,那别人咋想咋看待谁说得准呢? 没准有那不厚道的人,知道咱们大方不爱计较,就可劲的要聘礼,你们难道就没个标准啥的,只要人家提都能答应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 “那不能吧?”林氏被小闺女说的有些迟疑了:“咱们这乡下老百姓娶个媳妇最多就花个十两八两的。人家吴家是镇上的人,那最多花个几十两也该差不多了吧?” 光光四下看了看,见韩得平不在,就小声的跟林氏说:“娘,不管人家吴家啥条件,那也不是我说话难听啊,这人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 可是我看着三叔家这样显然是没多少干货却想撑面子,最后却是要咱们家买单的。” 林氏点了点闺女的额头:“就你主意多,咱们家现在又不缺,好歹是你三叔堂哥呢,你爹肯定不会不管的。” 光光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爹就是这点不好,只要是家里的亲戚,他就有点拎不清,要不是有我们压着,现在咱们哪里过得那么舒坦啊,那这家业不早得被那些人给瓜分完了。” 林氏温柔的摸了摸闺女的头:“你爹其实心挺好的,就是太顾亲情。那你三叔家这事咱们到时随机应变吧,那吴家应该不至于太离谱。” 光光可有可无的应了:“但愿吧!” 一家人吃了早饭,林氏就让人准备套马车,被光光给拦下了。 “娘,咱们不套马车去,套骡子吧?” 准备出门去别人家赴宴的韩得平不解的询问:“光儿,你们跟着三婶去相看,咋不坐马车咧?马车排场,多有面子。” 光光说道:“爹,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咱们家跟三叔家是不是一家人,是不是一起过得呢?咱们所有的家业财产是共有平分的吗?” 她这么一说,孝延孝正也都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韩得平。 韩得平皱了皱眉,有些激动:“你说啥呢?光儿,你爹我脑子又没坏掉,咱们分家出来的时候就四亩地,所有的家产都是咱们家所有人不辞劳苦,一点一滴挣来的,跟你三叔家有啥关系?” 他再顾念兄弟情分,可是大事上还是分的清楚的,所有的家业都是自己几个儿子的,那侄子再亲,也不会给自己养老不是? 兄妹几个这才缓和了脸色,光光就笑着说:“所以说啊,爹,既然咱们家的产业跟三叔家没关系,那马匹啥的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的啊,又不是三叔家的。 今天去相看,咱们套了马车,那堂嫂要是过了门以后,他们家买不起马车,没有马车坐,不得有落差啊? 咱们就以寻常庄户人家的面貌过去就行了,以后少落埋怨。 要我说,咱娘连衣服都不用换了,就这么去就可以了。” 闺女说了一通大道理,韩得平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我不是想着给你孝元堂哥做点脸面,好看嘛?” 光光点头:“爹,咱娘和王伯母去,就已经是给吴家天大的脸了,其他的不需要太过。 那吴家不过是个有一间铺子的小商户,咱娘可是六品孺人呢,那王旭哥哥也是秀才老爷,王伯母身份也不低。” 斟酌了下,光光又认真的对老爹说:“其实我觉得吧,咱们拉把三叔家是无可厚非的,就比如三叔家那房子好了。 那么大的青砖瓦房加上家具啥的少说得花一二百两银子,可是三叔三婶一家三口一年的工钱也就是三四十两而已,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盖房子买衣服啊?” 显而易见的,韩得富身为庄园里的采买,肯定是捞到了一些油水的,只要他不太过分,光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韩得平沉默了,没再吭声,林氏不想让丈夫难堪就回答了闺女的话:“那都是亲戚里道的,哪能那么计较呢?” 孝延这时站了出来:“虽然说亲戚之间不能太计较,可是咱们帮归帮,不能够无尺度的帮,该帮的帮,不该帮的就不要帮。 咱们主动给是一回事,人家来要或者偷拿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能一味的纵容别人的私欲,那人只会越来越贪心。” 如果说家里谁是最抠最爱财惜财的那一个,肯定非孝延莫属了。 自从韩孝周因为没有抵役银被征兵充军了以后,就在少年心里埋下了阴暗的种子,他把钱看的格外重要。 见几个孩子都那么说,韩得平噎了一下:“我……我也没说啥啊,你们咋……” 说到一半他就没再说了,他也知道,如今的家里是儿女们当家做主了,他应该以儿女们为重,而不是一味的顾念兄弟姐妹父母。 见气氛有些尴尬,林氏就对丈夫说:“你们快去吧,可别喝太多酒。家里有我呢。” 今天韩得平和孝延孝正是去赴孙举人家的酒宴的,据说是孙举人的母亲过七十大寿。 韩得平就带着两个儿子坐着马车走了。 林氏和光光也就没换衣服,让人套了两辆骡车就接了去了韩得富家。 见到林氏和光光坐着马车来的,周氏的脸变了几变,只是她掩饰得很好,林氏没有发现,却没谈过光光的眼睛。 光光冷笑了一声,人还真是这样,理所当然惯了,还真把他们当成是韩家庄园的主人了呢! 光光聪明的选择忽视周氏的小情绪,一行人坐了车就往镇上来了。 到了镇上先去了王家接上了王袁氏,几人坐着韩家的骡车到了东街的一家茶楼进了二楼的包厢坐下。 王袁氏招呼着小二上了点心茶水:“我跟吴家妹子约的是巳时,估摸着时辰应该要来了。” 周氏喜笑颜开的跟王氏唠嗑:“要麻烦亲家母费心了。” “亲家太太真是见外。”几人就在茶楼里说了一会子话,就有几个妇人上了楼。 打头走着的是个瘦高个中年妇女,容长脸,柳叶眉,三角眼尖尖的下巴,下面穿一条蓝色襦裙,上面是水青色的时兴缎面夹袄,头上插着几只半旧不新的银簪子。 这肯定就是吴老四媳妇了,一照面这幅刻薄的面相,就让光光有三分不喜。 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妇人,打扮的都挺鲜亮,最后上来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端正又水灵,身材也很是婀娜匀称。 这大概就是吴家的小闺女吴巧玲。 第一百六十九章 聘礼和嫁妆 王袁氏率先站了起来,笑着给几人做引荐:“亲家太太,这就是吴掌柜媳妇,她家的大儿媳妇洪氏,二儿媳妇王氏,这是她家姑娘巧玲。” 韩得富和孝元是跟吴巧玲见过不少次的,不过周氏还是第一次跟巧玲见面,她非常满意的把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一行人分别见礼,重新落坐。 吴老四媳妇就打量着光光,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她的面前:“这是韩二老爷家的二姑娘啊?长得可真俊啊。” 对于吴老四媳妇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光光保持着微笑,并且非常乖巧的道谢。 闺女被人夸奖,林氏非常高兴,不过还是谦虚了几句。 众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子闲话,王袁氏见时辰气氛都差不多了,就率先说了话:“那个,吴家妹子,咱们都在镇上住着,虽然以往没有深交,也算是认识。 那这位呢,是我的亲家,都是实在亲戚,咱们都算是自己人,就不绕圈子了,咱们有啥话就直爽的说出来,你说对吧?” 吴老四媳妇点头附和:“那可不,我跟韩二夫人,韩三太太都是一见如故,恨不得早点认识才好。” 周氏拉了把坐在身边的巧玲的手:“哎呦,咱们就是有缘分呢,我一见巧玲这孩子也是打心底就欢喜。” 巧玲非常合适宜的红脸害羞低头,光光还真没看出这个姑娘会是三叔三婶口中那个会算账会做生意,能说会道的厉害人物呢。 两方说的热闹,王袁氏趁热打铁的就试探着询问吴老四媳妇:“既然咱们都欢喜中意,我看不如就挑个日子下了定,看个合适的日期商量何时搬亲?” 王袁氏这么一说,吴老四媳妇只是笑着却没有及时答复。 她身旁的大儿媳妇洪氏快人快语的道:“哎呀,咱们家小姑子,不是我说,这容貌性格,加上能写会算在咱们镇上也是数得着的。 那求亲的人都快把咱老吴家的门槛给踏矮了一截。 既然韩家有意跟咱们吴家做亲,那这其中的讲究可得好好说说。 毕竟韩二老爷韩三老爷现在在咱们整个梨花镇都算的上是顶尖的人物了。怎么着也不能寒酸了去不是?” 吴老四媳妇状似嗔怪的训斥了儿媳妇一句:“老大媳妇,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啊?妇道人家莫要多舌。” 虽是训斥,可是她的眼角有笑,光光撇嘴,看来这吴老四家不愧是生意人,都善于钻研一道。 王袁氏眯了眯眸子,脸上的笑容不变,她看了一眼周氏,然后又跟吴老四媳妇说道:“哈哈,侄媳妇说的也没错,你们放心好了,这你家巧玲跟我家旭儿舅兄要是定下来了,那人家有的她肯定会有,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的。” 洪氏这时又快嘴道:“那聘礼多少啊?我当初嫁进吴家的时候,公爹婆婆可是给了二百两白银,下定的时候全套的头面,绸缎布匹都抬了两箱笼呢!” 她一说完,王袁氏就没再接话,而是端起茶杯假装喝茶,韩得富和周氏对视一眼以后都去看林氏。 林氏蹙眉,心中有些不舒坦,闺女说的还真不假,这吴家显然真的在故意抬身价,这他们愿意主动给是一回事,他们开口要可就又是一回事了,一时之间她就没应声。 这么一来,场面就陷入了尴尬,巧玲这时抬起头来,一双好看水灵的目光柔柔弱弱,哀怨无比的望向了孝元。 那眼神有着说不完的情意和委屈,孝元立马就拉了拉周氏的衣袖:“娘……” 这时吴老四媳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话了:“怎么?你们韩家这么豪富,不会娶个媳妇区区几百两都不舍得花吧?” 周氏的脸有些难堪,她把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林氏,林氏抿了抿唇,有些动摇,她刚想说两句好听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就被光光给捷足先登了。 “所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古往今来都讲究门当户对,那有聘礼就有嫁妆,有来才有往啊,咱们韩家出几百两的聘礼,那吴婶婶家肯定能够陪送翻倍的嫁妆呗?” 光光的话说的非常掷地有声,而且是状似玩笑笑着说的。 想了想光光看着吴老四媳妇又询问:“那几百两都够在镇上买一间很大的铺面了,难道吴婶婶家是要给我堂嫂子陪送铺子?” 她的话音一落,吴家人的脸都变了变。 王袁氏与林氏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带了笑意出来。 巧玲抬起头看了一眼光光,温温柔柔,笑意盈盈的说道“光儿妹子说的哪里话,咱们又不是大户人家,还流行陪送什么铺子之类的。我们吴家是小门小户,怎么比得上韩家的财富。” 光光“哦”了一声,声音拖的长长的:“吴婶子家说是小门小户,可我瞧着能够拿出二百两银子聘娶大嫂子,这做派可是把咱们镇上所有数一数二的人家都给比了下去。 你们这么一说,当初那季家娶我小姑不过花了几十两银子,现在想想也太寒酸了,同样都是开铺子的,咋差距那么大呢? 那洪大嫂子家里当初肯定陪嫁不少吧?那老些聘礼,肯定不能够都寐下了吧? 咋从来没听王伯母说过镇上有过那么排场的送嫁送聘呢?” 吴家人被光光几句含沙射影的话说的面红耳赤的。 这洪氏娘家不过是寻常的庄户人家,说什么二百两聘礼不过是胡诌来抬吴家的身价脸面的,如今被问到头上,洪氏羞的满面通红。 因为同样是镇上住着,谁家要是真的有大笔的聘礼,丰厚的嫁妆,肯定会风声传出来的。 王袁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也许是吴兄弟家低调,我们都不知道也是有的。” 王袁氏和光光这么一唱一和的,可就让吴家好生没脸了。 吴老四媳妇一拍桌子,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她狠狠地盯着光光:“原来韩家的姑娘如此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啊?可真是让老婆子开眼!” 第一百七十章 厉害的吴家姑娘 就因为小闺女太能干,总是被人诟病,这也成为了林氏的心病,她最听不得人说自家闺女哪里不好,吴老四媳妇这么指桑骂槐的,林氏自然不会客气。 “吴家嫂子,我家闺女是官家千金,进士老爷的妹妹,识文断字,通今博古,能写会算,嘴巴自然利索,那你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有空可以让你们见识见识!” 林氏拿出了官太太的派头,盛气凌人。 吴老四媳妇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因为林氏穿的朴素,态度温和有礼,也没带几个下人来,一点架子都没有,所以她们也都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官太太的身份。 但是真的让她去得罪韩得平一家,她也是发虚的。 吴老四媳妇勉强的笑了笑:“那个,韩二夫人,我没有冒犯二姑娘的意思,是夸赞二姑娘聪明伶俐呢!” 林氏哼了声,不屑的看了一眼吴家几人,拉着闺女就率先下了楼了,就吴老四一家今日如此做派,她还真是有点看不上。 剩下的几人,哪还有心情喝茶,自然都是不欢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到了王家宅子聚到一起唠嗑讨论。 林氏就跟周氏道:“那姑娘看着长的是挺俊的,可是她那娘和嫂子的做派……” 林氏不大好往下说,这种家庭教育出来的姑娘能是什么好的? 周氏看着无精打采的儿子:“二嫂,我也看出来了,只是孝元跟吴家姑娘俩人情投意合,互相中意,你让我……” 光光看了看不吭声情绪不高的孝元,觉得恐怕是孝元一头热的喜欢人家姑娘吧? 要是吴巧玲真的喜欢孝元,她就应该早点做足她母亲和嫂子的思想工作,不应该提出那些乱七八糟可笑的条件。 这不明显的是想让他们韩家当冤大头呢,而且还是韩得平一家来买单的。 林氏看了看孝元,有些不落忍,也觉得今日小闺女破坏了好端端的相看有些不妥,她就安慰孝元:“孝元啊,别灰心啊,回头我叫你二伯找相熟的人给我们这韩吴两家再说和说和,今天这事也能化解一下。 至于那聘礼啥的,咱们再拖人去说说。二伯母准不会让你娶不到心怡的姑娘的。” 孝元这才勉强露出一点笑容来,他们一家就说都到后院去看望有孕的小菊,林氏则是跟着王袁氏去了灶房准备午饭。 到了灶下,姊妹俩开始洗菜切菜生火,王家还有一个婆子,也在这边帮忙,见没有其他人在,王袁氏就对林氏说:“我说妹子,不是我说啊,我就不赞同这门婚事,有够糟心的。” 光光奇怪的看着王袁氏:“王伯母,是不是你知道点啥咱们不知道的啊?难道那吴老四家名声不好?” 王袁氏不屑的撇嘴:“那可不?那个吴老四说是杂货铺的掌柜,其实他压根不管事,就是个老混子,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铺子里平时就是他家大儿子和这个姑娘吴巧玲在管的,这个姑娘在咱们镇上可是有名,厉害着呢,非常泼辣,有不少想要占她们家便宜的闲汉都被她打过。” 林氏惊的瞠目结舌:“咋?这么厉害呢?” 王袁氏点头:“那是,这吴老四家的闺女在咱们镇上出名,打听得到的。而且啊……这姑娘行情确实好,说亲的不少,就是他们吴家眼光太高,他们都看不上。 不过,年前这吴家托人想要把闺女说给镇西孙举人家的公子,被人家给拒绝了。” 光光眼睛亮了亮:“不会是说给孙庭秀吧?” 孙举人家有两个儿子,据光光所知,只有幼子孙庭秀还未成亲。 王袁氏笑了出来:“光儿对孙公子还有印象呢?” “啊,那可不嘛,这吴家眼光真是高,人家孙公子咋会看上一个商户之女呢!” 光光想起了那位孙公子出众的容貌,就孙家那种家世,怎么可能会跟吴老四做亲家? 林氏忧心忡忡的道:“听姐姐这么一说,这吴老四家可不是啥好相与的,三叔子家要是跟他们做了亲家可有的糟心了。” 王袁氏点点头,没接下面的话。 因为韩得富家里的经济条件她是清楚的,要是韩得平家里不出钱,他们肯定是出不起什么大额聘礼的,这就是韩家的家务事了,她不方便过多干涉。 他们在王家吃了晌午饭,就回了家。 而韩得平他们正好也赴宴回来了,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唠嗑,光光就把今天相看的过程跟老爹哥哥们叙述了一遍。 韩得平眉头紧锁,有些不高兴的啐道:“这吴家这么不是玩意的?他们家条件不见得多好,那个杂货铺子我是去过的,只有两间小门面,养活一大家子人,咋好意思说啥娶媳妇给了二百两聘礼的话来?” 镇上的人一般不种地,他们都是靠着做生意或者把家里多余的房子出租出去赚取租金过活,再不然就是另外谋生,找其他工作增加收入。 即使这样,吴家人的生活肯定也不见得会多宽裕的。 孝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那吴老四家去攀附孙家不成,又来勾搭孝元堂弟,把咱们韩家当成啥了?” 韩得平冷哼了一声:“这种人家,咱们断然是不能够跟他们做亲的。” 他还真是有些看不上吴家,他打心底里就不喜欢吴家人,因为大嫂子吴氏可就是吴老四的嫡亲堂姐,吴氏是什么样的人他可太了解了。 光光双手一摊,无语的给父子俩翻白眼:“爹,二哥,你们是不是操心过头哦?孝元哥的婚事三叔三婶会做主,还轮不到咱们指手画脚滴。 我看孝元哥那样,估摸着是被人家姑娘拿捏住了,回头三叔肯定还会来找咱爹说这个事情的。” 林氏叹气:“那谁说不是呐?今个散了以后,孝元就闷闷不乐,话都不说了,我就哄着他说回头会想法子缓和两家关系呢。” 韩得平就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他是做伯伯的,又不是当爹的,说多了人家要是真成不了,回头还会来怨恨他们家。 一家人就暂时搁置了这个不开心的话题,讨论起花灯会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花灯会 忙碌的日子过得非常快,转眼之间就到元宵节,而韩家庄园里今天特例放了一天假,举办花灯会。 韩家的人也没闲着,比如此时的前院里,光光看着韩得平在院子中忙活老半天,做出来几盏造型怪异丑陋的灯笼颇为嫌弃。 “爹,你这个能叫做花灯嘛?” 韩得平面对闺女和儿子的瞩目,非常尴尬:“额,呵呵,咱们不是说举办灯会那奖励是为乡亲们设置的嘛?咱们自己就别跟大家抢了。” 在普通庄户人家,像芦席,背篓竹筐这种农用工具一般人都编的上来,做花灯就更是如此了。 其实在古代,人们的智慧是相当的高的,通常采用竹条或木条制作骨架,油纸或绸缎作为外皮,中间放上蜡烛,成为照明光源,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灯笼了。 一般人家都是做得来的,只是样式外貌美观与否那就不可描述了。 手巧的人能够做出外形漂亮独特,色彩斑斓的花式灯笼来,那手笨的做出来的成品照明还是不成问题的。 韩得平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花灯有什么不好,他给几个儿女每人都分派上了:“来,爹以前还没给你们做过花灯呢,以后每年我都给你们做一个。” 孝正嫌弃的后退了好几步,满脸的抗拒:“那个,爹,我觉得你还是把这份心送给咱娘吧,我都那么大了,就不用了。” 说着他就逃也似的跑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孝延板着脸,非常正经的给自己也找了个理由:“花灯都是小孩子和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我就不凑合了。” 说着他就迈开了步子:“我去看看里正他们布置的怎么样了?” 韩得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把希望寄托在两个闺女身上:“小棉,光儿,你爹我可是忙活了好几天,为了削竹子这手都被割了几个口子了,你们不会也不要吧?” 小棉好笑的看着老爹手里那形状怪异,不方不圆的灯笼:“爹,你给我收着吧,留着我家宝儿出生以后玩。” 她今天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可是有看到那些店铺里挂出来的花灯的,跟韩得平的作品一比,那是天差地别。 韩得平心总算是找回一点成就感:“哎,好,都给我外孙留着。” 这时,韩福进来禀报:“老爷,大姑娘,二姑娘,戏班子来了,你们要过去看看吗?” “哎,好。”韩得平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两步见到小棉跟着就皱眉说道:“小棉啊,你就别出去了,外面搭台子人多手杂,东西也多,再磕着你。” 小棉甜甜的笑了笑,当真止了步子,她现在身子有些重,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目前是大家重点保护对象,就连韩得平这个大老粗,最近都格外关注起闺女的安全来。 见婆子扶着小棉去了后院,韩得平才带着光光出了自家的大门。 戏台子就搭在大柳村南北路的大路中间,基本上已经快完工了。 整个大柳村家家户户早已经响应号召在大门口挂出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而从戏台开始往镇上去的这条石子路上,道路两旁插满了桅杆和临时搭就的木架,几乎绵延到了镇子口,上面挂着许多红灯笼,有的上面还写着风调雨顺、国泰君安等大字。 光光都能想象得到,到了晚上,这些灯笼都被点亮,到时这条乡村道路会有多漂亮繁华,不仅仅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会来观看,镇上的人也会被吸引。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卖吃食,小饰品,杂货挑的小贩聚集到了村子口,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光光往远处看了看,里正正带着村里不少汉子在安排那些过来贩卖东西的商贩们有条理的摆摊,其中售卖花灯的不在少数。 光光拉了拉韩得平的手:“爹,今天晚上那么多灯笼,得注意防火才行,你等下让里正伯伯和大爷爷他们组织村里的人手,每家都打好几桶水在门口放着,从咱家往镇上去的沿途村子最好也都派人过去说一声。” 韩得平点头:“我昨个儿还跟你里正伯伯说起这个来着。” 到了下午,韩家请来的戏班子和杂耍团,轮番上阵,是锣鼓喧天。 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和庄园里的工人们络绎不绝的都到了大柳村子里来看戏。 有的人家早早吃了饭,在这边听戏看杂耍表演欣赏花灯到散场,中间就不回去吃饭了。 也有的人会在小摊小贩那里买上小吃,边看边吃。 光光指挥着人把自家的绣工画超大屏风摆到大门口显眼的位置,这是自家的招牌,在这种节日里当然得好好的打打广告才行。 她正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才智呢,刘金草和柳青青几个小姐妹叽叽喳喳的跑了过来。 几个小姑娘年纪差不多,而且都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凑在一起话就格外多。 金草拉着光光兴奋的说道:“光光,还真被你说对了,今个我家的那个套圈圈就是整个庄园里生意最火爆的那一个。我都挤不进去呢。” 如果说大柳村除了韩得平家和韩老爷子家以外,谁最富有,那肯定就是刘金草的爹刘大河和她的二叔刘大山家了。 刘大河家在村子口开了个杂货铺,本来规模很小,只卖一些油盐酱醋。 随着庄园里工人变多,每天过来拉货进货的行商走夫也是络绎不绝,他们家就扩大了铺子。 不仅仅是卖各种生活用品吃食,还搭了个茶棚卖茶水,韩家庄园里的生意很好,他们家也赚的是盆满钵满。 除了刘大河家,他的兄弟刘大山在村子里也是数得上的,他家是卖豆腐的,生意受到韩家照顾,也是蒸蒸日上。 而刘金草所说的套圈圈,则是光光想出来的主意。 让她的哥哥刘宝骏在茶棚门口摆上各种生活用品或者是吃食玩具,光光还差人从自家的果园里抓来了十只鸡做赞助,然后用铁圈圈,站在指定的距离位置上套东西获取奖品。 这种小游戏在异世里每逢集会的时候都能看到,能够吸引很多大人小孩来尝试。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走水 至于生意火爆,光光早已经注意到了,那杂货铺那边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的,盛况可见一斑。 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讨论着今天灯会都来了哪些卖吃的,柳青青突然说道:“光儿,我那会儿看到你家小莲姐了。” “啊?”光光呆了一下,然后才追问:“她出来了?” 自从去了一趟贺州府,小莲的脸留了疤,回来以后她就深居简出的,整天关在房间里,平时看不到人,光光都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柳青青神秘一笑:“那可不,我看到你四婶拉着她去了甄志叔家。我爹说,甄志叔在县里是做茶叶商的,挣了不少钱,最近好多人都上门想跟他们家做亲呢!” 光光懵逼了一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弄明白这个甄志是谁,不就是甄二狗的爹嘛? 光光膈应的想吐,那个死胖子,长得那么丑,结果吴婆子还想让她给甄二狗做媳妇来着,不过从柳青青的话中,光光似乎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青青是里正的闺女,已经十四岁了,她是识字的,也比村里大部分农家女孩聪明,光光转了转眼睛然后追问:“青青姐,难道我四婶还想把我家堂姐说给甄二狗那个死胖子啊?” 几个小姑娘都张大了嘴巴,显然是吃惊不小。 “不会吧?甄奶奶好凶的,动不动就骂村里的人,我都不喜欢她。” “甄二狗更讨厌,上次我路过他们家门口,他还拿砖块丢我了。” “就是,二狗好胖,长得也磕碜,一点也不招人稀罕。” 柳青青捂嘴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奶奶前两天去光儿她奶那边去串门,听光儿她奶提了那么一嘴。” 光光震惊,这陈氏是从韩老头移情别恋的打击中缓过来了?这是又满血复活出来搞事情了,真是厉害了! 说了一会闲话,几人约定晚上把自家的花灯都提出来比试一下谁的好看。 因为韩家老早就贴出告示,谁家的花灯最别致漂亮,经过里正和二叔公等人的评选,奖励二十两白银。 等到夜幕刚刚降临,人流熙熙攘攘。庄园里就出现许多色彩鲜艳的灯笼。 花灯式样繁多,造型美观,新颖别致,有玲珑剔透的宫灯,有栩栩如生的动物灯。有色彩鲜艳的孔雀灯。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官灯——各式各样的彩灯造型优美,装饰考究,做工精细,真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林氏和一众妇人小心的簇拥着小棉欣赏花灯的样式,而光光和小姑娘们的关注点则是在各种各样的小吃上。 比如唐人,糖葫芦,炸酥丸子,桃花酥让一众小姑娘们直流口水。 这时金草挤过人群到了光光跟前,有些焦急的拉着她:“光光,你快去看看我家的套圈圈,让人给一锅端了,全套走了。” 啊?虾米?光光惊愕,是谁那么没有人性,竟然给人家这小本生意一锅端了? 一群小姑娘就都来到了刘大河家的大门口,果然围着一大圈人,里面惊呼声不断。 等光光穿过人群到了近前,才看清那横扫套圈的人,不由得嘴角直抽,竟然是孙举人家的公子孙庭秀。 他的身边站着好几个小厮,手里捧着不少战利品,而他的身边还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这姑娘穿戴不俗,五官更是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一旁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千金小姐风范。 等最后一个圈子套在一只鸡的脖子上,刘大河苦着脸对孙庭秀道:“公子好准头,在下这小摊已经没有什么物品可供您在套了。” 孙庭秀淡泊一笑,他看到了光光,眼底的笑意加深:“只是耍着玩罢了,老板不必懊丧。” 他复又命人把战利品又全数还给了刘大河父子。 光光微笑着跟孙庭秀见礼,然后请他们到自家去小坐。 出了人群,孙庭秀跟光光介绍道:“韩二姑娘,这是在下的舍妹。” 光光有些说不清是啥滋味,原来这个大美人就是当初孝禹调戏的那位孙家小姐孙庭芳啊,确实长得漂亮。 光光就为孙庭秀引荐了大姐夫唐城,让唐城招待一下他这个男宾,自己陪着孙庭芳和一群小姑娘在庄园里玩耍。 这位孙姑娘可真是温柔,说话也很小声,光光看着这么柔弱的小可怜,都忍不住放慢声音,想着,这么一朵娇花,得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够配的上她啊? 一行人正兴高采烈的游逛着,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走水了!” 光光大惊失色,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后面果然升起了一片火光。 “是酿酒坊!”光光吃了一惊,这酿酒坊那边是没有挂那么多花灯的,相对于热闹的其他地方,那边有些冷清。 因为酒这种东西,遇到明火会燃会炸,所以光光特意吩咐那边注意防火的。 那要是发生爆炸,或者人群混乱踩踏事件啥的,自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光光迅速做出反应,对几个小姑娘道:“你们快到我家宅子里去,不要慌乱。” 她看着躁动的人群,大声的喊着:“大家不要乱,咱们庄园里有备用水救火的,注意老人孩子,不要奔跑!” 说着,她提起襦裙就往酿酒坊那边奔去。 韩得平和里正等人也都慌了手脚,立刻组织人手拿上扫把提着老早准备好的一桶桶水往酿酒坊那边赶去。 这番动静,本来其乐融融的灯会就跟滚开的油锅倒入了冷水一样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酿酒坊走水了,大家快走,等下要炸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眼看人群就要暴动骚乱起来,人们拥挤推搡着往外跑,很多女人和孩子都被挤的跌倒被踩伤了。 光光有些心惊,她回头看着人群,焦急的大喊想要阻拦慌乱的村民们:“大家不要挤,不要怕,看着脚下,别踩到孩子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似星君似月 唐城带着护卫们立刻上前想要安抚住暴动的人群,可惜加上他也才几十人,与参加灯会的上千游客比起来是犹如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就在光光以为事态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的时候,从镇上往大柳村来的这条道上,马蹄声声,震人心肺,人群渐渐安静,然后自动分开。 就露出一队几十人的马队来。 打头那人身穿扎眼紫色蟒袍,头戴金冠,眼神如冰,他犹如那天神一般端坐马背,俯视地上的人群。 光光望着他英俊如刀削般的轮廓呆呆出神,他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数不尽的星辰,深不见底,让人不自觉着迷沉沦,以至于多年后,今日种种,她每每想起,都还无法忘怀。 盛卿安勒住了马绳,不耐烦的扫视全场,命侍卫们疏散着人群。 而另一边韩得平带着人很快也控制了酿酒坊的火势,因为酒坊里早早备了很多水备用,火光刚起来的时候巡逻队就发现了,所以才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 众人来到盛卿安面前叩拜行礼:“拜见王爷。” 盛卿安翻身下了马,眼风扫过跪成一片的众人,嗓音低沉而非常富有磁性:“都免礼吧!” 韩得平带着儿子们有些惶恐的起身:“王爷大驾光临寒舍,下官深感荣幸,您请府中休息。” 盛卿安可有可无的点头,随着众人往前走。 光光落在后面,满头的雾水,他身为持军节度使,有处理不完的军务政务,他为什么要到自家来呢? 就算是从京城返回贺州,也是不需要走到大柳村这边来的。 到了韩家大门口,盛卿安矫健的步伐一顿,宅子大门口摆放着一副一人多高的屏风,上面栩栩如生的绣着一个少女怀抱铜镜的画面。 画中人可爱深动,那旁边绣着一行行楷书小字: 古桥云霞,少女挽过秀发,青丝如瀑,正是大好年华。这山,这水,这风景如画,却不敌你回眸一笑,笑靥如花。 盛卿安突然回头认真的打量那绣画中的主角,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看向人的时候格外灵动,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肤光胜雪,眉目如画,虽然能够看得出来长开以后会是个美人胚子,可是个头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矮,最多只到他的胸口。 盛卿安扯起好看的薄唇轻笑:“这上面的词是何人所题?” 光光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的正局促不安呢,突然听到他发问,止不住的老脸发红,这么自恋的诗句当然是她自己写的。 孝正为了解了妹妹的羞愧,这时主动揽了过去:“回禀王爷,是不才在下题的。” “哦?韩进士题的?我以为是这画中人自言呢?” 盛卿安云淡风轻的说了那么一句,就没再过多关注这些,随着韩家人就进了宅子里。 光光落后几步,走在最后面,她往身后看,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孝延,而被他扶着的显然是孙姑娘。 “二哥,孙姑娘,您怎么了?” 孙庭芳羞红了脸:“刚刚混乱之中,我扭了脚,多亏了韩二公子帮忙,我才没有被人群给误伤了。” 光光挺疑惑诧异的,这二哥跟孙姑娘为什么会遇到?而且,她明明是让孙姑娘进到自家的宅子里面去的啊? 这时孙庭秀也带着人寻了来,由于天色已黑,孙姑娘的脚又受了伤,光光就留他们在自家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家。 兄妹俩也没反对,差了小厮回孙家庄给孙举人报信,就在韩家安歇了下来。 而此时的客厅里的气氛却是冰火两重天,望着面沉如水,正襟危坐的盛卿安,韩得平话都不敢多说。 “那个,王爷,您打京城来?上次下官还没有好好感谢您搭救之恩呢!” 盛卿安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然后他俯身注视着韩得平的眼睛声音沉沉:“韩司丞,孤问你一事,在京中之时,孤听内乡侯所言,你家中有一位卢姓义子?” 韩得平和孝正的眼皮都狂跳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对,不错。” “长何模样?在何处相遇,你跟孤细细道来。” 韩得平不敢隐瞒,就把晨玄的容貌和如何跟他们一家相遇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完以后盛卿安沉默了会,才露出一些浅笑来:“今日天晚,孤也不连夜赶回贺州了,就叨扰劳烦韩司丞了。” 韩得平连说不敢,让孝正陪盛卿安说说话,他出了客厅来寻了林氏和光光。 林氏有些慌乱:“在咱家过夜啊?咱们这也没啥准备,人家过得惯吗?” 光光都佩服老娘的脑回路了:“娘,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现在就吩咐厨娘和婆子们做上热乎的饭菜,王爷跟那些侍卫赶路肯定都饿了渴了,然后再叫人收拾铺盖被褥啥的。” 经过闺女的提醒,林氏才回国神:“对,对,还是光儿想的周到。” 按照光光的安排,一家人又忙活开了,只是要做什么饭菜来招待镇北王他老人家,却又让林氏犯了难。 “人家贵为亲王,什么吃的没见过啊,咱们家的寻常吃食恐怕上不了台面,人家看不上呢!” 光光想了想就说:“娘,咱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他,家里有啥就做啥呗,就咱家作坊里的吃食其实也挺新奇的,估摸着就是王爷在皇宫王府里也没吃过。” “你说家里的吃食?” 光光点头:“咱家的西瓜酱可不就是一绝,还有那些卤味,山楂糕点啥的都来点,反正不管他吃不吃吧,也算是我们家的特产招牌了。” 林氏定了心:“那要不做点卷饼,炒几个我的拿手菜,配上西瓜酱,估摸着就够王爷吃了。” 那些侍卫们的饭菜伙食自然有厨娘负责,林氏和光光就单独做了几个菜给盛卿安逞了上去。 只是等饭菜上了桌,盛卿安扬了扬眉,几盘荤素搭配的小菜,还有一碟子类似农家酱菜的东西,他并不识得。然后主食就是卷饼,青菜丸子汤。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肉使人瘦 盛卿安抬了抬手拿起了筷子,他有些好奇的指着一盘切成薄片的吃食询问:“这是何物?” 光光伸头一看,哦,原来镇北王说的是腊肠,这可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了。 在这个朝代,猪肉可不便宜,想要做成腊肠,那得多少调料和猪肉,制作步骤也麻烦,要是在异世里,直接有机器,可以灌肠,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得纯手工打造。 所以光光家里的腊肠,也就是她指挥着人做出来自家吃的,并不售卖。盛卿安没有见过是非常正常的。 林氏非常恭敬的笑着回答:“王爷,这道菜叫做腊肠,乃是猪肉所做。” 盛卿安一皱剑眉,有些不喜。 在古代的上层社会里,是不怎么食用猪肉的。 像医圣孙思邈就说过:“凡猪肉久食,令人少子精,发宿病。豚肉久食,令人遍体筋肉碎痛乏气。” 这是从医药膳食层面出发考虑的,还有一方面可能是纯属觉得猪比较脏比较蠢,像一些大儒或者身份比较高的勋贵士族一般是不屑于吃猪肉的。 他的脸这么一阴沉,无端的就让人生畏,林氏就吓得不敢吱声了。 光光思虑了下,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了这样阶级最顶层的人大约是鹿肉羊肉食用居多,对于猪肉是看不上,而且时下的人看不上猪肉的原因还有一点可能就是烹饪技术有限,做的不好吃。 光光就大着胆子对着盛卿安行礼:“王爷,我们寻常庄户人家,没有什么好招待贵人的,只是这腊肠虽然是猪肉所做,可是味道绝对是王爷以往所没尝试过的。” 盛卿安不以为然的冷嗤:“糟糠氏蠢笨丑陋,肉难鲜美,孤不喜也。” 光光懵逼了一瞬,你在说啥玩意儿?能别说外星语行不? 盛卿安低头看了看小姑娘,摇头失笑,更是注意到了小姑娘襦裙下一双没缠的一双天足,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 孝正也无比尴尬,他对着妹子解释道:“王爷说的糟糠氏就是指的猪。”(古时猪的其中一种称法叫做“糟糠氏”,乃因猪以糟糠为食,故得名。) 光光只感觉满头黑线滑过,猪就是猪呗,你都给人家整不会了。 缓和了一下神色,光光才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王爷不喜食猪肉,定是那厨子没有烹饪好。如若王爷有空逗留我们韩家,小女定然给王爷整治几道新颖鲜美的肉食。 不是有句话是那么说的嘛,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像竹笋焖肉可就是一道非常美味的特色菜,还有好吃肥而不腻的虎皮红烧肉,猪肉蔬菜卷,卤煮……” “无竹令人俗孤倒赞同,这无肉使人瘦,孤可从未听说过?”盛卿安双眼含了笑意,他看向光光的目光带着好奇和新鲜。 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做起事来却总是出人意料,更让人费解。 说她有文化吧,她竟然听不懂自己说的“糟糠氏”,说她不通文不识字吧,她做得来诗,题得出来词,真是怪哉! 韩得平这时拿出了大家长的派头,训斥了闺女几句:“光儿,不得胡言乱语。王爷,小女年幼无知,口无遮拦的,您别计较。 要是饭菜不合口味,想用些什么您只管吩咐下来,下官命人重新准备。” 盛卿安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所谓的腊肠,虽然卖相一般,味道其实还当真不错。 他不置可否的没有点评腊肠好吃不好吃,而是转移了话题:“韩司丞,韩夫人辛苦,饭菜甚合孤意,你们退下吧。” 孝延让人从酿酒坊里搬来一坛子葡萄酒给镇北王品尝饮用,等镇北王在身边人的侍候下用上了饭,韩家几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都退出了上房。 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住处,增加了宅子周围的守卫,一夜也就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韩家大门一打开,门房吓了一跳,因为大门口马车轿子停的满满当当。 都是当地的官员和乡绅们,是闻讯前来拜见镇北王的,其中就有县官和孙举人齐老爷等人。 韩得平得了禀报,就让人快去请县太爷等人进来,被光光给拦下了。 “爹,要是他们来拜望你的,你可以随便做主。可是人家都是冲着王爷来的,王爷想不想见他们就不是我们说得算的了。” “啊,对,我给忘记了。”韩得平挠了挠头,他穿戴整齐以后就往后面走,要去请示盛卿安。 光光摇头苦笑,就韩得平这个迟钝的脑子,这辈子想要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那是不大可能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就有盛卿安身边的贴身侍卫出来打发县太爷这行人,是一个也没见。 虽然失望而归,没有见到真人,这些人也都奉上了各种大礼,是摆满了韩家的客厅。 光光跟林氏小棉看着满地各式各样的礼品是目接不暇,这里面不仅仅有瓷器摆件珠宝什么的,还有不少人参鹿茸燕窝等名贵的中药材。 那稀罕的布匹尺头文房四宝更是堆了一大堆。 “这要是送给咱家的就好了。” 光光打开一个精美礼盒,里面是一串珍珠手串,硕大的珍珠,个大色泽好,还是难得一见的粉色的,估摸着这么一串少说得几百两银子才买得来吧! 大踏步而来的盛卿安捂嘴咳了咳,这才惊醒几人。 光光一回头就看到了穿一身蓝色绣滚云纹常服的盛卿安带着几个侍卫站在门口,自己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听到了没有。 光光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烧得慌,这社死现场,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盛卿安仿佛是没看出她的尴尬,自顾自的踏进了客厅,在几个妇人的目瞪口呆中笑着说道:“既然你们喜欢,就都留下吧,就做为这次招待孤王的赏赐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光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得平和林氏倒是一直推辞,被镇北王身边的侍卫给训斥喝骂了几句,他们也就不敢再拒绝盛卿安的赏赐了。 简单的吃了早饭,盛卿安带着他的侍卫骑兵们在大门外上了马,他公务繁忙,可没有闲工夫一直在这大柳村逗留。 而韩家等人目送这行人离开,悬心才算是终于放下。 出了大柳村以后,盛卿安回头去看整个韩家庄园,眼神变得犀利冰冷起来,他对身旁的人吩咐道:“这个韩家有点意思,去调查一下他们的底细,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孤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赶着拿捏 送走了盛卿安,孙庭秀兄妹也就告辞了。 一家人这才抽出空来处理酿酒坊走水的事情。 唐城就说道:“我询问过看作坊的人,说是在院墙里面发现了一把几乎要烧尽的草把子,我猜想,定然是有人故意扔进去的。” 韩得平和林氏都是气愤不已:“这谁这么缺德啊?” “那水火无情,要是当真燃烧起来,还不知道会祸及多少无辜的人呢!” 光光把村子里的人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这游客和工人们应该不至于会放火烧咱们吧,这放火的人指定跟咱们有恩怨啥的。” 孝正点头:“回头我让人好好走访走访,看看昨天夜里有没有人目击到酿酒坊那边的情况。” 这个社会,又没有指纹验证,也没有摄像头,凡事讲究真凭实据,在没有人赃并获的情况下,无端的揣测是没有作用的。 光光也暗暗后悔是自己贪玩,给了居心叵测的人可乘之机。 一家人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人门房禀报:“老爷,镇上的吴记杂货铺的吴掌柜登门拜访。” “是吴老四?” 韩得平去看小闺女和儿子们:“这人到咱们家来做什么?咱们两家一向都是没什么交情的。” 吴氏是大房那边的,这吴家那边的亲戚一向与大房有走动,以前吴家那边的人跟他们二房基本上是零互动零交集的。 光光询问门房小厮:“他们来了几个人?” “回禀二姑娘,就吴掌柜和吴掌柜媳妇二人。” 林氏蹙眉不悦,她对那个吴老四媳妇的印象可是不大好的。 光光狡黠一笑,然后对父母说道:“爹,人家到门上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见不好。” “是这个理,不管咱们咋滴不欢喜人家,礼数还是得全的,不然人家出去不得败兴咱们家的名声啊!” 韩得平和林氏就打算到前厅去会见吴老四夫妻。 光光自然而然的跟上了林氏的步子。 吴老四这个人长得非常瘦,个子也不太高,脸色有点蜡黄,好像不大健康的样子,估计是因为常年沾了酒色财气的原因。 五官相貌只能算是平平无奇,最有特色的是他一双眼睛特别小,一说话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就他这长相好像一个小丑,光光看的好想笑。 韩得平和林氏一进来,夫妻俩就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行礼问安客套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是相交多年的亲戚朋友呢! 韩得平招呼着俩人:“老四兄弟快坐吧。” 吴老四推了推桌上的好几包糕点糖果,冲着光光笑的跟个狼外婆似的:“来,丫头,这是四叔给你们带的糖块,是我们铺子里最紧俏的货了。” 光光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这是什么毛病?我家这条件是会缺糖果吃的人吗? 林氏主动客气了几句,委婉的说明了家里不缺糖和糕点的意思,吴老四夫妻俩的面上就有些尴尬。 韩得平默了会,才切入正题:“老四兄弟啊,你们今天过来是有啥子事情吗?” 吴老四好脾气的点头:“韩二哥,前些日子咱们两家不是在议亲事嘛,关于我家闺女和孝元那孩子的事情,我当时不在家并不知情。 我后来听我家这口子说了我家儿媳妇在相看那天提了什么不好的要求,我当即就训斥了她们娘几个一顿。 实在是太失礼了,咱们韩吴两家毕竟都是实在亲戚,亲戚里道的,提啥钱不钱的,而且啊,我那儿媳妇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爱说大话吹牛皮,给她自已长脸呢,她说的那些都是没有的事。 别说我家不会允那条件,就是咱们这十里八村也没有那么办事的人家,韩二哥,你说我说的对吧?” 韩得平本来满心的不高兴,吴老四却说出如此上道的一番话来,让他不由得高看了他几分:“呵呵,老四兄弟做事就是敞亮,排场,你们吴家在镇上也是响当当叫得上号的,做事就是讲究。” 韩得平说的也是实话,吴在梨花镇上是大姓,人口多,比如吴秀才就是属于有名的人物,在私塾里坐馆,十里八村的哪有不知道他的呢! 吴老四媳妇非常不好意思的跟林氏道歉:“二嫂子,那天也是我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您可别跟我一般计较。 我回去以后回过味来,肠子都悔青了,我呀,不识字没文化,说不上来啥花花绿绿好听的,那天得罪了二嫂子,今天特意来赔礼来了。” 人家把姿态放的如此一低,韩得平和林氏做为本乡本土的名人,也不好一直端着,双方就热络了不少。 光光撇嘴,这夫妻俩显然是不怀好意,尤其是刚见面叫韩得平林氏二爷二夫人,说了几句就自动攀上关系叫上二哥二嫂了,还真够脸皮厚的。 见气氛热络,吴老四一双绿豆小眼睛转了几圈:“韩二哥,二嫂,既然孩子跟我家闺女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咱们做父母的也希望他们都过得顺心顺意,婚姻美满,你们看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吴老四媳妇也附和:“对,可怜天下父母心,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只要他们欢喜,其他的都不重要。” 韩得平和林氏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林氏咳了下就说道:“老四兄弟,四弟妹,这孝元虽然是我们韩家的子侄,可是我们做为伯父伯娘的,也不能越俎代庖,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古来有之。 我让人叫来我家三叔子,你们跟他们商量商量好了。” 见林氏这么说,吴老四夫妻俩的脸色就有些难堪,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啊,好,是该这么做。” 看着吴老四那张紫茄脸,光光鄙夷无比。 这想要说闺女和韩孝元的亲事,不去找孝元的父母,却大包小包的主动上自家门上套近乎,典型的想要攀高枝呗!就这种做派还真是让人很难高看。 俩人如此趋炎附势,并且不重视韩得富一家,让林氏如此明晃晃的提出来,他们能自在才怪。 过了会儿韩得富和周氏就被小厮请了来,众人相互见了礼,才言归正传。 韩得富皱着眉,他看着吴老四态度有些冷淡:“这男婚女嫁是正常之事,可是咱们十里八村的规矩都是差不多的,就是定亲,到时咱们可就得按照自己的规矩来了。” 吴老四面色难看的僵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韩得富心下欢喜,一改那日相看之时的低姿态,扬眉吐气了一把:“哈哈,既然这样,老四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有啥到的不到的地方,咱们都可以相互商谈。 你家闺女虽然不错,其实我家儿子人才相貌也是不差啥的,俩人还是很相配的。” 吴老四夫妻俩能说啥,只能是韩得平说什么都点头哈腰的。 光光感觉无语,这三叔典型的就是在拿捏吴家,他们主动去求娶的时候,自然是放低身段,不敢拿款。 可是如今女方主动上门来做亲,是很少见的,韩得富一向都是聪明人,借此他可不就得好好的捏一捏吴家的人,杀杀他们的傲气。 光光不由的想起了后世里,很多女孩子在没结婚没生孩子之前身价都很高,可是如果你未婚先孕了,那男方可就会看低你了。 还有不厚道的人家,先前谈好的彩礼会因为女方的有孕而反悔,就算不给你彩礼,毁了先前的条约,反正你已经有了人家的孩子,总不能一直僵持着不嫁吧,就借此来故意拿捏女方。 谁让你怀孕了呢,你就比别人矮一截,你可不就得被人轻贱。 光光想着,将来她一定不要这样,她要做最独特自立,最自爱的那一个。 众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基本上定亲的事情就算是讨论好了,定在月底二十八去下定礼,吴老四夫妻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把人送出了门,韩得富不满的啐了一口:“见钱眼开的势利眼!” 周氏也非常不满的对韩得平和林氏道:“这个吴家,家风看着就不周正,上回相看,吴老四媳妇和她的大儿媳妇那做派,真是有够膈应人的。 也不知道我家孝元是中了啥邪,天天都跟我吵着要娶吴巧玲,都给我烦死了。” 林氏也不好发表其他意见,毕竟是人家儿子说亲,又不是孝延孝正的事情:“少年暮艾是正常的事情。” 韩得平的脸上一扫阴郁带出了一些喜色:“老三,你放心好了,下定的时候我跟你二嫂肯定给你们准备一份体面的定礼。” 这就是要大包大揽的意思喽,光光不置可否,想到昨天那些官员士绅们送的礼物,她笑了笑,反正家里现在有的是好东西,随便拿出一些也足够做定礼了。 而韩得富和周氏自然是感激不尽,说了好多感人肺腑的感谢之言。 “这个时候孝周要是在家里,估摸着早都娶妻生子了。”韩得富有感而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韩得平和林氏的说笑声就戛然而止,韩得平有些心酸的道:“也不知孝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林氏抹了抹眼泪,然后喃喃自语:“我的孩子,你究竟在何处?” 而此时的北方边境铜台关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 天空之中飘飘荡荡的落着雪花,寒风凛冽刺骨,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雪地。 少年将士他抹了一把脸上被喷溅的血,大力的踢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左边的兄弟右臂上插着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砍着敌人,面目狰狞;右边的兄弟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来。 他苦笑一声,感觉胳膊有千斤重,已经无法抬起,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波敌人的攻击了,大盛朝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只有他们几个还在苦苦坚持没有倒下。 这便是战争,要维护的始终是国家的安宁,却又有多少人想过那些新鬼喊冤旧鬼哭的场景呢?恐怕,那些还在醉生梦死的达官显贵们是永远都不会想到的吧。 在如潮水般涌来的蛮族又一次催响进攻的号角的时候,他知道,他们完了,再也没有希望了,他眺望远方家乡的方向,放下了手里的刀,回想起家乡的父母弟妹,有些绝望和失落! 大军压境,肃杀之气逼近,有兵卒拔出了佩刀,寒光一闪,大刀高高扬起,那一瞬间,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却终究是没有闭上…… 而在淮阳府的韩家人对于边关所发生的事情都还一无所知。到了月底,天气总算是有些回温,韩家也迎来了难得的喜事,孝元要同吴家姑娘定亲了。 一大早韩得富一家三口刘打扮一新到了韩家宅子这边来,林氏吩咐人套上两辆骡车,把准备好的一众礼品都搬上了车。 由于是下定,只需要男方父母和媒人上门就行了,就只有林氏带着光光和韩得富一家去了镇上,韩得平在家里带着人挑选棉花种子就没去。 到了镇上,另外接了王袁氏,一众人就到吴记杂货铺门口下了车。 光光打量这间杂货铺,还真如韩得平所说的那样,并不宽敞,只有两间门面,铺子留有后门,进去以后就是住宅。 一行人抬下了礼品往里走,吴家人就都迎了出来,自然又是一阵热闹客气。 不过吴家的两个儿媳妇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韩家带来的定亲礼上。 林氏准备的定亲礼都是乡下人家说亲时常见的东西,无非就是四牲,分别是半扇猪肉,一只羊腿,四只大公鸡,二十斤牛肉。 前面几样都是寻常之物,街上就能够买得到的,唯独牛肉在市面上是看不到的。 在古代,牛做为耕地的主要劳动力,是不准随便宰杀的,除非生老病死,还得上报官府才能处理牛肉。这二十斤牛肉可是韩得平托了县太爷走关系给弄来的,得来不易。 而四果无非就是几种水果,四品是四种糕点,后面还带来了四匹布,粗布,细棉布,棉麻,绸缎各一匹。 等所有人都进了院子,洪氏不死心的往后面张望:“没、没啦?” 她一脸的失望,仿佛在说,就这? 光光无声的冷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不管她们带多少东西过来,吴家的人都不会满足,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吴老四媳妇嘴上虽然没有说不满意,可是脸上的神态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她那脸在看到定亲礼以后就拉的比驴脸还长了。 林氏周氏都有些不悦,碍于两家如今要做亲,又是下定的节骨眼上,也就只能忍耐下来。 吴家的住宅面积并不大,而且他们家人口不少,就显得有些拥挤。 就这种条件,还好意思吹捧自己是啥城里人,条件优越呢,周氏有些后悔答应儿子搬娶吴巧玲了,就这条件没准比不上自家呢! 众人都进了上房,坐了个满满当当。 林氏把随身带来的盒子打开放到桌子上,里面是一整套的银头面,有银簪银钗,银耳环银耳坠,银抹额,银项链银手镯等,林林总总有十几样。 盒子是两层的,下面那层码着十两一锭的元宝,正正好是八锭。 周氏有些讶异,这一整套银饰下来,少说得一二百两银子,加上现银和那些礼品布匹啥的,这一次的定亲要花去三四百两白银。 韩得富也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感动于嫂子的大方。 如果说有谁最了解韩得平和林氏的话,除去他们家的儿女之外就属韩得富和周氏了。 韩得平和林氏平时的吃穿用度也只是比寻常百姓好那么一点点,就林氏那穿戴打扮什么的甚至还比不上周氏呢,就比如现在,林氏全身上下只有头上插了一只玉簪,再无他物。 而吴巧玲见了以后却是非常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她的目光在林氏头上的玉簪上打了个转,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孝元。 林氏自然是看见了小姑娘的神色,她心里非常不舒坦,不过为了孝元的终身大事,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忍气吞声了。 光光在心里不屑鄙夷的把吴家人都骂了一遍,早知道这么膈应人,她就不该来吴家。 等搬亲前面,韩家还要再来下一次聘礼,下一次催礼,少说还得二三百两花掉。 虽然当初吴家那么要求,他们都不高兴没答应,可是如果真的要办喜事,以韩家如今的财富和声望,不可能几十上百两就打发了事的。 别人硬要,会让人膈应不高兴,那别人不要了随他们自己心意,他们要是不给,那可就真的另当别论了。 这么多乡里乡亲看着,他们家每年挣那几万十几万的白银,亲侄子成亲却一毛不拔,或者办的寒酸无比,那人家该咋议论啊? 以后孝延哥几个成亲还要不要大办,难免会让人拿出来跟孝元的亲事做比较,为了不落人口舌,林氏还是比较大气的,给孝元做了五百两的花费预算。 至于再多的,那别人可就别肖想的,他们再有钱,那也是自己挣来的,凭啥白白的给品行不好的吴家人花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古怪的刘宝骏 在酒席之间,就定在了今年五月初二搬亲,定亲礼虽然气氛不大融洽,却也还是在两家努力维持下举办完闭了。 回到家里光光把手里的帕子都丢到了桌子上,有些生气。 忙活回来歇息的韩得平见了,就询问小闺女:“光儿,咋生气了呢?今天去吴家下定难道出了啥岔子?” 光光瞪了一眼老爹和老娘:“还不是被吴家人的德行给膈应到了,咱们准备的定亲礼,在整个镇上来说,肯定是头一份的,他们竟然还不满足。” 韩得平张了张嘴巴,有些不耐烦:“算啦,咱们就管这一回,以后老三他们家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了。 今个儿你大爷爷过来找我唠嗑,意思就是咱们跟吴家这门亲事做的糟心,以后恐怕不大安宁。” 林氏连喝了两口水,才压下心中的火气:“可不是嘛?吴家那品行,太膈应人,以后就看孝元压不压得住那姑娘的性子了,不然可有得折腾。” 光光这才询问老爹:“爹,大爷爷过来做啥啊?” 韩得平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林氏:“哦,没事,就是闲聊了几句。” 嗯?光光盯着韩得平不自然的脸色看了看,想看出个所以然来,却一无所获。 等韩得平和林氏各自去庄园里忙活了,她寻来了韩福询问个中缘由。 “大太爷是过来说太爷的事的,听说那位落了胎,伤了身子,如今躺在床上得需要人侍候。” 光光了然:“哦,那我爷能侍候得来人嘛?” 韩福一本正经的摇头:“大太爷说,太爷最近总是去他们家端饭菜回去吃。” 光光无语,这种结果她早想到,韩老头和秋香虽然有了住处,可是吃穿上面都得自己负责的。 韩得平虽然有叫人经常送米面过去,但是做饭烧水家务还是得有人做吧,除非韩老头他们自己买下人。 就韩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而且当家做主了大半辈子,更不可能会厨艺啥的,那不就得指望秋香啊? 那秋香有了身子,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进补,每天还得洗衣做饭侍候韩老头,加上旁边陈氏可能还会隔三差五的过去找麻烦,那孩子能留住才有鬼。 想到这,光光就询问韩福:“今个你家老爷咋滴说的?” “大太爷走了以后,老爷就吩咐我,找个婆子过去照顾太爷和秋香的起居生活。” 光光撇嘴,就这?韩得平还瞒着自己呢? 她转了转机灵的小眼睛,然后笑道:“福伯,人就别派过去了。回头我爹要是问起你,你就说你忘了,或者说咱家的婆子们都不愿意去老宅服侍,你放心,回头我会跟我娘说一声的,到时保证我爹不敢责怪你。” 光光就是要让老宅的那些人自生自灭,让他们都过得煎熬无比,才对得起他们以往受过的那么多不公平待遇。 韩福领略到了光光的用意,呆了呆,然后笑着应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二姑娘。” 过了正月以后,天气逐渐变暖,韩家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今年耕种的棉花特别多,达到了两千多亩。 选种晒种都是个巨大的工程,韩得平是个合格的庄稼把式,虽然他有了官身,自己却没当一回事,仍旧跟以往一样把自己当做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带着人下地翻土,沤肥。 林氏也没闲着,家里工坊种地几头忙活,而唐城最近的工作已经减少一大半了,因为小棉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光光带着一些长工则是去了自家的百亩水稻田里,自去年收割完了水稻以后,到了十月份在光光的带领下就都种上了油菜。 现在花已经开过了,都长出了菜籽,为了防止植株会被大风刮倒,他们把靠近边边的油菜籽植株用绳子拦腰扎起来,起到固定作用。 油菜是继棉花旱稻以后光光的又一大杰作,也是再生利用,在稻子收完以后翻耕土地,种上一茬油菜,在四月份左右就可以收割,并不耽误插秧。 在古代,人们常用的食用油是动物膏脂和植物油。(古代常用“民脂民膏”代表财富,这就与动物油有关。《释名》有曰:“戴角曰脂,无角曰膏。”举例来说,牛羊油叫脂,猪油称膏。宋元理学家陈澔有另外的解释,他认为“肥凝者为脂,释者为膏。”也就是说固体油是脂,液态油是膏。在烹饪方法上,脂膏也有不同。《礼记·内则》明确记载:去腥“脂用葱,膏用韭。”) 而现在大量食用的植物油,并不是大豆油、菜籽油或花生油,而是芝麻油。由于芝麻来自西域,民间习惯称其为胡麻。 或者就是松菜子油,茶子油,大豆为贫苦人家主要的口粮,很少有人用来榨油,而且以现在的榨油技术水平来说,出油率非常低,没有一点家底的人还真是浪费不起。 光光家里种了百十亩的油菜籽,在本地来说又是一大奇观,特别是油菜花开放的时候,还曾吸引过不少文人学子过来观看呢。 光光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是满心欢喜,斜刺里的油菜地里却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吓了他一跳,长工们深怕是什么歹徒,都围了过来。 光光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宝骏哥,你咋从菜地里出来的啊?那油菜杆都让你踩倒了。” 刘宝骏一张白脸此时爆红,一直红到耳朵根,他慌张的望了望光光说话都不利索了:“光、光儿,你们来绑菜杆啊?” 光光疑惑的往他身后望了望,这二亩地是他们自己家的,由于刘大河是做杂货铺生意的,家里是有卖食用油的。 光光家里种油菜籽说是用来榨油的时候,刘大河跟风也种了二亩,他说尝试一下菜籽油好不好吃,榨出来放铺子里卖的。 她移动目光看了一下刘宝骏手里的绳子:“宝骏哥,你也来绑油菜?你脸红啥啊?” 她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又变美了?少年看到自己就害羞?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流言起未安好心 刘宝骏结结巴巴的回头看了看:“呵呵,对,我娘说你们家过来固定油菜杆,让我过来学着也绑上。” 光光古怪的盯着少年,这怎么看都像是心虚的表现啊,难道他身后的油菜地里有什么猫腻? 注意到光光的目光,刘宝骏一张俊脸更是红的要滴血,他尴尬一笑:“光儿妹子,我、我改日再来绑好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光光回话,就一溜烟的顺着小路跑了。 光光摸着下巴,望着刘家的二亩油菜地若有所思,她吩咐长工们继续去忙,自己单独站在地头观望。 过了一会儿,从菜地里出来一个有些肥胖的矮冬瓜,额,光光懵逼:“甄二狗?你在宝骏哥家的菜地做啥?” 甄二狗在见到光光的一瞬间,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我,我过来方便。” 光光觉得一头雾水,这刘宝骏跟甄二狗难道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他两其实是断袖?光光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些会被和谐的画面。 “我,我也回家了。”甄二狗没做多停留,也飞快的走了。 光光往菜地里走了几步,她伸头观瞧,好像没啥动静,真是怪里怪气的俩人,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下午回了家,光光也累的够呛,刚坐下没多久,刘金草和柳青青几个小姑娘都过来了。 光光忙叫人端茶倒水,拿上点心招待小姐妹们。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闲话,刘金草突然面色古怪的询问光光:“那个,光光,今天你下地,有没有遇着咱们村里人啊?” 光光眉毛一挑:“金草姐,你想说啥?我应该遇到谁呢?” 她就遇到了金草的哥哥和甄二狗了呗! 金草神秘兮兮的小声的说:“我跟你说,今天我哥不是也下地了嘛?他在我们家的菜地里看到了甄二狗和咱们村的的一个姑娘。” 柳青青叫了起来:“啊?谁啊?这光天化日的,咋跑菜籽地去了?” 金草瞧了瞧光光同样好奇的神色才接着说:“是小莲!” 几个小姑娘顿时炸了锅: “啥?小莲?这也太……” “要是被人看到了,她名声可就毁了,以后还咋滴嫁人啊?” 光光蹙眉,她只看到了甄二狗,还真没注意到菜地里还有没有人,现在的油菜杆都长得快有一人高了,谁要是躲在里面你不进去找,还真是看不到。 光光就问金草:“不是说我奶四叔家有意去跟甄家做亲嘛?咋他们还这样?” 几个小姑娘也都好奇的望着金草,希望她说一些她们这个年纪,大人不让知道的八卦新闻来。 在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王朝里,这种桃色新闻大人们是不会说给女孩子听的,就是一般人家说亲事啥的,都还遮遮掩掩的不怎么跟闺女沟通呢! 对于这些,她们也只敢私下议论,要是被父母知道了肯定会被训斥的。 而金草家里在村口开杂货铺,平时家里人来人往不断,也是八卦中转站,所以他们家知道的比别人要多一些。 金草享受姐妹们的瞩目,非常得意的说道:“那你们可不知道了,我听我娘说的,那二狗娘看不上小莲,好像回绝了来着。而且啊,现在甄家有中意的人家,都准备相看了呢!” 光光咽了咽口水,在脑海里描补出一出为爱勇敢献身的狗血剧来,想到那个画面,膈应的她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告诉韩得平和林氏,选择昧下来,反正又不关他们家的事,韩得贵都被从族谱上除名,跟韩得平断过亲的了,就算是丢人也丢不到他们家来。 在耕种棉花的时候,小棉产下了一个男婴,是游大爷给起的名字,叫做唐璟修。 办满月酒的时候正好跟孝元成亲的日子一前一后,庄园里狠狠地热闹了一把,尤其是满月酒的时候,韩家的宾客是络绎不绝,不仅有县里的大小官吏,就是府城新任知府也接了帖子到了场。 那各种贺礼礼品啥的都堆满了整个仓库。 几个账房先生足足整理登记了一整天,当然了,有来有往,他们家收了礼,别人家要是办酒席他们也需要回礼的。 因为窦知府升任南方青州正四品都粮道转运使,孝正跟着他上任听教去了。 那箐州离淮阳府有六七百里路,来回没有那么方便,平时就只能书信来往,所以家里办酒席孝正就不在,只有孝延在负责迎来送往。 开了席以后,韩得平陪坐的这一桌就有本府的知府、同知、通判、蒋参将县太爷等排的上号的官员。 酒席过半,县太爷贺雲圳拉了一把韩得平的胳膊,亲热的笑道:“韩大人,我看令公子仪表堂堂,行为有度,听说还未说亲事,您不嫌下官多事,我可否为令郎保媒?” 韩得平看了看在隔壁招待年轻公子们的孝延,有些尴尬,他虽然老实,可是也知道今天在坐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这县太爷说起来可比他这个农司丞有实权多了。 只是儿子一向很抗拒婚事,为此他们家不知让多少媒婆吃了闭门羹,而今旧事重提,韩得平左右为难,只能是笑着询问:“不知贺大人说的是哪家千金?” 贺雲圳一指远处桌子坐的孙举人父子:“哈哈,韩大人也见过,就是我舅兄家的姑娘。” 韩得平一怔,然后想起了孙庭芳来,要是论容貌家世气度,自己儿子不过一介白衣,还高攀了人家呢! 只是想到孝禹的腿,他有些踌躇,一时就没接话。 贺雲圳的笑容僵了一下:“这韩大人是看不上我家内侄女啊?” 有知道孙家的官员就开始打圆场:“这男婚女嫁是两姓之好的事情,不过韩家公子确实不错,那孙家姑娘也是书香门第,我看没什么偏颇差距。” 知府也点了头:“嗯,不错。” 韩得平仿佛被架到了火上烤,如果这个时候他说不同意,估摸着就拂了众人的好意,难免让人说他托大拿乔,只能是随口道:“贺大人说的哪里话,我是想着,咱们韩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庄稼人,我家儿子虽然做生意不错,可是身上没有功名,我怕孙家姑娘嫌弃。”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都笑了起来,这是吐口答应的意思了。 县太爷喜笑颜开的道:“韩大人谦虚,您是陛下亲封的农司丞,小公子也是进士,这二公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等酒席散罢,一家人坐到一起说话,韩得平才愧疚的看着儿子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氏有些埋怨的上手拍了丈夫一下:“你咋能随便答应别人?” 韩得平无奈的道:“当时那么多人,抹不开面。” 光光有些心凉,这老爹咋那么糊涂呢?要是将来在酒桌上,人家要求娶的是自己呢?他也随便就答应了? 孝延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唇,他平静的对韩得平和林氏道:“爹,娘,孙姑娘你们也见过的,其实是不错的人选,如果是她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红透了的耳根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众人都看着他,他更是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就去前院忙活去了。 林氏瞪着韩得平没好气的道:“还好儿子不讨厌孙家姑娘,要是儿子不愿意我看你咋办?” 韩得平被妻子教训了,也不敢还嘴,只能是小心的陪笑。 光光却当真的生了气,她无比认真的盯着韩得平:“爹,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今天人家说亲的对象不是我哥,而是我,你也会因为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了吗?” 韩得平噎了一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道:“那怎么会呢?爹不糊涂。” 林氏看了看闺女,见她的脸色不好,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也变了变脸色,她对着韩得平横眉冷对:“哼,光儿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就你这混不吝的脑子,还真是有可能会胡乱答应了别人,那咱家光儿不就稀里糊涂的定了亲了?” 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林氏就无法忍受。 在几个孩子里面,她最疼爱的就是光光,不仅仅是因为她聪明机灵能干,带领全家发家致富,也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跟自己也是最贴心的存在。 做为一个母亲,她肯定是希望闺女过得幸福顺心的,而不是因为父母的意见,而嫁给不了解不靠谱的人。 面对母女俩的怒目而视,韩得平当真急了:“我、我哪能那么做?咱家光儿是啥人,我心里最清楚呢,咱们家闺女将来肯定得配最好最顶尖的夫婿,就是找那人中龙凤也不为过,我咋会随便给她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家?” 这也是韩得平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个家是因为小闺女的聪明才智才发达起来的,要不是闺女能干机灵,也不会有他们的今天。 无论他走到哪里,别人对他们的小闺女都是又敬又夸的,他也觉得闺女应该配个顶顶好的夫婿,就像林氏说的那样,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光光盯着韩得平的目光充满了冷淡,她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兀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 林氏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韩得平就开始大骂起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咱们闺女还从来没有这样跟我们甩过脸子呢?你咋当爹的? 你那脑子一天天的都装得是浆糊吗?是不是当了几天大老爷,你就得意忘形了,忘记你原来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我哪有,秀娟,你看你说的……” 他一张口,林氏就更来气了,恨不得锤他两下才解气:“啊呸!你就是膨胀了,做啥事都混不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的给老宅那边塞钱,从今天开始,我告诉你,韩得平,你要是再敢往那边拿一点东西,你就给老娘滚出去!” 韩得平被骂的不敢还嘴,心里懊恼无比,也把县太爷给骂了几百遍,都是他多事,才引起了这么一出。 直到因为他们夫妻争吵,引来了林老太太,林氏才作罢。 韩得平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尴尬的看了看丈母娘:“娘,你来的正好,你好好劝劝秀娟,都是我的错,让她别生气了,以后我都听她们母女的,再也不敢了。” 林老太太非常给女婿面子:“得平,你别听秀娟瞎咋呼,她说的都是气话,别往心里去,你去忙,让我来教训她。” “呵呵,是我的错,娘,你别说秀娟了,你们唠唠嗑,我去前面忙。” 目送女婿出门,林老太太不赞同的戳了戳林氏的脑门:“估摸着这十里八村,能够指着丈夫鼻子让他滚的只有你一个了吧? 他好歹是男人,你也给他留点面子,你骂的那么大声,下人仆妇都听到了,外面庄园里也有不少在议论了,你说说这为的啥啊?” 林氏就把韩得平擅作主张的事情跟林老太太说了一遍。 林老太太有些好笑的道:“那他再咋滴错,你也不能那么骂啊,估计就这一会儿功夫,庄园里的八卦都能出不少版本了。” 林氏发泄了这么一通,心里的气就顺了一些:“我就是心里烦,老宅那边乌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我不让他管,他就偷偷摸摸的照顾那边。 老三家里这门亲事,做的也糟心,他还啥都大包大揽,这下更好,不跟我们娘几个商量,直接应了孝延的婚事,我能不气吗?” 林老太太想到昨天孝禹迎亲,那吴家送嫁,不算上抬嫁妆的,竟然来了好几十口亲戚到韩家来吃喝,估摸着吴家那边办酒席都坐不了几桌人了,全来韩家吃酒席了吧! 做出这么丢份的事情来,还真是让人拿下眼去看待吴家出来的人。 虽然闺女家里烦心事多,林老太太还是训斥了她一番:“就算全是韩家人不好,你也不能够用这种态度对待女婿,也就是得平性子好,老实,让你管让你骂,要是换做旁人,估计都休多少次了,有啥子话好好说。” 林老太太说的也是实话,封建王朝,等级分明,男尊女卑,女性没什么地位,动不动就拿七出女德妇容来约束女人,那婚姻当中,被打被休都是常有之事,官府还不管。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又相伴去了小闺女房间,来哄生气的光光。 只是从这天以后,一连好几天光光都不理韩得平,林氏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晚上更是不让他进房,把韩得平给郁闷的要死。 这个时候庄园里的八卦流言却像长了翅膀一样满天飞,什么版本的都有,说什么韩得平和林氏夫妻不睦,大吵了一架,已经多日不说话不同房了。 还有甚者,竟然传出了韩得平飞黄腾达了,就看不上糟糠之妻,想要休了林氏的闲话来。 不过韩家的奴仆们是不信这种谣言的,因为那天有不少人就听到夫人指着老爷的鼻子骂,老爷都不敢还嘴的。 同时村子里闻风而动的人不在少数,最打眼的就是陈氏,因为她竟然破天荒的亲自来到宅子里找韩得平。 光光听着婆子的禀报,冷冷一笑:“你说陈氏来了?” 婆子点头:“对,刚刚进了前院去找老爷了。” 光光站起了身往外走,到了前院客厅的后窗站下,她倒要听听陈氏来找韩得平做什么? 要是韩得平当真糊涂到无可救药,她不介意连着这个老爹一起收拾了。 韩得平也挺诧异的看着陈氏:“娘,你咋来啦?” 陈氏一张老脸笑的慈祥和蔼:“老二啊,我好久没见着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她的笑容没让韩得平觉得温馨,反而觉得有些瘆得慌:“啊,最近有些忙,就没过去看你。” 陈氏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林氏,布满皱纹的脸阴沉了下来:“老二啊,我听说你与林氏吵架了,闹得挺僵的?” 韩得平本来平和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善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陈氏冷哼着撇嘴,对儿子苦口婆心的劝道:“老二,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我儿子我哪里会不疼你呢?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林氏,看不上她,现在应验了吧? 她就不是啥好东西,身为女人,相夫教子,服侍公婆丈夫是本分,她竟然还敢跟你吵架甩脸子,你就是太老实,太给她脸,要我说你就从新找个温柔漂亮的,年轻的,会侍候人……” “娘!”韩得平越听脸越黑,他怒不可遏的打断了陈氏的喋喋不休。 “我与林氏少年时结发,她温柔贤惠善良大方,她给我生儿育女,照顾你们,家里地里活计都是拿得上手的。 嫁给我那么多年,在老宅那十几年里就没享过一天福,整日你把她当做老黄牛一样使唤,我不是不心疼看不到,我是想着你们生我一场,我们多做点就当是还你们了。 可是,娘,你要知道,林氏并不欠你的,你没资格如此说她。” 陈氏被儿子怼了几句,噎了噎,然后才反应过来:“老二,你糊涂啊,你是男人,是定门立户当家的,你咋能让一个女人爬到头上来?你知道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咋说你们吗?别人都说你不当家,林氏才是韩家真正的主人。” 韩得平无比厌恶的盯着陈氏:“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妻子,我的一切也都是她的,我愿意听她的。” 顿了一下,韩得平下了狠心盯着陈氏毫不客气的道:“她才是我共度一生的人,是我的家人亲人,我孩子的娘亲,而你……你是谁呢?说好听点,你是我的母亲,说难听点,你不过是我们韩家休弃的下堂妇。 你特意跑过来见我,不是你想见儿子,而是想要破坏我的家庭,让我与林氏离心,抛弃她糟践她,那我能得到什么? 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去做,我的后果肯定是妻离子散,名誉扫地,你是以什么心态来跟我说让我休妻呢?你是为了我好吗?” 陈氏没想到儿子会如此不留情面,用如此恶毒的话语质问她:“你,老二,你咋能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娘啊!” 韩得平闭了闭眼睛,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再留恋那一点可悲的亲情:“不,你不是我娘,你是我爹的下堂妇陈氏,是陈家女。以后,我再也不会认你,你也别再叫我儿子了。” 陈氏又气又急,手都抖了起来:“老二,你说啥呢?我是你娘,你咋能这么对我?” 韩得平冷淡的盯着陈氏撒泼,然后叫了人进来:“把这个疯婆子给我赶出去,以后不准放进来。” 几个粗壮婆子进来不由分说的架起陈氏就往外面拖。 “老二,老二……你不能这么对我?” 可惜任凭她如何叫喊,还是被人给拖走了。 韩得平回头往窗户的方向喊了句:“光儿,呵呵,你看爹今个儿做的对吧?” 在小闺女一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他如此狠诀的对待陈氏,一是真的厌烦陈氏了,二是为了给闺女证明自己并不糊涂。 光光这才转过窗户,进了客厅,冷哼了一声:“我要是没来,估计你就跟奶又编排上我娘了吧?” 韩得平好脾气的道:“那哪能啊?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你爹我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二心的。” 光光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介于今天韩得平强硬的对待陈氏,维护了林氏做为妻子的尊严,光光决定,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了。 见小闺女总算是不再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冷若冰霜了,韩得平搓了搓手,有些羞赫的道:“那个,闺女,你看爹都知道错了,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凡事都会先问过你娘的,那你娘还是不让我进屋,你能不能帮爹去求求情呢?” 光光绷着一张小脸,要极力忍住不笑场:“哦,看你表现喽,咱娘生气了我都不敢惹的。” 见韩得平面露难色,光光这才不为难他了:“我给你试着说一说呗,没准我娘今天晚上就让你进屋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性情和女汉子 在光光的游说下,林氏这才原谅了韩得平,并与他重归于好起来。 因为孝延要回到淮上县去打理生意,那边不仅仅有铺子工坊,他还置办了不少土地宅子,长时间没有主人坐镇是不行的,一家人就商量着趁着大家有时间,早早的给孝延和孙家姑娘的婚事给定下来。 韩得平和林氏这次非常主动郑重,他们先去县里请了媒人贺知县和夫人到孙家提亲,然后约定了下定的日子。 林氏也一改往日的低调朴素,定亲礼办的非常气派,毕竟儿子娶媳妇,这是头一回做婆婆,她当然是想要给未来亲家留下最好的印象。 光光看着林氏带着婆子们整理一箱箱的礼品,怎么看怎么怪异。 林氏今天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簪,绾着碧玉挂珠钗,手上戴着一双成色非常翠绿的玉镯子。 而身上穿的是滚金百荷穿花紫色锻面窄袖棉袄,外罩着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子,下面着翡翠撒花襦裙。 就连脸上,今日也扑了一层细细的粉,她的眉眼本来生的就不错,这么一装扮起来,与韩得平站在一处,仿佛年轻十几岁似的。 “娘,你今天真好看。”光光非常满意的给了林氏一个夸赞的眼神。 林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羞恼的瞪了一眼小闺女:“就会打趣你娘我,我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啥好看不好看的。” 额,光光爆汗呐,林氏才三十六七岁,这就算是这么大年纪了? 光光想想古代人成婚早,也就又释然了,大部分人大概都是三十多岁就升级成为了爷爷奶奶,他们自己觉得老好像也是正常的。 小厮下人们把箱笼什么的都抬到了马车上,孝延收拾整齐了,他今日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身上穿着青色绸缎绣云纹长袍,这么一看还挺像大家出来的翩翩公子的。 唐城小棉因为璟修还在襁褓里,就没有跟着去凑热闹,韩得平林氏就带着一双儿女上了马车,早早的出发了。 孙家庄离梨花镇并不近,足足有三四十里路,可比从镇上去县城里远多了,介于家里好事将近,大家也都没有不耐烦旅程遥远。 他们一大早出发,将近晌午才到了孙家庄。 这个村子跟普通的村庄没什么大的差别,基本上也都是泥坯茅草房,青砖瓦房也有,只有寥寥几家而已。 而坐落在村子口的大宅子,有高大的门楼,后面房间院落估摸着能有两三进,这可能就是孙举人家。 一行人在大门口下车,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他们猜测着,这是孙家哪门亲戚上门了。 而从门房里也很快走出来几个人,正是县太爷以及夫人,孙举人孙夫人和儿子孙庭秀等人,看他们的架势是早早就在等了。 毕竟韩得平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官职可是有品级的,比县太爷还要大一级。 众人相互见了礼,林氏就吩咐带来的随从们开始往孙家的宅子里搬东西。 在农村乡下把定亲叫做下定,要是有点身份的,或者读书人都会换种说法,叫做完聘、下聘或者纳征。 什么叫做纳征?即男方向女方送聘礼定金,至于聘礼的多少,取决与女方的贫富与身份。 而韩家所带来的聘礼也是有着讲究的,毕竟孙举人是有功名的,韩得平和林氏怕哪里行差踏错的,人家再笑话自家泥腿子不懂礼,会让儿子难堪,所以特意到县里请教了那大户人家纳征的规矩。 等小厮们把韩家带来的一坛坛喜酒、羊腿、红绸、乌纱绸、蜡烛、爆竹、礼香,耳饰、姜花、礼饼等等搬进去的时候,孙家一行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最后小厮抬下来一口超大的大箱子,打开以后,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白银,正好是两千两,银子上面放着准备好的礼单。 孙家人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因为就如此多的聘金,在整个府城来说,都是不多见的。 就是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聘妇,常见的聘金也就是两三千两而已。 等众人看罢了韩家的聘礼,到了上房林氏又让婆子把自家带来的礼盒打开,摆到桌子上让众人观看。 里面盛放着一整套金头面,一套玉头面,从簪钗、环、佩、到镯子戒指都是齐齐整整的,那孙夫人对着林氏不停的夸赞,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就没断过。 而她看向孝延的目光也是无比的和蔼慈祥,不知道的还以为孝延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呢。 光光自然是被人带去跟未来嫂子说话了,同时内院里还有几个孙家本家的小姑娘也在。 通过闲谈,光光得知,原来孙家大公子和夫人去了云州辖下的一个县城里去做了县丞,常年是不回家的。 这几个女孩子当中,有个圆脸小姑娘,长得非常可爱,跟光光差不多大小,据孙庭芳介绍,这是她的表妹,也就是贺知县和夫人孙氏的女儿叫做贺瑶,今年才十一岁。 她一直好奇的缠着光光追问:“光光,我听我爹说,你家的庄园可大了,还有个占地非常广的果园子,到了四五月份就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是不是真的?” 光光脆声的点头:“是真的,贺姑娘,你跟我二嫂可以随时到我家来玩,最好是花季或者果子成熟的时候,我带你们过去赏花摘果子。” “那我可以去吗?” “还有我,还有我!”小姑娘们非常和谐热闹,都非常想去非常知名的韩家庄园去观赏。 光光大方的道:“可以,你们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我一般都是在家的,不怎么出远门,你们只要过去应该都能找到我。” 想了想,光光又说:“我们家马上割油菜打菜籽了,估摸着最近肯定是没时间榨油,因为要种棉花,到下个月月中就会榨油,那时果园子里面的桃子应该要熟了,你们就可以过去体验一下。” 贺瑶兴奋无比,她爹是知县,她从小就长于富贵官宦之家,虽然不是什么顶级豪门,走动也是有奴仆侍候,吃穿不愁的,她哪里见过乡下人种地,或者亲手摘水果这些。 “那光光,我一定去,你可要等着我。” 额,光光看着小姑娘那带着婴儿肥的圆圆胖脸有些失笑,这小妮子估摸着是个吃货吧! 经过了热闹无比的一顿晌午饭,几家的关系是迅速升温,贺知县和孙举人韩得平几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在酒席之间,韩得平因为心情好,不由自主的多喝了几杯,就有些醉了。 因为回去的路程不近,他们并没有多留,贺知县和孙举人亲自搀扶着微醺的韩得平上了马车,众人施礼告别,对于做亲一事都是皆大欢喜。 到了家里,孝延和韩福把韩得平扶进了房间的榻上休息,小棉抱着璟修过来询问林氏今天去孙家的情况。 “都挺好,我看着那孙夫人人很和善,举止教养都不错,那你二嫂指定也不会差。” 小棉这才放下心来,哥哥毕竟已经十九了,在这农村来说都是大龄青年,婚姻自然就是头等大事。 林氏接过了外孙在怀里逗弄:“哎呀,我的小乖乖,想姥姥没啊?” 光光翻白眼:“娘,我们才离开璟哥大半天而已好吧?而且,他那么个小人,谁是谁都不知道呢。” 林氏拍了拍璟修的小包被:“哈哈,璟哥不想我,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我的小外孙的。要是你哥年底能够成亲,明年啊,我们璟哥都该有弟弟妹妹了。” 光光的嘴角忍不住抽搐,林氏还很年轻,就急着抱孙子这种心里是怎么回事? 小棉笑了笑,她回头往里间看了看,见韩得平安稳的睡着,然后才说道:“我今个到绣工坊那边去,我听刘大伯母说了几句闲话。” 光光眉毛一动:“姐,刘大伯母说啥了?” 林氏也望了过来,小棉所说的刘大伯母是指的刘大河媳妇,她在绣工坊领着管事差事,她的丈夫在村口守着杂货铺。 “咱们家到孙家下定,孝元媳妇说了不少酸话,不少人都听到了。” 林氏不悦的蹙起柳眉:“咋滴?咱们家的事跟她又搭不上边,她一个新媳妇,咋就说上咱们了?” 光光也觉得这个吴巧玲简直就是个事精:“吴巧玲说了啥啊?” “她说咱们家区别对待,给她下定的时候,敷衍了事,给二哥下定弄得排场,贵重,说啥侄子就是侄子,终究是比不上亲儿子亲的。” 林氏把璟修交给了小棉身边的奶娘抱着,她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孝元媳妇当真这么说滴?” 小棉点头:“刘大伯母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去家里买东西的村里的几个小媳妇说的,孝元媳妇说这个话,压根就没背着人,不少人都听到了。” 光光也是气愤无比,一整天的好心情被吴巧玲破坏的干干净净的:“咋滴?咱们出钱出力还落埋怨了是吧? 孝元哥有爹娘老子的,他成亲跟咱们家有啥关系啊?咱们家前前后后花了好几百两,都够仁至义尽的,她还不知足?” 小棉叹气:“这还不算,今个儿三婶来说,想让我给孝元媳妇安排个管事啥的来做。” 林氏当即怒道:“就孝元媳妇那人品,完全继承了她娘和大嫂了,咱们家是万万不能够要她来上工的。” 光光晃了晃脑袋,她跟林氏小声说了几句,林氏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走到内间大力的去推韩得平。 韩得平醒了以后还一脸的懵逼呢,见林氏面若冰霜的瞪着自己疑惑的询问:“这是咋滴啦?我、我酒量不好,是亲家一直敬我酒所以才多喝几杯,你别生气哈。” 韩得平还以为因为自己喝的有点多,妻子生气了。 林氏拽了一把他的耳朵,把小棉说的又给说了一遍。 韩得平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半,他坐了起来:“这孝元媳妇咋这么歪呢?也太不知好歹了。” 林氏就冷哼道:“她毕竟是小辈,我也不会跟她计较,不过老三那个采买肯定是不能够再让他干了。 他是咱们整个庄园里的采买管事,而吴家是开杂货铺的,不是我怀疑他还是什么,为了避嫌,以后咱们两家能够不掰扯这些,省去麻烦,咱们得给他换换位置。” 韩得平点头:“是这个理。” 韩得富虽然是自己的兄弟,可是吴家人不是,就是韩得富不会有啥大的问题,那跟吴家做了亲家。长此以往可就说不准了。 “那给老三换个啥职位呢?” 光光就插话道:“咱们家马上不是就要收割油菜籽嘛? 百来亩的油菜能收一两千石,回头咱们就弄个榨油坊,就让三叔去管理榨油坊吧,不过榨油坊要累点脏点,给三叔涨点工钱吧!” 韩得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那行吧,回头我跟你三叔去说。” 也不知道韩得平怎么跟韩得富沟通的,这事没掀起多大的风浪,就这么给解决了,而新任采买,光光提拔了韩福的大儿子来做。 他们一家来到家里好几年了,一直勤勤恳恳做事,本分可靠,主要是他们一家都是死契,光光也不怕他们有什么猫腻。 当然了,换职位的用意,主要是为了敲打三房一家,他们家可以拉把他们,抬举他们,同样的,也可以收回一切。 那榨油坊的工作是又脏又累,还没有油水可捞,一个月就一二两的工钱,她想,三叔应该能够明白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吧! 没过多久,韩得平就带着人去了府城上任,光光派了毛子和心细的小六跟着帮衬守护。 幸好韩得平的工作只是负责教授培育秧苗和插秧等种植技术,等耕种完毕,他就能够回到家里,估计整个大盛朝,只有他的俸禄拿得是最轻松的了吧。 没有了韩得平在家里,种棉花的时候可就把光光差点累趴下,幸好有唐城帮衬着,不然她这小身板哪里吃得消。 等两三千亩的棉花点种完毕,光光又紧锣密鼓的组织了人手开始收割油菜籽,她经常泡在田地里,一个农耕季节晒黑了一圈。 等油菜籽收割上来以后,唐城就接替了光光的工作,指挥着人翻地打垄放水泡田,因为紧接着秧苗就快可以插上了。 而光光请来了柳老板到自家指挥教授榨油,对于古老的榨油工艺,光光可是一窍不通,还得请专业人士过来指导才行。 古法榨油工艺从油菜籽选料、去壳、炒籽、磨碾、蒸胚、结包饼、踩饼、上榨、撞榨、接油、沉淀、缸醒等需经历十几道工序,是非常繁复繁重的。 尤其是把包好的坯饼放到榨槽里撞油,这是榨油的核心,也是最累人的环节。 掌锤的油坊工需要双手把住悬吊在空中200多斤的巨石锤,对油槽中的楔子进桩进行不停的撞击积压,得有把子力气的健壮汉子才能胜任这项工作。 而用古法榨出的菜油色泽鲜亮、香味浓郁,口感绵香四溢。柳老板俯下身从槽子口的大木桶里沾起菜籽油尝了尝:“嗯,好香,比茶子油有味道。” 光光也很兴奋,熟悉的味道回来了,这种手工榨出来的油可比后世里食用的工业调和油美味多了。 他们家一共收了一千六七百石的菜籽,也就是大概二十万斤左右,按照百分之三的出油率能够榨出来六万斤。 当然了,油价不像棉花,最多也就是比粮食贵几文钱,人们经常食用的就是茶子油,一斤大概在十七八文左右,而韩家的菜籽油,光光打算卖十八文,这么一算的话,一百亩地也才盈利千把两银子。 因为柳老板家里是开榨油坊专门卖油的,堂姐韩春花又是柳老板的儿媳妇,光光就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了他两千斤。 光光让仆从们搬了一桶到庄园里的伙食堂里,晚上的伙食所有人都吃上了韩家新榨的菜籽油来。 反响还不错,很多人都觉得用菜籽油炒出来的菜格外可口。 第二天一大早,韩家门口就来了几辆马车,是孙庭芳和堂妹以及贺瑶瑶过来找光光玩耍了。 她们过来的时候,光光正在榨油坊里跟韩得富讨论榨油的具体事宜,等丫鬟带了几个姑娘进了榨油坊,光光惊愕了一下。 “二嫂,遥遥你们来啦?” 孙庭芳被光光这声二嫂叫的红了脸,如今韩孝延不在家,她过来找小姑子玩耍还好听点。 要是孝延在家,她可就不能够随便到韩家来了,因为古代未婚男女成亲之前是不能够随便见面的,说是不吉利。 贺瑶看到啥都好奇,她拉了一把身后的人,光光这才看到她的身后竟然有个少年,个头不大高。可能只比光光高出半头,跟贺瑶的五官脸型长的还挺像的。 “光光,这个是我的哥哥,叫做贺凉宵。” 光光大大方方的跟贺凉宵打招呼:“哦,凉宵哥哥好。” 贺凉宵望着光光的姝容,腼腆的红了脸,一笑起来脸庞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小声,好吧,光光觉得,还是他大大咧咧的妹妹真性情一点,没准还是个女汉子级别的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给脸不要脸 “光光,你们这是在做啥啊?” 孙庭芳和贺瑶几人非常好奇榨油的工艺。 光光带着几人去了出油的石槽边:“榨油啊,这就是菜籽油,你们瞧瞧这颜色,这味道,是不是跟茶籽油,跟膏脂不一样?” 几个小姑娘当真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孙庭芳询问:“菜籽油?原材料是什么菜的籽呢?” 光光小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几圈,孙庭芳要年长几岁,果然就是比这些小姑娘考虑的多。 她笑着回答未来嫂子:“就是大家常见的油菜啊,不过还没有什么人大量种植罢了。 目前我们家的亩产还是挺高的,就是种下去的时候有些麻烦,除草防虫可精细了。” “那这菜籽油要卖多少钱一斤?” “跟茶籽油胡麻油差不多吧!”(胡麻即芝麻) 就这百十亩地的出产收成,最后全卖出去,也就是千把两银子,前期投入了不少人工,收的时候也麻烦,后续还需要慢慢的把它榨出来,光光大概算了下,一亩地估摸着能够挣上六七两银子。 他们家不用交税,如果换做寻常庄户人家,估计收入会低一些。 而现在老百姓热门的旱稻,即使一亩地出产七八百斤,要扣除上交的税,种子加上水车水井人工这些东西最后可能一亩地也能挣上五六两,也就和油菜籽差不多了。 孙庭芳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多说,毕竟她是个未过门的媳妇,不宜多嘴。 光光就对大家道:“今个中午我就让我娘用这个油给大家做顿好吃的,保证比茶籽油香。” 毕竟来者是客,不能因为她们是姑娘家年纪小就慢怠了她们,这榨油坊里闷热又脏,光光就请她们到前厅去坐。 因为孙庭芳的身份特殊,又比这些小姑娘年纪大几岁,光光就让丫鬟们把她领到小棉那边去说话。 而贺凉宵光光让小厮把他领到地里去体验劳动者的辛苦去了,因为唐城在那边,会招待他。 进了门贺瑶一下子就看到了客厅里的大屏风:“光光,这就是你们家的绣工画了吧?这画的是你?” 光光对于自己的自恋有些脸红:“啊,对。” 这屏风上面是一个卡通版的自己怀抱超大号西瓜的场景,放在内外的隔间门上,非常显眼。 贺瑶双眼冒星星的看着光光:“能不能给我也设计一个,做成那么大的屏风呢?” 县里韩家是有绣画铺子的,量身定做也是可以的,贺瑶家里也定制过不少,可是像这么大规制的屏风是少见的,尤其这屏风面用的布料是非常昂贵的薄纱丝质。 光光看了看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可以啊,我给你画个小像。” 她走到内间的书桌旁,照着贺瑶的样貌简单的给她画了两幅简笔画。 其他几个小姑娘见了也都纷纷央求光光为自己做画,光光自然是一一都答应了。 “二姑娘,三老爷家的少奶奶过来了,想要见您。” 这时有小丫鬟过来禀报,光光眯了眯眸子,是吴巧玲来了? 她对小姐妹们说:“遥遥,庭燕,你们在这里稍坐一下,我到外间问问我堂嫂过来做啥?” 贺瑶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没关系的,你去忙吧光光。” 光光转身出了内间,到了正厅,吴巧玲已经被人带了进来。 她打扮的非常光鲜,穿一身浅红色绸缎石榴裙,头上插着好几支钗和簪子,因为她的容貌不错,这么一映衬,当成还真是人比花娇。 “堂嫂,你来啦,快坐吧!” 吴巧玲拿出帕子捂着嘴腼腆的笑了:“光儿妹子,嫂子过来是有个事情要说的。” 在孝延韩得平都不在家的情况下,庄园里光光有着绝对的决策权。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是去寻林氏也没光光发话好使,所以吴巧玲才会过来找这个年龄不大却很有主见的小姑娘。 光光冷笑,她当然知道吴巧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堂嫂有啥事尽管说就是了。” “家里不是榨了菜籽油,昨个儿我看柳老板拉了那老些走,你也知道,我爹娘也是开杂货铺的,平时也会进油卖,我就是想也拉一车到我爹那里去,光儿,你看行吗?” 光光抬头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用非常清脆的声音询问:“堂嫂,你家能给多少钱一斤呢?” 吴巧玲被光光问的愣了一下:“咋、咋还要钱……” 说到一半她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妥就又改了话风:“咱们亲戚里道的,又不是外人,那柳老板跟咱们韩家有亲,那我们吴家跟韩家就更近一步了,不如我看就十文钱一斤如何?” 光光都要被吴巧玲给气笑了:“堂嫂,你说错了,你是我们韩家人,你可不是吴家人了,你现在是韩吴氏,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咧? 十文钱一斤,我家连人工费都挣不上来,这就是变相的让我们家的工人为吴家干活嘛?凭啥啊?” 就算是卖十文钱一斤,她们家也是不亏本的,光光这么说就是故意给吴巧玲难堪的。 被光光如此不留情面的讽刺反问,吴巧玲的脸色果然变得又红又紫,她有些恼羞成怒:“光儿,你啥意思?是说我吴家想占你们家便宜了?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你这么说,也太寒人心。 你家做生意,那油卖给谁不是卖啊,我也是想着咱们家里那几万斤油销路肯定是个问题,想要帮庄园里减轻一点负担,你怎么能够如此不知好歹? 而且啊,柳老板家是亲戚,咱们家也是亲戚,你可不能差别对待。” 光光怒极反笑,她站了起来,非常不屑的看着色厉内荏的吴巧玲:“你也太好笑了,你说出这些话,咋就不觉得脸上臊得慌呢?长着张大脸,你却不顾脸,你还要脸做啥呢?” 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不要脸,吴巧玲猛然站了起来,她铁青着脸指着光光开骂:“你有没有点教养?有没有点规矩?我是你的嫂子,你以小欺大,不顾伦理不顾亲情,你们韩家难道就是这么对待外嫁妇的?” 第一百八十章 你这么泼辣你娘知道吗 外面守着的婆子丫鬟们听到争吵,都涌了进来,不善的盯着吴巧玲。 也许老实的韩得平会给吴巧玲留脸面,可是吴巧玲要是以为她年纪小,就可以随便拿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光光非常淡定的背起了手,笑嘻嘻的说:“外嫁到我家的妇,我家自然会好好对待,比如我娘,我嫂子孙姑娘,我们全家都会供着宠着。 而韩吴氏你,你是我三叔家的妇啊,跟我家有啥关系? 还有啊,这庄园是我们二房的,是我两个哥哥的,可不是三叔堂哥的,咱们都是分家另过的人,别说的好像财产共有似的。 想要啥,自己挣去呗,不要老是没脸没皮的来我家索要。 还说不是想占我家便宜,可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就够让人讲究的。 你隔三差五的从庄园里拿东西回去吃,我都是装作不知道的,你公然破坏了我们家庄园里的规矩,你还是个新媳妇呢,就不觉得脸红害臊吗? 还说我韩家规矩教养不好,那你吴家的规矩还真是好到让人不敢恭维。” 吴巧玲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不顾及她三叔的脸面,如此不客气的把一切挑明了说。 就是因为看出来韩得平和林氏做人本分老实,她才会经常从糕点坊,屠宰场那边拿糕点鸡鸭回家吃,有时还会送去给父母。 她断定韩得平和林氏是拉不下来脸来说教侄媳妇的,没想到光光如此的不管不顾,她的脸色无比难堪,青一阵白一阵。 被人如此夹枪带棒的骂到面上,她如今只能是拿出帕子捂了脸,佯装委屈的哭道:“哎呀,我这可没脸再在韩家过日月了,亲伯父家如此豪富,家大业大,那地都有好几顷,竟然还那么苛刻的害怕侄媳妇吃两口东西。” 光光无语,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她家有钱是原罪?就该让你们占便宜,让你们祸祸,凭啥啊,凭你脸大啊? 这时内间屏风后风风火火的冲出来几个小姑娘,贺瑶怒气冲天的掐着并不细的腰,双目圆瞪,气呼呼的对着吴巧玲斥道:“你这人好生没脸没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占便宜没够,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啊,想死就麻利点,少在这里膈应人。我还真是看不下去了,你腆着张大脸到人家家里来逞什么威风?能不能要点脸?” 别说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贺瑶,就连光光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看着胖乎乎的小姑娘,额,这么勇猛的嘛?比自己还泼辣张扬的? 吴巧玲被骂的这下真流出了眼泪:“你、你……你……” 贺瑶昂起骄傲的下巴:“你啥你,快点滚,别在这里碍眼,不然我让我爹给你抓县衙里打板子。” 吴巧玲本来还想说几句,被贺瑶这么一威胁,估摸着这小姑娘的爹是县衙里当官的,只能是捂着脸呜咽着跑了。 光光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干涩:“瑶瑶,你这么……” 这么泼辣你娘知道吗? 贺瑶哼道:“对付这种无耻的人就得简单粗暴,是一点道理都不能讲的。 告诉你,我爹的那些小妾们,每天也都有好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我娘就是这么修理她们的,她们服帖贴的是一点屁不敢放的。” 光光爆汗啊,她见那位县太爷夫人,也就是嫂子的姑母挺温柔的,感情其实是个母老虎? 他们贺家好歹还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咋这小姑娘如此泼辣天真,说话更是没有一点书卷气息,那是相当的接地气。 光光可是太喜欢她的性格了,拉了一把她的胳膊:“我这个堂嫂一家都是很奇葩极品的,不用理她,不能因为她破坏了咱们的心情。 走,我带你们到果园子里去摘果子吧!” 众人出了宅子,来到对面的果园子里,正是四五月份,果园里成熟的果子有桃子、李子、桑葚、樱桃、草莓,果园西边还种了十亩西瓜。 光光大手一挥,非常豪气的道:“我家的果子大家随便摘。” 小姑娘们都像放飞的蝴蝶一样入了果园子,各自挎着小筐子,去摘自己喜欢的果子。 到了晌午,林氏从工坊回来,见到闺女的小伙伴,尤其是未来儿媳妇都到自家来玩,非常高兴。 她撸了袖子,亲自下厨去准备午饭。 孙庭芳不好意思的要给林氏打下手,林氏说什么也不同意,这儿媳妇还没过门,她怎么能够让她上手呢? 林氏做了一大箩筐的韭菜鸡蛋馅饼,炒了几个拿手菜,并吩咐人把自己家的卤煮端上来几盘子。 虽然都是家常菜,小姑娘们都非常开心。 贺瑶一边吃着馅饼,一边说:“光光,摘果子真好玩,就你说的那什么摘棉花,到时候我还要来。” 整个桌上,就贺瑶是最活泼话多的,光光非常喜欢小姑娘的真性情:“好啊,欢迎你们常来。” 吃罢了晌午饭,几个小姑娘就要回去了,光光让仆从们把她们摘的果子都搬上了车,另外一人送了一小桶菜籽油。 见人走了,林氏的脸垮了下来,她嗔怪的戳了戳闺女的头:“你啊你,你咋那么不客气的把吴氏给骂哭了?” 光光奇怪的看着林氏:“娘,你咋知道的?” 林氏好笑的道:“她回去跟孝元又打又闹,然后就回娘家去了,现在村子里估计都传遍了。” 光光嘴角一抽,这个吴巧玲年纪不大,咋跟她的姑母大房的吴氏的极品有得一拼呢?(以下简称吴巧玲为小吴氏,韩得昌媳妇为大吴氏。) 光光不以为意的道:“那是她活该,还以为咱们家好拿捏呢,不把自己当外人,啥都想占。” 林氏看着小闺女叹气:“你只知道怼哭了她,那回头孝元咋办啊?要是他们过不下去了,村子里的人回头该咋议论你啊?” 那三房如何,林氏并不上心,她担心的是小闺女泼辣厉害的名声会越来越响,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光光耸肩,无所谓的摊手:“爱咋滴说就咋滴说,要是小吴氏不跟孝元哥过了,回头我保证给他再找一房比小吴氏还漂亮的姑娘,就是他想纳几房小妾也是可行的。” 林氏被小闺女不着调的话气的佯装要来打她:“你这丫头,这种混话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能说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抽飞这些奇葩 光光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这古代人就是麻烦,小姑娘连玩笑都不能随便开,束缚也太多了。 母女俩正笑闹着,村子里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得平媳妇,光儿,那镇上的吴老四家带了不少人把你家老三的大门给堵了。” 虾米?吴老四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光光立马让韩福纠集了人手,她和林氏带了几十个家里的奴仆就往三叔家赶。 到了门口一看,吴老四和他的媳妇儿子带了不少吴家子侄堵着韩得富家的大门,吵吵嚷嚷的,而韩得富和周氏孝元站在门里,与吴家人对峙着。 见光光来了,韩得富面露喜色:“光儿,这吴家人欺人太甚,要来抢咱们家的东西。” 光光眼神一寒,带着人把吴家的人给围了个严实,这时村子里也来了不少人,领头的正是二叔公韩老爷子,韩老头等人。 吴老四一双绿豆眼睛瞪起,他阴阳怪气的看着光光说道:“咋滴?你们韩家想要仗势欺人啊?” 光光冷笑,这吴老四这么嚣张的样子,她等下要是不把他打的哭爹喊娘就跟他姓! 韩老爷子站了出来,非常不客气的对着吴老四呵斥:“吴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带着这么多人堵到我们韩家门上来?欺我韩家无人?” 吴老四媳妇不客气的骂道:“啊呸!也不知道谁欺负谁,我家姑娘嫁到你家才几天啊,就是又是打又是骂的,你们韩家可是缺了大德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们韩家势大有钱,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吧?咱们家闺女不跟你们韩家过了。” 孝元的脸色变了变,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周氏可不乐意吴老四媳妇这么泼自家脏水:“我说老四媳妇,说话可要实事求是,谁打骂你家姑娘了?你家姑娘厉害着呢,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和脖子,都是你家姑娘给挠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孝元的脖子和耳朵后面有不少血痕,韩老爷子有些恼怒:“这男为天,女为地,我活那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哪家小媳妇敢打自己男人丈夫呢?你们吴家真是好教养!” 吴家人一时有些词穷,这时吴家大儿媳洪氏站了出来:“我家没教养,那你韩家的姑娘就有教养了吗? 哪有没出阁的小姑子指着嫂子的鼻子骂人家不要脸的,这简直就是没把我们家姑娘放在眼里,没把我们吴家姑娘当人看啊。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就一拍两散,以后咱们韩吴两家婚丧嫁娶各不相干好了。” 洪氏如此指桑骂槐的就是在骂光光了,谁都听得明白,因为目前韩家这边除了老宅的小莲,庄园里就只有光光还没出阁。 林氏护犊子的瞪着洪氏:“咋滴?你们吴家没品,想要占我们家的便宜,没占到就撒泼,还不准我闺女骂两句了?” 洪氏才不跟林氏讲道理,而是说:“反正,今天我们要把小姑子的陪嫁都抬回去,以后两家就断亲了。” 光光扫视人群,发现小吴氏并没有来,她冷冷一笑,以如今韩家的身份地位来说,她还真不屑于跟吴老四家这种人掰扯。 “陪嫁?你们家有什么陪嫁?我没记错的话,咱们韩家可是出了好几百两的聘礼的,你们带回来的所谓陪嫁,都是我韩家的东西。” 既然吴家人这么膈应人,光光可不介意给他们长长记性,让他们记住,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她把冰冷的目光盯向吴老四一家:“我韩家的东西,你们是一个铜子也别想带走!” 吴家这些人可就炸了锅了,他们没想到光光这么嚣张,人群就躁动起来,大有要打架的架势。 “咋滴?你们不讲理了是不是?” “就是,我们吴家的东西凭什么不能带走?” “我们冲进去把巧玲的嫁妆给抢出来。” 光光眯了眯眸子,看着吴家这群人,然后吩咐韩福等人:“这些人以下犯上,冲击官老爷的府邸,通通拿下。” 光光如今在庄园里说话,那当真是一呼百应,吴家来的人就被仆从和村子里的汉子们不费吹灰之力给按倒了。 二叔公和韩老爷子没有说话,就是放任光光处理的意思了。 光光扫视全场,气势十足:“我们韩家一向与人为善,善待乡里乡亲,可是这不能够成为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这些人胆大包天,公然挑衅官老爷的权威。 来,都给我掌嘴,尤其是这个吴老四媳妇,洪氏,给我狠狠地抽,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停。” 古代的以下犯上是一种罪名,入刑法的,指的是身份地位低下的人冲撞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人。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古代社会,讲究三纲五常,等级森严,天地君亲师,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要是让县老爷来判刑,这以下犯上的人是会被打板子的。 得了吩咐粗使婆子们,上来就是一顿大耳瓜子,那些吴家的亲戚也都是意思两下就算了,着重打的还是吴老四一家。 他们各自被几个粗壮汉子按跪着,哪里挣扎得了,只能是被人粗暴的甩巴掌。 虽然吴家人可气,可是看着他们被打,不少人都有些不落忍,围观的一些妇人更是小声的议论起来。 光光听到了以后,眉毛一皱,用手指着负责抽打吴老四媳妇和洪氏的那两个婆子,厉声喝道:“你们是没吃饭吗?我韩家可不养没用的东西,再不使劲,等会我就让人杖毙了你们!” 两个婆子唬了一跳,这家里的小主人是从来没有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待过下人的,她们不敢怠慢,手上下了狠劲,甩开胳膊,手起手落间自己的手都抽的发麻,打的吴老四媳妇和洪氏惨叫连连。 这下子全场寂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窃窃私语,不少人都被如此厉害的光光吓的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光光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她就是要震慑所有人,让这些人知道害怕才行。 吴家人都被打的口鼻流血,脸颊红肿的像猪头,光光才让众人停手,心里觉得舒爽极了,她老早就想那么粗暴的抽飞这些奇葩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震慑四方 吴老四捂着疼痛难受的脸,说话都有些困难,他不敢再去惹光光,而是把目光移向了韩得富和孝元:“你、你、你们韩家是要跟我们撕破脸不管不顾了?” 孝元有些纠结的动了动脚,想要上前来搀扶起吴老四,被自家老爹给拦下了。 光光冷声吩咐韩福写了一封休书,然后回头不耐烦的看着孝元不客气的道:“孝元哥,你按了手印就算是休了吴氏了。” 孝元把手背到了背后,他一脸的骇然和不愿意。 光光都被他气笑了:“咋滴?这种女人不休,还留着过年啊?” 孝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光儿,吴氏她,她其实挺好的……” 光光眉毛一皱,她也不跟被鬼迷了心窍的孝元废话,而是看着韩得富说:“三叔,我给你家两种选择,一是休了吴氏,我给孝元哥重新说个好人家的媳妇,保证比吴氏漂亮,或者,他想多娶几房,多纳几个小妾,所有的一切,我们家都包了。 再有一条就是,你们留吴氏,从今以后咱们两家断亲,你们都不能再在庄园里上工。” 光光还真是受够了这些各路极品,她今天要震慑住所有人,她需要的是为自己服务的听话的管事,不是不停来找麻烦打秋风的各种极品亲戚。 韩得富也没想到小侄女如此雷厉风行,他是个聪明人,侄女跟自家二哥不一样,是个主意大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夫妻俩压着儿子的手在休书上按了手印。 光光接了休书,非常嚣张的把休书拍到吴老四的脸上:“滚出我们大柳村,以后不准踏足这里,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吴家人想爬起来对着光光破口大骂,可是刚刚才被修理过,脸还疼着呢,就只能认怂了。 他们走出去几步,光光又在后面追加了几句:“对了,你们家的闺女啊,不是上赶着说去孙举人家吗?那人家看不上不要,你们就上赶着到我们韩家来,把我们韩家当什么?回收破烂货的? 我劝你们啊,做人要善良,不要专门挑老实本分的人家欺负了,有你们这样的嘛? 嫁个闺女竟然明晃晃的要二百两聘礼,你以为你闺女是官家小姐呐?” 即使被光光羞辱了,吴老四和儿子们照样是怂的一逼,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然后一行人就灰溜溜的走了。 小闺女如此强势的收拾了吴家人,林氏非常尴尬的回头跟周氏说了好几句好话。 孝元的情绪非常低落,就像丢了魂一样。 周氏见了有些心疼,虽然有些不满光光的强势,她的嘴上并没有多说。 等人群散去,光光跟着林氏回家,一路上林氏都面沉如水,回了房间,她瞪着光光没好气的训斥:“光儿,你今天做的过分了。你这么霸道的休了小吴氏,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这十里八村的人都咋议论你?你这名声可是彻底的传出去了,谁还会来跟你求亲啊?” 光光才不在乎名声呢:“娘,咱们老是顾忌这些虚名,到头来还不是咱们自己被人膈应的心里难受,与其这样,不要这好听名声也罢。 没有人求娶,我就不嫁人了呗!” 林氏愣了一下:“不嫁人?你见过哪家的姑娘是一辈子不嫁人赖在娘家的?” “那将来我也像我姐这样,招一个不就行了,咱干嘛要去别人家受罪受委屈,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光光就不明白了,这些古代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得?那女人难道就只有嫁人这么点价值吗? 光光这么一说,林氏也就不再一直说教:“反正你主意大,我就是说了你也不听,就随你去吧!就是啊,你这么修理吴家,同时可是也把你三叔家给得罪了。 你看看孝元那个样子,他心里肯定是非常欢喜小吴氏的。回头你爹回来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光光撇嘴:“我才不怕我爹呢,咱们家为啥总是招这些极品啊,不就因为你跟我爹太老实本分了,人家都不拿咱们当一回事呢! 你看人家孙举人,齐老爷家,村子里和寻常老百姓都对他们很恭敬,哪有人敢随便喊他们名讳的。 我们家倒好,咱们不说富贵了忘本,最起码得让他们对咱们家有畏惧之心吧? 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来个人都能够拿捏一下我们家,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林氏有些错愕于小闺女的想法多:“那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家不喊你爹和我的名字,那喊啥?” “起码得尊一声二爷二夫人吧?咱们要是还是种地的就算了,可是娘,你想想我三哥,他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要是他做了官,咱们这村子里随便去个人到他身边,都能喊他的名字,他还怎么做官老爷?” 林氏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嗯,行吧,回头你爹回来了,我来跟他说这件事情。” “至于孝元哥,他就是被小吴氏哄着了呗!鬼迷心窍了,难道天下就没有好女人了?就必须得在吴家那颗树上吊死?他也不看看吴家那都啥品行,什么玩意啊?” 林氏嗔怪道:“你这个丫头,这姻缘之事谁说得准呢?那俩人互相看对了眼,哪里会考虑那么多在外因素。” 光光可不赞同林氏的话:“什么两个人看对眼,我看纯属就是孝元哥剃头挑子一头热,蠢的要死。” 林氏无语极了,她戳了戳闺女的额头,反正闺女的主意大,她也懒得多说了,说了也不管用,就放任她折腾去吧! 经过了这么一回,庄园里包括整个村子里的人见到林氏都不敢再随便喊她得平媳妇,很多人都会尊称一声二夫人。 对于这种效果,光光非常满意。 等油菜籽榨完,光光让人给运到了府城蒋家,可比在乡下卖的价高多了。 到了端阳节,四房跟甄家做了亲,奇怪的是两家并没有走正常的成亲流程,而是非常迅速的草草了事的给俩人完了婚。 然后村子里有很多流言蜚语出来,说是小莲不守妇德,未婚之前就与甄二狗珠胎暗结,不过这都是流言,具体的内情是怎么样,别人就不大清楚情况了。 而孝延除了开始的时候在淮上县开了铺子工坊,慢慢的又把生意做到了其他地方去了,铺子也越来越多,韩家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到了年底,韩家给孝延和孙庭芳举办了盛大的婚礼,至此,韩孝延这个大龄青年总算是解决了婚姻问题。 后来,孝延为了扩展事业,带着大笔的资金跟孙庭芳(以下简称孙氏)远赴了云州,去投奔孙氏做县丞的哥哥。 有了孙县丞的帮忙,孝延在云州做起了生意,开了不少铺子,也置办了不少的土地和宅子。 韩家的生意是蒸蒸日上,越做越大,光光想着,就自己家如今的财产,估摸着可以称得上是淮阳府首富也说不定。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们可真是出息 到了第二年,淮阳府的旱稻种植取得了比较好的收成,很多老百姓都改种了稻子,一亩旱稻比种一亩小麦的产量要高出三倍,只要会算账的人都会选择种植旱稻。 其他周围几个府的的府官知道了以后都是纷纷邀请韩得平各处去教授农业知识。 韩得平在插秧期间都是最忙的,往往会遭受几个府的府官争抢。 经其他府城的知府通判向朝廷启奏,他们的府县也需要有专业知识的韩农官来指导教授工作,当今陛下下旨进封韩得平为司农少卿,统管三府授业农事。 别说韩得平,就连光光都懵逼了,这才过了一两年的时间老爹竟然升官了,还统管三府授业农事,他这一个只会种庄稼的泥腿子竟然手底下管着不少正经的科举考上去的农官,让人大跌眼镜。 还好只在开春到五六月这段时间忙碌,其他时间韩得平还是有时间回到村子里跟林氏和闺女们团聚的。 而孝延和孙氏在成婚后不久就有了孕,如今娃娃都要过周岁了。 林氏逗弄着怀里的小娃娃,一边有些担忧的跟小棉和光光说:“你二哥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到你大哥的消息?” 如今的璟修已经两岁多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平时最喜欢缠着林氏,这会见外婆一直逗弄着表弟,有些不满的不停在林氏旁边扒拉她的胳膊。 小棉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轻拍了一下屁股后:“小东西,弟弟睡着呢,别闹。” 林氏怀里抱着的奶娃娃有一岁左右,正是韩孝延和孙氏所生的儿子,名字叫做韩璟谦。 小棉看了看熟睡的侄子,然后小声安慰林氏:“娘,你别太着急了,早晚有一天能够找到的。” 林氏叹气:“从走的那天算起都七年多了,眼看着光儿马上都及笄了,你大哥还是音信全无的。” 光光也跟着叹气,孝周被征兵走后,再也没有消息回来,一晃马上都七八年了。 光光从刚来的时候得七岁小女娃,如今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十四五岁的大姑娘,对于大哥的容貌,如今她都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你大哥成亲没有?过的好不好?” 林氏看着怀里抱着的孩子无限感伤:“你说到时谦哥都会打酱油了,结果他大伯回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多愁人。” 光光和小棉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林氏这是又在想念儿子,这种事情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时有发生。 在过了年后,唐城和孝延跟着游大爷的马队去了北方,说去打听孝周的下落,已经去了好几个月了,不知道找到没有? 光光估计希望渺茫,以前韩家也找过几次,总是无功而返。 她还拜托过蒋参将打听,总是一无所获。 北方延边的城市有好多,每个边城都有驻守的军队,还时不时的跟关外得蛮族和一些小国家发生战争。 谁知道孝周被分配到了哪里,除非去找统兵都督清点名册,但是军方的首领可不是这府城里的大小官员这么好说话,给面子,人家是不会理会他们这些南方来的无名小卒的。 就是朝廷里的达官显贵,你跑到北方的领兵统帅那里说要查他得军册,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想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犹如大海捞针一样。 娘几个正说着话呢,外面就有门房来通报,村里有个媳妇来说,陈氏跟甄家吴婆子打起来了,让她们过去看看。 林氏有些郁闷的说:“咋还跟吴婆子打起来了?难道还是为了小莲那事?以前你奶和吴婆子可是最要好了。” 光光神色一动:“娘,小莲姐那事都翻篇多久了,再说了,我奶才不会为了小莲去跟别人大动干戈呢。估计是为了大姑的事情,我带人过去看看,你们留在家里好了。” 现在所有人当中,估计只有韩喜儿才是陈氏的心头肉了。 两年前小莲跟甄二狗草草成亲,后来不知道咋回事,她怀了身子却又流产了。 跟甄二狗过的并不和睦,据村里人说,俩人不是打就是吵,小莲隔三差五的就满身是伤的跑回家。 就在去年过年的时候,甄二狗和小莲又爆发了战争,然后甄二狗一气之下就把小莲给休了。 小莲被休回家里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村里很多人都说,小莲肯定是被韩得富夫妻俩给卖了,具体是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种情况下,陈氏跟吴婆子家肯定是不能够再和平相处的。 光光就带着大总管韩福和仆从小厮,丫鬟仆妇们往村里来了。 到了老宅门口,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而不远处的甄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就知道定是陈氏主动找上人家的。 大家发现光光带着人来了,就都让开了路,露出地上披头散发的陈氏和韩喜儿来,而吴婆子和她的几个儿媳妇仿佛是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插腰站在自家门口。 韩得贵夫妻就站在一边瑟缩着,被甄家几兄弟围着不敢动弹。 光光一看都给气乐了,韩得贵还真是能耐,老娘和妹子被人打了竟然怂到如此地步? “怎么回事?” 韩福看光光沉着脸不说话,就先喝问甄家的人。 吴婆子见是光光来了,面上就带了几分谄媚讨好:“是光儿丫头,你看看陈氏,这事情可怨不着我们甄家啊,是她自己一大早跑到我们家门口又骂又砸的。八成是癔症又犯了。” 陈氏跟韩喜儿见光光带人来了,都来了精神,就都站了起来。 光光看了下陈氏和韩喜儿,显然两个人是吃了大亏了,韩喜儿是鼻青脸肿的,而陈氏则是脖子和脸上都被指甲给抓花了。 陈氏看到了光光就委屈的哭了出来:“光儿,你可要给奶和大姑做主报仇啊,你看这个老虔婆给我挠的。我不能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光光眯起了眸子,把眼神移向了吴婆子:“吴婆子,再怎么说我奶她们两也是老弱妇孺,你们这么多人招呼她,恐怕不大好吧?” 吴婆子面色一僵,有些心虚:“额,光儿丫头,看你说的,我们也是一时气急,实在是你奶骂的难听。” 这两年韩家人跟陈氏和韩得贵夫妻走动的不多,一般很少过问她们的事情,就连对韩老头都是冷淡无比,除非年节韩得平才会送些礼物米面啥的。 因为韩家对老宅如此不管不问的态度,所以她们才敢如此对待陈氏。 陈氏见光光出声维护了自己,精神抖擞,胆子大了起来。 对着吴婆子就是一阵喝骂:“呸!你个腌臜货,要不是你当年把季家夸的那么好,我能同意把喜儿嫁到季家去吗? 你个老骚货,老贼婆,你这干的是人事吗?那季培林就是个不成事的,我闺女过去了就是守活寡。这些年白白浪费了青春。” 吴氏被骂的红了脸,她好歹也那么大年纪了,又是被村子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可能就这么怂的认骂:“我说陈氏,你说话能够要点脸不?当初虽然我牵的线,那人家前头有个娘子,还有个孩子,咋不成事了? 不成事那孩子哪里来滴?你们贪图季家有钱,可是自愿把闺女给人家做填房的。” 村里其他人都跟着议论开来“那季家后生不成事,那孩子难道是抱养的?” “我看不大可能。” “就是,当初可是陈婆子夫妻做主把闺女嫁给人家做继室的,现在过得不好也怨不着媒人啊?” 陈氏气结:“我那是被你骗了,你们看看我闺女的脸,都是被那季家人打的,她在季家是受尽了苦头。” 韩喜儿捂着脸就哀哀的哭了,光光吃了一惊,季家人打的?她还以为是甄家几个媳妇打的呢! 吴婆子推的是一干二净:“她在季家过得不好干我何事?没准是她自己做了啥不好的事情,让人抓到了把柄呢? 过得不好还在人家过了好几年呐,要是真的不好不早和离了事?” 光光冷哼了一声:“吴婆子,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心里清楚,我劝你做人要良善。” 光光可不想跟这个老婆子掰扯,陈氏和韩喜儿再怎么不好,她也是韩得平的亲娘。 不管如何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在自家的地盘上让人给欺负、给打了,这不是在打陈氏,是在打韩家人的脸。 在场的人一听光光的语气话音,就知她是有些生气了,也就都不敢议论了。 现在韩家身份不同,韩家人和气的时候他们还敢说笑几句,人家不欢喜的时候,他们这些看着韩家吃饭的人自然不敢乱得罪他们。 这些年,韩家在村子里积威还是很深的。 吴婆子笑容一僵,也就不吭声了。 光光对着身后跟来的媳妇婆子们吩咐:“还不把太夫人和大姑奶奶扶回去?” 媳妇婆子们就都上来搀扶陈氏和韩喜儿。 光光冷冷的看着韩得贵夫妻,不屑的高声呵斥:“在自家门口让人给打了,你们可真出息。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看我不让人扒了你的皮。” 这话就是在震慑其他人了,在场的人,尤其是甄家人听了都是浑身一颤,也没人再敢说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崩碎三观 把陈氏和韩喜儿带回了老宅子里,路过祠堂的时候,韩老头正大马金刀的在门口晒太阳,而秋香正蹲在地上给他捶腿呢。 韩老头见到小孙女来了,有些尴尬的欠起了身子:“光儿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光光冷淡的打量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不用了,爷,我要去我奶那边。” 韩老头看了一眼光光身后形容狼狈的陈氏和大闺女,呐呐的道:“哦,好。” 陈氏用眼睛狠狠地夹了韩老头和秋香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光光回了家里。 走到院子里,她看了看孝禹的房间,一如既往的脏乱差,孝禹能够躺在床上坚持活那么几年,还真是稀奇呢! 进了上房,江氏狗腿的光光倒茶:“光儿,来点水润润喉咙。” 光光瞟了一下这水杯,上面油光铮亮的,她嫌弃的撇嘴:“不用了,我等下就走了。” 而一旁的韩喜儿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呜呜咽咽的哭着,光光好不耐烦。 她就询问了韩喜儿关于季家的事情:“那季培林天天都打你?” 韩喜儿可怜兮兮的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上面疤痕交错,新旧都有,显然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听韩喜儿的说法就是,刚开始一两年季家人还行,她也就负责帮忙带带孩子,随着孩子越来越大,用不着她了,季培林开始变了,隔三差五的就对着她拳打脚踢的。 陈氏坐在床边哭着骂着:“那季家人就不是个东西,他们黑心肝啊,不得好死。还有吴婆子这个老贱人,我跟她没完……” 光光满头黑线,对着陈氏暴喝:“奶,你能不能消停会,让我把事情问完。听你吵吵的我脑仁疼,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这两个极品女人凑在一起,可真是够让人操心的,就没个消停时候。 陈氏果然就消停了不少,她怕光光真的撒手不管韩喜儿的事情了。 思索了一下,光光疑惑的询问:“那孩子究竟是谁的呢?既然不是季培林的,季家人都还对孩子那么好肯定就有问题啊?大姑你知道吗?” 韩喜儿也止住了眼泪:“我估摸着可能是大伯哥的,公公婆婆都对孩子很疼爱,就连大伯哥也对孩子照顾有加,只有大嫂的态度很冷淡,我猜想会不会是大伯哥和季培林的前头妻子生的?” 光光点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既然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你也给他们带孩子,也没把大姑父的事情说出去,季家人为啥突然改变了态度呢? 如果他们家那孩子的来路真的不正,季培林有问题,你安生的在他们家过日子,就是他们家的遮羞布,他们为啥要撕破脸皮呢? 这不合常理,是发生了啥事情才导致大姑父对你拳脚相加的吧?” 韩喜儿就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光光又去问陈氏,陈氏也不肯说。 江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插嘴:“还能因为啥,大姑爷不成事,大妹妹在季家过了几年,肯定守不住,就跟季家老爷有了首尾。 一开始大姑爷没发现呗,后来还是被季老太太给捉住了,季老太太气不过,又碍于咱们二哥是个当官的不敢休妻,就关气门来可劲折腾大妹妹。” 陈氏见闺女的丑事被江氏说了出来是恼羞成怒:“你个败兴玩意,要你多嘴!给我滚回你房间去,在多嘴,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江氏撇嘴不屑,满脸的幸灾乐祸:“那纸包不住火,还不让人说。” 光光却是听的满头黑线,季连跟韩喜儿?这老公公跟儿媳妇也能搞到一起去,真是服了季家人和这个韩喜儿了。 光光叹气,这糟心事,真够烦的:“那大姑打算咋整啊?你说出来我听听。” 陈氏就说:“能咋整?反正我闺女不能再回季家去了。” 原来韩喜儿是自己偷跑回来了,季家人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难道和离?” 光光想了想,以现在自家得身份地位,应该可以办得好这件事情。 哪晓得韩喜儿接下来的话让她错愕不已,崩碎了三观:“我想跟着季连过日子,他也喜欢我,我也心甘情愿的跟他。” 尼玛!光光差点爆粗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那是季培林的爹。” 韩喜儿就又哭了起来:“我,我已经怀孕了,都三个多月了。” 陈氏也惊呆了:“啥玩意?你这作孽的孩子,你……” 光光也晕了,这还整出事来了? 那季连有妻子有儿女的,年纪都有五十多岁了吧,还是韩喜儿名义上的公公,这、这太乱了!传出去以后韩家的脸都丢到镇上去了。 光光也不敢决定这个事情,就说回去找林氏商量对策。 这个事情一个弄不好就要搞得满城风雨的,到时还不是韩得平丢脸,人家指不定背后咋谈论自家呢。 那有事的时候谁管你们有没有分家,在外人看来你们都是姓韩的一家人。 光光就回去把这事跟林氏和小棉说了,众人商讨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到了第二天,陈氏竟然来说韩喜儿偷偷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让光光派人去找。 光光就差人去镇上打听,韩喜儿会不会是会季家了。 哪晓得这一打听不要紧,却得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韩喜儿不仅没回季家,就连季家老爷子季连也消失不见了。 听说季家老太太都快找疯了,因为季连带走了家里一大半的金银钱财,就连季老太太的首饰都给拿走了个干净。 我去!光光心下吐槽,这季老爷子是跟韩喜儿私奔了?这也太疯狂了吧! 季家人后来想来韩家哭闹,不过都被韩家人给赶走了,季老太太还去县衙状告了季连和韩喜儿通奸私奔,让县太爷派人捉拿二人。 不过县太爷把事情压了下去,还把季老太太和季培林打了板子,这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光光再次得到季老爷子和韩喜儿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故地重游又进王府 转过两天贺州府的贾御医给光光来了信,贾御医要过八十大寿了,邀请他们全家过去参加寿宴。 韩得平去了其他府城教授旱稻去了,不到六七月份是不会回来的。 而家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人管理,林氏肯定是走不开的。 因为孝延唐城不在家,璟修,璟谦都还小,小棉和孙氏做为人妇,也不适合长途跋涉,那就只有光光带人去贺州府了。 光光就准备了几大车特产,基本上都是自家出产的东西,又去置办了不少贵重物品,比如人参燕窝,鹿茸等补品一并装了。 孝正除了过了年的时候会回来,一般情况下都是跟在窦大人身边被悉心教导的。 他虽然是当朝皇帝特赐封的同进士出身,因为不是正经科考出来的,他没有优先补缺的权利。 他特意去补考过生员,举人,虽成绩算不上多出众拔尖,可是也是实打实的有才华文学的。 所以在家里没有其他人有空的时候,就只能光光带着一些护卫随从和两个丫鬟一起出发了。 贺州府在淮阳府北面,光光在两年多前去过两次,还是为了韩得平和孝禹的伤特别去请贾御医的。 从淮阳府出发,往北一直走,走上一整天就到了淮阳府的边界淮北县城,在县里打尖住店,第二天天不亮就得出发,穿过淮北县就到了贺州府管辖地界。 还有走上一百多里路才能到达贺州府,马不停蹄的赶路,一直到将近天黑以后他们才到贺州府城内。 到了贺州府城内,光光也没急着去持军节度使府,毕竟天色已晚,她们就找了家客栈暂时安歇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了饭,一行人才赶着几车礼品去往持军节度使府,在门房上递上了拜贴。 门口的守卫有些不耐烦的说:“淮阳府来的司农事?我们王爷公务繁忙恐怕不会见你们这些小官小吏。” 光光无语:“军爷,我不是来见节度使大人的,是来为贾御医贺寿的。” 门卫这才和缓了态度:“我们贾御医的寿诞不邀请外客的,你们跟贾御医有交?还是有亲?” 跟着来的管事就说:“我们老爷跟贾御医是故交,这里有他的名帖。以前我来过几次给贾御医送东西送书信,军爷贵人多忘事,不认得在下了?” 门卫看了名帖,又见这个管事的确实面熟,这才给他们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以后态度就好了不少:“姑娘,贾御医他老人家请你们进去。” 然后就有门房小军过来给他们卸马车上的东西,跟着一起抬进了节度使府。 故地重游,光光发现节度使府没有太大的变化,一样的到处充斥着肃杀之气,穿庭过院就越走越偏,后面就来到了贾御医所住的小院子。 离得老远,光光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往外张望的贾御医,光光激动的快步到了近前,大礼参拜:“爷爷。” 贾御医也是激动的胡子直颤,忙拉起来了光光:“哎呦,两年没见小丫头都成大姑娘了。” 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虽然贾御医跟韩家人是萍水相逢,但是感情深厚,光光对待贾御医比对韩老头还要上心体贴,贾御医对待光光也是从内心里疼爱的,就像自已的亲孙女一样。 “爷爷,你也还是一样,一点都没老。”光光还跟从前一样,跟贾御医丝毫不见陌生感,尽管这中间他们已经两年没见。 不过贾御医胡子头发眉毛都变成了银白色,如今他已是八十高龄,说不老,光光也只是为了哄他开心。 贾御医呵呵一笑,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长得英俊斯文,他见光光看她,就施了礼。 贾御医把眼睛一眯,笑的像个老狐狸:“丫头,这是我的侄孙儿贾琦。” 光光也还了一礼:“贾公子安好。” 贾御医就带着光光进了自己的小院子,一路上笑容不断,脸上更是红光满面的。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已经拔高了身量,长得亭亭玉立,皮肤白皙水嫩,五官精致秀美,当真是婀娜多姿,美丽动人。 他又去看自己的侄孙子,心下有了计较,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光光要是知道老头子又要乱点鸳鸯谱了,估计得郁闷的吐血。 到了庭院里坐下,光光就把这两三年里家里的变化和来的一路上的人文趣事说给贾御医听了,逗的贾御医是哈哈大笑,笑声不断。 惹的贾琦频频去看这个明媚动人的少女,很是纳罕她一来竟然就能逗得古怪的贾御医笑的跟朵花一样,因为平时老头子脾气很暴躁古怪的,像这种好脾气的时候是难得一见的。 到了中午,就有府里的婆子过来请光光到内院去用饭,说是太妃有请。 光光也给太妃带了不少礼物的,当初要不是有太妃娘娘帮忙,她也拿不到淮阳王的手本,没准韩得平都已经不在了呢! 贾御医也没阻拦光光到内院去,反正光光她们暂时不会走,还要在节度使府小住几天,他的寿诞还要过几天才到日子。 跟着节度使府的仆妇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花园庭院,进了二门里面就是内院了,光光虽然来过王府两次,不过是无缘进入过这内院之中的。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风吹草绿”匾额。 整个院落错落别致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与前院的简单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了大花厅门口停步,门口守着不少丫鬟仆妇婆子们,然后就有人进去通禀,光光这才进入了花厅里。 花厅里已经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太妃就端坐在上首里,有位年轻的妇人陪坐着。 领她来的婆子就介绍了:“这就是太妃娘娘,这位是节度使镇北王的王妃。” 光光愣了一下,镇北王王妃?她来了两次还真没听人提及过镇北王已经大婚过了,或者说她就没有关注过这王府里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不过想想也是,那盛卿安都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在这个朝代都算得上是大龄青年,不成亲才怪! 她也没敢多打量王妃长什么样子,忙施礼道:“太妃娘娘安好,王妃娘娘安好。” 太妃认真打量着光光,就笑出了声:“快来坐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当年那个小丫头,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太妃对于光光的印象还是很深的,看到她也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儿子,又有些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却是越过越老。” 光光讨喜的恭维着她:“娘娘看起来还跟几年前一样年轻,您驻颜有术,让臣女都羡慕呢。” 一旁的镇北王妃掩嘴轻笑:“这位司农事少卿的千金嘴可真甜。” 太妃呵呵一笑,亲热的拉着光光的手在她身边坐了,详细的问了她家里的农田情况,这个热乎劲比对镇北王妃还要亲近和善几分。 镇北王王妃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是淡淡的,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跟两人有些距离感,几人闲话了一阵子,然后她就吩咐人摆饭。 饭桌上,太妃把光光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聊的正是热络的时候,外面就打起了门帘。 “王爷来了。” 门口的婆子禀报了一声,镇北王就走了进来。 镇北王也就在二十五六的年纪,他是个领兵的持军节度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严肃冰冷。 他穿一身浅蓝色剑袖花袍,双鹤玉冠束发,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给人很强的压迫感,气势逼人。 光光明显感觉到盛卿安进来以后,太妃的手哆嗦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下去了不少。 光光忙站起来跪到一边行礼,王妃也站了起来。 镇北王盛卿安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风华正茂的花季少女,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 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聪慧。长长的睫毛,俊俏的粉鼻,樱桃小嘴润润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一头青丝柔顺亮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腰肢纤细,双手柔若无骨,玉香双肩,双腿修长,体态婀娜。并不庸脂俗粉,清秀中透露出非凡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美艳动人,天姿国色。 他怔了一下,眼神闪了闪,在光光的身上上下多看了两眼,然后就挪开了目光:“都免礼吧,母妃安好。” 光光这才重新站了起来,不由感叹古人的繁文缛节就是麻烦。 太妃笑容浅淡的点了头:“安儿这是刚从守备营回来?快坐下用饭吧!” 镇北王就应了声坐到了王妃的身旁,王妃这才笑着开口:“韩姑娘也快坐吧。” 太妃拉了光光一把,她又重新坐到了太妃右手边,对面就是镇北王夫妻俩,光光觉得跟他们一起吃饭,自己肯定会食不下咽的,那位镇北王看着冷冰冰的,话也不多,气势上就很吓人,只能勉强的维持着笑容。 “这位是淮阳府的司农少卿韩大人的千金韩姑娘,安儿恐怕是见过的,几年前她替父求医来过节度使府的。” 太妃笑着给镇北王介绍。 听了这话盛卿安果然把冰冷的目光移到了光光的脸上,仿佛在认真回想辨认,好一会儿才淡淡“嗯”了一声:“孤有印象。” 王妃的笑容僵了僵,她用帕子擦了擦嘴,没有多说话。 太妃笑的更慈祥和善了:“你说这丫头,以前我就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这长开了容貌果然是不俗,可真是讨人欢喜。” 盛卿安扯起薄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小姑娘可不就是一天一个样!” 王妃却有些失落和难堪,原因与他,这位王妃蔡氏,身量有些粗壮,并不似一般女子柔美秀气,她的五官平平,皮肤略黑,穿一身暗色正装,显得有些老气,与盛卿安坐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不相配。 光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蔡王妃看向自己不善猜忌的目光,心中一颤,低下头忙谦虚着:“太妃过奖了,小女子惶恐。” 吃了一顿不咸不淡的午饭,王妃给光光安排了一座离贾御医还算近的小院暂住,因为光光是从淮阳府远道而来给贾御医祝寿的,总不能让人家住到外面客栈里面去。 回了贾御医的院子,贾御医也吃过了饭了,而他那位侄子贾岩也在院子里,见到光光还很热情的打了招呼:“韩家姑娘,你这都变得我快认不出来了。” 贾岩的态度出奇得热情,比光光第一次来的时候好的太多了。 而他的儿子贾琦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面红耳赤,眼神闪躲,看到光光回来了,就匆匆走了。 搞得光光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好一会话,贾岩就说还有事要做就走了。 剩下了光光给贾御医闲聊:“爷爷,我咋感觉太妃跟节度使之间好奇怪啊?今个晌午跟他们一起吃了饭,把我给憋坏了,我都不敢说话呢。” 贾御医捋着胡须点头:“丫头就是聪明,他们哪是母子啊,他们是犹如那生死仇人一样,能不奇怪才有鬼咧。而且太妃跟节度使夫人也是面和心不和。” 光光无语:“这是为啥啊?既然都不开心,为啥镇北王还把太妃给接回来啊?” “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呗!证明镇北王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太妃呢,又怀疑她儿子的死跟镇北王有关,所以就心里存着恨呐。” 光光感觉这天家富贵如果是这种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话,她宁可去过舒心的田园生活:“爷爷,您天天在这小院里,肯定无聊死了,不如您跟我回大柳村子去吧。” 贾御医笑的开怀:“老了,走不动了,我怕我真的在你家不走了你会嫌弃我。” 光光也被老头子给逗笑了:“爷爷,你要是走不动了,以后你想去哪我都让我爹背着你,保证把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贾御医摇头:“不想走动了,你要是有心就多来看我两次,等我不在了你就别再来节度使府了,这里可不是一般人来的地。” “为啥啊?” 贾御医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转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十七八个小妾 光光在府里待了两天,有时也会去看看太妃,然后就是去陪贾御医唠嗑聊天。 结果,贾御医非让贾琦带着光光出府去到处转转游玩一下,光光推辞不过就答应了。 光光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呢,贾琦却是变得扭捏了起来,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还动不动就脸红,让光光一阵好笑。 不过通过跟贾琦的相熟以后她了解到,他爹是节度使府的幕僚,他则是跟着贾御医在学医术。 据他说,镇北王在京城的皇宫里还为皇子的时候,就几次被人刺杀或者下毒,都是被贾御医救回来的。 而后镇北王还平过判乱,剿灭过不少起义军和匪寇,曾经受过很重的伤,性命垂危之时又是贾御医神医圣手给从死亡关里拉出来的。 所以等贾御医告老还乡了,镇北王就把贾御医接到府里颐养天年,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一般人请贾御医出去出诊都是不放人的,看得比重犯人还严呐。 光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贾爷爷是不能够随意出府的?那这府里不是跟个囚笼一样?” 贾琦摇头道:“那也不是,爷爷他年纪大了,自己就不大爱走动的。就是让他出去,他也不爱凑热闹。” “那那次给我爹治病,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看来还是王爷开恩啦?” 贾琦点头:“我也不知道,我听我爹说,爷爷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王爷还有点不相信呢,因为有太多人想请爷爷出山呢,爷爷都是一概回绝了的。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光光也觉得这可能就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要是太妃没有给她手本,她也不能出城那么快。 贾御医要是真的心肠狠一点,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不去淮阳府,或者镇北王强势的不给她见贾御医,但凡有一个关节出了差错,也许这会韩得平的坟头草都长老高了吧! 傍晚两人一起回了节度使府,在府门口正好遇到策马而归的镇北王盛卿安。 两人赶紧低身施礼,盛卿安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冷淡的应了一声就带着十几个侍卫进府去了。 光光在背后偷偷的吐舌头,哪知道盛卿安的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他突然回头把光光搞怪的表情尽收眼底,剑眉一皱,他有些不悦的淡淡哼了一声。 光光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等人真的走远了,光光才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贾琦看着活泼搞怪的姑娘,失笑道:“你很怕我们王爷啊?” “啊?他都没个笑脸的,再加上他是个统兵的持军节度使,我想没有人不怕他吧?” 反正就自己见过他的几次里,就没见他缓和过脸色,总是皱着眉。 贾琦不以为然的为盛卿安辩解了两句:“嗯,我们王爷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我爹说他平时跟府里的幕僚谋士们说话可客气温和了。” 光光暴汗:“不会吧?我感觉太妃王妃好像都怕他。”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贾琦不太确定的道:“太妃应该怕吧……她又不是我们王爷亲娘,在府里其实就是挂着个名,私下里大家都不怕她,一般都是我们王妃当家做主。” 想到了一些东西,光光捂着嘴偷笑,她忍不住又八卦的询问:“你们王爷有多少小妾啊?” 贾琦猛咳了一下:“咳咳,你乱说啥呢?王爷可没有小妾。” “啊?没有小妾?”光光讶异无比。 “以前我们附近有个村子叫刘家庄,庄里有个刘员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地主,他就有七八个小妾呢!你们王爷这么大的官怎么着也得有个十七八个妾室啥的吧?” 贾琦笑的肩膀抖动不已,被光光逗得乐不可支:“韩姑娘,你真是太可爱了,那一个小地主怎么能跟我们王爷相提并论啊?再说了,我们王妃可是京城蔡太师之女,有武将家风,厉害着呢!” “啊?你们王爷是个妻管严啊?” 贾琦不解:“什么是妻管严?” “嗯,就是怕老婆的意思吧!” 贾琦差点笑出声来:“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王妃厉害,她管家打理庶务厉害,所以王爷才不纳妾的。” “那不就是怕老婆?” 贾琦挠挠头:“好像有点道理!不对,王爷王妃是夫妻感情和睦才对。” 光光点头:“哦,说的也有道理。嘿嘿。” 贾琦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跟光光说道:“虽然我们王爷没有妾室侧妃,可是王爷有红颜知己啊,还不少呢!” 额,光光兴奋的道:“我就说吧,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呵呵,也是,不对,我就不好色。”贾琦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他看着光光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感觉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远了,只是他们没注意到刚刚经过的门廊柱子后面站着他们刚刚讨论的主人公。 盛卿安黑着脸,眼神不善的看着身旁的贾岩。 贾岩尴尬的咳了咳:“呵呵,王爷,这个臭小子欠教训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纳十七八房小妾?妻管严?”盛卿安冷哼,一甩袖子就走了。 贾岩面庞有些扭曲,就跟着追了上去,心里想着贾御医给他找的未来儿媳妇胆子可真是大,竟然如此编排他们家王爷,也真是不让人省心的。 贾琦告辞走后,光光就回到了自家暂住的地方。 而自己带来的丫鬟小竹告知她,太妃差人过来请她,已经来过两次了。 光光以为有啥重要事情找她,就去了太妃的住处。 太妃言笑晏晏的拉着她的手:“我就是稀罕你罢了,叫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光光以为太妃是在这深宅大院里太过寂寞了,镇北王王妃跟她又不亲近,也没多想就陪着她闲话家常。 天黑了下来,太妃就让人摆饭,留光光一起吃饭。 太妃身边有个老宫人,拿出来一个装有葡萄酒的碧玉酒瓶来:“韩姑娘,这酒还是贾御医送来的呢,听说是您家酿造的?” 光光点头:“都是我们自家出产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入圈套君心初动 老宫人笑着给太妃和光光各自斟了一杯酒,太妃笑着说:“你这丫头。我越看越喜欢,你可要多在这里留段时间,我可是舍不得你回去呢!” 光光连连微笑,不管这位太妃对别人是怎么样的,对待她一向都是不错的,就是淮阳王活着的时候也帮过自家的忙。 “留久了我就怕太妃到时嫌我烦呢!” 太妃呵呵一笑,端起了酒:“怎么会,我啊,巴不得你天天待在我这儿呢,来,丫头,陪我喝一杯。” 说着她先抿了一口玉杯里的葡萄酒。 光光也不推辞,自家酿的酒度数都很低,也不醉人,她就喝了半杯。 太妃忙叫身旁的宫人们给她添菜,加酒,两人相谈甚欢。 也就是半顿饭的功夫,光光忽然觉得头有点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影慢慢的也变得有重影。 不一会儿更是觉得面红耳赤,浑身像是火烧一样难受,眼前虽然发懵,她的脑子可是清醒着的,不由心下大惊,这是喝醉了? 太妃见她一直摇晃脑袋,就笑出了声:“丫头,你这是喝多了?这酒啊,后劲是有点大的。” 光光摇头想说她没喝多,她不摇头还好一点,这一猛烈晃动,眼前一黑她就跌落到地上,四肢更是发软,想爬起来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来。 太妃身边的那个老宫人故意焦急得说:“哎呦,姑娘真的喝醉了?小姑娘家家的就是不甚酒力啊!” 太妃欠起了一点身子,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丫头,你怎么样了?”只是脸上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担心的样子。 见光光躺着不动,老宫人就指使两个婆子把全身软的如同没有骨头的光光给架了起来:“快带韩姑娘去休息休息吧,你们小心点。” 太妃就用帕子捂了嘴,笑着对老宫人说:“仔细着点,可别被人瞧了去。” 老宫人连连点头:“娘娘放心,老奴做事周到着呢……” 光光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里虽然焦急,却也无计可施,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推开小书房的时候,盛卿安的眉头一皱,他感觉到一股不对劲来,有股淡淡的女子体香和酒香扑面而来。 自己这处僻静的小书房,是绝对不会有外人进来的,这是有人来过? 他绕过屏风,内间榻上的春光让他呼吸一窒,脸色绯红的女子斜躺在榻上,秀发散乱,衣襟半敞,胸前一片欺霜赛雪。黛眉微蹙,红唇微张,好一派诱人景象。 是那个小姑娘,盛锦川不自觉的压了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喉结滚动间有些不确定的轻声喊了声:“韩二姑娘?” 只是喊了两声却不见那榻上的人有动静,他把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想出声叫人进来,却又移不开目光。 他紧走了几步就来到了近前,有些不确定的试探了下佳人的鼻息和脉搏。 脉象紊乱,鼻息粗重,显然不是中了迷药就是中了那下作的烈性药。 盛卿安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非礼勿视,给小姑娘留些体面才是。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竟然不受控制的,鬼使神差的拖抱起了她的上半身,近距离的打量了下她的五官容貌。 细看之下更觉五官小巧玲珑,无一处不可爱,他把手慢慢滑到她的脸颊上,果然跟看起来一样美好! 光光迷糊间,觉得有股冰冷的凉意延着脸颊往下来到了脖子处,自己全身仿佛跟着了火一样在燃烧,不一会儿汗水都打湿了额头的秀发。 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来,肯定不是喝多了这么简单,这是中了迷药了? 还是其他的什么?她得赶紧去找贾御医,他肯定有办法医治。 光光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如寒潭的双眸,斜插入鬓的剑眉正紧皱着,而自己正是躺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也放在自己的锁骨上,再往下自己的衣襟半敞,小衣的带子都是松开的,露出雪白一片肌肤。 光光心中大急,又羞又恼,想推开盛卿安有力的胸膛,双手却是软绵绵的,推拒也变得如同给他挠痒般,说话的声音更是充满无力的娇媚感:“你、你快放开我!” 盛卿安见她粉面含羞,风情万种娇媚无比,心下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压低了嗓音:“你都对孤投怀送抱,主动爬床了,现在叫孤王放开你?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来这一套欲拒还迎?” 光光羞赧,知道今天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这就是太妃娘娘故意给她设的圈套,先是哄骗她喝了有问题的酒,药倒了以后就送到镇北王的床榻上来,她无力的辩驳道:“我没有……” 她想义正言辞的据理力争,可惜话一出口却是娇滴滴软绵绵的,好像一根小羽毛一样直挠到了盛卿安的心上。 盛卿安盯着可人儿娇艳欲滴的红唇,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加上美人的小手一直用挠痒痒的力道推拒自己的前胸,让他一阵气血翻涌。 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和暗光,默了会,他扯唇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吗?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过,不过一介小女子罢了。 下定了决心,他刚想低头捕捉怀里可人儿的粉嫩红唇,外面就响起了余都卫和一群女人的说话声。 “余都卫,你家王爷独自在里面休息吗?还是有别人?” “王妃,王爷独自休息。” 光光全身一僵,是镇北王王妃来了?她更是用力的挣扎起来。 盛卿安眼神一寒,望着怀里的小姑娘神色莫名。 “我怎么听人说,你家王爷夜会佳人呢?让我进去看看。” 余都卫的声音又大又响亮:“王妃,王爷独卧……” “哎呀,余都卫,我们王妃又不是别人,王爷的小书房王妃以前也是经常来的,你快让开。” “就是,有没有人的,看一看就知道了。” 一些仆妇婆子把余都卫给挤到了一边,然后就传来了敲门声,和王妃的说话声:“王爷安歇否?妾来探望,可以进来吗?” 光光急的满头大汗,要是今天真的被这镇北王妃堵在这里,她是有嘴说不清,就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她是被人陷害的。 她都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险被堵夹皮墙救命 盛卿安见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虚汗直流,俯下身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低低一笑,然后轻声询问:“怕了?你怕什么,一切自有孤王担着。那蔡氏不敢造次!” 光光拼命的摇头,祈求道:“王爷,求你,别让她们见到我。” 要是被蔡王妃堵在这里,人家才不会管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等待她的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给镇北王做妾,要么就是被处死灭口。 见她不似做假,是真的害怕,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他沉了眸子,他一个大力把她抱了起来,来到后墙处,掀开一副名人字画,露出一道暗格来。 用力翻转暗格,里面竟然是一堵夹皮墙,也就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大小,盛卿安把光光就放在了里面。 盛卿安盯着小姑娘毫无血色的脸,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安抚道:“你不是挺机灵挺有主意的吗?瞧你这点胆子,好好待着,别出声。” 光光感激的看着他,听话的点头。 然后盛卿安就把夹皮墙又恢复了原样,自顾自走到外间的书桌旁坐下了。 门也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王妃蔡氏款步挪体,带着几名婆子丫鬟就进来了。 “王爷?”蔡氏循规蹈矩的施礼。 “还未安歇?您宿在这小书房,更深露重的,也没个人照应,不如跟妾回主院休息去?” 这位蔡氏,长得算不上美丽,只能算是清秀端正,个子身架有些壮实,比一般的女儿家高出有一个头来。皮肤略黑,说话嗓音虽然温柔,却并不好听,有些嘶哑的感觉。 好在她的家世出众,才能嫁给英俊帅气的镇北王做正妃,要是换做家世普通的人家,这种容貌身材的姑娘,估计只能配个农家草莽汉子。 她言笑晏晏的站在灯光下跟盛卿安说着话,她身边的几个贴心婆子却是个个东张西望,恨不得能够到内间屏风后面翻找一番。 盛卿安勾起薄凉的唇讥讽嗤笑:“五六月间里更深露重?” 他冰冷的目光让蔡氏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啊?有、有些露吧?” 盛卿安站了起来,走到内间一脚就踹倒了屏风,随着轰然倒塌的屏风架子,他的声音也变冷了几分:“都都看清楚了?这屏风后有无藏人?” 那几个婆子吓得瑟缩了一下,都低了头不敢再乱看。 蔡氏脸上的笑容终是维持不下去了,她有些心虚的发问:“王爷这是何意?” 盛卿安冷笑着盯着她,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人心:“蔡氏,别自作聪明。 孤愿意敬重你,给你体面,是给蔡太师面子。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当孤是什么?是你可以随意拿捏的奴仆下人?别说我这里没有女人,就是有,那又如何?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到我王府里来可不是来做孤王的正经妻子的,做好你的王妃就是,不要给我耍那些小聪明。” 蔡氏被盛卿安这番话训斥的是面红耳赤,这么多仆妇还都在跟前看着,镇北王这是一点脸面也没给她留。 她抿了抿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也沉到了谷底,不由得悲从中来,终究是自己奢望了吗? “王爷教训的是,妾知错了。” 盛卿安阴沉着脸,眼中有些深深的厌恶,他的脑海里每每想起成亲时的场景,就膈应的想吐。 他阴鸷的目光移向了蔡氏的脸上,他若有所思的冷声问:“蔡氏,你是不是在奢望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得记得你的本分,如何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难道这还要我教你?” 蔡氏的脸一瞬间就没了血色,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过往,她颤抖着唇,有些语无伦次:“王、王爷,今日是妾身僭越了,您消消气!” 盛卿安不耐烦的皱眉,懒得多看这个做作的女人一眼。 不过介于蔡氏的身份,他也没再说其他的令人难堪的话来,只是淡淡的吩咐道:“都退下吧。余达,把这群婆子都拉去发卖了,搬弄是非,挑唆王妃,该罚。” 外面的余都卫就带着不少侍卫把蔡氏身边的几个婆子都堵了嘴拉走了。 蔡氏的脸这下由白变成了紫茄色,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镇北王剑眉倒竖冷冷的盯着自己,也就没敢再开口求情:“王爷安歇吧,妾不打扰。” 她脸色难堪的走了出去,然后背影身形有些踉跄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盛卿安返回身又把光光抱出来的时候,光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全身发烫发热,像被汗蒸一样。 光光觉得身体里仿佛有把火在烧,要爆炸了一样,她抓住盛卿安的衣襟,含糊不清地道:“热……我好热。” 盛卿安俯下身,拨开了她湿漉漉的刘海,他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脸庞,红若樱桃的小嘴,喉咙滚动,莫名的觉得自己也变得燥热起来,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想吻她的冲动。 光光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痛感让自己清醒了那么一点,她祈求的看着盛卿安:“王爷,我想去找贾御医,求您帮帮我!” 盛卿安眯了眯深邃的眸子,默了会,终究是克制住自己不该出现的私欲,他站起来拿来了一件华服披风把人细细的盖了,趁着月色朦胧,轻车熟路的把人抱到了贾御医的院子里。 贾御医见盛卿安抱着衣衫不整的光光进来是眼神一寒,他没有询问盛卿安内中缘由,黑着脸给光光把了脉,然后就去配药了。 盛卿安见贾御医有法可治,他站在床边细细打量了一下陷入沉睡的小姑娘,也就没多做停留就走了。 第二天光光醒来的时候就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小竹守在她的身边,一脸的焦急和关切:“姑娘,你没事吧?” 光光渐渐回想起昨夜得一切来,脸色有些发白:“昨个我怎么回来的?” 小竹也有些惊惶未定:“节度使大人送姑娘回来的。” 她可不敢说是抱着回来得,幸好天色悬晚,没有人看到,不然姑娘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第一百九十章 星夜追赶 光光心下大恨,昨天肯定是被人给算计了,陷害她的人不用问肯定是太妃,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呢?她跟太妃一无仇二无恨的? “你不是跟着一起去的太妃那,昨天晚上你怎么没等我回来?” 小竹吓得脸色惨白:“姑娘,怪奴婢没照顾好您,是奴婢的错。 昨天晚上是太妃身边的宫人说的,您多喝了两杯就在太妃身边一起歇了,还说你跟太妃要彻夜畅谈,叫我不用等你了。 平时您跟太妃也是经常聊天说笑的,我就没往坏处想。是我粗心大意了。” 光光叹气,她自己都没有提防别人的心思,更何况是一个丫鬟呢。 “罢了,这事也不怪你。” 怪只怪人心太险恶复杂,看着太妃平时和和气气,笑的人畜无害的,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人。 再见到贾御医的时候,贾御医闭口不言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 光光也不好意思说昨天在小书房里跟镇北王这么个有妇之夫,孤男寡女的发生了什么,只是跟贾御医说明了等明日他的寿诞一过就要返回淮阳府。 贾御医这次并没有挽留她,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一天光光就没再出门,第二天贾御医过八十大寿,持军节度使府虽然没有大操大办,镇北王还是要求阖府上下张灯结彩,简单的举办了宴席,府里的长使少使,幕僚谋士也坐了好几桌。 更是难得的请了戏班子一大早就在后院搭了台子开锣了。 中午宴席的时候是在节度使的宴客厅进行的,包括太妃王妃和府里有头脸的人都在坐,光光也受邀入席。 太妃坐在上首,光光无意间扫视她的左右,发现昨天给她倒酒的那个老宫人已经不见了,换了两个面生的小丫鬟。 光光就低了头,不再乱看,毕竟有了昨天那事,不管是见到镇北王还是王妃都令她羞愧又尴尬。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镇北王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扫向她。 一旁的太妃见了,笑的是讽刺又凉薄。 吃罢了午饭,光光就火急火燎的去跟王妃告辞了,蔡氏当然出言挽留,光光就说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实在是不能再留,蔡氏假意客套了几句,也就点头放行了。 光光松了口气,整理了自家带来的马车行礼,带着人同贾御医就告辞分别了。 贾琦得了贾御医的吩咐,一直把她们的马车送到城外才转回去。 光光就催着车夫快快赶车,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恨不得立刻离开贺州府的管辖范围。 晌午过后她们才出发,当然是出不了贺州府管辖范围的,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就在一处叫做积米镇的小镇子上找了家客栈安歇了。 光光经历了昨天的一场惊吓,是神乏疲倦,就早早的安歇了,左右两边的客房里是她带来的护卫和车夫,外间睡着她的两个丫鬟。 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就觉得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游走,吓的她猛的睁开眼睛,借着一点月光只能朦胧的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吓得她惊慌失措,刚想尖叫,那个高大的黑影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股凛冽独特的气息扑入鼻尖,光光感觉莫名的熟悉。 然后床头的油灯就被点亮,顺着朦胧的灯光光光才看清来人的面貌,竟然是持军节度使盛卿安! 盛卿安把手从光光的嘴上移开,见小姑娘呆愣楞的望着自己,有些好笑的问:“怎么?孤王这么英俊,你都看呆了?” 光光也是黛眉微蹙,有些恼怒的小声问:“王爷,你这样夜半探香闺恐怕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也不知道外间的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房间里进来了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盛卿安淡笑着,看着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她只穿着一件丝质棉帛,在灯光下朦胧秀美:“你的闺名叫做什么?光儿?” 光光有些恼有些恨,这个镇北王是怎么回事?不会当真是见色起意?看上自己了? “王爷,您自重,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您快快离去。昨天晚上的事情非我所怨,我是被人陷害下了药,并不是出于本心去接近您的,希望您别误会。” 一个有妇之夫,光光可没兴趣,她是异世来的魂魄,可接受不了这个朝代的男人三妻四妾的那一套。 盛卿安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难道无意于孤?” 那为何今日酒宴之上,频频与自己的目光对视,让他以为,这姑娘因为昨日相救而心怡自己? “当然啊。” 光光都被这个自恋的男人给气笑了,他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中意他呢? 盛卿安摇了摇头,然后自嘲一笑:“孤竟然被一个农女给嫌弃了?” 思索了下,盛卿安也有些后悔于今日的冲动,今日因为一个念头,竟然会星夜骑行追赶于她,这可不像他一向沉着冷静的作风。 他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难道孤王配不上你?” 光光憋的脸色通红,真的很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她要是说你确实配不上我,肯定会得罪这个自恋狂,说不准他会做出啥过分的事情来。 碍于对方滔天的权势,光光只能巧言令色道:“不,王爷,是民女配不上你,我没文采没才学,没良好的家世,还是个大脚。我哪敢玷污您的盛名。” 盛卿安越听越想笑,最后憋笑憋的双肩不停抖动起来,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在口是心非:“你这个丫头还真是有趣的很!” 说着他竟然大胆的伸手把光光搂到了怀里,任凭光光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你快放开我!” 光光气的是咬牙切齿,这是什么王爷,什么节度使,根本就是一个大流氓,臭流氓! “哈哈,你还真是这么特别可爱。记得几年前你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来到了节度使府,身上兜着一两万两的银票来求医,那时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呢。” 光光见他对于自己的反抗是无动于衷,气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别说镇北王盛卿安愣在了当场,就是光光自己都呆住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难测君心 这可不是在后世,对待纠缠自己的流氓啥的直接可以上手,再不然可以报警。 这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这些天潢贵胄们就是天就是地,是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绝对决策权的人。 老百姓的性命就如蝼蚁一样,只要他们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弹指间叫你灰飞烟灭。光光想到这,有些后悔,又有些后怕。 俩人之间一时之间就有些冷场,光光深觉自己冲动了,也不敢再继续惹怒他。 盛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冷了不少,他扯唇笑了笑,用手抬起了怀里小女人的下巴,声音有些冷酷:“孤王这张脸还没让人这么打过呢?嗯?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换做旁人,只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光光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下,看着要发怒的男人,她的脸白了白:“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这么无礼?我是良家女子,我爹爹哥哥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可不是那下贱的娼门妓妇,让人随意的糟践。” 他站起了身子,目光冷冽的盯着小姑娘,默了会没有说话。 被他阴恻恻的盯着,光光咽了咽口水,气势上就弱了下去,在寂静的夜里,觉着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见小姑娘似乎是真的害怕了,他才慢悠悠的询问:“你韩家与淮阳王府有深交?” 盛卿安突然转了话题,光光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是老实的回答:“并无。先前生意上有些往来罢了。” 盛卿安蹙紧了一对浓黑的宝剑眉,他摸了摸发麻的脸,若有所思:“那刘太妃为何要设计你与孤呢?” 光光懵逼了一瞬,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啊?她也很无辜的好吧? “我也不知。我跟太妃平时也没有多少来往,以前淮阳王还在的时候,他们府中管事到我们庄园里采买过几次西瓜。后来我爹遇刺受伤,为了请贾御医,我求了蒋夫人做引荐,才见到刘太妃拿到手本,后来我为了感谢太妃……” 说到一半,光光突然察觉出不对劲来,这怎么越说越像她为了报恩,与太妃联合设计使用美人计色诱镇北王呢? 她也太倒霉太冤枉可吧! 盛卿安冷冷的目光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让她胆战心惊,这种情况下,要是他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那自己哪里反抗得了。 她害怕的吞咽了几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道:“王爷、我……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那日被太妃留着用饭,在席间喝了几杯葡萄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就出现在了你的小书房中。 我哪有那种心思啊,真的太冤枉,就是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设计王爷。” 更何况,那天差点被蔡王妃堵到,她到现在还都心有余悸呢,要是当时真的被抓了,她的清誉可就毁了,说不准就只能是被逼着以死谢罪呢。 盛卿安的目光略过她苍白的脸,看向了角落里的黑暗,声音低低沉沉,仿佛有些飘忽:“韩二姑娘,孤若是聘你做侧妃如何?” 他话风突变,光光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盛卿安转头认真的看她,然后嗤笑出声,声音里不见多少欢喜:“我说,聘你做镇北王府的侧妃,许你一世富贵荣华,你看如何?” 光光在震惊过后,回过味来,此情此景,他的神情态度,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中意自己,才提出的话头,难道他是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试探? “当然不行!”她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她缓和了语气才继续说道:“王爷是天之骄子,龙生凤养的天潢贵胄,高贵不可攀。而臣女,自幼长于乡野农家,行为举止粗鄙不堪不说,而且我不识文断字,不会琴棋书画,没有才学才艺。 臣女只会积粪种地,研究如何在地里刨食,一双大脚没有缠过是个天足,实在是不敢妄想玷污王爷的声名?” 盛卿安讽刺的讥笑出声:“不识文断字?孤记得你可是经常往王府里寄书信,字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多出众,但也可圈可点,看得出来是规规矩矩下过功夫的。” 纳尼?光光呆了一下,自己给贾御医写的信,这个傲娇的老男人难道无聊到亲自看过? 被人当面拆穿了谎言,光光觉着脸上火辣辣的,她有些难堪的道:“王爷的正妃是蔡太师千金,高门贵女,家世显赫,听闻又与王爷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坊间更是传闻,王爷为了王爷,自大婚以来从不曾纳妾,臣女不愿做破坏你们夫妻感情和睦的罪人,王爷见谅了。” 她说完这一席话以后,盛卿安的目光有些复杂:“坊间传闻自是不可信的。” 与蔡氏的结合,是基于很多方面,比如政治朝堂,权衡利弊还有一些私下交易,反正不是因为欢喜,在府中俩人更是有名无实。 就连同床异梦都做不到,何谈什么感情和睦一说?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他不能与外人所道的秘密,就更不可能跟这么个小姑娘说了。 他试探着又询问了一句:“你当真不愿?” 难道是自己疑心太重,其实这个小姑娘当真是无辜的?也或者,他不愿意相信她也是受害者,而给自己荒唐的行径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光光用力的摇头:“臣女实在是高攀不起。” 尽管盛卿安长得不错,有权有势,可这并不能让她违背原则,去嫁一个有妇之夫,去抢别人的丈夫,这是道德上的问题。 她三观很正的好吧? 盛卿安拧起了剑眉,语气更是仿佛淬着冰渣子:“为何?莫要再说些假惺惺的话语搪塞孤王!” 这个小姑娘,在几年前他就有很深的印象,这几年中他们韩家更是每年都会隔一段时间就往府里送一次东西,每次写来的信他都有先看过的,她是鲜明的,可爱的,他一直都这么觉得。 直到她再次这么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又觉得她是美丽动人的。 虽不至于让他色心大起,非她不可,可是他也知道,似乎,他是有那么一些喜欢她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知我意,感君怜 光光也认真想了想,才严肃的回答他:“我们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勋贵世家,可是家风清正淳朴,家里的男丁不允许纳妾,闺女也是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我爹娘我哥哥都不会同意我给人家做小的。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我这个人心大主意大,我就是宁愿去死,我也不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享丈夫。 我想要的另一半,大概是戏文里写的那样,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而不是妻妾环绕,整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 她说的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既然镇北王说他不会休妻,光光觉得他只要抓住这一点就可以劝退他了。 果然镇北王黑了脸:“孤王势力滔天,是大盛朝唯一还持有封地得亲王,做我的侧妃跟做别人的小妾可是不一样的。” “说的再好听,还不是个小妇,就是让我去做皇贵妃我也是不乐意的,看着风光,其实永远都被嫡妻压在身下,别说自己,就是自己的孩子后代都永世不得翻身。” 封建社会就是这样,等级森严,嫡庶有别。 就像男人的正妻出入可以走正门,而妾室只能走偏门角门,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妾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古代的大户人家府邸,正门有台阶,角门是供下人行走,是没有台阶的。) 而且妾室也得到不到人们的尊重,那正室死后可以入老林祖坟,好歹有后人祭拜,入族谱记录有迹可循。而妾室死后的尸骨随便埋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家里不设牌位没有族谱记载,时间久了,就被人们遗忘了。 所以光光觉得王权社会里底层的女人都是很可悲的,她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盛卿安听的怔了怔,神思有些恍惚起来,脑海里忽然浮现过幼时自己母亲屈辱隐忍的面孔,她死在了风华正茂的年纪,有谁还会记得她的名姓呢?就因为她是小妇,身份卑贱,连皇陵都不配享有。 就算自己贵为皇子,贵为亲王,那又如何呢?与皇后所出的太子比起来,哪一位皇子不是卑贱的庶出呢? 沉默了一瞬,盛卿安站了起来,他低头注视着这个无比坚毅的小姑娘,突然冷冷一笑:“你果然聪慧无比。” 光光的瞳孔一缩,有些讶异于这位王爷的思维敏锐:“王、王爷说笑,臣女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她确实是利用人的共情心里,企图打动他放弃招惹自己的念头。 这位镇北王自幼被养于太妃身边,却从来没有人提过他的生母是谁,光光猜测着,他的生母应该身份低微,他幼时过得应该不甚如意才是,毕竟寄人篱下,夹缝求生是很难的。 既然他自己都是妾室所生,自己的生母都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妾室,又怎么能够残忍的强迫别人去过他母亲曾经经历过的生活呢?只是似乎,自己的小九九,被他给识破了。 盛卿安眯了眯眸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这个丫头就是聪明,你家的这些生意都是你捣鼓出来的?” 光光有了些不好的危机感:“王爷怎知?” 盛卿安扬眉嗤笑:“孤对于天下事都知,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韩家庄园了。” 光光心下一沉,看来镇北王对自家的事情是了如指掌了,那么他对自己的喜欢又是有几分真假呢? 还是说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他是另有所图?比如韩家的钱财,那可是让人心动的一笔庞大的数字。 盛卿安凉薄的勾起唇,他认真的注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没有太多的情绪外漏,平静的询问道:“你想要的,孤若是都能够给你,你又待如何?” 嗯?纳尼?神马意思?光光被他突然的转弯给弄得懵逼了一瞬。 盛卿安觉得今日的自己当真是荒唐到离谱,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如此下作的去强求一个女子,想到这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小姑娘,孤并不喜欢强人所难,若是下次再来撩拨孤王,那可就别怪我强取豪夺了。” 说完以后他大踏步的往外走,走的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背影孤傲清冷。 光光也不知这位镇北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放过了自己,难道是自己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 等到她来到明间,两个丫鬟睡得死沉,她叫了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光光蹙眉,这镇北王还真是神通广大,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悄无声息的让自己身边的人失去了意识。 她想着,若是盛卿安当真贪图自己的美色,下作到不管不顾,自己恐怕也是反抗不了的吧,这么一对比,其实他还算是有底线的了,反正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也算不上是猥琐大叔! 幸好第二日清晨丫鬟们就都醒了过来,她们只是感到头脑有些昏沉,并没有觉着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还以为是睡落枕了呢,光光也没点明,只作不知状。 这一趟贺州之行,舟车劳累,旅途奔波,来回这么一折腾在惊吓之中,光光一回到家里就病了一场。 林氏是焦心不已,请了大夫诊脉抓药,亲自在床前守了两天光光才算是有所好转一些。 巧的是韩得平这时也从府城归家了,到家才知小闺女病了,韩得平也是心疼又紧张,还亲自给小闺女熬了几次药。 林氏拿下闺女额头的帕子,试了试温度:“好像不怎么烧了。” 韩得平望了望闺女的脸色,放下了悬心:“脸色也正常了不少。” 林氏疑惑的询问光光:“光儿。我怎么感觉你从贺州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光光看着关切望着自己的韩得平和林氏,抿直了唇角:“没,可能就是奔波太累了。” 韩得平和林氏不疑有他,只是单纯的担心闺女的病情。 这时见小姑子把丫鬟端来的药喝完了以后,孙氏让婆子把炖好的鸡汤送了上来:“来,光儿,把这乌鸡人参汤喝了,多补补身体。”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过河拆桥 光光嘴角抽了抽,最近几天,这些补汤总是不断,她感觉无比的油腻:“二嫂,我看还是你喝吧,你的身子单薄,你才是应该进补的那一个,把身子养壮实了,再给我们谦哥生个妹妹来玩。” 孙氏被闹了个大红脸:“你这丫头,该打,这种话也能随便说。” 林氏瞪了一眼闺女:“别胡说八道,你嫂子的玩笑都敢开! 孙氏有些害羞的捂了捂脸:“光儿,你就喝吧,那灶下炖了一砂锅呢,咱们家都有的喝。” 家里最受宠的不是唐瑾修,韩璟谦这两个奶娃子,而是床上躺着的这个小姑子,平时小姑子要是说上一句话,公公婆婆是服服帖帖的都会照做的。 正常情况下,韩得平和林氏的生活非常简谱,吃穿都不讲究,虽然平时也有鸡鱼肉蛋,但是也不是顿顿都吃的。 而小姑子这一病,家里所有的好东西就都跟不花钱似的出来了,林氏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比自己坐月子的时候精细多了。 不过孙氏并不嫉妒光光这个小姑子,一来小姑子心思缜密成熟,为人和善机灵,对自己对孙家都是没得说的,二来,她嫁进韩家以后,了解到韩家的发家史后,对小姑子是有着无限的敬佩和感激的。 光光喝了两口汤,见孙氏眼神有些放空就询问道:“二嫂,你咋滴啦?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孙氏回过神来这才笑着说:“早上啊,孝元媳妇来过,我在琢磨着三叔家的事情呢!” 自从小吴氏被光光强硬的逼着孝元给休了后,光光花了大力气,请了不少媒婆四下打听,在镇子东面不远的周家庄给寻摸了一位姑娘。 这位周姑娘(以下简称小周氏)虽然家里条件不大好,样貌性格却是十里八村一等一的出挑,光光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给孝元娶到的。 可是小周氏进门以后,与孝元的日月过得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也不知道孝元是怎么想的,他对小周氏虽然算不上多坏,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好的。 光光很多时候就会自责,是不是自己多事,害了小周氏呢:“二嫂,堂嫂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孙氏一脸的纠结,她看了看公爹的神色,这才斟酌着说:“孝元媳妇说,说……孝元堂弟置了外室。” 众人惊愕,光光更是坐了起来:“孝元哥有这胆子?” 韩得平的脸色也变得难堪起来。 孙氏为难的点头:“而且啊,我听孝元媳妇说,说那个外室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孝元前头那个娘子小吴氏来着。” 光光气愤不已:“那堂嫂是咋知道的?” “孝元说的呗,说啥那小吴氏怀了身子,不适合再待在外面,想要接回家里来。” 韩得平气的老脸通红,他站了起来:“我去找你们三叔唠唠这事,孝元也太不像话了,那侄媳妇多温柔贤惠,又生儿育女的,他咋能这么不靠谱呢?” 光光没有阻拦韩得平,小周氏过门不久就有了孕,现在孩子已经将近一周岁了,只比二哥家里的璟谦小了几个月,可是如今孝元这么不着调,光光肠子都悔青了。 她当初就不应该给孝元说亲,这不是害了人家小周氏嘛? 到了晌午,韩得平脸色不大好的就回来了。 林氏询问:“咋样?她三叔三婶咋说的?” 韩得平气呼呼的道:“老三说,儿子大了,他也管不住,又不能一直关着不让出门。” 光光却不以为然,她冷声道:“爹,我看不是这样吧,他们家以前靠着咱们过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硬气?还不是我们说啥都管用。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他们有自己的主意了呗!” 自从出了休小吴氏的事后,孝元就不来上工了,跟小周氏成亲以后,他们一家直接都辞了自家的工作,另起炉灶做起了粉条生意。 周氏在韩家的作坊里做了几年管事,什么吃食她早都学会了。 他们自己开了作坊做吃食来卖,虽然没有他们庄园里的销量好,可是由于他们压低了一些价钱,生意也是非常火爆的,不说能够大富大贵了吧,靠着这门手艺做个富家翁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他们如此做,尤其韩得富和韩得平还是亲兄弟,是很不厚道的,让别人讲究议论,要是换做庄园里或者村子里其他人这么做,光光早带着人上门修理他们一顿了。 介于两家关系在这摆着呢,加上这些吃食做法啥的也不可能绝对保密,既然别人想学,她拦得了一个拦不了无数个,最后也就放任大家跟风了。 反正如今的庄园里,真正卖钱的生意是几千亩棉花,葡萄酒烧酒,山楂食品,绣工坊,至于粉条糕点啥的那都是毛毛雨,她们不计较那么多,自家吃肉,也让别人喝点汤不是? 韩得平捏了捏拳头,青筋都有些凸出了:“他们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 不过如今两家早已经有了嫌隙,也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他们也不好多管。 而且,这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不能因为他们自己家里的男人不纳妾,就要求别人也跟着做吧,他们没有那么霸道。 光光捂了捂额头,觉得有些疼。 林氏就说道:“头还晕吗?别想那些了,就随他们去吧。来,快躺下好好休息。” 光光听话的躺回了床上,不一会儿小棉和春花、林宝丰都走了进来。 姐妹几个嫁的都不远,平时走动很方便,来往频繁,知道光光病了以后,几人相携过来探望光光。 光光看着几人,感慨万千,这几人的婚姻都挺美满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给促成的,她不由得想着,为什么到了孝元和小周氏那里就行不通了。 春花看着发呆的堂妹,笑着打趣道:“你想啥呢?光儿,这么认真,我们几个来了都没反应?” 林宝丰捂嘴一笑:“只怕是在想着哪家俊俏郎君。” 光光爆汗:“表姐,我家里哪里有什么俊俏郎君啊?” 几人在床边坐下,闲话家常。 春花说道:“我听王家婶婶说,七月里王妹夫要进京参加会试。”(参加会试的人为各省的举人,会试的第一名被称为会元,其他被录取的人被称为贡士,会试一般在京师举行,由礼部官员主持。) 而殿试则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项,参加的人为所有的本科贡士,也就是本科通过会试的人,参加殿试的所有贡士都会授予进士出身,选拔出来的前三名分别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光光并不意外王旭要去参加会试,他在去年是跟孝正一同参加的乡试,同样是中举,孝正的成绩平平,名次只在中等,可是王旭可就出色太多了,他在淮阳府的乡试排名中是第五名。 如果在会试正常发挥的情况下,他得个二甲进士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小棉这时询问春花:“堂姐,那小菊如今过得咋样了啊?” 春花和林宝丰都沉默了会,她们都是嫁到镇上的人,几家也都是亲戚,对于对方家里的一些事情都是有些了解的。 光光眼神闪了闪,对于小菊这个堂姐,她不见得有多讨厌,以前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在家里还是很勤快的,只是因为她嫁入王家后,加上自家跟三叔家有了些不好的摩擦,她就不怎么到自家的庄园来了。 春花这时才慢悠悠的说道:“反正呐,我看是不大好,虽然王婶婶表面上对她挺好的,可是你们想想,妹夫一年到头回来的时间连一个月都没有的,那小菊守着王家的宅子能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林宝丰深以为然:“那可不是,我家相公有时一走两三个月,我都觉得煎熬,这小菊不是更可怜。” 光光捂嘴偷笑,她笑话表姐:“表姐,你也真不害臊,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你想表姐夫。” 林宝丰红了脸:“谁说我想他了,是宁哥想爹爹了,每天醒来都要问几遍他爹回来了没有。” 光光又想到,春花和林宝丰小棉分别都有了孩子,只有小菊还没有为王家开枝散叶,这种情况下,她的日月估摸着是不大好过的吧! 光光就对几个姐姐说:“反正我看啊,要是王家哥哥不中三甲倒好点,要是中了三甲,那做官老爷是跑不掉滴啦。这么一来,小菊姐可就艰难了。” 春花和小棉没有应这个话题,倒是天真的林宝丰疑惑道“为什么啊?王旭得了官,那小菊不就是苦尽甘来,以后就可以跟相公在一起了吗?官老爷上任不是可以带家眷呐?” 光光打量表姐,这人过得好就是不一样,不用操心那么多,有公婆丈夫疼爱,可以保持着做小姑娘时的天真,相比较于林宝丰,跟着丈夫打理生意的春花心眼可就全面多了。 “能为啥啊?门不当户不对呗!”光光随意的说了一句,就转了其他话题,她不想把人生这些黑暗讲给这么纯真善良的表姐听。 光光没说出来的是,这三房一家以为他们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本事,所有的技艺也都学到了,可以自立门户赚大钱了,那他们的格局也太小了。 没有韩得平和孝正的声名官威撑着,他们也不想想,那小菊能够跟王家匹配得上吗?而且光光敢断定,只要王旭做了官,小菊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到时她倒要看看这群过河拆桥的人又会如何自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招来的桃花吗 过了两天,光光总算是大好了,因为正是收割油菜籽的季节,她戴了草帽,让家里的仆从们抬着几大桶的绿豆汤往自家的地里来。 他们家现在种的油菜籽高达好几百亩,收割起来很是麻烦,需要大量的短工赶时间收上来。要是等到菜籽熟透了壳炸开,菜籽就全洒地里收不上来了。 光光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工人们,让管事的去喊大家过来喝绿豆汤。 她亲自端了一碗到挥舞着镰刀的韩得平身边:“爹,你快歇歇。” 韩得平见是小闺女来了,欣慰不已,他端起碗,把绿豆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哎呀,还是我的闺女疼我。” 光光抿嘴笑:“那当然了。” 周围的人都跟着夸赞光光,有的也会去奉承韩得平。 以韩得平如今的身份品级来说,可以坐在家里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大老爷,可是他偏偏不那么做,不仅仅是生活方面朴素低调,平时还会跟工人一起下地干活,让很多人都是佩服不已。 “爹,再有两天就该收完了吧!” 韩得平眺望远方的油菜地:“应该能吧,下午我跟大伙说说,带点黑来割,再拖延下去该耽误耕地插秧了。” 光光点头:“估摸着这五六百亩地,能够收上来四五千两银子。” 还是很累人麻烦的,而且利润不高,不过因为是两季庄稼,是土地再生利用,这么一想也划算。 不过要是跟几千亩地一年十几万两的棉花收入来比的话,这旱稻菜籽油可就只算是蝇头小利了。 光光并没有放弃这些营生,积少成多,在棉花市场饱和掉价的同时,能够发展一些副业也是好的,有谁会嫌弃钱多呢? 韩得平仰头看了看太阳就说道:“闺女,快回去吧,太阳大,再晒黑了你。” 小闺女最是注重自己的皮肤了,经常捣鼓什么美容养颜的法子,韩得平虽然是个大老粗,可是也知道姑娘家的就应该是白白净净的才好看。 光光甜甜一笑:“没事,爹,我等大家开工了我再走,你也注意点。别中了暑气。” 这时,从村子里过来了好几个人,离得近了,光光才看清,竟然是贺凉宵和贺瑶兄妹来了。 贺瑶的身高虽然拔高了不少,可是一张小脸还是带着些婴儿肥,跟光光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姑娘。 “遥遥,你们怎么来啦?”她们是很好的手帕交,平时经常一块玩耍的。 贺瑶蹦蹦跳跳的的到了跟前:“光光,你可是让我好找,原来又下地了,不是说你病了吗?好了没?” 她连珠炮似的往外冒问题,光光也不觉得聒噪:“我没事了,遥遥,你看我现在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贺凉宵倒是规规矩矩的跟韩得平施礼:“韩伯父安好。” 韩得平高兴的应答:“哎,好。” 贺凉宵又看向光光,腼腆的也规规矩矩的施了礼:“光儿妹子。” 俊秀的少年红着脸不敢看面前的姑娘,韩得平眼神闪了闪笑着道:“那个,地里热,光儿,你快带凉宵和遥遥回庄园里去玩。” 光光自是顺从的答应了,几人就都往回走。 韩得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目送几人离去。 走在路上,贺瑶一刻也不消停,小嘴叭叭个没完:“光光,贺州府好不好玩啊?那镇北王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看呐?” 光光拉着贺瑶胖乎乎的小手,开心的笑道:“遥遥,你累不累?一直说,口渴不?” 贺瑶也觉得自己太多舌,不好意思的做了个鬼脸。 几人回到了家里,光光让人把贺凉宵给领到前厅由管家去接待,她拉着贺瑶回了自己的闺房。 吃喝了一阵子以后,贺瑶有些不开心的说:“光光,我过阵子可能就要议亲了。” 光光一口茶水刚喝进去就喷了出来:“啊?你才多大啊,你家里那么着急的?” 贺瑶鼓起了小脸:“那可不,真羡慕你,没人会催着你相看。” 光光汗颜,还真是没有多少人上门来求娶自己,实在是她凶神恶煞的名声太过响亮,估计把本地这些富贾商户官吏都给吓退了吧! “那你家里给你说的哪里的人家?” 贺瑶失望的道:“是我大表嫂给说的媒,对方是云州府有名的望族。” 嗯?光光诧异,是二嫂的娘家嫂子说的亲事,可是好像有点远啊? “这你爹娘同意你嫁那么远啊,而且你都没我大呢,成亲嫁人也太早了吧?” 想想,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要是放在后世里,也就只是个初中生罢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到了能够嫁人为妇的年纪了。 所以古代女人寿命是不长的,平均大概是在三十岁左右,一方面是结婚太早对身体不好,另一方面就是医疗条件水平有限,一旦生孩子的时候发生意外,就束手无策了。 贺瑶撇撇嘴,有些想哭:“我有什么法子,我爹执意要我过去相看,估摸着下个月我娘就会带我到云州去一趟。” 光光也有些戚戚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贺瑶:“那你表嫂有没有说对方多大年纪了?长相如何啊?品行好不好?” 贺瑶摇头:“她没细说。” 光光也挺佩服贺知县的,这也太草率了吧,连对方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千里遥远的去相看,真是有够不靠谱的。 不过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婚事儿女是没有决定权的。 俩人说了一会子闲话,光光就领着贺瑶到自家的果园子里去摘果子,贺凉宵也跟了过来,少年格外的扭捏,尤其是面对光光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红脸。 光光盯着贺凉宵的面色,奇怪的询问:“凉宵哥哥,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不会是中暑了吧?” “啊?”贺凉宵就像被人踩中了尾巴一样,反应特别大。 “没、没,我、我就是有些热……”贺凉宵有些磕磕巴巴的道。 光光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子,这少年每次见到自己都那么害羞,难道是自己太出色,太特别,容貌太美招来的桃花? 贺瑶推了一把光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光儿,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感觉好憨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失望而归 光光尴尬无比:“呵呵,没啥。” 她能把其实她在自恋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吗? 摘完了果子,他们也就告辞离开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韩得平突然询问光光道:“闺女啊,你觉着凉宵这孩子咋样啊?” 光光怪异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还行吧,他长得秀气,性格也比较腼腆内向还特别容易害羞,是挺纯真的少年。 小棉这时说道:“贺公子虽然俊秀,却有些脂粉气?” 光光笑出了声音:“姐,人家就是长得女性化了一点,其实少年未来还是可期的。” 就光光所知的,贺凉宵已经中了生员,下一届就会接着考举,书读的还是很不错的。 被两个闺女这么一打岔,韩得平也给他们说的破了功,本来想要一本正经的说话来着,这下可就绷不住了:“呵呵,我倒是觉得那孩子老实,没心眼,那想啥都写在脸上呢,这种人其实才是最靠谱的,不会来虚的。” 林氏这下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头来,她斜了韩得平一眼不客气的道:“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韩得平小心翼翼的去看光光的神色,底气不足的说:“光儿,爹不是说是想要插手你的婚事,我就是给你提一点建议,那个,反正答应不答应的,都没关系。” 光光几乎都能够猜得出来他接下来的话来,就淡淡的“哦”了一声。 “你看,这贺夫人是你二嫂的嫡亲姑母,凉宵更是你二嫂的表弟,都是一个县里住着,平时走动又多,知根知底的,我也不会担心将来你到婆家去受气,我觉着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了想韩得平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这孩子性子肯定差不了,我也不是说让你们现在怎么着,就是我提了这么一嘴,你心里有点数,这两年多观察考验一下他的人品如何,以后好有个准备。” 尤其是小闺女的名声在这十里八村可是很不好的,凶悍泼辣,性子厉害,一般人家都不敢上门求亲。 但是贺家不一样,两家是亲戚,要是做亲的话,贺家肯定不会说啥的。韩得平想着,贺知县比他的品级低,而且贺凉宵这个少年内向老实,要是闺女到了他家,肯定不用压着性子过活,不比嫁给旁人要恣意的多啊? 光光去看孙氏的表情,孙氏温柔的笑了笑:“光儿,这事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参与。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别人也不好给你做主的。” 即使私心里她是希望小姑子嫁给表弟的,可是她也知道,小姑子的主意大,想法多,不是别人轻易能够左右得了的。 而且丈夫说过,将来要给妹妹找个万中无一的好夫婿,虽然表弟家里家世算是不错,可是显然离丈夫择妹夫的标准差一截呢,她也就不敢多发表意见了。 光光满意的点头,孙氏还是很清晰的,主要是她不会因为自己娘家那边的事情而做出一些损害韩家的事情开,堪称人间清醒。这点可比韩得平强多了。 光光这才不咸不淡的转移了话题说道:“二嫂,瑶瑶要议亲的事情你知道吗?” 孙氏蹙了蹙柳眉:“哦,听我母亲说过那么一两句,是我家里大嫂给说的媒。” 林氏诧异无比:“瑶瑶这孩子可是比咱们光儿还小呢,怎么这么着急?” 这事关乎自家大哥大嫂,孙氏也不好说什么:“啊,是啊。” 光光眯了眯眸子,然后询问孙氏:“二嫂,你跟我二哥在云州那边做生意,关于孙家大嫂提的亲事究竟是哪家应该知道一点吧?” 孙氏的笑容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哦,就听说是云州府庆安县当地的一个望族安氏,我们在云州的时候听当地人说,这个安氏支脉颇多,家族庞大,从祖上到现在出了不少进士,有名的大官有好几位,那些无名的小官小吏不计其数。” 光光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孙家大嫂给瑶瑶说的是嫡支还是旁支呢?”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反正那安家那边关系复杂,不好好捋,我也分不清谁是谁呢!” “哦。”见孙氏如此含糊其辞,光光就没再往下问。 吃罢了饭,众人各自回了房,光光陪着韩得平和林氏往后院走。 光光就跟韩得平说道:“爹,你觉着咱们家用得着从整治利益上考虑我的婚事吗?” 韩得平惊愕,他激动的道:“光儿,你说啥呢?我就是觉得凉宵那孩子老实,你不会受委屈,我随便说的,你要是心里不愿意,咱们以后不提也罢。” 林氏也觉着丈夫没那么大的志向:“就是,你爹啊,他哪里有那么高远的追求。” 韩得平憨憨一笑:“那可不,我也不想着升官,咱家也不缺钱,哪里用得着用孩子的婚姻换取什么利益啊?” 光光想了想也是,觉得是自己多心,就老爹这智商,哪里想得到那么长远,就是真的想要找个能够帮助到自家的官员结亲,也应该是寻找官大根基深的才对,贺知县还不够格吧! 想通了这些,光光这才接着说道:“但是瑶瑶她爹可不是这么想的,瑶瑶才那么大点,孙知县就逼着她议亲,一点也不顾及儿女的意愿,估摸着就是为了自己的官位。” 林氏有些无语:“这贺大人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光光给老娘递了个无语的白眼:“那安氏有权有势,肯定是能够在仕途上帮得到贺知县的,不然他干嘛千里遥远的把闺女上赶着嫁那边去啊? 他在我们县里连任三任,每次小考大考的都被压,不升不降,不是挺奇怪的。要是换做是我,我肯定也想活动活动,找找路子,往上再走一走。” 韩得平和林氏对视一眼,觉得闺女说的似乎有道理啊。 “就是不知道那议亲的对象好不好?”光光有些感慨,贺瑶这么活泼天真的姑娘,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呢。” 林氏安抚闺女:“就算真的有什么利益上的考量,那贺夫人应该也不会舍得闺女进火坑啥的吧,估摸着那议亲的对象应该不会差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讨债鬼回来了 贺瑶是光光除了村子里的小姑娘以外唯一玩的很好的手帕交,她还真是不想她过得悲惨,可是又无力改变什么? “但愿吧。”她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然后看着韩得平说:“爹,贺凉宵虽然看着不错,可是他爹娘都是善于钻研取巧,利益熏心的人,我可不耐烦应付那么一家子。” 韩得平想想也是,能把闺女的婚姻当做是换取升迁筹码的人,品行很难好到哪里去吧:“哎,爹以后绝对不会再提这事得。” 等收割完了菜籽,翻耕了土地,打埂放水,泥土彻底浸透以后韩得平带着人就开始准备插秧种植晚稻。 这个时候孝延和唐城却回了家。 韩得平一听下人来报,喜出望外的,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带着闺女往家里赶,他的裤腿都是泥浆,也没去换衣服就冲进了客厅。 孝延和唐城果然在坐,而林氏、小棉孙氏也都在,只是众人的面色都不大好。 光光的心一凉,这显然是没带回来什么好的消息。 韩得平似乎是感受到了客厅里的气氛,有些紧张的询问:“孝延,城儿,你们打听到了没有啊?” 这问的自然就是长子的下落了。 唐城和韩孝延对视一眼以后才低落的说道:“爹,说出来你别失望,我们没打听到。” 林氏就哭了出来:“我苦命的儿子。” 韩得平抿紧了唇,他是男人,不能够让失望的泪水流出来:“没、没找到啊?” 他呐呐的说了两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林氏这时情绪有些崩溃,她冲着韩得平大叫道:“都是老宅那些杀千刀的害得,要是当初他们愿意拿钱出来,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韩得平低下了头,他又何尝不难过不伤心不失望呢? 孝延就安慰父母:“爹娘,你们别难过,总会找到的,回头我多派些人手,沿着边关那些城池多方打听打听。不过这次我在同台关见到了大表哥。” 林氏猛然抬起头来:“啊?你见着庆正那孩子了?他怎样了?你告诉你姥爷姥姥没有啊?” “他现在在都游将军账下做校检都卫,他说再熬上两年升了官,就可以调回来上京或者转守备营。” 所谓的校检,其实就是类似于大将军身边的贴身侍卫,至于品级,那是最末等不入流的从九品。 即使这样,林氏也觉得欣慰不少:“那就好,那就好。” 一家人说了一会子话,唐城和小棉就带着璟修回去了,夫妻那么久不见,自然是要团聚一番。 光光随着二哥二嫂出来,孝延就对孙氏说:“你先带谦哥回房,我与小妹说两句话。” 孙氏虽然疑惑这兄妹俩有什么私密话是不能当着自己说的,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就先带了孩子回去了。 等人走了,兄妹俩走在府里长长的回廊里,彼此沉默了老半天没有说话。 见几乎要走到了尽头,光光才艰涩的低声问:“大哥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孝延抬起头眺望天空,语气有些生硬:“光光,你说,这世间有没有因果循环?” 光光一怔,他苍凉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观。 她有些酸涩的道:“二哥,我相信大哥他,他能够投个好胎吧,来世做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再也不用受贫穷苦恼。” 韩孝周确实太苦了,从出生开始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一直到他离开之前,他都是被奴役的存在,也是因为穷困,他才会小小年纪就奔赴了战场。 孝延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着妹妹:“我们去了边关打听了很久,后来找到了大表哥,在他的帮助下才有了一些消息,可惜的是,在两年之前,与北苍国的一次交战中,虎威将军骆九成带领的一万士兵是全军覆没,一个没活下来,而大哥也在其中。” 光光感觉震撼,一万人的军队全军覆没了?那这个北苍国有点强悍呐? 俩人感伤无比,孝延又说道:“将来我与孙氏若是再生一子,我就把璟哥给过继到大哥名下,他也算是有个传承,以后也有人给他的牌位上香祭奠。” 光光虽然对韩孝周的印象不太深,可是那也是原主的兄长,少年非常坚毅有担当,她也觉得惋惜。 “这事就瞒着爹娘吧,最起码在他们心里都还有希望,也不至于太难过。” 光光点头,俩人说了几句就又分开了。 过了两日,孝延和孙氏就打算返回云州了。那边如今有了不少铺子生意,平时也都是孝延带着管事们管理的,他们这一去估计得年底才能返回。 林氏指挥着仆妇们给儿子媳妇孙子打包东西,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用得上的东西都给他们带一份。 韩得平看的直皱眉:“这路途遥远,那么吃的用的就别带那么多了,太累赘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氏瞪了一眼:“你知道啥?这小被褥小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用的咱家里上等的棉絮,可暖和了,那外面想买都买不到,还有这些糕点葡萄酒,是给他们在路上吃的……” 听着林氏絮絮叨叨,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门房匆匆忙忙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四老爷过来说,老宅那边的大老爷回来了,太爷让你们都回老宅一趟呢!” 所有人都惊愕了,韩得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门房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有些胆怯:“太爷让您和夫人回老宅一趟,说是大老爷一家回来了。” 韩得平看了看林氏:“难道是大哥大嫂他们回来了?” 林氏沉下了脸:“回来就回来呗,叫我去干嘛,难道我还得给他们举办个接风宴啊?” 韩得平尴尬不已:“呵呵,那个,我看你就在家给咱们谦哥收拾东西吧,我跟孝延过去看看。” 孝延点头,跟着老爹往外走,光光把怀里的谦哥往孙氏手里一塞,然后追上去:“爹,二哥,我也去。” 林氏在身后冷哼啐骂道:“一群讨债鬼,怎么不死在外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几人带着不少的小厮随从丫鬟婆子们走在村子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眼神古怪。 光光蹙眉,这是神马情况?怎么感觉村子里的人今天都怪怪的。 到了老宅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而大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马车华丽,都是锻面裹的顶,车檐下还挂着风灯,车帘子也是用上等的绸缎制作的,而车旁还有好几个赶车的马夫,穿的也都不错。 见韩得平他们来了,就有村民开口笑道:“二爷,你家老大这次是发达了。” “对,可谓是衣锦还乡了。” 韩得平疑惑不已,进了院子,里面坐了不少人,有二叔公和韩老爷子、韩老头、韩得富、韩得贵等人,而最打眼的就是韩得昌一家。 果然如村民所说的那样,这一家人是全都发达了? 韩得昌穿一身宝蓝色绸杭直裰,束发用的是金簪,大马金刀的坐在韩老头身边,腰带之上挂着不少玉饰环佩。而吴氏则着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头上插满了珠翠,一晃动脑袋,叮当做响。 包括韩孝宗、冯氏和已经八九岁的崇义自不用说,穿戴整齐非凡,料子看起来都很昂贵,端的是富贵逼人。 陈氏也端坐在众人之中,那个小丫鬟秋香,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在陈氏的身后。 光光诧异,这两人竟然也有不掐架和平相处的一天? 见到韩得平来了,众人都站了起来,韩老头笑的满面春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仿佛年轻了很多岁一样:“老二,孝延、光光你们来了,快坐下。” 韩得平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哎。” 光光注意到,韩得平进了院子以后,所有人虽然没有行礼,都是站了起来的,只有韩得昌稳稳的坐在小板凳上,神情不屑,一副大老爷的派头。 光光冷冷一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奇葩的装逼侠又能出什么幺蛾子。 韩得平和孝延光光分别坐了下去以后,韩得昌这时冷嘲热讽的说了话:“我说老二啊,这几年不见,你的派头真是越来越大了,你看看你,二叔公咱大伯那么大年纪了还给你让座行礼,这像话吗?你就是再能耐,你也是个小辈,就没有那么做事的。” 韩得贵这时凑到韩得昌跟前狗腿的附和:“对,大哥说的在理,二哥就是不厚道,忘本,人啊,一旦有了钱有了势,就势利眼了,看不起咱们这些穷亲戚了。” 如果换做是几年前的韩得平,肯定是被韩得昌韩得富给说的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韩得平为官已久,就是再蠢笨的人在官场上打滚久了,也能变得油滑起来。 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被人奉承习惯后,气场都会发生改变。 韩得平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虽然没有穿绸裹缎,可也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他瞥着韩得昌和韩得贵,有些不屑的嗤笑:“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乃陛下亲自御点的统管三府的司农少卿,官至正五品,寻常百姓白衣见到本官可都是磕头问安的? 我乃大柳村人士,所以免去众人礼节,我认为我做的是顾情义,全礼数的,大家以为呢?” 他并没有让村里人正经的给他磕头行礼,平时对待乡亲们都是和善体恤的,同样的,村民们见到他,即使辈分比他长,年龄比他大的人也会恭敬的给他行个礼打个招呼,这是乡亲们尊重他,他觉得很平常不过,结果这也能成为韩得昌攻击自己的理由,还挺让人无语的。 韩得平把目光移向了韩老爷子和二叔公等人。 见韩得平看着自己,二叔公眼皮一跳,他忙说道:“对,得平说的对,他是官老爷,不让我们行礼,是开恩。得平厚道,尊重长辈,我们也同样得尊重朝廷的规矩。” 韩老爷子捋捋胡须赞同的点头:“不错,先有国再论家,先讲朝廷规矩法度再论家庭常理。” 光光看了看自己老爹,心中暗笑,没看出来,韩得平如今说起来大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了。 没防备,一旁的陈氏突然冷嘲热讽的开口:“咋滴,你是官老爷,你就抖擞起来了,我们平民百姓都该给你磕头,那我给你磕一个,看你受不受得起,你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死你!” 说着,她就要起身给韩得平下跪,被韩老爷子叫人给架了起来。 韩老爷子有些恼火的训斥:“咱们老爷们商量事情,你们妇道人家莫要跟着瞎咧咧,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被韩老爷子不客气的骂了,陈氏这才偃旗息鼓消停了下来。 光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大房和陈氏显然都是满血复活的状态,这是有了什么倚仗吗?不然怎么又变得有底气起来? 因为陈氏的胡搅蛮缠,韩得平黑了脸,他厌恶的扭过头,不去看韩得昌和陈氏等人。 韩老头这时才跳出来笑着打圆场:“这个……咱们都是自家爷们见面,不讲究那些虚礼。” 说完了这句,见韩得平和一双儿女仍然都是面无表情的不表态,韩老头这才转头瞪了一眼长子:“得昌,你给我收收你的性子,老二做的是没错的,不准你再抓着这个不放。” 韩得昌冷哼了一声,就没再吭声。 孝延这时不咸不淡的说了话:“大爷爷,爷,二叔祖,你们叫我们过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不会是来讨论究竟该不该行礼的吧?我们可没有那么闲,我觉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后就别叫我们来了。 咱们家忙着呢,没空跟你们掰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光光差点笑出来,她忙低头掩饰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哥哥就是好刚,就该这样,这群奇葩就不能给他们好脸。 而孝延这话显然是说韩老头的,因为只有他才会有事没事就叫韩得平回老宅来说事。 被个小辈如此不留情面的怼到脸上,韩老头面上好生尴尬,他想训斥两句,奈何孙子现在长大了,成家生子又立了业,确实也挺出息的,他的妻子是举人的千金,亲弟弟是进士老爷,他也不敢、不能再多训斥。 韩老头想了想,就好脾气的道:“是这样的,今天来的都是咱们韩家的人,咱们唠一唠我们老韩家长子韩得昌的事情……” 光光戳了戳身旁哥哥的腰,冲他使了使眼色,孝延会意,他大声的打断了韩老头的长篇大论:“等一等,我有话说,在没有唠大伯一家的事情之前,是不是先说说,大伯能不能把欠我们家的钱给还上?” 孝延的话音一落,整个院子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韩老头尴尬的嘴角抽了抽,被孙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扫了面子,他有些恼怒起来:“孝延,那个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翻篇了,咱们接下来是讨论你大伯他们在村子……” “爷!”孝延站了起来,神情带着无限的讥诮:“在你看来这事翻篇了,可是在我们家看来并没有啊,那四百两银子是他贪污的,不是挣的,他用了我们家钱,那就是昧良心,也许他如今的发达就是因为有了那四百两呢? 他拿了钱跑了,我们没有报官,已经算是仁慈了,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咱们够意思了。可是你们要是认为我们的善良是你们能够作奸犯科的资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把话撂在这里。今天说事之前,大伯把钱还给我们,就啥都好说。” 韩老头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孙子现在这么果断强硬,一点情面都不顾。 他就去看韩得平,想要让儿子说说话,只是此时的韩得平揣着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仿佛没听到他的儿子说了什么一样,这种态度还不明了,显然他是认同孝延的做法的。 韩老头心下苦涩,他哀叹一声喃喃道:“真是老了,做不了主了,说话不管用了。” 他转头去叫长子:“老大啊,你咋滴说啊?” 韩得昌高傲的冷哼一声:“不就是四百两嘛?”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就冲着孝延甩了过去:“来,老子现在还真是看不上这么点小钱。” 孝延冷眼旁观,就看着那几张银票飘飘洒洒的掉到了地上,他皱着眉冷冷一笑:“大伯看不上,我们二房可是很看得上的。这都是多少工人日日夜夜劳作辛苦挣回来的,不知道能买多少粮食多少大米,能让多少人吃饱肚子。” 孝延这番义正言辞的教训,让韩得昌的脸都扭曲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家是掉进钱眼里面了吗?不管什么事情,都只讲钱,可是有种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比如权势人脉,你们做的如此过分,一点余地都不留,以后可不要来求我帮忙。” 光光眼神动了动,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这韩得昌一家难道是巴结上了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她摸着下巴思索,就韩得昌一家人的品行和智商,显然是不可能够的上什么大人物的大腿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大堂姐韩小棠,难道让他们家飞黄腾达的原因是因为韩小棠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给我使劲的抽 韩老头这时喜笑颜开的道:“老二,孝延啊,你们还不知道呢,我们家小棠进了侯府做了世子夫人,人家侯爷对我们家老大可是很是看中。 给了老大他名帖,以后有啥子事都可以去找侯爷,也可以找官府里的官老爷,人家总会卖几分面子的。” 韩得平这下子没法子淡定了,他有些疑惑:“侯爷?” 韩得昌高傲的抬起了下巴:“那可不,你这什么司农卿只是末流杂牌小官,就是给我亲家老爷提鞋都不配。就是啊,人家想撸你的官,就跟玩似的。” 他神情倨傲,态度不可一世,说出来的话更是嚣张无比,让二叔公等人都皱了眉头,不过碍于现在他有一位公猴撑腰,没人敢说教于他。 韩得平有些不确定的去看闺女,虽然他是有官职不错,可是他官不大,而且没有实权,万一老大家里当真的攀附到了什么京中大官,他也是不敢得罪的,毕竟自家的根基浅啊! 光光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眸子,她状似天真的询问韩得昌:“大伯,你说的是哪位侯爷啊,怎么听你说得这么厉害的样子,我们家还从来没见过侯爷长啥样子呢?” 韩得昌显摆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名帖来:“就是京中掌管京畿营的内乡侯,我家闺女可是嫁给了他独生的内乡侯世子。” 啥玩意?内乡侯?光光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回头与孝延对视了一眼,各自都了然于胸了。 她古怪的看着韩得昌然后询问:“大伯父,你知道内乡侯姓啥叫啥不?” 韩得昌愣了下:“我当然知道,他姓于啊!” 光光蹙眉:“你见过他?” 这位内乡侯,光光一家可都是印象深刻的,当初在土象山遇袭,晨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们就怀疑是内乡侯所为。 而内乡侯的容貌,与唐城有七八分相似,直到如今都还是个悬案呢,而韩得昌如果真的见过内乡侯,他应该能够联想到唐城才对。 可是他如此淡定,丝毫没有提起,只能说明他在撒谎。 韩得昌的眼神闪躲了起来:“啊,我亲家老爷我咋没见过,我们还一同喝过酒呢。” 就有族里的后生们开始恭维巴结韩得昌一家,尤其是韩得贵夫妻,狗腿到就差跪舔人家的大腿了。 韩得昌洋洋得意的道:“大家放心,我韩某人富贵了,一定不会忘记大家的。” 韩老头自然欢喜高兴,他精神焕发,满面红光的对韩得平说道:“老二啊,孝正不是个同进士嘛,我听你大哥说,同进士跟少能够补到缺,你好好的跟你大哥说说,到时找那侯爷给安排个位置弄个肥缺去上任。” 韩得平锁了眉,有些不耐烦的刚想说话,就被韩得昌抢了先:“哎呀,有些人就是富贵眼,你落魄的时候看不起你,你发达了又想来巴结你,真是让人不耻。如果这种人家出去的人去补个肥缺,我不知道要祸祸多少普通老百姓呢!” 光光还真是不想听他再编下去,她一改天真甜美的声音,冷下了脸:“我说大伯,你口中所谓的内乡侯名唤于震,至于他的儿媳妇。我怎么记得是夷兴伯家的千金呢? 难道于世子休了夷兴伯家的姑娘,特意娶了大堂姐?” 她这么一说,热闹的院子顿时就寂静无声了,众人的脸上也都失去了笑容,不少人都用怀疑鄙夷的目光看向韩得昌。 大房一家的脸色也都难堪起来,韩老头的手抖了抖,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最心爱的长子,想询问两句,却最终是没有说出来。 见气氛僵着,孝延讽刺的笑道:“也没准人家于世子就不喜欢千金小姐,就爱好堂姐这样的呢,也是有的哈。” 众人都差点被孝延逗得笑出声,那内乡侯世子是有什么毛病,不喜欢千金小姐,娶一个二嫁女? 就算他再荒唐不着调,那侯爷夫人定然也是不同意的。 那么看韩得昌一家的穿戴打扮和出手阔绰,确实像是发达有钱了,那他们家没准还真是攀上了侯府也不一定,只是他们所说的韩小棠做世子夫人肯定是参了假,没准又是去做妾了。 不过人家就算是做妾,也是侯府世子的妾,也不是他们小老百姓可以招惹的,所以也没人当面议论这件事情。 吴氏这时出来缓和尴尬的气氛:“呵呵,其实吧,我们小棠是去侯府给世子做了如夫人了,那世子对她宠爱有加,百依百顺,就是对正头娘子都没那么贴心大方,不然我们哪里有那么好的日子过?” 众人这才跟着附和几句,只是显然气氛已经没有先前热络。 韩得平咳了咳,清了下嗓子就说道:“这些闲话就不要说了,不管小棠是如夫人也罢,小妾也罢,她都出了门子了,咱们管不着问不着的。 那就说说今天有啥事可唠的,大家伙都忙,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不是?” 韩得平这句小妾可谓就是给韩小棠的身份带了定义,韩老头面色难堪的望了望长子乡孙,哀叹了一口气就道:“是这样的,老大呢,想要在村子里买块土地做宅基地,盖座大宅子,所以才找大家来唠唠的。” 韩得平不以为意的道:“既然如此,你们自行决定就是,反正花自己的钱,想买啥买啥,那外人也管不着不是?” 意思就是不用告诉我了呗,他们不想参与。 韩老头面色尴尬:“那个,得平啊,是这样的,你大哥想要的拿那块地,在你家庄园西边,那土地不仅仅是有王家村的,还有你家的菜籽地,现在不是还没完全插上秧吗?你就卖给你大哥做地基得了。” 韩得平看着老爹,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没分家的时候,什么事情只要有大哥在,老爹总会拼尽全力的为他打算的,他有些酸涩,转而就又无比愤怒。 他猛然站起,神色大变,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凭啥啊?我家好好的土地良田,你说卖给谁就卖给谁?” 他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对韩老头道:“以后这种无谓的话不要再说,还有……”顿了顿他凶狠的盯着韩老头,目光仿佛藏着利刃:“也别再动不动的就叫我过来,你宝贝你儿子,我也宝贝我的孩子,我可没忘,孝周是怎么去边关的。” 说罢他就要往外走,想到长子,他觉得整颗心都在疼,走了几步他停住了步子,有些嘁嘁然的质问:“你但凡有想过我,想过我的孩子一点,我也不会那么绝望。 从今往后,我跟你们就恩断义绝,再也没有瓜葛,你们管好自己,要是再犯到我们手里,我可就不留情面了。” 韩得昌变了脸色,他站了起来,指着韩得平的后背大骂:“老二,你怎么跟爹说话的?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如此大逆不道……” 他还没骂完,韩得平不再往前走,转而回过了深,冷冷的瞥了一眼韩得昌然后对着身边的仆从说道:“这个庶民胆敢公然辱骂本官,目无法纪,以下犯上,给我杖责八十!” “你敢!”韩得昌惊了一下,他刚再想骂两句,就被如狼似虎的汉子们给按倒了。 韩老头激动的站了起来,他喘着粗气痛心疾首的道:“老二,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你大哥啊,你们是亲兄弟。” “你们快放开我……我是……啊!”韩得昌正挣扎喊叫着,就有人上来抡起了厚厚的板子“啪啪”得打了起来。 直把他打的惨叫连连,吴氏和韩孝宗都要扑上来撕打,轻而易举打让韩得平带来的侍卫们给制服了。 看着哀嚎得儿子,韩老头心疼的直掉眼泪:“老二啊,你不能这么做啊,老二……” 陈氏这时也扑了上来,可惜被婆子们给挡住了,她见大儿子被打,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对着韩得平破口大骂:“你这丧了良心黑了心肝的玩意,你咋不去死呢?你就那么狠心,对你的大哥都下得了手?” 她的话语恶毒又粗俗,光光听的气的肝疼,她对着挡着陈氏的婆子们暴喝:“给我掌嘴,狠狠地打,打烂了为止!” 一语落,满院皆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呆住了,可是韩家的婆子们不会发呆发愣的,得了主人的吩咐,当真就朝着陈氏甩起了巴掌。 韩得平嘴唇绷的笔直,他看着被打得陈氏,想说两句什么,最终一狠心就闭上了眼睛,当做看不见。 韩老头错愕惊诧,他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他指着光光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这个丫头,你怎么能够如此的恶毒泼辣,陈氏可是你奶……” 院子里这下真的是落针可闻了,除了韩得昌的凄惨的嚎叫和陈氏被掌掴的巴掌声,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光光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可是做事风格也太狠辣,韩得平的亲娘都敢教训,那要是换做其他人,不是得被收拾的更惨? 光光阴森森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眼,她笑嘻嘻的对韩老头说道:“你们要是继续恶心我们家,我可以更狠辣,你要尝试一下嘛?” 只是她说出的话,却让人无端的遍体发寒!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堆贱骨头 韩老头倒倒抽了一口气,他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眼皮更是狂跳不止,他捂着胸口,面目扭曲了几下,用手指着光光:“你……你实在是不像话,你奶终归是你奶,她是你爹的亲娘,你怎么能够如此大逆不道啊?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受世人唾骂?” 光光冷笑连连:“亲娘?有几个人的亲娘会恶毒的诅咒儿女去死的?你怎么不问问她,她配不配娘这个伟大无私的称呼?” 现在两家已经做不到表面的和谐,既然终归是要撕破脸,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韩老头全身颤抖,把拳头捏的死紧,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丫头,我从小看到大,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是个心毒的。” 光光冷哼了一声,她盯着韩老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询问:“怎么?你要尝试下我胆子大不大,敢不敢收拾其他人吗?” 至于这个其他人自然说的是韩老头本人,他一噎,险些被孙女气的背过气去。他嗫嚅了几句,声音就弱了下去,几乎低不可闻。 真是有够怂的,光光不屑的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她冷眼瞧着陈氏被几个婆子修理的口鼻流血,鼻青脸肿,这才出声吩咐人住手。 而另一边,韩得昌也像被人扔死狗一样的给拖回了院子中央,那屁股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他嘴里哀嚎呻吟:“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我……我要找侯爷去狠狠地告你们一状,撸你的官砍你的头!” 韩老爷子有些害怕的去看韩得平:“这、得平啊,你看这事弄得,毕竟都是一家人,嗯……以和为贵嘛,大家不要闹得太僵。” 他嘴上劝完了韩得平,又去劝韩得昌:“得昌,你是老大,你应该大度,你刚刚言语确实不妥了些,你二弟也是一时气不过,我看就别说那些什么狠话了,怪渗人的是不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兄弟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嘛……” 他和稀泥的话让二叔公等人也都赞同的附和,大家现在对韩得昌有了忌惮,不敢再强硬的说什么重话,可是从私心里还都是偏袒向韩得平的。 韩得昌挣扎了下,痛的“哎呦哎呦”的叫起来,他目光凶狠的瞪着韩得平:“老二,你不是个东西,你就是个畜生啊,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整死你,我就不叫韩得昌了。” 陈氏这时也缓过来了气,她捂着疼痛难忍的脸,气的要发疯,她阴毒得盯着韩得平和光光:“你们竟然忤逆不孝的对我这个老婆子动手,老二啊,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给我等着,我就是去告御状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光光拧了眉,她扫视这狼狈的俩人,眼神渐渐狠辣起来,看来,这些人还真是不怕死,不怕疼啊?到了现在还再诅咒发狠的骂。 孝延掐着腰站到了妹妹的身前,少年挺拔的身材此刻就像一座大山一样高大,他俯视地上的韩得昌和陈氏不屑的撇嘴:“区区一介庶民,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与我们韩家叫板?” 说着,他的眼神就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不过……既然你们还敢放狠话要报复回来,看来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 他朝身边的小六一使眼色,小六会意,几步就来到了韩得昌的跟前,抬起脚,一个用力狠狠地剁到了韩得昌的一条腿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众人只听到骨头的断裂声伴着惨烈的哀嚎声响起,没多大会儿韩得昌就疼的全身抽搐晕了过去。 小六是个练家子,有一身武艺在身,就他不留情面的这一脚,韩得昌这条腿算是废了,光光看的舒爽不已,该!叫你一直作! 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静止了,过了那么几秒钟,韩老头才反应过来,他心疼的扑到了韩得昌的身边:“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吴氏和儿子媳妇也都跑了过来,哭天喊地的,就像已经给韩得昌送了殡葬一样凄惨。 吴氏猛然抬头盯着孝延恶狠狠的大骂:“你这个小畜生,你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嫡亲的大伯也能够下毒手,你不会有好报应的!” 这下都不用光光再吩咐,婆子们按倒吴氏就粗暴的甩了几巴掌,力气大到门牙都混着血掉出来两颗。 这下好了,没有了门牙,她一说话都有些漏风,就这还不知道服软,仍是骂骂咧咧,她骂一句,婆子们上来不由分说的就会狂抽几下。 如此反复几次,等脸打的变了型,大门牙全都豁了口,一说话就嘴瓢,她才终于学会了低头,不敢再出言不逊,只是捂着嘴委屈的哀哀的哭着。 韩老头见韩得昌昏迷不醒,那条被踩过的腿关节似乎变形了,他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去看韩得平,语泪含悲的道:“老二,你可真是出息,现在是怎么着,六亲不认,大义灭亲了?你有能耐,你就把我们都杖毙……” 说到一半,他发现小孙女用阴恻恻的目光正盯着他,他心口狂跳,咽了口唾沫,把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小孙女的心可是非常毒的,做事风格也不像他爹,是狠辣无比,一点情面也不讲,要是当真惹了她,没准还真的连他一起收拾了。 韩得平见韩老头这幅怂样,撇嘴的同时,心里觉得悲哀,可能这辈子,父母手足之情,都与他无缘了吧! 光光扫视全场,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她心里想着,还真真是一堆贱骨头,非要好好的修理一顿才会学着变乖,难道老宅的这些人都有受虐倾向? 不过不管怎么样,收拾了这些人一顿,心里还挺爽的,她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对韩得平说道:“爹,咱们走吧,这个地方晦气,我每次来都觉得好像会给咱们家带来霉运似的。” 第二百章 机智小光光又上线 “啊?哦,好。”思想有些放空恍惚的韩得平被闺女这么一叫,就回过了神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闺女,那颗仿佛被冷水浸泡的心又变得温暖无比,他温和的笑了笑:“走吧,你觉着晦气,以后咱们不来就是。” 至于亲人神马的,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吧,韩得平觉得还是随着自己的本心来,这样多恣意快活,何必管他们是死是活,又何必被世人俗的眼光所束缚,给自己找烦恼呢? 一家人往外走,到了院子门口光光回过头来,只见众人神色各异,而韩孝宗怨毒的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光光勾起唇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才潇洒的离去。 到了家里,光光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林氏还有姐姐姐夫说了。 林氏不耐烦的摔了手中的帕子:“都是些啥人,一回来就找咱们家的麻烦,真是膈应人。” 小棉就说道:“那个小棠姐,真的嫁进了侯府吗?” 光光撇嘴不屑的说:“别听大伯给他们自己家脸上贴金。那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何况是高门大户里,人家肯定讲究门当户对的。就大房一家的情况,你觉着人家侯府能够光明正大的娶小棠姐过门嘛?” 小棉一想,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难道又是给人做妾啊?” “那可不嘛,而且啊,姐,你不知道,那个内乡侯世子是个有名的浪荡子,而且据说是个男女不忌的,在京城可有名了,就他那样的人,韩小棠给他做了妾,你想想能有几天的风光日子可过啊?” 小棉唏嘘不已:“哎呀,堂姐还挺悲惨的,咋老是给人做小妇呢?上回在齐老爷家过得似乎就不大好呐!” 林氏就不客气的道:“那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得旁人,当初谁让她不安分去勾搭齐公子呢,那吴家表妹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被她们母女给祸祸了,要我说啊,她这就是报应!” 说完她还给韩得平翻了个白眼,韩得平觉得无辜极了,这关自己什么事啊?又不是他的闺女,也不是他让韩小棠那么做的好吧? 众人就没再说下去,实在是难以启齿,韩小棠嫁了两次,结果都是为人妾,她在齐家的时候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这即使仗着年轻能够靠着美色得几天宠,那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吧?到时又该如何?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韩孝延和孙氏的行礼包裹也打点好了都装了车,他们也就要出发了。 送到了大门口,大家洒泪惜别,林氏抹了抹眼泪,她不仅仅是舍不得儿子离家,还舍不得年幼的孙子。 直到看不见孝延离去的车队,大家才返回家里。 光光放慢了步子,落在了最后,她招来了小六,小声的耳语了几句,小六狡黠的嘿嘿一笑,点头应了声:“二姑娘,知道了,你放心我肯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唐城回过头来,他看了一眼光光和师弟小六,一皱好看的眉说道:“光儿,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光光吐舌,好吧,她每次一作怪的时候,总是会被大姐夫逮到:“嘿嘿,姐夫,没什么,反正明天你就知道了。” 唐城知道光光的性子,比较跳脱,也就随她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得平就跟光光一起带着人下地去指挥工人们插秧去了。 他们家百十亩的秧苗已经种完了一大半,还剩一点就完工了。 还没到晌午时分,家里的小厮就跑了过来:“老爷,二姑娘,县衙里来了官差,要拜见您老人家。” 韩得平惊异:“县衙里的衙役?” 他们韩家跟贺知县是亲戚,有什么事情都会差家里的下人仆从送信的,这衙役过来肯定是为了公事,他觉得奇怪无比。 光光眼神一闪,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对韩得平说道:“爹,既然是官府来的,咱们过去见见。” 韩得平一想也是,就离了田间地头往家里来了,到了庄园里,果然有穿着官服的十几个衙役在等着。 见韩得平来了,众人忙给他磕头行礼。 韩得平扶起大家,询问领头的班头:“杜捕头,你到我们庄园里来,难道是有什么公事?” 杜捕头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韩大人,贵村昨夜入了强盗,有人到县衙报案说是被抢了,我们大老爷差我过来破案的。” “你说强盗?”韩得平大吃一惊。 光光奇怪的道:“杜捕头,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村子里没有什么强盗啊?” 她招来了韩福和庄园里的护卫巡逻兵们:“咱们庄园里昨夜有没有什么动静啊?你们巡逻的时候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没有。” 韩福一脸的懵逼茫然:“老爷,二姑娘,咱们庄园里最近太平的很,昨夜大姑爷特意加派了人手巡逻,连个小毛贼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什么强盗了。” 光光一摊手:“反正咱们家是没有发现什么的,杜捕头,是谁报案了?难道他家被抢了?” 韩得平也觉得滑稽,村子里以往都是风平浪静的,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那一年他被人行刺以外,还没听说过有人行抢之类的。 “杜捕头,我们村子里是谁家被抢了?” 杜捕头看着韩得平的脸色,神情古怪:“额,是您家太爷报案。” 韩老头?韩得平揉了揉眉心,他现在听到老宅那边的事情就头疼。 杜捕头接着说道:“我们家县老爷说,让我过来请示您一下,用不用张贴告示海捕,通缉强抢的贼人?就是吧……” 他犹豫着又说:“那他们也没看清贼人长啥样,县老爷说查办起来有点难。卑职,卑职查看了场地啥的,没发现什么线索。” 说着他又跪了下来:“大人,卑职无能,请您降罪。” 光光终于明白这捕头来干嘛的了,说白了,就是县太爷破不了案呗! 因为韩得平比他官职高,又是亲戚,被抢的又是韩得平的爹,他办不好这件事情,脸上过不去,不好意思当面跟韩得平说,就差个人过来含蓄的表达下意思。 第二百零一章 被洗劫一空 韩得平忙扶起杜捕头客气的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怪你呢?破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急不得,咱们慢慢来。” 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也不存在按指纹,破案全靠推理,没有实际证据还挺难断案的。 想了想韩得平还是问了一句:“那我们家老爷子那边咋样了?被伤着了?” “您家老太爷倒没有大碍,不过您家里的四老爷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还损失了一些财物。” 光光捂嘴笑,想到房间里那一大包裹的东西,那可不是一点财物,估摸着是老宅那边所有的值钱东西和银钱了。 她觉着,应该给办这事得小六加薪加鸡腿犒赏一下。 韩得平思索了一下,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鬼机灵的小闺女一样,就差明目张胆的询问,是不是你做的? 光光装得无辜天真,一脸的茫然。 韩得平也没多说,就带着闺女跟着杜捕头等人一起往老宅来。 最近两天,老宅实在是热闹,人流不断,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门口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个没完。 见韩得平父女来了,这热闹的大门口仿佛安装了静音器一样,突然就消了音。 他们穿过人群进了院子,只有韩老头和孝宗吴氏、江氏,冯氏在,不见韩得昌韩得贵,想想也是,这两人都受了伤,估摸着一时半会是下不来床了。 韩老头见到韩得平来了,他瑟缩了一下,眼中有着一些畏惧之色:“得、得平啊,你们来啦?” 他不敢去看小孙女的目光,总觉得下一刻光光就会吩咐人教训他一样。 韩得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哦,昨夜有强盗歹人抢了你们家东西?” 韩孝宗阴阳怪气的道:“二伯,你何必明知故问,这事难道不是你家指使人干的?” 韩得平拧起了眉:“孝宗,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怎么会指使人来抢你们?” 韩孝宗哼道:“因为我们昨天得罪了你,你气不过呗!能在这大柳村里深更半夜翻墙入院,来去自如的人,除了你家里那一群江湖客难道还能有别人?” 吴氏拍着大腿,哭着唱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不给我们留一点活路。我们所有的身家都被天杀的贼人给抢了个干净,我们还怎么活下去,哪个丧了良心的土匪,强盗,单单来抢劫我们家?” 这次她学聪明了,虽然依然是那幅撒泼打滚的腔调,可是她不敢正面再骂韩得平一家。 杜捕头一听他们母子的话,觉得有道理,他眼睛亮了亮,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韩得平。 只是他刚看过去,就注意到了韩家姑娘看着自己那冰凉凉的目光,他惊了一下,有些慌乱的掩饰性的咳了咳。 因为韩家这二老爷跟兄弟父母之间确实不和,就他们韩家的狗血故事如今都被人写成了狗血画本,有很多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在说他们家的故事。 尤其是韩二老爷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委屈,最后一家逆袭发家致富封官的故事,都成为了很多书生的楷模了。 他思索着,这两家有恩怨,即使就是韩二老爷指使人做的,可是他也必须是当做不知的。 韩家如今家大业大,有钱有势,他们家的儿媳妇可就是县太爷夫人嫡亲的侄女,他作为一个官差捕头,肯定是会向着韩家的。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忙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斥责韩孝宗:“尔等莫要胡乱猜测,污蔑韩大人的官誉,这件案子我们县老爷已经受理,等着吧,抓到贼人的时候会通知你们的。” 韩孝宗捏了捏拳头,还想说什么,被韩老头给死死的按住了。 韩得平等杜捕头大义凛然的说完了场面话,才慢悠悠的询问韩老头:“这两边都是住户,家里也有那么些人,有强盗土匪入院抢劫,你们咋不喊人呐?” 韩老头咽了咽口水:“我们都被人给迷晕了,只有得贵在中间醒来了,他说看到有七八个蒙面的汉子,个个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到了屋子里就砍开箱笼的锁头,把钱财首饰包括好的布料尺头都给兜走了。” 韩得平惊愕:“啥玩意?那土匪强盗连布料尺头也抢?” “那不是嘛?我琢磨着,是不是那土匪家里有妻室儿女,拿回去给她们穿的。” 韩得平用狐疑的目光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小闺女,然后才说道:“老四咋样了?伤到哪里了?” 提到最小的儿子,韩老头落了泪:“他的牙齿让人活生生的给掰下来了几颗,左腿也让人给打断了。” 说完,韩老头也偷偷的去瞄小孙女,长子昨天断的是右腿,结果今天幼子断的是左腿,这是巧合吗? 显然不是的,他当了几十年的大家长,虽然没有文化,可是生活阅历都是有的,他猜测着,这大概是小孙女在故意教训老四,可是他即使知道真相,也只能憋在心里,还不能说出来,别提多窝心了。 杜捕头这时严肃的说道:“也没人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也没人看清贼人的面貌,只能是慢慢巡查了。” 韩得平点头,他吩咐韩福送官差们出去,并每人给二两银子的辛苦费。 在自家生活上可以节省,可是这衙门中人不能省,所谓阎王好对付,小鬼难缠,自家就是再有钱有势,不打点一下这些人,庄园里要是有个大事小事的犯到别人手上,也是不好说话的。 杜捕头和带来的兄弟们领了赏,个个自然都是喜笑颜开,给韩得平又磕了头才拜别了韩家人,返回县城去。 等人走了,韩老头不敢同光光说话,他扭捏着,红着一张老脸跟韩得平道:“老二啊,我们家如今没有钱,没有地,也没个进项啥的,就连米面都让歹人昨夜给背走了,这么多人要吃饭,你看,能不能让人送两车米面饭菜过来?” 韩得平冷着脸,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非常不客气反问韩老头:“我凭啥要拿米面来养活这些人呢?” 韩老头愣住了,他喃喃自语似的重复了一句韩得平的话:“贫啥?贫我是你爹啊!” 韩得平冷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能够做到面对亲爹亲娘的时候无波无澜了:“你是我爹,那他们可不是!” 第二百零二章 啊呸你这个渣男 光光就知道老爹肯定是不乐意不耐烦的,她就嗤笑道:“我说爷,没有钱,可以想法子啊。那大伯母头上身上那么多首饰,随便当两件,都够你们吃多久了?” 一听让她当首饰,吴氏激动的抬起头想反唇相讥,再接触到光光沉沉的目光后,她又无比怂的低下了头,没敢吭声。 光光冷笑,这些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要是他们但凡有骨气一点,她还真高看这群人几分呢 这时,光光隐隐约约听到上房传来了哭声骂声,似乎是陈氏在骂人,而哭泣的人显然是小丫鬟秋香。 光光去看韩老头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光光真想爆粗口,妈卖批的!妥妥的渣男,人家秋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你糟蹋了,如今你竟然把她领回来任由陈氏作践? 她不由得想到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二房也是整天被陈氏欺压打骂,韩老头总是放任陈氏,自己当个透明人,完全眼瞎的状态。 越想越气不过,她带着两个婆子就进了上房,秋香跪在地上收拾着被摔碎的碗块,而陈氏坐在上首里,趾高气昂骂得唾沫横飞:“你个小贱人,小骚货,勾搭男人的本事挺大,就是活干不好。今天你不准吃饭,你这条贱命有没有这只碗值钱?” 骂到痛快处,她还会上手掐几下秋香的大腿。 秋香痛的泪流满面,却不敢反抗。 光光看的火冒三丈,她毫不客气的对着陈氏冷声斥道:“你好大的威风啊?我竟然不知道你家里的一只碗比一个人的命还值钱,你那是金碗啊?” 陈氏的嘴脸如今还红肿着呢,一说话都牵扯着疼,她见到光光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的缩了脖子。 默了老半天,见光光这个小丫头一直盯着自己,陈氏才艰难蹦出来一句话:“我教训你爷的通房丫鬟,这是我们家里房内事,你也要管?我没听说过哪家孙女还管祖父的通房小妾的。” 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光光的名声就臭了,她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管祖辈的房内事情,人家会说她不知羞耻,没脸没皮。 光光鄙夷的都懒得拿正眼看陈氏,这种人,就像是苍蝇一样的存在,恶心又膈应,却又消灭不完,总是无穷无尽! 她吩咐婆子把秋香拉起来带到了院子里,她对韩老头说道:“这个丫鬟是我家的,可不是你们的专属佣人仆妇,她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今天我要把她带回去了。” 韩老头吃了一惊,他顾不得害怕了,就激动的反对道:“不行,你咋能把秋香带回去呢?” 陈氏也追了出来,她气急败坏的道:“对,你不能带走她,她不能白吃了我们家那么多年饭,她得加倍劳作还回来才行。” 就是想要找个伺候的人呗!光光不屑撇嘴:“我家的丫鬟,我带走不带走你们说了又不算。给你们白使唤了那么久,我都还没问你们要月银呢!” 韩老头羞愧的红了脸,不过他还是去求了韩得平:“老二,你们不能把秋香带走,她和我……和我……” 他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门外有看热闹的村民起哄:“二老爷,这个丫鬟给你家太爷暖了床,他当然舍不得了。” “就是,待着这里,白天侍候全家,晚上还得侍候老太爷,把人当啥了?” “啊呸!老不正经,不要脸!”很多年老的婆子就朝着韩老头吐口水,鄙夷无比。 韩得平被众人说的也红了脸,他颇为嫌弃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韩老头的距离:“秋香本来就是我家买来的下人,你老霸占着是怎么回事?你那么大年纪了,咋就不嫌磕碜?” 这种事情,光是说,都够让人难堪的了,韩老头自然也是又羞又恼。 光光就拉了一把韩得平:“爹,咱们快点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风气不大好,回头再熏着咱们。” 韩得平也觉得这老宅实在是不像样子,他在心里发誓,以后说啥都不会轻易到这边来了。 俩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让家里的下人们把秋香给带走了。 韩老头想追上去,门口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说笑起哄: “韩大叔,快去追,小丫鬟走了,可没人陪你滚褥子。” “那是,没人铺床了,大叔一个人寂寞!” “韩二伯,年龄大,可是心还挺年轻的,竟然找了个那么年轻的。” 韩老头被众人给说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么大年纪了,房内那点事还被这些小辈拿出来玩笑,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陈氏听的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韩老头和秋香这点风流韵事,让她如鲠在喉,她冲着大家大吼道:“一个个的都是吃饱了撑得是不是?这么爱说闲话,你们也不怕舌头生疮,头上长脓……” 她是有名的不讲理,脾气坏,爱撒泼,众人也没人出来跟她对骂,很快就都散开了,只是这老宅,败光了路人缘,以后有点事,再想在村子里招呼到人,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回到了家里,光光就让丫鬟婆子们拿了些银钱给秋香,把卖身契还给了她,让她远走高飞了。 这么年轻的姑娘,如果说她是心甘情愿跟着韩老头这么个没钱没势的老男人,显然是假话。 光光给了她机会,让她重获了新生。 回到内院,韩得平就沉着脸盯着光光:“你们把东西弄到哪里去了?” “啊?啥呀?”光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和茫然。 韩得平拍了拍桌子,怒道:“你少给我装蒜,如果不是你,谁敢在大柳村行凶?” 林氏见丈夫发火,感觉莫名其妙:“你们在说啥啊?有啥事跟闺女好好说,你这急赤白脸的是干啥啊?” 小棉本来带着璟修在内间休息,也没惊动了就都出来询问。 韩得平叹了口气:“老宅那边昨夜被强盗歹徒给洗劫了,粮食银钱啥的都被人拿走了。” 林氏惊讶的捂住了嘴,她去看光光:“这事真是你干的?你胆子咋那么大呢?” 光光抵死不承认:“哪里啊,娘,真不是我,爹冤枉我了。” 韩得平冷哼:“我冤枉你?在庄园里,除了你有那么大能耐指使得动毛子小六他们,我要是让他们去干什么坏事,他们保准是不能够答应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韩得平语重心长的教训道:“闺女,咱们好歹是姑娘家,你厉害点就算了,你咋能走那下道呢?咱们家的人都应该堂堂正正才对,我们做人做事要经得起别人讲究。 就是你想整治那边的人,也应该是简单粗暴的摆在明面上的才对,你这么做,人家咋想我们?背后整阴的,咱们还算什么厚道人家啊?”(下道:本地方言指歪门邪道) 光光非常想跟韩得平辩驳几句,告诉他,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可是韩得平一直叭叭个不停,完全不给她机会。 光光无语凝噎,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林氏也嗔怪的戳了戳闺女的头,好一阵训斥:“你啊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还整出来强盗土匪这一出了?” 被他们男女混合教育,光光并没有悔改的意思,不过表面上装得很受教的样子。 见小闺女苦着脸,皱着秀眉,韩得平也知姑娘家脸皮薄,也就没再一直训斥,他缓和了语气,咳了咳才说道:“那个……光儿,话说回来,你从那边弄到了多少银钱首饰啊,嗯……能不能分点给你爹我?” 嗯?纳尼?光光被这弯转的差点绝倒,厉害了,我的老爹,你这是啥贡献都没有,就想参与分脏啊? 一家几口就都跟着光光回了自己的房间,内间的榻上放着两三个大包裹,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衣服,尺头布料,还有一包是银钱首饰。 林氏扒拉了两下惊讶道:“还真是不少啊,这银子银票啥的加一起不得有一千多两?还有这老些首饰,估计能卖不少钱。” 韩得平双眼放光,他伸手想要去拿那一叠银票,被光光大力的给拍开了:“爹,无功不受禄的,你又没出力,你咋好意思拿大头?” 韩得平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呵呵,那我们咋分啊?” 光光就说:“这样首饰我娘和我姐平分,银票银子,分三分之一给小六哥他们,三分之一充公,当做补打发秋香家里的损失,剩下的三分之一就归我。” “啊?”韩得平傻了眼。 “那我有啥啊?” 光光笑开了花:“拿衣服尺头布料归你。” 韩得平抱怨道:“这不公平。我不赞同,怎么着也得给我分一点银子才行,那布料尺头啥的,我要来也没有用,我又不会缝衣服。” 光光状似非常肉痛的从那堆银钱里摸出一块最小的银块子来,塞到了韩得平手中:“呐,鉴于你入伙,给你发放一个入伙奖金。” 韩得平嫌弃的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块,最多也就一两重,不得不感叹,闺女比自己还抠搜。 一家人正说笑着,门房过来禀报:“老爷,咱们家门口来了客人,说是从贺州府来的贵客。” 一提到“贺州府”几个字,光光的全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一般,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中陷阱入小书房,夹皮墙救命的事情,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第二百零三章 树大招风 众人到了大门口观看,此时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后面有不少骑着马匹的侍卫。 而马车之下站着俩人,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旁边还有位年轻公子,只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他穿一件雪白的直襟对花长袍,衣服的质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虽然没有什么玉簪束冠,也显得清风如月。 光光错愕,这不是贾岩贾琦父子嘛? “贾叔叔?” 贾岩微微一笑,然后冲着韩得平施礼:“在下贾岩,这位想必就是韩大人了?” 光光出给韩得平介绍道:“爹,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位王府幕僚,贾爷爷的侄儿,旁边的是他的儿子贾琦。” 韩得平忙还礼,虽然贾岩没有官职,可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他是一位亲王的心腹,自是不敢拖大。 相互见了礼以后,众人就都往里走,贾琦来到光光身边,笑着道:“光儿妹子。” 光光见贾岩和老爹都在前面走着,没人注意他们,就询问他:“贾琦哥哥,你们咋到我家来啦?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啊?” “嗯,是有点事情。” 贾琦点头,他看着光光的目光温柔无比。 光光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反而是转动小脑袋思索,如果说贾琦过来游玩或者替贾御医送东西,那是不奇怪的。 怪就怪在贾岩竟然亲自来了,他做为镇北王的心腹,幕僚,除非是主子差遣,他应该不会擅自离开贺州府的才对,除非是他是得了镇北王的吩咐而来的。 进了客厅之后,由于光光与他们也都熟识,就没避开。 然后就有仆妇端来了庄园里时兴的水果,比如西瓜,葡萄,苹果梨之类的果子。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韩得平和光光又询问了贾御医的身体情况等,贾岩这才切入了正题。 “韩大人,您庄园里有现成的棉絮可卖?货源是充足的吗?” 韩得平点头,心里猜想着,这位贾文士难道是为了自家的棉花而来? 贾岩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的和煦:“这我们王爷镇守贺州,守备营有三万军兵驻扎,因为冬衣紧缺,所以想从你们庄园里进购一批棉衣。” 光光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来,古代没有专门的军事后勤机关,军需供应分属户部、兵部、工部三个部管理。 军粮、军饷、军需应该是有朝廷分发的,可是为什么镇北王却要自己进购军需物资呢? 韩得平也呆了呆:“这……我们家产棉花不假,可是成衣生意是不做的。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呐?” 贾岩眯了眯眸子,他注视着韩得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拖的特别长。 弄得韩得平一头雾水,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个神马意思? 光光这时才开口问道:“贾叔叔,既然王爷想要棉衣,那他有没有明示,怎么个价位购买呢?” 贾岩瞧了瞧小姑娘,笑了笑,然后比划了一个手势:“嗯,六分银。” 六分银也就是六百个铜钱,光光皱了眉,她在心里算了下,一套棉衣最起码得用三斤棉,就按照自家现在卖出去的价格算好了,也得二三百文钱。 而将士军兵的装束,外面是铠甲,里面的棉衣布料并不是劣等粗麻布,都是细棉所做,因为粗布不耐用易破,使用寿命短。 棉布价格并不低,做一套衣服也得三四百大钱,这么一合算,还有人工缝制,针线什么的,那做一套棉衣六百文钱肯定就是不够的。 光光疑惑不解的问道:“贾叔叔,咱们也不是外人,用不着一直兜圈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王爷为什么突然要我们韩家来做棉衣,而且,这是个赔本买卖,怎么看我们家都不应该答应的啊。 我算了下,一整套细棉冬衣的成本最起码得八九百文,要是加上鞋子之类的那可就得一两多,你们这六百钱也太少了。” 就这还是自家棉花走平民路线,卖的并不贵的原因才八九百文,要是在以前,就是一两你都做不来一套加棉絮的棉袄棉裤。所以这也是封建社会路有冻死骨的原因之一,穿不暖,吃不饱,苛捐杂税太多。 贾岩赞赏的向光光投入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你算的账是不错,可是你要懂得树大成林,林大招风,风大必催林的道理。你家的棉举国闻名,就是当今圣上都有所耳闻,他更是有意要钦点你韩家做棉絮特供使。” 韩得平虽然不明白这特供的含义,光光却是全身一震,这个所谓的特供,其实就是向皇宫或者朝廷上供东西。 会有采买司的官员过来跟你接洽,就相当于是把东西卖给了国家朝廷。 可是这个鸡肋的朝廷采买司,光光可是有了解的。 比如在后世里,她就知道唐代宫廷采购,一般采办员多由太监充任,一开始是克扣斤两,后来觉得真麻烦,干脆出动几百人沿街巡视,看中啥货,立马拿走,随便给点啥。 像白居易《卖炭翁》中就写的是宫市之恶,可怜的卖炭老头,1000多斤木炭,被几个凶恶采办员强买强卖,“半匹红绡一丈绫”就打发了。欺民强势,不等值交换,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打着朝廷官府的名字在强抢嘛? 也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那么残暴昏聩的。 像明朝草根皇帝朱元璋,曾经人生苍凉,所触多是白眼。孙承泽《天府广记》中就曾记载,在洪武元年正月初八,老朱同志就发出中央一号文件,要求光禄寺采购货物时,需维护群众利益,从优给价,比民间交易价多出10文。比如猪肉、水果,假使市场价1斤是35文,光禄寺购买则需45文。 皇家采办支付手段较多。一是拨付现款,比如大明宝钞、金银。二是折科,就是以物易物,比如紧俏商品茶叶、盐、香料、象牙。 三是提供垄断商品凭证,比如盐引、茶引、药引、香料引。这些凭证用于专卖商品的提取和运销,商铺老板可以凭此提取实物出售,或者转手套现。 四是赐爵授官,就是老板供货商白送给皇家一定数额的货物,皇帝赏你不同等级的爵位、官衔。 而就光光所知的大盛朝这位启宗皇帝,似乎不是什么明君啊,从他继位以来,给老百姓不断加剧的苛捐杂税来看,他可能对自己的子民并没有多少爱护之心。 要是他钦点韩家上供棉絮,说不准还真的会一毛不拔,随便加封个虚衔表示恩赐呢! 见小丫头一双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贾岩笑的像个老狐狸一样:“所以,在特供使和与王府合作之间,我想韩大人韩姑娘肯定会选择后者的。” 光光撇嘴,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什么国君天子,皇亲国戚,都是土匪强盗。 不过她也不得不向强权低头,她笑着询问:“贾叔叔,那是不是我们家给贺州守备营做了棉衣,就不用再去做那劳什子的特供使了?” “那是自然,其他的事情,自有王爷应承。” 几人又详细的聊了一会儿,说罢了棉衣的事情,众人就又说起了闲话来。贾岩从怀中掏出书信来递给韩得平:“来,韩大人,这是我临行前叔父让我带给你的。” “是贾御医的信?”韩得平高兴不已,对于救命恩人,他可是一直挂念着的。 他拆了信,却有些懵逼,他以前是个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子,并不识字,后来做了官,孝延学字的时候他就跟着学了两天。 他实在是没有读书的天分,就到目前为止,认得的字都是数得过来的,而且,贾御医这封信还都比较生涩难懂,他就让闺女来读。 光光接了信,看了一遍以后眼神古怪的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贾岩父子。 见闺女发愣,韩得平催促:“闺女,你倒是读给我听听啊,上面写了啥?” 光光勉强笑了笑,然后把信给收了起来,这信前半部分写的倒是一本正经,比如它开头是这么写的: 得平启词,自夏别至秋,麦天一别,容易秋风。昔听蝉鸣青槐,方摅别意,今睹鸿飞紫塞,顿起离思。 说白点,就是自分别以后,贾御医他老人家思念韩得平了。 而下面接着就是: 吾辈不敢以长者自觉,却通达开化,今另爱抱闭月之容,负羞花之貌,某侄孙贾琦者貌虽不可比潘安,可谓时之俊杰,独慕令爱,欲与令爱结梁孟之好,同历此生,休戚与共,万望勿却! 启宗十二年,贾清顺书写。 这不就是一封求亲信件嘛,而男女主角是贾琦和光光。 光光不自觉红了脸,她偷偷打量了两眼贾琦,见少年一本正经的坐着,似乎对信上内容一无所知。 见韩得平还望着自己呢,光光绝口不提信的事情,而是转移了话题:“啊,爹,这都晌午了,应该备酒席招待贾叔叔他们了。” 韩得平皱了皱眉,似乎是领略到了闺女的用心,就没再追问下去,顺着闺女的话头说道:“哦,也对,贾兄难得到我们韩家来一趟,我们应该好好招待一下才对。” 他吩咐人整治丰盛的午餐,庄园里凡是有的吃食,饭桌上也都上了一份,是宾主尽欢。 吃罢了晌午饭,光光让小厮领贾岩带来的众人到偏院去休息。 一家人这才有空坐在一起说话。 韩得平不解的问闺女:“光儿,咱们真的要给贺州守备营做冬衣啊?” 光光沉了沉眸子:“对,咱们还得尽快找人缝制,在入冬前就赶制三万套出来。” “三万套?这么多?” 林氏唬了一跳,虽然农村妇人每个人都会做衣服,可是做一整套冬衣出来,从裁剪到缝制,怎么着也得一两天吧! 三万套不得三百个人做上一个季度的啊? 光光也知缝制冬衣是个巨大的工程,就跟韩得平和林氏说了朝廷征供的事情。 “咱们家现在产业庞大,尤其是土地铺子越变许多,最打眼的就是棉花,就光是几千亩的棉花,每年都能挣上十几万两,而且,咱们家做的是市场垄断行业,大面积种得出来棉花的,只此我们一家。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不惹人注意估摸着是不可能的。” “老话说财不外漏,可是咱们家这些生意都是明年上的,也没法低调。 咱们太富有也是个事,难免有人觊觎打歪主意,即使对方是一国之君,估计也很难不贪心不猜忌。” 就像她在后世里所知的那位明朝江南第一巨富沈万三一样,他富可敌国,家中金玉财宝垒断楼板,可是为什么他斗不过朱元璋呢? 因为在古代,商人的社会地位很低,有句话就是:“抄家知县,灭门知府”,你再有钱,在这些统治阶级看来,就是一个钱库。没钱的时候就来拿。连借口都可以不用找。说杀就杀。 光光把这些其中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父母解释了一遍。 林氏有些害怕:“这、咱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偷不抢挣来的钱,凭啥要上交给朝廷用啊?这也太不讲理了。” 韩得平担忧的说:“那咱们跟镇北王合作,就能够保住家业了吗?” 光光眯了眯眼睛,她说道:“爹,人家主动递话过来,肯定就是愿意给咱们做保护伞庇护咱们得意思,我想,就算咱们一年损失那么几万两银子,也比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要好。” 一家人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暂时只能是依靠着镇北王的权势而苟且安生。 韩得平又想起来贾御医的信来询问道:“闺女,那贾御医的信里写了啥?你咋不读给我听呢?” 光光有些难为情的说:“贾爷爷又乱扯红线。” 林氏反应过来:“啥?难道给你说媒啊?” 光光点头:“那可不,还就是那位贾公子。” 韩得平也没想到贾御医大老远的写信来,是向闺女提亲的:“贾御医是咱们恩人,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拒绝他,可是我们对这个贾公子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脾气秉性好不好呐?” 而且,贾家是生活在贺州府的,离大柳村可不近,从私心里,韩得平是不希望闺女远嫁的。不然,那来回多不方便,一年也说不上能见着几回闺女的面,他可舍不得。 林氏却眼神一亮,她询问光光:“你知道贾公子在做什么营生啊,多大了?家里都还有谁?有没有宅子铺子啥的?” 光光无语,林氏这问的不就是找女婿的标准嘛? “贾公子目前跟着贾爷爷在学医,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娘,我还小呢,不想那么早考虑婚事,过两年再说吧。” 林氏有些失望:“这……你贾爷爷医者仁心,心里又有成算,他的侄孙我想着应该也不差的吧?” 其实她还挺中意贾琦的,人家孩子长得多排场好看啊,主要是闺女的名声不太好,她就想着,能够有优秀的后生还愿意来求亲,也挺难得的。 光光无奈,有一对太想把她嫁出去的父母,该怎么破啊? 光光摸着下巴思索,对于贾琦,她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当个朋友来看的,如果说他不是在王府里跟着贾御医学医,没准她还真会考虑考虑后续发展呢。 可是他们家跟王府里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光光想到了那位王爷,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晚的尴尬的场景。 如果她跟贾琦成了,以后就难免跟王府多有交集,那她不是得经常见得到盛卿安? 看林氏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光光就换了个说法:“娘,他们贾家与镇北王可是绑在一起的,而镇北王现在看着风光,有封地,有兵权,可是你们别忘了,他也是当今皇帝那些兄弟里唯一还保有封号的亲王。 皇帝收拾完了那些人,不用说,接下来他与镇北王之间肯定不会平静的。” 林氏吓的白了脸:“那咋滴?难道镇北王也保不住?” 光光没有多说这个话题:“反正咱们少参合到他们那边就是了,以后就指望我二哥高中做官了,那就不至于让人随便捏圆搓扁的。” 这个时代,读书人是最不可小看的,他们的笔杆子就好比战场上将士的刀一样,能够杀人于无形。 不然那皇帝为什么还要封韩得平官呢,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呗,好让文人墨客,史官言官对他歌功颂德。 林氏还真没想到朝廷纷争上面去,听闺女那么一说,还真是有些担忧:“那咱们家给王爷那边做冬衣,以后要是真有个啥三长两短的,会不会牵扯到咱们身上来啊?” 光光就安抚林氏的情绪:“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以后谁说得准呢!” 这个镇北王可不简单,他能够在养母手下夹缝求生,并且在夺嫡之中安然无恙的脱颖而出,还一路加官进爵,成为手握兵权的超品亲王,这足以说明他不是简单人物! 至于接下来的角逐,光光想着,谁会是胜利者还说不定呢! 第二百零四章 遭人唾弃 到了第二天,贾岩父子要告辞之际,他才询问韩得平:“韩大人,我家叔父所说之事,您有回复了吗?” 韩得平笑容一僵,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贾兄,实在是我家闺女年岁太小,贱内不舍得闺女,说是等两年再议亲。”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贾岩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眼底却有着不满和愤怒。 他瞟了一眼身旁儿子失落的表情,笑嘻嘻的对韩得平道:“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再议,我们就告辞了。” 韩得平命人把准备好的庄园里出产的水果、山楂糕、葡萄酒搬上车不少,众人就施礼告别,他们踏上了返程的马车。 马车上,贾岩看着萎靡不振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看你多大的出息,人家不愿意就算了,瞧你你这幅德行,难道这世上还缺漂亮的姑娘?” 贾琦有些幽怨:“那也很少有光儿妹子那么漂亮的姑娘。” “你说什么?”贾岩怒其不争的质问。 贾琦在老爹的怒视下,不敢再顶嘴,坑下了头。 贾岩冷哼了一声发狠道:“这韩家只怕是等着攀高枝呢,看不上我们爷们是吧?我以后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王爷的侧妃哪是那么容易就做的!” 而另一边的韩家庄园内是另一番和谐温馨的场面,他们心大的丝毫不知自己得罪了人,还天真的认为这事就那么翻篇过去了。 因为三万套冬衣工作量巨大,林氏带着光光就先去镇上的布庄走了一趟。 洪记布庄的东家是林庆丰的岳家,所以两家也算是亲戚,见面格外热络。 洪夫人老远就迎了出来:“哎呦,这不是我们家茵茵她大姑,你有好阵子没来了。” 洪夫人所说的茵茵是她的闺女,也就是林氏的侄媳妇。 林氏往铺子里看了看,见里面看布料买布的人还挺多的,就笑道:“我们家忙,你也忙着,我怕来多了,打扰到你们做生意。” 说着,就让身后的婆子们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抬进来,一筐葡萄,一筐梨,还有不少包好的糕点,都是自家有的东西。 洪夫人喜笑颜开的又把光光给夸了一遍。 众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铺子的里间落坐,洪夫人亲自给母女俩端了茶水:“今个可不准走了,等会我就跟你们一道回家去,好好的整治两个菜,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没在一块聚了。” 林庆丰是前年才成的亲,这跟洪家的亲事是游四夫人给牵的媒,因为这个洪夫人跟游四夫人是手帕交,交情很深。 林氏也笑着道:“亲家太太就是客气,咱们离得那么近,还不是哪天想聚就聚的。今个我来是有事的。” 洪夫人是生意人,自然聪明机灵,她马上大方的说道:“你们是买布料尺头的吧,想要啥样的,你说出来花色料子,不用你们动手,等下我就让我们当家的给亲自送到你们家去。” 反正两家走动,经常互送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收钱的,除非是韩家的采买出来大批采购布料。 光光望着洪夫人,想着,同样是亲戚,那季家和吴老四家咋就差距那么大呢? 林氏心里也很烫贴,这洪家人做事说话就是敞亮:“亲家太太,我是要灰色的细棉布料……” “那是小事,给你们拿五六匹,我想着应该够用了……”洪夫人“吧”字还没说出口,林氏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 “我们韩家要定五六千匹棉布。” 洪夫人咽了咽口水:“她大姑,你说啥?五六千匹,你没开玩笑吧?要那老些布做啥啊?” 她眼睛转了转:“哦,我知道了,你们家难道是要开成衣铺子啊?” 林氏也不方便说做军衣的事情,就敷衍着道:“差不多吧,反正是有用,而且还很急。就是吧,亲家太太,咱们这是正经的做生意,你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不能因为咱们是亲戚就少要了钱。 回头要是亏了成本,这两家又都是实在亲戚,面上不说,你心里埋怨,我心里埋怨的,那可就不美了。” 林氏是个实诚的人,并不喜欢占别人家便宜。 洪夫人也乐意与韩家人打交道,只是她有些为难的道:“这要是一两百匹,我家仓库里现在就有,可是她大姑,这几千匹棉布,哪里是说有就有的?估摸着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弄得来。” 一般人家是不会有那么多存货的,得从外地进购才行。 林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让婆子拿来了四百两白银:“亲家太太,你家里有多少棉布暂时给我送多少吧,我们先用着也成。” 洪氏连忙应了,这林氏就是爽快,掏钱一点也不抠唆,她越看越觉得自家闺女嫁的好。 虽然闺女不是嫁的韩家,可是闺女的公婆长辈如今都是定居在大柳村的,受到韩家照拂,日月过得别提多轻松恣意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争吵声。 一道尖利的女音传进了几人的耳朵里:“你家这什么布啊,要十几两银子一匹?人家李记同样的花色可是比你们便宜不少呢!” “夫人,咱们家的布料都是上上等的,出处可都是盛产丝绸的云州,那旁人家哪有那么好的料子?”这是小伙计的声音。 “我是谁你不认识吗?我可是你们东家的亲戚,大柳村韩家的人,你瞎了狗眼了?这匹布五两银子我就拿走了。” 小伙计大惊失色:“不行,这匹布的料子是我们铺子里最好的,怎么说也得十八两。” 光光透过内间的纱帘往外看,隐隐约约看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她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然后就只觉得胸中怒火翻腾,是韩孝元和小吴氏。 林氏自然也看到了俩人,她脸色铁青的对洪夫人说道:“亲家太太,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洪氏自然是知道外间这二人是谁的,她笑嘻嘻的道:“她大姑,别跟我外道,只是你家这侄子也太不像话,我也不好出去的,我到后面去给你看看棉布,等下就让人装车。” 她这意思就是不出去了,让林氏去解决外面的事情,可谓是给两家留足了脸面。 不然等下几家都见面,还为了一匹布掰扯老半天,你说她作为韩家的亲戚,是把布送给小吴氏呢还是不送,都难做不是? 林氏勉强一笑:“哎,好,亲家太太去忙吧,我定然不会让你难做。” 见洪夫人当真的进了后院,林氏听着外间的争执,就挑了帘子出来了。 “孝元,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黑着脸质问孝元。 韩孝元也没料到林氏会从内间出来,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二伯母,我们是来买料子的。” 林氏撂下了脸子训斥道:“买布就买布,怎么还死乞白赖的耍无赖起来了?你就不觉得磕碜,不觉得丢脸?” 小伙计和周围看过来的买客,都觉得林氏教训的非常对,不少人都对小吴氏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孝元也觉得不大好,他拉了一把小吴氏:“那个,巧玲,我看不如就算了,咱们还是到别处去看看。” 小吴氏一脸的不甘不愿,她扶了扶自己的腰,对着孝元撒娇道:“相公,不是我要穿,我这是买给我们的孩子穿的,你想想,这委屈了别人,也不能委屈了咱们的孩子啊!” 孝元看了看巧玲的肚子,有些犹豫,他抖了抖钱袋子:“不是不给你买,我刚刚跟你说了,咱们今天就剩五两银子了。” 光光冷眼旁观,孝元的手里提着很多东西,有不少首饰铺子里的礼盒,看来是去买金银首饰去了,她冷笑一声,就按照小吴氏这种败家的程度,没多久,三房可就入不敷出了。 小吴氏敲了瞧林氏,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了两圈,她柔柔弱弱的对林氏道:“二伯娘,这洪记是您家嫡亲的亲戚,您不会那么小气吧?侄孙子要穿两件衣服还舍不得?” 林氏低头看了看那匹绸缎,大红色的绣花缎子,不用说,这是姑娘家喜欢的时新样式,哪里会是小婴儿能用的料子,她感觉小吴氏简直就是在把自己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她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开门做生意,岂有白送你东西的道理?你们不买就快点出去,别在这里丢人。” 小吴氏被林氏训斥了,就可怜巴巴的去跟孝元撒娇。 因为小吴氏被林氏如此毫不客气的斥骂,孝元眼含不悦的看着林氏,声音不复刚刚的恭敬:“二伯娘,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我们就是现在买不起,等会回去娶拿了钱不就能够买的起了,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钱,丢啥人了?要丢也没丢你家的人!” 这话可就非常刺耳,他的意思就是林氏管太多管太宽。 林氏被孝元这几句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孝元,这还是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侄子吗? 光光这时才不紧不慢的讽刺的说道:“我说韩孝元,你也真够搞笑的,既然有钱,那为什么你的妾强迫人家把十八两一匹的布,五两卖给你们的时候,你不说话阻止呢?” 她这句妾,可谓是像个重磅炸弹一样,铺子里看热闹的人都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小吴氏。 有认出小吴氏的人就议论开了:“这好像是吴老四的闺女啊?原来是给人做妾去了?” “那能够给人做小的,能是什么好人?” 还有个过激的婆子冲小吴氏吐口水:“啊呸!真是不要脸,这么嚣张的样子,还以为是啥正头娘子呢!” 第二百零五章 找他们算账 那婆子那口粘痰正好吐到了小吴氏的脸上,她一张脸气的又青又白,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孝元及时的扶住了她,心疼的安抚了两句,然后他瞪着光光不善的说道:“光光,巧玲是妾是妻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的房中事,你一个没出门的姑娘家,整天就想着插手家中长辈兄长娶妻生子那点事,你不觉得害臊羞耻?” 林氏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有一天,韩孝元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骂自己的闺女不知羞耻。 光光按了一把林氏的手,非常淡然的以唇相讥:“你也太搞笑了,怎么有脸说我?没有我韩家,你以为你哪里来的妻妾?你家有什么啊?就凭你是农户你是泥腿子?”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觉得把自家的事拿到这里来说,实在是丢尽了韩家的颜面,就吩咐左右:“给我把他们轰出去!” 就有婆子和铺子里的伙计上来赶俩人。 韩孝元和小吴氏虽然不忿,可是光光她们家人多,俩人也就识趣的走了。 林氏这时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叫了几句,光光忙过去扶她:“娘,你咋啦?” 婆子丫鬟们也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了?” 洪夫人这时和洪掌柜的也都走了出来。 林氏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拍了两下心口的位置,直踹粗气,就是说不出来话。 光光也急了,让人架着林氏赶忙就送到隔壁的医馆里。 那大夫听完前因后果,给林氏把了脉,拿了一颗顺气丸给林氏服下,林氏的症状才算是好转起来。 老大夫说道:“夫人这是一时气急攻心,以后还是少动怒为好。” 洪夫人松了一口气:“哎呀,亲家太太真是吓死我了,那种人你咋跟他较真,再气坏自己的身子。” 要是林氏在自家铺子里有个好歹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家都是要吃挂落的。 林氏缓了一会儿脸色才变好看一些,她有些失落的落下了眼泪:“那孩子从小到大,我可没少疼,都是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待的,我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对我们恶语相向。” 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以前韩家没分家的时候,大家吃大锅饭都住在一个院子里,韩得富和周氏成亲比林氏他们晚,生孩子自然也晚两年。 两家是兄弟妯娌,同吃一锅的饭,林氏这个人厚道实心眼,善良温柔,自然把孝元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待的,结果今天被他如此顶撞回怼,她一时之间可能是有点接受不了。 光光咬了咬牙,心里发狠,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韩孝元和小吴氏一顿。 只是如今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娘,你别气了,反正咱们跟他们家现在也不咋滴走动了,以后也就当没这门亲戚好了。” 老大夫给林氏开了几副和肝益气的药,嘱咐回去调养几天就能大好了。 回了家里,林氏整个人都不大好,就蔫蔫的躺到了床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韩得平和小棉唐城听说林氏病了,都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 只是听小闺女把事情说了以后,韩得平气愤的骂道:“你说是孝元那个兔崽子把你娘气病了?” 光光拱火道:“那可不,爹,你是不知道,韩孝元当时说话有多难听刺耳,不仅骂了我,连带着我娘和你一起骂的,还说我们管的宽管得多,很多话不堪入耳,他如此羞辱我,要不是我心里强大,我估摸着我都得抹脖子跳井。” 小棉也生了气:“这是啥人啊?咱们家对他们那么照顾,竟然这么对待咱娘和妹子。” 唐城皱了皱眉,他说道:“我今夜就带人过去把他们一家都修理一顿。” 韩得平气的呼呼直喘,他哄了林氏几句,然后对唐城道:“城儿,只是教训老三一家而已,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走,你跟我去老三家里去。” 等韩得平气冲冲的带着唐城出去了,林氏才慢悠悠的对闺女说:“你咋还在中间煽风点火呢?” 光光贼贼一笑:“娘,我爹每次都心软,尤其是对待老宅这些人,天天优柔寡断的,这次我看他还能不能忍。” 说着,她就笑着道:“娘,你好好休息,我去观看一下我爹大战三房的激烈场面。” “你这丫头,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没等林氏说完话,光光就一溜烟的追赶韩得平和唐城他们去了。 韩得平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到了韩得富家门口,他也没进去,而是铁青着脸冲着里面大喝:“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不一会儿,韩得富和大周氏小周氏就都出来了。 见韩得平带了不少人过来,韩得富不明所以:“二哥,你这是做啥?” 周氏也笑着说:“二哥,怎么火气那么大,是不是咱们哪里得罪了您?” 韩得平怒道:“孝元这个兔崽子呢?叫他给我滚出来,老子今天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周氏和小周氏都被韩得平吓得瑟缩了下,韩得富毕竟是男人,他的面上倒没见惧怕之色,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得平说道:“二哥,你看你,有啥话咱们兄弟之间好好说,你咋一见面就对着自己的侄子喊打喊杀的? 他怎么着都是你的晚辈,你的侄子,就是不是亲儿子,那也差不到哪里去不是?”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如此一说,韩得平只觉得火气蹭蹭往上涨,他指着老三也一同骂上了:“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说?我对你们家难道不是实心实意的吗? 我自认为做的够仁至义尽的,可是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他竟然胆大包天的指着他伯娘和堂妹的鼻子骂,你二嫂都被他气的差点没缓过来气。 这当真要是我的亲儿子,我就能当场打死他!” 众人懵逼,周氏有些不敢相信:“这,孝元这孩子真的敢骂他二伯娘?” 虽然自家现在条件好了,可是去往死里得罪林氏,就是周氏都是没胆的。 小周氏也委屈的扁了扁嘴,抱着怀里的孩子没有说话。 光光叹气,就小周氏这容貌,这身段,脾气,跟着孝元还真是可惜了,也怪她一时之错,她就不该给孝元聘小周氏,这不是害了人家嘛! 众人正掰扯着,就有骡车来到了近前,正是刚从镇上回来的韩孝元和小吴氏。 他们一下车,就看到了韩得平双目喷火的在盯着自己,孝元吓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他心虚的有些结巴:“二……二伯,你们咋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打一顿就好了 韩得平暴怒无比的瞪着孝元质问道:“兔崽子,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你伯娘妹子都敢骂?我以前咋就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混不吝的混账东西呢?” 孝元被韩得平骂了,脸上有些难堪,他不敢大小声,只能小声的说道:“二伯,我没有,我就是气不过说了两句,我没骂二伯娘。” 光光在后面对韩得平说:“爹,他撒谎,当时在洪记布庄,小吴氏不要脸的想要强买白拿人家的布,我娘上去阻止才引发的争吵。 你说,人家十八两银子才买的绸缎,他们非要五两就买,还说啥自己是韩家人,是洪记铺子东家的亲戚,那小伙子不依,小吴氏就骂小伙计,我娘看不下去,才出来阻止他们的。” 顿了顿,光光委屈巴巴的对着韩得平抹眼泪:“没想到啊,他们竟然敢公然辱骂我和我娘,我娘当时气的胸口痛,还是洪家夫人给送的医馆呢!” 孝元和小吴氏都目瞪口呆得看着光光:“你咋胡说八道呢?” 韩得平听的怒火中烧,他气恼的吩咐唐城:“城儿,给我好好教训这个狗东西!”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妻子跟着自己受苦受罪,整天被陈氏骂,被吴氏欺压,他没法子,也就认了。 可是现在,他们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富贵发达了,妻子应该享福才对,他都不舍得惹妻子生气,可是一个小辈都敢爬到林氏和闺女的头上去,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连妻女都保护不了。 所以,今天的韩得平才会格外的暴躁凶狠。 唐城自然不会留情,他有一身的好武艺,对付韩孝元这个弱鸡就像玩似的,他一个飞身就利落的来了个回旋踢,一脚正踢到孝元的胸口,把他踹飞出去两三米,也不知道他用了几成力,孝元倒在地上抱着胸口哀嚎,老半天没有爬起来。 韩得富和周氏唬了一跳,忙跑过去查看儿子的伤势。 “哎呦,孝元呐,你咋样了?”见儿子疼的直打滚,周氏也心疼的落了泪。 韩得富回头直视着韩得平有些不满的说道:“二哥,这就算孝元做得不对,你给我说,我肯定会好好教训他的,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小棉女婿的手也太重了些。” 韩得平冷冷一笑:“你来教训?” 他话刚说完,村子里就来了不少人,包括二叔公和韩老爷子,韩老头等人。 韩老头见两个儿子剑拔弩张的,就着急的说:“你们两兄弟平时最是要好,这有啥子不能好好的说?要闹到动手的地步。” 韩老爷子也跟着劝:“得平,得富啊,咱们都是同枝同脉,可不能这样一直闹家窝子啊!”(本地方言,闹家窝子指内讧。) 因为儿子被打,韩得富也有些生气,语气就有些冲:“他现在富贵了,眼里哪还有什么父母兄弟?” 韩得平额头青筋暴起,他对三房一家不满已久,他指着韩得富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我眼里没有父母兄弟?你咋就不摸着良心想一想,你做采买的时候那回扣啥的吃了那么多,不都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 不然短短两年间,你家这一二百两银子才能够盖的起来的宅子哪里来的?你们家的生意难道不是偷学的我家的手艺?没有我的放任,你们能够安安稳稳的赚钱? 你们就是如此狼心狗肺的报答我的?要是换做两姓旁人,我早带着人把他的作坊给拆了。” 众人就都不说话了,因为韩得平说的是事实。 韩得富一时之间也有些哑口无言。 吴巧玲不赞同的撇嘴:“二伯,话不是那么说得,这生意家产啥的咱们先不说,那咱们家里的家事你们家一直插手,这可就不合礼仪对吧?” 光光皱眉,她冲着身旁的婆子韩福媳妇使了个眼色,韩福媳妇会意,带着两个婆子冲上来按着吴巧玲就是“啪啪”得抽了几巴掌。 抽完了以后,韩福媳妇对着小吴氏不屑的斥骂:“不知羞耻得玩意儿,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物,也敢叫我们老爷什么二伯?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你算哪根葱哪根蒜,这有你说话的份?” 小吴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韩家的下人敢明目张胆的就来打她,她红着眼睛捂着脸,就要找孝元告状,可惜是对牛弹琴,一腔冤枉错付,因为韩孝元被唐城踢了一脚到现在都没爬起来,还在地上打滚呢! 她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抱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我肚子痛,可能是孩子保不住了。可怜见的,要打死我们母子了,这韩家有钱有势,就可以欺负我们寻常老百姓啊!” 周氏虽然不是很喜欢小吴氏,可是她肚子里毕竟是儿子的血脉,当真的关心的看过来:“吴氏,你咋滴啦?哪里不调和。”(本地方言,不调和:是指不舒服的意思。) 光光早看穿了她的把戏,就吩咐韩福媳妇:“福婶,贾御医曾经说过,这怀了孕的人要是肚子痛,八成是肚子里的孩子成了精,在作怪呢,打一顿就好了,要是打一顿治不好,那就打两顿,肯定保险。” 她这么一说,小吴氏的哀嚎就戛然而止,她有些害怕的低下头,不敢再作妖。 真是怂蛋,光光还以为小吴氏会跟自家刚到底呢! 没人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就僵持住了,二叔公这时才慢悠悠的说了话:“得平啊,差不多得了,自家爷们哪里计较那么多!” 既然二叔公发了话,韩得平不好再继续修理孝元,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看着地上的韩孝元只能发狠放话道:“你个狗东西,胆大包天,以后再犯浑,我就当真杖毙了你!” 他恶狠狠的模样,倒是把三房的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见差不多了,韩得平就准备带着人走了,这时小周氏突然跑过来跪到了光光的面前,她怀里的孩子也适时的哇哇大哭起来。 光光惊诧无比的忙去拉她:“堂嫂,你这是做啥?我受不起,你快起来。” 只是如何拉,小周氏就是不起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淌。 第二百零七章 做大事的人都狠毒 小周氏哭的撕心裂肺,满脸都是泪:“二姑娘,当初是你差人到我家,几次聘我过门的,我也以为韩家日月好,才会嫁到大柳村来。 可是现在,璟毅他爹压根就不把我当人看,尤其是吴氏进门以后,我就沦落到丫鬟都不如了。” 小周氏哭的凄惨,光光也觉得鼻子发酸,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吗? 尤其是这男女不平等的社会,女人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吗? 光光无比同情的扶着小周氏起来:“堂嫂,你先起来,别伤着了璟毅,你有什么要求,你说出来就是了,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忙的。” 当初就是自己手欠嘴欠,愿意管三房的事情,才搬娶回来了小周氏,只怪自己眼瞎,没有看出来这个韩孝元不仅仅是被小吴氏迷了心窍,脑袋里还装满了狗屎,打都打不醒。 小周氏坚毅的望着光光,她知道,整个韩家庄园里,实际当家说得上话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她的眼中升起了希冀的亮光:“二姑娘,我想和离。” 光光一皱秀眉,询问:“然后呢?” 小周氏抱紧了孩子:“我想要我的孩子。” 光光叹气,她就知道会这样,如果小周氏只是想自请下堂,她大可不必跟自己说,只要她请来长辈父母,两家商议就是。 她来求自己,肯定就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比如孩子。 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孩子她肯定是带不走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可不像后世里,离婚的时候可以分割财产,男女可以平等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这里是封建社会,也是男权社会,男人是占主导地位的,女人如果被休,这辈子就别指望儿女还会再认你了。 听到了她的诉求,周氏反应无比激烈,她站了起来对着儿媳骂道:“你做梦!毅哥是我们韩家的孩子,你要是想走,就带着你的嫁妆滚就是了,我们韩家的孩子却不可能让你带走。” 韩得富也说:“不错,就是说破天去,璟毅也得是我的孙子,也得是韩家的骨血。” 这时,韩孝元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他被吴巧玲扶着站了起来,不过对于小周氏的所求,他并没有发表意见。 小周氏期期艾艾的望着光光,满眼的祈求。 韩老头这时插了话,他知道小孙女做事的风格,也怕她等会真的疯起来,就不管不顾的答应了小周氏,他对着韩得平语重心长的道:“老二啊,这其他的事咱们可以往后放一放。 只是这孩子的事情,咱们得说清楚,不管是从哪方面讲,璟毅都不能让周氏带出大柳村去。这十里八村就没有这么办滴,咱们家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韩得平犹豫的看向了闺女:“光儿,你咋打算呐?” 他自然也看清了孝元的人品,这个小周氏无论人品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嫁错了人,她要是继续留在三房,后半辈子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啊? 可是这个孩子,却不是一个女人,说带走就能够带走的。 光光思索了下,她低头去看小璟毅,小娃娃长得雪白粉嫩,可爱异常,虽然还不满一岁,可是眉眼是非常精致不俗的,光光还挺喜欢小人儿的。 默了一会儿,光光盯着韩孝元,无比认真的询问:“韩孝元,给你一个选择,在吴巧玲和小周氏之间选一个。” 韩孝元有些踌躇,他看了看哭的如泪人一般的小周氏,有些不忍,然后他不忿的对光光道:“这是我家的家事,你凭什么让我选择?我不选,都是我家的人。” “想享用齐人之福?”光光冷冷一笑,她盯着韩孝元的目光陡然转冷,如同淬毒:“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不选是吧,可以,那我就走了。” 说着要走,她的语气却一顿,阴森森的看着吴巧玲的肚子对韩孝元说道:“记得让你心爱的吴巧玲今夜把肚皮洗干净,三更时分,我会让人来划开她的肚皮,取出未成型的胎儿,扔到果园里去喂那条大狼狗的。” 场中顿时一静,众人只觉得胆寒,尤其是吴巧玲,她吓得脸色发白,忙躲到孝元的身后,不敢露头出来。 韩孝元的瞳孔猛的一缩,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想到了断了腿的大伯,四叔,想到了那夜老宅所有的吃食钱财都被土匪洗劫一空,他知道,光光这个丫头,心狠手辣,还真的有可能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二叔公的老眼跳了跳,他看了一眼光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他想着,这是个做大事的人,果然心够狠够毒。 见光光真的要走,韩孝元哆嗦着身子急忙喊道:“光儿,你等等!我……我选吴氏。” 小周氏从一开始的抽噎在孝元说完以后就放声大哭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她错付了青春,嫁错了人,以后也将脱离韩家。 韩得平也被闺女刚刚的恶毒的话给骇了一跳,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的跟光光说:“闺女,这他们就算是和离,那孩子……” 光光自然知道韩得平要说什么,这是封建王朝不可打破的礼法,她也没有那些电视剧或者穿越里的女主伟大的理想,说什么改变世界,改变历史,你一个劲的违背这个世界的法则,肯定是行不通的,不管是男人们的权威,还是礼教法度,个人力量是抗衡不了的。 她思考了一下,想出来一个法子,她对韩孝元说道:“既然你不稀罕他们母子,我要你把璟毅过继给我大哥。” “啊?”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光光竟然如此突发奇想,想要给孝周过继孩子。 尤其是韩得平,他有些不赞同:“光儿,你大哥都不在,万一他回来以后不同意咋办?或者说,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到时弄出来这一出,也不好跟你大嫂交待不是?” 要是家里仍然是一贫如洗,穷困潦倒也就算了,现在家里家大业大的,孝周又是长子,要是给他过继一个孩子,将来这孩子要是跟长子的孩子争什么家产啥的,可就不大妙了。 所以说,人都是自私的,韩得平再厚道实诚,那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就是不一样的。 光光奇异的看了一眼老爹,心里有无数说不出的苦涩,她张了张嘴巴,很想告诉他,别再奢求,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二百零八章 羡慕嫉妒恨啊 光光语重心长的对韩得平道:“爹,你自己也说那是万一了,村里像我大哥那么大的人家,孩子现在都该六七岁了,可是我大哥呢?谁能说得准以后他……”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下去,不过眼中的坚持让人无法忽略。 韩得平怔了怔,有些失落,想想也是,万一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红了红,也就没再反对。 二叔公抬了抬眼皮,他心里盘算着,光光这个小丫头是打算管小周氏的事情管到底,一定要把孩子给从韩得富家里给弄出去了? 他看了下韩得富,花白的胡须颤了颤,才思索着说道:“得富啊,你家里的事情,大家也都了解了一些了。孝元是你房里的独生子,他性子拗了些,你们管束不住才有今日之果。 既然你们家愿意要小吴氏,也别委屈了小周氏才是,都是乡里乡亲,咱们不能做那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负了人家,孩子也占着不让人家带,这是说不过去的。” “而且啊,这孩子过继到你二哥家里也挺好的,不比在你家强百倍啊。” 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孙子,重孙子,放在谁家养都是一样的,韩老头也表示赞同,只要都还姓韩,他就都乐意。 既然二叔公和韩老头都发了话,韩得富转头瞪了一眼孝元和小吴氏,他就去看韩得平:“这、给二哥家就给二哥家吧。” 小吴氏肚子里现在还揣着一个呢,就是这胎不是男孩,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再生。 而二哥家里的长子,去了边关七八年,音信全无,估摸着是不可能回来了,以后让自己的孙子就给二哥家里的长房挑樑,顶门立户。 而且韩得平家里的产业这么多,将来也能分孙子一份,想想都挺美的。他也不怕孙子跟他们家不亲,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想要亲近靠近孙子,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嘛? 韩得富和周氏想通了这些事情,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做响,然后也就没再坚持不同意过继的事情了。 夫妻俩转过头来又去劝儿子也同意,加上旁边有小吴氏在煽风点火,韩孝元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二叔公让一个小辈去请了里正过来,韩孝元先是与小周氏签了和离书,后又写了过继书。 里正笑着把和离书递到小周氏手上:“以后俩人婚丧嫁娶,各不想干,就是再遇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碍不着谁。” 小周氏拿了和离书,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眼中含着热泪的看着光光,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请光光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光光这才从她怀里接过璟毅。对她说道:“周姐姐,你虽然不再是我们韩家妇,可是你始终是毅哥的娘,这样吧,你以后就是我娘的义女,我们以姐妹相称。你就留在家里跟我娘做伴吧。” 这个年代的女人,出嫁后再被休或者和离,名声就毁了,像小周氏这样回去,娘家人会不会容得下她先不说,以后说不准她的哥嫂爹娘会因为丢脸,随便找个人又给她嫁了的。 与其这样,光光就好人做到底,把她留在家里,既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又不让他们母子分离。 小周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忙摆手:“那不成,我的身份低微,家里就是庄户人家出生,哪里配的起您家?” 光光失笑:“说什么配不配得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做人,要将心比心,当初也是我瞎了眼,识人不清,才会让你落到如此地步,我只望你能够原谅我才好。” 小周氏眼眶一红,差点又落了泪,有恨吗?有怨吗?也是有的吧,同时也怪自家父母,即使知道韩孝元是二婚,贪图人家聘礼多,日月过得红火,还是要嫁过来。 如今能怪谁呢?只怪自己命不好。 “周姐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给咱们爹行礼。”光光推了一把发呆的小周氏。 小周氏这才反应过来,为了不跟儿子分开,她也就半推半就的跪到了韩得平面前:“女儿,给爹爹行礼。” 韩得平被这一切弄得措手不及,他尴尬的在身上摸了摸,没有什么银钱,可是人家认你做爹,都叫出口了,你却没有见面礼,这多不好看。 他在韩家是个穷人,平时没有财政大权,他低头一看,腰上只有一块圆形玉佩,这是孝延从云州那边给自己买的,质地图案都是上乘,据儿子说,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上千两银子。(圆形玉佩是由玉璧发展演化而来,在古代十分常见。圆形玉佩的纹饰非常丰富,例如,多以龙、凤、麒麟等瑞兽题材出现,兼有各类植物、福寿双全等。) 韩得平咬了咬牙就把玉佩拽了下来,避讳的绕开了小周氏,把东西塞到了璟毅的包被里:“那个,闺女,起来吧,我也没啥给你的,这块玉佩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身后众人,尤其是小吴氏周氏的眼神都要直了,这么一块上好的玉佩,谁都看得出来,肯定很贵,她们忍不住冒酸水,是羡慕嫉妒恨啊!尤其是小吴氏,恨不得能够以身代替小周氏,一脚就踏进韩家成为韩得平的闺女。 要是被韩得平知道小吴氏的想法,估计会无比鄙视她一把。 而此时的小周氏感动的几乎又要落泪,光光忙吩咐丫鬟:“好了,快把你们家周姑娘扶起来。” 她怀抱着璟毅,冷淡的瞟这三房的房子:“你们进去把姑娘的衣物,嫁妆全抬出来,能用的就拿回家,不能用的就随手劈了。” 反正就是毁坏了,也不会留给小吴氏这个极品贱人用的。 下人们就进去把小周氏的东西都给抬了出来,三房一家看得是嘴角直抽,因为就连恭桶那些仆从都给搬走了。 光光见东西齐全了,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韩得平回家去。 二叔公等人也就都散了,只是走到门口,二叔公一张老脸讳莫如深起来,他回头看了看韩得富家的门楣,然后对身旁的韩老爷子说道:“璟毅这孩子可是有了大造化啊,将来,他们有后悔的时候。” 以至于多年后,二叔公都入土为安化作枯骨了,那韩璟毅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后来更是封侯拜相,位列三台,韩老爷子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二叔公果然眼光独到,继光光后又一语中的。 第二百零九章 漳州来信 而另一边的韩宅内,林氏听光光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以后,唏嘘不已,她拉着小周氏的手感慨万千:“孩子,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没想到一念之间,却是害了你。” 小周氏落了泪:“娘,别那么说,是女儿没福气。” 自此以后,小周氏就留在了韩家,璟毅也从三房的孩子变成了二房家里的长房长子。 而且,把小周氏留在家里,光光还有个心思,小周氏长的漂亮,虽然嫁过一回人,可是她心眼好,人也漂亮勤快,是标准的农家女孩。 而自己家里可是有一大堆单身的大老爷们的,比如毛子,小六还有他们的师兄弟们,光光最中意的就是小六这个人。 他长的虽然其貌不扬,其实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性格豪爽大方仗义,粗中有细,心思缜密,他家中也是已经没有了父母兄弟的,孤家寡人一个。 光光听毛子说过,小六以前是有媳妇的,不过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一家老小都被人杀了,后来他就跟着唐老大闯荡江湖,再也没有成家。 光光想着,虽然小六年龄上比小周氏大个七八岁,可是只要人品好体贴,对她好不就行了,那些都不是问题。 她就把这个想法跟林氏说了,林氏生气的作势要来打她:“你一天到晚瞎琢磨着啥?怎么就那么热衷给人做媒?” 光光后退了几步,躲了开去:“娘,反正我觉得挺好的,时间再久点,你找个机会跟周姐姐说说哈。我也让姐夫跟小六哥探探口风。” 林氏无奈道:“知道了,以后再说,人家刚来咱们家,你就急着要打发人家嫁人,让人心里咋想啊?” 这个话题也就止住了,母女俩只能是心中有数罢了? 等稻秧插完了,韩得平就又开始忙着要去收租,因为麦子菜籽可都收上来有个把月了。 这个时代的收租可不容易,并不是走到哪里都能够收到钱,大部分佃户交上来的租子都是粮食或者大米豆子之类的农作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需要组织车队人手,一边收一边倒腾往外卖,不然肯定是运不下的。 韩得平带了不少家奴小厮护卫,由毛子领头就去往其他县去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收租。 反正韩得平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怎么着也得一个多月才能返回家中。 光光闲来无事就与小周氏和小棉坐在一起一边绣花,一边看着丫鬟婆子们带着两个小娃娃玩耍。 只绣了半副帕子,光光就被针扎到了好几次,她气愤的摔了手中的活计:“哎呀,这也太难了,我不学了。” 小棉生气的教训妹妹:“你也太没有耐心了,你才拿起来多久啊,就又放下?你但凡把侍弄庄稼地的心思拿回来放在绣活上一成,也够用的了。” 古代的女人讲究“德容言工”,就是说女人不仅仅要有品德容貌,言语合适,还要勤俭持家节约,会操持家务,而做女工可是检验一个媳妇合不合格最直接的一项。 可惜妹子似乎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自己怎么教都不会。 小周氏就劝说小棉:“小棉姐,你不必逼光儿,以后得事情谁说得准,不爱学就不学吧,反正都有专门的绣娘做衣服,不愁没有衣服穿的。” 家里现在开了成衣坊,招聘了大批的女工绣娘过来缝制冬衣,光光只要想到什么好看的款式,立马就会画出来,然后拿到成衣坊那边让绣娘帮忙做,为此林氏还训斥过她两次呢。 小棉听了小周氏的话也觉得是这个理,反正家里条件好了,妹子也不需要再去做那些个女红啥的去讨好夫家,不会就不会吧! 光光正百无聊赖的逗弄着两个小奶娃娃,小竹走了进来行礼:“二姑娘,漳州来信了。” 光光眼睛亮了亮:“是陆姐姐的信?” 那年韩得平封官上京,住在京都会同馆的时候,结识了一位上京述职的陆游之陆大人,这位陆婉儿就是陆大人的女儿。 陆大人升了官,调任北方漳州按察副使(正四品),他们到了漳州以后,陆婉儿跟光光偶尔会有书信来往的,只是这封信上的内容却让光光意外。 因为信里还有一张请帖,是陆大人亲手写的,邀请韩得平一家到漳州去喝陆家的喜酒,而要成亲的人竟然是陆婉儿。 小棉就说:“光儿,你是说陆姑娘要嫁人了?” 光光点头:“请帖上是这么说的。” 想一想,陆婉儿比自己大两岁,正是花样年华,按照这个朝代的规矩来算,应该是到了成亲嫁人得年纪。 小棉皱眉:“咱爹刚好收租去了,真是不巧。” 光光也这么觉得,她就拿了信去内院找林氏,林氏自从前些日子被孝元气了一回,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这两天又有些热伤风,光光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婆子刚好收拾林氏喝完药的碗。 “娘,你好点没有啊?” 林氏拿下敷在头上的湿帕子:“好多了,头已经不烫了。” 她看了看跑的满头大汗的小闺女询问:“你一点也不沉稳,整天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幸好在自己家里,要是到别人府里去做客,如此跳脱像什么样子?” 光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把信举起来给林氏看:“娘,是陆家姐姐给我写的信,她要嫁人了,她爹邀请我们全家过去喝喜酒呢。” 林氏笑着道:“这么快啊,陆姑娘都要嫁人了。” 她看着自己的闺女,想着,也不知道将来她要嫁个什么样的郎君才能收住这性子? “娘,你这是去不了了?”林氏这缠绵病榻的样子,肯定是不适合长途跋涉的。 林氏思考了一下去喝喜酒了的人选:“你爹不在家,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了?估摸着是寻找不到人。要不让你二哥去吧?你给他写信,让他从云州直接过去。” 光光晃了晃林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我想去,我长那么大还没出去好好玩过呢!” 第二百一十章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她说的也是实话,平时不是在庄园里忙活,要么就是出门做生意,总是忙忙碌碌的,就没个清闲时候。 林氏蹙眉,担忧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我这身子,肯定是去不了了,那还有谁能陪你去啊?” 光光一想,小棉和小周氏都是年轻媳妇,肯定不合适出远门的,而如果自己跟姐夫唐城一块去,这姐夫和小姨子的,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光光撇嘴,古代人出门就是麻烦,总是有那么多顾虑。 而且一般的女人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有出远门的机会,光光可受不了那种每天坐在内宅里,等着男主人归家的日子。 “我自己去啊,多带一些人手,路上我都走官道,天黑以后和那些小路都不走,放心好了,娘。” 林氏不赞同的说:“那能行?你一个姑娘家的去那么远?” 光光傲娇的一抬下巴:“咋不能行,可太行了。” 林氏反正就是不松口,路途遥远不说,闺女的容貌长得出众,就这么离开家人出去,她放心不下。 光光是当真都被在家憋疯了,林氏不答应,她就一直待在林氏房里歪缠,撒娇卖萌耍赖,什么招数都给用上了。 林氏最后被磨的没了脾气,只能是答应了她:“去是去,这次不带个五六十个护卫我是不准你出门的。” 光光嘴角一抽:“娘,这也太招摇了吧?” 林氏嗔怪道:“招摇啥?你忘了上次去京城回来的时候,土象山遇刺的事情了,娘经历一次可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光光想说,整天哪有那么多无聊的刺客,这护卫都带五六十,那要是加上丫鬟婆子小厮之类的不得七八十口人啊,这队伍也太庞太打眼,就是想低调都不行。 不过为了让林氏放心,光光也就都依了林氏。 小棉和小周氏知道妹子要单独带人出远门去漳州,就给妹子打包了不少好看华丽的衣服,林氏更是抱来了一匣子的首饰珠宝给闺女装饰。 光光满头黑线的看着这几个女人,当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也不假,她又不是去相亲的,干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在一家人兵荒马乱的准备中,韩家整理好了马队,众人送到了大门口,林氏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怕闺女有个山高水低的。 光光笑着安抚林氏:“娘,你放心好了,没事的。” 这次光光没有让小六跟着去,她有意的把他留下跟小周氏多接触接触,看看会不会碰撞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来,没准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成了呢! 即使小六没去,马队还是有唐城的几个小师弟领着的,领头的年轻人叫做唐铭,长得倒挺英俊帅气的,同样他也是唐老大最小的养子,今年才十九岁。 一行人就这么在大家的目送中出发了。 坐马车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非常颠簸,一路上都是土路,有没有柏油、水泥路之类的,幸好她们车子里垫了厚厚的褥子,才不至于让屁股颠簸的开了花。 出了城以后,光光就把车帘撩起来来,一路上唱着奇腔怪调,比如现在,她嘴里哼着: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小竹奇怪的问道:“二姑娘,咱们家牲口棚里那么多驴子,哪只是你的啊?而且啊,驴子不就是用来骑得嘛?你为什么从来不骑它呢?” 光光满头黑线,差点忍不住给小竹一个暴栗子:“拜托,我这是在唱歌好吧?” “啊?”小竹一脸的问号“啥是唱歌啊?” 光光爆汗,好吧,把这茬忘记了,古代是没有歌曲一词的。 古人喜欢唱戏(戏,包括了歌舞戏、角抵戏、杂剧。明清传奇等等)都有宫调、曲牌什么的~曲牌名神马的,反正光光也不太懂,就随便的跟小竹胡诌:“唱歌啊,嗯,就是类似唱戏唱曲啥的吧?” 小竹立马变星星眼:“哇,姑娘,你还会唱曲啊?你好厉害。” 光光傲娇的摸了摸鼻子,小样,人家会唱的还有很多好吧,在小竹崇拜的目光中,光光高歌一曲了一首经典的《死了都要爱》。 展示完毕以后,光光希冀的看着小竹:“怎么样?怎么样?好听吧?” 一副你快夸我的样子。 小竹嘴角抽了抽,她一脸的便秘的表情:“那个,姑娘,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你这唱的是啥啊?鬼哭狼嚎的,好难听啊。” 光光黑脸,真是不懂得欣赏,她也搞明白了,可能这些古人不大喜欢那些后世里面的歌词曲风。 马车外唐铭一脸怪异的频频回头,他一脸的懵逼,这小姑娘平时看着挺一本正经的,怎么刚出了淮阳府就放飞自我了? 在光光的自嗨中,一行人走了七八天才穿过了贺州府大半的辖区,而漳州府的位置跟贺州搭界,过了贺州往北再行走上五六百里才能达到府城。 正是七月间,天气炎热,太阳毒辣无比,尤其对于在路上行走的人来说,要是来场暴雨就好了。 光光坐在车厢里,四面帘子都被卷起,还是觉得酷暑难耐。 队伍慢悠悠的走在这条官道上,感觉道路被太阳拉的好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要是能够吃上一碗西瓜捞就好了。” 光光舔了舔嘴,他们来的时候是带了不少特产的,里面就包括了西瓜,可是在路上,已经被他们这个庞大的队伍给吃了个干净了。 小竹给光光扇着扇子:“要是下雨就好了,肯定能够两块一点。” 她们正说着话,后面突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好像速度很快的样子,光光好奇的把头伸出车厢外外后面观看。 然后她就呆住了,后面风驰电掣的骑来了十几匹快马,那领头一匹雪白无杂色的白马之上紧拽缰绳的是个年轻公子。 他身材匀称修长,穿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洁白无垢,一尘不染,加上内松外紧十分合身,腰带上别着把骨扇。 他的发丝乌黑飘逸,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 而他的五官更是轮廓分明,白皙俊毅,尤其是眼睛,看向人的时候,只觉得清清冷冷,格外无情。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也如凝脂。 就这种人间极品,光光觉着,要是穿着女装,那不就是一个绝世大美女啊。 光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额,这是什么狗屎运,走在路上都能够遇到一个花样美男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祥的预感 可惜的是,那超级大帅哥骑着马飞快的超过了他们的队伍,连个眼风都没有扫给光光。 让她好生失望,唐铭好笑的打趣道:“我说光儿妹子,快擦擦你的口水,都流到衣襟上了。” 光光的目光还追着刚刚那个年轻公子呢,她抬起手随意的抹了把嘴,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她粉面微怒的瞪着唐铭:“唐铭!你信不信我告诉唐伯伯你欺负我,他准得拿鞭子抽你。” 光光可是看过唐老大是如何教训小徒弟和义子们的,不是鞭子就是直接上脚,粗暴的很。 唐铭不屑的“切”了一声:“你这个狗腿子,马屁精,就知道告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刚刚那幅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哈喇子都流出来了。那有啥好看的,咱们师兄弟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比他英俊威武。” 光光有些羞赧,这个唐铭最是讨厌,唐城的那些师兄弟们一般都很听自己的话,也很照顾自己,不能说言听计从吧,基本上只要她吩咐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去做,只有这个唐铭是个例外。 他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就算跟自己说话,也是冷嘲热讽,当真是那啥啥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光光生气的哼了一声,她突然贼贼一笑的盯着唐铭英俊的脸说道:“其实你就是嫉妒吧?” 唐铭的脸微微一僵,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暗光,有些不流畅的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嫉妒什么?” 见他紧张的这个样子,光光把声音托的很长:“哦?你嫉妒什么?你嫉妒人家比你好看比你英俊潇洒呗!” 光光话落以后,唐铭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而他又生气的黑脸,他非常不客气的对光光打击道:“你那是什么眼光?你需要让神医给你治治眼病!” 说完,他一夹马腹就骑到前面开道去了。 光光气结,想要再骂两句,结果人家压根就装作听不见了,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半死。 光光气愤的把车帘扯下来:“哼,眼不见为净。” 小竹奇怪的道:“嗯?姑娘,你咋老跟唐大哥吵架啊?其实他人很好的,平时还会跟我们小丫鬟们说笑呢。” “嗯?就他?跟你们说笑?”光光很难想象这个总是对着自己冷着脸的少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没等光光气多久,一场突然其来的大雨就把所有人给浇成了落汤鸡。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个避雨的地方。幸好往前走了五六里路,就遇到了个破庙。 这庙宇年久失修,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三间大殿已经倒了一间半,中间三座大石像,只有一座还是完整的,原来是座三皇庙。 只是他们进来躲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 光光惊喜的发现,这群人就是刚刚在路上遇到过的那伙,那个长得极其英俊的年轻人此时正坐在石象脚下拨弄着面前的火堆。 唐铭皱眉,他的头发全湿了,这会还在滴水,他走到光光身边说道:“这前殿空间小,你们女眷在这里可能不方便,要不去后院?” 后边还有几间房子,不过情况也比大殿这边好不到哪里去。 光光连忙摇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美男子,兴奋的道:“不用,不用,前殿就挺好的。” 唐铭非常无语的给了她一个暴栗:“你能不能走点心?这是在途中,咱们是有正常可做的,你怎么见到美色就走不动路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一刹那间,那群人都停了动作看了过来,个个眼神冰冷,仿佛带着刀。 那个白衣青年终于是抬头打量了光光和唐铭一眼,然后他在光光的瞩目中,慢慢的勾起了薄唇,给了他们一个凉薄至极的笑容。 光光猛的打了个寒颤,她拉了一把唐铭的胳膊,小声的道:“你可真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唐铭抿了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剑,没有多说话。 “那,我们就去后院吧。” 就那年轻人刚刚那一眼,了就让光光知道,这个人是个狠角色,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还是离他远点好了。 唐铭点头,带着他们这行人都到了后院安顿避雨。 当然了,就是到了后院,光光还是老是往外瞟,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唐铭抱着剑,就坐在门槛上,他冷嗤道:“这么喜欢人家,要不要来个深夜偶遇,投怀送抱的戏码?” 光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你多事。” 就是她想来个偶遇,外面下着暴雨,别说走出去了,就是打着油纸伞保证顷刻间都能够给淋成个落汤鸡,还谈什么美感可言? 唐铭被光光不客气的怼了一句,就寒着脸望向门外,像个望夫石一样,久久没有动作。 光光打量他的侧脸,觉得好像后世里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某位明星,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字。 百无聊赖间,光光随意的问道:“喂,你是哪里人呢?怎么会跟着唐老大讨生活?” 唐铭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并不搭理光光。 光光鼓起了小脸,气哼哼的道:“真是够臭屁的,不说就不说呗。” 就在光光以为他不会再理会自己的时候,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雁州。” “哈?” 唐铭转过头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仿佛有群星在闪耀:“我说,我来自江北雁州。” 光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雁州啊?那可就是极北边了,你家乡还有人吗?” 唐铭的神情有些落寞:“没人了。” 光光突然就不那么讨厌他了,这些跟着游大爷和唐老大的人,大部分都是身世可怜的苦命人。 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光光决定就原谅他先前的不礼貌好了:“那个,唐大哥,你原名叫什么?自己知道吗?就是说,你没被唐伯伯收养之前,你姓什么?” 唐铭平静的回答:“哦,姓盛。” 光光诧异,盛是国姓,当今皇帝就姓盛,当然了,大盛做为一个传承了一百多年的王朝,皇室宗亲,支脉繁多,姓盛的人还是很多的,也不见得每个皇族的人都有爵位继承。 比如光光所知道的,后世的历史上有位刘备,自称皇族中山靖王的后裔,可是他没有封地食邑,沦落到在街头贩卖草席为生。 想想也是,那皇室之中的人一出生就享受了老百姓享受不到的泼天富贵,他们妻妾成群,儿女众多,然后子子孙孙不停繁衍,肯定就会有没爵位没食邑可继承的人。 当然了,不仅仅是皇室后代姓盛,还有部分人姓盛,是被皇帝赐的国姓,比如有大功的大臣,王公贵族。 至于唐铭是哪种情况可就不得而知了,光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唐铭的情绪似乎不大好,光光想活跃下气氛,就状似开玩笑的说:“别难过哈,你看我姐夫,也是苦命人,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以后,让唐伯伯也给你找个我们南方的姑娘成亲,到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你就不再孤单了。” 唐铭看着小姑娘鲜活,乐观的笑脸,嘴角蠕动,他嗫嚅了几句,光光没有听清他的话,她凑近了一点仔细去听,唐铭轻启薄唇低声说道:“这辈子,我大概都是孤家寡人了。” “嗯?什么?”小姑娘追问,唐铭不语,他抬头从雨幕中眺望前方的大殿,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一夜的雨也像今天这般倾盆,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并不是夸大其词,他曾经目睹了一切。 那不停倒下的宫人,被雨水冲刷掉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遍了整个雁荡宫,还有被乱刀砍死在宫门的父亲,勒死在楼阁里的母亲…… 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天晴了,唐铭就催促光光快点出发。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驿馆投宿,在庙门口集合,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光光也上了马车。 那前殿里休息的十几个人,也都分别上了马,蒋重端坐在马上,他低头去看呼呵众人准备车马的唐铭,突然出声询问道:“你是皇族后裔?不知是来自哪一支呢?” 唐铭浑身一震,他惊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个卑贱的混江湖跑腿吃饭的人,哪配的上什么皇族后裔的称号?” 光光掀开帘子去看问话的人,是那个白衣青年。她蹙紧了眉头,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心,她和唐铭明明是在后殿说的话,而且当时下的雨非常大,杂音很重,那么远在前殿的这些人是如何知道他们闲聊的内容呢? 见唐铭敷衍搪塞,蒋重端轻轻一笑,他扬起了马鞭催动坐骑,走出去几米远,他突然回头似笑非笑的对唐铭说道:“我记得,江北雁州,是前朝小殿下郴王的封地,尤其是那座雁荡宫,可是堪比比京都皇城的皇宫还要奢华。” 说完,他一甩鞭子,绝尘而去。 留下呆愣愣的唐铭,久久没有回神。 郴王?雁荡宫?光光打量着唐铭,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女人心海底针 一行人从三皇庙又重新出发上了路,光光显得心事重重。 小竹疑惑的询问:“姑娘,你怎么了?今天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光光思索了一下,她对小竹说道:“小竹,你还记得唐铭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竹想了想:“没印象了。” 光光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少年坐在马上,他身形极为欣长,皮肤并不白皙,近似于古铜色,五官立体,眉目如峰。而头上束发的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他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福纹劲装,腰间挂着一把古朴的佩剑。 怎么看都是个英俊不凡的青年才俊,事实却是,他只是自己家里的一个护院,身份低微卑贱。 这么一个人物,却被自己忽略了那么久,光光想不通,为什么唐铭以前的存在感那么低呢? 貌似他是两三年前到的自己家,难道是因为那时他还小,自己没关注过这个小屁孩? 唐铭回过头,他眸光闪烁,询问光光:“你这个丫头,老是盯着我干什么?” 光光很想问,郴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来自雁荡宫,因为左右人多眼杂,只好又作罢。 唐铭笑了笑,突然说道:“难道你突然发现哥哥我长得英俊,心生爱慕?” 光光没想到,自己愣神间,唐铭就脑补了一出狗血剧,她气急败坏的做了一个呕吐状:“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就是爱慕贺凉宵都不会爱慕你的。” 唐铭沉了沉脸,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喜欢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看不出来,你那么跳脱的性子,能忍受得了那个闷葫芦一样的贺公子?” 额,光光汗颜,好吧,她还真是胡诌瞎扯的,就贺凉宵那种斯文沉默的性子,自己要是跟他在一起,估计迟早会被逼疯。 她瞪了一眼唐铭欠揍的脸:“哼,你管我,你家住海边吧,管那么宽!” 说完她就恨恨的甩上了帘子,真是一个毒舌男,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在她没有看到的外面,唐铭阴沉着脸,眼中有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盯着车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自嘲的扯唇露出一个凉薄讥讽的笑容来,想着,自己又再奢望什么呢? 又在路上走了十天,韩家这几辆马车,几十个护卫,总算是进入了漳州城。 漳州城距离淮阳府有千里之遥,中间隔着一个贺州,众人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都松了一口气。 光光让跟来的管事找个客栈让大家安顿下来,当然了,他们这不小的一支队伍,也引起了当地不少人士的回头率。 等大家住下来以后,修整洗漱,光光也清洗打扮一新,打算先到街上去逛逛,并打听一下按察副使府在什么位置。 当然了,他们出行简单了不少,光光带了丫鬟小竹和芸儿,至于负责她安全的唐铭自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几人顺着城中街道往前望去,熙熙攘攘,人口众多,宽阔的街道两边,形形色色的商铺林立,千奇百怪的招牌比比皆是。 茂密葱郁的尖梢纹丝不动,大街上行人络泽不绝,骡马驴车川流不息,小贩的叫卖声此次彼落,一派热闹繁荣的景像,并没有因为酷热的夏,而有所减少,相反的却更多了一些虎视眈眈的风流公子哥儿,到处寻花问柳。 唐铭皱了皱眉,不自觉的靠近了小姑娘几分说道:“这漳州府我来过一次,好像平时没那么多人。” 光光也觉得,这人流大的有点过分啊。 而且,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漳州城里店铺众多,可是铁匠,兵器、农具铺子占的不少,随处可见。 她疑惑的询问唐铭:“你来过这儿?那你知道不知道,漳州是不是有铁矿之类的矿山啊?” 古代的冶铁多靠铁砂,也就是磁铁矿,农民下地的时候常会有磁石贴在锄头、犁等铁器上,可据此发现铁矿。 但是不管是,金银、铜、铁矿都属于朝廷管控,私人是不可以开采的。 像铁这种东西,是兵器的原料,朝廷把守严格,而漳州这个地方的铁器铺却如此之多,是不是说明,地方官府松懈,或者他们本地就有大量的矿脉,人家并不稀奇。 唐铭的思绪有些飘忽:“哦,本地盛产赤铁。” 光光看了看奇怪的唐铭,她小声的问道:“唐铭哥哥,你是郴王府出来的吗?” 唐铭的瞳孔缩了缩,有些慌乱,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快到没有人发现他的变化。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训斥光光:“胡说八道什么?我跟郴王府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看涌动的人群,然后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可不要害我,郴王犯上作乱,在十几年前就被朝廷围剿诛杀了,你这么明晃晃的提起他,难道是怕我们死的不够快?” 光光震惊,她还真的不知道郴王的事情,她所了解到的朝廷里面的事情都是听贾御医和贾琦说的,其他的消息她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她古怪的打量这个少年,假若他当真是雁州郴王后裔,那按照他的说法,他岂不是判臣余孽?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几人游逛了一圈,在酒楼里吃了一顿具有本地特色的饭菜就回客栈安歇了。 第二天早上,用罢了早饭,管事的把几辆大车都准备好,上面拉的都是自家庄园里出产的东西,是韩家送给陆大人的礼物。 简车易行,除了丫鬟婆子,唐铭还带了十几个手下随身保护,一众人就往陆家来了。 陆大人是按察副使(古代地方官名。是朝廷派到各道巡察、考核官吏的官员。),官职在知府同知之上,府邸也就在城中,离府衙不是太远。 到了陆府门口,管事的送上了拜贴,过了一会儿,就有仆妇出来迎接,是陆大人的长媳易氏,光光是见过她的。 易氏也非常诧异韩家千里遥远的就来了一个小姑娘,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的一派和平:“光儿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脸长开了,个头也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光光恭敬的给易氏行礼:“多谢陆大嫂夸赞。” 众人往里走,穿宅过院,到了二门里,唐铭他们就停下被安排在了花厅里等候。 大户人家的内院就是这样,一般外男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 光光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跟随易氏入了内宅主院,到了上房里,陆夫人和女儿陆婉儿以及陆家众女眷已经早早在等待了。 光光逐一行礼,自又是一番热闹。 陆夫人喜笑颜开的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越长越水灵,你一来啊,可把我们这满府的媳妇小姐,丫鬟都给比了下去。” 陆夫人这么拉仇恨的话,让满屋子的媳妇丫鬟们都向着光光看了过来,光光一脸的黑线,她赶忙说道:“伯母过誉了,论容貌才学气质婉儿姐姐,陆家嫂嫂们都不知道比我高出多少倍去了,小女是农户出生,志疏才短,自不敢跟各位官家出来的姑娘相比。” 陆夫人呵呵一笑,她当真没有说假话,就光光这打眼的容貌,可是让陆家众女眷都黯然失色起来,从光光一进门她就有三分不喜。一个女子,长得那么拔尖,可就有成为红颜祸水的风险了。 陆夫人又说道:“韩姑娘过谦,你这容貌就是在这整个漳州府我看都难再寻第二个,不必自毁形象。” 一众女人,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瞬间又射向了光光。 光光在心里把这个陆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不就是妥妥的给自己拉仇恨嘛,女人的嫉妒心可是不可小觑的。 陆婉儿这时来到光光身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然后对母亲说:“娘,光儿妹子千里遥远的来到漳州为我送嫁,你可不准欺负她。”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气氛格外的和谐热闹,只是话题却是藏着不少机锋。 说了一会子话,陆婉儿询问光光:“你家三哥如今如何了?当初他被赐封同进士,年仅十四岁,可是轰动了一时呢。” 光光随意的道:“哦,婉儿姐姐,我以前没跟你说,我三哥去年中了举,下个月也该进京参加会试了。” 她的语气状似随意,声音却不小,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陆夫人的脸色一僵,她惊讶的询问道:“韩进士才十六吧?补考中举了?” 这群势利眼,就韩得平这个农官,她们这些高门官宦世家出来的女子还真是看不起,瞧不上,可是一听说韩家有个读书人,她们立马又会改变态度。 光光心底冷笑着,面上不显:“陆伯母,我三哥是去年中的举,才十五呢,就是我三哥的老师都说,我三哥是大盛朝建朝以来,为数不多的中举中那么年轻的人。” 客厅里静了那么两秒,易氏笑着道:“光儿妹子,你三哥既然能够那么年轻就补考中了举,那他的老师肯定不是普通人吧?所谓名师出高徒,不知是哪位大儒啊?” “是窦辛禀窦大人,当初他在我们淮阳府任知府时就一直把我三哥带在身边教导了,即使后来他升任了箐州粮道转运使,也是把我家兄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 陆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她笑的有些勉强:“难道是即将升任吏部左侍郎的那位窦辛禀窦大人吗?” 光光特别天真的冲着陆夫人露出大大的微笑:“原来陆伯母知道窦大人啊?” 陆夫人的笑容这才真诚了不少,她向光光招了招手:“那是自然,说起来,这位窦大人跟我家老爷还是同窗呢,他文采出众,是明宗朝甲子年的探花郎,我们大盛的读书人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吧?” 陆家几个媳妇就都赞叹起来:“那韩进士原来是窦大人的学生,难怪能够补考中举,要是今年会试再中,可就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关键是韩进士年纪轻,不过十六而已。” 光光撇嘴,这些趋炎附势的富贵眼,她也是念在跟陆婉儿相交一场的份上,才会来看她发嫁,结果陆家人却瞧不上她的身份,处处拿话压她,一听他们家跟窦大人有关联,又马上改了态度,还真是让人不喜。 光光走到陆夫人身边站下,陆夫人伸手拉着她:“哎呀,你这小人,实在是长得好看,要是我还有儿子没成亲就好了,准去聘你为妇。” 光光心内不耻,却不得不恰到好处的低下头红了脸:“陆伯母就是会开玩笑。” 易氏打趣道:“母亲,虽然我们陆家没有未成亲的公子,可是光儿妹子跟我们家婉儿是手帕交,感情深厚,你看看这俩人站在一起,就像两朵花一样讨人欢喜。 那婉儿是您的闺女,光儿妹子不也就跟您的闺女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陆夫人言笑晏晏的拍着光光的手:“对,光儿也是我的闺女,跟我的亲闺女是一样的。” 光光也跟着笑起来:“我一看到陆伯母啊,也觉得格外亲切,就跟我娘一样,让人想要亲近喜欢。” 要是没有先前亮出窦大人的名号,这会陆夫人估计心里要非常不高兴了,因为光光把她比作是林氏那样的人,林氏可是没有身份背景的乡间妇人,陆夫人要是能够高兴才怪。 可是这会儿,她笑的合不拢嘴,似乎是完全忘记了韩家庄户人家泥腿子的出身。 陆婉儿这时走过来,牵起了光光的手,对着陆夫人撒娇道:“娘,你们别一直拉着光光说话,她那么大老远的来看我,我们姐妹也那么久没见了,有好多体己话要说呢。” 陆夫人这才放行:“那你们快去吧,中午带光儿过来一起用饭。” 陆婉儿这才高高兴兴的牵着光光去自己的院子里。 她们走后,陆夫人就沉下了脸,她有些嫉妒的道:“没想到这个泥腿子发起来的韩家竟然真的有了大造化。” 易氏不解:“母亲,您是说韩三公子的那个老师?就是他做了吏部左侍郎,也不过是个从三品,比公爹只大一级而已,就以公爹的才能,我相信要不了两年,定然也会被升任成京官的。” 陆夫人盯了儿媳妇一眼斥道:“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窦辛禀是甲子年的探花郎,高中之时可就被当世清正名流大儒宗大学士给招为了东床快婿。” 陆夫人望着闺女和光光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那可是个清贵名门,百年世家,宗大学士更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他是当世备受学子们推崇的大儒,门生学子遍布朝野,备受天下杏林读书人的敬重。” 易氏被训斥了两句,捂了捂嘴:“媳妇无知多嘴了。” 陆夫人想了想说道:“这个韩家三郎看起来格外受窦辛禀的看中,不用说,韩三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说着,陆夫人突然转了话题:“你舅父家中是不是有个表弟家中缺了大妇?” 易氏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对,我那表弟媳妇前年难产,母子都没保住。” 陆夫人立马喜上眉梢的说道:“你让你家姑母带上冉哥这个孩子到我们府上来住上几天,我记得他们跟韩姑娘家还是同乡呢,似乎都是一个县来着,年轻人在一块应该会有话说的。” 易氏眼睛闪了闪,笑着接话:“说的也是,他们都是同乡,年龄又都不大,会互相欢喜的。” 另一边的光光跟着陆婉儿回了她的院子,丝毫不知,危险已经在悄悄逼近。 俩人坐下,有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光光这才有空询问陆婉儿:“婉儿姐姐,你的夫婿是哪里人士啊?你见过没?长得如何?” 这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姑娘议亲,双方是不会见面相看的,都是媒人保媒说媒,尤其是读书人家,特别的讲究礼仪。 而像乡下人普通老百姓家就不会守那么多规矩,男女见面相看是常有之事。 陆婉儿红了脸:“哦,是漳州按察正使蒋大人家的公子,至于见面,倒是曾经在茶楼上远远瞧过一眼,不曾细看过。” 光光好奇的问道:“哦?长得英俊吗?多大年岁了。” 陆婉儿低了头,掩藏了眼中失落的情绪:“长相也就稀松平常吧,至于年岁,估摸着二十七八了吧!” 光光吃了一惊,这个时代的人成亲都早,这个蒋公子二十七八了才娶媳妇,显然是有啥问题,难道是续弦? 她猜测着,却不好问出口。 想着,难道陆家是为了攀附结交漳州按察正使,把好好的闺女给了老男人做续弦? 俩人又闲话了几句,陆婉儿突然羞答答的询问光光:“那个……光儿妹子,你家那个义兄如今如何了?娶妻生子了吗?” 义兄?光光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就又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那个妖孽少年晨玄。 光光就把当年回乡,土象山遇袭的事情跟他说了,陆婉儿无比的失望:“好好的人,怎么就失踪了?还挺可惜的。” 光光喝了口茶水,没有回答陆婉儿这个问题,这少女怀春,经年不忘,显示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如今是她将要嫁人之时,说这些,岂不是徒增烦恼忧伤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膈应的想吐 中午光光是跟着陆婉儿到的主院,跟陆夫人一起用的饭。 席间,陆大人就回来了,光光起身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 这位陆大人容貌长得倒是不差,是时下读书人的标配,白皙的脸庞,浓眉大眼,颌下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算是比较正派的模样。 他见到光光,笑的慈祥和蔼,犹如一个家中和善的长辈:“韩家侄女快快请起,你家爹爹母亲是否安好,怎不曾前来?” 光光就把家里的情况如实说了,陆大人有些惋惜:“我应该早些给韩贤弟写信,他可能就能够接到我的信了。” 那倒也是,陆家的信到的时候,韩得平才刚走没有几天。 众人分别坐了,陆大人对光光可谓是关怀备至,当真就像是一个久未见面的大家长关心晚辈一样。 光光觉得,这做官的人就是不一样,无论是说话做事可都是这些内宅里只会勾心斗角的无知妇人无法比的,不管他心里对韩得平对韩家是有什么看法,他所表现出来的,都足以让人无可挑理。 用罢了饭,陆大人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对光光说道:“光儿,你难得来一次,就安心住到伯父家里,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客气。” 说罢,他又回头吩咐陆夫人:“院子和服侍的人可曾备好,莫要慢怠了我家侄女。” 陆夫人笑嘻嘻的道:“老爷放心,我早已打点妥当,保准让光儿在我们家住的舒心。” 光光有些为难的对着陆大人行礼:“陆伯父,谢谢您的好意,小女在城中包下了客栈,不用劳伯母操持了。” 陆大人沉了脸,他不悦的看着光光:“怎么?你嫌弃伯父家简陋?还是对我们陆家的待客之道不满? 你千里迢迢来到漳州,专门为了我家女儿的大婚而来,我怎么能够让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客栈里,那要是传扬出去,天下人不得耻笑我陆平章为人做事失德失礼?” “老爷说得有理。”陆夫人跟着附和。 光光吐舌,哎呀,妈呀!这跟一个标准的古代士大夫说话就是累,你随便说出点啥,他都能够给你扯出一些大道理来,尤其是这人文化高了,一说话就老端着,有股官腔,让她挺不习惯的。 光光只能无奈的道:“那个,陆伯父,因为我带来的护卫小厮人数太多,实在是不方便住到您府中,以免打扰。” 陆平章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你个丫头,说话如此没有分寸,那人多人少的,原来是客,难道我们陆家还管不起你家这些佣人饭吃?” 陆夫人也笑着道:“是这个理,你这次来带了多少随从小厮,你说个数,我好在前院安排住处。” “额,护卫小厮是六十八人,丫鬟婆子十一个。” 陆平章夫妻俩的笑容都僵了僵,陆平章有些疑惑:“你们家平日行事难道都是如此张扬的?我们为官之人,最是要低调行事才行。” 被他如此教训,光光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个队伍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可是随从人员并不少,都赶得上京都里那些高门千金出行了。 光光并不想一直被陆平章说教,就把为何会带那么多护卫的原因给说了。 陆平章这才缓了缓神色说道:“那也无妨,你只管把人都带到我们陆家就是。” 他们一再坚持,光光也就无法推辞了,也就顺势而为,不过陆夫人会不会心疼或者嫌麻烦可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他们过来居住可不是一日两日就会走的,陆婉儿的婚期还有七八天呢,整个陆家的随从仆妇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多人。 结果光光直接带过来八十口子,日费斗米不说,还得有人招待侍候,他们虽然在韩家是下人,可是到了陆家就属于客人了,还是挺麻烦的。 第二日一大早,光光就被小竹和芸儿给喊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哈欠连天的去了主院,她们要去给陆夫人问早安。 光光想着,这些诗书人家好麻烦,实行什么晨昏定省,像她们庄户人家可就随便多了,哪有那么多规矩,怎么高兴怎么来,也没人会说道讲究。(晨昏定省:晚间服侍就寝,早上省视问安。旧时侍奉父母的日常礼节) 她虽然不大乐意,可是不也不想被人说成是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就跟着陆婉儿一起给陆夫人行礼问安。 没一会儿,陆家几房媳妇也都到了,众人说了一会子闲话,就开始用早饭,光光非常想回去补觉,只是这些人太磨叽,问安吃早饭都得弄个一个时辰。 也不知道这些妇人每天待在内宅里,无所事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那么多话要说吗?不无聊吗? 当然了,这种问题是没有人回答光光的,因为在她看来枯燥乏味的大院生活,这些妇女可就不是那么想的,她们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也就把这里当做了是自己的天地,战场,每天都上演着不一样的硝烟战争,比如妻妾、财产、掌家权。 反正在光光看来,她们还挺可笑的,她也不屑于成为宅斗大军中的一员,有那时间,整天跟小妾斗的跟斗鸡眼似的,不如去外面多开几家铺子,多赚一点钱,多买一些首饰衣服它不香嘛? 撤了早饭,众人说了会话,陆平章就去衙门上卯去了,留在一群八卦有心机的女人。 光光百无聊赖,正想告辞呢,门口珠帘被挑起,有丫鬟说道:“夫人,大少奶奶的舅家太太,小公子来了。” 陆夫人坐起了身子,笑的老脸之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是亲家舅太太和冉哥来了,快请进来。” 光光也好奇的回头,这大少奶奶指的当然是陆家长媳易氏,所谓的舅家太太,难道是易氏的舅母? 只是等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进了上房客厅以后,光光就怔了怔,然后就厌恶的蹙紧了好看的一双秀眉。 这易氏的舅母竟然是贸家老夫人,紧随她其后的就是贸冉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她一见这贸家人,光光只觉得膈应无比,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早知道这陆家跟贸家有亲,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到漳州来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惊心时刻 贸老夫人和贸冉也没想到会在陆家见到光光,俩人都是愕然的呆了一瞬。 众人相互行礼闭后,陆夫人笑的格外灿烂,她拉着光光的手,亲自到了贸老夫人的身前:“亲家舅太太,这是我家老爷好友韩司农少卿家的千金,韩二姑娘。你们还是同乡呢,她们家也是来自淮阳府的。” 说罢,陆夫人又给光光介绍:“丫头,这位呢,是我家长媳易氏的嫡亲舅母贸夫人,她的长子就是我们漳州知府,这位年轻公子,是他的幼子,贸冉。” “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厉害着呢,做着不少生意,尤其是他们家铺子里做的那个凉皮哦,夏日吃着最是可口凉爽,等下我就叫人端……” 光光把手从陆夫人的手中抽出来,脸上没有了多少笑容:“陆夫人,我认识她们,不用特意介绍。而且啊,那个贸记如今招牌菜吃食凉皮,是我创造做出来的。当初跟贸家老爷做生意,他和这位贸公子看中我家这门手艺能够赚大钱,就买了我家的配方。” 她着重的在“买”字上加重了音。 陆夫人和易氏等人没想到会有如此插曲,这韩贸两家竟然似乎是有过节的,因为光光说了,那门手艺能赚大钱,既然如此,谁会把方子主动卖出去呢?那必然就是贸家用了手段强买,或者强抢了也说不定呢。 贸老夫人的神色复杂,一双三角眼盯着光光看了又看,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难得韩二姑娘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一晃都过去七八年了,你也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还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呐。” 贸冉的眸子亮了亮,一双眼睛从进来就没离开过小姑娘的身上,他想从记忆中找出这美貌佳人幼时的影子,却怎么都无法跟眼前的姝容重叠到一起。 陆夫人尴尬一笑,她对光光道:“丫头,那些久远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相聚即是有缘,咱们几家也都是有着难得的缘分,应该多走多动才是。” 贸老夫人也笑着说了话:“陆夫人说的是,能够结识韩家姑娘是老身的荣幸。” 看着她假惺惺的笑容光光都想啐她一脸。 当初贸家不仅仅是强买了自家的方子,后来在齐家公子的婚宴上相遇,这个老太婆可是处处针对欺负林氏,后来韩得平遇刺,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他们就怀疑是贸家人派人干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既然这些人善于伪装,光光在演戏方面可是专业的,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用甜美无比的声音说道:“贸家老夫人过谦,能够与贸家相识,是我们韩家高攀了。” 众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吹捧,又说了半个时辰,光光才得以脱身。 她一脸的寒霜,带着丫鬟走在回小院子的路上,心中难免愤怒。 她们才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是贸冉这个家伙。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长得倒挺人模狗样的,穿着打扮也足够鲜亮,但是光光可是知道,这个狗东西有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日他强买自家方子的时候,神情有多倨傲不屑,她和哥哥永远都不会忘记。 “韩二姑娘。”贸冉到了跟前,他露出自认为非常英俊帅气的笑容,一脸的关切:“天气炎热,酷暑难耐,你不是在自家庄园里,想吃到什么可能有些难,等会我叫人送些冰镇西瓜到你院子里去。” 光光撇嘴,嫌恶地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用不着,本姑娘倒不至于为了那么两口吃的,就不顾名声,接受外男的馈赠。” 贸冉脸色变了变,他盯着光光冷淡的表情,低低一笑:“韩二姑娘真是爱多想。这里是我表姐的家,我送些东西过来谁又说得上来什么呢?” 光光冷笑连连:“多谢好意,心领了,本姑娘还当真看不上你那什么西瓜,在我们韩家,如今这些吃食就连下人仆妇都可以随便敞开了肚皮来吃,可不稀奇。” 贸冉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别提有多难堪。 这西瓜在北方还挺贵的,因为目前来说,大面积种植的,也只有淮阳府那边,这外府也有种的,很少,所以每个地方的价格也不一样,特别是有些寒冷的北方,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光光每天都能够遇到贸冉,她自然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来。 这陆家的内宅既然不许自家的护卫进来,却每日都放一个外男随便出入,还好巧不巧的日日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委实是很蹊跷的,她又不傻,早都有了提防。 从主宅出来后,她膈应的又遇到了贸冉,说了几句不大好听的话激走了他,光光并没有回自己居住的院子,而是去了二门,让丫鬟喊来了唐铭。 唐铭听光光说了来龙去脉以后,他眼神一冷,寒着脸询问:“他调戏你了?” 光光愕然,她抬头看了看唐铭的脸色,不置可否道:“那倒没有,就是天天过来刷存在感。” 唐铭把好看的眉毛几乎都快打成一个结了,他注视着光光的小脸,声音低低沉沉的:“你把心放肚子里,从此刻开始,我会带着人在暗中保护你。” 光光点头,唐铭的武功是很不错的,她这才放下一些悬心来。 说罢了这些事情,光光就回了院子,而唐铭当真开始进出内宅,光光虽然不知道他藏身在哪里,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 转眼之间,时间就来到了添妆这天,从晌午饭过后,陆家的客人就一直是络绎不绝的,来了一批又一批,都是漳州府本地的官员家眷,或者陆家的各路亲戚。 等大家分别添了妆,光光也把自己早早准备好的礼物给拿了出来,是一套赤金头面。算不上出众,可也不差,中规中矩。 陆夫人设了晚宴在主宅招待女客们,等席罢都已经月上中稍了。 光光跟两个小丫鬟走在内院的小花园里,小竹满脸的兴奋:“姑娘,这陆家的有钱亲戚还挺多的,刚刚那添妆的珠宝首饰啥的,都快比得上咱们家大姑娘的陪嫁了。” 小棉当初成亲,韩得平和林氏是花了心思来办的,尤其是家里有钱条件好,那些珠宝首饰就像不要钱似的买。不过韩家的添妆,跟陆家的比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因为陆家这边的陪嫁上的贵重首饰,全靠亲戚朋友以及陆大人官场同僚给添的,从这可以看出,陆家人脉上是比韩家广的多。 光光就笑着说:“不必羡慕人家,等你家三公子做了多年官以后,咱们家能比陆家的添妆还排场。” 几人正说笑着,斜刺里突然窜出来几个人,手起手落间非常利落的给了两个丫鬟一个手劈,她们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软倒到了地上。 光光骇然变色,她后退了好几步看着从假山后面转出来的人:“贸冉?是你?” 贸冉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阴冷又猖狂:“是我,韩姑娘,在下可是等你多时了。” 光光往左右前后看了看,静悄悄的,压根就没有丫鬟仆妇小厮路过,她眸子沉了沉,知道定然是这陆府之中早有人做了安排。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昏我的丫鬟?” 贸冉贪婪的上下打量她,笑的淫邪:“我想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说着,他紧走几步就到了光光的近前,伸手就来拽她的胳膊,嘴里还说着:“我日日从你面前晃过,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说,要我如何做,你才肯同我相好?”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么一个小姑娘,乳臭未干,初出茅庐,没见过什么世面和英俊的男人,自己多展现一下自己出众的容貌,她定然会对自己心生爱慕,然后主动投怀送抱。 可是事实却是,人家压根就不拿正眼看自己,眼见着明日婚礼在即,小姑娘马上就要离开漳州了,贸冉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想到母亲所说的,女人别管有多刚烈,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得到了她的贞洁,就能够得到她的心。 想到这里,他更加兴奋,粗暴的一把就薅到了光光的衣襟,刚想用力把人拽到自己的怀里,一道白光突然一闪而过,破风声带着剑声接踵而来。 贸冉只觉眼前一花,那利器就穿过了自己的肩胛骨,带出一阵血花。 “公子!” 他带来的几个侍卫大惊失色,纷纷扑了上来。 唐铭利落的抽出剑,贸冉的伤口处也随之喷出一股鲜血来,唐铭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惨叫着的贸冉给踢翻飞出去好几米,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摔出好大的声响,光光就是听着都觉得疼。 唐铭刚想提剑上前,就被光光给拉住了:“唐铭哥哥,留他性命。” 要是荒郊野外,杀了贸冉就算了,可是这里是漳州,是陆家,唐铭要是杀了人,可就大事不妙了。 贸家几个侍卫这时也冲到了近前,手中的刀剑在月光下直晃人眼。 光光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唐铭哥哥,你千万小心啊!” 唐铭神情冷酷,没有说话,他的身影极快,很快就与贸家的几人缠斗到了一丝。他手中的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周,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纷。 银剑乱舞间,白光和黑影混在了一起,旁人只听见打斗声,却不看不清几人的身影。速度快至极,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武功不错的侍卫受伤倒地,不知是谁这时大喊了一句:“有刺客!快来人啊。” 光光皱眉,她刚想叫唐铭快走,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不少打着火把挑着灯笼的家奴院工,领头的正是陆夫人、易氏和贸老夫人以及不少外客。 光光眯了眯眸子,这些人来的如此之快,看来为了毁了自己的名节,可是做了不少安排啊。 陆夫人到了跟前,见贸冉躺在地上,哀嚎呻吟,肩胛处有一处透骨的伤痕,是大吃一惊:“这……当真是有刺客?” 先前大家安排好,只要贸冉这边有人喊出声,就代表事成了,她们就可以过来撞破二人的丑事,为了名节着想,这韩家姑娘必然就只能是嫁进贸家了,可是眼前这一切似乎跟计划中的不一样啊。 贸老夫人心疼的让人扶起儿子:“哎呦,我的儿哦,你这是怎么了?何人伤你?” 她往打斗中心一看,自家的几个武士正缠斗着一个劲装少年,她气急败坏的冲着两旁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去拿下刺客。” 光光有些心惊,忙喊了唐铭的名字,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陆夫人蹙眉,不大友善的盯着光光身边的这个提剑的年轻人质问:“陆姑娘,你身边这人是谁?为何深夜之中持剑入我陆家内宅行凶?” 光光真是想笑出声,这些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这时,从二门处也又来了不少人,是在外院待男客的陆平章和儿子们,以及不少外宾男客。 这后院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喊打喊杀的,陆平章是吃惊不小,以为家里当真来了刺客贼人,故意破坏女儿的婚事的,所以就多带了一些人过来。 只是到了后院花园,见到场中情景,他就蒙圈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光光:“这是怎么回事?韩家侄女,你身旁拿着利器的年轻人是谁?为何会在内院里?” 贸老夫人眼睛转了转,就大声说道:“当然是这个丫头,不知廉耻,在此处幽会相好的,被我儿子撞见,所以她才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遮掩丑事。” 场中顿时一静,陆平章的眸子缩了缩,他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众人,脑海中很多念头一闪而过,是千思百转。 光光直视着陆平章,然后把目光定在他身边站着的白衣公子身上,这个人她见过,在来的路上一同在三皇庙躲过雨。 她没想到那么巧,这个人竟然是陆家的宾客,似乎身份还不低,因为这陆平章和漳州的不少官员都让出了中心位置,有种众星捧月的架势。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们都眼瞎吗 光光心下有了计较,她看着陆平章,神情蔑视,不急不缓的说道:“陆大人,原来这就是你陆家的待客之道?小女子可真是领教了。” 陆平章疑惑,他有些不高兴于光光的态度,但是当着众人,他维持着形象:“韩家侄女,你这是何意?难道我们陆家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这好像是你的侍卫吧?我似乎是见过他的,今夜又为何持剑进入内宅伤人呢?” 光光真想爆出口,骂一句妈卖批的,你是不是眼瞎? 不过光光知道这些读书人最注重什么,她按下了心中的恼怒,而是义愤填膺的道:“小女千里遥远,来到陆家为贵千金送嫁,自然为的是陆大人与我爹爹的一见如故,相知相交之情,我以为陆家是什么清贵忠正,诗书传家的礼仪之家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尔耳,真是浪费虚名。 陆大人只看到我的侍卫持剑入了内宅,众人眼不瞎耳不聋的,怎么看不到我的丫鬟被人打的昏倒在地?” 转了转目光她看着受伤不轻已经昏倒的贸冉说道:“说什么内宅,我的侍卫是外男,那这个是什么?他不是男人吗?他日日自由出入陆家二门,我已经一连七八日都巧遇了他,你陆家的家风规矩可真是够严的。” 她的神情讥诮讽刺,她可就差指着陆平章的鼻子骂他眼瞎耳聋,家风不正,内宅污秽了。蒋重端捂着嘴咳了咳,掩饰住自己忍不住外溢的笑容来。 陆平章被她说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沉着声音询问光光:“侄女,你说,今日是怎么回事?伯父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一定给你做主。” 这么多人看着,人家小姑娘说的在情在理,他自诩什么清贵直臣,如今闹出这种丑闻来,说他的家风不好,那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光光冷哼:“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家这花园并不偏僻,为何今日我跟丫鬟走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呢? 好巧不巧的,等调戏我不成,我侍卫打伤了贸冉以后陆夫人和贸夫人就齐刷刷的突然都出现了,她们来的也太整齐了吧?难道是早早等在一处,有了动静,就都冲出来为了陷害我?” 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陆夫人和贸夫人等人。 陆夫人有些心慌意乱,她忙着补道:“哎呀,真是误会一场,我们在花厅吃酒,听了丫鬟禀报,说是后面有刺客,就忙都一起过来查看,韩姑娘莫要多心。” 贸老夫人也道:“不错,分明是你偷奸不成,欲杀人灭口,还狡辩什么?你们刺伤我儿子,这事可没个了。” 如今双方各说各有理,也没个实际证据,只能是耍耍嘴皮子,可是贸冉却是的的确确的受了伤的。 光光冷冷的扫视众人,有些不耻她们的行径:“真是可笑至极,我这个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他是我嫡亲姐夫的弟弟,淮阳府游大爷的手下,是我们家重金聘来的护卫,从我进入陆家开始,他就暗中保护我,他的职责就是护我的安全。 说什么偷奸?那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唐铭日日在我家,我们在家中的时候有机会,走在路途之上有机会,住在客栈之中有机会,我为何无脑到单单跑到陆家内宅里与他幽会?” 众人神色各异起来,光光这明显就是在骂贸夫人无脑愚蠢。 贸夫人气的脸色发青,她强词夺理道:“一派胡言,哪有一个姑娘家要什么护卫贴身暗中保护的。” 唐铭冷冷一笑,他打了个呼哨,从不远处的不同的树上又跳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全是韩家带来的护卫,他们都是唐铭的师兄弟。 光光看着陆平章轻蔑的说道:“我韩家请来的高手可多着呢,不然你们以为我一个姑娘家为何敢独自千里遥远的来到漳州?幸好我留了个心眼,不然今日我可就当真要失名节于贼人之手了。 我也是断然没有想到,这陆大人堂堂朝廷命官的家中内宅里,竟然是藏污纳垢之所,让小女大开眼界。” 陆平章也没想到自家的内院里藏着这么多韩家带来的人,他有些羞恼于光光的无礼,这明明是自家后院,被她这么一弄,这么多外男躲在暗处监视,把他当做了什么? 可是他又恼恨于搞砸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大喜的日子,自家的女客被贸冉调戏强逼,你要是成了也就算了,结果你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丢尽了陆家的人。 他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掴到了陆夫人的脸上,面红耳赤的训斥道:“你个贱人,当真是无知蠢妇,你治家不严,擅放外男进来,差点败坏了我陆家清正的家风,真是可恼。要是韩家侄女有个好歹,我如何向韩大人交代?” 陆夫人被当众甩了一巴掌,只觉得没脸再见人,听到丈夫的话风,她立马嗫嚅着道:“这都是亲戚,我念着情分,想着两家多走动些,我哪里会知道贸公子有那心思。” 她话一出口,众人的神色微妙起来,这陆家就是要甩锅的架势了,不管事实如何,肯定要为今天这一出给出个说法的,不然没法收场。 陆平章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尤其是韩家就一个小姑娘,千里送礼来的,回头传出什么陆家欺辱人家,家风不好的话来,那陆平章的官声可就坏了,下界官评要是得不了忧他就得再任三年的漳州副使。 贸家人可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易氏,她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这时,从外面匆匆忙忙的来了几个人,是贸家长子贸易,他以前在淮阳府做长使,光光是见过一次的,他现在任的是漳州知府,见他来了,光光的眸子冷了下去,心里也有些发怵。 在人家的地盘上,今日闹到这种地步,她日后再想安全离开漳州可就有点困难了。 等到几人到了近前,光光才看清贸易身后跟着的一个中年人,她骇然失色,心中发寒,牙齿都咬的死紧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想要我去杀谁 这是个中年人,身材挺拔高大,长相虽然凶恶,却并不能够成为让光光注意到他的理由。这个人比较有特点的是,手中有剑,腰间别着短刀,五官平常,没有出色之处,单单是少了一只左耳。 她盯着这个人久久没有移开目光,那一年韩得平在家中被刺,后来唐城去追赶行凶的人,他回来的时候说是削下来那个刺客一只左耳,后来游大爷唐老大发动人手找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缺耳的可疑人物。 光光猜测着,那个刺客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她在心中发狠,一定要杀了这个人,然后除掉贸家给韩得平报仇。 贸易作为漳州知府,管理一府政务,他给陆平章行了礼,询问了事情的经过,陆平章不好直说,含糊其辞的委婉说了一遍。 贸易的眸子冷了冷,这陆家要甩锅,他虽然不高兴,可是如今陆家攀上了按察正使蒋家,尤其是蒋重端这个蒋家嫡支的公侯世子来为陆蒋两家的婚事庆贺,他不能够拆台。 贸易在光光与唐铭的身上打量了几眼,然后笑着说道:“今日都是误会,舍弟可能是贪杯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了,无状之处请韩姑娘见谅。 再者说,他也受到了惩罚,这事我看就揭过去罢!稍后,我贸家定会再次登门拜访,当面给姑娘致歉的。” 他没说出来的是,如果你能够活着再次回到淮阳府的话。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硬刚到底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光光很识时务的就说道:“啊,既然如此,小女子也无话可说了。只望贸大人回去好生管束贸公子,他只不过一介商贾白衣,就是正儿八经的求娶我,我都看不上,更别提强逼了。 小女子虽然不才,可是我家爹爹也是统管三府农事的少卿,我家兄长更是少年及第中举,陛下亲赐的进士,不说我寻个什么高门大户世家公子,也应该是寻个功身官子的。” 说白了就是嫌弃贸冉年纪一大把,没有个一官半职,她韩家看不上。 光光如此一说,不仅仅是羞辱讽刺了贸冉,在她没有看到的身后,唐铭的眼神也暗淡了不少,有些落寞。 贸易非常大度的笑了笑,不过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受教,姑娘放心,我定然好好约束舍弟。” 这件事虽然在三言两语中和解了,光光却不再敢留在陆家居住,就带着人匆匆告辞了。 陆平章极力挽留,光光可没有那个胆子继续留在这虎狼之窝里。 见着韩家人和宾客们都走了,陆平章一张白脸都气成了紫茄色,他回头又狠狠地抽了陆夫人一个巴掌,破口大骂道:“你个蠢妇,你看你干的什么蠢事?这韩家的丫头,可不是你这么个无知的妇人能够算计得到的!” 陆夫人委屈无比,她今日被丈夫连打带骂的,当真是跌尽了份,以后还有什么威严管家,她哭着道:“我哪里知道,那贸冉这么没用,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陆平章对着她怒目而视,眼中有着说不尽的厌恶:“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蠢妇,当初我就是瞎了眼。 这个丫头伶牙俐齿,聪敏无比,哪里是什么内宅妇人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她说出的话,句句带钉带刺,刺到我们陆家贸家的脸上,让我们无力反驳。就这种角色,你这个脑子能够玩过她?” 陆平章虽然不喜光光的泼辣厉害,可是更恼自己家里这群女人的无恼。 陆夫人捂着脸,有些不忿:“我怎么也没想不到这个丫头身边时刻有那么多武林高手保护,我想着她们韩家就是农户出生的,那小姑娘失了身子,还不是随便我们拿捏了?” 陆平章暴怒无比,恨不得再多给老妻两巴掌,他冷笑着说道:“你那脑子里整日就只能想到妻妾争宠,阴私害人,你还能想到什么? 那韩家如今正是鼎盛上升之期,不说他家财富有多雄厚,儿子有多出息,就单说韩得平与那游家是姻亲之事,你可知游家有位从三品的武卫将军名唤游丛山,他乃蒋大都督手下的第一猛将,镇守同台关,无人可挡。 深受蒋大都督的器重,更有传言,蒋大都督的小公子从小就过继与了游丛山做子,这足以说明,蒋游两家关系不浅。 你没见今日蒋世子虽然没说话,可是他走时面上明显带着不悦之色。要不是如今我们家婉儿要嫁与他族兄,他今日定然会相帮韩家的。” 说罢,陆平章望了望黑夜中的月色:“我乃一介文臣,并不想招惹那些武官武将,尤其是游丛之,他盘踞淮阳府一带,手下亡命之徒,武林豪客众多,今日行凶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年纪如此小,武功不俗,可就看得出这群人不是好惹的。” 陆夫人白了脸,她只说想要攀附上窦大人,算计了光光给贸冉做续弦,哪里知道这韩家关系复杂,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陆平章回头看了她一眼,嫌弃的斥道:“以后,家里中馈你交给易氏,我到王氏那边去过夜,你好好给我闭门反省。”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陆夫人气的咬牙切齿,这陆平章一大把年纪了,却弄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往日还会顾忌敬重自己几分,如今却是连遮掩都懒得遮了。 明目张胆的就当着自己的面说去妾室房里,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她捂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更是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另一边的光光,刚出了陆府大门,就被蒋重端拦了下来。 蒋重端如玉的脸庞在月色中有些朦胧,他的声音好听温和:“韩二姑娘,不如跟我到漳州按察正使府去安歇可好?” 光光怔了下,她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对这个白衣公子有些防备:“公子,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实在是不好打扰,谢谢您的好意。” 蒋重端哈哈一笑:“姑娘不知我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想。在下安国公世子蒋重端,而你淮阳府有位参将,乃是我家中的一位堂兄。当初你父亲进封,还是我家叔父去宣的旨,所以说,我们可算不上是什么素昧平生啊。” 光光一呆,是京都蒋氏的人? 她曾经听蒋参将的夫人说过,她的夫君是京都蒋氏一位大官的庶子,他们蒋氏是百年勋贵士族,家中出过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 而现在最有名的就是那位镇守北方边关的名将蒋大都督。 光光脑子转了转,她给蒋重端施礼:“原来是蒋世子,小女失礼。难道这陆家的姻亲也是您蒋氏中人。” 蒋重端点头:“不错,漳州按察正使乃是我的一位族叔。” 光光与唐铭对视一眼,交换了神色,光光这才笑着道:“那可就麻烦蒋世子了,我们多有打扰。” 他们即使人多,可是贸易是漳州的一府长官,光光心里还是发怵的,谁也说不准那贸家会不会突然搞什么袭击,与其在城中找客栈担风险什么的,还不如去蒋家暂避,借一借这位蒋世子的势,她就不信,那贸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到蒋府去。 蒋重端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扫过,他笑了笑,想着,知道趋利避害,可真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于是光光就当真的在深夜之中带着人跟着蒋重端回了蒋府。 蒋大人与夫人深夜之中被惊醒,也不知道蒋重端怎么跟他们夫妻说的,这位按察使夫人客气的给光光她们安排了住处安歇,对于陆家发生的事情却是缄默不言。 光光想了想也是,这陆婉儿明日就要到蒋家来做儿媳妇,陆家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了一些不好的丑闻。 纵容外男随意进入内宅,更是主客串通,欺辱强污一个姑娘家的名节,说好点陆家治家不严,说难听点,也可就是藏污纳垢,蛇鼠一窝。 蒋家作为新亲,已经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又不能临时毁婚,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挑明,装作不知道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蒋府之中就开始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光光去给蒋夫人请安的时候,倒是见到了要出门去迎亲的新郎官。 算不上多出众的面貌,平平常常,个头也只在中等,而且看起来估摸着能有个三十岁了。 光光听府里侍候的人说过,这位蒋大公子前头有过两任娘子,不知怎的,都是死在难产上的。 想到这个时代,女人生产之事,光光心里有些害怕,没有先进的医术仪器,更别说剖腹产之类的手术了,就全靠女人硬生,那要是胎位不好或者有其他问题,生不下来不就只能是等死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让光光有些恐婚,她对于成亲嫁人是非常抗拒的。 吃罢了早饭,光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找来了唐铭,神色认真的询问他:“唐铭哥哥,你对于自己的武艺有没有把握自信?” 唐铭的眉一挑,他冷着脸问:“你想要我去杀谁?”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半路伏击绝杀 光光眼神凶狠的道:“昨日夜里,那个贸知府身边有个独耳的中年人,你注意到了没有?” 唐铭皱眉,他抿了抿唇才低声说道:“是个高手。” 光光抬眼认真的看着他英俊的脸询问:“你胜不了他吗?” 唐铭握紧了剑,半天没有说话。 光光的心沉了沉,她只是试探一下唐铭,可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有点悬啊! 她带来的这些人中,最厉害的就是唐铭,如果他胜不了那个杀手,他们该如何安全的离开漳州? 没准她这边一动身,那边贸家就派人跟上去截杀了。 光光无比后悔来这一趟,就跟入了龙潭虎穴一样危险。要是姐夫在就好了,他武艺超群,肯定能够护得了自己周全的。 唐铭看着小姑娘忧愁的眉眼,突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好笑的道:“害怕了吗?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离开漳州的。想要伤害你,除非我死!” 光光有些别扭的拿下了他的手,颇为嫌弃的道:“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还挺让人不习惯的,虽然嘴上强硬,光光却不自觉的红了红脸。 唐铭低头看着小姑娘红红的耳根子,眼眸深沉,他轻笑出声:“我不是安慰你嘛,看你愁眉苦脸的,以为你很怕那个杀手。” 光光很想有骨气的说她一点也不害怕,不过想到那个人可能是个顶级杀手,就怂的一逼:“我、我怕他干嘛?” 唐铭看着她生动可爱的样子,笑着笑着就陡然变了脸色,他低声说道:“我今夜半路去截杀他。” 光光愕然的抬头,她紧张的抓了一把唐铭的胳膊:“唐铭哥哥,你别去冒险,那个人很厉害是不是?等今日蒋家的婚礼办完了,我就去找蒋世子帮忙,他肯定能够带我们离开漳州的。” 唐铭呆呆的看着她抓着自己的小手,有些出神,他突然问了一句:“光儿,你喜欢那些文生公子是不是?” “啊?什么?”这话题转变的太快,光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喜欢什么?” 唐铭自嘲的笑出声来:“没什么……” 到了第二日,光光果然去见了蒋重端,请求他能不能返程的时候带着他们的队伍一同上路。 蒋重端低头打量这个美貌的小姑娘,他笑的意味深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韩姑娘,如果我问你要一个人你会不会给我?” 光光愣了下:“要谁?” 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唐铭。” 光光的瞳孔放大,有些惊慌,转而她又强自镇定下来:“他又不是美貌的侍女丫鬟,你要他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再说了,他不是我家的下人奴仆,他是自由身,是我家重金聘请来的侍卫,我可做不了主。” 蒋重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可知若是让镇北王发现了他,或者京中内乡侯,安平公等人以及当今圣上得知了一点风声,你韩家可就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光光吓得手一哆嗦,只觉得自己离真相好似只有一步之遥,她抿了抿嘴唇,只做不知:“小女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蒋重端也没有强人所难,想了想才说道:“既然你们要回乡,路途遥远,我让族叔派一队侍卫护送你们到进贺州为止。” 这贺州是镇北王的封地,如今这天下,除了手握重兵镇守北地的蒋大都督,还没有人敢去挑衅他的权威。 蒋重端说的是派人护送他们,可没有说要跟他们一起,光光猜想着,难道这位蒋世子不是为了蒋陆两家的婚事来的,那只是个幌子,其实他另有目的,所以即使婚礼完了才会继续逗留不走? 具体原因,光光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就是她问,想必蒋重端也不会说的。 有了蒋家差的人手,光光放心了不少,她带着人整理了马车马匹,就告别了蒋大人夫妻,这有生之年她可再也不想踏入漳州之地。 同时心里也发着狠,等她回去了,一定要请唐城入漳州来取那个杀手以及贸家老小的人头。 众人一连行了七八日,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前方再走几里就进入贺州境地,光光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贸家人还真是惧怕蒋家呢,幸好自己那夜跟着蒋重端回了蒋府。 到了目的地,蒋家派来的侍卫们就要返回漳州城了,光光让管事的,一人给赏赐了三十两白银,以做犒赏。 小竹看着前方的风景,对光光说道:“姑娘,咱们再走上八九日,估摸着就能穿过贺州府了。” 而挨着贺州的可就是她们的家乡淮阳府。 光光也难得的露出一点笑容来,众人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马车继续赶路,惊变突起,从左右林中突然飞身窜出来几十名杀手,个个眼神冰冷凶狠,手中的武器在太阳下闪着寒光,令人胆寒。 领头的那人,正是光光见过的那个独耳男人,光光注意到这些人都没有蒙面,是光明正大的来的,她心底发寒,看来这些人是势在必得,打算不留活口了。 唐铭看着对面的独耳男子,有些决然的对身后的师兄道“你们护送二姑娘往山林走。” 他们左前方就是一处茂密的山林,人入了里面,再想找到是有些困难的,这也是韩家人逃生的一线机会。 唐铭的几个师兄都挺身而出,相互推让着:“不,小师弟,还是你去护送二姑娘,让我们来挡他们。” 唐铭悲哀的看了一眼师兄们:“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他自己,也是不自量力的,但他还是缓缓拔剑,阳光毒辣直射而下,让人觉察不到一丝温暖,反而是整个场地都蔓延上了冰冷之气。 那样的眼神,几乎令独耳男人这样一个心早已冰冷如铁的剑客也为之一震。 两人相隔两丈,充满了戒备和敌意。刹时,两人同时出剑,都快如电光。 在两剑还未相交时,两股剑气发生了冲撞,发出“叮”的一声响,唐铭的剑竟被震脱出手,他震惊绝望,悲凉,想回头去看看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但只是千分之一秒,银色的剑光在他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 快到唐铭他自己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正慢慢流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乱刀分尸 光光大惊失色,突然就觉得心中剧痛,好像有什么在正在失去,她抓不住,握不紧,也看不见,那慢慢跪倒的身影,让她红了眼眶,声嘶力竭的大喊:“不,你别杀他,别杀他……” 独耳男子残忍的扬起了手中的剑,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就在剑要下坠之时,突然从前方丛林中飞射出一阵箭雨,那利箭又快又急,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不给人躲闪喘气的空间。 一开始那独耳男子还能挥剑回挡,到后来大腿胳膊都被射穿以后,就跪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身后那些武功差点的杀手刺客就比较凄惨了,有的直接就被射成了筛子。 疾风骤雨般的箭雨过后,那丛林中涌出来上百的弓箭手,光光再一抬头,林中有数匹马奔了出来,领头的那男子剑眉星目,手拿弓箭,神情冷冽。 他穿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胸前补子上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甚是威严,却原来来的是镇北王盛卿安。 “王、王爷?” 光光都有些结巴了,她只觉得这个人生荒诞怪异陆离,怎么处处有危险,有杀机,而他也好巧不巧的每次都能够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就像戏文里写的那样,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唐铭的师兄弟们这才冲上去抢救唐铭,给他止血上药包扎,他伤的很重,那一剑正是划在了前胸,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幸好没有伤到内脏要害,不然恐怕早已经绝气身亡了。 盛卿安低头俯视光光,神情有些不耐:“你们怎么总是在被人追杀?孤就是出来打个猎都能够遇到这么血腥的场面,真是晦气!” 光光低头,抹了抹眼泪,有些委屈难过,更多的是惊魂未定。 盛卿安的目光在小姑娘梨花带雨的脸上顿了顿,他的眸子里闪过阴沉,他向远处那群杀手看了看,询问身边人:“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光光忙抬头回答:“他们是漳州知府贸易派来的,尤其是这个独耳杀手,多年前我爹那次重伤就是他干的,他的左耳也是我姐夫给削下来的。” “哦?他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你们?” 光光就把两家恩怨给说了一遍,这个世界上,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一开始两家只是因为一个利字,后来自家成长起来,贸家是心虚害怕,就想在他们没成长起来先灭掉,可惜失了手。 盛卿安利落的翻身下马,他不急不缓的向那个独耳杀手那边走去,路过光光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低下了声音小声训斥:“你看你就这点出息,哭什么?” 光光懵逼了一瞬,她抬起头的时候,盛卿安已经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了。 他打量了一下那个目光冰冷凶狠的杀手一眼,吩咐身边的将士:“不留一个活口,这个人……” 他一指独耳男人:“给我乱刀分尸,然后找个盒子装起来,快马送到漳州知府衙门去。” 一众训练有素的士兵将士抽出来刀剑,瞬间就给那个独耳杀手给砍的七零八落的,那内脏四肢混着鲜血流淌了一地,光光和丫鬟婆子们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冲击的都背转过身子呕吐起来。 盛卿安回头看了看一群女人,他剑眉倒竖,想训斥这些粗鲁的将士几句,终究是没有张开口,毕竟自己也没有吩咐他们把人拉远点再解决。 他俯身看了看脸上惨白的唐铭,光光见了,心口慌乱的直跳,她也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了,忙跑了过来对他说道:“那个王爷,我们这有伤员,得找大夫医治,您看……” 盛卿安的目光在唐铭脸上一扫而过,就转身来看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他盯着她有些散乱的发髻,笑了笑说道:“往东走四十五里,是贺州守备大营,那边有军医。” 他的神情泰然自若,没有变化,不似是有什么发现的样子,光光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看唐铭的样子,伤的不轻,肯定不适合继续赶路,只能是先找个地方安顿给他养伤。 于是光光就点了头:“多谢王爷恩德。” “嗯。”盛卿安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走吧。” 光光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总觉得他今天的笑容有点多啊?这是神马情况?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是因为自家遇到困难,他幸灾乐祸? 他们的马队如果要回淮阳是穿贺州,从北往南走的,这个守备营是在东边,占地面积很大,据说里面有三万留守兵。 再往东二十里,就是贺州的府城。 他们这群人突然出现在军营里,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好奇和轰动谈论,盛卿安吩咐人给他们安排了几个大帐休息,召来了军医给唐铭医治上药。 光光一直守在帐内,寸步不离的看着,盛卿安整张脸都黑如锅底了,他瞪着光光说道:“你为何不去梳洗休息?” 光光看了看他如实说道:“我放心不下唐铭哥哥。” 唐铭哥哥?盛卿安的脸更臭了,他看着老大夫把唐铭的衣服扒的精光,给他检查伤口,而这个小丫头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的胸膛看。 他终是破了功,无法维持温和的形象,怒不可遏的暴怒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如此不避讳?非礼勿视还要我教你吗?” 那军医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药粉差点洒错了位置。 唐铭的几个师兄弟都回头来看盛卿安和光光,他们神色有些复杂古怪,不过没人出声说话。 光光满脸的无语和不赞同:“这什么跟什么啊?不就露个胸膛嘛,咋啦,有啥不能看的啊?唐铭哥哥是伤的上半身,那裤子不穿的好好的嘛?这也要避讳?” 她在后世里,就是那啥啥动作纪录片都看过,有啥好羞耻的,这跟那一比,简直就是毛毛雨好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想看点别的 盛卿安彻底炸了毛,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光光质问:“怎么?你觉得就这还不够?你还想看点别的?” 光光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可怕,有些心虚的狗腿的道:“额,没有,没有,王爷,小女刚刚是关心则乱,一时之间忘记避讳了。我这就出去。” 盛卿安看着她掀了帘子出去,这才缓和了一些脸色,他目光不善的盯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也走了。 让他比较闹心的是,一出大帐,发现众多士兵将士时不时都会把目光偷偷的瞟向那个空有美貌而不自知的小女人,顿时让他火冒三丈,他对着手下的虎威将军刘成骂道:“你是怎么训练的兵?做事如此的三心二意?今天给我多操练两个时辰。” 刘成吞了吐口水,他看了看远处在大帐之间溜达的小姑娘,如花美貌,风姿绰约动人,别说是小兵们喜欢,就是他……额,咳,好像跑偏了,他拉回了神思,苦着脸恭敬的对盛卿安道:“属下领命。” 盛卿安迈着步子走向小姑娘,说道:“你莫要在军中晃荡,影响军心。” 光光满头黑线,她在帐中,她说她没有羞耻心,她出来了又说她影响军心,她好难啊! 光光不高兴的嘟嘴,她想了个好主意,就向着盛卿安施礼:“王爷,那小女能借你们的伙房一用吗?” 盛卿安想到了那次在韩家庄园里吃到的家常小菜,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你要烹饪下厨?” 光光点头:“小女想做些羹汤。” 盛卿安好脾气的点头:“可以,旁边有个单独的小灶房,孤命人带人过去。” 说着他招手叫来个小兵,领着光光去了小灶房那边。 只是到了晚间,盛卿安特意没吃伙食房送来的饭菜,左等右等,肚子空城计都唱罢了好几遍,也没等来光光。 有小兵就去打探,然后一脸为难的回来了:“王爷,方才韩二姑娘已经端着吃食去了唐公子那。” 盛卿安沉了目光,他冷着脸,笑的薄凉:“可真是能耐啊!” 此时的大帐中,光光坐在榻边,细心的给唐铭喂补汤。 “怎么样?味道如何?” 唐铭虽然精神还不是很好,不过脸色已经没那么苍白了,他张口喝了一勺,询问:“是你亲手熬的?” 光光点头:“那可不,我可是熬了两个时辰呢,来,吃点鸡肉。好吃不?” 唐铭扯起唇角笑了笑:“好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说到一半他察觉出来好像不妥,这话有些直白和不合礼仪,赶紧着补了一句:“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因为是你做的……好像也不对……” 唐铭猛咳了几声,脸色也涨的通红。 光光赶忙给他顺背:“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缓了一会,唐铭总算是平复下来,只是一时之间,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和莫名的暧昧起来。 光光抬头打量少年的眉眼,英俊好看,他的眉毛特别浓黑且长,眼睛也很黑很深沉,总是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星光。 唐铭有些羞赫的扭开了脸,低声询问:“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还是说我又变英俊了?” 光光噗嗤一声笑出来:“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油腔滑调的没个正经?你这要算英俊,那估计麻子秃子都算好看了。” “啊?”唐铭皱眉,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突然无比认真的盯着光光低声道:“光儿,在你眼中,我当真不英俊吗?” “这?” 光光没想到他会那么严肃认真的问这种问题,她盯着他一张一合的性感薄唇,突然红了脸,这家伙,不会是在调戏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把碗一放斥道:“你是身上受伤,怎么脑子也像受伤了一样,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脑子。” 说罢,她一溜烟的跑走了。 她害羞的反应把唐铭逗的哈哈大笑,那笑声经久不散。 过了几日,漳州府知府衙门外,来了一哨骑兵,有衙役快步出来迎接:“上差,敢问何处来的公干?” 领头的侍卫利落的翻身下了马:“你们贸知府在哪里?” “在后官宅里。” 侍卫头领也不报名号,直接带着人就闯了进去,后面跟着抬进来了一口不算太大的箱子,那箱子底部缝隙之中往下渗着血和腐烂的黄水,抬着一路,滴滴答答就没断过。 不仅如此,还有一股非常浓重的臭味,让大家都捂住了鼻子,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衙役们吓得大气不敢喘,贸易听说了以后慌忙迎了上来。 这群士兵穿戴铠甲,整齐划一,应该都是军营里出来的,贸易有些疑惑的质问:“你们是何人?胆敢强闯知府衙门?” 侍卫头领是个圆脸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的,最多二十五六岁,他一扬手中镇北王府的名帖:“我们是贺州府持军节度使府的。” 贸易只觉头皮发麻,当初他跟着淮阳王,在他身边做长使,倒也顺风顺水,可是自从淮阳王死了以后,他担心镇北王或者皇帝清算他们这些随从官员,花了不少的钱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住了官职。 好不容易又熬到知府一职,难道这镇北王是因为自己曾经跟随淮阳王来清算自己了? 鹿平撇嘴不屑的看着贸易,他收了自家王爷的名帖,一招手后面的人就把木箱抬了上来,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贸大人,我们王爷给你送了一份见面礼。来,打开看看。” 说是送礼,可是他的神情态度,嚣张又跋扈,把贸易吓的不轻,他不敢不听鹿平的话,有些紧张的掀开了木箱的盖子,然后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瞪大,倒坐到了地上,开始呕吐起来。 那杀手的尸体都被人剁烂了,虽然不至于变成肉泥,可也差不了多少了,五脏六腑肠子之类的虽然都还在,可是已经没有完整的躯壳盛放,就跟碎了的四肢身体混合在一块,由于天气炎热,这一路几天过去,变味腐烂,贸易要是不吐才怪。 他倒在地上,捂着嘴巴鼻子干呕,鹿平不耐烦的丢下了一句:“我们王爷吩咐的礼物我已经送到了,贸知府,我们告辞了。” 等这群骑兵走后,下人们才敢上来扶起贸易。 “大人,这……这箱子里的人是谁啊?” 贸易哆嗦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道:“是、是宋连城。前些日子我派他去截杀韩家那个臭丫头,他一去就没回来。” 贸易只觉肝胆欲裂,这个宋连城可不是一般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剑客鬼见愁,却被人剁成了肉块,死的人是宋连城,那韩家人肯定就平安无事了。他吓得已经软了腿,险些站不住。 想到淮阳府的游丛之,唐寰唐城那一伙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无精打采的叫人把箱子抬走,然后去找了妻子。 贸夫人不解的道:“你说让我带着闺女回江东老家?” 贸易的眼神之中没了光彩:“对,多则两个月,少则个把月,那韩家人定差人来取我首级。” 贸夫人吓得白了脸,虚汗都流了下来:“老爷,咱们一块走吧,咱们不当这个官不就行了。” 贸易看了看夫人:“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丢官撂印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我们这整个贸氏就都完了。” 贸夫人流了泪,一家人哭到半夜,忍痛收拾了包裹金银,带走了女儿逃生。而这个贸家虽然被灭,后来这个贸氏遗珠,可是为光光带去了近乎灭顶的灾难。 经过两天的修养,唐铭的伤口已经在结疤,虽然活动还是会疼痛,可是已经好很多了。 因为天气炎热,光光就打算回淮阳府去,家里条件好,做事方便,带唐铭回到家里,也方便照顾。 她就去中军帐向盛卿安告别,她进来的时候,盛卿安正坐在桌子后面批公文。 听光光说了来意,盛卿安有些意外:“这就回去了?” 光光认真的点头:“多谢王爷伸出援助之手,他日家中父兄定会登门拜谢。” 盛卿安嗤笑:“孤以为你要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呢!” 光光的笑容一僵,她有些尴尬:“王爷真会说笑,那都是戏文里的情节,当不得真的。” 盛卿安突然站起身,俯撑着桌子凑近了她一点:“为何当不得真?是你不愿,不想,不能?” 光光无语,可能是因为这个老男人对自己撩骚的多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翻了个白眼:“我不愿意,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更是不能做违背我初衷的事情。” 她打了个哑谜,没有点明,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盛卿安冷笑,就是这丫头不说,他也知道,无非就是对于做小妇之事耿耿于怀。 他冷了声音:“你当真是生了个好倔强的性子。既然要走,孤自不会留,请便。” 光光蹙眉,这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还真是喜怒无常呢。 不过光光并不介意,她高兴的又给盛卿安施了礼:“再次拜谢王爷。”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盛卿安眼底有藏不住的狂风暴雨:“不愿?呵……” 他讽刺的勾起唇:“你很快就会来求我的,小东西,先让你跑一会儿。” ------题外话------ 感谢各位订阅,评论,赠送月票,在这里征集一下书友的想法,心目中的男主是谁呢?请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 第二百二十章 后患无穷 众人整理了行囊,把唐铭给抬上了马车,就出发了。 走出去老远,唐铭掀开后车帘子往守备营大门观看,神色莫名。 光光奇怪的道:“喂,你看什么么呢?不舍得离开军营?” 唐铭回过头来,有些不悦:“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唐铭哥哥,用不着的时候就是喂,你觉得这样好吗?” 光光气结,这个死傲娇毒舌男又回来了,她故意按了把他的前胸。 “啊,痛!”唐铭痛的龇牙咧嘴的,光光这才把手拿开:“活该!”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唐铭嘴上嘟囔了几句,在接触到小姑娘不友善的目光后,又赶紧闭了嘴。 光光想到了一个问题,突然询问他:“唐铭,你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的呢?” 唐铭的眼底有一丝慌乱,被他很好的给掩饰住了:“哦,两年前吧,我也记不大清了。” 光光疑惑:“我怎么以前没有注意过你呢?” 光光晃了晃脑袋,怎么都记不起少年以前的模样。 这个人存在感特别低,以前似乎是个腼腆害羞老实内向的性子,在同来的这一批人当中是很没特色的。 他从来不会抬起头主动注视人的眼睛,明明是唐老大那个大老粗带出来的儿子,性格却非常扭捏,像个大姑娘。 光光又去打量唐铭,好像跟印象中的小透明重叠不到一起。 唐铭抬起眼眸回视她的目光:“光儿妹子,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足够优秀,让你注意到我了吗?” 光光翻白眼,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自恋。 默了默,唐铭轻轻一笑他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是这样的我好,还是从前的我好呢?” “嗯?这不都是你吗?难道有啥差别?”光光茫然的想着,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如何做比较的? 唐铭哈哈一笑:“那当然不一样,不然你为什么以前没有关注过唐铭,现在的唐铭为什么却让你刮目相看了呢?” 光光感觉他今天的话另有深意,包括那个蒋重端,说起话来和做出来的事情都是怪怪的,她暂时还琢磨不透。 他们在贺州走了两三天,才到达了淮阳府镜内。 由于天气炎热,太阳太毒,正晌午的时候众人是不赶路的,由于今天错过了饭点,他们没有赶到城镇上,只能是沿途找个村庄随便找一家农户买点饭补点水喝。 光光看着前面低矮得泥坯房子,感觉有些心酸,这些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够吃上饱饭,穿上新的衣服呢? 古代的制度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因为有功名的人都是不纳税的,那贫富差距不就只会越来越大吗? 而且这朝廷里的赋税实在是太重了,就是那些改种了旱稻的人,因为产量提高了,官府也另外加重了税收。 她正看着村子里的房子出神,去询问的管事就带了个中年汉子出来:“二姑娘,这位李壮士家里有院子,也烧了水,做上饭了,大家可以过去休息一下。” 这个中年汉子胖胖的身材,肚子非常大,长得肥头大耳的,光光想着,这应该是个家里不缺吃的,不然一般的庄户人家是不可能吃那么肥胖的。 等大家安排好了马匹,光光跟着众人进了这个汉子的家里,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为啥那么胖了,因为这个汉子是个杀猪匠,他的家里还有两三头猪栓在棚里,等着被处理宰杀。 而院子里的水井旁,有个年轻小伙子在磨杀猪刀,长得挺健壮,只是他把那一把尖刀磨的铮亮锋利,护卫们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些敌意。 这么一把锋利的杀猪刀,要是捅到人的身上,肯定就凶多吉少了,他们也就多个心眼,戒备了一些。 中年汉子见大家有些紧张,非常不高兴的走到井边踢了小伙子一脚,粗声粗气的道:“臭小子,没点眼力劲,咱们家来贵客了,你还在这里碍眼,去,叫你那个懒婆娘出来帮你娘做饭。” 小伙子被自家爹踢了以后,非但没有生气,还呵呵的傻笑,怎么说呢,不是憨憨的傻笑,是类似于二傻子一样的笑,看起来似乎不大正常。 厨房里有个中年妇女伸出头来,她凶神恶煞的冲着汉子大骂:“你个天杀的,就知道打大壮,他会变得那么傻,都是你造的孽。” 见韩家这行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妇女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贵人勿怪,咱们穷苦人家粗俗惯了。” 管事的忙说不会,与这夫妻俩交谈起来。 光光摸着下巴思索,打量这个农家院子。 她怎么都感觉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被师兄弟们抬下来的唐铭,他耳朵动了动,小声的对光光说道:“左侧柴房里有动静。” 光光冲身旁的人使了眼色,立马有人冲着柴房走过去。 “哎,你们干什么?那里是我们家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的。”中年汉子见此光景,有些激动的要冲过来阻拦,那个妇女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侍卫们就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就按倒了这夫妻俩。 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然后众人都呆愣住了。 光光也诧异无比,这灰尘遍布乱糟糟的柴房当中,竟然绑着一个被堵了嘴的柔柔弱弱的女人。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少女,一头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简单的插着一根木簪。 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那被绳子绑缚的皓腕,白的如雪。虽然粗布衣衫着身,那腰间系了腰带,显出袅娜的身段,有着万种风情尽生之感。 别说这些大老爷们看痴了,就是光光都咽了咽口水,这个少女好妖娆的眉眼啊。 管事的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斥责那对中年夫妻:“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子又是哪里来的?” 夫妻俩面色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光光让人把少女给解救出来,她询问道:“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被关起来?” 少女的眼睛如秋水一般盈盈,看向人的时候让人心生联系:“我……小女子叫宋怡,是投奔亲戚的,家在贺州东平县那边,昨日被这个杀猪匠给拐骗来了的。他还说要找个买家把我卖了,卖个大价钱。”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好听,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光光皱了皱眉,她去看杀猪匠:“你还是个拐子?你可知拐骗良家妇女是有罪的。” 光光转了转眼珠子,她又盯着宋怡上下打量:“只是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家,为何会单独投奔亲戚呢?” 宋怡落了泪,这美人就是哭也是美得:“小女子家中父母皆已去世,只有一个姑母远嫁至此。昨日我遇到这个杀猪匠打听,他说跟我姑母是同住一个村子里的,加上他说的信息跟我姑母的情况是符合的,所以我才会跟着他回来,哪知道……哪知道他竟是个包藏祸心的。” 光光半信半疑,她质问杀猪匠:“她说的可是真的?” 杀猪匠一脸的诚惶诚恐:“是小的鬼迷心窍,贵人您就饶了我吧。” 光光疑惑不解的又问:“那这位宋姑娘的姑母当真是在你们村子里的?” 杀猪匠慌忙回答:“在是在的,就是他们家在多年前就已经没人了,都死完了,只有两间祖屋还在。” 唐铭就对韩家的管事的说:“去找里正过来问问。” 不一会儿村子里的里正就过来了,后面跟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里正听了前因后果,就说道:“那李老汉的妻子确实是贺州东平县来的,当初我还给她办过户籍,在十年前一家人因为得了瘟疫,没留下一个。” 光光这才放下一些疑心,而是道:“这两个人心怀不轨,绑架扣留企图拐卖良家妇女,有罪需严惩。” 里正忙应答了,让村民们给俩人绑了,说是随后就会送到官府。 光光这时让人拿来了几锭银子放到宋怡的面前:“你也是可怜之人,这些钱赠与你,你好生生活下去。” 宋怡把手背到了背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光光:“姑娘,我不要您的钱,您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我愿意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一辈子追随您侍候您。” “哦?你想做我家的奴仆丫鬟?” 光光诧异,这良家女子可是很少有人会主动愿意入奴籍的。 这人一旦入奴籍,可就再也没有尊严人权,是打是卖全凭主人一句话,奴籍的人不能购买宅子铺子,不能置办土地,生下的子女后代不能科考做官。 宋怡跪在地上给光光磕头,声音坚定:“奴婢愿意,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光光与唐铭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光光这才道:“那也成吧,念你孤苦无依,就是给你钱。你一个弱女子也守不住。你就跟我回家吧。” 宋怡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连磕头感谢。 在里正的帮助下,光光这行人总算是吃上了饭,天稍微转凉快一点的时候就又出发上路了。 马车里,光光对唐铭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宋怡有点怪怪的。” 唐铭看着光光,笑的意味深长:“哪里怪了?如此美貌的姑娘,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的春心荡漾。 光光黑着脸,一巴掌拍到他的胸口:“能不能收起你那猥琐的表情。” “痛!” 唐铭的伤口又被她拍到,眉毛都扭成了麻花。他的额头冒出了汗,他嫌弃的抱怨:“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就不能够温柔一点?你再看看人家宋姑娘,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 光光气的要吐血,她抱着臂膀冷着脸不说话。 唐铭思索了一下,突然轻笑出声:“你不会是嫉妒人家貌美,或者说我夸赞她,你……吃醋了?” 光光瞪大了眼睛,她戳了戳唐铭的额头,真是败给他了:“你这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一天到晚的你都胡说八道什么? 我嫉妒?吃醋?本姑娘,貌美如花,有钱到随便花,不知多少青年才俊爱慕我,用得着吃你的劳什子醋?” 唐铭被噎了一下,他凑近了光光一些,小声的耳语了几句,光光的眼睛瞪大了几分,有着不敢置信。 一直走到晚上,一行人在淮北县城打尖过夜,明天下午大概就能回到大柳村了。 他们包下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到了三更时分,光光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间,突然听到房间里有了打斗之声,她吓得坐了起来,两个小丫鬟也跑了过来。 “姑娘,打、打起来了。” 小竹指了指外间缠斗在一起的几人。 这时韩家的众护卫也都涌了进来,顺着大家手中的灯笼光亮,光光才看到,交手的正是宋怡和唐铭的几个师兄弟。 她那矫健的身影,快如闪电的招数,即使面对几人同时的进攻还是游刃有余的,让光光大吃一惊,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到了唐铭身边:“唐、唐铭哥哥。” 她有些紧张:“这是个高手啊?你说她会武功我还不信呢,这么美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要来杀我?” 唐铭眯了眯眸子:“你看看他的喉结,这是个标准的男人。” 纳尼?男人? 光光差点惊掉了下巴,就在这时宋怡因为不敌韩家这边众人的围攻,破开了窗户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众人要去追,光光喊住了他们:“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城中,他随便躲在哪里我们也寻不到他。” 最主要的是,光光比较怕死怕疼,这人现在看着是逃跑了,可是万一大家出去追了,他来个回马枪,给自己一刀,那她的小命不就一命呜呼了。 光光好奇的看着唐铭:“你一早就看出来他是男的了?” 唐铭给了光光一个暴栗子:“你这个小丫头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他的嗓音你听不出来?” 光光咽了咽口水,一个男人,长的那么阴柔,个子也不算太高,她还真没有分辨出来,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整体都比较怪异。 “算你厉害,竟然能够猜到今夜他会来行刺我。” 光光难得的给了唐铭一个赞赏的眼神:“只是他是谁呢?又为什么来杀我呢?” 唐铭锁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他没说出来的是,这个人身手如此之好,轻松逃脱,以后只怕是后患无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偷梁换柱 第二日下午,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大柳村,光光感觉出去一趟,就像去闯了龙潭虎穴一样危险,几度遇到杀机,在大门口见到林氏,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娘。”她飞奔着下了马车,扑进了林氏的怀里。 林氏红了眼眶,又是心疼又是惊喜:“哎呦,我的心肝,可算是回来了,你长那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家里那么久呢,来,我好好看看。” 林氏拉着闺女,上下打量,见似乎没什么变化才放下一点心来。 小棉唐城在一边见母女俩抱头抹泪的情景,都是嘴角狂抽,这是表演的什么苦情戏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已经十年八年没见面了呢。 只是等唐铭被人半扶着下车的时候,唐城的眼神一冷,他低声询问:“你受伤了?” 唐铭低了低头:“啊,受了点轻伤。” 光光这时才想起来要跟唐城告状,就把去漳州在陆家发生的事情说了,至于半路两次遭到截杀,光光没有跟林氏透漏。 林氏和小棉,小周氏吓得脸都白了:“这你去参加陆姑娘的婚宴,咋这么惊心呐?” 唐城一张英俊的脸扭曲了一下,他对着光光和唐铭道:“进去说。” 一行人这才进了宅子里,坐下后,光光把一路艰险跟大家详细说了一遍。 林氏又气又后怕:“这个贸家和陆夫人怎么这么歹毒呢?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你爹回来,我让他去找陆平章说理。” 林氏性子绵软,可能在她的心里,能够找人理论吵架,都属于是过分的事情了。 光光就道:“娘,等我三哥会试回来,我们再商量这个事。到时自有窦大人给我们做主。” 现在的窦辛禀应该带着孝正离开箐州去往京城了吧?他们一个是调任,一个去会考,只待孝正中了名次,于窦大人于韩家都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到时只要窦大人肯出力,那个陆平章再想升官可就困难了。 众人说了会话,光光就说要回房间梳洗换衣服,顺便休息一下。 林氏这才放了她出去,自不用说。 出了上房,唐城带着光光回了自己的院子,俩人进了书房,唐城皱着眉询问:“光光,你把路上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光光把和贸家的争端,到树林遇险,客栈遇刺的事情一一说了,最后她道:“我觉着,镇北王都已经差人去震慑贸知府了,他应该不会再次派人来行刺的。大概后面这个人不是贸家派来的。” 唐城眯了眯眸子,一张俊脸含霜:“贸家吗?” 光光咬牙发狠道:“姐夫,你可要为我爹,为我,为唐铭哥哥报仇啊。” 唐城有些恼怒:“放心,等会我就会给义父写信,不出这个月,定取贸家几人的性命。” 说罢了这个事情,光光才算是顺心了一些,这个贸家的人实在是太讨厌了,三番两次要置自家的人于死地,她要是不报复回来,还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对了,姐夫,你跟唐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唐城诧异:“嗯?不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十一岁了,是义父从锦州带回来的。” 光光疑惑不解:“啊?那他是哪里人士啊?你知道他本姓什么吗?” 唐城奇异的看了光光一眼:“就是锦州人士,本姓啊,似乎姓张,听本地人说,他家里穷,母亲是饿死的。父亲后来得了病死了,没有钱下葬,然后就遇到了去锦州保镖的我和义父,我们帮忙料理了后世,义父就给他带在身边了。” 说罢,他突然问了一句:“光儿,你实话告诉姐夫,你是不是爱慕于他?” 虾米?我爱慕他?光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知道唐城这是误会了,光光赶紧解释道:“不是,姐夫,我在路上问过他,他说他来自江北雁州,还姓盛。” 光光没有隐瞒的把在三皇庙,以及遇到蒋重端的事情说了一遍。 除了家里人以外,光光最信任的就是唐城,他是姐姐的丈夫,璟哥的父亲,这是斩不断的血亲关系,所以有什么话她也不会瞒着唐城。 唐城听完却是脸色骤变,他大吃一惊的惊呼出声:“不可能,江北雁州以前是郴王封地,也只有郴王这一位亲王定居在雁荡宫,唐铭要是出自雁荡宫,那他不就是皇族后裔? 可是我记得的清楚,那一年我跟义父到锦州保镖,唐铭在街头卖身葬父,我跟义父还去他的村子里打听过得。” 光光懵逼茫然:“难道他小时候家是雁州的?那也不对,他说他姓盛。盛可是国姓呢,就是不是皇亲国戚,也是王孙贵族才对吧?” 光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姐夫,你们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法子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的?比如传说中的易容什么的?” 唐铭有些无语的看着光光:“你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什么易容?” 光光尴尬的吐舌:“就是可以改变人本来面目的一种功法。” 她在后世里经常看武侠里面有易容人皮术,或者是可以改变人面容的特殊的秘制药水。 唐铭若有所思:“你说改变人的容貌的功法,有一种缩骨瘦脸功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就是改变脸上骨头的位置,不过……” 他皱眉道:“使用这种功法非常的痛苦,因为脸部的骨头都是错位的,正常人是无法忍受的。” 纳尼?还真的有?这不就是后世里说的那什么易容嘛?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光光捋了捋唐铭从来时到现在的变化,并且在回来的路上他说过的那几句话,是喜欢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他,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大有深意。 光光就把自己发现的不同寻常的地方说了出来,唐城听了,大惊失色,在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偷梁换柱,自己还毫无所察。他眯了眯眸子,提起了桌上的剑,就快步的往外走。 光光赶紧跟上,她也吃惊不小,如果说这个唐铭,他不是本尊,那他是谁?为什么要藏在自己家里呢?那真的唐铭又去了哪里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老爷带回来个女人 只是等唐城踹开了唐铭所在的房间,里面是空空如也。 唐铭冷着脸叫来了门房询问:“唐铭出去了?” 门房见姑爷似乎面带不悦,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大姑爷,是的,唐公子刚回来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骑马走的?往哪个方向?”唐铭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倒没有,是走路出去的。具体往哪里去了,我也不知。” 唐城对着光光道:“你留在家里,我带着人去追。” 光光有些心慌,见唐城快步如飞的就往院子外走,她在后面喊道:“姐夫,你追到他,抓回来就好,可不要伤他啊,他救过我。” 不管这个假唐铭是何人,在陆家他曾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自己是感激他的。 而且,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他从来都没有加害过自己,所以,他也算不上是坏人。 只是到了晚上,唐城是失望而归的,至于人,自然是没有追到。 光光也感觉到失落,同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信任了那么久的人,结果,突然就告诉她,其实他并不是他,是另一个他,她还真是无法接受。 光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姐夫,这个唐铭是假的,那真的唐铭去了哪里呢?” 唐城神情冷峻:“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光光哆嗦了下,其实这种事情应该是明摆着的,要是真的唐铭还活着,这个假的也不敢那么明晃晃的顶着他的身份生活,想到身边藏着一个杀人凶手,自己曾经还把生死安全全都托付在他的身上,想想都后怕。 第二天,唐城亲自去了府城找唐老大商议这些事情。 而光光的生活也慢慢的归于了平静。 因为天气炎热,光光也不想吃饭,林氏就亲自下厨给两个闺女和小周氏做了几碗绿豆凉粉。 光光拿出帕子心疼的给满头大汗的林氏擦了擦,她说道:“娘,你咋还亲自上手呢?这让厨娘做就行了,那灶房里可热了。” 林氏抹了把汉,把凉粉推到几人面前:“她们做的没有我做的劲道好吃。” 光光吃了一口,果然酸辣爽口:“娘,你是咱们家手最巧的人。” 小棉和小周氏,对林氏也都是赞不绝口。 这时韩福进来了,他看了看众人,站在门边低着头,搓了搓手,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光光看到了他,就问道:“福伯,有啥事啊?你咋站在那里不吭声呢?” 韩福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林氏,支支吾吾的:“是……是老爷回来了。” 光光皱眉:“嗯?我爹回来了?在哪里?门口吗?” 韩福这才抬头看着光光:“二姑娘,老爷已经到了门口了,正指挥着人卸收上来的租粮。只不过,回来是回来了,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林氏就笑着道:“他肯定不能是一个人回来的啊,他带着那么多护卫随从,就连毛子也是跟着去了的。” “不是,不是。”韩福有些着急:“老爷他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女人。” 林氏的手一哆嗦,筷子掉到了地上:“你、你说啥?” 光光和小棉也都放下了碗筷,齐齐的瞪着韩福。 韩福嗫嚅了下才把话说清楚:“跟着老爷回来的还有个年轻女子,说是老爷救回来的。” 林氏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她对着闺女们道:“咱们过去看看。” 光光眼底闪过一丝狠决,如果韩得平真的敢负了林氏,她不介意连他也给解决了。 众人到了门口,就见小厮随从们进进出出的在搬运粮食稻谷,而韩得平和毛子站在廊下在盯着工人们干活。 林氏紧张的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什么女人,她这才对着韩得平道:“当家的,你回来啦?” 光光小棉、小周氏也分别给他行礼。 韩得平一回头看到老婆孩子,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哎呀,这一趟可真是折腾的够呛,我可是来回走了个把月啊。” 光光疑惑的盯着韩得平比较正常的脸色:“爹,福伯说,你带回来个年轻女人,在哪里啊?你在什么地方救回来的?” 韩得平的笑容一僵,他小心的去看林氏的脸,然后非常狗腿的弯下了腰:“那个,秀娟啊,我说了,你可别寒了心。 我你还不放心嘛,我就是单纯的心软,不能看着人家姑娘去死,是不是?你不信,你们可以问毛子,我可是守着本分的。” 大家都去看毛子,毛子信誓旦旦的跟大家保证,那个姑娘连韩得平三丈之内都没进过。 光光想想也是,毛子带着的护卫们都是唐老大的手下或者徒弟,跟自家姐夫可都是很铁的关系,临行前,光光还特意关照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就是韩得平想乱来,毛子也不会允许。 林氏紧绷的脸色这才缓了一点:“啊,那人呢?” 就有随从去后面的马车里把人请了下来。 这是个年轻的女子,为什么不是姑娘,因为是不是良家妇女光光可看不出来,她梳着妇人头,却声称自己没有夫君,还真是有够矛盾的。 她穿的只是简单的棉布裙衫,乌黑的秀发用一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脸上未施粉黛,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有些妖娆,光光皱了皱眉,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风尘味。 她到了近前,给韩得平和林氏施礼:“贱婢张氏,给老爷夫人请安。” 林氏一照她的面,从她走路扭捏的姿势就带了三分不喜,加上这个张氏给韩得平施礼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像是钩子一样,秋水盈盈,泫然欲泣的模样,林氏更是存了几分怒气。 所以她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不敢当你一句老爷夫人,你又不是我家里的贱籍奴仆,萍水相逢的,大可不必自贬身价。” 光光差点给林氏鼓掌叫好,这一个当家主母,就应该拿出派头来,让那些想着打老爹主意的狐狸精们好好的瞧瞧才行。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上心来 张氏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她委屈巴巴的去看韩得平。 韩得平是连个眼风都没有扫给张氏的,他见林氏似乎是生气动了怒,立马凑近了妻子几分,小心的赔着笑道:“那个,孩子他娘,不是我想带张姑娘回来,实在是我们走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马车后面,那脚都走烂了,我没法子,只能是带她一起到大柳村来,你看看如何安排她呢?” 林氏冷冷淡淡的看了韩得平一眼,冷笑着说:“你想怎么安排?要不安排到你的房间里去?” 韩得平被林氏这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的,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挂不住:“你、这孩子们都在跟前呢,说什么不着调的话!我哪有那个心思。” 张氏听的却清楚,她立马跪到夫妻二人跟前:“老爷夫人,奴婢愿意自卖自身入你家的奴籍,给老爷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侍候一辈子。” 说罢,她就红了脸。 林氏瞬间变了脸色,她目光如火的瞪着韩得平:“你们这是发生了点啥啦?” “我……我哪有阿?”韩得平也被张氏来的这一出给弄得懵逼了。 面对林氏的质问,他回头怒视张氏斥道:“你这姑娘,如此不知好歹。你被那青楼妓院的打手追赶,是我救了你,我给你银钱你不要,非要跟在我们后面回来,我让你到我家来,是想着给你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可是你……你这……” 张氏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与韩得平对视:“老爷,您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奴家愿意以身相许。不求为妾,做个通房丫鬟就行。” 当着家里那么多下人的面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韩得平觉得羞愧又尴尬,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斥道:“你是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没有廉耻?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而行凶的主人自然是林氏。 别说所有的下人小厮丫鬟们愣了,就是韩得平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他有些恼,有些想发火,可是对上林氏委屈愤怒的眼神,他觉得愧疚又心疼。 韩得平挨了林氏一巴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弯了腰低声赔礼:“秀娟,你可要相信我,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要是我有那外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得平也不顾及儿女在跟前,他对着林氏发毒誓表了衷心。 林氏抿了抿嘴唇,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可是又拉不下脸子给韩得平道歉,只能是一扭身,捂着脸就快步如飞的进宅子里去了。 这是神马意思?韩得平懵逼,自己一直小心赔礼,这咋还哭上了? 韩得平着急的就要去追林氏,被光光给拦住了去路。 韩得平面对小闺**恻恻的目光,有些发怵,他怎么给家里这个小煞神给忘了,他无比懊恼于自己的一时心软,他尴尬无比的说道:“那个,闺女,你看这事……” 光光斜着眼睛上下打量韩得平:“哼,要不是见你对我娘认错态度良好,我准让你扫地出门。” 韩得平虽然被母女俩恶语相向,不留脸面,却不敢生气拿款,反而是好脾气的又跟小闺女认错:“是,是,都是我的错,你跟你娘都大度,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后面的张氏听到了,震惊的目瞪口呆,她听说这个大老爷是个什么大官,家里更是富贵无比,家大业大的,她才起了死皮赖脸跟着他的念头,可是这个外表看起来风光无比的大老爷,怎么在妻儿面前如此的伏低做小? 她猜测着,难道这个男人是上门女婿?或者说,他的妻子家世显赫,他是个吃软饭的凤凰男?她不禁有些动摇。 光光打量了下这个张氏,她冷笑了一声,眼睛一转,就计上心来,对付这种妄图攀高枝的心机婊,白莲花,她可是手到擒来的。 光光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俯视张氏,脆声问道:“张姑娘,你当真愿意入奴籍,为奴为婢?” 张氏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她感觉似乎韩得平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大老爷的妻子敢当众掌掴丈夫的,这么彪悍的主母,她要是当真签了卖身契,不得三两天就被磋磨死? 只是话说出口,也不好反悔,她只能道:“那个,姑娘,小女非常感激韩老爷,再加上小女孤苦无依,无处可去,所以才想着入您家侍候老爷夫人的。” 这话就比刚刚委婉含蓄多了,还给她自己留了些余地退路。 光光勾起了唇,还真是个绿茶婊呢,心机可不少,光光笑的就像个偷腥的小狐狸一样:“张姑娘,我们韩家是诗书耕读人家,我爹爹为官,我兄长是进士老爷,不纳妾不收通房,这是家规,这十里八村的人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啊,你如果入了我家的门,顶多就是做个粗使丫鬟,整天跟大家一起下地挑粪,扫鸡屎,喂猪喂鸭,要么就是去割猪草放牛。你这容貌,做这些活计,我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 韩得平一脸的怪异,他知道,小闺女这是又要使坏了,不过他没有阻止,这会他也厌烦透了张氏,明明是她非要死乞白赖的跟着自己的马车,他不收留她,她就是跑坏了鞋子,磨烂了脚也要一直跟着。 他要是狠心的就那么走了,他怕当地的佃农们说他为富不仁,所以才答应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的,可是没想到她心那么大,竟然说些有的没得,害得林氏跟他离心,所以,他也非常赞同小闺女收拾她一顿。 张氏听完光光的话,彻底笑不出来了:“那个……姑娘,我、我也没做过那些粗活啊?” 光光看了看她的手,洁白无瑕,这种人,要么就是从小家境优渥,没受过苦的,要么就是从小就长在娼门,专门培养出来挣钱的莺花。(古时莺花其实泛指春日景色,但是也被人们用来形容青楼女子。很多诗人其实都喜欢用莺花来作诗来形容青楼繁荣。) 光光自然知道她肯定不愿过那种粗糙的生活,所以笑的格外灿烂天真:“所以啊,为了张姑娘着想,我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我家嫡亲的堂兄如今年方十八,还未娶亲生子,他们家就住在村子里韩家祠堂旁边的那座青砖大瓦房里。你给他做个正头娘子,不比做什么丫鬟强得多啊?” 张氏狂喜,没想到幸福来得那么突然,这韩大老爷的嫡亲侄子,家境能够差到哪里去啊?而且年龄相当,最主要是还未娶过妻呢,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而一旁的韩得平则是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他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老宅那边还未娶妻生子的侄子,不就只有残疾了的孝禹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论谁才是演戏高手 对于韩得平的异样,光光只做看不见,她询问道:“不知张姑娘可愿意否?” 张氏有些扭捏,面上含羞,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花:“就是不知韩公子,是否能够中意小女。” “他指定能够中意……”说到一半,光光意识到自己接话接的太快,反应有些激烈,就缓和了一些语气说道:“张姑娘,我家堂兄,其实长相倒是不错,就是吧……嗯……” 光光斟酌了下才试探着说:“他以前受过一些伤,腿有点不利于行。不过只要你不嫌弃我堂兄,我敢保证你就是我们韩家正正经经的媳妇,我堂兄这辈子也不会纳妾纳通房之类的。” 毛子在一边笑的双肩抖动不已,就韩孝禹那个特级残废,在老宅那边,就是吃饭清洗都困难,他自己的亲娘都懒得照顾打扫,还纳妾纳通房呢,他倒是想,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张氏有些犹豫,不利于行?难道是个瘸子跛脚? 她在心里计较了权衡利弊,一咬牙一跺脚就下定了决心:“小女愿意,多谢韩姑娘的成全,我定然感激不尽。” 她以前在青楼里接客,由于没有那么年幼的姐妹吃香,老鸨经常让她接一些年老变态的客人,她实在忍受不了才会跑出来的。 即使是给一个瘸子做正头娘子,她想着应该也总比原来过得舒坦吧。 光光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来,带张姑娘去员工食舍那边休息。” 反正光光是不可能让这种不安分的人进自己家里的。 就有管事的过来带走了张氏。 韩得平咽了咽口水,有些干巴巴的道:“闺女,那孝禹那个样子,成亲之时,人家就能够看到了,那能愿意才有鬼啊?而且啊,这个姑娘还那么年轻,虽然品行不大好,你这不是害人家嘛?” 光光就对着韩得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爹,你想想,她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来咱们家肯定是不行的,女子吗,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找个男人嫁了。 而孝禹哥呢,他爹娘都懒得给他清洗收拾,现在都这样,四叔四婶要是老了以后,那孝禹哥咋办啊?指望谁呢? 我们给他找个媳妇,他生活上有人照应,终身大事解决了,张姑娘的去处也有了着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事实肯定不是这样,女人存在的价值可不是只有嫁人,不过光光是不会跟韩得平掰扯这个的。 被光光这么一饶,韩得平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啊,既然这样,也可行,就是孝禹那腿,他都站不起来,咋拜堂啊?” 光光胸有成竹的道:“爹,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她凑近韩得平小声的说了几句,韩得平一脸的古怪,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父女两这才欢欢喜喜的先去了韩老爷子家。 韩老爷子和王氏见到韩得平和光光来了,都是喜不自胜。 “大伯,大伯母。” “大爷爷,大奶奶。” 老夫妻俩都是乐呵呵的:“得平,光儿来了。” 王氏慌忙进屋去搬了凳子给二人坐,另外端来了不少坚果点心。 他们家里的儿子孙子都在后院的工坊里做木匠活计,儿媳妇孙媳妇都在庄园里做管事,平时就只有他们老夫妻在家的。 韩老爷子说道:“得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趟收租顺利吧?” “大伯,我就是今天回来的。路上一切都安顺。” 韩老爷子捋一捋胡子,笑了笑:“那就好。” 王氏接了话:“得平,你这出那么远的门,去那么久,我们在家里可是没少挂念,特别是你大伯,三天两头的就念叨你该回来了。” 这韩老爷子和王氏是韩得平嫡亲的伯父伯母,亲情自然做不得假,反而是把韩老头和陈氏衬托的格外自私凉薄。 光光就甜甜的说道:“大爷爷,我们是来找大伯二伯的,我爹说了,想给我孝禹哥定制个四轮车,他老是躺在床上,那人不见太阳肯定是不行的,给他弄个四轮车,以后只要有人推着他,就是想要出门都是可行的。 这腿不行,有了四轮车那手还是可以拿拿东西,做做其他的事情,也不至于就那么荒废了一生。” 韩老爷子看着父女两欣慰的同时又感慨万千:“你们有心了,就是孝禹那腿当真是可惜了。” 其它的他也就没再说下去,这断了孝禹腿的人,可是韩得平儿媳妇的娘家兄长,他也不好讨论这中间的谁是谁非。 然后众人就一起到了后院,找到了忙碌的韩得禄,韩得寿兄弟俩,光光就把想要定制的四轮车详细的说了。 所谓的四轮车,就是木质椅子下面装两个轴,然后安装四个木制轮子,后世的轮椅就是从这种四轮车演变而来的。 这可不是光光发明的,在这个时代,四轮车是有的,只是比较少见罢了。 说罢了这个事情,父女俩就出了韩老爷子家往村子里的老宅来了。 望着父女俩远去的背影,韩老爷子几乎落泪,他对着老伴说道:“论仁义,还是得平一家啊,他们还能想到老四家里的孩子,就孝禹的爹娘老子可都是放弃了他的。” 王氏感叹:“谁说不是呢?以后咱们韩家这些小辈,有个山高水低的,看得平这厚道的性子,肯定能够照拂到的。” 要是让韩老爷子和王氏知道父女俩给孝禹做四轮车,是另有算计为了甩锅给老宅那边,估计鼻子都得气歪。 到了老宅门口,韩得平没有急着进去,自大房一家回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们家的人是再也没有过来过,自家给老宅的粮食米面布料尺头的供给也都断了。 韩老头正坐在院子门廊下编草帽,一抬头看到了二子和小孙女,他怔了怔,只觉得恍如隔世:“老二,光儿,是你们来啦?” 他忙站了起来,有些拘束:“那个,外面热,快进屋里坐吧。” 韩得平和光光也就跟着韩老头进了上房屋子里,陈氏正在纳鞋底,其他人倒是没看到。 见到是他们父女俩来了,陈氏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找了地方坐下,韩老头才问道:“老二,光儿,你们来是有事啊?” 就两家如今的关系,都跟仇人似的,韩老头知道儿子没事是不会再特意来看自己和陈氏的。 韩得平默了默,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是有点事情,爹,老四哪里去了?” 韩老头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以为是小儿子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老二这是来找他算账的,他就语重心长的道:“老二啊,就算老四他哪里做得不对,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母同胞,他已经瘸了一条腿,你总不能要他的命吧?” 陈氏也停了手中的活计,用不善的目光看着韩得平。 韩得平皱眉,他有些生气的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找老四是说孝禹的事情的。” 韩老头愣了下:“咋?孝禹有什么好说的?” 光光就笑着道:“爷,你还不知道咧,我爹给我孝禹哥说了个媳妇,可漂亮了。” “啥?说媳妇?”老夫妻俩都是惊愕无比。 陈氏也不端着了,她赶忙问道:“孝禹这个样子,怎么成亲?谁家姑娘肯嫁给他啊,你们是玩的什么鬼把戏?” 韩老头也疑惑不解。 光光就说:“别人家没法子,咱们家肯定有法子解决孝禹哥的终身大事啊,您把四叔四婶都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这个事情。” 陈氏非常积极的倒腾着一双短腿,跑到上房门口就大喊道:“老四,老四媳妇,都给我出来,你们二哥有事要说。” 四房的门这才打开来,韩得贵和江氏一脸不情愿的进了上房。 因为陈氏的大嗓门,她这么一吆喝,把午睡的大房的人也都惊动了,都跟着到了上房来凑热闹,他们也好奇韩得平父女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见人都到了,韩老头才对韩得贵道:“老四,你二哥说要帮孝禹说门媳妇。” 韩得贵本来一脸的愤恨的看着韩得平,一听韩老头的话,他就反对道:“说啥媳妇?孝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良家女子哪个能够嫁给他?还有啊,娶媳妇可是要花钱的,反正我没钱。” 他两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韩老头气的胡子抖了抖,他训斥韩得贵:“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你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你有没个当爹的样子?” 韩得贵不耐烦的回怼:“我没个当爹的样子,那你就有吗?你置通房小妾的时候,咋就没想到自己也是个有儿有女的人呢?你咋就不觉得害臊?” 韩老头被幼子给怼到脸上,当着一屋子晚辈给揭了短处,羞的面红耳赤。 光光心里暗爽,这还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韩老头就在四房的人没出来之前,还极力的维护着韩得贵来着,结果呢,他最心疼的,最偏袒的幺子,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韩得平冷眼旁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焰嚣张的韩得贵立马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怂的一逼。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甩锅成功 韩得平冷淡的目光从韩得昌、韩得贵二人面上扫过,俩人立马就都收敛了不耐烦的神色。 韩得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好了,咱们说说正事,不要说那些有的没得。” 说完他才发觉,这句话,好像是韩老头以前最爱说的一句话,顿觉尴尬,他咳了咳:“那个,我给孝禹定制了一台四轮车,明后日应该就会送来,回头我让人过来给他那房间收拾收拾,再给他量身做几身衣裳,也有个样子。” 韩得贵和江氏懵逼,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韩得贵小心翼翼的询问:“二哥,你真的给孝禹说到媳妇了?” 光光笑着接话:“那还有假嘛?四叔,你们又不能照顾孝禹哥一辈子,他总躺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咱们得为他的后半辈子着想着想。” 就这个说辞,光光自己都不信,更遑论这一屋子心思各异的牛鬼蛇神了。 江氏却动了心,她不好意思的询问:“那个,光光啊,你说人家那姑娘愿意吗?她了解咱们家的情况吗?” 她本来就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懒人,如果儿子还能站起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没准她还会照顾好孝禹。 可是孝禹这种情况,显然就是今生无望了,她也懒得收拾,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带进那房间去清洗一次的,现在听到二房父女要找个人来接自己的班,她当然是持赞同观点的。 见大家都疑惑的看着自己,光光这才把张氏的身世由来说给众人听:“反正她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的,她也是个可怜人,到了这边,你们好生待她,我相信她应该不会走的。” 韩老头却皱了眉:“光儿,你咋不跟人家姑娘说清楚,那孝禹的腿可不是不利于行,他是一点都走不得的。要是人家进门后,知道了被骗了,不得闹僵起来啊?” 陈氏这时拍了拍桌子,对着韩老头骂道:“什么叫骗?咋就是骗了?咱们家条件哪里差?孝禹长的也不错的,那个什么张姑娘,啥都没有,所以肯定不会有嫁妆的,给孝禹做媳妇我看就不算吃亏。” 江氏跟着附和:“对,咱们不叫骗,光儿做的特别对。” 韩得贵也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二哥愿意照顾帮扶侄子,那这是好事。” 见大家都非常赞同光光的做法,韩老头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氏给瞪了回去:“就你有良心?就你心好?那你能给孝禹说上来个媳妇啊?” 韩老头被噎了一下,也就不说话了。 光光冷笑,只要是做坏事,昧良心,跟这群人就能说到一起去,她们的三观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韩得平拍板道:“既然老四和弟妹都同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找人选个好日子,给二人完婚,不过……” 他话风一转,把目光移向了坐在一边不吭声的韩孝宗身上:“这拜堂迎亲的时候,孝禹肯定是不适合亲力亲为的,到时人家姑娘还没进门,就反悔了,那我们老韩家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陈氏和江氏都急了:“那可咋办啊?” “所以啊,这事得劳烦孝宗帮忙,让他穿上新郎服,牵着新娘拜堂,到了晚上就换孝禹来入洞房。” 冯氏立马激动的反对:“不行!” 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冯氏就说道:“那个,哪有这么行事的,也太荒唐了。” 韩孝宗是她的丈夫,让她看着他跟别人拜堂,她能乐意才有鬼。 陈氏当即炸了毛,她恶狠狠的对着冯氏瞪了一眼,然后看着韩得昌和吴氏质问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们说能不能行?” 韩得昌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儿子:“这个……” 陈氏气哼哼的道:“你们可别忘了,现在吃的喝的可都是我和你们爹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自上次老宅半夜遭抢后,家里什么财物都没有剩下,大家就只能靠卖首饰,等首饰也卖完花完以后,逼得没了法子,韩老头只能去找韩得富和移居到大柳村来的小女婿打秋风,才得以维持生计。 韩得昌一听就有些为难,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就对儿子道:“孝宗啊,我看这事你就帮个忙,反正到时那拜堂的时候新娘是盖了盖头的,她又不知道是谁?只要进了洞房,过了一晚,以后就好了。你也是为了弟弟,就牺牲一下。” 韩孝宗对于这件事情倒是不置可否的。 众人自动忽略了冯氏的意见,就说定了这个事情。 韩得平和光光就起身要回家了。 陈氏和江氏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江氏非常狗腿的道:“那个,二哥,光儿,你们留下吃饭啊?” 光光看了看江氏,给了她一个笑脸:“不用了,四婶,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两石白面过来,顺便给孝禹哥做几身新衣服,好好捯饬捯饬一下他那个房间才行。” 江氏连忙喜笑颜开的应了:“哎,好,你们慢走啊。” 父女俩这才出了老宅的大门,韩得平小声的询问闺女:“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光光给老爹翻白眼:“你不会又临时反悔了吧?爹,你不把这个张氏打发了,难道真要领回咱们家的宅子里?” “那怎么可能?”韩得平连忙摆手:“只是我觉得,那个张氏的小心思太多,我怕的是把她弄到老宅来,没个安生。” 光光摇头:“咱奶和四婶厉害着呢,对付张氏这么个柔弱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嘛?放心,准没事的。” 光光心里却乐开了花,陈氏和江氏虽然都很极品,可也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农村无知妇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有文化没有见识,对于这勾栏风尘女子的手段可是不了解的。 把这种心怀叵测的女人丢在老宅里,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陈氏江氏能够压服人家不假,可是老宅里还有好几个男人呢,光光敢断定,这几个人能够跟张氏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就让他们更狗血一点吧。 她的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不显,韩得平看着小闺女一本正经的小脸,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却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也就随她去了。 等父女俩回了家,韩得平好生的去哄了林氏半晌,俩人才算是又重归于好。 只是对于把张氏嫁给孝禹,林氏也表示惊愕:“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咋能给孝禹那么个残……” 她说到一半,去看韩得平的脸色,就没再说下去。 光光就道:“哎呀,娘,人家自己都同意,你担心啥呀?” 林氏也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转移了话题:“我看小六和小周氏这事能成。回头咱们给他们也把事情办了,就是啊,跟老三他们家终归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怪尴尬的。” 在光光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六和小周氏在林氏和唐城的有意撮合下,还真的竟然互生爱慕有了好感。 光光想了想:“娘,这件事情我已经想过了,要是我哥这次能够及第,肯定能够补缺派官的,到时让小六哥和周姐姐就跟着我三哥去任上吧,把璟毅也带过去,以后就由我三哥悉心教导他读书识字,长大成人,不也挺好的吗? 这也同时阻断了以后三房的人跟璟毅有接触,他是我大哥的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跟三房的人亲近才是。” 韩得平和林氏没想到闺女想的那么长远,林氏点头:“那也可行。” 虽然说是让自家儿子教导成人,这孩子的母亲就在身边的,生活上孝正肯定不用操心的。 不过提到了孝周,韩得平和林氏都沉默了一会儿,气氛一下就有些低沉起来。 光光赶忙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我哥到京城没有?” “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一家人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各自散去。 过了两日,唐城总算是从府城回来了。 至于唐铭的事情,据他所说,唐老大是一无所知的,而贸家,在县城里的贸老爷昨夜已经暴毙,至于漳州那边,已经有人在去漳州的路上,不出半个月,贸家几口必死无疑。 吃罢了晌午饭,光光就从后院往外走,现在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家里的酿酒坊又在酿制葡萄酒,她打算过去看看。 路过二门的时候,看到几个小丫鬟围着一个少年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着,那人的背影让光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挺拔笔直的后背,削瘦的肩膀,看起来有点像唐铭。 光光感觉心都乱了几分,有些复杂酸涩之感,难道唐铭又回来了? 她紧走几步,到了跟前试探的喊了句:“唐铭?” 小丫鬟们见主子来了,忙都低头行礼,那少年回过头来,满脸的诧异。 光光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有一头黑亮的发,用一根银簪束起。一对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而蕴藏着锐利的眸子,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是一个甚是英俊的年轻公子。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绣祥云的镶边,腰带之上插着一把木扇,别有一番雅致之感。 光光蹙紧了好看的一双秀眉,这个人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冷酷无情是少年 光光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冲着光光露出一个风光霁月的笑容,一口雪白的牙齿格外的引人注目:“光儿妹子不识得我是正常的,我名唤唐煜。唐家排行第五。” 光光一愣,这人也是唐老大的义子? 唐煜好笑的看着小姑娘精致的眉眼:“我今日同二哥一起来的,想必妹妹没有注意到我。” 唐城在众义子中排行第二,唐铭则是最小的老六,这人排名老五,即使他是唐家的人,光光也是皱眉,不大喜欢他对自己熟稔的称呼,而且她有种直觉,这个人她好像很熟悉一样。 光光盯着他的脸认真的打量:“你知道什么叫做缩骨瘦脸功吗?” 唐煜的眼底闪过一抹暗光,快到让人难以捕捉,他笑的云淡风轻:“这个我倒是听过一点,光儿妹子,也懂武林武功功法?” 光光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没有找到破绽,不大感兴趣的敷衍道:“没有,我只是偶尔听我姐夫提起那么一嘴罢了。”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走,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现在怎么看谁都像会容易似的。 她走出去老远,回过头来去看身后的少年,他仍然在跟几个容貌不俗的丫鬟在谈笑风生,光光嫌恶的撇嘴,这人怎么有点浪荡公子的浮气。 她摇了摇头,只觉自己多事,人家如何,她是管不着的。 光光去了酿酒坊,去看了众人酿造葡萄酒,现在韩家每年都要酿造成千上万斤的葡萄酒,虽然有人跟风学会了酿造技术,不过光光并不惧怕人家会冲击自家的酒市场生意,因为她们已经有了固定的销路客户,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 跟林家舅舅交谈了几句,光光就出了酿酒坊,打算往榨油坊那边再去去看看。 一出工坊大门,她差点撞到了一个肥胖的身体,她吓得赶紧后退了几步。 “光儿妹子?”甄二狗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光光膈应的不行,这个家伙小时候就很胖,长大了在横向发展上的路上是一去不复返,估计他站着是看不到自己的脚尖的,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庞大的肚子。 光光不大友善的道:“我说胖子,你跑到这边来干嘛?” 甄二狗拎起手里的酒坛:“哦,我去杂货铺给我爷打点酒。” 刘家杂货铺在村子口,这边就是必经之路。 光光冷淡的点头:“哦。” 她并不想多跟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说话,就打算绕过他回斜对面的自家宅子里去。 俩人擦肩而过之时,甄二狗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他激动的眼睛都要突出来:“光儿妹子,你可真是好看,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光光恶心的想吐,由于酿酒坊离自己家里只有一路之隔,她出入都是没带丫鬟仆妇的,因为这整个庄园里都是自家的人,她压根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是她没想到,这个甄二狗竟然如此胆大。 她气急败坏的扒拉着甄二狗的手:“你给我松开,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死是不是?” 甄二狗的眼中闪过恐惧,只是目光移到光光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的时候,他又坚定了几分,手劲大到离谱:“光儿妹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奶,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保证把她赶出去,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啥玩意?光光懵逼,把吴婆子赶出去?他也说得出来,而且,嫁给他是什么鬼? 光光冷了脸:“你放不放手?等下你可不要后悔。” 宅子那边已经有门房小厮跑了过来,光光的余光都能够看到人影了。 甄二狗自然也发现了,他有些着急,就更加疯狂的质问:“为什么?光儿,你知道的,我一直就喜欢你,两年前你就拒绝了我们家的求亲,为什么呢?一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答应,我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 他还在滔滔不绝,突然之间,光光直觉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剑花划过,血花喷溅,甄二狗抓着光光的那只胳膊被人从中间给砍成了两段。 甄二狗惨叫着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鲜血淋漓染红了地面。 光光也被吓得哆嗦了下,她抹了一把脸上被喷到的血,去看自己胳膊上扔抓着自己的那截断手,血淋淋的让人恶心的想吐。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给刺激的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差点站不住身影,幸好及时被人扶了一把,然后胳膊上的断手也被人给硬生生的薅了下来扔出了几丈远。 光光缓了一会儿,才觉得眼前不再发晕,她回头去看扶着自己的人,然后就觉得心底有些发寒发冷。 是唐煜,他的神情冷峻,眼神冰寒的盯着地上打滚的甄二狗,他的另一只手里还倒提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剑。她先前还觉得他像唐铭,这么一看,这人冷血到近乎无情,俩人的性子完全都不是一个类型的。 光光推了他一把,后退了几步,无端的就觉得,这个人似乎很危险,自己应该远离他才对。 唐煜低头看着小姑娘因为害怕而苍白的脸,突然晒出了一口大白牙:“吓着光儿妹子了?” 光光险些一口气没给气的上不来,她翻着白眼瞪着他:“你也太粗暴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砍人家的手?” 唐煜有些疑惑的皱了皱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撇嘴不屑的冷笑道:“怎么,对于调戏自己的浪荡子,原来光儿妹子是如此大方的?可以装作若无其事,或者说……” 他顿了顿,眼神在光光的身上打了个转儿,吊儿郎当的道:“你其实并不希望我多管闲事,那你还挺重口味的,竟然喜欢这种款式的男人?” 一句话说的光光瞠目结舌,她咽了咽口水,然后暴怒无比的目光就盯着唐煜,刚准备翻脸对着他破口大骂,从村子里就哗啦啦的涌来了一群人,是甄家的人来了。 而得了消息的韩得平和林氏唐城等人也都带着人走了出来。 光光知道,麻烦事找上了门,她恶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唐煜一眼,然后小声的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唐煜冷酷无情的冲着她无声嘲笑,仿佛是在说:“我这是在做天大的好事,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光光背了黑锅 吴婆子和二狗的娘到了近前,就哭嚎着扑向了已经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甄二狗。 甄老爷子又急又气,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光光和她身边提剑的少年,捶胸顿足的指责道:“韩光光,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够如此心狠手辣?咱们乡里乡亲的都几辈子人过去了,就算有点什么做不到的地方,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剁人家的手啊?” 林氏被血腥的场面也给唬了一跳,她拉了一把小闺女,把她挡在自己身后,有种保护的姿态。 韩得平吩咐左右的人:“去请隔壁村的王大夫过来。” 然后就有人领命去了。 甄志媳妇这时也从悲痛中找回了理智,她愤恨的看着韩得平哭着道:“韩大人,韩大老爷,就算你家有多富贵,有多势大,今天这事也必须给我们个说法,我好好的孩子,这说残疾就残疾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吴婆子抱着孙子,哭的死去活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全都撞死在韩家门口算了,老天爷不长眼啊,咱们小老百姓就该死,该被人欺负啊。” 村子里陆陆续续的也就有人过来了,韩老爷子和韩老头也到了场。 大家是议论纷纷,虽然没有人敢明面上指责光光做事狠毒,可是大家说出来的话都是含沙射影的。 “这一个村子里的,说废了人家就废了人家,也太不顾情面了。” “就是,就是别人做的再不对,那可以找里正过来大家伙一起评评理才对。” “哎呦,还找什么里正,人家韩家现在是当官的,都不知道比里正大多少级去了,那对着普通老百姓是打是杀,用得着请示里正啊?” 里正这时总算是姗姗来迟,他看了看场中哭闹不止的甄家人,为难无比。 这村子里有个当官的,他哪里还有什么说话的权利,更遑论去盘问审理这件事情的始末了。 韩得平听着村民们的议论,他黑着脸看了看闺女,严肃的询问:“光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中有着埋怨,那以前闺女对付修理的都是自家人,是老宅那边的人,他不觉得有什么,那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如今,对村子里的人动手,那这些村民难免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他们就会担心,要是哪天他们做了点啥错事,韩家的人会不会对他们也喊打喊杀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与自家的名誉是不利的。 光光也挺无辜的,她瞪了一眼唐煜,这种时候她要是说不是她吩咐的人下的毒手,估摸着这些人都是不信的,只能是黑着脸背了锅。 “虽然乡里乡亲的情谊重要,可是我的名节清誉同样重要,这青天白日的,甄二狗就敢对我动手动脚的调戏我,那以后我一个人是不是就不能够再一个人走在村子里了?” 她如此一说,村民们都惊讶无比。 他们看了看甄二狗那一坨大肥肉,再看看美貌逼人的小姑娘,这俩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正常人估计都不敢想的。 光光这才继续道:“他还问我他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我?刚刚他疯狂抓着我不放的样子,好像恨不得吃了我一样,我家的护卫也是情急之下失了手,没个轻重,误伤了他,并不是有意的。” 她说是那么说,显然诚意不足,也没人敢挑理。 韩得平愣了下,他转变了态度问道:“你说甄二狗调戏你?” 光光无比委屈的点头,对着韩得平和林氏可怜巴巴的红了眼眶:“爹,娘,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甄二狗那个样子,真的好吓人。他还说什么一直喜欢我,还问我为什么两年前拒绝了他们家的求亲来着。” 众人脑海里立马脑补出一出少年因为求而不得,因爱生恨,而起歹心强逼姑娘就范的狗血戏码来,这话风一下子又扭转了过来。 韩老爷子有些恼怒道:“真是该,咱们大柳村民风淳朴,怎么能够出这种流氓地痞?那求娶不成,就要来强的,那成啥人了? 就是我们家孝禹做了这等错事都要受到惩戒,更别提其他人,是要一视同仁的。” 韩老爷子的话可就有玄机了,韩孝禹当初就因为是调戏孙举人的千金而被人打断了双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而甄二狗现在调戏的可是官老爷家的姑娘,不能因为是一个村子里的,就对他格外宽容吧? 村民们在韩老爷子的有意点拨提醒下,就也没那么同情甄家了,毕竟这色胆包天的事情,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做不出来的,也就不会担心会被人家暴打修理。 林氏把可怜兮兮的闺女抱到了怀里,她有些生气的对甄志媳妇道:“这伤人不对,可是你家二狗胆子也太大了些,在我们韩家庄园里就敢对我们家闺女动手动脚的,你们也太不把我们韩家放在眼里了吧?” 韩得平没有再出声,他显然是认为妻子说的是对的。 甄志媳妇痛心疾首,恼恨交加,她咬牙切齿的道:“谁知道你家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没准她说的都是瞎话,又没人可以做证明,你们无故伤人就是不对。” 这显然就是有点胡搅蛮缠得意思了。 光光把自己的手腕捋起,小臂上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这可就是你家二狗给抓的,到现在都痛着呢,不信可以拿他的手过来对比。这可就是证据。” 她的手臂跟嫩藕一样莹白,那指印就显得犹为突出难看。 唐煜见了,他的眼眸沉了沉,抿紧了薄唇,整个人又冰冷了几分。 甄志媳妇这下就有些词穷,顿时卡了壳。 林氏慌忙为闺女拉下了衣服遮挡住裸露的肌肤,有些嗔怪的拍了闺女的手,埋怨她太大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胳膊来。 光光无语极了,这些古人可真是保守,就一截手腕小臂能有啥?有什么不能看的不能露的? 后世里那些穿吊带、超短裙、比基尼的妹子要是放到这里来,不得被说成是有伤风化给浸猪笼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今夜要去干的勾当 韩得平这时才冷静的开口道:“这事闹得,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些事情咱们也不好再一直掰扯。” 这事涉及到了闺女的清誉,韩得平不想多说,不过他心里对甄二狗也是有气的,就他那个德行,还敢肖想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他默了默就说道:“念在都是同村的份上,我韩家给你们一些补偿。” 他让韩福端来了十锭大元宝,有一百两白银。 “只是……”韩得平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威严起来:“我希望下不为例,莫要再做出一些逾越的事情来,不然不要怪我韩家做事不留情面了。” 他说的自然就是调戏自家闺女的事情,不希望再次发生,不仅仅是说给甄家的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村子里其他人知晓的。 没有人再说话,村民们想着,谁会没事去惹光光这个小煞星啊,除非是嫌命长,一时之间,场中就知剩下甄家几个女人的哭声。 王老大夫这时也也总算是到了,他给甄二狗看了伤势,上了药止血,包扎,至于说给切断下来的手臂再接上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是华佗再世,孙思邈再生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等甄家人抬着甄二狗,拿着韩家人给的钱,灰败的走了以后,村民们也就都散了。 韩家一行人这才转回了家里。 到了上房客厅里,韩得平有些不悦的教训光光:“你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整日里喊打喊杀的,以后我看谁敢娶你?” 光光真是憋屈极了,她想狡辩几句,却觉得当真是没必要跟父母理论个高低,就无比柔顺的道:“知道了,爹,以后我一定好好改改性子。” 韩得平和林氏奇怪的看了看闺女,韩得平道:“你当真肯改那就真的万事大吉了。” 林氏也说了两句,无非就是让她以后注意点,出门带着仆妇下人,不可单独出去之类的。 光光被二人训了一顿,无比郁闷的出了上房,她摸了摸自己美丽动人的桃花面,喃喃自语道:“哎呀,这人太美貌也挺让人烦恼的。” “啧啧啧。真是够臭美自恋的。” 光光正自己想的出神,冷不防的听到了嘲讽声,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害自己被训斥那么久的罪魁祸首,她生气的鼓起脸,四下寻找唐煜的身影。 “我在这儿!” 光光顺着声音抬头的瞬间,那少年从房檐上纵身跳了下来,落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光光刚想对着他破口大骂,发现他手里还拿着那把行过凶的剑,正用洁白的手帕擦着上面的血迹。 那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森森冷光,尤其是少年嘴角挂着邪魅阴冷的笑容,光光有些胆怯的吞了吞口水,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唐煜打量着小姑娘的眉眼,嘴角勾起了一抹薄凉的弧度:“小姑娘,你很怕我?” 光光也觉得自己好像太怂了,她壮了壮胆子,挺直了背,色厉内荏的强硬道:“谁说的?你不仅仅是我家的客人,还是我姐夫请来的护卫,而我是你的主雇,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唐煜眯了眯眸子,英俊的脸凑近了小姑娘几分,他低头俯视她,然后轻轻一笑,声音好听到仿佛能够蛊惑人心:“是吗?” 他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光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楞楞的盯着唐煜这张明明就很陌生的脸发呆,仿佛穿透这张不一样的脸看到了那个少年。 唐煜发觉到小姑娘的走神,他不悦的拧了下英气的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突然嗤笑出声道:“哥哥我是不是很英俊?” “嗯?啊?”光光正愣神间,他突然来了那么一出,让她懵逼,然后她就反应过来唐煜这个浪荡子是在逗自己,就有些恼羞成怒。 她气道:“你这个混蛋,今天就是因为你莽撞粗暴,害我背锅,还被我爹娘给训了一顿。” 唐煜沉了脸,他非常不屑的撇嘴:“我是你姐夫特意请来贴身保护你的,以后你的安全就由我负责了,凡事危及到你的人我都会给解决了,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你们家的什么人或者亲戚,这是我的职责。” 说罢,他看了看小姑娘,收了自己的剑,然后高冷傲娇的道:“你最好祈祷,你少来一点像今天这样的烂桃花,不然我可就有的忙了。” 说完他非常潇洒的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光光。 什么意思?烂桃花?难道以后,他打算守在自己身边一直帮自己斩断各种桃花? 想到这种可能,光光可就不淡定了,她去找了唐城:“姐夫,你咋给我找了个贴身保镖啊?我不需要,你还是让他走吧。” 唐城不解:“怎么了?五弟做的不是挺好的吗?今天这事我看他做的就不错。” 纳尼?还不错?感情你们这些人把砍人都当做是家常便饭一样寻常啊? 光光嫌弃的说:“可是我不喜欢他,他也太毒舌冷血了。” 唐城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光光:“你可别忘了在客栈里刺杀过你的那个神秘男人,他躲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是很危险的。五弟这个人,性子是冷了些,其实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想到那个武功不俗的刺客,光光害怕的打了个哆嗦,对,怎么把那个杀神给忘了。 她想了想,问了个问题:“姐夫,你这个五弟可靠吗?他会不会也易容了呢?我怎么老是有种特别的熟悉感呢?” 唐城思索了下,断然道:“不可能,五弟一直跟在义父身边,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而且,他这个人,比较冷血无情,嘴上很轻浮浪荡,实则他可薄情寡性,我告诉你啊,光儿,不要看他长得英俊,你就对他动什么私情。” 光光咳了咳,有些脸红:“你说什么呢?姐夫,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嘛?” 说完,她害羞的赶忙溜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光光回忆遇到唐煜以后得种种,包括他的身影,声音,做事说话风格习惯,有很多还是跟唐铭比较相像的。 尤其是,光光比较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思考了良久,然后一拍桌子,下了决定,她就跟小竹说了自己的计划。 “你说什么?姑娘,你今夜要去偷看唐煜公子洗澡沐浴?”小竹惊讶的把嘴巴张成了O型。 光光黑脸,给了小丫头一个暴栗:“你这么大声,是深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今夜要去干的勾当吗?” ------题外话------ 如果我懒癌发作,亲们可以多催更,我会满血复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偷窥(加更) 小竹吃痛,摸了摸自己被敲过的额头,不明白的询问道:“二姑娘,我们为什么要去偷看唐煜公子沐浴啊?” “就算您喜欢他,也应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才是,咱们这么偷偷摸摸的,我感觉不大好,也太羞耻了。” 说着,小丫头害羞的红了脸。 光光爆汗啊,她无语的看着小丫鬟:“你在想什么呢?你家姑娘我会喜欢那个冷血暴力男?我又没有受虐倾向,哎呀,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我去看他洗澡不是因为喜欢。” 她怀疑这个唐煜也是假的,所以她要去看看他的胸口有没有伤口,按照时间来算,唐铭的那道剑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呢,她想着,就算今夜不能够看到他的身子,以后只要找到机会接近他,试一试就知道了。 小竹却想歪了,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家的姑娘好刚,不是因为喜欢而去看人家洗澡,那就是因为美色呗! 要是让爹娘哥哥们知道,她跟姑娘一起去干这种事情,肯定会打死她的,人家好想哭,嘤嘤嘤…… 是夜,月黑风高,等送水的小厮走了以后,光光吩咐小竹:“你在这里给我放风,我进去看看。” 小竹紧张的手心冒汗:“姑娘,咱们不会被人发现吧?” 光光真想再给她一个暴栗子:“你能不能说点好的,你个乌鸦嘴。” 她好不容易安排好了小竹这个猪队友给自己放风,然后她就蹑手蹑脚的进入了韩家大宅某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这个院子很小,只有两间正房和一间单独的耳室,光光见着上房还有朦胧的灯光从窗户里面透出来,猜想着某人应该在沐浴了。 刚刚她和小竹躲在门外,可是亲眼看到小厮们抬着热水送进来的。 她轻手轻脚的到了正房的东窗户边,用手沾着唾沫,捅破了砂窗纸,她蹲下一点身子斜着眼睛往里面看。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桌子上有一盏油灯在亮着,地下放着一个大木桶,还在往外面冒着热气,可是里面并没有人。 光光还在奇怪,这人到哪里去了?难道进内室休息了,这也太快了吧? 身后突然就有人问道:“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呢……”说到一半,光光猛然惊醒,她回头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唐、唐煜,你怎么会在外面?” 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袍,松松散散的,并没有系腰带,头发有些湿润,似乎是刚刚梳洗过,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还挺好闻的。 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冰冷如霜,他拧着眉,面目有些扭曲,声音如来自九幽般阴冷:“你深更半夜不休息,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光光艰难的吞咽口水,不自觉的结巴起来:“我……我,我就是闲逛,看……看你这里亮灯,所以就……” 唐煜冷笑连连:“你觉得我信吗?” 光光尴尬一笑:“呵呵,应该信吧。” 才有鬼,这蹩脚的借口,就是她自己都不信。 唐煜盯着小姑娘的眼睛若有所思,他低头俯视着她,轻声询问:“想看我洗澡?” 光光的脸瞬间爆红:“没、没。” 说到后面,难免有些心虚。 唐煜深邃的眸子,变得锐利起来,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不要打我的主意,小姑娘,我对你没兴趣。” 啊?纳尼?光光惊愕,转而羞愤,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这个傲慢的狗男人怒目而视:“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我打你的主意?本姑娘的追求者多着呢,眼瞎才会打的主意吧!你说出这种话来,怎么就不觉得羞愧,不觉得不好意思呢?” 唐煜倨傲的抬了抬下巴,神情之中充满了不屑:“羞耻?羞愧?不好意思?你是在说我吗?” 光光被噎了一下,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的猛咳了好几下,脸色也涨的通红。 唐煜的眼底有一丝纠结和自我怀疑,他抬了抬手,想给她拍拍背顺顺其,在她抬头的瞬间,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光光也觉得过来偷看人家沐浴这事被人正主抓包太过丢脸,就脸色不太好的道:“那个,夜深了,你早点休息,我告辞了。” 说着,她迈步就想走,不知怎的脚下一个打滑,好巧不巧的就扑到了唐煜的怀里,在死一般的寂静几秒后,光光尴尬的抬起脸,冲着他展露笑颜:“那个,我不小心脚崴了。”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手可没闲着,就开始扒拉他松散的衣襟,反正他也没有勒腰带,应该很易容扒开的。 唐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感受到温香软玉在怀,尤其是小姑娘的手极其不安分的在自己胸膛上上下其手,发现小姑娘的企图后,他脸色骤然大变,一把捉住了那双作怪的柔嫩小手,唐煜冷着脸询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投怀送抱?” 把戏被揭穿,光光有瞬间的难堪,没错,她刚刚就是故意扑过来的,只是始终是没看到他身前究竟有没有伤疤,光光有些不甘心。 沉默了会,光光直起身子,离他远了几分。 唐煜这才松开她的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拢了拢有些散开了的衣服,光光趁着这个功夫,一巴掌用力的拍到了他的胸口,然后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样,没有了任何声音。 唐煜握住了她还贴在自己身上的小手,突然皮笑肉不笑的露出一个轻浮无比的笑容来:“看来你当真是爱我爱的痴狂,怎么,想跟我共度良宵?” 他一个大力就把人揽抱进了怀里,把性感的薄唇贴到了小姑娘粉嫩的耳朵上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然后用魅惑无比的声音说道:“怎么样?跟我进去,我脱了衣服让你好好瞧瞧?” 耳朵处传来的酥麻感,让光光只觉得血气上涌,头脑发晕,她面红耳赤的用力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顿时有些着急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要是敢乱来,我可就喊了。” 说完,光光就觉得这句台词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后世里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情节。 一般这种情况下,反派猥琐男,还会说一句:“你喊啊,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题外话------ 昨日答应某位书友加更,有事耽误了,今天补上。 第二百三十章 一步之遥的真相 唐煜瞧了瞧小姑娘着急的神色,眯了眯眸子,他一改刚刚吊儿郎当的语气,阴恻恻的森冷道:“小姑娘,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说罢,他就利落的放开了光光,眼神颇为嫌弃厌恶的看着光光,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光光遭受了如此羞辱,只觉得脸上好像被人抽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就羞愧的跑了出去,再也不敢多留一分钟。 身后的唐煜,神色复杂莫名,他捂住了前胸,疼的额头都冒出了一些冷汗,幸好夜色如浓墨,那小姑娘没有仔细观看。 他喃喃自语道:“你这么聪明,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小竹见自家姑娘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她莫名所以。 “姑娘……姑娘,您看到了没?” 小竹追了上去,见光光面沉似水,也不敢再一直追问。 光光气的两天都没有出屋子,韩得平和林氏以为闺女是因为甄二狗的那件事情而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在房间里忏悔呢,夫妻俩欣慰不已。 一直到贺瑶来找光光,她的心情才算是好转了一些。 原来,贺瑶就要出发去云州相看了。 光光无比的失落,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就是贺瑶,她这一去,无非就是走个过场,与庆安县安氏的婚事大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没过几天,韩家庄园里和大柳村迎来了喜事,孝禹成亲,和韩得平的义女小周氏出嫁是同一天日子。 虽然小周氏不是韩得平和林氏的亲生女儿,可是毕竟在家里也跟林氏相伴那么久,林氏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加上她的儿子过继给了自家,这关系是分割不开的。 一大早,庄园里就热闹了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批红挂绿,韩得平大手一挥,给所有工人放了一天假,让大家都能够沾沾喜气,是热闹无比。 至于酒宴,嫁妆,自然是有韩家全包了。 说是成亲,其实小六没有自己的宅子,今日是借用的唐宅,在那边完成的成亲礼。 小六可是唐老大徒弟当中非常露脸的几位之一,而唐老大和游大爷、游四爷、等人是一一到场。 光光在姐姐小棉后面,给众人分别规规矩矩的行礼。 游大爷仔细打量了下小姑娘,一捋颌下的美须笑的如沐春风:“你这个小丫头,可是越发出落的水灵了。” 他身后跟着不少年轻的男子,有些人会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她的身上。 游大爷似乎是耳后长眼一样,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回头一瞪声音平淡的说了句:“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今日是你们小六师弟大喜的日子,都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众人一下子就都做了鸟兽散,这些人中,有游大爷的拜把兄弟,也有他的徒弟义子,还有唐老大的义子徒弟之类的,光光想着,别看游大爷斯文儒雅的样子,说话还挺有威慑力的呢。 韩得平引着众人进了客厅说话,等吉时到了,老宅那边韩孝宗带着花轿就把张氏给抬走了,剩下了打扮一新的小六和小周氏。 因为小六是个孤儿,具体本姓什么已经不可考,就随便的跟着唐老大姓了,也没给他起个什么正经名字,因为徒弟中排行六,所以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 小周氏这边也没什么说的,她的父母虽然今天也来了,可是不管事,只是作为亲戚来参加婚礼的,所以林氏就做了主,两家不用太过讲究,就在韩家的宅子里举行拜堂仪式,等礼成以后,再把小周氏用轿子抬到唐宅。 在后世里很多影视剧里面的拜堂过程都很简单,事实上,古代标准的拜堂的流程与其中演绎的很不一样。 像司马光在《温公书仪》卷三中就说过:“古者妇人与丈夫为礼则侠拜。乡里旧俗:男女相拜,女子先一拜,男子拜女一拜,女子又一拜。盖由男子以再拜为礼,女子以四拜为礼故也。古无婿妇交拜之仪,今世俗相见交拜,拜致恭,亦事理之宜,不可废也。” 就是说一般成亲的时候,女子是要先拜男子的,而男子要答拜,不过在皇权社会里,有时也会出现,拜堂的时候,女子身份地位低,男子身份比较高而不还拜的情况,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女子是会被人低看一等的,有些有骨气的女子还会当堂悔婚,表达自己不被尊重的不满。 光光也是听韩福媳妇说的,他们一家以前是府城某位官员府里出来的,对于规矩上自是不用说。 而唐小六和小周氏的情况特殊,他们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礼完成的非常顺利。 等小夫妻俩拜别了众人,林氏让下人们抬来了几个大大的箱笼,里面是她给小周氏准备的衣裳布料尺头,还有首饰和白银千两。 放了鞭炮以后,庄园里就开了酒席,虽然没有大肆宴请宾客,光是庄园里的工人管事,村子里的村民都坐了百十桌。 酒宴一直进行到入更,才算是散去,至于唐老大游大爷他们都被送往了唐宅那边去安歇。 光光站在大门口,看着韩得平和众人告别作揖,余光瞟到转角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皱了皱眉头,是韩孝元。 孝元见光光注意到了自己,就慌忙的跑走了。 光光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个脑壳进了水的草包,被鬼迷了心窍,小周氏无论是容貌品行,性格还是做事方面都是比吴巧玲强的,他却宁愿抛妻弃子也要跟吴巧玲在一起,光光都不明白,他的脑子里都装得是什么? 林氏转头见闺女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就问道:“光儿,你看啥呢?” “娘,刚刚孝元哥在那里。” 林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冷哼:“他来干什么?” 光光想了想,也不明白孝元来干嘛?这前妻成亲,他还要亲自来看一看,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要的,结果又找到了幸福,心里不平衡? 光光摇了摇头,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了脑海,见父母都已经送完了客人进了宅子,自己也跟着往里走。 她的院子跟林氏住的主院方向不一致,她穿过了偏院,就看到了西穿堂下站着两个人,她眯了眯眸子,在亮堂的灯光下仔细辨认,其中一个是唐煜,另外一个人是个二十几岁的白面青年,光光有点印象,他好像叫做唐霖,是唐家义子中的老大。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唐煜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冷着脸看着唐霖,而唐霖的态度也挺奇怪的,他身为大哥,这些小弟们不是应该都尊敬他的吗? 怎么眼前的情景,似乎是他正在被唐煜训斥,光光摸着下巴,有些不明所以。 唐煜余光瞟到站在圆拱门下观望的小姑娘,他叹了一口气:“这事回头再议吧,暂时我是不会离开韩家的。” 说罢,他利落的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留下皱着眉沉默不语的唐霖站在原地不动。 光光走到近前,礼貌的叫了声:“唐大哥。” 唐霖回头,看了看小姑娘,缓了神色笑着道:“光儿妹妹还没有休息啊?” 光光点头:“唐大哥,你是不是跟唐煜吵架了?我刚刚看你们似乎在争执什么。” 唐霖的眸光一闪,他随意的道:“一点小事罢了,兄弟之间是很常见的,不值一提。” 光光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看不出所以然来,她换了个话题:“唐大哥,后来你们有打听到那个假唐铭的下落?真的唐铭有找回来吗?” “哦,目前还没有。” 见他言简意赅,似乎不想跟自己多聊这个话题的样子,光光也就不勉强,她突然问了一句:“唐大哥,你知不知道雁州的郴王?你们贩马或者走镖的时候,有没有去过雁州,我听说那里有座特别宏伟奢华的雁荡宫。” 唐霖的神色动了动,只是很细微,他掩饰的很好:“去过。” 他抬了抬头,眺望星空:“那座雁荡宫乃是文宗皇帝北巡之时建造的行宫,也是文宗朝最小的皇子的出生地。 后来文宗皇帝分封众子,就把雁州封给了小皇子郴王做为封地,那座雁荡宫也特赐于郴王做府邸。” 光光天真的道:“你进去过吗?我要是能够到雁荡宫里去观看一下就好了,我听人家说,那里面的建筑堪比皇宫,可漂亮了。” 唐霖突然回头,他看着小姑娘精致的眉眼说道:“那里已经荒废好多年了,从今上登基开始,雁荡宫就失去了主人,失去了生气。”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那里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去处,曾经那里,横尸遍地,鲜血染红了宫墙大殿。” 关于皇帝杀兄诛弟,剿灭皇叔郴王的事迹,光光是已经知道了的,只是,她怎么从唐霖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一些悲凉之感来。 光光只觉得,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些什么,离真相似乎也只差一步之遥,同时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大,她总觉得,身边有一张无形的网,把自家所有人都给牢牢的捆绑住了,怎么都挣扎不脱。 唐霖也意识到了气氛的沉重,笑着道:“光儿妹子,你很聪慧,我听说二弟和你姐姐的婚事也是你撮合的?” 光光有些不好意思:“啊,其实是他们自己郎有情妾有意,我也没出什么力的。” 唐霖失笑:“赶明。有合适的,给大哥哥我也物色一个好姑娘啊。” 光光呆了呆:“啊?唐大哥你还没有成亲啊?” 看他的年纪,怎么说也该有二十七八了吧。 唐霖笑的眯起了眼睛,他说道:“我们这样的人轻易是不会成家立业的。四海漂流,无牵无挂。” 光光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们这些人难道是有很多仇家吗?所以才会不娶亲生子? 俩人又说了两句话,光光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只是到了半夜里,韩福媳妇过来敲响了院门,光光被吵醒,批衣坐起,看着丫鬟们点灯开门。 “二姑娘。” 光光睡眼惺忪的问道:“福婶,这深更半夜的,出了何事,敲门敲的那么急?” 韩福媳妇面色有些尴尬,她说道:“二姑娘,是老宅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家韩福让我先来问下姑娘的意思,我也没敢往老爷夫人那边去报。” 老宅?光光的睡意一下子就醒了大半:“今天不是孝禹拜堂成亲的日子吗?咋啦?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韩福媳妇面色古怪的道:“刚刚是老宅那边邻居过来传的话,说是老宅那边闹得不可开交,大堂少爷媳妇好像寻死来着,被人给救下来了。 人家说,说是因为拜堂的时候大堂少爷代替小堂少爷拜的,结果洞房他也给替了。” 光光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这新婚头一天晚上就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韩福媳妇也觉得真是狗血:“那可不,人家那个冯氏发现了不对劲,就给捉到了,当即就闹起来了。” 光光赶紧下了床,她得快点过去看看热闹才行,丫鬟们给她穿起了衣服鞋子,想了想光光嘿嘿一笑就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不让老爷知道呢?你们快点去主院把他叫起来。” 韩福媳妇诧异,她还以为二姑娘会把事情压下来,自行处理了事呢。不过她也还是领了命令,带着人去了主院那边。 光光带着丫鬟们在主院等了一会儿,韩得平才姗姗来迟。 光光就把老宅那边发生的事情跟韩得平说了一遍,韩得平有些不敢置信:“咋滴?孝宗当真那么浑?” “我也不知道,反正来人是那么说滴。” 韩得平气的脸色铁青,他捏了捏拳头骂了一句:“兔崽子,要是他真的干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光光微笑不语,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让韩得平一块去的原因,就是要让他去教训韩孝宗的。 他们到了前院,就有小厮随从们挑来了不少的灯笼,领着路就往老宅这边来了。 到了老宅门口众人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左邻右舍的都举着灯笼火把在围观看热闹。 见韩得平和光光来了,众人让开了道,韩得平黑着脸踏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情况可就太精彩了,韩孝宗一头一脸的都是抓痕,衣衫不整,脚上没有鞋子,裤腰带也是系的凌乱无比,看得出来,他穿衣之时的匆忙。 而坐在地上哭泣的则是披头散发的冯氏,她的怀里搂着儿子崇义。 光光转了转视线,那边还有一对扭打在一起的女人,是吴氏和江氏,边上的陈氏帮着江氏,不时的会对着吴氏下两下黑手。 而韩得昌和韩得贵兄弟俩也好不到哪里去,俩人像是得了斗鸡眼一样,互相拽着衣领大眼瞪小眼的。 韩老头痛心疾首的在一边呵斥众人都停手,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韩得平气的七窍生烟,这老宅里完全是乱了套了,他暴喝一声:“全都给我住手!” 大家见他们来了,也就都放开了彼此,临了了,江氏还踹了吴氏一脚,她啐骂道:“你个贱人,骚货,你家出来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女的就爱做娼做小,男的爱偷爱为贼,竟然偷到弟媳妇头上来了,你们大房还要不要脸?” 她骂的粗俗难听,韩老头差点晕倒,只觉得人生实在是太讽刺,这最爱的两个儿子,有一天竟然会反目成仇,闹得不可开交。 韩得平更是气的肝疼,他怒视着几人询问:“怎么回事?好好的大喜日子,你们也能弄成这个样子,你们究竟还有没有点自觉,就当真是不要一点脸面吗?” 冯氏这时抬头凄惨的哭诉道:“二叔,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后还咋见人?孝宗他不厚道啊……他竟然去了孝禹房里,跟张氏有了苟且……” 见她什么都往外说,光光立马大声的打断了她:“堂嫂,我大堂哥今日是吃醉了酒,有些迷糊了,就是入错了房也是有的。孝禹哥就在房里,能有个啥啊?” 转而,她又去看韩孝宗:“大堂哥,你今天是不是贪杯了?” 韩孝宗红了红脸,尴尬的道:“啊,对,就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自己在做啥也都不知道了。” “你放屁!你占了我家儿媳妇……”江氏自是不愿意,她对着韩孝宗就要破口大骂。 被光光给冷冷的盯了一眼,就立马闭了嘴。 光光回头看了看那些邻居们:“天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都是误会,没啥大事。” 韩老头也反应过来,忙附和了小孙女的话:“对,对,没啥子事,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们也知,韩家这是给自家脸上遮羞,也没人会真的去拆穿光光的谎言,就都散了去。 等人都走了,就有随从过去关了大门,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韩得平这才恼怒无比的瞪着韩孝宗道:“孝宗,你也是二三十岁的人了,做事怎么能够如此没有分寸?你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烂泥扶不上墙 韩孝宗羞愧的低下了头:“二伯,我……我是喝多喝醉了,不是有意……”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给自己找借口,韩得平是怒火中烧,他紧走几步,一把就薅过了韩孝宗的衣领,抡圆了胳膊对着脸上就是一拳,力道大到把他打的倒退了好几步,惯在了地上,同时鼻子和嘴巴也流出了血,牙齿也掉出来了两颗。 吴氏心疼的叫着喊着扑过去:“我的儿子啊。” 韩老头嗫嚅着,眼中泪花闪现,他上前了两步,有些难过的哀求着韩得平:“老二啊,他可是你亲侄子,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他留点脸,不能往脸上招呼着啊。” 韩得平只觉怒气直冲脑门,他厌恶的看着韩老头说道:“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心心念念的还是长子长孙,惯子如杀子的道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韩老头愣住了,他抖了抖胡子,嘴唇蠕动,重复了一句:“惯子如杀子?” 光光实在是不想看这俩人掰扯,而是提醒韩得平道:“爹,还是想想这事咋解决,别说这些没用的。” 这大半夜的,她想看点劲爆的,可不想来看他们父子撕逼。 韩得平一听,觉得有道理,就迈步进了孝禹的房间,孝禹就坐在四轮车上,他瘦的脱相,眼窝深陷,不过皮肤却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张氏坐在他的身边,用帕子捂着眼睛在抽噎。 韩得平看着孝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和不落忍,就说道:“孝禹啊,这个事情,你看怎么办?你要是想休了张氏,等下我就派人把她给扔出去。” 张氏一听害了怕,她跪到了孝禹的跟前哀求:“相公,你也知道的,那会不是我愿意的,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孝禹神色动了动,他垂下眸子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复杂难言,只觉人生无望又可悲。 光光心底冷笑,你要是不是,那还真就是有鬼。就算韩孝宗有意强逼,他一进来你就大声呼救,或者抵死不从,他又能耐你何呢? 韩得平却不那么想,他还以为张氏当真是个受害者呢,他气的胸膛起伏,对着左右吩咐道:“去,去给我打断那个畜生的腿!” 就有几个粗壮的汉子领命出来了,吴氏和韩老头拼命的阻挡。 韩老头老眼之中流下了痛心的泪水,他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得平啊,你饶了孝宗吧,你不能断他的腿,不能啊。” 面对老爹的下跪,韩得平震惊、失望、难过、酸涩、然后就是深深的痛恨,他叫人把韩老头拉起来,然后道:“他犯下如此兽行,却得不到惩治,对于孝禹和孝禹媳妇来说,这是何其不公平得事情?” 韩老头面对儿子的质问,哑口无言,答不上来话。 韩得贵和江氏这时叫嚷起来:“对,这个事情没完,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要是不给个交代,我们就要去报官。” 韩得昌终归是坐不住了,孝宗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还指望着他养老送终呢,如果进了官府,就今天这个事情招出来,指不定得受多少年的牢狱之灾呢。 他不善的盯着老四夫妻俩询问:“你们说,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韩得贵一双小眼睛转了转,他说道:“我们家新娶的媳妇。却让你们占了便宜,怎么着也得补偿我们二百两银子。” 韩得昌气恼道:“二百两?你们也太狮子大开口了,要是我们能够有那么多钱,还用得着受你们的窝囊气?” 江氏撇嘴道:“你们没有,那在候府里面的小棠不是有嘛?只要她手指缝里面随便漏一点出来,也不只那么多了吧?” 光光这才知道,老四两口子打的一手好算盘,原来竟是在算计远在京城的韩小棠。 韩得昌一皱眉,他思索着,自家一家人留在老宅里,是好吃的好喝的都没有,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他们早都过够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京城找闺女,他们一家在京城过得好好的,闺女非要给他们一笔钱。叫他们回到家乡来,还不准他们再去京城,他也不明白是因为个啥,只以为是闺女嫌弃他们的身份低,怕让候府的人见着了觉得丢脸。 如今被老四夫妻这么一提醒,韩得昌就意动,想到了在候府得宠的韩小棠,韩得昌挺直了腰杆,他咳了咳道:“以我们家小棠如今那等身份,我和她娘要是去了候府,她不得拿个千儿八百两的啊。” 韩得贵夫妻见韩得昌果然入了套,马上就变了态度,狗腿的奉承了他几句,把韩得昌给恭维的飘飘然,似乎已经成为了什么有钱的富贵大老爷了。 韩得平蹙起眉,到了这种时候,他没想到大房夫妻还有心思想那些歪门邪道,不好好的在家里琢磨一下怎么把日子过起来,就想着去打秋风了。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啐了一口:“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也知,就韩老头如此的护孙心切,他再想教训孝宗是不可能的了,就沉着脸说道:“既然你们个个都有主意,看来是不需要我过问了。罢了、也是我爱多管闲事,就随你们折腾去吧。” 说完,韩得平带着光光和家里的下人们就往外走,他还真就是不想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光光心里无比的爽快,反正只要能让老宅这边添堵,她就开心。 第二天韩得昌夫妻带着儿子果然打包了包裹,租了马车要进京城去寻找韩小棠,至于冯氏和崇义被留了下来。 一是四房两口子怕他们一去再也不回,留下的人质,二是,冯氏与丈夫孝宗刚刚生了嫌隙,一时半会是和不好的,她自己也不愿跟着去。 光光站在大门口,看着韩得昌他们一家三口的马车远去,想着,那秋风哪有那么好打,不然韩小棠为什么要让他们回来呢? 只是,这一去就成为了永别,他们再也不能够回来,就是临死尸首都难以葬入家乡,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选择这条路! 第二百三十二章 榜贴到 度过了漫长的炎炎夏日,就进入了丰收的秋季。 韩得平开始带着人收割旱稻,等稻子收上来,再过段时间又该摘棉花,庄园里的山楂也开始发红,长工们忙的热火朝天。 每到这个时候,光光就乐的合不拢嘴,因为这些都会变成大把大把的银子入账。 光光正在山楂工坊里看着工人们加工食品,这时有门房找了过来:“二姑娘,二姑娘,县里的衙役领着走报的人来送榜贴了。”(所谓的走报,是古代依附于科举而存在的一种职业。 通俗点,就是送“录取通知书”的。 像会试乡试放榜的时候,考官们会将中试者的姓名书写在约长五寸、宽两寸半的黄花笺上,花押其下,外面再套上大帖子,帖面写好姓名——这便是当时正式的录取通知书“金花帖子”,又名“榜帖”。) 光光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她赶紧边走边说:“去人叫老爷回来没有?” “已经有人去了。” 光光到了大门口,韩得平已经匆忙的回来了,他头上还戴着下地用的草帽呢,林氏小棉唐城等人也都走了出来。 村子里其他听到锣鼓鞭炮声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赶。 众人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这衙役带来的两个走报的捷子是京城来的。 他们问清了谁是韩孝正的父母后,得知韩得平竟然是个做官的,忙跪倒磕头报喜:“恭喜贵府韩孝正公子殿试得中二甲进士第二十八名。”(送报的捷子,既有官府指定的官方走报者,还有民间抢报人——他们的目的便是抢在官方捷子到达前,向考生索取赏金。) 韩得平和林氏听了大喜过望:“你说啥?二甲?” 走报的二人也是喜笑颜开,那好听的恭维的话就像不要钱似的:“我们是私报,官报还在后面。您淮阳府这个镇上还有一位贡士中了二甲头名。”(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录取后称为贡士,只有贡士才有资格参加殿试,殿试分三甲,一甲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取若干名,赐进士出身。 三甲取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 林氏一听,就笑眯了眼:“是旭哥。” 光光一点也不意外,王旭的成绩一直都是比孝正好的多的,孝正比他晚启蒙读书好多年,要不是有窦辛禀这个前朝探花郎悉心教导,他肯定是不会有那么好的成绩的。 韩得平就询问:“你们去镇上的王家报过没?” “我们已经去报过了。” 韩得平高兴的大手一挥:“来,都有赏。” 韩福就让人端来了准备好的白银,走报的二人分别赏赐了一百两白银,带路的衙役也赏了十两报的。 两个走报的人都傻眼了,他们走报那么多年,就是有那大户人家,最多给个几十两,他们先前去过镇上的王家了,也才得了二十两银子罢了。 这个韩家竟然这么大方豪富,他们想着,以后只要有淮阳府籍的举子,尤其是韩姓的,一定要抢着来才行。 走报的和衙役走了以后,众人都围了过来,二叔公被人颤颤巍巍的给扶着,他老泪纵横道:“哎呀,我们韩家从此以后可就改换门庭了,孝正这孩子真是给我们老韩家祖祖辈辈长脸。” 村民们都恭维夸赞着:“那可不,孝正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他几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那文曲星下凡。” “对,他小时候长得就与旁人不一样,头上有七颗星斗,那是星宿转世的标志。” 光光嘴角直抽,这些大婶们可真是能够胡诌,自己家以前过得苦哈哈的,整天被老宅的人奴役,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孝正不是打猪草就是去砍柴,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 也许世上的事,从来都是如此吧,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光光也没必要跟这些外人计较那么多。 这时,韩得富夫妻也过来了,众人就都有一时的安静。 韩得富红光满面的跟韩得平见礼:“二哥,恭喜,恭喜,我们家旭儿可也中了呢,方才,我那亲家都差了人过来跟我们知会过了。” 村民们自然也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家找了个好女婿的同时,又是对韩得富一阵的阿谀奉承。 这种大喜的日子里,韩得平自然不会说其他的事情来扫兴,也恭维了韩得富几句。 光光在后面冷笑,还你家旭儿?这王旭不高中他们两家还算是能够凑合着过。 这王旭如今高中了二甲头名,那就是仅次于探花郎的存在,加上王旭的相貌出众,而今也不过才十九,他一下子就能成为那些京中官员眼中的香饽饽,到时还指不定他会是谁家的东床快婿呢。 热闹的同时,韩得富身后跟来的王家伙计到了韩得平跟前行礼:“二老爷,二夫人我们东家说了,请你们移贵体到镇上一叙,说是有事相商。” 场中一静,众人神色莫名的看了看韩得富和周氏二人,不复刚才那般巴结了。 这王家公子中了进士不假,人家只是差人来知会一下亲家,却特意让人来请韩得平夫妻到镇上去,这亲疏远近立刻就分辨出来了。 韩得富和周氏的面色也是尴尬无比,只觉得那王家是故意下自己家的面子,气愤的同时又无奈。 韩得平才没心思理会老三怎么想,这会完全被儿子考中的喜悦给代替了:“王大哥让我去啊,也行吧,我正好上门恭贺。” 夫妻二人忙吩咐人去家里仓库里搬出来一份丰厚的礼物,二叔公等人见韩得平要走,也只能道:“得平啊,等你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庆贺的事情。” “哎,好。” 夫妻俩坐了马车就带着小闺女和随从护卫们急匆匆的去了镇上去了。 等他们走后,村民们也就只能散了,而韩家宅子里却来了不少前来恭贺的人,比如一些近点的亲戚,朋友熟人,都被唐城和小棉接待了。 到了王家,王掌柜的和王袁氏亲亲热热的迎了出来,是客气无比。 王掌柜拉着韩得平的手,虽然笑意不断,眼眶却有些发红:“韩二弟啊,咱们可算是熬出来了啊。” 王袁氏也抹了泪:“那可不是,也不枉我们旭儿苦读了那么多年。” 韩得平和林氏也是唏嘘不已,孝正虽然先前被赐封过同进士,可是想要做官补缺几乎是无望的,那同进士只是个虚名,领着一些俸禄,能够免赋税,同时也被这些正经科考出来的官员文人所不耻,认为那投机取巧得来的功名,是在侮辱进士的名号。 而今他通过努力,自己去补考,那就是真才实学了,接下来不用说,他们韩家和王家就会出两位官老爷,怎么能够让人不欢喜呢? 光光见几人在大门口落泪,就劝道:“王伯伯,王伯母,王旭哥哥和我三哥都中了二甲,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们咋还都哭上了呢?以后享福还在后面呢。” 王袁氏这才反应过来:“光儿说的对,我都高兴糊涂了,来,韩二弟,林妹妹,咱们都快进去坐。” 众人这才欢欢喜喜的进了王家客厅,不一会儿小菊和王旭的妹妹宝屏就也出来见了礼。 王家只有兄妹两,王宝屏如今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子,光光都不怎么能够见到她,听说王袁氏非常看中小闺女的规矩礼仪培养,都不怎么让她出门的,整日看在家里教授女工诗书。 小菊规矩的给韩得平和林氏行了礼:“二伯,二伯娘。” 林氏笑着扶了一把小菊:“好孩子,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客套。” 小菊有些嘁嘁然,她看了看热闹的客厅里的众人,询问道:“怎么不见我爹娘和弟弟前来?” 一句话,让王袁氏变了变脸色,林氏也尴尬无比,还是光光巧妙的答了一句:“堂姐,三叔三婶他们暂时忙着给王旭哥哥备贺礼呢,估摸着随后就会来的。” 王袁氏这才又恢复了笑容:“亲家就是讲究,都是实在亲戚,备什么礼物,也太见外。” 王掌柜也跟着附和,忙应答说:“咱们用不着讲那些虚礼。” 说了几句话,王袁氏就让小菊带着光光和宝屏到后面去玩耍,姐妹几个就都到了王家后宅来。 进了小菊的房间,光光打量了一下布局,虽然算不上奢华,却也算得上不错的,不过因为王旭常年不在家,缺少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光光见小菊面带愁苦之色,就安慰道:“小菊姐,等王旭哥哥放了官,你就苦尽甘来熬出头了,到时你跟着去了任上就是官太太呢。” 小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看了看小姑子宝屏,只能道:“谁说不是呢?” 光光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可怜同情她的同时,又觉得这个时代的女人悲哀,要是让她整日守在这空荡荡的内宅里,都能够被逼疯。 不过她也无力吐槽什么,这是大时代背景下的常态,又不是小菊一个人是这样的,只要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都是如此,除非你嫁入穷困人家为妇,一辈子为吃穿操劳,丈夫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的转悠,这种人就不会外出工作办事,能够守着妻子过一生,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官报至邀请进京 光光想着,女人存在的价值,应该不止是体现在后宅里,生孩子做家务之上才对。 房间里一时之间就有些沉默,随后俩人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聊,不多会儿,林氏就差人来喊光光回家,他们那边已经谈完了事情。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光光询问林氏:“娘,王伯母都说了啥呀?” 林氏就笑着道:“是说摆酒宴庆贺的事情,咱们呐,要包下镇上最大的酒楼,开个三天的流水席。你王伯伯王伯母说,咱们两家如此亲近,旭哥和孝正又同时中的二甲,这是双喜临门的事情,就在一处办得了。” 光光也笑了:“哦,那感情挺好的。” 林氏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就对光光道:“你王伯母还说,办酒席的时候,要把宝屏认给我做螟蛉义女,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 光光的瞳孔一缩,她转了转眼睛说道:“娘,王家跟咱们家走动多,亲近,一晃都七八年了下来了,可是如今王家跟三叔家是儿女亲家,咱们连带着也算亲戚,这咋还认什么义亲呢?”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正常的,除非王韩两家的姻亲关系已经不牢靠了,他们需要另外找个纽带来维持友好。 林氏和韩得平对视一眼,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没有回答闺女的问题。 嗯?光棍摸了摸下巴,这几人肯定是说了什么秘密的事情,而故意隐瞒自己。 她机灵的道:“哼,你们还对我保密呢,就是不说,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呗!肯定是王家不欢喜三叔一家,小菊姐现在的处境估计很艰难吧!” 林氏诧异:“你咋知道滴?” “这还用说啊?我用脚尖都能够猜得出来。” 韩得平和林氏无语极了,韩得平叹道:“这门亲事做糟了,当初我们不该给两家拉线的,王大哥就是不说,我心里也明白着呢,他对三弟一家是不满看不上的。” 林氏也是后悔不迭:“我当时只考虑到了咱们走的亲近,就没想过旭哥会有大出息,而老三家只是普通的庄稼生意人,这弄得不上不下的,也怪让人为难。” 光光不以为然的撇嘴:“爹娘,这事又不怪咱们。王伯伯王伯母也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 当初咱们家在街上摆摊,一家人面黄肌瘦,穿的破破烂烂的时候,人家也没嫌弃咱们,还愿意跟咱们深交,而且啊,我三哥入镇上私塾遭遇到了吴秀才阻拦,也是王伯伯托了人走的老童生的路子,我哥才有机会启蒙的。” 韩得平哈哈一笑:“这些爹心里都记着呢,王大哥一家对我们都没得说的。” 林氏也非常赞同:“就是游大爷柳老板,也是托了王掌柜他给介绍的,不然你表姐哪里能够嫁的那么好啊。咱们以后不管到了啥样境地,都得记着王家的恩情,做人啊,不能薄情寡义,不然那成啥人了?” “所以说啊……”光光反问他们:“既然王家不嫌弃当初一穷二白的我们,又怎么会嫌弃现在过得不错的三叔一家呢? 说亲的时候王家也没有拒绝,没人逼他们,是他们自己同意的,那他们跟三叔一家生隔阂嫌隙,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家儿子中了进士才有的呗。是不是这样子?” 夫妻俩一想好像是这个理,林氏就道:“那你说他们为啥就弄得如此尴尬境地?” 光光投给林氏一个白眼:“娘,你平时不是蛮人间清醒的嘛?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想,王伯母为啥愿意给她的儿子娶小菊姐啊,还不是冲着咱们家来的呗! 可是你再回头看看三房所做的事情,他们哪一件不是荒唐又可笑,以为有了王家做姻亲,女婿有功名以后能做官,他们就不想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脱离了咱们家自己去做生意发家致富了,这是厚道人家干的出来的事情吗? 虽然人往高处走不错,可是他们做那些生意都是咱们家这里偷学的技术,他们有问过我们能不能私自做吗?他那房子,娶得儿媳妇,哪一样不是咱们家出去的钱? 他们咋就不想想,没有了咱们家庇护照应,人家王家哪里看得上他们啊?” 夫妻俩沉默,闺女说的是事实,他们也无力反驳。 韩得平感慨:“所以啊,咱们已经仁至义尽,其他的就不管了,你王伯伯说,不管两家以后咋样,都不会影响跟我们家的交情的。” 林氏也道:“你王伯母说,咱们家跟三房那边不是一路人,她心里都明白着呢。” 王袁氏看得倒是清楚,而且光光没有说出来的是,三房的人都只有一些小聪明罢了,目光过于短浅,比如小菊,如果她是个精明的,就不该因为他们家和三房有矛盾而疏远韩得平和林氏。 只要她跟自家走动的多,对韩得平林氏尊重孝敬,韩得平和林氏都是厚道的性子,他们不会因为大人之间的事情而去迁怒孩子,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嫡亲的侄女,韩得平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待她的。 她与自家关系近,王袁氏也许就不会那么不喜她,就是将来王旭真的飞黄腾达,做了大官,自家有孝正坐镇着,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两家是旗鼓相当的,有韩得平和孝正罩着,王旭就不敢随便休妻的。 只是可惜啊……光光低下了眸子,人要是糊涂,就别去特意叫醒她了,因为你叫得了一次,叫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一家人到了家里,宾客纷至,当地有名的乡绅都登门拜访道喜,镇上的游四爷、柳老板等一众亲戚也是闻风而来,好不热闹。 虽然韩家还没有正式的摆酒席庆祝,可是也在宅子里置办了不少席面,招待来送礼的人家。 到了后来,孙举人、县太爷,齐老爷,主薄县丞以及县里那些富户商贾也都纷纷上门,韩家的大门前,从早到晚,都停满了轿子马车。 等了两日,官报如期而至,众人这才把悬心放在肚子里,这功名利禄是跑不了了,同时官报的差役带来了窦大人的一封信。 韩得平和林氏听闺女念完都是大吃一惊:“让我们进京去谈论孝正的婚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取道庆安县 光光也皱了眉头,这信上说的含糊其辞,没有详细内容:“窦大人说,录取我三哥的恩科官给我三哥保媒,说的是詹士府少詹士大人家的千金。”(詹士府是负责辅助太子的机构,设正三品詹士一人,正四品少詹士一人,正六品府丞一人,余下小官不等。) 官不大,却也是太子近臣,这历来朝廷政党和夺嫡之争都是很残酷血腥的,凡事沾上一点,都能够让人家破人亡,光光不大赞同这门亲事,她就把詹士府是做什么的跟韩得平和林氏说了。 韩得平一听,就道:“先不说这些因素,就是你三哥年方才十六,成亲也太早了。而且啊,咱们这也不知道窦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孝正跟在窦大人身边好几年了,一直都是唯他是从的,韩得平夫妻也早早有了话,将来孝正的婚姻大事就由窦大人做主了。 光光想了想就道:“这信上也没说让我们什么时候进京,反正你们不到场,窦大人也不会私自就给我哥定亲的,咱们到时就进了京再说吧。” 夫妻俩一想也是:“那我们什么时候进京合适呢?” 光光盘算了下家里这一大摊子事情:“我看不如等稻子山楂收差不多了再说吧,这几千亩棉花,指望我姐夫一个人看顾,不得把他累死。我三哥他们可是有三个月的观政时间,我们在他离京前去就行了。” 因为朝廷里是有规定的,进士录取者不谙政事,需要“于诸司观政,使其谙练政体,然后擢任之。” 只有一甲三人可以直接入翰林院任职,其他人都是不会直接授官外放的,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先到体制内学习几个月再下放地方做官。 一家人商量了这个事情,就开始准备流水席,他们差人去了王家,通知了时间,同时在酒楼里待客。 到了摆酒这天,酒楼里是人山人海,空前盛况,就是酒楼后面的庭院走廊里都加满了桌椅,也是坐不下两家的客人。 这种一个镇上出两个进士的事情是很少会发生的,有些人考一辈子都考不上一个童生,因为古代的科举考试还是很难的。 就像孙举人那样,他都五十多岁了,还在考进士,是屡考不中,以他的年纪就是考出来了,年纪也大了,于仕途上是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了。 光光在后世里就看过这么一篇搞笑的野史,说是宋朝某位皇帝最疼爱的公主眼光很高,极其爱慕有才华的人,更是发誓不中状元者不嫁,可是连续三科状元,最年轻的都已经三十好几了,按照古代人结婚的年龄来算,这最年轻的状元都已经是要当爷爷的人了。 可是孝正和王旭不一样,一个十九,一个年方十六,他们的年纪在所有进士中都是属于比较年轻的后起之秀,所以过来贺喜奉承攀交情的人很多。 当然了,在酒席之间,王宝屏认给了林氏做螟蛉义女,两家的关系是更近了一步。 忙了一段时间,家里的稻子,山楂收下来了以后,就剩下了棉花,韩得平召集了大量的人手摘棉花。 到了十月底,天气转凉,油菜籽种下了地,一家人就打算要进京了。 这次去是谈论儿子的婚事的,夫妻俩让人带了不少家里的特产,比如葡萄酒就带了十几车,都是拉去送人打点关系的。 唐城和小棉留在家里打理生意,由毛子、唐煜带着车队护着一家三口上路。 一路往西北方向进发,走上了几天,就到了云州府管辖范围,光光就提议道:“要不咱们到庆安县去看看我哥他们如何?” 韩得平和林氏自然不会说其他的,反正都路过云州了,他们也挺想念儿子媳妇孙子的,就都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所以马队一拐,他们就没有一直走大路,而是到了府城这边来,找人一打听,那庆安县离府城还不近呢,最起码得有七八十里路,他们就又马不停蹄的往庆安县而去。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了县城,虽然大家不知道孝延和孙氏买的宅子在什么地方,可是韩记绣工坊是很好打听的,顺着路人的指引,马队浩浩荡荡的就来到了城中的铺子门口停下。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不少店铺里面的人注意,因为他们这出行也太招摇,大车都有一二十辆,随从人员也是相当的多的。 铺子里马上有小伙计迎了出来,他不明所以的询问:“各位大爷,你们是要买绣工画吗?里边请。” 光光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立刻就让小伙计眼神都直了,面对如此美丽的小姑娘,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光光抬头看了看铺子的门面,还挺宽敞的,就询问:“小伙计,你们东家在不在?东家太太在也行,我们是你们东家的家人,是从老家淮阳府来的。” 小伙计一惊,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是东家的家人,然后喜道:“啊,在的,在的,我们东家刚刚送货回来。” 说着他兴奋的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孝延果然出来了,他无比诧异惊喜:“光儿,你怎么来了?” 光光见到哥哥,嘻嘻一笑:“二哥,我可不是自己来的,爹娘也在呢。” 她话音一落,后面的马车里,韩得平和林氏相携着也走了下来。 这次他们出门,都穿的非常华丽光鲜,毕竟是去京城给儿子议亲,可不能再打扮的朴素,让儿子在同僚们面前丢脸。 夫妻俩一出现,一身华服环佩,惊艳了路人和好奇围观的左邻右舍。 孝延忙有礼的给父母请安:“爹娘。” 铺子里的小伙计和管事们也都伸出头来观看,毕竟这铺子开那么久了,他们还不知道东家家里是做什么的,也没见过东家有其他的家人过来,只知道他是从淮阳府过来做生意的。 韩得平他们一出现,众人从他们的穿戴和随行的护卫奴仆猜测着,这可能是个大户人家,没准还是做官的,不然普通人出门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排场。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文林郎的寿宴 几个月没见儿子,韩得平和林氏见到孝延,自是欢喜不已。 孝延就领着大家说是去宅子那边安顿,毕竟他们这些人还带着十几车东西呢。 孝延买的宅子,在城东一条临街胡同里,有三进院子,众人进了宅子被管家各自安顿了下来,孙氏带着小璟谦也迎了出来。 林氏欢喜的把璟谦抱到了怀里:“哎呦,我的小乖乖,可是想死奶奶我了。” 光光看了看林氏仍然乌黑的头发,想着,这古人做祖母做的也真是早,林氏不过才四十岁而已。按照这样的进度排下去,林氏不到六十岁的时候重孙子都要有了吧! 大家进了客厅正堂坐下,孝延这才询问:“爹娘,光儿,你们怎么想起来突然到云州来?” 光光就把家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去京城,路过这里的事情说了。 孝延喜出望外的问道:“三弟高中了?” 韩得平点头:“二甲第二十八名,有点吊梢尾,不过孝正是这批进士里年纪最小的。”(本地方言,吊梢尾指末端最后的意思。) 光光也觉得哥哥这次考的危险,因为二甲一共就录取了二十八名,他是最后一名,要是再往下两名,他不得又得了个同进士。 就这孝延也很高兴:“爹,孝正还小,怎么那么早就给他议亲?” 他想了想,自己可是十九岁才解决了婚姻大事的。 林氏搭话道:“可不是嘛,不是我们做主的,是窦大人来信说的,录取孝正的那个恩科官给保媒说了一门亲事,叫我们上京商议。说的是啥詹士啥的家的姑娘,我们也不懂那是个什么官,你妹妹说是个四品京官。” 光光就解释道:“娘。那叫詹士府少詹士。” 孙氏笑道:“那少詹士官也不小了,还是东宫近臣呢。” 孝延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光光看了看孝延和孙氏俩人,其实吧,他们是不怎么相衬的,因为孝延没有正经的读过书,虽然现在寻常的字都认识,也写的上来,可是跟孙氏这种读过诗书,女戒,女德的人是有差别的。 比如朝堂之上,那官员分配等级,孙氏知道,韩孝延却不见得懂得。 林氏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短板在哪里,就转移了话题:“你们的工坊开在哪里啊?” 孝延就道:“在城外呢,有点远,能有个二三十里去了。你们如果不赶时间,就在这边多待两天,让孙氏陪娘和妹妹多转转。” 林氏自然高兴的应了。 第二天,韩家宅子里就来了客人,是孙氏的大哥孙庭承和妻子梁氏上门拜访了。 众人见面,相互见了礼,孙庭承长的跟二公子孙庭秀不同,他生了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光光怎么看他与孙庭秀和嫂子孙氏都没有一处相似之处。 孙庭承对着韩得平非常有礼客气:“韩叔父这次能在我们庆安县逗留多久?” 韩得平看了看儿子孙子,笑了笑:“再过几日吧,我们也好久没见着璟哥了。” 孙庭承这时突然道:“叔父,过两日是安家文林郎的七十大寿,他特跟我支会过,请您阖府过府饮宴。”(文林郎,古时一种散官名称,许冠带,不令管事,也不支俸,有官阶而无官职,是虚衔封号,为正六品。) 韩得平怔了下:“安家?” 孙庭承点头,语气中带了一丝钦佩和向往:“这位文林郎虽然不任官职,可是他们和京城安氏可是一脉相承的,家中子嗣繁多,大小官员多如牛毛。在这云州府境内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户。” 韩得平看了看儿子,思量着,人家文林郎既然请自己过府去饮宴,自己若是不去,恐怕会得罪人。 他们又不是本地人士,得罪不得罪不要紧,儿子却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做生意的,自己还是得给人家几分面子,想到这里,他就道:“也行,到时我和你家婶母一定去。” 光光眼神动了动,她早听说过云州府有个安氏,贺瑶过来相看的人家貌似就是安氏中人吧? 光光好奇的打听道:“孙大嫂,贺家妹妹是回去了吗?” 梁氏笑着道:“你们来的不巧,刚走了没几日。” 光光很想问,相看成功与否,又觉得不合时宜,就没问出口。 说了一会子话,众人就在一起用了晌午饭,孙庭承是庆安县里的县丞,他们夫妻都是住在县衙后面的官宅里的,吃罢了饭,他们也就告辞了。 趁着孙氏抱着璟哥回房午睡的功夫,光光招来了管家询问:“这县里的文林郎家最近是不是有人在议亲啊?” 管家是本地人,世世代代都住在县城里,对于这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家里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他想了想道:“二姑娘,文林郎家最近好像没人议亲,我们没听到风声传出来。” 光光疑惑不解,梁氏给贺瑶和安家做的媒,一个是文林郎,一个是县丞,这身份在这里呢,为什么城里老百姓没有得到什么风声呢? 过了两日,到了安家办寿宴的日子,韩得平林氏和孝延以及抱着璟哥的孙氏、光光全家出动,打扮一新,要去安家拜寿赴宴。 安家的宅子坐落在城中比较显眼的位置,门口有好几道牌坊和下马石,府门建造的也格外高大气派。 光光抬头打量安府,这种规格的府门台阶规制不是一个小小的文林郎可以建造的,以他的身份绝对是僭越了的,光光心里有了计较,这大宅子可能是安氏的祖宅之类的存在。 而今日的安府大门口,宾客是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韩家的马车在门口停下,立马就有人上来接迎。 “韩贤弟。” 说话的是个挺着个大肚子,肥头大耳的老头子,脸上有着很深的皱纹,能有个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和胡子之中已经掺杂上了灰白之色。 只是他对孝延的称呼却让光光嘴角直抽,你老人家这个年纪,估计比韩老头小不了几岁,你确定跟孝延称兄道弟合适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是什么鬼 孝延赶忙还礼:“主簿大人,这是家父家母,我家小妹妹。” 转过头,孝延一脸怪异的跟韩得平林氏介绍道:“爹娘,这位乃是文林郎家的长子,安家大老爷,在县里任主簿一职。” 安礼忙给韩得平林氏弯腰施礼:“叔父,叔母,小侄安礼给您问安。” 韩得平和林氏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韩得平尴尬的咳了咳:“啊,这、安主簿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安礼笑呵呵的把目光转到光光的身上,眼睛几乎都要笑成了一条细缝。 光光纳罕,这个安家大老爷,究竟从哪里叙来的辈分,竟然自降身份,叫韩得平叔父? “叔父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更是特意到我安家来……” “那个,安主薄。”韩得平打断了安大老爷的滔滔不绝的场面话:“嗯,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礼的整张脸都笑开了花:“叔父请说。” “看年纪,安主簿可能比我还大上少许,你这辈分是怎么论的?按照道理来说,我家犬子应该敬着你才是。” 虽然自己的官职比安礼和他爹文林郎的官职高,可是孝延只是一个白身,是托不得大的。 原来是因为称呼的事情,安礼呵呵一笑,捋了捋已经有些发菜的胡须道:“啊,叔父不知,我跟孙县丞可是莫逆交好,平时都是称兄道弟的,而且,我们安孙两家马上可就要更近一步,成为姻亲了,所以辈分是这么论来的。” 这时又来了几波客人,安礼说道:“失陪了。” 他向身后的人招手:“来,带韩大人到后堂见老太爷。” 就有安府的下人过来领着一家人往里走,途中遇到不少官吏商贾,富家夫人姑娘们,到了后宅正堂里,里面早已经布置好了寿堂,有位身穿暗红色绣福寿祥纹的对襟长袍的老人坐在上首。 这位想必就是文林郎,安家老太爷了。 韩得平忙作揖抱了拳:“在下淮阳府司农少卿韩得平,祝文林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岁岁有今朝。” 这寿堂里本来坐满了宾客,人声嘈杂鼎沸,他这么一报名号,屋子里就静了一瞬,大家都比较诧异,这淮阳府的官员竟然到云州来给文林郎祝寿,他们以为韩家是专门长途跋涉过来巴结安家的,有人就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安老太爷倒是非常和善的打量着韩家一行人,然后慈祥和蔼无比的说道:“哎呀,韩贤弟真是多礼,快快请坐。” 等这文林郎话一出口,众人神色又都变化起来,文林郎安老太爷只做不知,他见韩家人都坐了,他又把孝延和光光也都夸了一遍。 最后还让人把璟哥给抱过去瞧了瞧:“哎呦,我这侄孙孙长的可真是喜人。” 林氏一脸的便秘神色,这个安老太爷都七十了,璟哥就是做他孙子的孙子年龄都还显小呢,结果现在他跟韩得平一口一个贤弟叫着,竟然不觉得尴尬。 这时有人站了起来,看穿戴官服,不是知府就是知州:“老太爷,你们明白,我们心里都糊涂着呢,不知您家与这淮阳府的韩大人家是何亲戚?这韩大人辈分可真够高的,我等这不是都平白矮了韩大人一辈了嘛?” 安老太爷捋着银白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不知,这孙县丞的表妹不日将于我家长子完婚。而韩大人家的儿媳妇是孙县丞家嫡亲的妹妹,咱们这以后不就成为了亲戚,我可不就得与韩大人平辈而论。” 他一说完,众人就都愣了。 光光也傻了,啥玩意?不日将于他的长子完婚,这老太爷的长子不就是先前在大门外见到过的那个肥胖的老头安大老爷嘛? 她只觉得脑海被雷击一样,嗡嗡作响,那贺瑶年方十四岁,而安大老爷她看着都得五十出头了,这种结合是什么鬼? 那个官员也反应过来安老太爷的意思了,他一脸鄙夷的看了看韩家人和孙庭承,不屑的道:“那可真是要好好贺喜韩大人,孙县丞了,到时安大老爷成亲,我等可要多喝几杯喜酒,毕竟这讨到如花美眷,可是大喜事一件。” 众官吏纷纷附和,不过话里话外,对韩家孙家都是讽刺之意。 韩得平和林氏也都皱了眉,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贺知县竟然能把闺女许配给安家大老爷,那年龄相差也太多悬殊,而且,自家不过是顺便过来拜寿的,怎么这些人明里暗里的都在挖苦挂落他们韩家呢? 韩得平觉得,他也太冤枉了不是?那贺家孙家之事,又不是他能做主的,关他们韩家何干呢? 韩得平绷着脸,想解释几句,却无从开口。 光光又气又恼,她看了眼孙庭承,觉得他们夫妻真够狗的,竟然把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往火坑里推,她现在顾不得孙家这个大公子,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安老太爷身上。 她天真的脆声道:“安老太爷,我们家还真是不知道原来跟贵府有这些渊源瓜葛,我们也是现在才知你们安家要与贺家做亲的。 而且,这次赶上老太爷的寿诞,也是天大的缘分,幸好我们上京的路上从庆安这边拐了一下,不然可就错过了今日热闹了。” 小姑娘容貌出众,声音清脆好听,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同时也让议论纷纷的云州府众官吏闭了嘴。 安老太爷笑的更和蔼了:“啊,我听孙县丞说过了,你家兄长今年中了进士,如今正留朝观政呢,韩进士可是了不得,据听说,他是此科最小的进士,年方十六,实在是后起之秀,朝廷的可造之材。” 文林郎这么一夸赞,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十六岁的进士,在大盛朝可是不多见的。 韩得平这时才终于有机会插话:“哈哈,文林郎谬赞了,这都归功于犬子的老师窦辛禀窦大人的功劳,犬子这几年间,都是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的,我们全家对他可是感激不尽的。 就是如今,我们一家更是受他邀请,进京给犬子讨论婚事的。” 众人神色复杂起来,如果说一个没有实权的农官他们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如果是一个少年及第的进士,或者是京中某位大官的东床快婿呢? 因为谁都知道,这进京去谈婚论嫁,聘的妇定然是京官家的姑娘,这在每年的会试殿试结束后是常有之事。 那些朝中重臣,有很多都会到榜下捉婿,有时遇到比较出众的少年才俊,还会出现两家争抢女婿的狗血戏码。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内乡侯府的登徒浪子 众官吏这下子都缄默不言起来。 安老太爷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是好事,好事,只待小侄儿成亲之时,我等要去恭贺才是。” 韩得平忙说不敢,只是心里别提多膈应了。 那贺瑶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谙世事,跟自家闺女非常要好,平时最喜一处玩耍,如今孙贺两家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不顾她的终身幸福,要将她推入万丈深渊,这种做法可真是令人不齿。 寿宴酒席一散,一家人就匆匆忙忙的告辞了。 回到家里,韩得平一脸的不悦,他对韩孝延说道:“孝延啊,这个文林郎家做事可是不大厚道啊,贺家侄女如此年幼,竟然去给那安礼做什么劳什子的填方,他们也忍得下心。” 孝延看了看妻子孙氏,低了低眼眸没有说话。 光光也看出来了,哥哥是顾忌孙氏的脸面不好说话,这婚事本就是孙庭承和梁氏一手促成的。 嫂嫂孙氏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她却为了娘家人的脸面,一直隐瞒自家,想来也是,那安大老爷如果是四十岁,还让人好接受一点,这年过五旬,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委实是让人难以启齿。 林氏见没有人说话,就缓和气氛道:“这事于咱们反正是没有瓜葛,也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 几人说了一会子闲话,就各自散去。 光光跟在林氏身后默默不语。 林氏回头摸了摸小闺女的小脑袋:“光儿,难过了吗?别怕,娘就是不要这泼天富贵,这家财万贯,也不会让你择这种夫婿的。” 韩得平皱了皱眉,他也扭身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闺女沉声道:“以后孝延孝正要是敢算计你的婚事,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光光叹气:“我不是为了我不高兴,我是为了瑶瑶。” 说着光光扁了扁嘴,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就如此毁了吗? “我觉得这孙家的大公子夫妻可真是利欲熏心。” 韩得平自然也知,只是孙庭承是儿媳妇的兄长,他们也不好多指责人家做的怎么样。 林氏也是目露鄙夷:“你没见那孙大郎一开始在寿宴之上都是没有话语权的,等结亲的消息一公布,我看那县太爷对他都和颜悦色起来了。只是利用她人的婚事谋来的阶梯,就不觉得亏心吗?” 光光冷笑,这种人,她还真是有些不屑。 出了这件事以后,韩得平一家也就没有心情再继续逗留游玩了,他们整理了马队早早出发上路了。 由于天气不冷不热,正是舒适凉爽的季节,他们在路上没受什么罪。 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韩得平询问闺女:“光儿,咱们是直接去窦大人府上吗?” 光光眼睛转了转,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一家那么多人应该自己找个客栈安歇安顿,免得打扰窦大人一家。 可是孝正是一直住在窦家的,他们要是单独出去住,就有些两下分头,不伦不类了。 光光就道:“爹,咱们直接去窦府吧,咱们跟窦大人相识多年,也都熟识,要是我们去了别处安顿,显得见外。” 一众人沿街打听着新任吏部左侍郎的府邸,就到了崭新的窦府门口。 这道街上的宅院一清色都是坐北朝南,这大门前有门罩(设有门窗和墙的房子),过道高出地面。府门东西各有一间角门,供人们出入。 府门外有石狮、灯柱、拴马桩和辖禾木(古人称行马)等设施。 如果不看门上牌匾,还真分不清这宅院跟左右有什么差别。 众人下了马,就有管事的拿着韩得平的名帖去了门房。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府门大开,从里面出来了一行人,是窦家小公子和孝正迎了出来。 “给爹、娘见礼。”孝正久未见到家人,一照面就眼眶发红起来。 林氏思儿心切,一年没见幼子,难免激动,她拉了一把施礼的孝正,眼角落了泪:“我儿快快免礼。” 窦小公子名唤窦清远,年方也只在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向韩得平林氏也作揖行礼:“小侄给叔父,叔母问安。” 韩得平也忙去搀扶窦清远:“好,小侄儿免礼。” 光光在后面被众人忽视当做了透明人,只觉爆汗,这些读书人见礼就是麻烦,还带着一股文绉绉的酸臭味,以前孝正说话可是很亲和随便的,如今竟然学会了文人墨客那一套虚礼了。 孝正抬头见小妹妹盯着自己,他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板一眼的道:“妹妹长高了。” 光光失笑,一瞬间竟然恍惚觉得,从前那个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他的肩膀似乎高大伟岸,能够撑起家中的一片天。 她冲着哥哥甜甜一笑:“三哥。窦家哥哥。” 窦清远诧异了下,他细细打量了一下光光,几年前父亲还在淮阳府任职时,他是见过这个小姑娘的,那时的的她还是个未长开的小丫头。 如今再一看,她身量拔高了很多,今日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襦裙,那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里面仿佛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引人想一探究竟。 窦清远喉间滚动,只觉口中有些干涩饥渴,不过面上他斯文有礼的给光光还礼:“光儿妹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身后的唐煜抱着剑,冷着脸打量了一下俊秀的窦清远,淡淡的哼了声,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罢了。 众人说笑交谈了几句,相携入了府,后面就有下人开始卸车,韩家还带来十几大车的特产礼品呢,就那几千斤的葡萄酒,都可是价值千两白银的。 绕过影壁,进入了大花厅,窦大人夫妻已经在等。 众人相互见礼客套,窦夫人拉着光光坐在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几年没见,光儿出落的越发水灵,我真是羡慕妹妹,要是光儿是我家姑娘该有多好。” 林氏呵呵一笑,也知窦夫人是在玩笑:“嫂夫人可不要被她这乖巧的外表迷惑,她整日不似旁人家里的大家闺秀,会描红绣花,就喜欢跟着他爹田间地头的转悠捣鼓庄稼,皮着呢,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你若是喜欢,我可就是不要了,送与嫂夫人教育管束。” 窦夫人眼睛睁的大大的,假装认真严肃的追问:“妹妹此言当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后光儿可就是我与我家官人的姑娘,你们不得再带走她。” 窦大人哈哈一笑,他对韩得平道:“韩贤弟,我家都是小子,几代都没出过一个姑娘,你是不知,你家嫂夫人整日念叨闺女,只是每次生下来的都是男儿,回头她又要来埋怨我。” 窦大人说的倒是真的,他和窦夫人有三个儿子,他又没有小妾通房之类的,加上窦夫人年龄大了,再想要姑娘,估计困难。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竟然会说笑耍宝,光光竟然觉得这做文官有大学问的人也不一定都是无趣的。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很多读书人都是很清高的,那些清流名臣为了标榜自己自身洁身自爱的风骨,是不纳妾不抬侧室的,这一点光光还是很欣赏的,反正窦大人做的就让人佩服不已。 说笑了一阵,窦大人把话风一转,就说道:“韩贤弟,这凛志的亲事,我在信中也说了,这届的主考官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张中,他给凛志保的是少詹士刘文远的庶女。” 光光蹙眉,这个少詹士不过四品京官,而且还是他的庶女,这身份可是不大高的,估计也就是少詹士是太子近臣,给他们刘家增加了光环。 韩得平和林氏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林氏才不好意思的道:“窦大人,这早先我们就说过,我家孝正的婚事由你做主。你和嫂夫人拿个主意就是,我们听一听就罢了。” 窦大人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他默了下才说道:“这张学士与宗家平日不大对付,而今,他给凛志保媒,偏偏是小小一个庶女,估摸着是想让我难堪吧,只是而今圣上身子孱弱多病,太子正盛,我等也甚是忧虑。” 光光这下可就明白为什么窦大人叫他们上京了,这婚事大概十有八九要成,如果皇帝春秋鼎盛,也许还好说。 可是皇帝的身体显然是出了问题,太子势大,他身边的詹士们也都是宠臣,轻易得罪不得。 孝正垂了眸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窦辛禀看了看自己的得意学生,就笑道:“要是我有姑娘那可就好说了。” 这老师把姑娘嫁给学生是很正常之事,顿了顿,窦辛禀道:“过几日,红叶山上的香枫红了,届时弟妹与你家嫂夫人一同去观赏观赏。” 对于窦辛禀突然转变的话题,林氏不知用意,不过她聪明的没有追问。 光光想着,这看什么枫叶,估计是暗搓搓的让林氏去相看相看未来儿媳妇。 他们一家就在窦府小住了下来,到了第二日,窦辛禀带着韩得平孝正拉了两车的葡萄酒去了宗大学士府上拜望。 如此过了几日,窦夫人命人备了马车,她相携着林氏带着光光一同要去红叶山观赏枫叶。 这座红叶山离土象山就不太远了,比较有特色的就是整座山,从山脚到山顶种满了枫树。 十月里,最美的风景就是枫叶。枫叶红了,浸山红遍、层林尽染,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在山脚下了马车,徒步走进枫树林,只见满地都是红色和黄色的枫叶,踩在上面别有一种松软之感。 窦夫人笑道:“听闻上面有一座红叶寺,我们等下上去求个签,看看灵验与否。” 光光从地上捡起一片红枫,在手里比了比,比自己的手掌要小一些,但颜色却很浓,红的像火一样。 光光想起了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窦夫人讶异的回过头来:“光儿还会作诗啊?” 光光抿嘴一笑:“嘻嘻。伯母,这是我随口胡诌的。” 她能说其实是她借鉴来的吗?肯定不能啊! 众人走到半山坡之时,不期然又在意料之中的遇到了一行人,是少詹士刘大人的夫人,儿媳以及刘家的姑娘。 窦夫人给林氏光光相互介绍,光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家的姑娘,长相普通,没有任何的出彩之处,不仅不漂亮,甚至说是有点丑的,因为她是个大嘴巴,扁扁的鼻子,又高又宽的额头,组在一起反正是不怎么协调。 个子也是非常的矮,别说她了,就是林氏都蹙紧了秀眉。 窦夫人的眼睛也眯了眯,她维持着笑容跟刘夫人客套了几句,然后就分道扬镳了,因为她们一个上山一个下山,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窦夫人见林氏神色不太好,就安慰道:“妹妹切勿着急,回去后我们定然想想其他法子。” 林氏这才缓了脸色,那个刘姑娘是庶女就罢了,她那容貌身高与自己儿子也实在是不相衬,林氏的眼光并没有多高,哪怕儿媳妇家世普通,但是最起码得长的周正漂亮大方才行,只是似乎刘姑娘与周正漂亮差距有点远。 到了红叶寺,林氏和窦夫人相伴着去大殿里添香油钱求签,光光带着几个丫鬟仆妇就往后院来了。 出了寺庙后门,眼前仍然红红一片的枫叶,这风景还是格外的雅致优美的。 光光正眺望着远处枫叶,从后林中就走来一群人,有不少的华服公子,领头的那一个青年,光光看清他的容貌后就皱了眉,这个人她曾经见过一次,是内乡侯的儿子于世子。 于闳一抬眼看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眼中露出幽光,他几步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光光,眼神大胆露骨,仿佛能够穿透衣衫看到内里,嘴角就差流出垂涎的口水了。 光光厌恶的后退了两步,对于他轻佻的举止极为鄙视,她冷着脸说道:“于世子、请您自重!” 于闳舔了舔嘴唇,只觉血液沸腾,他盯着光光的脸,笑嘻嘻的询问:“小娘子,你是哪家的千金,你怎么认识本世子?” 他一说话,就是一股轻浮孟浪的味道,光光身后的婆子们都是骤然变色,因为这个什么世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有个婆子就战战兢兢的道:“我们家老爷是淮阳府统领三府农司事少卿使韩大人。” 尽管她说出来一串官名,于闳还是抓住了关键词:“一个小农官?淮阳韩大人?” 他想了想,突然看着光光轻笑:“小娘子,我家中有个美妾,是不是你的姐妹啊?” 光光寒着脸,她知道这个登徒子说的是韩小棠,她不打算跟这种色坯子多说话,准备转身返回前边大殿,却被一群侍卫随从给拦住了。 光光心中一寒,她有些色厉内荏的看着于闳质问道:“于世子这是何意?” 于闳搓了搓手,他笑的猥琐淫荡:“既然我的美妾跟你是姐妹,那就请你回去跟她叙叙旧吧,我想你们应该好久没见过面了是吧?” 这跟他回去,还有什么好事,光光拒绝道:“我改日会让父兄一同上门探望,今日随家母来上香游玩,恐有不便。” 于闳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这时机就很好。” 他冲身边的一众跟随的狗腿子,一使眼色,立马就有人过来拉扯光光。 光光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这个什么狗头世子胆子那么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良家妇女。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 奴仆丫鬟们也都唬了一跳,扑上来要解救自家主子,被侯府众侍卫给轻松的按下来。 光光心内大急,却挣扎不开,被人拉扯着就到了于闳面前,她对着他怒目而视:“你这个登徒子,如此厚颜无耻,就不怕我父兄去陛下面前告你?” 于闳阴恻恻的笑出了声音,他伸出手从光光如玉的脸庞上抚过:“我爹可是内乡侯,陛下身边的第一宠臣,这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 说罢,他的手顺着衣襟就要往下,此时银光突然乍现,一禀剑姣若游龙,扫起片片落叶,转瞬就到了于闳近前,他大惊失色之下把头一偏,那剑穿肩而过,带起一阵血花。 于闳惨叫一声,剑被抽出之时,被持剑之人一脚给踢到胸口,飞出去好几丈才落下。 光光捂了捂胸口,只觉惊心动魄,她回头看了看神情冷峻,已经又去解决那群侍卫的唐煜,见他出手狠辣,招招要人命,光光骇然无比的喊道:“唐煜,留人性命!” 唐煜的手一顿,这才收剑回到她的身边,沉默不语,而于家的侍卫们已经被修理的七零八落了。 这时,才听到身后有人拍了拍手掌,幽幽地说道:“好一出精彩的大戏,孤当真是开了眼界!”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又遇镇北王 光光回头,说话之人,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常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龙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他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又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的气质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英气逼人。 光光咽了咽口水,这天下之大,还真是该死的巧合,这不是镇北王盛卿安吗?她往后看了看,他的身后跟着不少华服男子,侍卫随从。 光光掩下了眼中不一样的神色,矮身给他施礼:“参加王爷。” 盛卿安的一双剑眉微微皱着,他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慢慢踱步而来。 于闳被侍卫们扶起,他的肩膀受了剑伤,血染红了一大片,他看到了盛卿安,痛苦的捂着肩膀说道:“王爷,这个贼人胆大包天,武艺高强,请您出手相助,拿下他。” 盛卿安的眉目一顿,他轻蔑的看了一眼还在叫嚣着的于闳:“怎么,你在吩咐孤给你做事?” 于闳被他盯了一眼害怕的瑟缩下了:“不、不敢。” 盛卿安抬了抬下巴,倨傲无比的道:“谅你也不敢。就是你爹那个只会投机取巧,阿谀奉承的鼠辈,他都没那个胆子!” 于闳神色一僵,他因为受伤苍白的脸,此刻被盛卿安羞辱过后更加白了几分。 仿佛看到什么有碍观瞻的脏东西一样,盛卿安从于闳的身上移开了目光,他盯着唐煜手中的剑若有所思。 唐煜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手微微一颤,似乎有些畏惧害怕。 光光也低头去看唐煜手中那把还沾着血的剑,不明所以。 默了一会儿,盛卿安抬起头,去打量唐煜的眉眼:“孤怎么记得,上次受伤入守备营养伤的那个少年手中的剑就是这一把?” 光光一呆,她猛然变色,回头去看唐煜的神色,脑中白光乍现,仿佛抓到了一些什么。 唐煜也是全身一震,然后他恭敬的对盛卿安道:“王爷不知,同样的剑,我们兄弟六人每人都有一把。” 光光抿紧了唇,她知道唐煜在撒谎,因为她曾见过其他几人的剑,都是不同的。 盛卿安眯了眯眸子,终是从唐煜的身上移开了目光,他看着光光轻轻一笑道:“你可真是比戏文里的角还爱招惹是非宅难,你说说孤都撞见多少次了?” 见他似乎没那么关注唐煜了,光光渐渐放下了一点心,她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我……这、别人色欲熏心,我能如何?” 盛卿安拧了下眉,他对着身旁的人感慨万千的一叹:“宗卿,原来孤不在京中,这些牛鬼蛇神都成精了。” 光光注意到他身边是一位中年男子,非常儒雅的气质,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抬起头看了看光光,然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王爷,这纨绔子弟只是个例,也是侯爷平日疏于管教,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盛卿安冷冷的看了一眼于闳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胆大包天,竟然强抢官家小姐,你心里还有没有朝廷的律法? 你败坏了我大盛朝多少勋贵的声誉,要是人人都似你这般为所欲为,那这天下岂不危矣?” 于闳也没想到平日对着他爹和颜悦色的镇北王说翻脸就翻脸,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他想到了父亲暴怒的脸,吓得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王爷,王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盛卿安甩了甩衣袖:“把他送大理寺去严办。” 就有侍卫过来架起了求饶不已的于闳就走,内乡侯府的那些侍卫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是蔫头耷脑的回家给主人报信去了。 盛卿安回头,见小姑娘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嘲讽,就沉声问道:“怎么,你为何发笑?觉得孤跟这些朝中勋贵是一丘之貉,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演戏给你看?” 难道不是吗?光光表示怀疑,曾经她就听蒋重端说过,这镇北王、内乡侯、安平公可都是一个阵营的,就是因为有了他们,才会颠覆了天下,诛灭了那么多的亲王,让启宗逆袭顺利登基。 不过面上,她只能是装作无辜:“臣女不敢。” 盛卿安盯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亲和了不少:“今日你受惊了,快去寻你母亲吧。” 他用如此温柔和善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光光只觉得怪异无比,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就别扭的给他又行了一礼:“多谢王爷,臣女告退。” 她走出去几步,只听到他在身后道:“你那个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比喻孤听了甚是心喜。” 光光一怔,她纳闷自己在山坡之下所说的话,他是如何所知? 更让自己脸红心跳的是,他如此光明正大的表态,不是会让众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告不得人秘密? 光光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是红着脸带着自家的丫鬟婆子们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宗正新说道:“原来王爷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盛卿安沉了沉眸子,被人猜中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宗卿此话何意?” 宗正新哈哈一笑,仿佛没看到他变黑的脸,而是转移了话题:“只是这于震近来是越来越嚣张跋扈,风头一时无两,尤其是他与夷兴伯家联姻之后。” 盛卿安冷笑:“那个老匹夫,以为傍上了太子就稳操胜券了,呵……” 他讽刺出声:“只是可惜啊……” 至于可惜什么,宗正新没有追问,也没有人接他的话。 光光带着人往前殿走,走到一半她想起来一个问题,回头去看唐煜,她冷声质问:“你是谁?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一直假扮别人?” 婆子丫鬟们都是一脸懵逼茫然。 唐煜也是怔愣了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冷了眸子。 光光抿唇,只觉酸涩,她看着他渐渐变得阴冷的神情,询问道:“怎么,你要杀了我灭口吗?” 唐煜的唇角抿的笔直,默了下,他悠悠一叹:“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我呢?做个糊涂的人不好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皇帝召见 说罢,他纵身跳到寺庙院墙之上,显然是要离去了。 光光一脸的疑惑茫然,她焦急的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别走,你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唐煜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扯起唇邪魅一笑:“小姑娘,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盛靖川,我会回来找你的,别忘了我。” 说罢,几个起落,他就消失不见了。 光光那句:“我为什么要记住你?”被风吹散在风里,无人应答。 等光光见到林氏和窦夫人,仆妇们把在后院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氏吓得脸色发白,她焦急的上下打量光光:“光儿,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光光摇头:“我没事的,娘。” “唐煜走了?为什么走了?去哪里?回淮阳府去了?”林氏又奇怪的询问。 光光胡诌了一个借口:“啊,他怕被问责,不是刺伤了于世子吗?” 窦夫人气愤道:“这还有没有王法?幸好你身边有人保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走,咱们回去找你窦伯伯。” 大家也都没了心情再欣赏枫叶,匆忙的下了山回了左侍郎府。 窦辛禀和韩得平孝正听了事情的原委以后,都是义愤填膺。 韩得平啐道:“这什么朝廷重臣,勋贵之家,怎么做事如那地痞无赖一般?不行,我要上折子告他一状。” 孝正表示赞同。 窦辛禀摸着胡须,皱眉思索,他说道:“这内乡侯是京畿营指挥使,领着三万兵马护卫皇城安全,职位相当的重要,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宠臣。同时,他的儿媳妇是夷兴伯家的千金,你们不知的是,那夷兴伯的长女可是太子正妃。” 光光惊了下,那个狗头世子竟然跟太子是连襟? 韩得平有些受打击,他失望的道:“难道我家闺女就白白被他欺负了去?这朝廷就当真没有法度可讲?” 窦辛禀哈哈一笑,他拍了拍韩得平的肩膀:“韩贤弟勿要着急,我带你们父子再去见见我的老师,容后再说这件事情。” 等他们走了以后,光光失落无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这有一副好容貌也是罪? 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总是觊觎自己,可恨的是,皇权社会,没有绝对的权势,美貌就是祸根,她想着,以后是不是不要再出门,就宅在深宅大院里,省的给家人带来麻烦。 第二日早上,光光无精打采的起床梳洗,经过昨日一事,也不知后面发展如何?那内乡侯会不会来报复自家? 她刚吃了早饭,就有窦府的仆妇匆匆来报:“姑娘,我们夫人让您快点到前厅接旨。” 光光一愣,然后就有些惊惧,不会是因为于世子受伤,皇帝降罪于她吧? 她战战兢兢的到了前院,发现韩得平和孝正都在,她心里才踏实了一点,然后就有内侍(太监)宣读了圣旨,让他们一家三口即刻进宫面圣。 光光懵逼了,这要是皇帝要见见韩得平还是情有可原,为什么要见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要是那皇帝也是个色坯子,他突发奇想的要是纳自己为妃可是如何是好? 要不自己这会学学电视剧里常用的套路,给自己画个大花脸,那内侍见一家人不动,不耐烦的道:“走吧,韩大人,韩进士,陛下还等着呢。” 光光这才回神,大门外早已经备好了几顶轿子,根本容不得她想什么办法挽救自己的脸。 窦夫人和林氏安慰她:“别紧张啊,见到陛下,不要乱看乱瞟,不要轻易抬头。” 窦夫人细细的嘱托了光光几句。 光光傻傻的应了,就被人抬着往皇宫方向出发。 众人在午门停下,前方是一条长长的永巷,没有皇帝的特令,文官不得坐轿,武官不得骑马,需要步行而过。 穿过长长的永巷,就见巍峨高大的宫殿,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气派非常。 跟在领路的几个内侍身后,走了两刻钟,就到了金銮殿的所在地。 拾阶而上,下面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极之奢靡。 在殿门伫立,父子三人耳观鼻,鼻观心不敢随意乱看,因为两旁站立的都是威严无比怀抱斧钺的武士。 过了片刻,有传旨的老黄门出来宣召几人。(黄门:为在宫中给皇帝办事的人,多为宦官之职,是皇帝的近侍宦官。别看算不上什么大官,但是和皇帝走得近,知道的事情多,所以说却是一个重要职位。 老黄门:就是资格老,地位高的宦官。) 这个黄门年龄非常之大,头发都已经发白,估摸着是皇帝身边的亲近重用之人,孝正跟着他往里进之时,扶了他一把:“黄门大人,小可扶您。”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塞了一叠银票到了老黄门的袖袋之中,老黄门摸了摸厚度,估摸着能有千两之多,脸上带了笑意,皱纹多了几分,他拍了拍孝正的手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就再无其他,好像说了什么,却也什么也没说。 光光心里有了数,来的时候窦夫人吩咐过,这些黄门内侍最是刁钻,如果你不给点好处,不上道,回头他准会给你在皇帝面前穿小鞋,这几乎已经是朝廷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光光想着,一个王朝,上行下效,如果皇宫大内,都如此的腐朽贪污,那下面的官员呢?是不是会更严重,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这大盛的江山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了呢? 进了大殿,光光打量了一下这封建社会权利的集中地金銮宝殿。 殿顶满铺金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九条金龙相互缠绕相连。 殿柱是圆形的,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实用与装饰完美地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威严。 大殿两边,文东武西,按照品级官位排列而站,而他们一家人在这金殿之上是没有足扎之地的,因为那中间的品级台上只有四层,能够来上朝的人也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第二百四十章 初见圣颜 这朝房之中站列的人,都是三司六部文武百官,或者是朝郎驸马,皇亲国戚,王子王孙,像韩得平这种京外小官,如若不是皇帝特召,一辈子都是没有机会面圣的。 几人就在滴水檐下跪拜:“臣淮阳府农司事少卿使韩得平……” “臣新科进士韩孝正……” “臣女韩光光……” “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谓的滴水檐,就是大殿最外面,屋檐供雨水滴下的部分。 是平民百姓,或者品级不够的人跪拜皇帝的地方。像在《通俗常言疏证.宫室.滴水檐》引元人《杀狗劝夫剧》中就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是我滴水檐前受了的冷。” 因为夏日还好,冬日里人跪在滴水檐下,是非常难熬寒冷的,人跪时间久了,身体和膝盖就会被冻坏。 几人参拜完了以后,停了那么几秒,才传来一道不怎么中厚的男音:“平身吧!” 那声音有些飘忽,有些低,光光用余光瞟着,那皇帝所坐的御阶高台离这滴水檐最起码还得有几十丈远,难怪他们听着皇帝的声音那么小那么飘忽。 这种距离,要想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皇帝讲话,除非给他安装一个话筒。 启宗眯了眯眸子,还是看不清一家三口的面貌,就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韩卿家,你们走近些,到阶下来吧。” 韩得平紧张的额角冒汗,他恭敬的弯着腰不敢抬头:“是,臣遵旨。” 一家三口这才在众文武官员的注视下上前了一些,到了御阶之下垂首站定。 启宗打量了一下几人的身形,又说道:“都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这下光光可是听清楚皇帝的声音了,确实有些孱弱的感觉,似乎有气无力的。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皇帝是不是个好色之徒,她跟随父兄一起慢慢抬头,她这才见到这位传闻中残暴弑杀的皇帝。 他稳稳的端坐御台的宝座之上,身姿挺拔高大,着穿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着冠冕,系着明黄色的冠绳,冠冕顶的中端镶嵌着宝石,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在两边。 至于面貌,隔着十二道冕旒也看不大清楚,只等他抬手拨了一下冕旒向自己望来,光光才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是个中年男人,眼角虽然有些微微的细纹,却不影响他的英俊。 他有一双浓黑的剑眉,斜插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双眼睛非常的锐利阴鸷,整个人给人一种非常威严之感。只是此时,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似正常人的健康之色。 光光只看了一眼,就赶忙低下了头。 启宗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他轻笑了一声:“今日这大殿之上,众卿家争的面红耳赤,昨日内乡侯世子调戏强抢韩卿家之女,韩卿家,朕来问你,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韩得平吓得一哆嗦,他平日哪里见过皇帝,更是不知这皇帝问话的用意,而光光可是心惊肉跳的,深怕老爹说错了话,惹了皇帝发怒。 旁边内乡侯和他那一派的官员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家三口,眼神仿佛能够杀人。 韩得平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说话,就紧张的结结巴巴的道:“臣……臣觉得……” “皇兄!” 这时,一道阴沉无比的声音从御阶之上响起,光光这才看到,那宝座之下不远处还端坐着一人,是头戴梁冠,身穿蟒袍的盛卿安。 盛卿安站了起来,他冷冷的盯了一眼内乡侯,才不紧不慢的对启宗道:“今日言官进谏,内乡侯世子强抢官家千金,目无朝廷法度,在这天子脚下嚣张跋扈,作奸犯科,为所欲为,若不处置,那要律法做什么?身为功勋之后,却不能够为天下庶民做个表率,要他何用? 陛下不圣断圣裁,却要追问韩卿之意,那皇弟也问问陛下,您是何意呢?” 大殿的气氛一时之间就静的落针可闻,于震老脸发红,却不敢言语,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儿子理亏,若是他再求情发言,就更给了言官他护短纵子的把柄。 启宗一张苍白的脸又阴沉下去了几分,他咳了咳,把眼中的风暴隐忍了下去,才好言好语的对盛卿安道:“九弟莫要恼怒,朕不过是唤来韩卿询问询问事情的经过,没说不处置。” “父皇……” 下面的太子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 启宗冲他摆了摆手,他看了看韩得平,平缓了语气说道:“韩卿家这次受了委屈,你精于农事,创丰收为不事之举,功在社稷朝廷,朕应该厚奖……” 说罢,却没有一个朝臣附和,他捂着嘴又咳了咳,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他转了转眼睛,想了下才道:“赐你粮三千石,帛一千匹。京中宅院一座” 孝正拉了把发呆的老爹,韩得平忙跪下谢恩。 启宗点头接着又道:“韩进士少年才俊,是我大盛之栋梁之才,朕命你到雁州府任知府一职,不日上任。” 这下子朝房之中就传来了不小的议论声,就有一位年老的官员站了出来启奏:“陛下,我朝从未有过不是一甲授七品以上官的先例……” 启宗打断了他的话:“安平公不必多言,小爱卿才貌双全,朕心甚悦,就这么办吧。” 韩孝正也忙跪下谢了恩,盛卿安眯了眯眸子,没有说话。 扫视全场,启宗站起了身,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光光的身上,光光的心跟着颤了颤,来了,还是来了,他这是要纳自己入后宫的架势吗? 她脑海之中念头转的飞快,想着一会儿皇帝当真册封自己为妃,她该如何化险为夷才好。 启宗皇帝勾起唇角,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盛卿安,然后幽幽的道:“韩氏光光,不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朕见之甚喜,今收为义女,赐封懿平郡主,造以宝册,冠以国姓。” 一语落,满室皆惊,引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帝王之威 就连光光也愣了,啥玩意?赐封郡主,冠国姓?这怎么跟想象中,广纳后宫,强取豪夺不大一样呢? 盛卿安陡然色变,他黑着脸,胸膛起伏不定,他知道,启宗这是故意针对自己而来的,这小姑娘赐了国姓,造了册入宗人府,就是盛氏皇族中人,他就算以后能够为君为帝,他却不能够娶名义上的侄女为妻为妾。 盛卿安有些发青的脸,让启宗心情好了不少,他低头俯视御阶之下的小姑娘:“怎么,皇儿,你还不谢恩?” 光光咽了咽口水,她能拒绝吗? 她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之间没有及时答话。 安平公这时又道:“想必郡主是欢喜过头,没反应过来。” 启宗哈哈一笑:“来,户部,立刻给郡主择一座极尽豪华宽敞的郡主府,宗人府今日立刻造册给郡主改名,不日朕将开宗祭祀焚告皇天后土,列祖列宗。” 他这速度快的似乎是不愿意给大家劝谏的时间。 光光愕然的同时,也是心惊肉跳,造郡主府?入皇室宝册?那不就是要脱离韩家,成为皇室中人了? 这看似风光,可是以后呢,这也不就意味着她的婚事要皇帝来做主了?这皇室女的下场,无非就是联姻,要是嫁给国内士族或者边关守将都还是好的,要是和亲到国外呢? 想到以后自己凄惨的结局,光光的脸白了白,她忙跪下磕头道:“陛下,您开天地之恩,赐臣女殊荣,可是臣女不能受。” 大殿之上本来还在哗然的议论之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安平公斥道:“你这女娃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可是抗旨不尊之罪?” 启宗并没有生气,他撑起来一点身子,双手按在御案之上,头上的冕旒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碰撞,发出悦耳的珠翠之声,他好奇的询问道:“哦?这是为何?” 孝正碰了碰妹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光光鼓足了勇气,她抬头直视启宗的眼睛:“陛下是圣明之君,广施恩碌,是万民之福,愿收臣女为义女更是臣女之福。 虽然人们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要通晓君臣大义,效忠陛下,君在臣前不假,可是臣女不是大丈夫,也不是大英雄,国家大义臣女懂得也不多,臣女自幼长于乡野,没有多少文化,更是不懂琴棋书法之类的。 可是臣女同样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女的姓是父母给的,虽然入皇家宝册是无上荣耀,可是臣女不愿意离开我的家,离开生我养我的父母身边。 我的宏愿也只是孝顺父母,侍候二老堂前罢了,陛下是圣君,定然不会强人所难。” 内乡侯这时义正言辞的斥责道:“一派胡言,陛下的口谕即是圣旨,这出口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说什么孝顺父母,不过是你推辞的借口,我看你就是对陛下心存不敬之心罢了。臣,恳请陛下治韩家抗旨不尊之罪。” 他这么一带头,立马有几个死党跳出来帮附。 光光皱眉,这个内乡侯果然跟他的儿子一样讨厌。 这时,礼部尚书宗正新说道:“陛下,想这韩家小姑娘年幼无知,眼中只有父母家人亲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她连及笄之年都没到呢,懂什么圣旨王法,愿陛下三思。” 启宗看了看内乡侯,眸子转冷,他厉声斥道:“于震,这不过一小姑娘耳,至于扣如此大的罪名给韩家头上?他们若是该知罪,你纵子逞凶又该何罪呢?” 于震身子一僵,被启宗凉凉的目光盯的全身发寒,他忙跪下磕头:“臣该死,臣多嘴,臣知罪。” 启宗这才把目光转向那看似柔弱的小姑娘身上,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的容貌,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灵动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所迷。 启宗眯了眯眸子,视线在她香娇玉嫩,滟比花娇的玉面上流连,美人他见得很多,后宫里更是一抓一大把,并不稀奇,可是他很少能够见到如此明艳活泼的女子。 光光察觉到皇帝目光的变化,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很熟悉这种目光,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不是皇帝看晚辈看臣子之女的目光。 盛卿安沉了眸子,他把唇绷的笔直,手也是握了松,松了又握,不自觉间手心都冒出汗来。 默了默,启宗方才坐回龙椅之上,他轻轻一笑,冕旒跟着晃动,盯得看的久了会让人眼花:“罢了,你这丫头,说话还有机关在内,朕若是执意册你为郡主,这朕就不是圣明之君了?” 光光松了一口气,她忙磕头谢恩:“臣女不敢。” 启宗摆手:“罢了,这事休提。” 这时盛卿安冷笑,他寒着脸询问:“陛下,既然您封赏完了,那么、内乡侯世子怎么处理您有定论了吗?” 启宗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道:“既然朕已经补偿了韩……” “补偿?”盛卿安站起了身,他直视着启宗的眼睛,禀着手道:“陛下,我们大盛朝的江山社稷难道是没有规章制度可言的?那要朝廷做什么?要刑部大理寺还有何用?” 安平公跳了出来,他大喝道:“王爷慎言,不可如此大逆不道的对陛下不敬。” 盛卿安猛然回头,他盯着安平公斥骂了一句:“这朝堂之上,哪里有你这个老匹夫说话的地方?” 安平公花白的胡须抖了抖,被人当众羞辱,他只觉得面上难堪,他看了看启宗皇帝,老泪纵横道:“陛下啊,镇北王他……他如此羞辱老臣,老臣当真是没脸活了啊,老臣兢兢业业,为大盛,为皇上,披肝沥胆……” 没等他哭诉完,盛卿安冷笑着嘲讽道:“披肝沥胆?你那张老脸怎么就不知道羞耻二字为何物?你靠的什么做我大盛的国公? 你文没有安邦之才,武也没有定国之能,全靠你的女儿擦油抹粉,迷惑君主,才挣来了你的功名利禄。 你的女儿若是贤良淑德倒也罢了,偏偏她水性杨花,不知羞耻,她难道曾经不是那庄颖王的姬妾吗?你怎么不说说她是如何自荐……” “够了!九弟,你这次过分了!” 启宗大喝了一声,他面沉如水的猛然站起了身,头上的冕旒撞的“哗哗”做响。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这个蠢材 他这一声喝,大殿四周廊下涌进来成千上百的武士,个个都气势汹汹,手中抱着斧钺,这些都是大内的侍卫。平时是负责保卫皇帝的安全的。 众文武官员吓得噤若寒蝉,个个都缩了脖子,不敢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的帝王。 盛卿安却不为所动,脸上不见任何惧怕之色,他板着脸说道:“陛下,臣弟觉得,此事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而不能因为内乡侯是您的宠臣爱臣,就枉顾了江山社稷,朝廷礼法。” 启宗摸了摸手下的龙椅,他扭头直视盛卿安的眼睛,沉声质问道:“九弟,朕脱袍让位,让你来做这天下之主如何?” 大殿之下,朝臣们都是大惊失色,盛卿安的脸也是变了又变,这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说出来,意味就变了,他垂眸弯下腰,一揖到地:“臣弟知罪,是臣弟僭越,皇兄恕罪。” 启宗低头看着他的发丝,冷笑连连:“朕现在可以坐吗?朕能够做得了这天下的主吗?” 盛卿安抿了抿唇,嗫嚅了几句,眼中有着不甘和愤恨,最后只能是慢慢跪到启宗的面前沉默不语。 启宗闭了闭眼睛,他坐回了龙椅上,猛咳了好几下才有气无力的道:“都退下吧!” 这些大内侍卫得了吩咐,这才呼啦啦的退出殿外。 他吩咐殿角下的太子和二皇子郑王道:“靖玄,靖帧,快扶你们九叔起来吧。” 太子和二皇子郑王当真上了高台来搀扶盛卿安起身。 光光在下面看的分明,这个启宗可是很有心机的,他非常擅长帝王之术。 这时,启宗的目光在朝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他最后看向了一人询问道:“安国公,你平日最是刚正,你来说该如何给于侯之子定罪?” 而光光的眸子动了动,安国公不就是那个蒋重端的父亲?她打量这位安国公,长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气度更是不俗。 安国公禀手道:“陛下,既然于侯世子品行不端,目无朝廷法纪,将来他若继承了爵位,想必只会变本加厉啊!” 启宗微微一皱每,明了的点头,他看了看于震,然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内乡侯世子德不配位,顽劣不堪,作奸犯科,屡教不改,朕以往多有宽容,难教化之。实难成为我朝股肱之臣,今罢除世子之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为官!” 于震痛心的跪了下来:“陛下……” 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子,要是爵位不能传给儿子,那功名利禄于他而言有什么用处? 启宗没有看他,有些失神的道:“都散了吧!” 文武大臣们这才依次朝殿外走去,韩家三口也是觉得这场朝会惊心无比,跟在了众文武身后退出了大殿。 看着盛卿安离去的背影,太子不忿的对着高台之上帝王说道:“父皇,九叔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他这明摆着是为韩家出头,实际上就是在离间内乡侯与我皇家的关系,于侯爵位后继无人,他以后怎么可能还会对我们忠心耿耿?” 启宗把目光转向了台下年轻的太子,又转头看了看沉稳很多的二子郑王,突然有种恍惚之感,他平静的询问道:“太子,朕问你,你觉得内乡侯于我们皇家来说,他是什么?” 太子愣了愣:“他是我们皇家的忠臣,更是有功之臣,股肱之臣。当年他助您登上帝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他……” 启宗的脸转瞬即变,他阴沉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他突然站起来指着太子怒骂道:“蠢材!他算什么股肱之臣?他不过是我们盛家的一个卑贱的家奴。他能够背叛前太子庄颖王,就能背叛朕,给他权利的同时,朕也能收回来,你懂什么?” 说罢,他一甩袍袖,带着内侍太监,宫娥彩女们回御书房去了。 太子被皇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觉得委屈无比,他一抬头看到老二郑王,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他怒道:“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我好戏是吧?想取而代之是吧?” 郑王一张白皙的脸上露出惊诧之色,他无辜的道:“大皇兄,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臣弟绝无此意,您被父皇骂了,不能就迁怒我啊?” 太子气哼哼的对着郑王骂道:“本宫就是对你撒气又如何?你们这些卑贱的庶子!” 说完,他也带着人走了,背影潇洒无比。 背后的郑王沉下了嘴角,他不屑的轻嗤:“草包!庶子又如何?父皇就是正枝正叶的嫡子吗?” 此时的御花园内,帝王坐在御辇之上,他向老黄门招了招手:“章成。” 老官宦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狗腿的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启宗想了想,小声的道:“你着人去打听一下农司事少卿使家的那个小姑娘。” 章成一愣,转瞬明白过来,他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一样:“哎,老奴明白,陛下放心。” 启宗轻笑出声,斥了他一句:“你明白什么了?你这个成了精的老东西。” 章成被骂,并不恼怒,反而还有种猜中帝王心思的成就感,他笑嘻嘻的道:“陛下,那小姑娘可真是漂亮可人,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就是比后宫里的景妃娘娘都美上几分,关键是她年岁小,活泼……”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启宗胸中的郁气散了几分,他喃喃一叹道:“如此如花美眷,锦绣佳人,不知会便宜哪家小子?” 章成怔愣了一下,他疑惑不解,自己明明猜中了陛下的心思,那小姑娘长得明媚动人,很难有男人不动心吧? 他贵为一国之君,为何心之所想而不能得呢? 启宗低头望了望老太监的神色,冷笑道:“老东西,朕的心思你要是都明白了,你就不是你了。” 章成吓得瑟缩了下,他忙惶恐不安的说道:“老奴该死,不该擅自揣度圣意。” 启宗可有可无的哼了声,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悠悠一声叹息:“这岁月不饶人,朕已经老了……” 他的声音中有些苍凉和失望遗憾…… 章成立马阿谀道:“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何来老之说?” 启宗回头看他,低低一笑,剑眉扬起,似有愉悦之色溢出,却什么都没有说,那眼神之中却藏着数不尽的狠厉,吓的章成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 默了会,他听到那头顶御辇之上飘来一句: “朕就算老了,这天下也轮不到他们来主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凶险的雁州 韩得平从金銮殿外的百层白玉月台往下走的时候,只觉腿软,幸好有孝正扶着他,就这,十月底的天下,头上的汗珠就跟豆粒似的往下掉。 下了长长的月台,他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压抑和惶恐。 光光蹙眉,有些担心的小声询问:“爹,你怎么样了?” 韩得平捂了捂胸口,心慌无比,不过面对儿女的担忧他勉强道:“爹没事,你们放心。” 他脚下漂浮,孝正身体瘦弱,有些吃力于撑起他的身子,幸好被窦大人给架了一把胳膊。 只是到了永巷,众人抬眼就见内乡侯站在路口,他双手叉腰,眼神阴鸷的正盯着他们。 不少跟在韩家后面行走的朝臣们见了,纷纷往旁边躲闪。 光光只觉眉心一跳,这个于震可是个狠角色,她可没忘记那年自家在土象山遇到的袭击。 于震瞪着韩得平和孝正,双目仿佛能够喷火,他无比的愤怒,见人到了近前,他阴测测的道:“韩进士,今日可真是要恭喜你。” 孝正冷了脸,他对着内乡侯作揖:“不知下官喜从何来?” 于震盯着少年坚毅的脸,笑的双肩抖动:“你少年及第登科,头一任就是雁州五品知府,你可知,我大盛就是所有的文状元也都是绝无此待遇的。” 孝正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他眸底有着隐忍:“那也应该是多谢陛下赏识,抬爱。” 于震的脸突然从晴转阴,他一脸的阴云密布:“你是该谢谢陛下对你如此重用,那雁州可是个好去处啊!” 光光眉峰动了动,她从内乡侯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难道那个雁州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去那里做官很危险? 于震把目光移向了光光,他上下打量面前的小姑娘,胸中有着熊熊怒火,却也只能是狠狠地盯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一甩袍袖就走了。 这家伙如此做派,显然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说不准他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在琢磨着如何报复回来了,光光不无担心的想。 一行人回到了窦府,韩得平抹了把脸上的虚汗,他对窦辛禀说道:“哎呀,窦大哥,要是我天天都去上这如此打机锋的朝会,我估摸着我都得少活多少年。” 林氏和窦夫人就赶忙询问今日去宫中所发生之事。 孝正就一五一十的把所发生的细节跟她们描述了一遍。 林氏听的是心惊肉跳的,一直听到小闺女拒绝入皇室宝册,脸都没有了血色。 孝正看着妹妹道:“我说光儿,你今日实在是太冒险了,怎么能够如此胆大,要是陛下降你的罪,你可知我们全家可就要一块死在皇宫了!” 光光沉默,她也是在赌,赌启宗虽然嗜杀残暴,却并不是没有头脑之人,本来今天这个事情就是韩家受了委屈,他要是再拿韩家开刀,如何能够堵得上这天下悠悠众口? 不过她也被今日这事吓得不轻,她捂着还在扑通扑通直跳得胸口,只觉得每次进京来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如果可以,有生之年她都不想再踏足这里。 窦辛禀思索了下,说道:“今日这事可真是险,也多亏了宗师兄肯为韩侄女说话。” 光光神色动了动:“伯伯,那位宗大人是什么来头?” 窦辛禀呵呵一笑:“他是我恩师的长子,如今是礼部首台尚书。” 光光垂下了眸子,那日在红叶山上,她曾经目睹过这位宗大人与盛卿安在一起,就是不知,这镇北王与宗家有多深的联系。 而且,光光有些不好的预感,从今日朝堂,皇帝与盛卿安的关系来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自家如今搅和到这一切当中,不知吉凶祸福后事如何? 林氏这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个雁州是不是离咱们淮阳府很远啊?我怎么听人家说,它在极北之地?” 窦辛禀点头:“不错,这江北的雁州紧邻边关同台关,虽然天气较淮阳府来说寒冷一些,不过雁州可是非常富庶繁华的,尤其是赤铁矿丰富。 像淮阳府只有四十一个县,而雁州却有八十六座县城,它是我们大盛朝土地最广袤的一个府城。” 光光诧异无比:“按照伯伯这么一说,这个雁州知府似乎是个肥缺啊?” 那内乡侯为什么要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呢?光光想了一下,似乎经常听到雁州这两个字,那个假扮唐铭、唐煜的盛靖川不就是说是来自江北雁州吗? 既然雁州地大富庶,那去那个地方做官可比其他贫瘠偏僻的地方好太多了。 这么一想,皇帝对待自家哥哥还是不错的。 窦辛禀的面色却沉了下来,他叹道:“那是个肥缺,却也是个要缺,险缺,一般人可做不得那雁州的知府,就是我,也是不敢去的。我听闻前三任知府通判都是死的奇形怪状的,不是死在任上,就是死在了去上任的路上。” 孝正皱眉,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同样是大盛的官员,唯独那雁州做不得。 “老师,这是为何?” 窦辛禀若有所思道:“具体的情况我也知道的不多,那雁州的形式复杂,那边的赤铁矿多,山高皇帝远的,又是靠近边关,你们想想,那私贩能少得了?不仅仅有官商勾结,还有一些帮派组织,武林豪客的影子。所以那个地方的一府之长是不好做的。” 古代的盐铁一般都是官买官卖的管控的,即允许私人开采,不允许任何人售卖,民采——官收——官卖,律法制度是这样的,可是到了底层真正实施是很困难的。 尤其是采盐铁是要交很高昂的赋税的,而他们开采出来的东西被官府强买的情况下,得到了利润其实是非常有限的。所以有很多人就会铤而走险,私自贩卖盐铁,这中间的差价简直就是想象不到的暴利。 而韩得平和林氏可是被窦辛禀所形容的凶险给吓得白了脸,林氏紧张的道:“咋滴?这去做官怎么听着那么吓人啊?那咱们不能换个地方吗?” 光光蹙紧了黛眉:“爹娘,这是皇帝亲口御点的地方,哪里是说换地方就能换地方的。” 窦辛禀看着垂头不语的孝正,笑了笑,他意味深长的道:“旁人做不得,我相信孝正是能够胜任的,你们放心,我回头会请两个能干的师爷陪同凛志去任上的,你们家就做好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的工作就万事大吉了。 这雁州连续三任九年没有收上来什么铁税,如果凛志能够大有作为,可就能够震惊朝野,同时也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光光的眼底有着深深的厌恶,这个启宗虽然表面没有为难自家,可是还是暗搓搓的给自家兄长下了套子,孝正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初入官场,什么都不懂,治理政事更是没有任何经验可言,他却故意给孝正钦点到雁州去做官,其心可诛啊! 难道他身为一国之君,会不知道雁州的情况吗?显然是不可能,那他就是故意来膈应或者祸害自己家的呗! 她转了转眼睛,思考了下,也似乎明白了一点窦大人的意思,就冲着老爹老娘使眼色,让他们勿要再担心。 众人又商量了下关于刘家姑娘的事情,窦辛禀道:“你家得罪了内乡侯,只怕那刘大人是不会再同意跟你们韩家做亲的了。” 韩得平想想也是,今日那内乡侯都恨不得吃了他们的模样,那刘大人是詹士府少詹士,太子身边的近臣,那内乡侯的儿子和太子可是连襟,这婚事都不用他们再想其他法子,估摸着都是不能成的。 林氏就道:“不能成就不成,咱们家也不稀罕攀龙附凤的。” 窦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这话家里说一说就罢了,出去莫要胡言。” 这皇家的事情,寻常人是说不得的。 果然,到了第二天,保媒的张学士夫人就来了窦家,委婉的表达了刘家说是高攀不上韩家的意思,韩家一家人不仅没有恼怒,反而都是松了一口气,就那个刘姑娘的模样,配孝正还真是有够委屈的。 不过受到韩家带累,窦大人在朝中的人缘也是一落千丈,门可罗雀起来,除了宗家一些少数的清流还愿意跟他们走动,那些勋贵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既然孝正的婚事告吹,一家人就准备回淮阳府,只是如何回去却成了问题,因为他们可不会忘记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内乡侯,即使他暂时不会动手,他们离京远了,肯定会遇到截杀的。 韩得平召来了毛子:“这唐煜回去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毛子带了不少人手来的,唐煜更是女婿请来特意保护闺女的,不过这人说走就走了,让他心中好生不悦。 毛子皱起了粗黑的浓眉,他也是一脸的疑惑,他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二爷,您放心,这次我们人多,比上次进京多了一倍还多,都是好手,我相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他们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各种因素,所以才会多加人手,抽调的都是唐家那边派来的有武艺傍身的人。 韩得平放心不少,跟窦大人说了一系列的安排,一家人就准备返乡事宜。 第二百四十四章 帝王的心思 在走之前,孝正还说要去詹士府探望一下观政的王旭,顺便在城中逛一逛,买些淮阳府那边紧缺的东西带回去,所以兄妹二人就一同出了门。 至于这个留朝观政,是没有具体的部门的,可以流动,可以申调,王旭和一甲的状元、榜眼、桃花如今都在詹士府学习,也不知皇帝是有何安排。 詹事府所有的官员都是东宫附属官,驾驭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等部门,统东宫府、坊、局之政事。 旧时太子宫室在掖庭东侧,故名为东宫,它可以算作是皇宫的一部分,却也自成一体。 孝正和光光带着人到了东宫门口,不好进出,因为东宫是有严密的禁卫的。 由于孝正前些日子在里面观政留了些日子,加上他有官凭,是去的詹士府,又不是面见太子,就被人放了进去。 而光光由于身份不够,只能是在门外等待,今日她低调不少,带了顶大大的围帽,把面目容貌完全都给遮盖住了。 等了有两刻钟也不见孝正和王旭出来,光光踱了两步奇怪的跟小竹道:“你家三公子怎么还没有出来?” 小竹偷眼看了看面前这些东宫禁卫,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声的道:“公子不会出啥事吧?” 她刚说完,就被芸儿打了一巴掌:“你个乌鸦嘴呸!呸!呸!公子能有什么事?” 小竹捂住了嘴巴,也知自己失言,光光的心却跟着沉了沉,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不会是又遇到危险了吧? 那这大盛的朝廷还真是腐朽不堪了,还有什么制度规矩可言,不就是这太子党的一言堂了?那谁敢违逆惹到他们,就得以死谢罪吗? 就在这时,从西边的皇宫掖庭方向,走来了一队长长的仪仗队,光光吓了一跳,她吩咐着自家带来的仆从们赶忙跪到一边角门旁边不起眼的位置,因为那过来的是专属于皇帝的引驾仪仗。 引驾仪仗的前导是由十二排分别手执横刀、弓箭,相隔排列的武士或者骑兵组成的卫队,旧时古人称之为“引驾十二重”,是很有震慑威力的,一般阻驾拦驾的人很可能会被弓箭手直接射死。 所以电视剧里面有很多什么民子直接冲到皇帝面前告御状的情景,完全就是鬼扯,因为如果你冒冒然冲到引驾官前面,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说话,直接就会身首异处了。 等引驾十二重走过,跟来的就是挑着华盖串宫灯的内侍太监宫女,后面抬来的才是皇帝的御辇。 光光扯了扯围帽,有些紧张的把身子往后面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御辇在她的面前就停下了。 启宗垂眸,眯了眯眼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俯下了一点身子,询问御辇旁边的章成:“这是不是农司事少卿使家的姑娘?” 章成老太监就是一愣,他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被他掩饰的非常好,他仔细辨认光光的身形,然后顺着启宗的话答道:“陛下,这好像正是韩姑娘。” 光光全身就是一僵,有种不妙的感觉,被人认出了身份,就不能够再装作若无其事,她向前跪了几步:“臣女拜见陛下。” 她一说话,果然就证实了身份,章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离得那么远,皇上都能够看到并且认出这个小姑娘……他正想着,不期然抬头发现御辇之上的帝王正用一双冷漠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他吓得老脸一白,忙跪俯在地上,不敢言语。 启宗冷冷的哼了一声,被人窥探到了心事,他满眼的阴鸷,看了看那跪地不抬头的小姑娘,皱了皱眉询问道:“你在此处做什么?” 额?在跟自己说话?由于隔着围帽,光光看不清启宗的表情,只能从他不太愉悦的语气中猜测着他的心情似乎不大美丽,只能更加小心的回答:“回陛下,家兄探望同乡亲友,臣女故此等待。” 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话,启宗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吓到小姑娘了,他缓和了一些语气说道:“怎么不进去?” 问完,他就又是一皱眉,觉得自己真是糊涂,这东宫是何等的守卫森严,怎么会放一个姑娘家进去? 他咳了两声,轻声道:“跟朕进去吧!” 进去?做什么?光光虽然惊愕,却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这拥有着无上权利的帝王,只能垂头应是。 东宫很大,有很多所属机构,同时它也拥有一支不小的东宫禁卫,光光走在里面,只觉心里七上八下,有些胆战心惊。 到了詹士府,启宗下了辇,他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小姑娘和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说道:“你近前来。” 光光一怔,她不自觉的就害怕的抖了抖,心中有着无限的恐慌,她可不会忘记那日这帝王看自己的那一眼,带着男人看女人的侵略感,她紧张的握了握手,听话的挪动了两步。 启宗拧了下眉,望着俩人之间的距离,面色沉到发黑。 章成忙跑到光光身边,点头哈腰的道:“韩姑娘,陛下让您上前呢!” 光光抿了抿嘴,拿不准启宗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如今她跟皇帝的这种相处情况肯定是超出正常范围的。 “韩姑娘?” 章成又在一边催促了一遍,光光这才不情不愿的到了启宗跟前。 启宗低头,看不见小姑娘的容貌和表情,他只能从严实的穿戴上看到腰间挂着的一副很小的绣工画,他用手一指询问道:“这是何物?让朕瞧瞧。” 光光看了看自己带着的小样画,这是自家绣工坊产的东西,木制圆形框架还没有巴掌大小,里面是锻纱绣的简笔画,画中人是她自己。 启宗拿过东西,细细打量,小样里是个极其可爱的卡通人物,一个脸大身子小的小姑娘,吃力的抱着一个超大号的西瓜,表情是抱的很吃力的怪异样子。 “光映妆楼月,花承歌扇风。”启宗念了一遍人物小画旁边配的诗,突然轻轻一笑:“你这吃力模样,如何如风般飘入楼台梳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珠有别意 光光羞囧,这诗句不过随手一抄,她只觉得意境美,哪里会联想到那么多? 而且,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应该是里演的那样,残暴血腥,冷酷无情吗? 他这似乎是在调侃自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让光光有些茫然无措。 见小姑娘不答,启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东西揣到了自己的怀中,一本正经地说道:“朕带你去找你家兄长。” 光光看着他的动作,愕然震惊,这貌似是自己的东西吧?他怎么就给装自己兜里去了? 不过光光可没胆子追着他要东西,左右不过一副小样,自己多的是,她没有古人那么保守,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启宗带着几个太监和光光一起入了詹士们办公的书房,他挥退了要行礼的众禁军侍卫们,这东宫之中他是经常来的。 这些奴仆内侍们也知他不喜别人唱和,有时他会悄悄的过来看一看太子学习的功课,大臣们的辅导,有时也会不跟太子打招呼,看过就又静悄悄的走了,所以东宫的人见到皇帝,也都是家常便饭,宠辱不惊的模样。 此时的书房里,众詹士官员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太子正指着地上跪着的少年怒骂:“此等谬语,何不以溺自照?。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这是两句古言,用白话翻译就是:“你说的是什么,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更是把孝正比作老鼠都不如。 刘詹士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道:“论才学,论智谋,论阅历,论年龄,韩凛志你都不如郑钰,偏偏陛下直接指派他去做一个五品知府,这可是当真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你若是当真有真才实学倒也罢了,可是你看看你这篇策问做的是不伦不类,太子殿下问的是雁州如何管理,关于盐铁赋税之收你有何对策,你这答得引今据点,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治理之道,那看来你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嘛?” 旁边的东宫众官吏是哈哈大笑,嘲讽不屑的同时也是在巴结奉承太子。 站在一边观政人群中的王旭,想要说话帮衬,却又不敢插话,因为今天的太子格外的盛怒。 孝正把拳头握的死紧,他想据理力争,可是对于雁州他毕竟知之甚少,写的策问也只能全是中规中矩,按照前人的写法大致有个论点,倒也不至于就是狗屁不如的。 今日自己进了东宫,正好撞见了太子,从见面开始他就怒骂训斥自己,这摆明了是故意找茬,他如果再一味顶嘴,只会让他更加恼怒,说不准还会处罚自己。 启宗站在廊下听了一会儿太子和众官吏对孝正不停的攻击训斥,他只感觉这胸中翻腾,怒不可遏,他踏进了这偌大的书房,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询问:“朕今日才知,这辅助太子政课的詹士府原来个个都是能臣啊?” 众詹士们抬头看见了启宗,都吓得抖了抖,一个个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慌忙跪倒行礼,太子也吓了一跳,他忐忑不安的到了启宗面前跪下:“父皇。” 启宗盯着他,冷笑:“你们可真是好的很。” 他伸手夺过那篇策问,看了一遍,然后温声对孝正道:“韩卿起来吧,这篇策问虽然没有出彩之处,却也算是中肯规矩。” 在孝正站起来的同时,跪着的太子的脸就白了白。 光光也是满肚子的火气,这什么太子,什么储君,如此的狭隘刚愎,如此的狗肚鸡肠,要是大盛让他来做皇帝,估计不出几年就亡国了。 启宗扫视一圈,把目光定在了少詹士刘文远的身子,他威严的询问:“怎么,刘詹士认为朕的任命有失偏颇?不公?还是说,朕下圣旨之前,还得过问太子和你们詹士府?” 刘文远吓得浑身发抖,他结结巴巴的道:“臣……臣、臣不敢,陛下恕罪,臣无状多舌。” 太子抿了抿唇,启宗越是平静的时候,他知道就是父皇越生气盛怒的时候,他也不敢为众官署求情。 启宗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声是无情嘲讽不屑的,他轻飘飘的道:“既然多舌,不若就截了去。”(截舌为古代的一种刑法,就是断舌割舌。) 说罢,他向外大喝一声:“来,将刘文远拉出去。” 刘文远当即就吓得大小便失了禁,抖成了一团,他求饶道:“陛下,陛下,饶命啊,太子殿下,您救救我……” 皇帝身边的近卫们涌了进来,堵了嘴往外拖,启宗看了看地上的一滩黄水,厌恶无比,他怒道:“给朕杖毙,立刻杖毙!” 那些近卫们如狼似虎,把刘文远拖到书房门口,按在地上,那灌了铁铅的板子大力的打在人的身上,不多时就把人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直至断气才停手。 光光第一次如此直面一个帝王的不容人反抗的无上权势,她咽了咽口水,吓得后退了两步。 别说那些詹士们吓得把头埋到地上,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不存在,就是太子盛靖玄也吓得白了脸色。 启宗皱眉,巡视了一圈这些詹士府的官员,这里面有很多都是自己亲自指派过来的能臣过来辅佐太子的,他没想到,最后辅佐出来的东宫竟然如此的不成气候。 他有些失望的把目光看向了正詹士庄斟说道:“庄斟,你身为詹士府正司官员,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可是,为何你们不知教导辅佐太子,反而如此纵容他胡作非为,你令朕心寒。” 庄斟也知太子品行秉性不好为启宗所不喜,不过他平日不好规劝,就是他进谏良言,这刚愎自用的太子也是不听的,他有些无奈的认罪:“臣知罪,臣罪大恶极,请陛下降罪。” 启宗抬起头默了下道:“即日起你归家反省,詹士正司由宗正新代任。” 这就是罢官留任了,庄斟有些失落,只能道:“是。臣遵旨。” “你们都退下吧!” 从头至尾,启宗都没有跟太子说一句话,直到众詹士们都散去了,太子还跪在地上没起。 启宗端坐下来,他看着孝正露出一些笑容来:“凛志,你是我大盛朝今科最为年轻的进士,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前些年朕赐封你功名,你没有安于享乐,上进刻苦,朕心甚慰,派你到雁州,朕是寄托厚望,望卿能有大作为,大功绩,回朝述职之时朕定然另有封赏重用。” 瞟到旁边的小姑娘,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也是一瞬即逝。 孝正恭敬的行礼:“臣谢陛下恩典,定当为朝廷效力。” 启宗点头,他想了想道:“既然见过王进士了,你们回去吧,今日小卿家和韩家姑娘都受了惊吓,章成,你叫人去内务府寻一盒东海珍珠送与窦家去。” 章成立马答道:“是,陛下,老奴这就差人去办。” 孝正蹙眉,他是男儿,皇帝就算是要安抚自己的情绪,应该是赏赐其他东西才对,这送什么珍珠显然就是送给妹妹的,他瞳孔缩了缩,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光光低了眸子,没有说话,这他们韩家住在哪里,来詹士府见的同乡是谁,启宗明显都是一清二楚的,她的心跟着沉到谷底,这人们常说的,最聪明不过帝王家,果然不假,这天下事,只怕他心里都是有成算的。 二人这才跟着内侍们离开了东宫的詹士府。 等见不到小姑娘的身形,启宗才回头阴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太子,他大声的喝骂道:“你个无用的蠢材!朕怎么会有你这种草包儿子?你那脑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在臣子面前,太子毕竟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也是皇家的代表,他还是要给太子留脸面的,等人一走,他就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太子被骂的面红耳赤,他不服的道:“父皇,儿臣说的也是没错的,这个韩凛志如此的年轻,就委任高官厚禄,对天下那些科考的举子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这些詹士们看不惯他也是正常之事。” 启宗目光沉的能够滴水,他暴怒无比的一脚踢在了太子的胸前斥道:“蠢材,朕当年若是像你一般,现在估计骨头都烂完了。” 见太子被踢倒,老太监章成吓了一跳,他忙求道:“陛下,太子殿下年幼,你开恩呐。” 太子一脸的委屈不甘,愤懑,却是敢怒不敢言。 启宗缓了缓神色,他看着这殿门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道:“这为君者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喜恶而区别对待臣子呢?你如果这点胸襟都没有,怎么才能够执掌这万里江山?” 太子认真的又跪好,掩藏了眼中的情绪,他恭敬乖巧的道:“儿臣受教。” “但愿你当真能够听进去,人人都想当皇帝,可是能不能坐稳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天下事,你都要装在心中,比如这个韩家……” 启宗突然低头直视着太子的眼睛,他冷冷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韩凛志,年方十六就能中进士,才学肯定是有的,只是他去了雁州要是不能够回来,这韩家就不足为虑,可是他要是能够安然无恙的再回京都来,我儿,你可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殿外的人再也听不见。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追兵至真情错付 孝正一路沉默着带着妹妹回了窦府,然后就去了窦大人的书房,跟他谈论了很久。 第二日,一家人在匆忙中就出发了,大有深怕走晚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一样。 他们不知的是,少詹士昨日前脚被皇帝杖毙,后脚一家就被皇帝给抄家下狱了,一时之间,京中风声鹤唳,再也没有人会主动谈论韩家的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皇帝不仅仅是在为韩家出头,还是在震慑朝臣,震慑日渐嚣张的东宫,这种时刻,谁还会傻傻的去拔老虎须呢! 韩家的马队出了城,一路往东南而去,走了一二十里就又路过了土象山,这次毛子格外的小心戒备,幸好的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安然的行了过去。 第一个驿站是在京郊安东县的城外,他们到了馆驿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因为韩得平有官职,孝正也领了年后上任的官凭,就是正经的官老爷,那驿丞对待二人格外的恭敬,就给众人迎了进去。 只是刚一进门,韩得平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他惊讶的皱眉。 韩得昌和吴氏韩孝宗都是喜出望外的:“哎呀,老二,孝正,我们这可当真是一家人啊,就是有缘分。” 光光锁了眉,她不解的询问旁边的驿丞:“驿丞大人,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怎么也能够住到馆驿来呢?” 这馆驿是朝廷所设,专门接待来往过路官员的,没有官职的人是没有资格入住的。 驿丞有些尴尬:“姑娘,这位韩大老爷,他有内乡侯的帖子,所以我……” 韩得昌听到他们的谈话,高兴的炫耀道:“我说小侄女,你可不知道,我们进京来,不仅仅是见到了你堂姐,还见到了我那亲家,人家热情款待我们,留我们在京中住了些天,我这拿到了钱,归家心切,所以就带着你大伯母你堂哥一同回家去呢。” 光光撇嘴,她知道韩得昌又在吹牛了,就以内乡侯跟自家水火不容的关系,他要是真的见到了韩得昌,并且知道了他是韩得平的大哥,不把他们一家大卸八块才有鬼! 这些馆驿人员看着,韩得平顾忌着身份,也不好恶语相向,而且人家又不是打的他的名义住的驿馆,他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只是吃饭之时,韩得昌却是一直缠着韩得平的,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说是要跟他们一起走,顺道又安全。 韩得平不耐烦他的一直纠缠,就让他们明日跟在队伍后面就行,韩得昌一家三口是大喜过望,连连感谢,态度好到不行。 一开始光光还怕他们搞什么小动作,就让毛子他们留意一下这一家三口,到了后面,一连过了七八日,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光光才觉得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而且韩得昌他们身上也是真的带了不少的金银首饰,也许跟在他们队伍后面,可能是怕单独走路上不安全吧! 光光觉得,他们千里遥远来了一趟京城,还是值得的,有了那么多钱,最起码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眼见再走上一天就能够到云州境内了,一行人都高兴起来。 走到正午,他们找了块阴凉地停下,仆妇婆子们分发了早上在驿馆里带来的干粮,让大家充饥。 毛子吃了两口手中的饼子,他大笑着对韩得平道:“二爷,我们这次一路上还挺顺当的,没出什么幺蛾子。看来那于家是放弃报复咱们了。” 韩得平也笑了起来:“嗯,过了云州,咱们就到家了。” 这路程过了大半,众人也就没那么紧张,说笑了一阵,气氛热络不少。 林氏端来了糕点:“光儿。你吃点吧,晚上我们到了驿馆再好好的吃一顿好的。” 这糕点还是从京城带来的呢,这些糙汉子们可以吃干粮饼子,自家的小闺女林氏可舍不得她受苦。 光光也笑死起来,刚拿起一块核桃酥准备吃上一口,就有两个汉子突然从马上跌到了地上,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 毛子骤然变色,他刚走到近前大声的询问:“你们怎么……” 还没说完,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发黑发晕,然后腿也发软失去了力气,再也站立不住,跟着也倒了下去。 就像下饺子一样,那些护卫随从们“扑通扑通”的倒了一片,只有少数十几个手里拿着饼子还没来得及吃的人无事。 光光大惊失色的跳下了马车,她说道:“这饼子和水有毒,你们不要吃了。” 她话音刚落,从周围突然就窜出来大批的侍卫和弓弩手,人数足足有百十人。 韩得平林氏,还有孝正都吓得倒坐到了马车板上,光光瑟缩的后退了两步,她知道,这是内乡侯府的人追来了。 不多时,从弓弩手后面驶出来不少马匹,那打头手里拿着剑的人正是于震。 韩家众人吃惊,他们没想到,为了杀他们,这内乡侯竟然不远千里的追击,可谓是用心良苦。 韩得昌这时狗腿的上前了两步说道:“侯爷,这一路上,我都没机会,他们防范的可严了,平日在驿馆吃饭还要找人试一试才肯吃,我一直到了今天才有机会下手。” 韩得平惊的目瞪口呆,转而无比愤怒失望的看着韩得昌:“大哥,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你这是要我们全家的命啊?” 韩得昌这会一改往日形象,他阴笑着看着韩得平和光光孝正几人:“老二,你对我无情,别怪我无义,我这条腿可是拜你们所赐断的。你们今日好好上路,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的照顾大侄女,帮你看管家业。” 韩得平气的全身发抖,林氏也是双眼赤红,她对着韩得昌破口大骂,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于震冷冷的看着韩家这些还没倒下的人,他阴测测的看着光光说道:“你个黄毛丫头,我儿子的一只臂膀可是彻底的废了,你以为我会这么算了吗?” 光光回视他的眼睛,这会不是认怂怕的时候,就是怕也没用,怕还是要死的,她鼓足了勇气说道:“内乡侯,你就不怕陛下知道吗?我们一家回乡,在路上全都莫名其妙的暴毙死了,你以为陛下心里没有猜忌,你就不怕被问罪?” 于震沉下脸,他当然知道启宗会知道,可是他并不惧怕:“那又如何?你以为陛下会真的降罪于我?本侯爷把你们一锅端了,没准还做了好事呢。” 至于为什么杀了他们是好事,他没有细说,而是下令道:“除了这个丫头外,一律格杀。” 他大手一指韩得昌一家三口喝道:“包括他们!” 韩得昌和吴氏韩孝宗可就傻了眼了,韩孝宗勃然大怒道:“侯爷,我妹妹可是你儿子房内的人,你明明答应过我们的,我们帮你除掉我二叔家,你帮我们得到二叔家里的财产,你怎么出尔反尔?” 他话刚落,就被一支快剑,一剑封喉,血花喷溅,犹如泉涌,离得最近的韩得昌和吴氏被喷了一脸,吴氏看着儿子的尸首慢慢倒地,她尖叫着,嘶吼着,触目惊心的红让她失去了理智。 “聒噪!” 内乡侯用力一掷,力道大到手中那把剑从吴氏的胸膛穿透,从后背露出三寸来,她睁大着眼睛,仿佛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生命会如此简单的就那么结束了。 韩得昌吓得亡魂皆冒,他后退两步,拌到了韩孝宗的死尸,一屁股就坐到了血泊之中。 韩得平和林氏心惊,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十一月的冷天里却冒了冷汗出来。 孝正沉着脸,他主动向前两步站到了父母妹妹的身前,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掷地有声的道:“来,朝这里射。只是我的母亲是无辜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请你放过她。男子汉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 他知道妹妹的容貌摆在那里,他就是想保,内乡侯都是不可能答应的,也许,这内乡侯也不仅仅是为了私欲报仇,还有一些其他的目的,他暂时猜不出来而已。 少年坚毅无谓的神情,让于震怔住了,他眼神有些复杂的道:“果然是清高的读书人,有点风骨。不愧是窦辛禀教出来的学生!” 林氏这时哭着扑了过来,她护在孝正的身前,哭的撕心裂肺:“不,我的儿子,要死我们全家都死在一起,娘不会独活的。” 韩得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哭着道:“好孩子,是爹对不起你们,是爹一直优柔寡断,错付亲情,咱们一家死在一块,来世,我的儿女们莫要再投生到我这糊涂爹的膝下了。” 光光也觉得悲从心中来,她往孝正身后躲了躲,从怀中拔出从出发之时就准备好的匕首,只要少年倒下,她就会插向自己的胸口,她就是死,也不会让自己落到内乡侯的手里的。 只是,她有些不甘,这一生,短暂,憋屈,难道就这么匆匆结束了吗? 内乡侯望着一家人,抬起手:“给我看准了射,留下那个丫头,其他的一概不论!” 那些弓箭手搭上了弦,准备拉弓,韩得平和林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光光和孝正直视着于震,没有闪躲,他们想着,就是死,也要牢牢记住这张脸,来世,好找他报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把他给我剁成肉泥 就在此时,在道路一端,马蹄阵阵,有数十匹健壮的马匹疾奔而来。 于震的神色变了几遍,有些不确定这伙人是敌是友,在他考虑之间,那领头的枣红马已经到了近前,于震细细打量这个兜住缰绳的人,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不到三十的年纪,身材修长高大,五官非常的英俊立体,轮廓分明,他头戴银冠,身穿一身玄色劲装长袍,手上拿着一把宝剑,望向人的时候一双利眸寒光四射。 于老师知道,这个人定然是个武学高手,他的眼神和气息是与旁人不同的。 韩家一行人却是大喜过望,光光激动的喊道:“姐夫。” 唐城冲着一家几口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后他寒着脸看向内乡侯,冷声质问:“为何要三番五次的害我的岳父?” 于震只觉得身心俱震,口中苦涩,他脑海里涌起千层波浪,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他拿着剑鞘的手颤抖了起来,有些不确定的询问:“你、你、你是笙哥?” 唐城抱着剑盯着他的目光冷淡,疏离,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样,他轻嗤出声:“世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看也不尽然,你的心比老虎还要毒三分。” 于震一惊,瞳孔猛的收缩,面前的年轻人,慢慢的跟那个小小少年的身影容貌重叠,仿佛就在昨日,他还跟在自己后面会不停的呼唤:“爹爹,爹爹”,一眨眼,恍如隔世,他已然成人。 而韩家一家几口被俩人的对话给弄得都目瞪口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光光和孝正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然之色来,果然如此,当年他们见到内乡侯的时候,就觉得他跟自家姐夫容貌五官上是很相象的。 于震看着唐城有半晌没说话,默了默,他咬牙说道:“你是韩家的女婿?” 唐城挑眉,扬了扬手中的剑,神情倨傲:“不错,韩家有我在,我可保他们万无一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倾了倾身子,警告道:“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定入你侯府,取你和杨氏的首级。” 随着他的话落,于震全身颤了颤,他有些灰败的圈回了马,他回头看了看唐城,感伤道:“你不认我,我不怪你,可是,你要杀我?笙哥,你要记住,没有我,哪来的你?” 说罢,他扬起鞭子,一夹马腹就扬长而去,手下那些侍卫兵将也跟着呼啦啦的撤了个干净。 见内乡侯就这么走了,一家人松了一口气,韩得平和林氏都软倒到了地上,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 唐城下了马,过去扶起韩得平:“爹,娘,你们怎么样?” 韩得平摆手,欣慰道:“我没事,城儿,幸亏你来得早,不然我们可就危险了。只是,你们怎么会赶过来?” 唐城吩咐其他兄弟们去查看那些昏倒的人的情况,他对着韩得平解释道:“哦,我是接到老五的急信才动身来接应你们的,他信上说,你们在京中遇到了麻烦,让我速来。” 光光一皱眉,是盛靖川送的信?那他人去了哪里? 韩得平疑惑不解:“唐煜这个孩子没有回去?他难道当真就逃跑了?” 唐城连忙询问个中缘由,光光就把前因后果,包括唐煜也是假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仔细的打量唐城的神色,他似乎也是大吃一惊的样子,难道这个盛靖川的事情姐夫其实是不知情的?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 “二师兄,他们都中了蒙汗药,估摸着得过个把时辰才能醒。” 这时,就有小师弟过来说明了情况。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毒药就行。 “你们、你们别碰我……” 几人正在说话,旁边传来了激动的叫嚷声,大家这才想起,还有一个韩得昌没有解决呢。 韩得平走了过去,他对着坐在地上被吓得腿转了筋已经起不来的韩得昌是破口大骂:“你,你啊你,韩得昌,你还是不是人?你有没有点人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竟然如此害我们一家?” 韩得昌见韩家这些人凶神恶煞的围着自己,他害怕的往后瑟缩着,咽了咽口水,他心虚的道:“老二啊,我……我也是被逼的啊,我不是诚心要害你们的。这个内乡侯简直就不是人啊,你看看你大嫂,你侄子,都是死在他手里的。” 他看到了儿子妻子的尸首,也觉得痛心无比,就哭了起来:“我的儿啊,死的太冤太惨了。” 林氏气的双眼通红,她啐道:“死的好,你们活该!” 韩得昌只觉心寒,他抬头看着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韩得平和林氏,不无感伤的道:“老二,弟妹,以后我就没指望了,再也不会做那些混蛋事情了,你们就原谅我吧!” 光光冷笑连连,她盯着韩得昌的双目冰冷冷的,她阴寒的质问:“你还要什么以后?你还有以后吗?你妻子儿子死了你会心痛会难过?那我们呢?我们要是死了,我姐,我大哥二哥不就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他们不难过吗?” “我这……”韩得昌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心虚的不敢跟光光对视:“我、我以后会改的,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我当时就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被内乡侯府的人迷惑了。” 光光冷哼,她盯着这个男人,有多少祸端都是他们一家所惹出来的,她的眸子一眯,阴森森的吩咐身边的人说道:“解决了他,给我剁成肉泥!” 韩得昌唬了一跳,他吓得变了色,跪着去哀求韩得平:“老二,老二,我们是亲兄弟啊,你不能那么做,你想想咱们爹,要是我死了,咱爹肯定不能够接受的……” 韩得平厌恶无比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力道大到把韩得昌给踢翻在地,他满眼的愤怒:“兄弟?你这个丧尽天良,卑鄙无耻的小人也配兄弟这个词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把你当兄弟的时候,你却只想着怎么害我! 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同你们这些人渣投生到了一家。”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世做个好人 越说韩得平越气,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把面前人面兽心的人给打扁。 见韩得平一脸的决绝,韩得昌这下真的慌了神,他跪在血泊中,对着光光和林氏、孝正不停的磕头哭求:“我的好侄子。好侄子,饶了我这一次吧……” 光光和孝正都嫌弃的后退了两步,她语气不善的质问护卫们:“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几个汉子立刻举起了刀,手起刀落间,伴随着韩得昌凄厉的惨叫,四肢被切菜一样的轻松砍下,血流了满地,直至那尸体被众人用刀剁成了碎块的时候,光光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想着如果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鲜血和仇恨来做铺垫,那么她其实并不介意牺牲一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韩得平看着这么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堆血腥的骨头碎肉,他感慨万千,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这辈子是怎么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会是这种结局,这种死法。 而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和惋惜,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一些隐隐的报复过后的快感。 林氏毕竟是个女人,她不忍心的背转过去了身子,不过并没有为这大房一家感到可惜可怜,她没那么圣母,刚刚那种情况,如果不是女婿来得早,死的就是自己一家了。 等了个把时辰,毛子他们陆陆续续的都醒了过来,众人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他们整理了马队,就准备重新出发了。 就有小厮过来询问韩得平:“老爷,这大老爷一家的尸首要不要掩埋?” 韩得平厌恶的皱眉,现在他听到自己的这些兄弟家人,就满心眼的恶心讨厌,恼恨,他怒斥小厮:“掩埋个屁!这活人咱们都要让他死,死人还要管他归于何处?他们这辈子罪孽深重,就让他们在日光之下暴晒,雨水之中浸泡,让骨头血肉生蛆腐烂,让世人践踏。好好的赎赎他们的罪孽才行。只望来世,他们能够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光光看了看韩得平,挺意外他此刻的狠毒,看来当真是被这些人给逼急了,气狠了。 小厮被主人骂了一顿,他觉得晦气,就冲着那一家三口的尸体吐了几口口水,唾骂道:“呸!都怪你们,死了还来害我被骂,活该你们都做短命鬼,一家子害人精,早死早好。” 有不少的护卫仆从有样学样,路过的时候都会吐几口口水,唾骂几人几句,表达愤恨和不满。 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有野狼寻着血腥气味找了过来,几人的尸体是沦为了这些飞禽走兽的美食,最后血肉尽褪,只剩下一堆堆白骨在路旁,遭受着风吹日晒和雨淋,经年无人问津。 此时京都皇城,皇宫大内的御书房内,檀香皑皑,雾气升起,那威严的帝王坐在龙书案后,正在批阅奏章,听了打探回来暗卫的禀报,他的手就是一顿,平淡的询问道:“没成?内乡侯失手了?” 暗卫不带感情的点头:“不错,内乡侯无功而返了。” 等暗卫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后,启宗低垂了眸子,默念了两遍:“唐城么?” 那手中御批朱砂笔上滴落的红墨晕染了桌上一页纸张,启宗低头看了看被覆盖住的字迹,扯唇笑了笑喃喃自语道:“真是可惜了……” 至于他说的可惜,是说的这奏章上被污迹毁坏的内容,还是说的其他事,就不得而知了。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悠悠一叹:“这冥冥之中难道当真是有天意吗?” 章成老太监站在身后,耳观鼻鼻观心,至于这帝王所说的话,无人应答,也无人敢答。 在经历了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之后,韩家一行人终于是回到了大柳村里。 韩得平一口水还没喝上,二叔公和韩老爷子一些族人就纷纷上门,关心他们的同时,也是过来探望孝正的。 大家听说孝正头一任就做了知府,是惊喜不已。 从知县到知府,有些官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就像贺知县一样,他连任三届淮锦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升迁,而在这些村民看来,孝正这一出仕,起跑线都比别人高的多,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等在大门口送走了二叔公韩老爷子他们,韩得平才在自家偏门处看到韩老头。 他不悦的皱眉,询问道:“你来做什么?” 见他语气不善,神情颇为不耐烦,韩老头有些失落,他想了想才道:“得平啊,你们去京城,有没有看到你大哥他们啊?” 韩得平厌恶的撇嘴,然后不假思索的道:“看到了,他们死在外面了。” 而且还是自家的人亲手解决的呢! 韩老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的道:“你……你说什么?” 韩得平见他失魂落魄的这副模样,心里感到膈应,他一字一顿的道:“我说他们都死了,死在要进云州的边界大路上,这会儿,尸体估计都被野兽给啃干净了。” 韩老头只觉得心口剧痛,他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他抖着唇呐呐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老大和孝宗肯定都好好的,他们还会回来的,你骗我的是不是?” 韩得平最看不得韩老头为大房一家掏心掏肺,真心疼宠的样子,想到差点被大房那几个烂人害死,韩得平就怒火中烧,他皱着眉头盯着韩老头不耐烦的道:“你不信拉倒,反正他们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韩老头听了,被刺激的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就昏倒到了地上,人事不知了。 门房看到了,有些着急,他询问韩得平:“老爷,要不要把太爷扶进去请大夫?” 韩得平看了一眼韩老头,然后把目光转回来盯着门房斥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水?扶进去?放哪里?万一死了多晦气,就是他要死也得死在心心念念的老宅,死大房四房那边去才对。”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抠搜 门房第一次见自家老爷爆粗口,而且诅咒的对象还是以前特别宽容敬重的老太爷,他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傻呆呆的门房,韩得平面目扭曲了下,他给了小伙子一个爆栗:“还看?快把人给我该送哪里去送哪里去,还请大夫?你个小子真是蠢的可以,那请一次大夫不得花上好几十个铜板啊,难道你还指望老爷我给他掏这个钱?” 门房和两旁的小厮们都是惊愕无比,有两个小伙子过去架起韩老头往村里老宅那边拖,其中一个嘴角直抽的埋怨道:“我们家老爷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变得更抠搜了?几十个铜板都不舍得给老头子花。” 另一个小声的附和:“那谁让我们老爷是穷人呢,他的兜里估计都还没有我们有钱呢!” 俩人的声音虽然低,还是被耳尖的韩得平听到了,他气的脸黑如锅底,他在后面大声的喝骂:“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老爷我的闲话都敢说?” 两个门房吓得缩了缩脖子,拖着韩老头的步伐加快,那腿在地上都摩擦的裤子破了几个洞,皮被擦破,流出了血,还浑然不知。 到了晚上,老四韩得贵过来找了两次,韩得平都只让下人打发了他,不见,他现在心情不美着呢,可没心思再去应付那些烂糟糟的事情。 第二日一大早,韩家庄园里就来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光光听门房来报,是贺瑶来了,她高兴的迎了出去。 只是见到贺瑶以后,光光就震惊了,以往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姑娘,削瘦下去不少,眼睛都显得比以往大了两圈,脸色也不太红润,显得有些苍白无色。 光光担心的拉住她的手:“瑶瑶,你是不是生病啦?脸色怎么那么差?” 贺瑶一见到光光,就委屈的扁了嘴。 光光只觉得心疼,这个小姑娘,天真活泼,善良大方,性子还有点烂漫泼辣,是光光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她握紧了贺瑶的手:“咱们不哭,走,到我房里去说。” 进了自己的房间,光光拿出帕子给贺瑶擦了擦怎么都流不尽的眼泪,她问道:“瑶瑶,是不是你爹娘逼你嫁到云州去啊?” 能让贺瑶这么伤心的事情,肯定只有那不如意的婚事了。 贺瑶抽噎着点头:“光光,你不知道,那个安家的大老爷,他是个老头子,比我爹还大十几岁呢,我爹竟然让我嫁给他做填房,你说,我这还有什么盼头?” 光光蹙眉,只觉悲哀:“你娘难道就不阻止吗?” “我娘不当家,她说了又不算,还不是我爹的一言堂。” 这古代就是这样,女人没有地位,不管是社会上还是家庭上,没有决定权说话权,像韩得平这种会尊重妻子,事事听话的人几乎是万里挑一的。 光光不高兴的哼道:“你爹也真是的,为了自己的前途,亲生女儿都能够舍弃。” 贺瑶抹着眼泪,哭的好不凄惨:“光光,我下个月就要定亲了,年后安家就来搬亲,等我去了云州,以后咱们再想见面就困难了,你不要忘了我,要记得给我写信。” 贺瑶越想越难过,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光光抿直了唇角,有种想哭的冲动,同时也把孙庭承和梁氏在心里也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这都什么人啊,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牺牲别人吗? 凭什么啊?贺瑶这么美好的姑娘,不应该被如此不公平的对待的。 光光转了转眼睛,她突然问贺瑶道:“瑶瑶,你想过的那种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 贺瑶愣了下,一时之间就忘记哭泣了:“你说什么?” “啊,瑶瑶,我是问,你对于想象当中,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标准,或者你向往的生活是什么轮廓,你有想过吗?” 贺瑶有些激动的反握住光光的手,是泪如雨下:“光光,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就是我娘,她也只会劝我想开点,挣脱不了,挣扎无效,她让我认命。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君。” 光光又是一叹,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之一,包办婚姻,儿女是没有选择权利的,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上当然是不一样的。 光光安慰她:“别难过了,瑶瑶,你说出来,或者心里有没有什么打算,咱们看看能不能有其他解决办法。” 贺瑶的眼神慢慢暗淡,变得无光:“能有什么办法啊?我爹看中了安家的权势,大表哥也想巴结上那个文林郎,我就是反对也是没用的。” “那个文林郎又不是什么大官,也没有实权,你表哥干嘛一定要巴结他啊?想巴结,也得找个大点的靠山吧。” 光光想着,那安家其他人再有权利,还能给这孙庭承提拔升职不成?他是一个县丞都不是正经科考出来的,是举人出身,然后花大价钱义捐来得官职,这种情况,他想要出人头地,是很困难的。 贺瑶解释道:“你不了解庆安县的安氏,那个文林郎官虽然不大,他却有一位嫡亲的侄子,就是京城里有名的那位安平公,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得势着呢!” 安平公?光光回想起那日大殿之上的情景,这个安平公的出场次数还是挺高的,在启宗面前确实说得上话,而且,据说这个安平公与内乡侯可都是一丘之貉。 那就不是什么好官了,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内乡侯这个人的人品可是非常差的,她皱眉沉默了下来。 贺瑶扁着嘴,又想哭了:“我好羡慕你,在家里说得上话,你爹爹可真好,从来都不会训斥凶你,也不会逼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光光点头,韩得平在这点上做的还是很不错的,他没有这个时代男性的大男子主义,也不会过多的干涩她和哥哥们的事情。 光光想了想说道:“瑶瑶,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嫁到云州安家去。” 贺瑶猛的抬起头来,有些激动:“什么办法?” 第二百五十章 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 光光看着这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不忍心:“要不你跟着我三哥到雁州去吧,就是,这千里遥远背井离乡的,你还那么小,我怕你忍受不了,你要是走了,得多长时间不能够见到你娘呢。” 这可不是说去旅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她是逃婚,怎么着也得去个一年两年或者更久,等事情平息下去了才能够回家来,而且名声也会受到损害,以后指不定好不好嫁人呢! “你让我逃婚啊?” 贺瑶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往门外看了看,神情就像是在做贼一样。 见丫鬟们都不在室内,她苦着脸道:“光光,我才十四岁呢,只待过年及笄,我爹就让我嫁给那个安大老爷,你说,我这不是就跳了火坑了吗? 如果能够摆脱这个困境,我也是愿意走的,只是,你三哥他去上任,会愿意带着我去吗?” 光光失笑,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她得问过孝正才行。 “我回头问问我三哥的意见,瑶瑶,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按照别人的想法过成别人想要的样子,那是最不舒心最难过的。” 贺瑶觉得光光说的都好有道理,她红了眼眶,感动的道:“光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对我最好,最懂我的朋友,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的,光光,我们俩要做一辈子的手帕交,知己。” 光光点头,笑着对:“瑶瑶,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想到了什么,贺瑶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只是,我要如何离开县衙呢?我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的出来,身边一直都是有人的。” 光光想想也是,这些官家小姐出门,一般情况下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哪里那么容易走丢或者逃跑。 光光思索了下,她趴在贺瑶耳朵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贺瑶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行得通?” 光光嘿嘿一笑:“你还不放心我嘛,我到时肯定能够让你顺利出城的。” 贺瑶的心情这才变好不少,晌午她也没有留下一起吃饭,就匆忙带着人返回县城去了。 中午一家人吃完了饭,才算是有空坐在一起唠嗑,韩得平看着唐城,有些踌躇,他询问道:“城儿,那个,不是爹要打探你的私事,只是关于那个内乡侯……” 光光孝正也都看了过来,对于内乡侯的事情,他们一直想问,可是都被唐城给找各种理由回避过去了。 唐城知道韩得平想问什么,他看了看妻子和璟哥,神情有些落寞:“爹,娘,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其实这件事情真的过去太久远了,我不是很想回忆,我幼时生长在川东府,家里很穷……” 在他的口中,于家只是一个小村子里普通猎户,于震这个人虽然长得不错,打猎也有一套,可是家里有个常年卧床生病的寡母,所以家境很是贫寒。 后来姻缘巧合,他娶了唐城的母亲姜氏,俩人一开始倒也恩爱,没过两年就生子取名于笙筳,也就是后来的唐城。 跟所有电视剧当中的狗血戏码一样,前朝明宗在位,开了武考,于震因为是猎户出身,对于骑**通,所以轻而易举的中了武举。 后来,他随调去了京城,这一去,就八九年没有回来。 等到于母病逝,姜氏就带着儿子进京寻夫,一打听才知道,于震不仅仅已经是东宫太子身边的近卫官,还另娶了朝中一位武官家的千金小姐。 “这不就是陈世美吗?” 光光听的气愤不已,自己飞黄腾达以后,就抛妻弃子,实在是太让人鄙视了。 孝正蹙眉:“光儿,什么是陈世美?” 光光一噎,差点忘记这是一个不知名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关于陈世美的故事,这些人都是没听说过的,光光就随便的敷衍道:“啊,我在一个画本子里看到的,就是穷举子上京赶考,得中状元后,招赘公主抛妻弃子的故事。” 唐城垂了垂眸子,神色莫名。 小棉握紧了他的手,给与无声的安慰。 林氏则是心疼的红了眼眶,她义愤填膺的骂道:“这个内乡侯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富贵发达了,竟然就抛弃了糟糠之妻,这种人,竟然也能够封侯拜相的,老天爷当真是不长眼。” 光光则是想着,这哪里是什么老天爷不长眼,分明是当今的皇帝不长眼啊,就这种人都能够得到重用,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韩得平却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他询问道:“城儿,那你的母亲呢?她现在在哪里?” 大家这才想起来,貌似唐城的故事还没说完。 唐城抿直了唇角:“死了,进京寻夫的那一年死在了京郊城外。”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这人进京寻夫为什么会死,和内乡侯之间他们父子的恩怨,不用问,他们也都有了大概得猜测。 光光还在想着,该如何换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就有门房小厮匆匆忙忙来报:“老爷,夫人,老宅那边的四爷过来说,老太爷不大好了,让你们快点过去看看。” 孝正惊了下:“什么叫不大好?” 小厮就为难的看着他说道:“可能要不行了。” 光光皱眉,这韩老头这个节骨眼要是真的死了,可也就是个麻烦事呢。 因为韩老头是孝正的直系亲属长辈,他要是过世了,孝正最起码得持孝丁忧一年,韩得平得丁忧三年,那还上个什么任?(所谓的丁忧,简单来说,就是在职官员的父母过世后,必须停止一切工作,回到家乡为过世亲人守孝二十七个月,也有三年、二十个月,十二个月等制度,各朝代和时期不一。) 众人也就站起了身子,一起往老宅来了。 到了老宅门口,发现韩老爷子和王氏,以及他们家的两个儿子媳妇都在这边呢,张氏蹲在东厢房的廊下熬药,孝禹坐在四轮车上在旁边观看。 见到韩得平来了,韩老爷子沉着脸说道:“得平啊,你来啦,你快去看看你爹吧!” 韩得平的心情可谓是不大美丽,他从私心里是很不想搭理老宅这边的人的,可是为了孝正以后得官声,他不能够把事情做的太绝,就带着儿子闺女进了上房。 上房里,陈氏趴在床边抹着眼泪,江氏冯氏,崇义都守在旁边。 光光跟在林氏后面,往床上瞟了一眼,韩老头脸色蜡黄发青得躺在床上,人虽然醒着,可是面目已经发生了变化,口歪眼斜的,他见到韩得平来了,激动的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还是被陈氏扶了一把才半靠在了枕头上。 他用手指着韩得平和孝正,想张口说话,口齿却不清楚,还往下流淌口水,看着特别得膈应人。 韩得平拧眉,他询问一直侯在旁边的老大夫说道:“大夫,我爹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他这嘴……” 老大夫对着韩得平非常的恭敬:“韩二老爷,您家太爷这是内风,年长者多见,就是会出现突然昏仆、半身不遂、肢体麻木、舌蹇不语、口舌歪斜、偏身麻木等情况,这病啊,起病急、变化快,有的到后面还会昏迷不醒,抽搐致死。” 啥玩意?内风? 光光越听,怎么越觉得,这老大夫形容的是中风,或者是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再不然就是脑梗塞脑出血之类的,只是古代没有仪器做检查,只能是笼统的一句属于什么内风。 孝正追问道:“我爷这病怎么医治?” 老大夫面露难色:“这……这我只能是开点药调理调理,其他的,我也是无能为力。” 光光瞟了一眼这个大夫,是镇上比较有名的出诊大夫,不过她觉得,这人年纪大,治病的本事可真是不敢恭维。 这人生病中风,或者脑梗,你说你要给韩老头开药调理是什么鬼?你不如直接说你不会治,治不好就得了呗! 韩得平和林氏显然也是听出来大夫的弦外之音了,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就都出了上房,到了院子里。 韩老爷子就叹气道:“得平,你爹现在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这时陈氏追了上来,她哭着对韩得平道:“老二啊,你们去,去请贾御医来给你爹瞧瞧,他是从宫里来的,肯定能够有本事给你爹治好的。” 韩得平沉着脸,他冷淡的看着陈氏说道:“那贾御医在王府里颐养天年,镇北王供着他,敬着他,寻常人就是求到门上,他都不会出诊的。再说了,那老人家都已经八十高龄,离我们淮阳府好几百里路的路程。 一路颠簸劳累的,不说他自己会不会来,就是王爷和他的侄子侄孙们也不会允许他再出那么远的门的。” 陈氏失望的低下了头,以如今韩得平跟她的关系,她已经不敢再胡搅蛮缠,撒泼耍横了。 韩老爷子捋着胡须,他看了看韩得平说道:“是这个理,人家贾御医德高望重的,身份又高,又是被镇北王供着的。人家凭啥到咱们大柳村来给你爹看病啊。” 众人正说着话呢,韩得富一家和江宣韩乐儿也带着孩子过来了。 韩得富进去看了看韩老头的情况,就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他对韩得平道:“二哥,这种情况还等啥呢?你们快去人请贾御医来啊?” 他一张口,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韩得平和林氏孝正都变了脸色,光光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韩得平瞪了他一眼冷声质问:“你说的好听,你有本事你去请,反正我是请不来的,我没有那么大的脸。” 韩得富被噎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有些失了分寸,他赔着笑说道:“那个,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吴氏这时插话道:“哎呀,爹,你咋那么糊涂,你想想当初孝禹堂哥那腿都能够找贾御医医治,咱爷身份搁在这里呢,那贾御医要是知道了难道还会推辞? 我看啊,说啥请不来贾御医,也就是二伯不想给爷治,找得借口罢了!” 韩得富一想,还真是有点道理,他有些怀疑的看着韩得平。 韩得平冷笑着看着三房一家,最后把目光定在吴氏身上:“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想要让光儿她爷去死的?” 吴巧玲巧言令色道:“二伯莫要多心,我可没有那么说。” 韩得平只觉得怒火中烧,他看着这些人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厌恶,连带着自己也厌恶起来,以前,他怎么会那么糊涂,怎么会那么的没脑子呢! 这些所谓的家人,亲人,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压根就没有一个把自家人放在心上,放在眼里的,想到这里,他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他一指吴巧玲,对着身旁得仆从婆子丫鬟们喝道:“给我掌这个贱民的嘴。” 三房的人一下子都傻了眼,直到当真有人过来按倒了阴阳怪气的小吴氏,他们才反应过来。 韩得富叫道:“二哥,你疯了?她是你侄媳妇,你做为一个长辈,怎么能够教训侄媳妇呢,她是外姓人,你这是一点脸面都不顾了?以后村子里的人该咋议论你?” 孝元也是着急的上来拉扯按着小吴氏的婆子们,可惜被韩家的随从们给拦了下来。 光光看着气势汹汹狠决的韩得平,她抱着臂膀做座上观,她相信,经过那一次被大房的人背叛出卖,他不会再对这些人心慈手软了。 果然,听了韩得富的质问叫嚣,韩得平冷冷一笑,带着三分讥讽,三分不屑:“议论我?脸面?” 他背着手,挺直了腰杆,把目光移向了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我乃堂堂五品朝廷命官,我的儿子也是朝廷任命的知府大人,尔等升斗小民,我看谁敢随意议论污蔑造谣我们韩家?” 那些被他目光扫视过的村民们都心虚害怕的扭过了头,以韩家如今的声势权利,身份地位,还真是没有人敢公然的随便议论诋毁。 韩得平最后把目光定在韩得富的身上:“尤其是你,韩得富,你不过一介卑贱的商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越说韩得平越觉得意难平,他咬牙切齿的道:“来人,给我连他一块掌嘴!” 韩得富大吃一惊,他后退了两步,仿佛第一天认识韩得平一样讶异和茫然:“二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是你兄弟啊?” “兄弟?”韩得平不屑,现在他最讨厌别人提这两个讽刺的字眼。 那些护卫们可不管他是不是韩得平的兄弟,上来按倒人就是一顿胖揍,打的人鼻青脸肿,口鼻窜血。 而小吴氏可就更凄惨了,在光光的有意暗示下,那婆子可是用了狠劲,几巴掌就把她的门牙给抽飞出来三四颗,那满嘴的血流的到处都是,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周氏吓得白了脸,她不敢再去跟韩得平说话,而是到了林氏身边苦苦哀求,只是林氏也挺生气,冷着脸并不搭理她。 孝元见小吴氏被打的如此凄惨,他被几个小厮拉着,挣脱不开,他愤恨的盯着韩得平大叫道:“就因为你有了钱,有了势,你就仗势欺人,你那本事用不到外人身上,就知道来修理自家人,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懦夫!” 韩得平低头看着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好可笑,这就是他一直包容,疼爱,放在心里挂念操心的子侄吗? 韩得平突然嘲讽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自己曾经的愚蠢可悲。 韩老爷子觉得今天的韩得平怪怪的,却说不清楚他哪里不一样,只能是关心的道:“得平啊,你看这事闹得,你咋还笑呢?” 王氏转脸来训斥孝元:“你这孩子,怎么能够这么跟你二伯说话,他好歹也是官老爷,也是你的长辈,你这婚事什么的,不都是二伯一家给张罗来的,做人得讲究凭良心,不能口无遮拦的。” 韩得平不耐烦的看着孝元,不留情面的斥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你脸抬举你的时候,你偏偏就上不得台面,这个吴氏,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跟我一而再再而三得顶嘴对着干?不服是吧?” 他几步到了近前,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前胸,并没有因为孝元瘦弱的身板倒下就罢休,而是追着又一连来了几脚,他啐骂道:“你个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东西,我们老韩家真是祖上造了什么孽啊,净出你们这种混账狗东西!” 孝元想挣扎着起来,手脚就被韩家的护卫们给按了个结实,韩得平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狠狠地用力,也不知道伤到了哪个位置,孝元的嘴角就流出血来。 周氏吓得面无人色,她跪到了林氏的跟前哭求:“二嫂、哦不,韩二夫人,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儿子吧,他年幼无知,不懂事,得罪了你们,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吧。” 林氏用力的把自己的衣服从周氏手里抽出来,她冷哼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都是你二哥当家的。” 这话就是典型的在推辞,只要林氏发话,韩得平是肯定会听的,只是林氏不愿意那么做。 看着孝元被教训的那么惨,她心里感觉出了一口恶气,自从小周氏被休后,她对三房一家,尤其是孝元,可就是厌恶到了骨子里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估计骨头被啃完了 默了默,韩老爷子见孝元确实伤的不轻了,就到了韩得平面前道:“得平啊,我看不如就算了吧,孝元呢,不懂事,不必同他太过计较。” 韩得平这才住手,他气的插着腰呼呼直喘,只恨不得能够立刻解决了这些碍眼的人才好。 光光看了看孝正,她脆声询问道:“三哥,你看这事咋办啊?” 孝正把背挺的笔直,他回头往上房望了下才一板一眼的说道:“爷如今卧床,正是病重之时,我等作为晚辈,于他请医问药是本分之事。” 光光了然,孝正这定然是要博一个好听的名声了。 韩老爷子眼眸范起泪花:“哎呦,我们孝正现在当真是长大了。” 这人考虑的事情多了,会顾大局,说明就是成长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往家里走,说是回去商量如何去请贾御医的事情。 走在路上的时候,韩得平纠结的询问儿子:“孝正啊,我们当真要去请贾御医过来?” 孝正笑了笑道:“爹,难道咱们就放任爷不管不顾吗?那爷就是去了,不在了,我们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了。” 光光觉得孝正考虑的还是正确的:“就是贾爷爷那么大年纪,我估摸着王爷是不会让他来的。” 孝正点头:“来不来的另说,咱们去请了,这态度算是摆在这里了,上次妹妹从漳州返回,也是多亏王爷搭救,前段时间在京城,金殿之上王爷也帮爹解过围,我们还未正经的上门谢过呢。” 韩得平这才回头,他扬眉道:“哎,你不说,爹都忽略了这事呐,那镇北王数次救我们,我们父子爷们应该登门拜谢,以全礼数。” 第二日一大早,父子二人就收拾了一些贵重礼品,带着人前往了贺州去为韩老头求医。 只是他们刚走一天,老宅那边的韩得贵就哭着到了韩家来。 这次光光没再不见他,跟随林氏一起到了前厅。 “四叔,怎么回事?” 这大早上的就号丧,还挺晦气的,难道韩老头不行了? 韩得贵苦着脸说道:“二嫂,光儿,你爷他不行了,你们快点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母女俩吃了一惊,没想到韩老头这情况如此严重,她们也顾不上其他的,就带着人急急忙忙的到了老宅来。 院子里,江氏、冯氏、张氏都哭的凄凄凉凉的,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光光想着,虽然这些人的眼泪都是真的,未必哭的就是韩老头,也可能是在为自己哭泣。 如今的老宅吃穿用度都是韩老头问三房和女婿江宣要来的,要是韩老头走了,这些人可就没理由去问别人要什么供给了。 林氏和光光进了上房,发现里面站满了人,都是韩老爷子家里的儿孙,而韩老头这边,只有孝禹坐在四轮车上被放在床边,光光觉得还挺悲哀的,曾经,一大家子的人还是很兴旺的,如今竟然到了这步田地。 林氏往床上看了看,韩老头的情况很糟糕,他面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紧闭着眼睛,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 依陈氏的话来说,自从韩老头被韩得平叫人送回来后就没再吃过一口东西,如今这情况显然已经是要到弥留之际了,林氏就有些着急:“这我们当家的和孝正这会估摸着都还没到贺州呢,可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韩老爷子眼眶有些红,他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光光扫视一圈,除了韩得贵韩孝禹父子在,不见三房的人,就说道:“怎么不见韩得富父子,爷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来守着?” 就有人说道:“去叫过了,周氏说得富和孝元受伤严重,起不来床了。” 光光冷哼,这三房的人现在估计是不想再跟他们这些人沾上边了。 韩老头这时在众人的谈论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费力的去看床边的人,发现只有孝禹这么一个男孙守在身边,他就流了泪。 陈氏发现他醒了,高兴的道:“老头子,你可算是醒了,你放心,老二和孝正已经去贺州给你请贾御医去了,肯定会没事的。” 韩得贵也高兴的道:“哎呀,醒了就好,爹这一晕,两天都不睁眼,可把我吓坏了。” 而韩老爷子和王氏则是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韩老头这样,不是病情好转了,多半可能是回光返照之类的。 果然,韩老头他这会手不抖了,也有了力气了,他自己扶着床沿靠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屋子里的人,慢悠悠的询问:“老、老三他们……” 然后房间里就是一静,这些人不敢说前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气氛一下就有些尴尬,韩老爷子说道:“啊,有年啊,得富和孝元有些不舒坦,所以还没过来,回头我再叫人去喊。” 韩老头的眼睛就湿润了,他伸手去握孝禹的手,可惜孝禹坐在四轮车上神情冷淡,并没有上演苦情大戏的打算,韩老头失望的目光又看向了林氏和光光。 他悠悠一叹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得昌和孝宗来接我了,他们在等我过去团聚。” 本来光光还有点可怜韩老头呢。他这一句话说完,光光差点没忍住爆粗口,尼玛!这是有多深的执念啊,到死了还是不忘记长子长孙呢! 光光冷下了脸,扭开了脸没有跟韩老头说话。 韩老头也不在乎光光是何态度,他往门口张望,哭着道:“崇义呢?崇义呢……” 就有人出去把崇义给叫了进来。 崇义跪到了床边:“太爷爷。” 韩老头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哎,我的乖孩子。” 他一双老眼仿佛穿透了少年的容貌,恍惚间竟然看到孙子一样,他边摸边哭:“可怜的孩子……以后,太爷爷不在了,你好好的照顾你娘,照顾你太奶,将来有能力有本事了,去给你爹你爷的尸骨接回来安葬。” 林氏和光光对视一眼,因为只有他们知道韩得昌一家三口的尸骨是丢在哪里的,而这会儿,估计那个地方的骨头都被野兽给啃干净了,还能找回来才有鬼!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到死都不忘的执念 可是她们是不会说出真相的,因为他们回来的时候跟大家的说辞是,曾经看到过大房一家三口在半路被强盗给杀了,至于尸体,当时太混乱,他们没顾上拉回来,至于老宅的这些人信不信,这她们可就不管了。 崇义深深的朝着韩老头磕了一个头,小小少年也流下了难过的眼泪。 韩老头不放心的看了又看交代道:“孩子,想法子弄上二亩地,以后好好的把庄稼活拾起来,这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土地才是我们农民的根本。” 光光这是无语,你老人家这是到死才想起来,你们老宅是啥都没有吗?只是,你让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去上哪里弄来什么土地呢? 交代完毕,韩老头力竭的躺了下去,他看着光光,突然开心一笑,他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也可能我们老韩家几辈人的荣华富贵都要寄托在你身上,你们再恨我,再怨我,不要忘了你们姓韩,将来也不要忘了大柳村,这是你们的家,你们要多帮扶。”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言语,气息慢慢的弱了下去,不一会儿胸膛就不再起伏。 陈氏和崇义韩得贵都跪着哭了起来。 光光只觉得膈应无比,他就是到死一句话都没有提到过韩得平一句,她还挺为韩得平不值的。 林氏扯了一把闺女,众人就都出了上房,林氏道:“这可咋办?你爹你哥他们都不在,你爷这个时候他……” 韩老爷子也是深深一叹:“先找身送老衣给他穿上吧。” 这老宅里,韩老头和陈氏都是没准备送老衣服的,他们一向身体硬朗,平时病都很少生,哪里会想到这些东西。 王氏想了想就道:“这二叔家里应该是有的,我去问问看。” 林氏就道:“那,大伯娘,我跟你一起去。” 她们就相携去了二叔公家里去。 光光让众人包括家里的小厮丫鬟们都换上素衣,除去头上的首饰,另外叫人去杂货铺那边买来白布,大家就都穿了孝。 唐城和小棉,江宣韩乐儿得了消息也都过来了,唐城就道:“这事得给孝延送信才行啊。” 韩老爷子赞同的说:“不错,这孝宗不在了,孝延就是家里的长子长孙,肯定得要他快点回来才行。” 光光想想也是,至于孝周,被大家给自动忽略过去了。 她差小六亲自快马加鞭的去云州送信,而韩得平他们那边是不用担心的,他们是去求医的,请到人肯定不会耽搁时间是会立刻返回来的。 到了下午,韩老爷子带着自家的儿子孙子,以及村子里族中子侄们给在院子中搭了灵棚,林氏差管家到镇上买的寿棺也被送了来,大家就把穿了送老衣的韩老头给盛敛起来了。 村子里得到信的不少人都上门来了,包括韩家的很多亲戚也都来烧倒头纸。(本地风俗:老人咽气后,亲属要焚烧纸钱,称为烧“倒头纸”。是一种古时迷信传说,赴阴间路上多有小鬼挡道,烧倒头纸是为亲人的灵魂付买路钱。) 只是比较悲哀的就是那灵棚前面跪坐的只有韩得贵和崇义,孝禹,让亲友们又是好一阵唏嘘,韩老头这一生,也算是多子多孙,为何身后之事是如此凄凉? 光光低垂着眸子,她担心的则是,这么一来,自家三哥上任的事情可就泡汤了。 指望韩得贵办理丧葬和酒席,那是不现实的,林氏就吩咐自家的管事准备酒席饭菜,招待前来烧倒头纸的亲友们。 到了第二天下午,韩得平和孝延才赶回大柳村,一回来,就见到庄园里不少人都穿了孝,韩得平和孝正都是吃了一惊。 就有小厮上来说道:“老爷,三公子,太爷他昨日早上已经去了。” 孝正沉了眸子,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叹气。 身后跟来的贾琦也可惜的撇嘴:“哎呀,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次他们没能够请来贾御医,不过镇北王倒是让跟随贾御医一直学习医术的贾琦跟着韩得平父子回来了。 到了老宅门口,韩得平拉着衣袖掩了面,开始哭着往里进。 到了灵棚里,韩得平跪下了身子,哭的悲痛欲绝:“爹啊,儿不孝啊,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啊,您老怎么不等等儿子啊……” 孝正红着眼睛也跪在了老爹身后,一副痛苦的神情。 光光嘴角一抽,不得不感叹这俩人真是演戏高手,比自己的功力深多了。 从韩老头咽气到现在,自己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呢。 贾琦到了光光跟前,他踌躇着说道:“韩二姑娘,你要节哀顺变。” 额!光光无语,她给了少年一个白眼,你这什么眼神,哪里看得出来我就伤心哀痛了? 不过她还是回了礼:“多谢贾琦哥哥跑了这么一趟,辛苦了。” “不妨事。” 既然韩得平和孝正回来了,众人也就都有了主心骨,二叔公和韩老爷子等人就跟父子俩商议何时发丧。 决定了日期,孝正着人制作了丧贴,给韩家有来往的人家一一送信。 孝延和孙氏一家三口是出棺前才回来的,在这之间,韩家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前来吊唁的人是走了一波又一波,可把韩家的厨娘们给累坏了,她们需要不停的做饭菜来招待客人。 按照道理来说,崇义是长房子孙,应该由他领棺下葬,可是由于他还小,而且这买棺办酒席都是韩得平家里操持的,所以摔老盆的责任还是交给了韩得平。 等把棺抬到老林子里面埋了,一家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都给累的不轻。 大家坐在客厅里商量以后得事情,韩得平说道:“这以后老宅也没个收入进项,钱财米面方面就别想了,咱们不再供给,我看不如给他们十亩地,他们愿意种就种,不愿意种可以租佃,勉强可以度日吧!” 孝延孝正也都没有其他的话说,这人死如灯灭,韩老头和韩得昌一家都不在了,他们还斤斤计较那么一星半点的,也没多大意思,反而会让村子里的人说他们一家抠搜绝情。 说完了老宅,韩得平又想到了自己和儿子的事情:“那我这后面三年,不就不用去府城那边上卯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夺情诏齐王至 韩得平每年到了耕种季节,都是要去其他地方教授农事的,现在韩老头死了,按照规矩,他是要守孝丁忧三年的,想到以后不用再离家,韩得平的心情好了一些。 林氏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是不用去上卯了,这咱们孝正可咋办?以后不也得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了?” 孝正叹了一口气,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娘,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老师说那雁州不平静,这我不去也好。加上我年岁还小,也不急着去做官的。以后,我就在家多陪陪你们二老,这也挺好的。” 光光看着少年,他现在说话总是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有种少年老成的意味,这难道是窦大人给教出来的? 一家人正说着话呐,门房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外面从京都来了圣旨,让你们快点出去迎接。” 孝正惊讶:“这么快?” 他和韩得平回来后,就给皇帝写了丁忧折子,这从守丧到丧礼毕,也不过是就过去了十几天,皇帝的圣旨就来了,这速度堪比八百里加急的信报。 众人忙让人准备了香案,一家老小都到了大门口去跪接圣旨。 这大门口停着几十骑高头大马,那头顶圣旨之人见一家人出来,也就下了马,光光细细打量这个人,是个陌生面孔的少年,最多十八九岁。 身高有七八尺,身材匀称标准,穿一身玄色窄袖四爪蟒袍,袖口处镶绣流金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头束金冠,加上他长的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只衬的气度逼人。 光光在跟着父兄跪拜下去的同时,蹙紧了秀眉,这能够穿上蟒袍的人,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她思绪烦乱,如果只是简单的回批丁忧折子,这启宗为何要派一个王爷到大柳村来呢? 见韩家人叩拜,盛靖渊展开了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惊闻卿尊之觞,朕心甚痛矣。哀卿之请,应允丁忧,实乃卿之国之材也,朕不忍放之……” 听到一半,孝正猛然抬头,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道准丁忧的圣旨,而是夺情诏。 所谓的夺情,就是官员如果遇到需要回乡丁忧的情况,如果朝廷因为特殊情况,比如在政治或者军事方面情况比较重要和紧急,就要求官员不得回乡丁忧,而是必须留在朝廷,或者官员已经回乡丁忧,但是期限还没到三年时间,朝廷提前强制其回朝,这两种情况都叫做“夺情”。 丁忧一旦遇到夺情,则必须服从,因为在古代,君臣之义是大于父子之情的。一般情况下,只有担任中央朝廷要职的官员才会遇到夺情的情况。 可是孝正只不过一个没有到任的雁州五品知府,启宗为何要下夺情诏呢? 光光也是懵逼,她记得在异世里,那位明朝名臣张居正因为推行新政变法的时候父亲去世,就被皇帝下了夺情诏,可是这也成为了后来他倒台后被罗列出来的罪名之一,因为他违反了“祖制”没有丁忧,尽管这是皇帝的意思,也不会有人在意。 光光脑子转的飞快,自家三哥将来难道会复导张居正的前辙,遭到清算的时候,这没有丁忧会成为一种罪名吗? 光光有些忧心,等父兄都接旨站了起来的时候,她也跟随起身,一抬头,就见宣旨的少年正用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 光光眉心一跳,这人难道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她忙低头回避了去。 韩得平父子这时弯腰施礼请这钦差官进府。 盛靖渊扯唇笑了笑,他对韩得平父子的态度非常温和有礼:“我乃是当朝三皇子盛靖渊,封号齐王,韩卿不必多礼。” 齐王?孝正眸子沉了沉,没有多言语。 众人簇拥着齐王进了宅子,一路上盛靖渊四处打量这座大宅院,虽然面积挺大,房间也不少,可是并不见多少奢华之处,反而处处都是农家随处可见的朴素物品,比如,在天井中,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大石磨。 盛靖渊顿住了步子,他好奇的询问孝正:“凛志,这是何物?” 孝正忙道:“此为农家寻常磨米面所用的石磨。” 盛靖渊的眸光闪了闪,他想着,为何这韩家与想象当中是如此不同,来时,所有人都告诉他,这韩家极其有钱富有,可能财物已经超越如今国库的存银,包括父皇,都明里暗里点拨了他,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让他皱了眉。 进了上房,光光和林氏一众女眷就避了出来,只有韩得平和孝延孝正父子做陪齐王说话。 管家安顿好了齐王带来的随从侍卫,就来询问:“夫人,二姑娘,这钦差官不知是否会留下用饭啊?” 林氏也拿不准:“这天都快晌午了,应该会吧。不如就备上吧,那些侍卫,你给多准备一些白面饼子啥的,白米饭也行,别亏待了人家。” 光光思索了一下说道:“娘,我看着这个齐王就不是能够很快走的样子,你刚刚没见他的侍卫抬来不少行礼啊?” 林氏惊讶:“啊?他既然是传旨官,这圣旨到了,他难道还会留在我们家长住啊?” “要是他只是传旨的,那可就好说,最怕的就是他不是来传旨的。” 林氏看着脸色沉重的闺女,有些不大理解:“这他不是传旨的,那究竟是来干啥的?” 光光没有回答林氏的问题,而是说道:“娘,我看晌午给齐王准备的午饭也不宜太铺张浪费,咱们平时吃啥,就给他吃啥就好了。” 林氏纠结的把眉毛都要扭成了麻花了:“这不好吧?他好歹是堂堂三皇子,怎么能够吃得下我们寻常百姓家的饭菜呢?” 光光嘿嘿一笑:“娘,咱们要把自家生活的面貌展现给这三皇子看啊,他回京才会跟皇帝如实汇报,要是咱们天天人参燕窝的招待他,他指不定还以为我们家生活多奢靡呢,那皇帝该咋看待我哥啊?” 只要是涉及儿女的事情,林氏都是比较上心的,一听闺女说的话,林氏觉得有道理:“那也是,咱们其实就是朴素人实在人,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哥是个只会享乐的纨绔。” 只是等林氏精心准备的饭菜上了桌,齐王就瞪大了眼睛,他懵逼了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盛靖渊只觉得嘴里直抽,因为这韩家端上来的饭菜,实在是太过粗鄙寻常,就是一些底层老百姓吃的食物。 比如这什么酱黄瓜、西瓜酱,干豆角炖肉、虽然有鸡鸭不过也只是正常的红烧,再不然就是卤煮的一些鸡鸭肠子,主食有大米饭和馒头饼子。 盛靖渊感觉无语,他在京城里吃的都是燕窝,鱼翅,海参,蒸乳羊羔这种名贵的菜品,还真是没吃过这些百姓家食用的东西。 一时之间,他就没有动筷子。 韩得平和孝正都是面面相觑,孝正知道,这饭菜肯定是母亲和妹妹准备的,就笑着道:“王爷恕罪,我们乡村人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 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招待您,真是罪过。” 盛靖渊勉强的笑了笑:“呵呵,凛志说笑,这些俱已很好。” 说罢,他率先下了筷子吃了几口,虽然食材一般,其实味道都还不错,他点了点头。 吃罢了饭,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对着韩得平父子说道:“这本王长途跋涉,实在乏累,就要在您府上叨扰两日了。” 韩得平一听,这齐王是要在自家住下,忙说道:“叨扰算不上,王爷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您只管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至此,这齐王就在大柳村住了下来,一连过了好几日。 韩家平时还是很忙的,也没有人能够天天守着他,所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不稀奇了,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 光光看着长工短工们在山楂林里穿梭,摘拾山楂,今年的产量还是很不错的,她感觉非常开心。 “这是什么果子?” 光光正帮着人检树下的山楂,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她一回头,发现是三皇子齐王。 光光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礼:“齐王殿下!” 盛靖渊低头垂眸,视线在小姑娘身上简朴素淡的衣服上扫了两眼:“快免礼吧,韩二姑娘。你们这收的是什么果子?” 他又问了一遍,光光就给他解释道:“哦,殿下想必不识得这种果实,我们本地人以前叫它红果子,后来我看杂记传记戏文,无意中看到书里有关于红果子的记载,所以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山楂。” 盛靖渊纳罕:“难道这山楂有什么典故?” 光光点头,就把自己知道的故事给说了出来。 从前,有座驼山,山脚下有个美丽的姑娘叫做石榴。 石榴爱上了有个叫白荆的小伙子,两人互相爱慕,情深义重。 但是,石榴的美貌却惊动了皇帝,皇帝差人来将石榴抢走,要逼她做自己的妃子。可是石榴宁死不从,就骗皇帝,说自己要为母亲守孝一百天。皇帝只好找了个安静的院子让她居住。石榴被抢走之后,白荆追到了南山,就在这里不住的守望,最后化成了一棵小树。 石榴后来逃离了皇宫,逃到南山,看到白荆的化身,悲痛欲绝。悲伤的石榴也变成了一棵树,并结出了红色的果实,人们就叫它石榴。但是皇帝砍了树,并下令不准叫它石榴,要叫山渣,就是山中的渣滓的意思。可是人们喜欢坚强的石榴,就叫她山楂。 盛靖渊蹙眉,他看着小姑娘一脸的疑惑:“这什么皇帝,会如此强盗?还喜欢如市井草民一样骂人?”(渣滓,古时作骂人的话的时候,一般是指无用的,多余的废物。) 额,光光无语,所以这三皇子齐王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你不是应该感叹这凄美的爱情传说吗? 见小姑娘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盛靖渊尴尬的笑了笑:“哈哈,本王不过是说笑两句,其实,这石榴姑娘的精神还是挺感人的。” 光光表示赞同:“所以啊,这个世间还是有很多人是强权和富贵压迫不倒的。” 她说的一语双关,仿佛意有所指,盛靖渊眼睛一眯,他的目光在小姑娘的面上流连了两遍,突然低低一笑:“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就对画本子里面的情情爱爱太过相信了,那都是虚的,男人,有几人是痴心不悔,一生守望一人的?” 果然,这些天潢贵胄们,就是没法沟通,光光嫌弃的别开了脸,没有再说话,而是蹲下身子帮工人们捡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果子。 见小姑娘冷了脸,盛靖渊转了转眸子,似乎明白了一些她生气的点在哪里,就撩了袍子蹲在她的身边,沉默不语的帮着一起捡。 光光诧异,她抬头去看这人,离自己非常之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以及一股属于男性身上的独特气味。 光光抬眼,仔细看他的眉眼,他正好也在低头看自己,他的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毅,整个人给人一种器宇轩昂之感。 盛靖渊挑眉,这小姑娘的眉眼可真是精致,近看之下更觉明艳美丽,他喉结滚动,只觉得这空气仿佛突然之间有些燥热,他稍微直起一点身子,退后了两步。 光光也不自觉的红了红脸,这少年目光的转变,她看在眼里,只想啐一句,果然这些臭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色胚子! 盛靖渊觉得有些尴尬,他捂嘴咳了咳道:“说起来,韩二姑娘,差点就成为了本王的皇妹呢,你也是我们大盛朝第一个敢在金殿之上公然驳回我父皇圣旨的人,我一直都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今日一见……”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话头,光光疑惑的看他:“今日一见如何?” 盛靖渊盯着小姑娘那如细瓷般的肌肤,脑海中的念头疯狂滋长攀升,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顾盼生姿,心甚往之,文采精华,见之脱俗,心甚爱之。” 这么露骨的话,他一说完,不仅仅是自己愣住了,就是光光也呆了一瞬,转而反应过来,光光就羞红了脸。 她跺了跺脚,有些羞恼:“呸!你个登徒浪子,好生无礼。竟然如此调戏于我!”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荐枕席还是自作多情 啐罢,她捂着脸就跑开了。 盛靖渊着急的拉了一把:“我不是那个意思……韩二姑娘……” 他的手只来得及扯住了一角衣袖,被小姑娘轻松的给挣脱了,他握了握空荡荡的手,眸子黯淡了下去,无声的扬起了唇角…… 到了晚上,光光正坐在自己的小院中看账本,门口的守门婆子就进来禀报道:“二姑娘,三殿下身边的近侍给您送东西来了。” 光光疑惑:“送东西?请他进来吧。” 来的人叫做盛清,是齐王身边的近侍校卫,他手里捧着礼匣到了光光面前:“韩二姑娘,这是我家主子嘱咐我送来的赔礼。” 光光皱眉:“赔礼?” 盛清一张冷脸,面无表情,他说道:“正是,殿下说下午唐突得罪了姑娘。” “哦,你放下吧!”光光想到了下午在果园里的事情,一脸的不自然。 等盛清走了,她打开礼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白玉玲珑腰佩,上面是麒麟花纹,下面的坠子上还系着一颗彩色的水晶珠,是非常的好看漂亮。 小竹凑了过来:“哇,这块玉好漂亮啊。” 芸儿无语的看着小竹这个傻丫头:“这十有八九是皇宫大内里出来的东西,肯定是价值不菲的,那能不漂亮吗?” 光光拿起来看了看,玉质剔透晶莹雪白,成色是上上之乘,她想了想道:“这也太过昂贵,芸儿,你挑一件我们房里的东西,回送齐王殿下吧!” 芸儿有些为难:“姑娘,咱们房里除了瓷器摆件就是首饰珠宝,这些东西,人家齐王殿下未必看得上吧?” 光光一想也是,自己家里的那些东西,跟这皇子手里随便拿出来的一件东西都是无法相比的。 光光站了起来,她思索了下让小竹和芸儿带上了玲珑腰佩:“走,我们去还给殿下。” 芸儿惊讶:“姑娘,这天都黑了,不合规矩吧……” 光光笑了笑:“没事,这反正是在我们自己家里。” 两个丫鬟也就不再多言。 一路到了客人居住的院落,芸儿去扣了门环,就有侍卫开了门,见是他们主仆,侍卫也是呆了一下:“韩二姑娘?” 光光微笑道:“不知殿下休息否?” 侍卫说道:“姑娘稍等。” 然后就有人进去禀报,不多会儿就有人出来请她进去。 进了院子,里面都是盛靖渊自己带来的亲卫,光光抬头,见正房里面还有灯光,就知盛靖渊在里面等着自己呢,她就安然的走了进去,把丫鬟和那些侍卫都隔绝到了外面。 这是自家的房子,格局布置她是非常熟悉了解的,三间正房,两明一暗,简单的按照农家宅子建造的,她四下看了看,除了桌子上的油灯,不见人的踪影,就知盛靖渊定然是在里间。 她低声唤道:“王爷?您安歇了吗?” 她话音落,从里面果然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帘子被挑起,光光一抬眼就看到了齐王,他已然解了冠,散了发,穿一身白色丝质长袍,没有系腰带,衣襟松散,若隐若现的露出胸膛一片白皙的皮肤来。 光光忙低头避开了视线,把礼匣放在了桌子上。 盛靖渊在榻边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那只礼匣,轻笑道:“你这是何意?” “王爷,您的礼物太过贵重,臣女受不起。” 盛靖渊挑眉:“都说了是给你的赔礼,你何必太计较。” 想了想,他眼睛转了一圈才慢悠悠的问道:“这么晚了还来见我,是不是有其他事情?” 额,光光从他的语气中怎么听出有种隐隐的期待和兴奋呢? 光光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施礼道:“王爷,臣女确实是有事要请教您。” 盛靖渊心情很好的勾起了薄唇,他以为这小姑娘会是个特别的存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自封王以来,遇到过无数个自荐枕席的女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何事?你只管说来,只要我能够做到的,都能够答应你。” 光光觉得奇怪,怎么感觉他的态度好似转变了不少,对自己也不再只称呼韩二姑娘,而是熟稔了很多,她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也懒得猜测,就认真地说道:“王爷,您奉命前来宣旨,那是否知道究竟那个雁州有何不同之处,为何陛下宁愿下一道夺情诏也要我兄长去上任呢?” 盛靖渊怔住了,啥玩意?雁州,上任?夺情诏? 他尴尬的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脸红,这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原来人家姑娘不是来投怀送抱的。 思虑再三,他才斟酌着说道:“这个雁州,情况非常复杂,由于私盐私铁横行。官商勾结,盗匪肆意。 那边当地老百姓的联名状都进京了好多封,父皇困扰无比,这几年连派了多名官员,可惜都是一无所获,那三任知府通判更是有去无回,再也没有回京来交旨。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雁州需要一位主政的官员,治理私铁私盐,整顿吏治,替朝廷征收上来盐铁赋税。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光光不明白,既然雁州这么难治理,为什么启宗不派个能臣过去,而是钦点指派孝正这么个初出茅庐没有做过官的少年过去,她很想问齐王,可是她知道,盛靖渊是不会告诉她答案的。 她想着,这个齐王在自家不走,成日的转悠,难道是为了自家的财产而来? 要是孝正治理的好,就万事无忧,要是他去了雁州,出了纰漏,会不会朝廷就拿了由头,给自家抄家问斩,没收所有的家业银钱了,这好像是这些古代皇帝的常规操作。 想到这里,光光瑟缩了下,她有些害怕。 盛靖渊望着她的神情,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低头凑近了她的小脸几分,女子身上好闻的淡淡清香,让他有些心思摇曳,他低沉着嗓音轻声说道:“你叫光儿是不是?” 光光没想到他突然就反常的离自己如此之近,尤其是瞟到他松散裸露的胸膛,她只觉得心口狂跳,有种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乱之感。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她红着脸,退后了几步,嗫嚅着道:“王爷,东西已归还,臣女告退了。” 盛靖渊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仿佛有着说不出的深意,他笑道:“你紧张什么?” “啊?没有啊。”光光无语,怎么感觉这个齐王越来越古怪,难道真的见色起意,看上了自己? 盛靖渊失笑:“你不紧张,你脸红什么?” 他逼近了两步,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无比:“不要怕我,我没有恶意,光儿,你这么明媚活泼的女子,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你的魅力。” 光光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头皮一阵发麻,她激动的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你、你干什么?” 她望着眼前的少年,忽然想起那个傲娇毒舌腹黑的盛靖川来,不知他的庐山真面目是否也如眼前的少年一般,风光霁月。 盛靖渊见小姑娘似乎格外的抗拒自己,他拧了拧眉,也觉得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就笑着道:“是我孟浪唐突了,光儿,我只是太过喜欢你,所以有些控制不住,希望你别介意。” 被人当面如此大剌喇的表白,光光还是很少遇到的,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不敢抬头去看少年的脸色,她羞涩的红了脸,一直红到耳朵后面:“王爷真是会说笑,臣女承受不起您的抬爱。臣女告退!” 说罢,她就飞快的走了出去,盛靖渊追了两步,声音在后面响起:“我是认真的,光儿,你仔细想想,本王明日再约你。” 光光没有停留,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只觉得自己好似变得有些奇怪,明明也不见得多喜欢他的,只是,为何会觉得心绪难平呢? 直到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会儿想到那冷酷无情的持剑少年,一会想到坐镇北方强势的节度使,一会脑海中又浮现出盛靖渊清风明月的那张俊脸,纷纷扰扰,只觉让人心乱。 半睡半醒间,她仿佛入了梦境,那梦中人的脸一会是唐铭,一会是唐煜,忽而又变成了一张完全的陌生面孔,最后却都化作不见,变成了盛靖渊温柔的脸庞。 她从梦中醒来,只觉得头脑昏沉,似乎是病了。 等到天明,芸儿和小竹过来侍候她起床,才发觉主子发了烧,脸都烧红了一片。 小竹焦急的叫道:“二姑娘怎么突然起了热?” 芸儿也非常担心,她就吩咐门外的其他小丫鬟道:“快去通知管家请大夫来。小竹,你去禀报老爷夫人一声。” 吩咐完毕,她让婆子打开温水,给浑身无力,昏昏沉沉的光光洗漱。 没一会儿,韩得平林氏就相携过来了,林氏坐到了床边,有些心疼:“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韩得平看了看屋内,见只有一个碳炉,就皱眉训斥芸儿:“你们姑娘身子骨弱,怎么不多加几个炭炉?这定然是昨夜着了凉的。” 现在正是冬天十月底,天气已经寒冷,夜间尤其的凉,这小姑娘家不注意的话,是会生病的。 芸儿被训斥了,不敢跟老爷顶嘴,只能认错道:“奴婢知错。” 林氏回头白了韩得平一眼说道:“哎呀,这人生病是常有之事,你怎么能够一味的责怪芸儿,眼下还是请大夫要紧。” 芸儿忙道:“夫人,我已经叫人通知管家去请大夫了。” 林氏欣慰赞赏的看着芸儿:“你这个丫头就是心细,真是个好孩子。你别埋怨你们老爷说话难听,他就是性子急,其实不是故意责怪你们的。” 芸儿感动的差点落泪,老爷夫人对待下人一向都是非常和善宽容的,她自然知道:“夫人,奴婢知道。我们没有照顾好二姑娘,老爷心疼姑娘,责怪我们,我们都是活该,是我们的错,不怪老爷的。” 韩得平的脸色这才好转一点,他伸头去看闺女,见她满脸的汗,心疼担忧写满了一脸。 不一会儿,镇上的大夫就来了,给光光诊了脉,果然是风寒入体,就开了几副药,韩得平命厨房去煎来,林氏亲自给闺女灌了下去。 喝了药,又多捂了两床被子,出了汗,光光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就没那么昏沉了。 小棉和孙氏,小周氏得了消息都过来探望,自是一番吵闹。 林氏见闺女似乎没什么精神,就对几人说道:“出了汗就好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吵你们妹妹休息了,她喝几副药,多捂捂,可能就会大好了。” 众人一听,觉得有道理,就都出了屋子,留给妹妹足够休息的时间。 睡了昏天暗地的一觉,光光晚上吃了一些粥,才觉得身上轻松很多。 芸儿收拾了碗筷,见发呆的主子一直坐在床上不说话,就小心的询问:“二姑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光光回神,她闭了闭眼睛,无精打采的道:“哦,没事。” 芸儿也就不好再追问,她猜测着,难道昨天晚上,主子去客院那边送礼匣,跟齐王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睡觉前,林氏又不放心的过来看了一遍,摸了摸闺女的头,她松了一口气:“嗯,好像不怎么烫了。” 韩得平另外叫人在闺女的屋里加了两个暖炉,夫妻俩嘱咐丫鬟们夜间多注意光光的体温,才离开院子。 到了半夜间,光光只觉得屋子里燥热难耐,她扯了扯衣襟,额头脖子都出了不少汗,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冰冰凉凉的大手贴到了她的额头上,她本来有些浑浑噩噩的头脑,一下子就被惊的清醒了许多。 她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白皙的俊脸,她惊慌的想坐起来,起到一半却有些无力,盛靖渊一把扶住了她,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别乱动,你这身子,怎么说病就病了?” 光光一脸的骇然和懵逼,她嗓子有点痛,一说话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进来的?” 家里可都是有守卫在的,他却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来,这不是让人感到恐慌害怕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鸡鸣狗盗之辈 盛靖渊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了下她的鬓角,感受到了一些凉意,就叹道:“不热了,估摸着明天能好。” 光光抿了抿唇,感受到他的体温,有些别扭的扭了扭身子:“你、你快放开我。” 盛靖渊注视着她的眉目,因为病中,脸色有些苍白,添了几分柔弱,细看只觉得更加动人,他不自觉的更添几分爱怜,声音又柔了几分:“白日得知你病了,我不好来探,心中甚急,只能出此下策,光儿,你莫要恼我,要是不喜,下次我定然不再如此鲁莽行事。” 光光愕然,还有下次? 盛靖渊见她仰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只觉心中欢喜,他摸了摸她的小脸轻笑道:“怎么如此看着我?” 光光咳了几下,只觉得脸如火烧,一颗心更是浮浮沉沉的,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难耐。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奇怪,心中只清楚的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该的,也是不行的,自己应该远离他才对,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其他,她使不上一点力气。 盛靖渊的眼睛闪了闪,他没有忽略掉小姑娘眼中的纠结,挣扎,他强势的握住了她的手,把人抱放在腿上,笑着道:“光儿,你也心悦于我是不是?” 光光全身一震,她抗拒的摇头:“不,王爷,你快离开我的闺房,要是被人发现了,不仅仅是我的清誉不保,到时只怕王爷的脸上也无光。” 盛靖渊哈哈一笑,神情肆意:“光儿,你说错了,本王其实求之不得让旁人发现,这样,你就不得不嫁与我了。” 光光一怔,她突然冷了脸:“嫁给你?” 盛靖渊蹙眉:“怎么?你不愿?光儿,你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对你的。” 光光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盛靖渊为什么会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不会专门就是为了自己而来吧? 为什么呢?难道是真的喜欢自己,想要娶自己?还是说,为了自家的钱,他是奉了启宗的命令来探底的吗? 光光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镇北王盛卿安,他曾经就想纳自己为侧妃来着,想到这里,光光莫名的觉得这皇室中人都有些膈应任,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盛靖渊的怀抱。 她义正言辞的道:“王爷,你想太多,陛下的皇女郡主我都不愿意做,你认为我会愿意给你做侧妃,做良人,做良媛什么的吗?我们韩家的人,一直都奉行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态度,对高门大院里的勾心斗角没有兴趣。” 盛靖渊懵了下,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姑娘含怒的面容,刚刚,他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出挣扎,犹豫,爱慕,欢喜,可是一瞬间,为什么他又变脸了呢? 他思绪百转,才低声的询问道:“谁告诉你是要你做侧妃,做良人?本王还尚未娶正妻呢,如若你肯依我,我定然不会委屈你,让你屈居人下的。” 光光只觉得悲哀,做正妃吗? 他是堂堂的亲王,皇子殿下,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这身份上肯定是不对等的。 就是他真的喜欢自己,正常情况下那启宗也不会答应让她做正王妃的,那么、他如今敢许自己正妃之位,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得到了启宗的命令,或者是他们有其他的计划也说不定。 而自己,那点欢喜,在这些男人的眼中想必很可笑吧。 她自嘲一笑道:“王爷,臣女多谢抬爱,我这辈子最不想进的就是皇室,那深宫大院里,进去了,再想出来就很难了。 我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每日可以劳作,可以下田或者赶集,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场合,一辈子守着一个人,相伴相扶持到老,而不是每日守在那小小的牢笼里,等待丈夫偶尔的宠幸。” 盛靖渊一愣,他眯了眯眸子,似乎明白光光在说什么,似乎又没明白:“你是说,想要我一辈子不纳妾,不收通房,只有你一人?” 光光皱眉,突然觉得酸涩的想掉泪,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其实就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对方是个有权有势的皇室子弟,而她所难过的是,她为什么会对这么个人心生爱慕,心生欢喜,明明两个人之间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的。 闭了闭眼睛,她掩藏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冰冷冷的道:“王爷,我想你误会了,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有什么瓜葛。” 顿了顿,光光的眼神变得坚毅犀利起来:“你对我如此的用心,是想从我这里,或者说是从韩家得到什么呢?” 盛靖渊一愣,神情僵了僵,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光儿,你这话说的,本王心悦于你,这是本性使然,与其他无关。” 光光怀疑的上下打量他,突然问了一句:“那王爷,假如我当真嫁与你为妃,我们韩家并没有多少陪嫁,或者说,把白银粮食用做他途,比如给镇北王的守备营加棉加衣,你还愿意同我共结连理吗?” 盛靖渊的眸光猛的一寒,他面目有瞬间的扭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轻轻一笑道:“没有什么如果,光儿,将来你定然是愿意嫁于我的。如今你持孝当中,我不逼你,只望你多思多虑。” 想了想,他默了会,终究是叹息了一声软着声音哄道:“光儿,我想你能够感受得到,我是中意你的,你也心悦我不是吗? 我知道这韩家当中,最聪慧的就是你了,你听我一句,离我九叔远点,他并不能够护你韩家周全,你明白吗?” 光光若有所思,不过也没有因为那一点可怜的情感,就白痴到对这个齐王不设防,她只觉得这生活是一团糟,犹如乱麻。 她不耐烦的坐回了床上,开始下逐客令:“你快走吧,下次莫要再行这种鸡鸣狗盗之辈才会做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多情总被无情扰 盛靖渊本来要离去的身影一僵,他回头看了一眼光光冷然的表情,他喟叹一口气,低低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性子如此的厉害倔强,以后定然是要吃亏的。” 光光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只觉心中被酸涩填满,有些深深的无力感。 盛靖渊的目光停留在她落寞的神情上,突然有种难过和疼惜,他折回了身子,把手中的白玉玲珑腰佩放到了她面前的矮几上:“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也算是我的信物了,送定你,做个念想。” 他四下看了看,见房间内没有什么可拿,就顺手拿了床头一方手帕,帕子的角落绣着“光光”二字。 他把帕子在小姑娘的面前晃了晃:“我拿走了,你好好休息,盖好被子,莫要着凉了。” 说罢,在光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一触即退,然后就潇洒的留给了光光一个背影。 光光呆愣愣的摸了摸那被亲吻过的地方,有些甜蜜,又有些落寞,她躺在床上,望着纱账发呆,直至快天明才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盛靖渊刚出了小院门,就遇到了不知道在廊下守了多久的唐城。 他身后的几个近侍都是如临大敌般,戒备了起来。 盛靖渊拧起了眉,他盯着唐城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是你?” 唐城看着他,有些说不尽的厌恶:“殿下,你身为一个堂堂亲王,是七尺男儿,你做出的事来,却是如此的不光明冷落,不是让人不耻?” 盛靖渊挺直了背,他笑的温文尔雅:“唐城,我与韩二姑娘夜会,实属无奈,我们这男有情女有意,可是礼法规矩摆在这,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待她出了孝期,你放心,本王定然八抬大轿光明正大的来娶她进王府做我的正妃。” 唐城的瞳孔猛然一缩,他盯着盛靖渊的面容看了几眼,然后中跟得放了狠话:“她会不会嫁你,可不是你说的算的,这种事情下不为例,你们的谈话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做这种偷偷摸摸鸡鸣狗盗的事情,我会给你留情面,可是我这把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罢,他冷笑着利落的转身离开。 盛清凑近了盛靖渊询问道:“主子,这个人竟然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还一直偷听没被我们发现,要不要……”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盛靖渊没有回头,他看了看院中黑漆漆的夜空平静的说道:“盛清,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带的这些近卫当中,只怕无人能及他。他是唐寰的义子,是游丛之的得意弟子。 你可知,在二十年前,游丛之可是号称是川东第一剑客,他的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登堂入室的地步,他的弟子我想应该也是不差的。” 盛清一怔,他没想到这个韩家小小一个农庄里,竟然有如此高手:“那他要是来……” “他不敢!”盛靖渊冷哼道:“一个江湖豪客,最怕的就是有牵挂有弱点,他成了亲,有妻有子,他不敢铤而走险来刺杀本王。在这韩家的地盘上,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韩家一个也别想活。” 盛靖渊想了想突然笑道:“想要动韩家只怕他就是最大的障碍,一个顶级高手,能够随意的去取任何人的首级,不是让人胆寒吗?对付他,还得是太子身边的陶让来啊。” 盛清就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侍卫官可以参合的。 过了会,盛靖渊才想起来询问他:“东西拿到了吗?” 盛清从怀中掏出了两本厚厚的账本:“拿到了,这是那个大总管韩福书房里找出来的账本。” 盛靖渊回头看了看小姑娘居住的院落,有些忧心:“罢了,这于情爱一事上也不能急于一时,我们尽早离开韩家吧!” 到了第二日,盛靖渊就与韩家一家人说了要回京的事情。 韩得平并没有挽留他,因为眼见着时间就进入了腊月里,这人家好歹是个皇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其他的事情一直待在他们这小村落里面呢? 盛靖渊走的时候,韩得平和林氏命人准备了很多庄园里的特产和葡萄酒,棉絮之类的东西,装了好几车,让他带回京都去。 目送齐王的车队走远,一家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光光的小院里,韩福就像是做贼一样的小声说道:“二姑娘,那两本假账本,果然让人给偷了。” 光光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做的不错。” 从齐王住进韩家开始,光光就命韩福做了两本假的账本,里面是韩家近几年的收入和支出总账,结余出来的钱,虽然也有二三十万两,却也不是什么吓人的天文数字。 那些百年世家,大的商贾之家,哪一家暗地里的财产不比这个数字多呢? 至于韩家真正的家底,他们的账现在是比较分散的,就是小棉管一摊子,孙氏孝延管理铺子那边,光光负责的是酒坊棉花坊,那些总账算在一起,那钱财数字比假账上面的数字多了好几倍,不过光光聪明的把家里的钱都分散开了存放。 是有几处秘密的小金库的,一般人还真是找不到。 等到解决了齐王的事情,韩得平才抽出空来,让庄园里的管事,抽调马匹出来,组织车队,在腊月前,他们要把那三万套冬衣鞋袜给送到贺州的守备营里面去。 十天后,京都皇城里的皇宫御书房内,那威严无比的帝王端坐御台宝座,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账册,默了会才慢悠悠的询问下面站着的三子盛靖渊:“这账册真是韩家带出来的?” 盛靖渊恭敬的作揖:“父皇,这是儿臣命人从韩家大总管的书房里盗出来的,儿臣已经看过了,千真万确,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启宗抬起头来,阴鸷的目光盯着盛靖渊,他突然暴怒的把账本甩下御台斥道:“朕就是不去看也是知道,这账定然有假。按照道理来说,这个韩家绝对不会就这么点家底的。你就是这么回来跟朕交你的差事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擅长的技能是杀人 盛靖渊被训斥了,只觉得憋屈,却也不敢辩驳:“儿臣无能,儿臣已经尽力,这也是儿臣在韩家所能看到拿到的最多的信息了。” 启宗冷哼,他眯了眯眸子说道:“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韩家成为你九叔的钱袋子!” 默了默,启宗垂眸盯着盛靖渊面无表情的脸看了良久,才突然说道:“我儿,当真是长大了。” 盛靖渊全身俱震,他把头垂的极低,忙俯跪下去身子:“儿臣惶恐。” “惶恐?哼!”启宗冷哼出声:“以你的才能,为何没有看出这账有假呢?可是,你却把它逞了上来,你在打什么小九九?” 盛靖渊把头埋了下去,掩藏住眼中的不甘和锋芒:“儿臣不敢,儿臣对天发誓,绝无半点隐瞒之心。” 启宗站了起来,他轻蔑的说道:“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的,莫要去抢去夺,做个闲散王爷哪里又不好呢?” 盛靖渊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启宗看了他几瞬,也就移开了目光:“去吧,韩家的事不用你管了。” 盛靖渊这才如临大赦般的退出御书房,下那高高月台之时,正好与匆匆而来的四皇子纮王擦肩而过,他冷笑了一声,没有打招呼,沉默着走过。 下了月台,他回望这守卫森严的御书房,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不抢不争,然后呢?看着其他人上位抹干净脖子等死吗?你自己的龙椅不就是抢来得吗……” 此时的淮阳府里,十一月里,正是寒冬,光光最是怕冷,早早穿上了厚厚的夹袄。 因为游大爷归家,林氏带着光光到府城来一是送货给蒋家,二是探望拜访游大爷夫妇。 “游伯伯,游伯母。” 光光有礼的给二人行礼。 游大爷点了点头,他笑着道:“你这小丫头,一转眼就长大了啊。” 游大夫人拉着光光的手说道:“那可不,这两年,出落的是越发水灵了,只怕你爹爹该苦恼于求亲人太多,而无法选择呢。” 谈到这个话题,林氏的神色淡淡,因为自目前为止,除了贾御医曾经给侄孙子来信求过一次亲,再也无人上门来说过闺女的婚事,她有时都怕闺女就砸在手里,嫁不出去了呢! 游大夫人似乎察觉得出来林氏的心情不大好,就转了话题,她招手叫来了两个姑娘:“亲家,我听说你家三番五次的遇到伏杀,我和当家的知道了,深表担忧,来,这个是皎月,这个是良汀,我把她送与光儿身边贴身保护。” 光光打量游大夫人口中说的皎月,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可是她的装扮容貌和皎月这个名字是一点也搭不上的。 她的五官算不上多秀美,顶多是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主要是她的皮肤不白皙,有些接近于古铜色,头发利落的用发簪束起,比较中性的打扮,身上着穿一身紫色劲装。 光光低头打量她的鞋子,是比较厚实的马靴,那靴筒之上,隐隐可见刀柄,看来里面藏了不少暗器之类的东西。 “见过韩二夫人,见过韩二姑娘!”就连声音,都是那么秋风飒飒之感。 光光咽了咽口水,她崇拜的看着这个姑娘,觉得她好酷啊,这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什么行侠仗义的女侠形象吗? 林氏忙亲和的搀扶她起来:“你叫皎月啊?不用多礼,我们韩家最是不讲究这些虚礼的,以后,见到我们,都不用行礼。” 而良汀不同于英姿飒爽的郊月,她则是玲珑娇小的小姑娘,脸蛋圆圆,打扮可爱,一笑脸颊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光光奇怪,这么个邻家妹妹一样的小丫头,游大夫人为什么把她跟皎月放在一起送给自家呢? 游大夫人笑着道:“据说以前唐二弟送了几个人到你们那边,光儿还是屡遭危险,他感到过意不去,所以才央我出面的。” 林氏笑了笑道:“唐大哥就是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会讲究那么多。再说了,唐家又不欠我们家的,我们也怪不着谁。” 游大夫人也含蓄的笑了笑,虽然唐家不欠韩家的,可是那唐铭、唐煜都是韩家花重金从这边聘请过去的,却接连出事,他们这些主事人也觉得面上无光。 光光盯着皎月看的久了,游大爷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光儿,你为何一直盯着皎月看啊?” 额,光光不好意思的道:“伯伯,我在想,皎月姐姐是不是戏文里的那种会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女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呢?” 皎月嘴角一抽,冷冰冰的脸上有着要破冰的趋势,旁边的良汀则是直接捂嘴笑了。 游大爷皱眉:“你这丫头,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什么,那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都是飞贼,咱们游家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出来的人也都是再规矩不过的。” “哦。知道了,伯伯。” 尽管游大爷说的一本正经,光光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游家就像个会拉帮结派的土匪窝一样,手下有着不少的马仔小弟打手,这要是放在后世里,估计老早就被重点打击了。 光光这才询问:“伯伯,唐伯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游大爷想了想:“哦,大概年底的腊月里能够赶回来吧。” 据游大爷说,唐老大带着人去走镖了,路程是比较远的,暂时他们见不到唐家的人。 光光盘算了一下,既然唐老大不在,就只能把孝正要去雁州上任的事情说了出来:“伯伯,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窦伯伯说,不管是路上,还是到任后都非常危险,让我们家做好准备。所以,伯伯,您有法子吗?” 她清楚的看到游大爷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有些龟裂的迹象,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游大爷低头咳了咳:“啊,这个啊、嗯,等你唐伯伯回来,我们回到大柳村去一趟,到时跟你爹跟孝正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哦。” 光光尽管有些怀疑游大爷和唐家与雁州那边,尤其是那个盛靖川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却也没有一直追问。 第二百六十章 原来大人物也会耍赖 等林氏和光光坐在马车上,她看着从游家送出来的皎月、良汀,询问道:“皎月、良汀,你们都擅长什么啊?就是吧,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皎月抱了抱手里的鞭子,冷冰冰的道:“哦,我最擅长甩鞭子。” 良汀则是非常乖巧的回答:“二姑娘,我最擅长杀人。” “咳……”光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纳尼?甩鞭子、杀人算什么特殊的技能? 林氏也是一脸怪异的看着这两个小姑娘,嘴角直抽抽,好好的姑娘,喊打喊杀的可还行? 一行人刚到家里,就发现小六正焦急的等在大门口呢。 光光利落的跳下了马车,她诧异道:“小六哥,你们回来啦?我爹和我三哥呢?” 小六一脸的难色:“二姑娘,二爷和三公子没有回来,他们被贺州府衙那边关押了。” 林氏和光光都是吃了一惊:“为什么啊?你们不过是去送冬衣的,出了什么纰漏?” “那批冬衣,发到军营里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大批的黑心棉,那些将士非常气愤激动,都当场就撕毁了棉衣。” 林氏断然道:“那不可能,这三万件冬衣,都是我和小棉亲自督促制造的,不管是布料上,还是选用的棉絮,都是上乘的,不可能有什么黑心棉的。” 光光蹙眉:“是给你家二爷三公子,关进大牢了?” 小六摇头:“那到没有,只是限制自由,不给离开贺州府,说是等王爷处置。” 光光眉峰一动,她就去找了唐城和小棉做了商量,第二日,由唐城领着她一同快马加鞭的往贺州赶。 在路上走了两日,进了贺州府,他们没去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府衙,只是却碰了壁,那知府对他们是避而不见。 光光皱眉,她知道,这事情的问题肯定是出在镇北王的身上,就只能又拐道去了“贺州持军节度使府”,到了王府里,他们没有任何阻拦的竟然被人领着直接奔了前厅。 这大厅里,此时不仅仅有盛卿安在坐,还有不少贺州府的大小官员,以及军中的将士和王府幕僚。 光光抬头看了一眼盛卿安,他身穿蟒袍,头戴梁冠,坐在首位之上面沉如水的注视着自己和唐城。 光光和唐城忙跪下行礼:“拜见王爷。” 盛卿安抬了抬手:“免礼。” 俩人这才起身,除了让他们免礼,盛卿安就不再说话,把二人完全是晾在了这里,光光知道,这是故意给他们下马威呢。 于是她就大着胆子说道:“王爷,臣女今日前来,就是解释一番关于我韩家冬衣采用黑心棉一事。” 有个武官将军粗鲁的斥道:“解释?解释什么?这都入了冬,我们的军兵却没有新衣可穿,你知道守卫疆土,保护城池我们的军兵将士有多艰苦吗?你一句解释,就能抵得了我们的军兵所受的苦吗?” 那些官员和将军们,就都用非常不善的目光看着他们,这大厅之中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冰冷起来。 唐城冷声道:“我们韩家的棉衣,缝制出来的时候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出发之前,还有专人检查过。” 有个王府的幕僚就站了出来反唇相讥:“出来的时候没有问题,那到了我们贺州的军营就有了问题,你的意思是我们贺州的将士在搞鬼冤枉你们韩家了? 这商人重利,古来有之。可是你们好不该以次充好,把那卖不掉的残次品做成冬衣给我们的军兵们来穿。 这军营供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因为你们韩家担任了贺州军的冬衣制造,这朝廷今年已经无从给我们准备了,你们说,这眼下怎么办?这责任谁来担?” 他们一来,这些人就对他们发难,光光抬起眸子看向上首里沉默着不言语的男人,她心里不可谓是不恼怒生气的,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于是她缓缓的说道:“王爷,我们韩家的冬衣有没有问题,一查便知,不需要费口舌定论。” 贾岩疑惑的道:“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衣服是你们家做的,棉也是你家产的,这明摆着的事情。” 光光抿了抿唇,有些陌生的看着这些人,她笑了笑道:“这我们韩家出来的冬衣当然是我们家制作的,至于这有黑心棉的冬衣可就说不准了。我家的冬衣,每一件在里面相同的位置都有相同的暗记,那黑心棉是不是我们韩家的东西,一验便知。” 贾岩的笑容一僵,那些幕僚和官员的神色也都各不相同,有惊诧,有怀疑,有复杂。 盛卿安扯起唇笑了笑,他吩咐众人:“都退下吧,孤有两句话要与韩二姑娘单独说。” 众人听话的也就起身出了大厅,唐城犹豫的看了看光光,表示担忧,光光回以他微笑:“姐夫,你放心,没事的。” 唐城这才跟着众人离开。 见人都退了出去,盛卿安站起身子,他低头垂眸看着小姑娘,扬眉一笑:“你果然聪慧,看来孤这点把戏是瞒不过你了。” 光光冷笑,她早猜出来这事是盛卿安在搞鬼,在这贺州的地界,他就是绝对的王者,没有人可以瞒过他的眼睛去做一些小动作,除非是他授意点头了的。 “王爷,究竟意欲何为?想要做什么呢?” 盛卿安盯着小姑娘冷若冰霜的眉眼,低低一笑:“孤要什么,你不是心中明镜?” 光光眼睛一眯,她了然道:“无非就是军饷紧缺,没有白银付我韩家。放心,既然你们想要找个名头不兑现钱,我们韩家赔的起。” 她眼睛里有些不屑鄙视,这冬衣加上棉靴,他们韩家制作出来耗费几个月,花费了五六万两白银,按照六百钱卖给贺州这守备营的,已经赔了大半的本钱,就这他们也要赖账? 盛卿安仰头哈哈一笑:“怎么,你很委屈?要知道,若不是孤替你们挡了朝廷御供的差事,你们损失的可就不是这几万两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过是与虎谋皮 光光没有说话,虽然这第一年只是几万两,可是有一就有二,她清楚的知道,这是镇北王的试探,是决堤前的口子,慢慢会变大。 以后,他们韩家,只怕会成为贺州军方不停压榨的对象,这次是棉衣,下次若是要甲胄,要粮食呢? 他们也要一直源源不断的供应吗? 盛卿安走了两步,到了她的近前,见她一张小脸因为生气,都鼓了起来,他叹道:“孤的承诺一直有效,只要你愿意给我做侧妃,光儿,将来,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韩家的。” 光光嗤笑:“不会亏待?” 她的笑容带着嘲讽,因为,这天下风云变化,镇北王能不能成事还真是要打个问号呢! 曾经,她以为,只要韩家与王府交好,能够借他的势,护韩家安全,可是现在一看,他也不过是一只善于伪装的豺狼罢了,所谓的保护韩家,也不过是害怕韩家这块肥肉被别人分了去。 盛卿安一皱剑眉,他沉下了脸,一把把小姑娘扯到了自己跟前,他不悦的质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光光用力的挣扎,因为他的手劲太大却挣脱不了,她拧着眉说:“你抓痛我了。” 盛卿安这才松开了她的胳膊,语气转柔和:“孤只是想要告诉你,孤能够保护你,保护你韩家,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光儿,我会一直待你好,宠你,疼爱你,即使是蔡氏,她在王府里的地位也不会越过你去。” 光光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英俊的脸,她想着,这人,喜欢自己吗?也许是有的,可是其他的因素可能是占了大半吧,比如韩家的财富,他想要让韩家成为他的钱袋子,想要把韩家当做是军需的后备力量,助他夺天下! 可是,即使他夺了天下,就真的能够给与韩家荣华富贵吗?就会给与自己专宠吗?那显然都是很渺茫的事情。 光光感觉可笑,自己曾经,竟然还对他有一瞬间的迷惑,恍惚,会觉得他这个人强大到可以让自己依靠,现在想想,曾经的自己是有多愚蠢。 她掩下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平静的道:“多谢王爷抬爱,臣女高攀不上。至于这次的冬衣,既然是韩家失职,我们分文不取。还望王爷开恩,放还我的父兄。” 盛卿安神色一冷,他盯着光光的面容看了良久,才淡淡说道:“孤一片真心,终究错付。既然如此,就罢了,你们去府衙接人吧,他们会放人的。” 光光低着头就退了出去,丝毫没有留恋。 贾岩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皱眉询问盛卿安:“王爷,我们就这么放韩家人离开了?” 盛卿安冷哼道:“不放又如何?皇帝钦点韩孝正到雁州去,难道孤这个时候要杀了他,然后让启宗来申斥我?” 贾岩见主子心情似乎不大好,他咽了咽口水说道:“王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韩二姑娘,您怎么让她离开了?” 盛卿安猛然转过头来盯着他。不善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贾岩,孤只容忍你这一次。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让孤来替你背黑锅,这姑娘不仅没有对我感激涕零,反而是让我越推越远,这是你之过也。” 贾岩有些尴尬的嘟囔道:“我哪知道,这个小丫头这么聪明,完全不按照我们的套路走,就什么都猜到想到了。” 盛卿安捂了捂眼睛,脑海中浮现小姑娘那夜在小书房旖旎的一幕,心绪有些难平,他想着,是不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如此的难耐和魔怔…… 光光和唐城带着人去了府衙,这次果然顺利的接到了韩得平和孝正。 一家人蔫头耷脑的上了马车,一路不停留的出了贺州。 韩得平坐在马车上是长吁短叹的:“这好好的差事,咋就办成这样了?” 孝正沉着脸,一脸的怒容:“什么镇北王,咱们与这贺州来往合作,也不过就是在与虎谋皮罢了。” 光光叹气:“真是够艰难的,要是咱们不挣那么多钱就好了。” 在古代生活可真是当真不易,光光想着,那些当中的女主,一开场就金手指无数,主角光环强大到爆,可以虐渣,复仇手撕白莲花都是怎么做到的呢? 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是如此的可怜巴巴,处处受委屈。 在路上赶了两日,一家几口才算是安全回到大柳村,有惊无险的虚惊一场,一家人特例摆了一桌前所未有丰盛的酒席去晦气。 到了腊月里,又是韩家每年最忙碌的时候,因为家里的账该盘了。 韩福负责收录一些散的生意,光光则是负责汇总,除了小棉以外,恐怕家里就只有自己是最知道家里的财务状况的。 光光翻看着项目,自家不管是钱庄里的存款,还是现银黄金首饰,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真是会引来多方觊觎。 这一年的冬日格外寒冷,下了两场大雪,大柳村这边陆陆续续的也会来不少穷人过来乞讨,韩得平就来找光光商量:“最近我看到不少穷困的老百姓过来乞讨粮食,咱们家现在有余粮,我看不如弄个粥棚啥的,给他们施舍一点。” 光光点头,她认为这个主意非常好,能够为韩家赚取不少的好名声。 于是,他们就找来了大厨房管事,让他组织人手开始蒸两和面的馒头(豆面和白面),从腊八开始,在大柳村的村口搭了粥棚,每天供应上千个馒头,不管是过路的乞者,还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都是可以过来免费领取的。 一开始的时候人不算多,过了几日,这事传开了以后,一大早大柳村的村子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天馒头都是供不应求的,也不知这些人多早就过来排队了。 光光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因为来晚了而没有领到馒头和粥的大失所望的百姓们,就对身后的管事说道:“今日还有那么多人没有领到吃食,我们家里的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剩余的现成食物,抬来给大家多少分一点吧!” 管事的忙带着人跑回去查看清点,光光抬头,扫视人群,她注意到了一个比较特立独行的年轻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个人莫名有点熟悉 这个人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年纪最多有二十岁,他身材修长匀称,眉目清秀英俊,只是穿戴实在是太贫穷了。 他穿一身很旧很旧的棉长袍,上面打满了歪歪扭扭的补丁,有些地方没有缝好,露出成坨的黑棉絮来,脚上穿的还是春夏的单薄鞋子,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他冻的瑟缩着手,在人群外原地踏步。 光光招手,叫来了一个长工询问:“你认识这个人吗?是哪个村子里的?” 长工看了看没有排队,单独站在外面的年轻人说道:“哦,你说他啊,不就隔壁村王老大夫本家的一个后生,叫做王光汉,是个穷秀才,家里有个瞎了眼睛的寡母,因为穷经常三餐不继。” 光光眉一挑,神色一动,奇怪的道:“他还是个秀才呢?” “啊,对,考上那年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就没再继续考,留在家里守孝呢。至于出了孝期,为啥没再接着读书,据说是因为出不起束脩,还要照顾瞎眼的寡母,就在家里种二亩地维持着生活。” 古代读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因为纸笔砚墨和书本都相当的昂贵,一般人读不起。 所以,才会有人称那些读书的人叫做“穷酸秀才”,因为只要没高中没做官之前,寻常老百姓家里只要有读书人,都是一穷二白的。 光光移动了步子,踩着皑皑白雪,到了王光汉近前,她好奇的询问:“我看你来的挺早,为何不去排队,而要一直留在最后呢?” 王光汉抬头,入目的是一张花容月貌的绝色姝容,她身材玲珑娇小,穿一身水青色留仙绣花裙,上面配的是桃红色的缎面夹袄,外罩一件纯白色貂绒斗篷,只衬的她的容貌,人比花娇,引人爱怜。 光光也注意到了这年轻人的眼神非常清明有神,应该是个心智坚定的人。 王光汉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非常失态,忙低头回答道:“姑娘,在下乃是读书人,本不该取这嗟来之食……”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小了下去,光光才知,原来是自尊心在作祟,这些读书人就是那么别扭,光光笑了笑,招来了家里的奴仆:“立刻拉一车米面,送上几床棉被棉衣,再带上百两纹银,到隔壁村王秀才家里去。” 王光汉震惊的抬头,他焦急的道:“韩姑娘,这使不得,使不得。” 光光失笑:“你认得我?” 王光汉红了脸:“啊,这十里八村应该没有人不认识韩二姑娘。” 光光想想也是,以自己泼辣,狠毒的名声,在这附近可是响当当的头一份呢。 她说道:“我听闻王公子有才志,却耕耨以养其母,心甚敬佩,你不应该被埋没于田野才对。曾经,我家兄长就因为家贫读不起书过,所以我对读书人因为这些俗物而被埋没,感到无限可惜,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王光汉有些感动,一个大男人差点落泪,他家里在王家庄来说,属于特别贫困的,没有亲戚愿意帮助他,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被埋没而可惜了,他看了看小姑娘,那亮晶晶的眼眸,仿佛撞进了内心深处,从此再也拔不出来。 光光冲着他微笑:“快归家去吧,莫要冻病了。” 王光汉垂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破烂露处脚指头的鞋子,知道他跟小姑娘的差距就如那天壤之别一样,他落寞的点头:“多谢韩二姑娘,王某有生之年要是得了第,定然会涌泉相报。王某今生若是不能报答姑娘,来世也定然含草衔环报答您。” 额,光光只觉满头黑线,这什么套路?怎么这台词有点耳熟呢,不是电视剧里经常用的套路吗? 她摇头失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对于如今的韩家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过了几日,游大爷果然携同唐老大来到了大柳村的韩家庄园。 他们不仅仅是来探访走亲戚的,对于孝正上任之后的安全问题,唐老大打算把长子唐霖留下来保护孝正。 这个唐霖的身份地位,在游大爷手下属于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愿意把他送到韩家来听命,看来也是忍痛割爱了。 光光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她以前是见过的,可是这次再见面,这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容貌穿着打扮完全相同。 等韩得平请大家去客厅用饭,光光特意的扯了一把唐老大的衣衫,唐老大落后了几步,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支别致的赤金镯子:“这是我从川东府那边带过来的,孩子,伯伯可是时刻挂念着你的。” 光光看了看镯子,成色很好,造型也非常独特,她没多想,就套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看了看前面渐渐远去的人群,小声的说道:“唐伯伯,这么久没见到你,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唐老大纳罕:“咋啦?丫头,遇到难题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你跟伯伯说,伯伯给你报仇。” 光光无语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正色道:“唐伯伯,我是想问那个假唐铭,假唐煜的事情,你们有没有线索?找到真的唐铭唐煜了吗?” 唐老大的眼神一闪,他心里说着,当然有,而且都还好好的呢,不过他面上却装得纠结无比:“没有,我也纳闷,这个人究竟是谁,如此了得,能够装扮成我们唐家的人混在你们韩家,我一直让徒弟们查着呢!” 光光怀疑的看着他,唐老大的脸上无波无澜的,她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放弃了:“哦,是这样啊!可是伯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能够假扮唐铭,假扮唐煜,那他会不会又扮成了唐大哥呢?” 唐老大的面色一僵:“啊,这不可能,霖儿是我亲手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性格,生活习性,不是亲近的人哪里摸得到,而且,这人的武功路数也都是不一样的,他是我亲手教的,那旁人假扮,总是要露出马脚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昨夜那个人也是你 光光茫然,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按照唐老大的说法,要是这个唐霖当真是假的,那除非唐家游家的人都在陪着他一起演戏,不然很难蒙混过关的吧! 冬天的夜比较长,也就比夏日黑的快,光光睡得比较早,朦朦胧胧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让她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到了清晨,她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头也有些懵懵的,仿佛夜里参加了一场长跑了一样疲累。 坐在梳妆台装扮的时候,芸儿惊叫了一声:“哎呀,姑娘,你的脖子上怎么有块红印子?” 光光诧异的抬头,去看铜镜中的自己,可惜这古代的铜镜清晰度实在是有限,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她摸了摸脖子,不疼不痒:“啊?明显吗?难道是虫子咬的?” 端着温水进来的小竹奇怪道:“不是吧?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的虫子?” 光光也觉得不解,她拉了拉衣襟,发现下面还有两处红红的印子,她脑子转了转,突发奇想的意识到,自己不会是被人给非礼了吧? 她猛的瞪大了眼睛,叫进来皎月和良汀:“你们昨夜值守外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皎月冷冷的目光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转:“没有,昨夜风平浪静。” 光光这才放下一点心来,她觉得,有姐夫唐城在,应该不会有贼人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韩家吧! 就比如上次齐王半夜进了自己的房间,姐夫就跟她说过,他有全程监督看着的。 她特意把衣领拉高,围了毡子才挡住脖子上的东西,出了院门,遇到了唐霖和毛子小六等人。 她甜甜的叫人:“唐大哥,毛子哥,小六姐夫。” 唐霖眯了眯眼睛,他的目光从小姑娘的脸上移到脖子,他笑的如沐春风:“光儿妹子,早安。” 光光皱了皱小鼻子,觉得这个唐霖有些奇奇怪怪的。 到了夜里,光光留了个心眼,她虽然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却一直没有入睡,等到了三更,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才听到了一点细微得响动。 然后,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她赶紧拉高了被子捂住口鼻,她知道,这定然是一种迷香。 同时,她的心里有了些猜测,这难道是个采花贼?可是自己昨夜也没有失身,只是脖子上被留了痕迹,这个人可以悄无声息的避开所有人,那八成就是那个假扮唐铭的人。 果然,没过一刻钟,就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她屏住呼吸,深怕惊动了来人。 那人慢慢的坐到了床边,带来一股冷冽的寒气,似乎是从外面来的。 他坐了半刻钟一直没动,光光都等的不耐烦了,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正想拉下被子观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之时,一只冰凉凉的大手突然伸进被子里,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光光只觉得血气上涌,她猛然扯开被子,一把拽住来人胸前的衣襟:“是不是你?” 盛靖川一震,转而就有些恼怒:“你没事?” 光光拽着他紧紧的不放松:“当然,昨夜也是你对不对?你也太无耻了一点,我现在要是喊人,你肯定要被抓,可就坐实了你采花贼的名号了。” 在黑暗中,光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的语气并不见有多少焦急惊慌:“如果你想要我被抓住,应该早在我进来之时就大喊了是不是?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对吗?所以才敢那么胆大!” 光光慢慢的松了手:“唐霖我见过,他跟你是不一样的,我能够感觉得出来。” 这时床头燃起一盏昏暗的油灯,光光这才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人,确实是唐霖的模样,可是光光知道,这个不是他。 盛靖川开心的勾起唇:“你怎么总能够找到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骗过你。” 光光不高兴的蹙眉:“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混进韩家来?还有,那些被你冒用了身份的人都哪里去了?你杀了他们?还是说,其实,唐老大和他的徒弟义子们,都是你们一伙的,你们在密谋什么?” 她心里一直都是这么猜测的,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坐实,哪怕是走漏了一点点风声,韩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盛靖川望着她,凑近了她的脸几分,认真地说道:“不要想那么多,有些事情,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我没有要害你,害你家人的意思。我不过是需要一个身份来掩藏自己罢了。”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且俊脸近在咫尺,想到昨夜他可能对自己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她羞恼的红脸:“你这个人真是,干嘛进我房间,还对我那样……你这种行为,太不光明磊落了。” 盛靖川一怔,转而有些落寞:“你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大概都无法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吧!” 他的神情语气萧索凄凉,光光竟然觉得心口莫名一痛,那日从漳州回来半路遭遇截杀,他跪在那个独耳杀手面前的一幕,让她觉得心碎,而今,这种感觉仿佛又再次重现。 她缓和了态度,坐了起来,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衣襟,她拢了一把里衣,啐了一口:“你这个色坯子,要是被我爹知晓,当然要拿大棍把你打出去。” 见她眉目柔和,语气轻松,似乎不见得真的生气,盛靖川的心情大好,他抚了抚小姑娘披散下来的柔发,语气亲昵:“我离开后,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光光不自然的拍开了他的手:“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转而想到自己脖子上的草莓印,她爆红了脸,意识到,他昨夜还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呢。 盛靖川愉悦的扬眉:“小丫头,还是那么蛮横。不过……” 他顿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光儿,莫要为那个三皇子所动,他并非良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 他本不该再来这里,可是得到了齐王密会小姑娘的消息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念头,只想把她占为己有,不让别人有觊觎的机会才好! 想到盛靖渊,光光的神色一僵,有些博然,有时,人很奇怪,为什么会有瞬间的恍惚,飘摆,还是说,她被这些人下了迷药,很多时候就想着,不要再挣扎了,其实放纵一下,找个人依靠也很好。 盛靖川沉了脸,他满脸的寒霜:“怎么,你爱上他了?” 光光奇异的抬头看他,伸出小手,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慢慢抚上他的脸,她有些难过:“我在想,你说他并非良人,那你是吗?时至今日,我都不知你长何模样,也许他日,你就是以真面目站在我的面前,我都是认不出的。” 对于盛靖渊说什么爱,太过沉重,那不过是瞬间的悸动,有时也可能是英俊强大的男人带给女人的迷惑,她很清醒,并没有头脑发昏到像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一样,人家哄几句,就全身心托付,不管不顾了,她没有那么多的恋爱脑。 盛靖川动容的握住了她的手,满脸的苦涩,他想了下道:“你想看我的真面目?” 光光点头,自己如此的会在意一个人,却连他究竟是丑陋还是英俊都不知,不是很悲哀吗? 盛靖川有些为难:“这变动面部的骨骼,你看着会有点害怕的,我看不如就不看也罢!” 光光想起了唐城曾经说过的话:“是不是伪装成别人的样子,脸上的骨骼时刻都在痛?” 一个人要有多坚毅的性子,才会忍痛一直伪装成别人的样子生活,那就失去了自己不是吗? 她心疼的描绘着他的双眉,神情有些悲悯:“这该如何是好?你找个偏僻之地,躲着,了却残生不好吗?为何要去争去夺,多累多危险啊!那皇位龙椅当真就那么吸引人吗?” 盛靖川全身都是一颤,他握紧了手,两行泪落下了脸庞,他痛苦的回忆道:“光儿,你没经历过,你是不会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痛的,看着父母惨死在眼前,兄弟被人虐杀,姐妹遭人凌辱,光儿,你叫我如何苟且偷生? 我每日一闭上眼睛,都是雁荡宫内那满室的鲜血和尸体,我这辈子,大概都是无法安心苟活得,我每日睡前都告诉自己,要为他们报仇,要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将士仆从们讨回公道。” 只是听着,光光都觉得这种恨让人有些窒息,她问道:“你是郴王孙对吗?” 盛靖川点头:“幼时,我跟随祖父多次去过皇宫,我见过先帝,包括如今的那位,我的容貌,皇室中很多人都见过,我不得不一直躲着。” 这位郴王,乃是先帝明宗嫡亲的兄弟,曾经,他也是无限风光,受尽了两代帝王的恩宠,奈何,今上一登基,这些皇室宗亲,都遭了秧,死伤不知凡几,最后连具完整的尸首都保留不了。 也许权利的倾轧就是如此残酷,光光有些不敢想象那种血腥的场景。 光光有些哽咽,她艰难的询问:“所以,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能长久的留在一个地方,那……” 她想问,那我呢?既然不能,为何要来撩拨我?为何要让我心乱心碎,心痛? 盛靖川心疼的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他轻轻一叹,心中剧痛难舍:“光儿,从我来到韩家开始,我就被你吸引了。你机灵,聪明,活泼可爱,心性坚忍,没有一个大家闺秀,或者农家女孩过得像你这般明媚。” 他轻轻的抚上了她如玉的脸颊,爱怜无比:“我的姑娘,即使我不能成事,即使我不能守护你一辈子,也要找个踏实可靠的男人过一生,不要去嫁王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们,私下有多龌龊,家里有多肮脏混乱。 将来我若当真的有了出头之日,不管你嫁人与否,光儿,我都会八抬大轿,风光娶你,做我一生一世的良人,我定然守你一人终老。在这之前……” 他无力的放下了怀抱她的手:“你忘了我,我也再不会来看你。” 光光只觉得心像被什么拉扯一样难受,她红了眼眶:“所以,你不能给我看你的真容吗?” 盛靖川没想到她那么执着,他默了下说道:“那你等我一刻钟。” 说罢,他起身去了外间,刻意避开了光光的视线,不多会儿就去而复返,光光借着灯光去看他的脸。 原来他生的当真不错,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如画的眉眼,漆黑的眼眸,风流倜傥,神情坚毅,若是忽略他手中的佩剑,还当真就是一个翩翩世家俏公子的模样。 她望着他陌生的眉眼发呆,仿佛痴了一般。 盛靖川重新坐到了她的身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不要这么看着我,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露骨的话,让光光立马又红了脸,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更添柔美,大概灯下看美人就是形容这种情况的吧,他只觉得心潮澎湃,有些难以自抑。 以至于多年后,千帆过尽,历经繁华,即使他看遍世间美人,这灯下姑娘至死都是他心间的一颗朱砂痣。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猛然站起了身子:“光儿,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至于你兄长到雁州的事情,你放心,他不会有事。那雁州旁人去不得,他是你的亲人,我不会伤他。” 光光怔了怔,还没捋清楚他话中的含义,他就已经迈步走了出去,来时静悄悄,走时又了无声息。 她无奈的仰躺在床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比如来到这个朝代,不是她所愿,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也不是她所愿。 她应该,找个强大的男人嫁了,护自己一世安稳,顾家人荣华。 而那最初心目中的少年,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如梦一场,梦醒了,什么都没留下,就像他来去一般,无影无痕,消失不见,再难寻找。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临阵换人可还行 第二日,她在庭院中再见到唐霖之时,只觉得尴尬,因为她知道,这个是真的,不是他。 唐霖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光光有些纠结的看着他:“唐大哥,他……走了吗?” 唐霖垂下眼,有些意味不明的点头“嗯”了一声。 光光抿直了唇角,有些难过:“他还会再回来吗?” 唐霖有些不忍心看小姑娘失落的模样,他别开了眼睛涩然道:“光儿妹妹,你应该忘了他,别再想起,这一生,也不知前路如何,可能三十年五十年,或者更久,也许至死,他都是没有出头之日的,所以……你们也不会过什么相守的安生日子,不必牵,不必念!” 光光红了红眼眶,有些想哭,她扁了扁嘴:“哦,我知道了。” 也许,这样的结局,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彼此忘却,了却残生,别再相见,相见也应当是物是人非。 到了年前年后,韩家就更加忙碌,光光也没时间因为盛靖川的离去而太过消沉,因为家里可是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忙碌呢。 送礼,请客,打点生意场已经成为了韩家过年的主流,在三十之前,孝延带着孙氏和小璟谦也返回了庄园里,并且还带来了个好消息,孙氏又怀孕了。 韩得平和林氏非常高兴,赏赐了一波下人们过年的大红封,一家人过了一个欢欢喜喜热闹的大年。 出了正月,就要着手打点行囊,孝正就该动身到雁州去上任了,这时,从京城窦府那边也来了两个非常有经验的师爷,是窦大人派过来帮助孝正处理政务的。 而贺瑶与云州安家大老爷的亲事也是眼看在即,她却还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总不能粗暴的就差人闯进县衙把人抢出来吧? 于是光光就来找孝正商量。 听了妹妹的想法,孝正吃了一惊,他拍案而起,训斥光光:“胡闹,你怎么能够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你怎么能够私自去干涉那两姓旁人家的事情呢?” 光光怔忡的看着哥哥,她没想到孝正会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如此之深,她记得以前少年可是很开明,很好说话的。 她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三哥,瑶瑶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她都没我大呢,那安家大老爷比她大三十几岁,这如何相衬?我不帮她,她就不毁了嘛?你就帮帮忙嘛!” 面对妹妹的哀求,孝正义正言辞的训教就是一顿,他思索了下,才缓和了脸色:“光儿,你一向胆大,主意多,我是觉得你聪明机灵,所以才不说的,都由你去了,毕竟你是管的自家的事情。 而今,这安贺两家的婚礼在即,你却来告诉我,你想要带出贺瑶,助她逃婚,你这也太胆大包天了。若是事情败露,有个万一被那安贺两家发现了,你可知后果? 这个文林郎不足为虑,可是京中那位安平公可是个超品国公,是今上面前的红人,据说,他的女儿在后宫为妃,颇丰圣恩,我们家还是不要参合这些事情当中为好。” 光光为难的说:“这些我都知道了,就是因为怕败露,怕被人发现,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啊。” 孝正坐下了身子,往外面看了看,见小厮仆从们都在院子里,他低了点声音:“光儿,这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人其实不难,可是到时如何安排贺瑶啊?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让我带着?我是去上任的,又不是游山玩水的,要是别人问起她的身份,我又该如何回答? 以后我怕被别人追查到,可就麻烦了。” 光光看着孝正一本正经的脸:“那咋办啊?我总不能看着她跳火坑,见死不救吧!” 就算那个安大老爷能活到八十好了,到时贺瑶也才三十多岁,那后半生又该如何度过? 而且听说安大老爷的妾室可不少,嫡庶子女加一起估计都能组成一个足球队,那后宅里面肯定是乌烟瘴气的,就贺瑶那天真活泼的性子,能不能活到守寡可都不一定呢! 孝正自然也知这个道理,他看着妹妹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光光嘿嘿一笑道:“三哥,这事咱们可得悄悄进行。不能够让二哥二嫂知道。” 这安贺两家的婚事是孙氏娘家大哥大嫂给拉的线,他们要搞破坏肯定不能够让他们得到风声。 孝正拍了拍妹妹的头:“你这小丫头,整日就想些乱七八糟的鬼点子,这事出了以后,那旁人不怀疑我们家,二哥二嫂心里能不猜忌?他们能想不到是咱们搞得鬼?” “那就不管了,反正那时瑶瑶都跟着你远走高飞了。” 孙氏就算是心里有怀疑,她毕竟是韩家妇,肯定不会乱说话的。 孝正咳了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有种要带着贺家小姑娘去私奔的感觉?” 光光无语,她知道孝正在开玩笑,这少年前些年一心扑在圣贤书上,就想着科考出来为韩家改换门庭,出人头地,一是忙,二是年纪小,没心思去想那些儿女私情。 现在的他,才刚到十七,可于仕途上也是刚刚起步,处处如履薄冰,更不会考虑终身大事,对于贺瑶,他是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光光觉得把贺瑶放在他身边,还是挺放心的,自家哥哥的人品是很信得过的。 于是她凑近了孝正几分,小声的低语了几句。 孝正皱眉:“这有些不厚道吧?到时贺家如何跟安家交待?” 光光冷笑:“哥,这咱们管不着,谁让他们那一伙人鬼迷心窍的一心就想着攀高枝了,我看他们到时该咋办?万一安大老爷翻脸,没准回去就能够让孙庭承那个县丞大老爷干不下去。” 孝正可有可无的笑了笑:“那等下我找唐大哥商量下,得做得利落点,不能让人发现才行。” 到了贺家添妆这天,林氏早早的找来了闺女们和儿媳妇孙氏。 “咱们跟贺家是实在亲戚,瑶瑶这孩子跟咱们也都亲近,她要嫁人了,咱们添些贵重的东西给她压箱底吧!” 光光的笑容一僵,她说道:“啊,娘,这给瑶瑶的东西,咱们按照孙伯父家的规格来,再怎么说,咱们都隔着一层,要是添的东西太过打眼,不是把孙家的添妆礼给比了下去,到时怕孙伯母面上不好看呢!” 光光可不想林氏和小棉太大方,反正那些添妆啥的都到不了贺瑶的手里的。 孙氏笑了笑:“哪那么多讲究,我娘定然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大家随自己心意就好。” 林氏本来是打算拿出几套自己压箱底的贵重头面给闺女的手帕交做脸面的,听小闺女这个话音,似乎不大同意他们家送的东西太过张扬。 前面出了贺州扣冬衣制造费用一事,林氏也觉得做事要低调些才稳妥,太过打眼,就会被人惦记。 于是林氏就选了一套赤金的小头面,样数不太多,也能值上几百两银子,小棉更是随便,选了一套银头面,光光自然紧随其后的也选了银头面。 孙氏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婆婆和小姑子们都开了例子,她不能够特立独行,越过了婆婆去,有心多贴补几样,又怕回头丈夫说教,只能是也选了一套平平无奇的银首饰,一家人收拾妥当,就全都坐了马车往县城里来了。 他们韩家如今跟贺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那贺雲圳不仅仅是一县的父母官,管理一县大小事务,还是孙氏嫡亲的姑父,与韩家来往是比较频繁的。 到了县衙后面的官宅,贺知县和夫人孙氏带着人早早的迎了出来,把韩得平孝延孝正父子给引去了前厅,她们女眷就跟随贺夫人一同进了内院。 今日贺家的客人不少,各路亲戚算是来的齐全,孙举人家自是全在,包括孙庭承的夫人梁氏。 光光一见到她就有三分不喜,这个女人,自己有娘家有妹子,不给她嫡亲的妹妹做亲嫁去安家,却要为了自身利益来坑害贺瑶,她冷笑着,倒要看看,明日安家迎亲她要如何办才行! 进了贺瑶的闺房,满屋子都是一些富家夫人小姐,那箱笼里也塞满了各种添妆礼。 林氏自觉的让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箱子里,小棉孙氏光光也都有样学样,紧随其后,只是贺夫人孙夫人这姑嫂见了韩家的添妆礼后,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当面说什么。 梁氏还不满的偷偷瞪了孙氏这个小姑子两眼,她就等着韩家多添些贵重的东西做陪嫁,到时贺瑶到安家去他们这边也都有脸,可是现在,她们韩家母女添的东西所有的加上一起,最多也就值三四百两,让人大失所望。 光光自然发现了梁氏的小动作,她拉了一把二嫂孙氏,把她挡在身后,隔绝了梁氏不善的目光,自家嫂子在自家也是精贵着呢,可不爱受这两姓旁人的闲气。 晚上韩家人也没返回大柳村去,就留在贺家安歇了,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发嫁,大柳村离这里可不近,他们懒得来回折腾。 天还没到五更,官宅内突然吵嚷起来,把光光从睡梦中吵醒。 她睡眼惺忪的披衣坐了起来:“怎么回事?那么吵?” 良汀走了进来,她笑着道:“好像是贺姑娘闺房那边传来的。” 光光了然:“哦,皎月如今估摸着还没出城吧?” 良汀点头,她站起来脸上现出来两个可爱的酒窝:“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做了万全准备,唐大哥在城外接应,只要一开城门,皎月姐姐就能把人带出去。” 光光心里有些没底:“哦,但愿一路顺风吧!” “贺知县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派人到处寻找的,那城门会不会再打开可就说不定了。” 虽然有些担忧皎月出不了城,可是光光并不害怕。 就算皎月带着人一时半会出不去,光光也有下一步计划,她不见得有多慌乱,就让芸儿和小竹给自己梳洗穿戴起了身。 出了房间,发现林氏和小棉,孙氏都已经等在外面了。 “娘,这是出了啥事啊?”光光故意天真的询问。 林氏的脸色不大好:“哦,好像是贺家的下人和县衙里的差役在搜查什么偷盗的贼人。刚才,都搜到我们这边来了。” 小棉气愤的道:“这什么事啊。咱们好心好意的来参加婚宴,这还怀疑咱们家这边藏了什么歹徒贼人啊?” 光光了然,说什么偷盗的贼人,这定然是贺家找得借口,来掩饰找人的目的。 孙氏面带尴尬,这大姑子埋怨的人正是她的姑父姑母,于是她赔笑着说:“娘,小棉妹妹,光儿,咱们也去主宅那边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得弄清楚才行。” 娘几个也就往主宅来了,一路上遇到不少衙役捕快,他们打着火把灯笼到处搜寻,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到了主宅,她们发现有不少贺家留宿的客人都在这边,个个神情都不大好,显然是遇到了跟韩家同样的待遇。 想想也是,同是来喝喜酒的,来者是客才对,这贺家却把别人当贼给搜了一遍,大家心里能痛快才有鬼。 林氏刚想询问怎么回事,贺夫人身边的婆子就过来请她们一家到里面去说话,林氏疑惑不解的带着女儿们进了贺瑶的闺房。 一进去,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劲,有几个丫鬟婆子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贺夫人也坐在床边抹着眼泪,贺知县和孙举人韩得平等人都是面色发黑,神情严肃的面面相觑。 孙氏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她询问自己的母亲孙夫人:“娘,这是咋啦?” 孙夫人唉声叹气的道:“哎呀,你们不知道,这瑶瑶不见了。” “啊?不见了?那她去了哪里?” 林氏也是大吃一惊,她四处打量,从一进来她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现在才想起了,这是贺瑶的闺房,她的家人,和这些嫡亲的亲戚都在,唯独不见小姑娘的踪影。 贺知县气的捶胸顿足,他指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骂道:“一群饭桶,你们姑娘今天出门子,这个节骨眼却消失了,你们竟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今个你们姑娘要是找不回来,把你们统统都卖了。” 几个小丫鬟吓得瑟缩着不敢说话,只是捂着脸哭泣。 孙举人奇怪的道:“这人昨天晚上还在,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为何会凭空消失呢?岂不怪哉?” 贺夫人哭着道:“定然是有江洋大盗给我家瑶瑶给虏走了。” 孙庭承反应过来,他说道:“姑父,这个时候应当延迟开城门的时间,设卡检查拦截,我想那贼人这时定然还在城内。” 贺知县狠狠地拽了把胡子:“我已然吩咐下去了,他们指定出不去,要是让我抓到,看我不扒了那贼人的皮。” 孙庭秀却把目光移到了韩家众人身上,他的眼神在面无表情的韩家兄弟脸上打个转,没有多说话。 众人说着话,天也就眼见着亮了,派出去的各路衙役纷纷禀报,他们是一无所获。 光光偷笑,就皎月那身手,带着贺瑶这么个娇小的姑娘,不管是躲在房檐上还是哪个城中角落里,这些人要是轻易能够找到才有鬼,而且,现在时间紧迫,可不是贺家花大力气找人的时候,应该安家迎亲的人已然到了大门口。 听着门房禀报,贺知县和孙庭承都变了脸色,贺知县脑门流下了紧张的汗:“这、这可如何是好?” 孙庭承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安家大老爷亲自过来迎亲,到了关口,却告诉他新娘不见了,他定然会生气恼怒,以为自己和贺家在耍弄他,到时别说他的官职了,就是小命可能都保不住。 孙举人皱着眉,他询问韩得平:“亲家,你看这事,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啊?” 韩得平愕然,这种事情他怎么好随便发表意见,就有些尴尬的没有言语。 孝正这时慢悠悠的说道:“这贺家妹妹要是当真找不到,如今迎亲在即,没有别的法子,我看不如就把安家的人请进来,如实相告,我想他们应当会谅解的。” 他这种解决方法比较光明磊落,说出来的话也比较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不行!”孙庭承断然回绝孝正的提议,意识到自己太过激,他才不好意思的道:“韩三弟不知,这安家势大,他们又是远道而来,摆那么大的阵仗过来迎亲,咱们说没人给他就没人了,那丢了安家的脸面是小,那得罪他们事大,回头他们定然是要报复我们孙贺两家的。” 梁氏附和:“我们家大爷说的在理,我听安家的少奶奶说过,过来相伴安大老爷迎亲的傧相中可是有京城来的安平公世孙。咱们得罪不起。”(傧相,顾名思义,就是亲友来宾中的“帮助”新人的人。也就是伴郎的意思。) 光光蹙眉,安平公世孙?什么人物?她有些担心这场闹剧会起什么变化。 贺大人气急败坏的嚷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个臭丫头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当真是要气死我了!” 见无人应答,光光这时才不紧不慢的道:“我看不如临阵换人吧!” 一屋子人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她:“什么叫临阵换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京城来的安平公世孙 光光给众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既然找不回来瑶瑶妹妹,那亲事还是得照办,就再找个合适的人选做新娘子不就行了!” 孙庭承大喜过望,他笑着道:“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 他眼睛转了转,就上下打量光光:“韩家妹妹比我们家表妹还出色漂亮,我看你就合适。” 梁氏也非常赞同:“是啊,要是换做光儿妹子,那安大老爷定然欢喜。” 纳尼?换她?光光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当场。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贺凉宵这时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不行,光儿妹子不能嫁给安大老爷。” 贺夫人也是不同意的:“就是,咱们光儿和我们家凉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 “你们放屁!” 没等贺夫人说完,林氏暴怒无比的站了起来,她像发怒的老母鸡一样把闺女护在身后,她恶狠狠的瞪着孙家人和贺夫人,没有形象的爆了粗口。 贺夫人的话头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面色难看无比。 林氏气的呼呼只喘,她扬起手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到了梁氏的脸上,她指着梁氏的鼻子就骂开了:“你算什么东西?给你脸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我家闺女嫁谁用得着你们来做主? 不说那安家是不是什么好去处,就安礼那年纪,给我们家光儿做爷爷都够了,你们也好意思把小姑娘往火坑里推?祸害自家的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韩家,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梁氏捂着被林氏打的红肿起来的脸,加上被林氏这么当众斥骂,就哭了起来。 孙贺两家人的脸上也都不大好看起来,因为林氏骂的可不仅仅是梁氏,连带他们两家都给骂了。 韩得平也气愤的站了起来,他瞪了一眼孙庭承:“什么书香门第,原来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只是,你们自己爱攀附权贵,为何要打我闺女的主意?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对我闺女的事情指手画脚?我家闺女连陛下的皇女都不愿意做,会去嫁一个半截身子都埋土的糟老头子?” 这小闺女可是夫妻俩的逆鳞,是整个韩家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谁敢打她的主意,他们肯定是不会依的。 孙庭承也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刚刚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冲昏了头脑,忙给韩得平和林氏配礼道歉。 贺知县和孙举人也忙过来说好话。 孝正厌恶的起了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行了,爹,反正礼咱们送到了,该回去了。” 他感到膈应无比,原来这孙贺两家的人品如此不堪。 一家人也都觉得留下去会膈应到吃不下饭,就都起身要走,至于贺家谁去替嫁,关他们何事呢? 孙氏见公婆和小叔子都生气了,就焦急的看着自己的爹娘:“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孝延回头看着妻子,皱紧了眉头:“庭芳,你跟我回去吗?” 他一脸的严肃,无比的认真询问,孙氏有些慌张的跟上了他结结巴巴的道:“当然,当然要回去。” 孝延这才缓和了神色:“嗯,走吧,以后少走动这些不靠谱的亲戚。”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孙庭承和梁氏听的。 走到了门口,孝正又回过头来,他注视着贺知县和夫人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说贺大人,贺夫人,我妹妹与你们家公子什么时候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这种话以后莫要说出口,平白无故的辱没了我妹妹的清誉,你们贺家不要脸面,愿意卖女求荣,我们韩家可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再说了,就是当真要攀高枝,你家好像还不够格,我们看不上!” 光光看着贺知县夫妻变得如同便秘了一样难看的脸色,心中暗爽,自家三哥现在就是霸气,这可是降维打击了呢! 撂完狠话,一家人就往外走。 贺夫人想挽留,可惜韩家人不给情面的甩都没甩他。 孙举人气的扬起巴掌给了长子一个响亮的耳刮子:“你这个不成器的,这话是随便乱说的?以后让你妹子在韩家如何做人?我们韩孙两家又如何相处?” 孙庭承捂着脸听着老爹教训,自是后悔不迭。 贺知县只觉得头大如斗:“得了,舅兄,咱们还是想想这换谁嫁到安家去,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而韩家的人刚到大门口,就发现了安家大老爷穿着崭新的大红喜服带着人走进来了。 双方走了个对面,不可避免的只能是相互见礼。 安礼一脸的春风得意,他最先给韩得平作揖:“叔父安好,怎么劳烦您出来迎接。” 韩得平一脸的怪异,他很想说,你不要想太多,我可不是来接你的,你没那么大的脸! 只是碍于情面,他只能勉强笑道:“呵呵,客气,您快进去吧!” 安礼纳闷:“额……我进去?” 神马意思?你们不陪着我们进去了? 孝正这时笑着道:“安兄,您大喜的日子,当然是您进去,我们礼送到了,该返回家中了。” 安家的人都有些诧异,因为韩家到贺家来参加喜宴,这新娘子还没出门,也没有开席,为什么他们就要走了呢?这显然是很失礼的事情,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 光光注意到这群人中,有个独特的年轻人,这人头戴玉冠,身穿一身利落的玄色锦衣长袍,五官长得非常立体,眼神锐利,腰下有剑,给人的感觉就是杀气腾腾的,看来是个练武的人。 光光往后面看了看,这群傧相或老或少,再也没有比这个年轻人长相和穿戴出众的了,她猜测着,难道这人就是安平公世孙? 安东麟打量了一下韩家人,目光在孝正和光光身上一扫而过,他笑着对安大老爷道:“叔叔,咱们正事要紧,莫要耽误了吉时。” 安礼这才恍然大悟:“啊,对,咱们进去吧。” 与他们这行人错过,韩家众人才出了县衙官宅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进自己的车厢,光光就是一愣,因为车厢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昏迷着的贺瑶,她已经变过装,穿戴的是随从小厮的青衣小帽,而抱着鞭子坐在另一边的正是皎月。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远奔他乡 光光赶紧放下了车帘,隔绝掉外面的视线。 她紧张的小声询问:“你们怎么还没出去?” 皎月一脸的冰霜:“城门那边有人检查。” 光光皱眉,她叫良汀到前面的马车跟孝正知会了一声,他们这才出发往城门走。 到了东城门这边,果然有层层的衙役在挨个检查过往的车辆行人。 他们一出现,就被人拦了下来。 就有管事的呵斥:“你们大胆,这是我们司农事少卿使韩大人家的马车,你们也敢阻拦?” 就有捕头为难的道:“这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的,望韩大人见谅。” 韩得平就撩开了车帘往外观看,这主持检查的原来是县衙里面的杜捕头,他说道:“你们要查什么?来,上前来仔细看看。” 杜捕头慌忙的行礼:“韩大人,小人实在是得罪了。” 他匆忙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林氏今天窝了一肚子的火,她气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贺知县官不大,排场不小,我们家也敢查?来,睁开狗眼看清楚,我们马车之中可有贼人?” 见林氏如此生气,杜捕头赶忙跪下,他一脸的苦色:“夫人息怒,小人该死。” “哼!走。”林氏不快的放下了车帘吩咐人赶车。 等他们的马车走过,后面的马车又停了下来,车帘掀开,露出少年风光霁月的面容来。 杜捕头更是不敢抬头,这少年乃是大盛如今风头正盛的新科进士,即将上任的雁州五品知府,官可是比自家县太爷还大两级呢。 孝正低头看了看这些衙役,语气淡然的说道:“本官和家父兄长的马车查看过也就罢了,后面是家中姐妹的车马,你们避开些。” 这少年年纪不大,可是官威很足,而且韩家是县太爷家的亲戚,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的,杜捕头抬头在孝正的车里看了一眼,忙狗腿的说道:“大人放心,小的不敢冒犯姑娘们。” 孝正点头,不悦的冷哼:“那当然是最好。” 一行人就这么给过去了。 他们走后,就有小衙役凑了过来:“头,我咋感觉今天的韩家人都怪怪的?好像跟咱们欠他们钱了一样!” 杜捕头也是不明所以:“这天还早,他们怎么就走了,肯定是县太爷那边出了啥事吧!” 他想着,这新娘子都没有了,十有八九事情是不好收场,人家韩家人这才早早离去的。 到了家,韩得平和林氏的心情都不大美好,就都率先回了前厅。 等小棉孙氏都走了,孝延独自来到了后面的马车边,他掀开帘子看到了里面的情景,黑着脸瞪了一眼光光。 光光缩了缩脖子,蔫头耷脑下了马车,孝正失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进去吧!” 到了客厅里,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贺家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林氏还在愤愤不平:“这都叫什么事?他们家里的姑娘不见了,就要我家闺女去抵,真是给他们脸了是不是?” 孙氏低下了头,因为不管林氏骂的是贺家人还是孙庭承和梁氏都是她的娘家人,她觉得丢脸难堪,无地自容。 孝延握了握她的手,给与安慰。 光光见孙氏不自在,就给三哥使了眼色。 “啊,娘,我今个就上路出发了。” 孝正突然这么一说,林氏立马转移了注意力:“不是说过两天嘛?怎么那么突然?” 孝正就劝慰她:“早走两天时间能宽松点,我也想早点到雁州去了解了解情况,好有个准备。不然两眼一抹黑的就去了,那能做出什么好政绩来嘛?” 韩得平赞同的感慨道:“哎呀,我的儿子长大了,有主意了,既然你想走,爹也不拦着你,早点去也好。” 林氏就抹了眼泪:“这儿大不由娘一点也不假,你们一个个的都离开了我们,娘就是想见你们,也见不着几回。” 林氏这么一哭,气氛顿时沉重起来,众人又都来劝慰林氏,暂时就把贺家那边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 缓了一会儿,林氏才忍住眼泪,她拉着孝正的手有些悲戚:“孝正啊,你去了北边可要万事小心呐!那里离边关那么近,你回头要是得了手,有了空,就好好的寻摸着你大哥的消息啊!” 旧事重提,大家都又是一阵沉默。 光光想着,这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几个做父母的会像韩老头和陈氏那样偏心自私的呢? 大部分的人,对待儿女都是一样的疼爱的吧! 行礼什么的都是老早都收拾好的,着人给搬上了马车,师爷和侍卫随从也都上了车马准备,整个队伍就有唐霖负责带队,韩得平还是比较放心的。 说了一会子话,孝正就起身往外走,是真的要出发了,众人跟在后面相送。 孝延落后了几步,他瞪着妹妹训斥:“你可真是胆大,这不是胡闹嘛?要是被贺知县捉到,要怎么收场?” 光光不敢顶嘴,她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孝延气鼓鼓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下次再这么调皮,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这么说,就是要放过自己的意思了,光光忙狗腿的保证道:“二哥,你放心,肯定不会有下一次的了。” 到了大门口,村里有不少人过来相送,二叔公,三叔公、韩老爷子等韩家族人还都送了不少的礼物,虽然都只是一些家里的农产品,却也是一番心意。 韩老爷子眼含热泪嘱咐道:“好孩子,你是我们大柳村第一个走出去做官的人,可要做个好官啊!” 孝正微笑:“大爷爷,你放心好了,堂哥他们的几个孩子不也都在启蒙吗?等我的仕途稳定下来,将来我给侄儿们都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好好培养他们成材。” 韩老爷子一听,大喜过望:“哎,好,好孩子,你是我们韩家最有出息,最有孝心的孩子啊!” 另一边,小六和小周氏带着璟毅拜别了韩得平和林氏也要跟着去雁州了,这是一早商量好了的事情,璟毅过继给了孝周,以后就由孝正来教导抚养。 等孝正上了马车,跟众人挥手告别,林氏和小棉都落了泪,这每一次分别都格外煎熬,千里遥远的,见一次实在是艰难。 韩得平和孝延也都红了眼眶,只是他们偏过头很好的给掩饰了去。 就是光光,也有些伤感,哥哥去上任,短时间内一年二年的是不会回乡来了。 等马车走出去一段距离,孝正回头看了下马车里还在昏睡的小姑娘,他失笑不语,慢慢的就放下了手中的帘子,隔绝了父母看自己的目光。 只是,如果他能够知道,这一去即是永别,也许会无限悔恨今日走的如此潇洒决然…… 第二百六十八章 桃临韩氏找上门 等彻底见不到人了,林氏就放声大哭起来。 韩得平也觉心酸,就扶了一把妻子:“秀娟,咱们孩子是去做官是去挣功名利禄去了,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孙氏小棉也就都过来相劝,好一番安慰才让林氏止住哭声。 转过天来,光光就差人去县里打听了下,那代替贺瑶嫁到安家的人选换成了梁氏嫡亲的妹妹,光光想着,这还真是报应呢,害人终害己,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土埋了半截身子的糟老头子,她的妹妹,她的母亲会不怨恨她吗? 因为孙氏的有孕,孝延只好把她放在家里由林氏看顾,一个人在外面跑生意。 天暖和以后,韩得平和光光也就忙活起来,自家那几千亩地的棉花可是很费功夫的。 光光也随着林氏一起打理作坊,每天巡查各个工种,或者算账,过得格外充实。 光光正看着棉花工坊里的工人们弹棉,跟林氏讨论着:“娘,今年咱们这些棉估摸着得弹到四月里。那卖也得卖到五六月才能把存棉卖完。” 林氏抬头看了一眼这工坊里数以百计的工人:“啊,那可不是嘛?咱们这弹棉不得有三百个工人,还是供不上。” 现在庄园里的工人太多,有近千口人在,韩家的生意也可谓是日进斗金的。 光光就道:“游伯伯说过,等下个月就会来运一批到川东那边去卖的。咱们可得早早的把货准备好才行。” 林氏笑了笑:“娘心里有数,盯着呢!” 母女俩正说着话呢,就有管事的找了过来:“夫人,二姑娘,咱们家里来了客人,老爷让你们回去。” 光光疑惑:“哪里来的客人啊?” 这个时候,不年不节的,如果是生意场上的客户什么的,一般唐城和大总管韩福就给接待了,除非是韩家的亲戚来了,韩得平才会找她们去接待。 管事的也说不清楚,只是道:“老奴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来认亲的,据说打南边很远的地方来的。” 认亲?林氏和光光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解疑惑。 二人就整理了下衣服,从作坊里出来了,到了自家大门口,发现停了好几辆青布马车。 说这来人身份不低富贵吧,好像又差了点什么,因为这车帘车顶的布料材质都非常朴素低调,而且看起来很是老旧,跟一般有钱人家出行的配置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可是如果说这是贫困穷苦人家出来的,也不尽然,这大时代背景下,普通老百姓有头牛的都是超越小康水平的人家了,这来人能够拥有几辆马车,家底肯定还是有的。 光光眼神一闪,对于来者的身份有了些大概揣测。 进了家门,客厅里坐满了人,有村子里的二叔公三叔公韩老爷子等人,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见到妻子和闺女来了,韩得平和二叔公等人忙都站了起来。 “光儿,来,这是江南桃临府来的朝议郎韩大人,快来拜见他。”(朝议郎,古代一种官名,虚衔,有品无俸。) 光光蹙眉,她打量这个朝议郎,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五官端正不凡,年岁大概跟韩得平差不多,颌下留着寸长的黑色胡须,穿着却很朴素,是简单的灰色文生长衫,颇带几分儒雅之气。 光光心下疑惑,江南桃临府离淮阳可有千里之遥,他们到自家来做什么呢? 不过光光面上不显,她非常恭敬的给这位朝议郎行礼:“见过韩大人。” 韩奉上下打量了一眼光光,哈哈一笑,他虚扶了一把说道:“侄女儿免礼。” 嗯?纳尼?光光奇异的抬头,这侄女又从哪里续来的?难道就这一会儿功夫,这什么朝议郎已经跟韩得平称兄道弟起来了? 二叔公笑着解释道:“丫头,这桃临府的韩氏跟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呐,这位朝议郎跟你爹算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 林氏和光光可就懵逼了,啥玩意?这还当真是来认亲的了? “爹,这是咋回事啊?”光光越听越糊涂。 韩得平就指了指朝议郎身后坐着的老者:“这位你应该叫叔祖,是二叔公正经的嫡亲堂兄弟……” 据他们所说,韩家的祖宗,也就是二叔公的爷爷,当初就是从南方这个桃临府的韩家逃荒流浪到淮阳府来的,他在大柳村安家娶妻,才有了现在的韩氏几支人。 只是,这个桃临府的韩家据韩奉所说,是个清贵世家,百年传承,出了不少名臣大儒,应该是很富贵显赫的才对,为何二叔公的祖父要逃荒出来呢? 光光就把这个疑问给问了出来,韩奉和那位堂叔祖的面色都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说出来一段秘辛往事。 原来这什么桃临韩家是江南有名的清贵名流,这些读书人有个通病,就是自命清高,为了标榜自己的风骨,很多人都是要四十无子才纳妾的。 至于二叔公的祖父那个问题,可就复杂了,他的爹曾经是在翰林做过学士的人,他一生洁身自好,两袖清风拂袖飞,堪称是读书人清流典范,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外面有良好正面形象的人,最后竟然被妻子发现他偷偷的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了。 别说那些族中人不依,就是那家世显赫的正头娘子都是不容的,后来不知怎的,那外室就被抓到打死了,至于私生的庶子虽然留了命,却也是被赶出了桃临府,四海漂泊。 光光只觉得,这不就是妥妥的一出狗血大戏嘛? 这个被赶出来的庶子,不用说就是二叔公的爷爷,他们老韩家在大柳村的老祖宗了。 那老者说完,竟然抹起了眼泪:“祖父临终时还一直在念叨流落在外的兄弟,只是尽毕生时间,他老人家也没能寻到叔公。” 光光撇嘴,真是会演,一个嫡出的公子,会去记挂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庶弟吗? 仗着年纪小,光光天真的询问:“既然都过了百十年了,咱们两下安好,你们为何又寻来呢?” 老者的哭声一顿,他被噎了一下,老脸之上的皱纹都抽动了两下,他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也是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的心愿,希望找回二叔公,让他这一脉人可以认祖归宗,落叶归根。” 光光审视的目光在这几人的身上转了转,他们穿的都非常寒酸,虽然不至于打补丁,衣衫却也都是没有好料子的半旧不新的。 光光猜测着,难道是家道中落了?来打秋风? 光光把视线移向了二叔公,三叔公等人:“二叔祖,你们是打算认下他们了?” 二叔公抬起昏花的老眼,他呵呵一笑:“咱们在大柳村生活了几代人了,还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咱们自成一脉,有祖宗有祠堂有排位的,不必折腾了。” 堂叔祖的面色一僵,他激动地说道:“二堂兄,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要是我们的祖父都尚在,定然是希望重归于好,回到桃临的。” 韩奉低了低头脸,没有说话,光光眼睛转了转就说道:“韩大人,咱们不要兜圈子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说究竟所为何来如何?” 韩奉抬起睿智的眸子,他看着光光呵呵一笑:“嗯,先前你爹和二叔公说有事得找你商量,我还纳闷呢,小侄女果然是个通透人。 我家兄长在京中任的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他的长女,是二皇子郑王侧妃,小侄女,可明白我们为何而来?” 光光的脸色一寒,这皇家之事,他们韩家压根就不想搅和,可是偏偏如何躲闪都躲不掉,先是齐王,后是郑王,还有一个随时随地虎视眈眈觊觎着不放的镇北王。 他们韩家的钱,已然成为了他们争夺的肥肉。 她有些恼怒的拍案而起:“你们为何而来,我不想知道,既然祖上已然划分清楚,何必再纠缠,只望以后莫要再登门,来人,送客!” 韩奉没想到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他变了变脸色说道:“这郑王殿下可是真心要认你们为亲眷的……我……” 韩得平也知,那天家富贵不是什么好攀附的东西,就站了起来:“朝议郎莫要多言,我们韩家不妄想那什么攀龙附凤的事情,你们请回。” 说完,他一招手,进来不少家奴,就要过来驱赶这些人。 韩奉只能是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啊,那就到此为止,韩兄弟,我们就回去了,只是这事你们还是要多多考虑,想通了可以给我们来信。” 几人就这么蔫头耷脑的被家奴院工们给请了出去。 见他们走了,二叔公赞赏的看着光光:“你做的不错,丫头,咱们韩家是小门小户,莫要去参合那皇家争斗,不然可就麻烦了。” 光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担心,这桃临韩氏的人一登门,其他方面的势力会不会望风而动,而自家又能撑到几时呢? 到了晚上,光光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单独到了老爹和林氏的房间,秘密交代了一番,她得先未雨绸缪才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 晴天霹雳 过了一些日子,棉花种下了地,就到了培育秧苗的季节。 因为韩得平在守孝,所以今年没去府城就任,他在家里就打算种植上千亩的旱稻。 弄好了秧苗,就紧锣密鼓的开始收割油菜籽,这些都是家里比较繁重的农活,韩得平每天忙碌的脚不沾地。 林氏心疼丈夫,就亲自下厨做了肉馅的馅饼打算犒赏一下韩得平。 光光也撸了袖子跟姐姐小棉还有孙氏一起帮忙擀馅饼皮,娘几个是其乐融融,旁边的小璟修还时不时地搞点破坏,小人儿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面粉,不一会儿就被唐城给提着后领给薅出去教训去了。 光光深深觉得,这种幸福的时光要是能够停留,他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有多好。 就在这时,小棉突然捂着嘴,趴在案边呕了起来。 林氏吓了一跳:“这是咋滴啦?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孙氏也帮着大姑子顺背,小棉吐了两下,脸色都有些发黄了,她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没事,就是有些妊娠反应。” “啥?”林氏吃惊,然后就惊喜出声:“你也有了?” 小棉红了脸:“都快三个月了。” 孙氏也是惊愕:“那不是只比我小那么一点。” 林氏嗔怪的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小棉摆摆手:“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 林氏看看闺女,又看看儿媳妇,笑的合不拢嘴:“你们这一前一后的,时间差不多,将来要是一个生男,一个生女,就定个娃娃亲,这可就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了。” 小棉看了看嫂子:“啊,前几天璟修他爹还在说呢,要是咱们两家有了姑娘,以后接着做个亲家。” 孙氏和林氏都高兴的笑了起来,只有光光一脸的震惊和懵逼。 这小棉和孙氏的子女可是正正经经的姑表,虽然古代表兄表妹成亲很正常,但是她一个现代人的视角和思维来看,是非常不赞同的,因为近亲结婚后代畸形的可能性很大。 她看了看这姑嫂俩人的肚子,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反正还早着呢,这两胚胎还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万一俩人又都生了男孩子呢?还做什么亲家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房小厮跑的满头大汗的匆匆来报:“夫人,姑娘,门口又来了圣旨。” 众人吃惊不小,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会有圣旨到韩家呢? 光光先反应了过来:“去叫你们老爷回来没有?” “已经有人去田里了。” 光光忙催促林氏换了诰命服,众人收拾整齐,就出了内宅往大门口来,韩得平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让人抬了香案跪拜下来。 那一行宣旨的内侍太监里,年老的黄门手捧了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淮阳府司农事少卿使韩得平次女韩氏光儿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 今皇三子齐王盛靖渊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韩光儿待宇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齐王为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出孝期,择良辰完婚,故兹诏示,想宜知悉。钦哉!” 老太监一读完,所有人都愣了,光光也傻了眼,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 章明皱眉,他看了看左右跟来的御林军们,小声的提醒韩得平:“韩大人,您倒是谢恩接旨啊!” 韩得平回过神来,他头上冒出了汗来,回头看了一眼闺女,左右为难,光光抿了抿唇艰难的道:“爹,您就接旨吧!” 那些御林军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他们要是敢抗旨,估计立刻就会被拿下,这古代的抗旨之罪如同谋逆,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得平这才扣头谢恩:“臣接旨谢恩。” 章明这才笑了出来:“韩大人,韩夫人快快请起。” 这个老太监,光光是有印象的,韩得平当初第二次加封官之时,就是他到大柳村来传的旨。 众人请他进了自家的客厅,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章明眼神一闪,他笑着对着韩得平恭维道:“恭喜韩大人,恭喜韩姑娘,以后老奴得叫您齐王妃才对。” 韩得平的笑容僵了僵:“呵呵,公公客气。” 说着,他掏出一沓银钱,有好几百两塞到老太监的手中:“千里遥远的,公公辛苦。” 章明推辞不肯要:“使不得,使不得,老奴是替皇家办事,以后韩姑娘也是老奴的主子了,哪里敢称什么辛苦,都是分内之事。” 光光感到奇怪,这个老太监第一次来的时候肯收钱,为何第二次就不能收了呢? 她笑了笑道:“公公,您不收则是让我们心不安,这也不是给您的,是给您带来的众御林军们路上喝茶打尖的茶资,您就代他们收下吧。” 光光发了话,毕竟这小姑娘是未来的齐王妃,章明不敢托大,他忙站起来恭敬的道:“老奴代军士们谢过姑娘了。” 见他收了钱,光光才询问:“公公您在宫中是什么职位?” 章明笑着道:“老奴是敬事房副总管,名唤章明。” 敬事房副总管?光光愕然,这还是个大人物呢,皇帝身边数一数二的近侍了,她犹豫着询问:“章公公,这陛下为何会突然赐婚啊?就挺让人意外的。” 章明的目光在一家人愁容满面的脸上扫过,他眼睛一眯就笑嘻嘻的道:“姑娘不知,这婚事是齐王殿下跟陛下求来的,他甚是爱重姑娘,您如此出众,跟我们三皇子殿下当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将来,姑娘进了王府,定然也会同殿下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勿要多虑。” 光光低了低眼眸,掩饰自己失落的情绪:“借公公吉言了。” 说了几句场面话,章明这才说道:“来时,我们刘妃娘娘有谕,姑娘生于农家,于宫廷礼仪不通,特命老奴接您进宫受教习礼。”(古代皇帝下旨叫做圣旨,皇后太后下旨称懿旨,贵妃嫔妃或者王爷下旨称为谕。) 老太监一说完,光光就害怕的瑟缩了下,进宫习礼?那座紫荆城,她可是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如果有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踏足! 第二百七十章 一百二十八抬的金银嫁妆 见小姑娘白了脸,章明咳了咳:“韩二姑娘,不知你们何时能够随我进京呢?” 林氏就急了:“咋滴?要这么急吗?这次就跟你们去啊?” “夫人,这是刘妃娘娘的意思。”想了想,章成解释道:“您还不知呢,这刘妃娘娘就是咱们三皇子的母妃。” 所以,这婆婆要让儿媳妇学习礼仪,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 林氏就闭了嘴,光光勉强的笑了笑:“那我们总要打点一下。公公暂且住下,等上一两日可行?” 章明点头:“那自然是行的。” 于是韩家就安排了院子给这宣旨的太监和那些护送而来的御林军们入住。 等把这些人送走,林氏就抱着闺女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唐城皱着眉,他看着光光,然后冷冷的道:“我去杀了齐王。” 韩得平唬了一跳:“孩子,你别吓我啊,这皇子能是好杀的?” 光光也觉得这个法子鲁莽:“姐夫,即使你能杀了三皇子,那皇帝还是会给我指其他人为婚的,难道我们要定一个杀一个吗? 再说了,想要到京城王府里去杀一个亲王,有多危险有多困难,万一被抓或者被杀,你想过我姐没有?咱们不能够铤而走险。” 唐城看了看妻子,他抿紧了薄唇,没再言语。 韩得平一脸的痛苦之色:“可是光儿,难道你当真得嫁给齐王?” 光光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忽然涌现那少年刚毅的眉眼,他说忘了他,然后找个可靠的人嫁了,只是每每午夜梦回,那人总是会莫名钻入脑海,让她心乱如麻,夜不能寐。 她狠了狠心说道:“这不是还有大半年时间才出孝期吗?我这是进京学规矩,又不是马上成亲,你们怕什么?” 也许是圣旨来的太过突然,韩得平和林氏有些接受不了。 林氏心疼的看着闺女:“这圣旨是不能违抗的,可是,光儿,人们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那王府里面想必也是差不多的,以后可就没有那么自由,那么舒心,你的性子跳脱,娘不舍得让你进那牢笼。” 光光想到盛靖渊,她低了头:“你们不必担心,就是我真的入了王府,也不会太受委屈,他们皇家,要的不过是我们韩家的钱罢了。” 前脚郑王那边才派人过来认亲拉拢,后脚齐王就求亲,启宗竟然还赐了婚,这其中有多少纷争光光猜不到,可是,既然皇帝能够给两个身份不相等的人配到一起,看来是比较看中韩家的财富的,还是说,那国库里当真已经空虚到捉襟见肘了? 韩得平和林氏也回过味来,他们韩家的财富已经到了让别人眼红觊觎的地步。 韩得平唉声叹气道:“要是咱们还是只有那四亩地就好了。” 他没有什么大志向,只希望老婆孩子都能够吃饱喝足穿暖,功名利禄的并不强求。 林氏抹去了眼角的泪,她气愤道:“这些人当真是可耻,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咱们家的那点钱,皇帝不就是想要从韩家拿到好处吗?到时,咱们把大半家财都做了嫁妆,让他们安心,以后也就没人再忌惮咱们了。” 光光点头,她看着林氏,想着,还是林氏想的明白,只要打着陪嫁的幌子,谎称把家财都做了嫁妆,就会转移了人们的视线,不再盯着韩家。 只是对于盛靖渊,光光蹙眉,这么一个人,要跟他相守一生吗? 他能够做到不纳妾不收通房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无比的膈应难受,可又0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林氏吩咐婆子丫鬟们给闺女准备好衣物首饰,一些生活用品,一家人在一家说了半夜的知心话,到了三更时分才各自散去。 第二日,韩得平和林氏特别设宴招待了这位章公公。 酒席间,韩得平喝多了几杯酒,他的话就多了起来:“章公公,我这闺女,从小就吃了很多苦,跟着我们也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她是我们夫妻最小的孩子,平日放在心间疼着宠着,是当真舍不得她嫁到那么远。” 章明笑着劝慰:“那韩大人韩夫人闲暇时可以进京去长住,一家人就又可以团圆了。” 韩得平借着酒劲,他有些浑浑噩噩的说道:“说是那么说,可是我们家里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工坊产业,土地,我就是个种地的,离开土地定然是不成的。” 林氏也红了眼眶:“咱们这庄园里哪里离得了人啊?所以以后,望公公多多照拂。” 说罢,林氏让人拿出一个礼匣出来,里面装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玉如意:“这是孝敬公公的。” 章明吓了一跳:“这,如此贵重之物老奴怎么能收?” 虽然他很贪婪,可是这韩家的事,来时启宗可是有特别关照过的。 林氏笑眯眯的把东西放到章明的手边:“公公不用大惊小怪,我们韩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可是也是小有家资的,这不算什么。” 韩得平立刻大着舌头说道:“对,对,章公公,到时你要是见到我小闺女的嫁妆可就知道何为贵重了。” 章明的眼神一闪,他笑的和善:“难道韩大人和夫人连嫁妆都想好怎么打了?” 韩得平皱着眉看着章明不悦道:“打嫁妆?你想什么呢?我家闺女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这庄园侍弄之上,生意打点有她一大半的功劳,所以,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要举全家之力,把大半家资都给她做了陪嫁。” 章明的笑容一僵:“大半家资?那得多少钱?” 林氏故意着急的赶紧去拦着口无遮拦的韩得平:“你再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不是醉了?” 她尴尬的看着章明:“公公勿怪,我们老爷的酒量一向不好。” 韩得平摇头晃脑的摆手:“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咱们昨天夜里不是说好的吗?” 说到一半,他又打了个酒嗝才继续道:“到时咱闺女的箱笼里都装上金子和白银,银票珠宝,抬上个一百二十八抬,就是床和榻都用金玉打造,那衣服也给陪送几千套,让她能够穿上一辈子都不带重样的。 回头我就把家里所有铺子里的钱都集中到一起,把存银全都封上,让我闺女一辈子都吃喝不愁。” 章明听的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一百二十八抬的箱笼全装上金银珠宝,那得多少钱?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高人指点 就这还没完,韩得平一把搂住了章明的肩膀,酒气熏天的道:“公公,你觉得我这排面,能不能给我闺女长脸,配不配得上三皇子?到时我给她……呃,赔上大把的首饰珠宝,保证能晃花所有人的眼。” 章明笑的勉强:“当然配得上,你这排面给的足。” 问题是这给的也太足了,都给过头了都! 等韩得平醉的不省人事被架回房间,章明立刻让身边的侍卫飞鸽传书回京都去。 京都皇城的紫荆城内的御书房中,那帝王正召集六部大臣在商议国事,内乡侯安平公赫然都在列。 有小太监急匆匆的递交上来一封小纸条,启宗看罢以后,眼睛眯了眯,他勾唇一笑,看了一眼安平公询问道:“安卿,朕来问你,这寻常人家的嫁妆箱笼有多大?” 安平公本来在思考南方水患之事,突然被启宗转移了话题就是一愣,然后他答道:“陛下,这陪嫁的箱笼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以比人高,往小了说,可怀抱行走。” 启宗笑了笑:“那要是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箱笼都装了金银能有多少钱?” 安平公愕然,他算了老半天算不上来。 户部尚书宴平先禀手道:“陛下,若是怀抱能走的箱笼,大约可装千两纹银,一百二十八抬能盛放十二万两左右。若是常规箱笼,就得翻倍。” 启宗站起了身,他看着宴平先笑的和蔼:“翻倍啊?那若是黄金呢?” 别说户部尚书了,就是其他官员都是惊的张大了嘴巴,有谁家的陪嫁箱笼会装上一百二十八抬的黄金啊? 估计就是江南首富柳家都没有那么豪横吧! 启宗哈哈一笑,他看着内乡侯说道:“于爱卿,这你的长子,朕听闻可是个能文能武的将才,不若招进京来,为朝廷效力如何?” 其他官员都是一脸的懵逼,谁都知道内乡侯只有一个儿子,虽然庶女有一大堆,可是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跑出来一个长子? 于震只觉得全身俱颤,他哆嗦了一下,额头冒出了冷汗:“陛下,臣只怕招不来,他……他……” 这启宗竟然连唐城的事情都知道,让他觉得胆寒。 而且,唐城那个杀星,只怕是恨惨了他和杨氏,自己请他进京,他断然不会来的。 启宗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择日朕会传旨召他进京,这世子就是他了。” 于震低了头,恭敬的应了。 “都退下吧!” 启宗一声命令,六部官员都退了出去。 启宗低头垂眸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他喃喃道:“这韩家当真是有高人啊。” 章成老太监不太明白,他小声的问道:“陛下,这韩家不过一个乡村农家,能有什么高人?” 启宗回头,盯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个老东西,你觉得普通庄户人家,能够给出嫁的女儿陪送几十万两的嫁妆吗?” 章成唬了一跳:“几、几十万两?” “或者……更多。” 启宗眸光发亮,这韩家明显是要丢财保命,可是,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这几十万两的白银,他想要的,是韩家拢财的手段技能,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源源不断的为国库输送钱财物资的钱袋子。 他将纸条捏成了一团:“只要拿捏住了韩家,有了军需储备,朕就可以扩充军队,不日就能削了老九的兵权。” 那时,也许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章成老太监不解:“老奴?不解,这个韩家有那么大的能耐吗?他们能够提供军需物资?” 启宗悠哉的坐回了龙椅上,他哈哈一笑:“朕要的是冬衣,是口粮,是……” 说到一半,他想到了什么,回头轻蔑的看了老太监一眼:“要是你能够想明白,朕估摸着,再让你做个敬事房总管可就屈才了。” 大盛朝的棉花向来都是紧缺的,虽然韩家的棉已经很便宜了,可是他真正想要的,是韩家能够每年为朝廷的军队免费的提供二三十万套的冬衣,那将解决军需军费上很大的一个难题。 转而想到盛靖渊与那小姑娘的婚事,他的心情又变得阴暗了几分,那小姑娘如花美颜在眼前闪过,让他觉得心中难耐。 可是又想到了那几个争的乌烟瘴气的几个儿子,他冷笑了一声嗤道:“朕倒要看看,这钱亮出来,谁敢去抢?” 章成老太监和两旁的红女内侍们把头埋的很低,无人敢搭话,因为,帝王这最后的话,显然是指的是众皇子,那么大一笔钱,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可能谁都想要分一杯羹,只是,他们终究是翻不出帝王的手心罢了。 而淮阳府大柳村内,林氏给闺女收拾好了东西,这次韩家一改往日低调的风格,张扬了起来。 林氏给闺女带的衣服首饰,生活用品都是最顶尖昂贵的东西,就是银票金饼子都抬了两大箱,把章明公公给看的是目瞪口呆。 光光也想开了,反正自家就是再低调再朴素,这些王孙贵族们心里也是有数的,那不如就怎么高兴怎么来好了,有钱就任性一回,随便花,以后把明面上的钱都做了陪嫁奉献给了朝廷,可就得装穷了,还不如趁现在好好的挥霍一把呢! 走时,韩得平又给随行来的御林军们逐个给打赏了个遍,章明见这些御林军们拿钱拿到手软,赶紧制止:“那个,韩大人,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也该上路了。” 这次,韩家没有另外派侍卫随从跟去,因为光光是要进宫去的,就是带着侍卫也是进不去的,所以她除了带着皎月良汀,再就是小竹芸儿和两个粗使的婆子。 村子里有很多村民过来相送,到了镇上,很多的乡绅富户也是排队跟光光打招呼,这小姑娘是进京去习礼以后做正经的超品亲王妃的,这种天大的好事,在整个淮阳府来说,还是头一回出现,可谓是给所有的梨花镇的乡民们长脸了。 韩得平林氏还有小棉不舍的坐着马车跟在后面,送了一程又一程,直跟着快到县城城门口才停下,林氏看着闺女远去的马车,趴在韩得平的怀里是抱头痛哭。 在转角处,光光也放下了后车车帘,那父母姐妹就消失在了视线中,她落下了泪,这前途渺茫,也不知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再回乡,也不知又得何年何月?也许,此生,再也无望了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帝心难明 历经半个月,她这未来的齐王妃总算是进了京城。 而她们的目的地,则是直奔了皇宫的秀女所在地储秀宫。 遗憾的是,秀女入住储秀宫,只能带一个丫鬟进去侍候自己,光光只好让良汀把小竹芸儿她们带到窦府那边去做安顿,虽然皇宫里不让那么多侍女进来,将来她总有出去的时候吧! 而所谓的储秀宫,就是当选的秀女的住处,这些人有的会成为皇帝的妃嫔,有的则指配亲王、郡王、皇子、皇孙,其他的则值役宫廷,以后会分住各处。 这里有很多专门教习礼仪的教习嬷嬷和女官。 而像光光这样,先被册封,而后才送进储秀宫的还是第一人呢,这跟其他秀女进宫的流程完全是本末倒置的,所以,她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众秀女的侧目。 当然了,这些秀女中,有很多都是来自世家大族,或者是朝中大臣家的闺秀,对于光光这么个农官家出身的女子是极其看不上的,大部分人都对她投来嘲讽,不屑,或者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光光才不会去在意她们怎么看待自己,她是由刘妃指定过来受习的,也有指定的教习嬷嬷,还给她单独的分了个小院,这待遇,跟那群还不知前途如何的秀女一比,不知要好多少倍去了。 这一波操作,自然又是拉满了众秀女们的仇恨值,光光虽然不用理会那些无聊的小姑娘们,却不得不面对严厉无比的张嬷嬷。 她是个死板严苛,不苟言笑的女官,做事非常认真。 古代宫廷的礼仪,不仅仅是站姿,就是不同身份的人问安跪拜都是有很详细的划分的。 像穿朝服、吉服,行大礼(即见到皇上、皇后、太后等),有一肃、一跪、三叩及六肃、三跪、九叩的仪节。(一肃是一次肃立。一跪是跪下和起立各一次。三跪当然就是各三次。三叩和九叩的区别也是次数的区别。) 张嬷嬷拿着戒指指挥改正着光光的动作:“先端正姿势,慢慢地一直下跌到底,再慢慢起来,恢复立正的姿势。也是要求不弯腰,不低头,两肩平稳,腰板笔直。” 光光被她训了半个多月,已经有了些样子,同时,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她的性子本来就跳脱,就不是个喜欢闷着的人,这下子被拘在宫中十几天不出院门,都快憋坏了。 张嬷嬷发现她的走神,一戒尺拍到手上,她斥道:“你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 “我……我有。”光光摸了摸被打的红了一片的手背,疼的龇牙咧嘴。 “那我刚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额?光光瞪大了眼睛,顿时就卡了壳。 张嬷嬷一张老脸气的通红,刚想再训斥,就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 众人回头,都唬了一跳。 这院门的圆形拱门旁,站了一行人,那华盖之下停着御辇,辇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着一身紫色龙袍衬托他颀长的身体更显高大,尊贵的教人不敢轻易靠近。胸口腾云驾雾的巨龙在张牙舞爪地仿佛俯瞰世人。 他头戴金丝双鹤冠,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双眉如剑,斜插入鬓,眼神锐利如寒星,薄薄的嘴唇此刻正微微勾起,溢出笑容来,给冷硬的气场平添几分柔和。 光光慌乱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跟随女官们跪下的档口,心里想着,这帝王也不过是年长成熟了些,容貌还是如此的出众,要是年轻之时,没准也是个丰神如玉的美男子。 启宗抬了抬手,声音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都起来吧!” “谢陛下。” 他抬眼打量小姑娘,她今日着了一袭粉衣,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粉色的发带系着,粉色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 尤其是她这说话声若黄莺,酥麻入骨。眼波流转,勾魂夺魄。刚刚她偷看自己这一眼,让他心神摇晃,只想给与她无限怜爱。 启宗平复了下翻涌的思绪,他居高临下的对着张嬷嬷说道:“这是做朕儿妇的姑娘,莫要如此严格的教授宫规,约束了她的性子,左右她是去的王府,以后是女主子,不是宫中的秀女才人。” 张嬷嬷就是一愣,她皱了下眉,还是规矩的应了:“是,奴婢遵旨。” 先不说启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储秀宫内,就他刚刚那番话,以后能让自己少受不少罪,光光忙福声道:“谢陛下恩典。” 启宗望着她,笑的弯了眉,他招手道:“小丫头,你到朕的近前来说话。” 这语气亲昵,仿佛很是熟稔,让众宫人都是一寂,所有人都低下头避讳的不敢再看。 张嬷嬷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不敢深想这其中缘由。 光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到了御辇跟前,这个皇帝,已经公开的昭示,自己是他的儿媳妇,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其他越矩之举吧? “陛下?” 光光不解的轻声询问,这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她过来说的? 离得近了,启宗更觉得这姑娘的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发干,忍不住咳了咳,后面的章成老太监见帝王如此失态,忙往后缩了缩身子,只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不要目睹这一切才好。 启宗缓了缓自己激荡的心情,他克制了情绪,放轻了声音低头注视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你进宫已有半月,想必是闷坏了吧?明日朕放你出宫去游玩一日,散散心可好?” “真的?” 光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启宗呵呵一笑:“这是自然。” 他低头凑近了小姑娘几分,鼻间仿佛能够闻到小姑娘身上传来的清香,让他心驰神往,他不自觉的放柔了一些声音小声道:“你莫要张扬出去,朕明日让人偷偷带你出宫,你可莫要让人抓包了,不然,朕可是不会替你兜着的。” 呃……光光嘴角一抽,怎么觉得这个皇帝怪怪的,有种在哄女儿的错觉,尤其是,在她心目中,这是个冷血残暴无情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却用温柔的语气戏谑的跟自己说,出去偷玩莫要被旁人抓包了,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到让她抓不住。 第二百七十三章 恼怒、被戳穿了心事 启宗好笑的看着小姑娘呆愣愣的可爱表情,想着,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孩子而已。 他低头看了看她那被戒尺打红了的手背,那洁白无瑕泛着荧光的柔夷之上出现这么一处瑕疵有些碍眼,他只觉有些心疼和动怒。 不悦的瞪了一眼垂首站立的张嬷嬷,他吩咐身旁的人道:“去御药坊拿一瓶玉肌雪肤膏来送给韩家姑娘。” 立马就有小太监领命跑走了。 章成老太监伸头看了一眼小姑娘那只是红了一块的手背,想着,那玉肌雪肤膏配料难得,制作麻烦,先前景妃的胳膊烫伤,过来求一瓶,都被陛下驳回了。 今日他却如此大方,不得不让他觉得心惊,尤其是,这帝王无情冷酷,从来是没有对哪个女人如此温柔的说过话的。 光光可不知那玉肌雪肤膏有什么珍贵之处,见皇帝盯着自己的手背看,猜测着那膏药定然是给自己擦手的,就忙谢恩道:“谢陛下赏赐。” 虽然她的包袱里有不少贾御医配制赠送的药丸药粉,可是这皇帝的恩赐,轻易是不能够违抗拒绝的,不管内心里对皇帝如何不满,面上还是得表现的千恩万谢。 启宗点头,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好生的学习礼仪,平日也不可太过偷懒。” 光光无语,她什么时候就偷懒了?刚刚不过是有点走神罢了,其实自己也很敬业的好吧! 见小姑娘鼓着嘴,似乎是不服气,启宗笑的甚是欢喜,只觉这小姑娘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更是长到了自己的心尖上。 “怎么,朕的教诲,你不服气?” “臣女不敢。” 启宗笑出了声音:“那是最好,你表现好些,朕就可以让你经常出宫玩耍两日。” 这时,从储秀宫的各处总算是涌来了一群女官:“拜见陛下!” 这帝王,无声无息的突然就造访了储秀宫内,她们竟然没有得到消息,都有些惶恐,不知帝王的来意为何。 被人打扰,启宗一皱剑眉,有些冷脸,光光见上一秒还在同自己谈笑风生的皇帝竟然说变脸就变脸了,她想到了上次在东宫里顷刻间就被杖毙了的那个詹士,有些害怕的瑟缩着白了脸。 启宗沉沉的目光在小姑娘的脸上打了个转,他从光光身前直起身子,然后对着御辇下面的禁卫们冷声吩咐道:“回御书房。” 立刻有太监喊道:“起驾!” 等这仪仗队呼啦啦的走了,众女官都还在地上跪着呢,她们都是一头雾水,等她们再一抬头,发现章成老太监还在,忙问道:“章总管,您有何吩咐?” 章成四下打量,发现了后面有不少探头探脑的秀女在往这边偷看,他大手一指那个方向睁眼说着瞎话:“就是那个秀女,对,就是那个穿蓝衣服的,陛下口旨,今夜侍寝。” 光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她有些怀疑的看着这个老太监,刚刚自己一直都站在御辇旁边的,那启宗压根就没吩咐过这件事情,可是这个老太监为什么瞎话随口就来,这不就是假传圣旨吗? 章成看了看光光,自己也觉得撒谎撒的尴尬,可是为了给帝王的行踪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是无奈之举。 有小太监拿来了玉肌雪肤膏,他接过来亲手捧到了她的面前,态度堪称是无比的狗腿:“姑娘,玉肌雪肤膏来了,早晚各一次,您的手定然能够早日恢复如初。” 光光嘴角一抽,皮都没破,就是什么都不擦,明天早上也会好吧! 不过,她还是虚假的客套道:“额,谢谢公公,有劳了。” 章成弯下了腰:“不敢,老奴告退。” 目送老太监离去,众女官们打量了下光光,都有些神色各异,不过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讨论,就各自散去各司其职去了。 光光一回头,对上了张嬷嬷探究的眼睛,她尴尬的扬了扬手中的药膏:“嬷嬷,今天可以不练了吧?” 张嬷嬷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两圈,然后才一板一眼的道:“为何不练?” “啊?”光光有些失望:“陛下都说了,要让我出宫玩耍一日的。” 张嬷嬷抬起了戒尺,又敲到了她耷拉下去的肩膀上:“那也是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光光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气神,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在接受着残酷的训练,张嬷嬷见她这样,摇头叹气,只能是又加严几分,希望改改她太过爱玩的性子。 到了第二日,吃罢了早饭,果然有小太监过来领着她们主仆七拐八绕的走了不少能够避开宫中贵人的小路,然后一路来到了棠棣门。 这是一座很小的角门,一般是有御厨房的采买走的,小太监嘱咐道:“韩二姑娘,您可要在申时之前回来啊,要是宫门关闭了您还未归。被储秀宫的女官们发现,你可就要吃板子了。” 光光惊愕:“啊?还要打板子?” 小太监点头:“那可不,奴才下晌会在这里等您的,您别忘了时辰就行。” “哦,好的,谢谢你,小公公。” 虽然时间只有大半天,光光还是很开心的,带着皎月就一蹦一跳的往大街上走,她们要先去窦府一趟,关于自己的事情,她还没有机会跟窦大人商量一下呢。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棠棣门之上的城头,有着一把华盖,伞下站着身穿龙袍的帝王,他望着小姑娘欢快远去的身影,启宗摸了摸下巴,他突然询问身旁的老太监:“章成,朕老吗?” 章成望了望小姑娘远去的方向,对于帝王的心思,他了然于胸,于是更加谄媚的道:“不老,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期,有哪个小姑娘会不生爱……” 启宗突然转过头来,一双阴鸷的目光仿佛淬着冰,他怒喝:“你放肆!” 被人如此明晃晃的戳穿心思,让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挂不住。 章成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求饶:“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该死,请您开恩。” 启宗气恼的朝着他的前胸踹了一脚:“给朕滚,以后再敢多说,看朕不扒了你的皮!” 章成被踢了一脚,却不敢呼痛,只能忍着疼楚叩拜:“老奴谢陛下开恩。” 只是他的心里却知道,这启宗的性子就是这样,他顾忌身份地位脸面,越是克制,就越是想得到,想占有,以他的自负,压抑的越久,只怕那姑娘反而会成为他心口爱而不得的一颗朱砂痣,让他会更加的疯狂魔怔,只是到那时又该如何收场?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抓包了 光光跟皎月主仆二人进了窦府,见了窦辛禀和夫人。 光光就把如今自家艰难的处境跟窦辛禀说了。 窦辛禀皱了皱眉:“你如今是陛下指定的三皇子妃,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除非你们双方有什么意外,不然这婚约只怕是一定要履行的。” 光光的心沉了下去,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窦伯伯,这齐王在朝中势力如何?得宠吗?” 她嫁给齐王不要紧,最重要的她怕的是,前路是更大的刀山火海在等着他们韩家去闯。 窦辛禀想了想道:“这今上十个皇子当中,成年的只有六个,这位三皇子说起来还算是出挑,论才能说句不敬之话,他比太子胜上几倍。” 光光眯了眯眼睛,比太子有能为? 那可就不大美妙了啊,一般这种男人的野心都很大,既然太子比不上他,那他肯定不甘心屈居人下。 “论出众,有势力,在众皇子中,除了太子,自然是郑王。齐王虽然有才能,他的母妃刘妃不过是普通妃嫔,而且出身并不高,所以这也是齐王很大的一块短板。” 光光了然,这窦辛禀的意思就是,齐王以后想要夺得天下的机会是几乎渺茫的,这皇子嘛,不仅仅是自身的出身要好,才能过硬,外戚们的支持也是尤为重要的。 光光想着,这启宗是要让三皇子做个闲散亲王的意思吗?而自己要是当真进了齐王府,自家就真的能够高枕无忧了吗? 光光在窦家逗留了很久,向窦辛禀询问了解了很多京中之事,临走之时,她给窦夫人留下了不少的银票,拜托她给自己买座私宅来住,要是韩家有人进京,也好有落脚之处。 他们韩家受启宗赏赐过一座宅院,只是至今还没有人去住过,韩家那边过来的人,有很多都是游大爷那边的手下,不太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廷的官员府邸中。 光光想着,以后要是自家三哥进京做官,那宅子可以留给他做官邸。 走在京都皇城繁华的大街上,皎月有些欲言又止,她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光光询问道:“皎月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的。” 皎月压低了一点声音:“姑娘,你真的打算嫁给三皇子了?” 光光没有说话,不管你是封疆大吏,还是王朝首富,想必都是摆托不了皇权的制约,他们韩家也是不例外的。 皎月动了动眸子:“可是主子那边……” 光光垂了眼眸:“皎月,你现在是我们韩家的人,我不希望你以后再提什么主子,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你这一句话,就能够让我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皎月闭了嘴,没再多言。 光光看着她叮嘱道:“你性子沉稳,我很看好你。在宫里不比外面,我希望你谨言慎行,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韩家,也是为了他,做事切不可鲁莽的以武力蛮横的行事。” 皎月握了握手:“明白。” 光光对于皎月良汀的身份一直保持着怀疑,她猜测着,这俩人应该根本就不是游大夫人所说的什么捡来的孤儿,而是雁荡宫风波残留下来的旧臣遗孤,因为她们都是听命于盛靖川的。 二人按照来时的路线,又进了偏僻的棠棣门,那个小太监果然在等着她们。 见到她们回来,小太监顿时松了一口气:“哎呀,姑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光光看了看两旁装作看不见她们的禁军侍卫们,她笑着询问小太监:“小公公,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腼腆一笑:“姑娘,您叫奴才小圆子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光光跟在他的后面往里走:“你在哪个宫里当差啊?” “奴才在御前当差,敬事房的副总管是奴才的师父。” 光光一怔,她打量这个圆脸喜庆的小太监,看着年龄不太大,竟然还是御前侍候的,不过想想也是,要不是皇帝身边露脸的人,那些守宫门的禁军们根本就不可能放他们出去。 七拐八绕的回了储秀宫,然后光光就发现了不对劲来,这宫中往日每天都有教习嬷嬷教导秀女宫规的,可是今天出奇的安静。 偶尔遇到的几个人,也都用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她们主仆。 光光暗叫糟糕,不会是她们今天出宫的事情被那些女官们发现了吧? 进了自己所在的院子,就看到了跪了满地的储秀宫女官们,包括张嬷嬷也在其中。 而院中,七宝金风宝屏伞下放着仪舆一乘,那之上坐着位中年妇人,她身着一身宝蓝色宫装,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显出窈窕身姿。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发间插着支七宝珊瑚,显得繁丽雍容。 虽然面目还算得上是姣好,只是那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看得出来,应当是比自己的母亲林氏还要大上几分的。 见她左右簇拥环侍着不少的宫女太监,光光估摸着,这可能是后宫嫔妃,而且还很有可能就是三皇子的生母刘妃。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发怵,忙行礼跪拜:“拜见娘娘。娘娘万安。” 刘妃蹙起黛眉,她不善的目光在小姑娘的身上扫射了几个来回:“你就是韩氏?” 她的语气非常恶劣不耐,而且,自己明明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她偏偏要叫自己韩氏,光光握了握手,隐忍的答道:“回禀娘娘,臣女名唤韩光光。” 刘妃神情不屑的训斥道:“你这名字,也太过俗气。” 光光真想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一句,妈卖批的,人家名字叫什么关你屁事,又不吃你家大米,碍着你了? 只是形势比人强,眼下她只能是忍气吞声的跪在地上以卑微的姿态恭敬的道:“娘娘,这人生来,名姓皆是父母所起。臣女无从选择。” 刘妃冷哼了一声,在见到这小姑娘如此艳丽拔尖的容貌后,本来对于她农女身份的那三分不喜,立刻就放大到了极限。 第二百七十五章 挑拨、刁难 她质问道:“本宫叫你进宫入储秀宫跟着女官学宫规礼仪,你不好好待着,这一天都去了哪里?” 她这么一问,光光顿时卡壳,这要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偷偷出宫去了? 这皇宫之中,是有严格的宫规的,不允许随意进出宫廷,她一时之间就没答上来。 刘妃低头注视着她的头顶冷笑道:“怎么,答不上来了?只怕是偷偷的出了宫吧?难怪我差人在宫中遍寻你不着,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偷溜出宫是要被廷杖的?” 啥玩意?廷杖?那就是要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光光顿时吓得流出了冷汗。 她辩驳道:“娘娘,臣女并没有偷溜出宫,臣女只是去了其他宫室转了转……” 刘妃身边有个老嬷嬷斥道:“韩姑娘,你可莫要再撒谎,今个儿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跟着小圆子出了宫的,都告到我们娘娘跟前来了。 你刚进宫月半,就敢如此违背宫规,不加以管束,以后那还得了?” 想到小圆子,光光很想告诉刘妃,她是得了启宗的允许才出宫的,可是想到启宗昨日说的,要是被人抓包了,他是不会替自己兜着的,她扁了扁嘴,有些想哭。 这时,从院外走进来几个人,是齐王来了。 到了近前,盛靖渊恭敬的给刘妃行了礼:“儿臣见过母妃。” 刘妃看了看儿子,淡淡的点头:“免礼。” 盛靖渊低头去看一直跪着的小姑娘,他伸手扶了一把:“快起来吧,膝盖该疼了吧?” 他的语气温柔,神情专注,眼神中更是有着疼惜和柔情。 光光愣了一下,他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见,被他柔情似水的双眸给注视着,光光有些别扭的看了下刘妃,没有把手伸出去。 盛靖渊一愣,他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有些无奈的道:“母妃,你这是做什么?” 刘妃这才不大高兴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光光这才扶着盛靖渊的胳膊,就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 盛靖渊看了看满院子跪着的女官温和的吩咐:“大家都起身免礼散了吧!” 众女官看了看面无表情没有反对的刘妃,这才起身一哄而散。 见人都退下了,盛靖渊笑着走近了刘妃两步:“母妃,今个儿韩姑娘是受儿臣邀请出宫的,您要是怪罪,就怪罪儿臣身上吧,韩姑娘是无辜的。” 刘妃的面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你……” 刘妃气结,转而恨恨的瞪了一眼光光,然后气哼哼的吩咐左右:“回宫。” 等刘妃的仪仗队走了,这院中就只剩下侍候光光的几个宫女和张嬷嬷,皎月等人。 盛靖渊看着光光,眼眸发亮,他无比温柔的道:“我母妃性子不好,你莫要放在心上,我代她给你赔礼了。” 光光觉得眼前的人仿佛有点不真实,他态度无比的亲和温柔,对待自己更像是深情无比的少年郎一样,一点皇子王爷的派头都没有。 盛靖渊见她神色变化,眼神复杂的仰头看着自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以后莫要乱跑,想要出宫,可以请示一下皇后娘娘。或者……” 他低头凑近了小姑娘的耳边轻声道:“守前门那儿有个禁军左卫叫做周统,你要是有事想要出去可以让他带话给我,我想法子接你出去,嗯?” 光光抿了抿唇,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就告诉她,这皇宫里有谁是她的人,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面上她没有多言,只能是点头应了一声。 盛靖渊满意的微笑,然后叮嘱关心了两句,就离开储秀宫,来到了刘妃居住的毓秀宫内,见刘妃脸如寒霜般的坐在榻上,他屏退了众人,有些无奈的道:“母妃,你何必去为难她?是谁跟你嚼了舌根子?” 刘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你怎么能够中意喜欢这么个女子,她生于农家,长于乡野,对于礼仪教化上差点就算了,她还是个天足,你说说,你那些皇兄皇弟们的正妃,哪一个不是高门名门的闺阁秀女? 也不知道你父皇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给你指了这么一门婚事。这是不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啊?” 说着刘妃竟然觉得无限委屈起来。 盛靖渊拧了眉,他的神情有瞬间的扭曲:“母妃,你何时才能改改你口无遮拦,冲动莽撞的性子?今日那领着韩氏出宫的人是父皇御前的侍候的内侍,那韩氏出宫定然就是得了父皇允许的。不然谁有那么大胆子,放她出去? 这婚事也是父皇定的,你今日这么做不就是在打父皇的脸?你只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可是你有想过我跟六弟会不会被父皇训斥吗?” 刘妃一怔:“你父皇训斥你了?” 盛靖渊叹气,没有把自己是因为得了启宗吩咐,才赶到储秀宫去救场的事情说出来:“母妃,你好生的待在毓秀宫内,行事之前也一定要多思多虑,韩氏那边你要是实在不喜,你就当她不存在好了,莫要再多事。 她如今的身份位置,就是儿臣都得往后排,父皇留着她可是有大用处的,别说就是我的正妃之位,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得给!” 他含糊不清,没有把话说明白,刘妃的性子直,做事莽撞冲动,还是个风风火火的脾气,要不是因为她生了两个皇子,启宗又顾念刘妃潜邸时就侍候着的情分,只怕在这吃人的后宫中她早都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刘妃有些惶恐,她常年居于后宫,儿子们来的也少,加上启宗已经多年不到她的宫中,对于前朝之事知道的还真是少之又少:“这……你父皇有那么看重她啊?那我以后不去招惹她就是。” 盛靖渊这才询问:“是谁来告诉你韩氏出宫的事情的?” “就安惠妃,她今日好生的冷嘲热讽了一番韩氏的出身,母妃是替你不值,这才生气去了储秀宫的。” 盛靖渊扶额,他叹气,那安惠妃既然知道光光偷偷出了宫,她自己不去皇后那里揭发检举,却来挑拨刘妃过去寻事,这不就是把刘妃在当枪使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懿安公主 他眼睛转了转,安抚了刘妃两句,就出了毓秀宫,去了御书房面圣回话。 到了晚间,启宗摆驾临幸了钟萃宫安惠妃,只是入了更,不知何原因,启宗竟然大发雷霆,怒斥了今夜侍寝的安惠妃一顿,然后气冲冲的深夜乘坐御辇离开了钟萃宫中。 这番操作,自然是让安惠妃丢了一个大脸,让各宫嫔妃耻笑了好长一段时间,同时,安惠妃也把害自己被启宗斥骂的罪魁祸首刘妃和光光给恨了个半死,在心里给俩人是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而在储秀宫里,对于这一切都茫然不知的光光,被张嬷嬷给折磨的差点原地去世。 不仅仅是给她制定了魔鬼般的训教计划,还让人紧守院门,拘禁她的出入,不让她有机会再出宫门。 那些女官们看得也紧了几分,因为她偷溜出去瞎逛不要紧,跟着受罚挨跪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 光光再着急也没有法子,只能是被关在这牢笼里,日复一日的学着乏味的规矩。 眼见着天气慢慢炎热,光光也不知家中的生意,农作物都如何了,要是一辈子都生活在如此压抑的地方,估计她会自己先疯掉。 如此过了几个月,就到了中秋佳节,而光光也被启宗特批钦点,参加皇家的团圆家宴。 光光在张嬷嬷和两个宫女的帮助下,穿戴打扮一新,去参加这皇室的家晚宴。 所谓家宴,参加的人无非都是后宫高位份的嫔妃,皇子公主,郡主王妃之类的宗室皇亲。 关于皇室的家宴,是不会男女同席的,在整个皇宫大内里,只有皇帝这么一位男性是可以跟所有女眷同席,(除未成年)至于那些成了年的皇子们是在另外的偏殿设宴的。 至于御宴的地点,是设在华清殿中,光光跟着引领的太监进了大殿之中,里面人影交错,已经有了不少的宫妃皇女。 殿内布置地极其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红色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 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天色还看不见一丝暗淡,但上面早早点起了儿臂粗的蜡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那柱角的隔帘后,坐着不少教坊司的舞乐之女,有笙丝竹乐之声幽幽扬扬的飘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而那月台宝座前,分别设席,众宫妃命妇公主依次有座,光光被领到后排坐下,位置离那月台宝座不远也不算近。 那丹陛(台阶之上的月台)上张盖黄幔,陈金玉器满桌,卤薄(皇帝仪仗)后张遮青幔,有不少挑着龙凤青扇的宫女太监在侍候着。 光光一进来就看到了刘妃,因为她就坐在自己前面,可惜的是她老人家压根就无视自己,尽管她很恭敬的给她行礼,刘妃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她好生尴尬。 然后她就悲催的发现,她的身份当真算得上是卑微,只要来了个有位份的宫妃,她就得给人家行礼,然后收获或不屑,或嘲讽或讥笑的目光。 光光并不在意这些,如今她的身份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这些大人物看不上是应该的。 她也是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什么未来王妃神马的,并不能够让她成为别人尊敬礼让的头衔,反而还会让跟三皇子一党不对付的人拿她做了靶子。 这场中嫔妃众多,只是在光光看来,最为打眼的就是那位景妃,她只在二十六七岁的年记,长得确实美艳,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就是她这个女孩子看了都心神荡漾,难怪她能够成为如今宠冠后宫的第一人。 光光仔细观察了下,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妃子面色平淡外,那些年轻一些的,都用非常嫉妒怨毒的目光在偷偷的看着景妃。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爱的,这还真是不假,光光想着,这个景妃要是没点手段,估计在这些宫斗中撑不过两集。 光光兀自观察着这皇家百态,就有太监唱喝:“太子妃娘娘到,郑王妃,郑王韩侧妃到,懿安公主到!” 众人纷纷回头避让,光光往后缩了缩,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跟着大家一起回头,去看太子妃一行人,这位太子妃,想必就是那位夷兴伯的长女了,她的妹妹可是内乡侯的儿媳妇。 她长得并不见得有多漂亮,五官端庄秀丽,年纪看起来不算大,可是她穿的衣服的颜色和款式都颇有几分老气,光光有些失望,好吧,这未来的国母,可能就得是这样式的,毕竟是端庄娴淑的表率嘛! 而那位郑王妃,和韩侧妃就长得娇艳美丽多了,是各有千秋。 光光着重仔细的打量了下郑王的侧妃,这不就是韩奉说的他的侄女?跟自己是没出五服的唐姐妹来着。 光光感到好笑,自己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然后她就看到了自进宫以来,无数次听宫女提起过的嫡公主懿安。 她不过十五六七的年纪,长得倒是漂亮,可是神情非常倨傲,看众嫔妃的目光都带着不屑,想想也是,她是皇后之女,太子的妹妹,又深受帝后宠爱,人家有傲慢的资本呗! 光光随着众人一起行礼,抬头的瞬间,懿安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手一指,非常的骄横无礼:“你、对,不要左右看,说的就是你,本公主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啊?你是新进宫的妃子?” 光光被闹了个大红脸,她低头恭敬的道:“回公主,臣女是淮阳府司农事少卿使家的次女韩光光。” 懿安愣了下,然后一眯凤眸不善的道:“是你?就是那个拒绝我父皇做皇女,却又要做我们皇家儿媳妇的那个卑贱的乡野农女?” 她一语落,很多人都捂起了唇偷笑,刘妃的脸色可谓是难堪到了极点。 光光面色一变,这刁蛮任性的公主,果然是很讨人厌。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位卑无宠者卑贱如尘埃 太子妃柳氏笑着嗔怪的训了懿安一句:“妹妹不得无礼,这以后可是你的三嫂。” 她看着光光笑的格外温柔:“弟妹不要介怀,懿安就是这么个天真烂漫的性子。” 光光真想骂一句妈卖批的! 可是在强权面前,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勉强的笑着答:“臣女不敢。” 懿安倨傲的抬起头,鄙夷的看着她:“谅你也不敢!” 而那位刘妃,简直就是恨不得光光立马被人杖毙了才好,压根就不会出来替她解围的,让光光是一阵的厌恶。 这时从后殿里来了不少宫女内侍,不多会儿就在太监的唱喝下帝后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众宫妃,皇子妃公主们都跪下叩拜行礼:“陛下圣安,皇后娘年金安。” 启宗今日红光满面的,那脸色似乎是已经用过酒,他在上面的宝座坐下威严的说道:“都起来坐吧!” 环视一圈,启宗的目光若有若无的从那小姑娘的身上扫过,他才慢悠悠的说道:“今日适逢佳节,普天同庆,这既然是家宴,大家就放开了性子,不必拘束。” 皇后也笑着说了几句,宫人们依次的开始上菜上酒。 在上菜的空档,光光偷偷打量这大盛朝母仪天下的国母,她上面穿着一身黄色烟罗纱,上面用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手挽黄色绣罗纱。 风髻雾鬓斜插一字排开龙凤簪,后别一朵精致的凤头钗。穿戴倒是威严霸气,只是那容貌,光光只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因为这皇后,脸上的皱纹很深,擦了厚厚的白粉,脸色白的有点吓人。 发丝似乎掺杂了银白,五官算不上多惊艳,如果放在年轻时,应当是个清秀佳人,只是如今的她,与成熟稳重,霸气英俊的启宗坐在一起,显得她好似比启宗老上那么许多。 等各种宫廷御宴的菜品陆续上来的时候,光光看的是口水直流。 像什么爆炒凤舌,桂花鱼翅、荔枝白腰子、五珍烩、烧鹿筋、南乳松鼠鱼等奇珍美味,都是在民间吃不到也见不到的东西。 不过光光最喜欢的还是面前这道独特的蟹酿橙。 橙子在古代一度是鱼虾蟹等水鲜的最佳配置,其中螃蟹与橙子配合更是普遍,这大概就古代人说“橙催蟹又肥”的缘由,甚至连吃熟螃蟹时也要佐以橙子同食。 蟹酿橙巧妙运用酿法让蟹与橙合二为一,取来熟好的黄橙,去顶剥肉,将之挖至中空,再讲螃蟹剔除蟹肉蟹黄,一同装入橙子中,在淋入以勺橙汁、黄酒,将之前的橙子顶重新盖上,大火清蒸,最后用盐、醋调味,每舀一口蟹肉时,蟹肉本身充满橙香,带有微微回甘,再加上外环优雅好看,这道菜同时也是寻常日子里御房中讨皇帝启宗欢喜的拿手菜。 光光一连舀了好几口,吃的是眯起了眼睛,这皇宫里的御厨手艺就是跟外面的厨子不是一个档次的,果然是美味留香。 启宗坐在高台之上,他垂下眸子,视线在小姑娘吃的津津有味的小脸上流连了一瞬,他笑着向一旁的章成道:“把朕这份蟹酿橙端到韩二姑娘那桌上去。” 章成低头恭敬的接过了菜肴,亲自捧着到了光光的面前,狗腿的道:“姑娘,这是我们陛下赏赐您的。” 光光懵逼了一瞬她才反应过来该起身跟启宗谢恩:“臣女谢陛下赏赐。” 她突然的谢恩,立刻就让华清殿里热闹的气氛为之一僵,太子妃和郑王妃都低头喝了口酒,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皇后的目光随之射了过来,她笑的和蔼:“哦,这想必就是三皇儿的未来王妃吧?果真长的是人比花娇。” 说着人比花娇,却在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还故意斜睨了一眼启宗,眼神多少有些讥讽。 启宗的面色一僵,觉得有些难堪,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才对着下面跪着的光光说道:“呵呵,快起来坐吧,你与老三的婚期,钦天监已经上奏了日期,朕看不如就定在下月十六。明日朕便下旨,让人去淮阳府知会你的父母,你看如何?” 因为启宗说话的语气是非常和善温和的,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向了光光。 光光却是听的全身一颤,下个月十六?那不就是不到一个月了? 她压根就没想好怎么解决跟齐王的婚事呢,这怎么就到了要举办婚礼的地步了? 因为她没有及时谢恩,懿安冷哼道:“这不想做皇女,不会现在连皇家的儿媳妇你也是不想做吧?你要是敢不答应,就是抗旨,是要杀头的。” 光光忙答道:“臣女谢陛下洪恩。” 启宗看了看懿安嚣张跋扈的态度,有些不悦,不过当着众人面,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就可出宫,暂住官邸,迎亲时你韩家就从京中官邸发嫁。” 对于启宗的安排,光光不置可否,因为这压根就没有她说话的资格和反对的权利,说是询问,其实不过是这帝王的一言堂罢了! 等散了酒宴,光光带着皎月跟着领路的太监往来路而去,她一路上心事重重,感到心累忧虑,就没太注意路况,还是皎月拉了她一把,提醒道:“这不是我们来时走过的路。” 光光抬眼四下打量,这周围好似有点偏僻荒芜,几乎看不到多少宫女太监之类的人,她停住步子皱眉道:“等一等,这不是往储秀宫去的路吧?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那小太监这才转身,他奉承道:“姑娘,这前面是沉香宫,额,我们家三皇子有事要跟您商量。” 齐王?光光疑惑,再抬眼,果然见前方那有些荒废的宫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是盛靖渊和他的近侍们。 到了近前,盛靖渊笑着道:“我们进去说?” 光光觉得诧异,他为何要在此处等自己呢! 俩人并排往这陈旧的宫门走去,太监内侍们就留在了外面。 踏着杂草夹道青砖铺就得甬道,脚下潮湿的砖缝长出了隐约可见的青苔,盘缠的藤蔓也四处横陈,两旁树木枝叶婆娑,树下也是荒草萋萋,阵阵冷风吹过,远方墙壁斑斑被尘封已久的宫室里飘来腐朽的霉味,光光捂住了鼻子,在甬道尽头停住了脚步。 盛靖渊一指正前方破败的宫殿,他的笑容在黑夜中,有种莫名的诡异,让光光觉得发寒:“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死相惨烈 光光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想起了刚刚那个领路小太监的话:“沉香宫?” 盛靖渊负手而立,他的声音中有些沉重:“宝函钿雀金鹦鹏,沉香阍上吴山碧。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 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光光有些不明所以,他为何突然吟这么一首伤感的诗呢? “这是我皇祖母生前住过的宫院,她为宫女时就叫做沉香。这宫殿的名字是我父皇后来改的,因为他要让人们都记住皇祖母的名字。” 光光愕然,这竟然是一代帝王生母的住过的宫室,可是为何会如此的凄凉残破,而不找人修缮呢? 盛靖渊突然回头,冷不丁的对她说道:“位卑而无宠者,在残酷的皇室权利交替倾轧中,有太多人会卑贱如尘埃,落下时是名姓都不配享有的。” 光光一颤,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见自己了,她冷了眸子寒下脸。 盛靖渊望着她的神色,凑近了几分,他语气轻柔平淡,拉起了她的手:“光儿,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们的亲事意味着什么对不?” 光光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范起一阵的鸡皮疙瘩,她瑟缩了一下脖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盛靖渊低低的笑声溢出了唇外:“这亲事即使你抗拒,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是真心爱慕你的,只待你进入王府后,我会奉你如宾,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体面,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让你给我生儿育女,你不用畏惧害怕嫁给本王。” 光光眼睛一眯,他这是变相的在告诉自己,她要是不愿意跟他生活,他们可以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她突然想到了他刚刚说过的那句“位卑无宠者,卑贱如尘埃。”来,她抽回了手,只觉得整颗心都掉进了冰窟里一般寒冷,他这是在威胁,警告,自己吗? 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她的下场会跟这沉香宫的主人一样凄惨。 “你想要什么?” 盛靖渊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比了个手势,然后才轻启薄唇:“另外,听说你韩家产的棉甚好,我们大盛有几十万的将士,要是人人都能够穿上你们韩家的冬衣,估摸着冬季就不再觉得寒冷。” 光光的瞳孔猛得一缩,他的手势她已经看明白了,这是要八十万两的白银? 而几十万数量的将士都做冬衣的话,他们家今年收上来的新棉就一斤都别想卖了,全都得赔进去。 她有些恼羞成怒:“这不就是要我们韩家倾家荡产的意思吗?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私做主张?” 盛靖渊看了看她,深沉的眸光中不见了往日的任何柔情:“你放心,只此一次,以后……” 他顿了话头,没有往下说。 光光冷笑,这意思就是钱和物资现在是皇帝要用,可是等她进了齐王府,那韩家以后就会是他盛靖渊的所有物,那些财富将为他所用吗? 光光只觉得可笑,为何曾经的自己,会觉得这个男人可靠,也许能够保护自己呢? 淮阳府内梨花镇的大柳村内,唐城接了圣旨,拧了眉头,久久未语。 其他人不明所以,还在为唐城被赐封内乡侯世子而感到高兴,只有韩家知道真相的几口人面色不大好。 送走了钦差,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 韩得平把外孙三四岁的小娃娃璟哥抱在怀里:“以后我的乖乖不就是侯府世孙了?” 林氏非常难过:“这陛下咋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怪让人措手不及的,以后你们要是再进了京中生活,咱们这大宅子里不就空荡荡的了。” 唐城的情绪有些低落,对于被改姓于(于笙筳),他纵有千般不愿,可是又无可奈何。 对于传旨官带来的关于小闺女成亲的消息,更是让一家人心惊。 林氏叹气:“这光儿还小,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 韩得平无奈的道:“这皇命难违,咱们光儿不是来了书信嘛?既然她说让卖卖铺子,我看就这么办吧!” 过了两日,关于韩家筹备闺女的嫁妆,变卖铺子土地产业,调动所有的现银的事情也是轰动了周边的百姓。 更是有传言,为了给闺女置办丰厚的陪嫁,韩家可谓是掏空了大半的家财。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等韩家特大号的一百二十八抬的箱笼都装满了金银珠宝的时候,他们家账目上的钱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林氏清点着仓库里的这些封了条的箱子,她有些心疼的上手摸了摸:“这八十万两可是咱们家所有的一切了,要是送出去,以后能够让咱们家,还有光儿平安和顺也是值得的。” 韩得平倒不见得有多心疼:“秀娟,咱们还有百万斤的棉,等今年的新棉和山楂卖了,又都回来了,不必可惜。” 林氏抹了抹眼泪:“我不是心疼给光儿多做了嫁妆,我是心疼这钱最后到不了咱们闺女的手上。” 众人沉默,这些珠宝金银,最后的去处究竟是齐王府,还是皇宫大内,也不是他们能够做得了主的。 因为时间紧迫,他们运送那么多东西进京,还是挺费事麻烦的,他们一家就准备早早出发,韩得平吩咐护卫们:“一定要加强防守,防止有贼人偷盗。特别这存放嫁妆的仓库,时时刻刻盯紧。” 毛子笑道:“二爷放心,我们这么多人都不睡觉,特意守着呢,明天保证能够一箱不少的上路。” 韩得平和林氏这才放心的回了房间安歇,他们要早早睡下,明日天不亮就得运送着嫁妆去京城。 只是时间进入三更,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韩得平和林氏心惊胆寒的醒来,夫妻穿了衣,有些害怕的叫了两声,门外却没有仆从回答。 韩得平觉得事情不妙:“这咋回事?” 一拉开门,夫妻俩就被吓得跌坐到了地上,倒抽着凉气,差点没给眼前血腥的场景给刺激的晕过去。 门口自家守夜的几个小厮丫鬟婆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死相还极为的惨,有的是被抹了脖子一刀毙命,有的则是拦腰被砍成了两截,那肠子和五脏六腑流了满地,让林氏当场就呕吐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切化为灰烬 韩得平只觉得肝胆欲裂,他往远处看去,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也不知韩家今夜是闯进了多少贼人?厮杀交手声不断,而那不停倒下被砍的七零八落的人都是自家的奴仆下人还有护卫们。 他哆嗦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林氏缩到了她的身后,吓得语不成声:“得、得平,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咱们家诚儿和小棉他们呢?” 韩得平没有说话,他眼中的神采慢慢消失,因为从院中飞快向他们走来的人让他感到心悸和绝望。 那为首者身穿涂金脊铁甲,手持的利刃之上还在往下滴血,身后是数以百计拿着刀剑和劲弩的军士,他们身上甲胄分明,可是面上都是用黑纱遮了面。 那为首之人虽然覆面,额头到眼角处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非常有辨识度。 他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抱在一团的夫妻,冷笑残酷无比的道:“想必你们就是韩家二爷二夫人了?” 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不带任何的感情,韩得平虽然害怕,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害怕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些人显然是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的。 他抖着声音询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我们韩家?你们就这么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同时,他的心也跟着凉透,他们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闯到后宅来,那唐城跟毛子还有那些护卫们,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 陶让勾起唇,他轻蔑一笑:“来你韩家自然是取你狗命!跟我谈什么王法?” 他张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是王法?王法是天家定的,天家要取你一切,还讲什么王法,不是可笑至极吗?” 说罢,他收起刀落间,一刀就砍在了韩得平的脖颈处,头颅滚落,那脖子断口处血花顿时喷溅,飞射林氏一脸,林氏吓得失声尖叫,顷刻间就被后面的刀剑手一剑穿透了心脏。 她慢慢倒下的瞬间,看到丈夫死不瞑目的脑袋,脑海里渐渐浮现几个儿子和闺女们的脸旁,她的眼中有不舍、难过、绝望、愤恨和无尽的不甘。 直至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慢慢消逝变冷,她躺在地上,无力的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来世,莫要再为人,做个庶民实在是太苦太累了。 见二人断了气,有将士过来道:“统领,箱子都已经搬走了,这韩家的宅子怎么办?” 陶让眯了眯眼眸,他冷声询问道:“那逃走的俩人找到了吗?” “未曾,他们轻功极好,我们没有追上。” 陶让瞳孔缩了缩:“是那个新封的于侯世子?” 他拧眉,这个人没死,以后,说不准,他会找自己报仇! “把仓库里所有的值钱东西都带走,然后把这些尸体集中下,放火烧了。” 得了军令,这些将士动作非常迅速麻利,在确定所有人都灭了口后一把火点燃,那熊熊火焰染红了半边天,这偌大的韩氏庄园就这么被毁了大半,而里面的工人奴仆韩家请来的侍卫,逃出来的只不过是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而已。 等这批将士军兵押送着一车车金银走后,相临韩家的几户人家才敢出来。 韩老爷子和二叔公眼含热泪的看着面前的火海哭着道:“完了,完了,全完了。这群该死的马贼,真是丧尽天良啊!” 二叔公抬起昏花的老眼,他流下了痛心的泪水:“这个速度,这个狠劲,还有那甲胄,那上千数量的士兵,还能够拥有刀剑弓弩兵器,哪里是什么马贼,这是朝廷的骑兵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捶了捶胸口:“天道不公,天道不公,为何不给我们百姓留个活路啊!” 说罢,他喷出一口血来,顿时就绝气而亡了。 族人们顿时乱作一团,救火救人的都有,可惜那火势太大,庄园里有酒坊和棉絮,烧起来又快又急,哪里是他们人工抢救得了的! 而有两道灰败的身影正站在村子口看着这一切,唐城双眼赤红,他俯跪下身子,用手抱住了头痛哭流涕,昨日那娇妻美眷还在怀,今日就在自己眼前做了刀下之鬼,她的肚子里还有着已经成型的孩儿,他痛哭,恼恨,绝望又伤心。 毛子抱着陷入昏迷的璟哥慢慢的跪在了他的身边,他哽咽着道:“能够拥有如此身手,数量又庞大的军队,只怕只有皇宫中的禁军了……” 夜风吹过,带起无数烟尘,似有似无的飘来了呜咽之声,也不知是谁在夜半的风中在哭泣…… 京城郊外的离宫内(皇帝出行所住的行宫),因为御驾秋猎的降临而变得热闹忙碌。 相随而来的还有一些大臣王孙,皇子公主们,光光也被启宗钦点,可以随行游玩。 打了一天猎,启宗觉得有些累,被人服侍着洗漱完毕后,他靠在升华殿内的御榻上假寐。 随行而来的景妃跪坐在腿边给他揉捏,这时有暗卫匆匆飞身进来,逞上了一封秘信。 启宗睁开了眼睛,他慢悠悠的展开信,看了一遍,猛然变色,他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遍,脚边的景妃被他不小心给撞倒到了地上,兀自呼痛,那帝王却看都没看一眼。 启宗把纸条用力的捏在手中,瞳孔缩了缩,胸膛起伏不定,转而咬牙切齿的问道:“被抢?被杀?被烧?” 感受到帝王的怒气,暗卫低了头:“是。” 启宗暴怒无比的一把挥落了榻上的茶杯玉器,他怒道:“是谁?是谁如此大胆?” 他双手用力的撑着榻,险些站不住。 “陛下息怒,小心龙体!”章成见启宗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担忧的上前扶了一把。 启宗气恼的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他盯着暗卫头领命令道:“沈庄,去查,东宫禁卫军,郑王私卫,齐王纮王身边都要查一遍,有那最近离京的通通来报。” 暗卫头领面无表情,声音更是不带一丝温度的答道:“臣遵旨。” 启宗冷笑低喃:“真是好的狠啊,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跟朕叫板吗?” 这话语中透漏出来的信息,让景妃觉得心惊,她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望此刻盛怒之中的帝王能够忘了她才好。 第二百八十章 姝色帝甚爱之 第二日的秋猎中,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启宗的心情不好,他一整天都黑着脸,尤其是太子,被无故当众训斥了两顿后,恨不得立刻起驾回宫去才好。 等启宗带着众皇子大臣进了林子满载而归之时,就开始用今天的猎物准备晚宴。 光光有些不明所以,坐在酒宴之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今天这离宫里的气氛格外紧张,她并不能够明白皇帝为何发怒,见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她也是格外小心了不少。 启宗坐在上面,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高台下面那独自饮食得小姑娘身上,他的眼中带着悲悯,疼惜,还有一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光光发现了启宗在看着自己,她有些紧张的放下了筷子,有些疑惑启宗那同情的目光从何而来? 启宗这般频频把目光投向小姑娘的举动,让坐在他身边的郑王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光光,勾唇笑了笑然后同太子一样老实的低下了头去。 而一直坐在光光身边的盛靖渊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那上首里帝王不同寻常的眼神,他眉心一跳,心中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预感,让他莫名的心慌。 启宗转回目光,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这兔子肉烤的不错,章成,让人给皇子妃们都多分点。” 章成看了眼光光面前桌子上那盘已经去了一半的兔肉,了然于胸,他忙命内侍们照做,给同来的皇子妃们又多分了一盘烤兔肉。 启宗叹了口气,有些抑郁,就多喝了两杯酒,被太监们送回升华殿时,就有些醉了。 章成见小太监给启宗在脱着靴子,就凑了上来:“陛下,要不要召景妃娘娘过来侍寝?” 启宗仰躺在龙床上,他扶了扶发懵的头,不大感兴趣的道:“召她作甚?” 章成一噎,他低垂了头不敢多言语。 启宗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发沉,忽而想到了什么他说道:“章成,朕今日猎了一只白狐,你吩咐下去,那皮毛处理完了以后,送给她。” 章成呆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帝王说的“她”是谁? 章成忙答:“老奴知道了,陛下,这白狐毛色纯正,没有杂色,要是做成斗篷披风,韩姑娘穿了定然好看。” 只是他说完,久久不见帝王回应,他大着胆子抬眼往龙床上一看,启宗的呼吸绵长沉重,显然是醉酒睡了。 他吩咐众太监宫女们守着,自己独自出了升华殿的大门,招来了小太监吩咐了几句,一回头,就看到盛靖渊带着人走了过来。 他忙行礼:“殿下。” 盛靖渊往守卫森严的大殿里看了看:“父皇今日似乎醉了酒,身体没事吧?” 章成回头看了看那些暗卫所在的位置,拉了一把盛靖渊的胳膊笑着道:“陛下喝了醒酒汤,这会已然安歇,殿下放心。” 盛靖渊笑了笑:“那就好,等父皇醒了,我再过来问安。” 他拢着手带着人就离开了升华殿返回了自己暂住的宫室。 进了房间,他展开手心,里面有一卷小纸条,他看罢之后,脸色骇然,差点激动的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 盛清凑近了几步,待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也是大吃一惊:“韩家的庄园被抢了?” 盛靖渊的手一颤,他皱着眉头:“死伤千人,这么大的事情淮阳府那边肯定会有奏折进京的,没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盛清咽了咽口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进入未来的三皇子妃家中杀人抢钱?” 问完,他自己又觉得这个问题愚蠢,在朝中谁能够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雄厚的实力,能去在一夜之间就灭人满门的,而且,那个韩家可是有不少高手在的,他眯了眯眼睛想到了答案:“主子,这是东宫的手笔啊?” 东宫禁卫统领陶让,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是江南首富太子妃的娘家柳家出来的人物,也只有他有那个本事,可以打败韩家的唐城。 盛靖渊握紧了拳头:“现在不是说是谁干的,主要的是得知道那笔钱哪里去了?盛清,你立刻带人出京追查,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抢到那批金银。” “是。”盛清也知那批金银数额庞大,要是落到了太子或者郑王这些人手里,他们家主子只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等人走了,盛靖渊才重新展开纸条,那背面还有几个小字,他复杂的喃喃念出了声:“韩氏姝色,帝甚爱之。” 启宗夜半醒来,他坐起身,只觉得有些头痛,立刻有太监过来给他穿衣。 他站起身,望向升华殿外的夜空,天黑星稀,月光也格外惨淡,远方若有若无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他拧着眉问身旁侍候的人:“是谁深更之中还在做乐?” 小太监们都缩着头不敢语,启宗顿时大怒,他喝道:“怎么?现在连你们也都不听朕的话了?来人,将这群狗奴才都拖出去杖毙!” 立刻涌进来不少御林军,也不给这几个小太监说话的机会,捂着嘴就拖了出去,启宗出了殿门,询问左右:“是何人在做乐?” 就有太监抖着声音道:“回禀陛下,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启宗冷了脸,他眸子冰寒,里面藏着数不尽的风暴。 等到他乘坐御辇,到了太子暂住的行宫,里面果然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不仅仅有不少歌姬舞女,还有东宫的一些幕僚也在坐。 等有太监唱喝“陛下驾到”之时,太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连滚带爬的跪到了启宗面前:“父皇。” 那些东宫幕僚也都抖作了一团,这帝王,最是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平日对太子都是比较温和爱重的,可是这两日他一改常态,完全不顾太子的体面,当众就对太子喝骂起来。 如今太子深夜淫乐,他们只怕太子是又少不得要挨骂,他们也免不了被责罚一顿。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杖毙 启宗低头看着长子,不无失望的想着,为何花了如此大的力气培养出来的储君,会是一个草包。 他皱起了一双浓黑的剑眉,沉声质问道:“太子,你现在是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就高枕无忧,提前庆贺了?” 太子唬了一跳:“儿臣绝无此心。” 启宗不无悲哀的看着他询问:“你可知那西南靖边侯已经上奏三次,催发军饷冬衣,而今国库空虚税收不继,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江南水宅,有多少百姓指望着朝廷打开仓库分发库粮,可是我们的国库里,只怕是已经被那些贪官逆臣们给搬空了,又该如何应对? 北方关外北苍国更是经常来犯,我朝边境将士死伤无数,没有军饷犒赏三军,谁能够替我们盛家卖命呢?” 太子和幕僚们都是一惊,不明白启宗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国家大事。 他们不知的是,他们刚刚欢喜着除去的韩家,是启宗给国库找得一个储备所,可是这一切,现在都变成了空谈。 想到这里,启宗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他扫视一圈这些东宫的幕僚:“不能为君分忧,却只能够拉着太子安于享乐,朕要你们何用?” 幕僚们吓得抖若筛糠,忙都磕头求饶告罪。 启宗冷哼:“将他们都给朕推到离宫门口乱刀分尸,将那头颅,明日挂在猎场桅杆之上,我看谁再敢蛊惑太子享乐纵情,疏于政务!” “陛下……” 幕僚们吓得顿时就大小便失禁,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御林军们无情粗鲁的给拖走了。 太子也吓得发抖,他从来都没见过如此盛怒的启宗,他跪行了两步,到了启宗脚下,可怜巴巴的哀求:“父亲,儿知错了,您息怒,儿再也不敢了,以后定然好好打理政事,替父亲分忧。” 听到他叫父亲,启宗缓和了一些神色,他摸了摸太子头顶的金冠询问道:“靖玄,你是嫡长子,是朕和你母后唯一的儿子,是我大盛未来的国君,人要学会成长,要看得长远,你告诉我,那些钱哪里去了?” 太子浑身一颤,表情也随之僵硬起来:“父、父皇,儿臣不懂您的意思?”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承认,启宗气的脸色铁青,他一巴掌就扇在了太子的脸上,把那些太监宫女吓得头都不敢抬。 “还跟我装不知道?陶让带着东宫一千禁卫去了哪里,你以为朕不知吗?你好大的胆子!” 启宗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全心全意投入一手培养爱护出来的太子,竟然会如此的胆大包天,为了打压一个假想敌,为了不让盛靖渊得到韩家源源不断输送的财富,他竟然可以泯灭良心到普通老百姓都杀了。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的冷血无耻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也许是越老,就越害怕历史重演,他想到了这里,眸子变得冰冷:“你这蠢材!你闯了滔天大祸!” 太子捂着脸,有些呆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启宗,在记忆里,他为储君以来,启宗还从来没有动手对自己非打即骂过呢,他无比的委屈:“父皇,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 启宗扶额,突然觉得,跟这么个草包实在是掰扯不清楚,他气道:“你给我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罢,就气哼哼的走了,留下失落的太子和一群东宫太监宫女们,跪在地上,享受着夜风的吹袭。 启宗刚回到升华殿,就有人进来禀报:“陛下,三皇子求见。” 启宗看着桌子上紫金炉内燃烧香料升起的白雾,冷淡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盛靖渊一进来,就见启宗一直低头看着香炉,兴致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忙行了礼:“父皇。” “哦,这么晚为何不安歇?” 盛靖渊斟酌着说道:“儿臣听闻父皇今夜杖毙了多人,深感忧心,所以过来问候。” 启宗抬眼看了看优秀出色的三子,想到了太子破坏了他与韩家婚事大胆荒唐的行径,也许是出于想要补偿他的心思,就缓和了脸色说道:“坐吧。” “谢父皇。” 启宗叹口气道:“靖渊啊,那韩氏女……” 说到一半,小姑娘精致诱人的眉眼在脑海中浮现,他就止了话头,那小姑娘失去了父母家人,就连家业金银也都没剩下什么,如果,这个时候,他再说让二人的婚约作废,不是太过残忍。 他想着,即使她一无所有了,作为补偿,就让他做皇家的儿妇好了。 盛靖渊的眼眸闪了闪,他没有追问启宗未完的话,而是道:“父皇心情烦闷,不若喝两杯葡萄酒也好解忧。” 启宗皱了皱眉头,没有应答。 盛靖渊再接再厉道:“父皇,这葡萄酒还是儿臣上次去淮阳韩家宣旨,韩大人送给儿臣的呢,他说这酒,是他们韩家独特酿造,别人仿造不来的。” 启宗来了一点兴趣:“呈上来吧!” 不多会儿就有小太监摆上了一桌简单的御宴,用白玉酒壶给启宗倒了一杯葡萄酒。 启宗看了看翠玉杯中红红的酒液,甚觉新奇,他喝了两口,果然是甘甜又唇齿留香,不觉得就贪了杯,多喝了几杯。 只是喝着喝着,就觉得身体有了变化,他扯了扯衣襟,额头流下了汗,只觉浑身燥热难受。 盛靖渊察觉到了启宗的异常,他忙放下杯子说道:“父皇,您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启宗看了看手中的酒:“这酒不是说是果子酿造,怎么如此烈性?” 盛靖渊眸光变了变,他笑着道:“父皇只怕是要醉了,您好生安歇,儿臣告退了。” 启宗点头:“去吧!” 待盛靖渊走了,启宗站起了身子,他晃晃了头,觉得有些恍惚。 章成这时凑了上来:“陛下。您醉啦?这西边荷花宫中的荷花开的正盛,不若老奴陪您走走,去赏荷醒酒?” 启宗没有察觉到这会他的头脑变得有些迟钝,他只是想到特意安排到荷花宫中安住的小姑娘,顿觉身上更加燥热了,他点头:“嗯,去荷花宫吧!” 章成低头恭敬的应了,只是那唇角却勾起了得逞的笑容。 第二百八十二章 突闻噩耗 等御辇低调的到了荷花宫,章成扶着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启宗道:“陛下,已经到了荷花宫了,韩姑娘就在里面。” 听到“韩姑娘”几个字,启宗几乎都已经忘了自己是来赏荷醒酒的了,他被章成扶着越过了荷花池,直接进了那宫殿之中。 章成站在宫门口,看着这些太监宫女说道:“你们都退到外门口去,离远些。” 那些宫女们本来是跟着来侍候光光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也没人敢说个不字,都唯唯诺诺的退到了荷花宫外宫门口去了。 章成回头看了看左右守着的那些暗卫,冷笑着道:“我说各位,你们也避着点,这陛下的墙角可不是那么好听的。” 说罢,他自己先站远了一段距离,保证自己不能够听到里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些暗卫一开始不放心离得远,待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后,都面红耳赤的退到外宫门口去了。 而殿内的光光,则是被突然出现在自己寝室里并且显然神智有些不正常的启宗给吓了一跳,眼见着他双目赤红的扑到了自己的身上,光光尖叫着想要挣扎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来一点力气。 她骇然,这显然是不对劲的,她看了看室内炉子里燃烧的香料,有淡淡的异香飘来,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中招了。 她焦急的推搡俯身压在自己身上的启宗:“陛下,陛下?你醒醒,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您的儿妇啊,您不能……” 正说着,启宗的唇已经贴到了她的脖颈在四处移动摩挲,光光只觉得头皮发炸,启宗的双眼失神,身体滚烫,显然也是中了什么烈性的药,估计这会他在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手往下移的时候,光光只觉得绝望,同时也疑惑,今夜的皎月哪里去了?她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启宗突然头一低,竟然毫无预兆的就那么晕倒在了光光的身上,光光愕然,她再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床边的皎月。 她大喜,知道肯定是皎月出手把启宗给打晕了,刚想说话,就见皎月竟然从头上拔下簪子就要向启宗的后背刺过去。 光光吓得大惊失色:“不要,你不能杀他!” 皎月的手就是一顿,神情非常的恼怒,她一把就把启宗给提着扔到了床下,低声说道:“光儿,是我。” 光光一愣,这声音分明就是个男的,而是还很熟悉,是盛靖川! 光光挣扎着坐了起来,拢了拢自己凌乱的衣衫,她惊慌失措的道:“你怎么到离宫来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难怪今天皎月一直不在,感情这俩人不知道跑哪里换装去了。 盛靖川皱着眉,他满眼的怨毒,亮了亮手中的簪子:“光儿,我要杀了他给我祖父,祖母,爹娘报仇。” 光光惊愕,转而害怕的拉住了他的手:“你不能杀他,杀了他是小事,我韩家可就遭殃了。” 要是皇帝死在她的宫中,那可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到时,别说整个韩家,就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别想活一个。 盛靖川突然身体一僵,他坐到了床上,看着光光,眼神暗淡,语气更是失落:“光儿,我赶过来,就是要告诉你,韩家那边出事了,你在宫中,得不到消息,只怕那淮阳府的奏折还要等两日才能到京城。” 光光的眉心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盛靖渊抿直了唇角,他双手揽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光儿,我说了以后,你不要太悲伤激动,几天前,韩家庄园遭到了掠抢血洗,你的父母,还有嫂嫂,姐姐,侄儿,无一幸免都去了。” 无一幸免?光光只觉得顷刻间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捂着剧痛的心口,感到窒息。 “光儿,光儿。” 盛靖川可是吓坏了,他掐了掐小姑娘的脉门,给她一边顺气一边心疼的道:“光儿,你别吓我。” 光光老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双眼之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都怪我,怪我,如果不是我,我们一家人都还能够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 都怪我,为何要赚那么多的钱?” 说着,她就扑在盛靖川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想到老实巴交善良淳朴的韩得平,虽然他有时老实的过了头,可是他没有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具有的臭毛病。 就像那什么看不上女性,重男轻女,好色纳妾这些陋习他都是没有的,相反的,他敬重爱护林氏,对待儿女也是给与了足够的尊重,作为丈夫,父亲,他都是合格的。 而林氏,更是温柔贤惠大方善良,对待光光一向都是疼宠爱护有加的,而姐姐和嫂子,她们又同样是如此的无辜,她们现在都已经怀有身子六七个月了,可是也得命丧了黄泉。 还有那可爱的小侄子,天真的孩童,才刚会喊她姑姑,就被人无情的剥夺了生命。她握紧了手,指甲镶嵌到了手心的嫩肉里,丝毫不觉得疼,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她穷其毕生精力,也要为他们报仇! 盛靖川抱着她,无声的安慰,心里也是悲恨交加。 而宫门外的老太监和暗卫们听到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还以为帝王事成,都放下了心来。 室内的盛靖川抱着光光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的情绪:“光儿,你跟我走吧,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光光止住了哭声,她低头看了看床下人事不知的启宗,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一个人换装成皎月的样子,也许能够蒙混出去,可是我又不会武功,在这离宫之中,禁军暗卫遍布,你是带不出去我的。” 她心痛欲绝,只觉人生太过漫长煎熬,为何一切会变成这样? 就是她想离开,然后呢?她还有哥哥,还有要守护的人,而且,离开这权利的中心,她要如何给家人报仇呢? “我家里那边情况如何呢?我姐夫他难道就没想法子救我姐出来?” 她语气里带着埋怨,怨恨,哪怕救出来一个也好啊,也比都死在一处要让人安慰的多吧! 盛靖川叹气,就把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光光的瞳孔一缩,她只觉得全身发冷:“你说,那闯入韩家杀人放火,抢走财物的是禁军?” 第二百八十三章 应当赐韩氏女三尺白绫 盛靖川沉着脸说道:“不错,唐城说,这支队伍足足有上千人,他们训练有素,速度极快,个个身手都不错,这个大规模的队伍,能够在深夜中穿梭于城门来去自如,肯定是朝廷里出去的。 而且,唐城跟那个头领交过手,他不是人家的对手。那是个绝顶的高手,据他描述,额头到眼角有道疤痕,符合这么个人设的,我猜想着,只有东宫禁军统领陶让。” 东宫?光光的眼底聚集起了仇恨的光芒,她不明白,为什么东宫太子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灭他们韩家。 “光儿。”盛靖川摸了摸她的脸,无限的怜惜:“你今日这番危险,我怎么能够把你还留在这里呢?只怪我太无能,要是我有能力,早灭了这个暴君,给我们所有人都报仇了。” 光光伸手描绘他的眉眼,心中有着无限悲凉,杀了启宗是容易,然后呢? 他们就有活路了吗?这个国家,这个王朝,这些坏人都还在,就没有他们的出头之日。 “光儿,你快起来更衣,我带你出去。” 光光拉了一把他的衣襟,惨然一笑:“靖川,我是不会离开京城了,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出去了。” 盛靖川大惊,他着急道:“为什么啊?光儿,今日这狗皇帝对你这般,显然是有人要害你啊,你不走,难道等着被人算计?” 光光抹了把眼泪,她突然对着面前的男人展颜一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靖川,你……爱我吗?” 盛靖川一怔,转而把人用力的抱在了怀里,他心疼的道:“傻姑娘,不爱你,我为何千里奔骑来告诉你真相,为何要不顾个人安危来带你走?” 光光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她想着,要不是因为爱,因为喜欢,这个男人,也许根本就不会到这危险重重的离宫来,他有着太多机会,跟太子跟齐王一样,去图谋自家的一切,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她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凑近他的耳朵,轻轻的低语了几句,盛靖川瞪大了眸子,他急道:“光儿,你疯了,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接下来的动作给堵回了喉咙里,因为她主动的送上了自己樱唇。 纱帐垂落,那上面的流苏被窗外透进来的风轻轻吹起,摇摆飘荡,朦胧中,掩映出床榻上交卧的人影,窗外,钩月倒挂,独留一室春光。 启宗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想要抬手揉揉额角,却不期然手边触碰到温热的柔滑肌肤,他就是一愣,想着昨夜自己似乎未曾召见过嫔妃。 他转头,一张有些熟悉的小脸映入眼帘。 她一头青丝飞瀑般飘洒在榻上,弯弯的柳眉,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脖颈处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 而那身上的里衣,紧贴着婀娜丰腴的身子,酥胸半露,浑身散发着一股妩媚娇柔的气质,真真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启宗只觉血气翻涌,他喉咙滚动间,觉得燥热难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尽褪,而那小姑娘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也有着斑斑点点的暧昧红痕。 他震惊无比,眼前的一切冲击的他一时之间无法思考,自己昨夜这是做了荒唐之事?难道他的心魔已经到了让自己不管不顾的地步? 他还没理出头绪呢,小姑娘就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真的很美,非常灵动有神,只是在看清他面目的瞬间,就瞪大眼睛,然后惊恐的后退着退到了角落。 她眼神中的光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她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哭的凄凄惨惨,梨花带雨,这美人落泪,当真真是我见犹怜。 启宗有些尴尬的扯起衣架上的衣服给自己随意的披上,他俯下身子,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询问:“那个……我、昨夜伤到你了?” 光光全身害怕的一颤,都有些发抖起来,身体更是往后缩了又缩,一副害怕到了极点的样子。 启宗伸出去本来想要触碰小姑娘的手就是一僵,他收回了手,有些疑惑不解,他低头看到了床单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眼眸亮了亮,有些激荡。 视线在小姑娘的身上打了两个转,虽然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有疑惑不解,可是依稀记得,自己进入了这荷花宫,仿佛也看到了躺在床上安歇的小姑娘。 他思索了下,声音放的无比轻柔:“小丫头,你伤着了吗?朕让御医来给你看看如何?” 只是小姑娘兀自哭的可怜,一点要理他的意思也没有,启宗只觉无奈,他直起身子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光光的身子在他这一声喊之后,跟着瑟缩了下,启宗见了,忙安抚道:“不要怕,有朕在呢。” 章成带着太监们捧着衣服和洗漱用品依次进了殿内,他伸头往床榻上看了看,然后老脸笑的跟绽放的花朵一样谄媚:“老奴侍候陛下更衣。” 启宗想到了昨夜种种蹊跷,他冷冷的盯着老太监,然后怒斥道:“老东西,你放肆,往哪看呢?” 章成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帝王得偿心愿以后一大早还是那么大的火气,难道是没尽兴? 他忙低头赔礼求饶,启宗冷哼着被太监们侍候着更了衣,他回头看了看抽噎着不理会自己的小姑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是叹息一声出了荷花宫。 他吩咐道守在外面的宫女道:“你们进去侍候姑娘起身,仔细着些。” 然后又对守门的禁军道:“从此刻起,这荷花宫森禁,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章成却吓得冒了汗,他跪下哆哆嗦嗦的道:“陛、陛下,这……这不能啊,您,您得割爱啊!” 启宗低头俯视他冷冷的问道:“不能?割爱?那要如何处置?” 章成咽了咽口水,现在事情的走向,完全就脱离了原来的设想,让他害怕不已:“为了您的圣名,应当赐韩氏女白绫三尺,以全皇家脸面。” 第二百八十四章 请赐我一死 尤其是,这种事情,要是被皇后知道,不得扒了他的皮啊,想到自己悲惨的下场,他有些后悔起来。 启宗皱着眉询问:“章成,朕昨日进了荷花宫,你们一直守在门外?” 章成点头:“陛下,老奴不敢离您左右。” 启宗想想也是,自己进了荷花宫,这些近侍暗卫都是一直守着的,加上种种迹象,这临幸那小姑娘的事情定然不会有假了,他质问道:“你为何不阻止朕宠幸韩氏女呢?” “这?” 章成苦下了脸,声情并茂的表演:“老奴见陛下对韩氏女思之若狂,您日日都要翻看她的小画,不管是御宴还是秋猎都挂在心上,老奴是心疼陛下的爱而不得,老奴心疼陛下啊,所以才擅作主张,全了您的心愿。” 启宗突然嗤笑出声:“老东西,朕就是再怎么荒唐,可是那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朕心里明白着呢,说,是哪里有问题,那香?还是齐王送来的酒?” 章成流下了冷汗,他以为这帝王成就了美事,会高兴的赏赐自己,万万没想到,他会翻脸不认人,秋后算账。 “不说?” 启宗阴鸷的目光仿佛能够杀人,他盯着老太监冷笑道:“狗奴才,你好大的本事,竟然学会了投诚?朕还没死呢,你就找好了主子了?” “陛下,老奴不敢。”章成吓得瘫成了一滩:“陛下饶命,陛下开恩,老奴再也不敢了。” 启宗冷笑,他喝道:“来,给朕把这个狗奴才拔牙割舌,送到齐王身边去侍候。” 昨天自己不过是喝了几杯酒,就突然发狂,失去了理智,做出强占小姑娘的荒唐事来,这其中定然有老三的手笔,启宗决定要好好的敲打一下盛靖渊才行。 章成当时就被吓得尿了一裤子,御林军们过来拉他的时候都是嫌弃无比。 这时,从荷花宫中,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个小宫女:“陛下,陛下,不好了,韩姑娘她寻短见了!” “你说什么?” 启宗惊了下,他转身大踏步往里走,进了内室果然就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那小姑娘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手腕处虽然被宫女们按着,还在往外流着血。 启宗有些恼怒,他训斥道:“你、你这是何苦?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的倔?” 即使她疼的额角冒出冷汗,却仍然抿紧了唇不跟自己说话,启宗想要发火,可是见小姑娘如此委屈难过到要寻死的样子,他终究是不忍心。 他冲着身后的太监们怒吼:“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张衡给朕叫来!”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飞奔着去请御医。 启宗出游打猎,队伍当中是随行跟着几位专门给皇帝皇子看病的御医的,这个张衡就是个中翘楚,同时他也是太医院院判。(“太医”一方面是指一个职官系统,对太医院中各级医官的泛称。 而所谓的御医,是直接听命并服务于皇帝、后妃等、在许多历史文件的记载中,宫廷医官在给皇室成员诊病时才被称为御医,平时则称其官职名——太医。) 张衡已经五六十岁了,被几个太监架着一路飞奔到了荷花宫,他以为是启宗生了病,吓得可不轻,一双老腿差点跑断。 到了内室里,闻到血腥味,他以为是皇帝受了伤,忙走近慌张的要给启宗行礼:“参加陛下……” “莫要来那些虚的,快去看她的手腕。” “啊?不是陛下您……” 张衡有些反应不过来,转过头才看到纱幔后的床榻之上还躺着一个姑娘,他明白了过来,转而掀开了纱帐就走了进来,在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后,他大吃了一惊。 因为这个小姑娘,他在秋猎之初就见过,这是未来的齐王妃啊,可是如今,启宗竟然就那么毫无避讳的站在她的床头,这是神马情况?他惊愕的下巴都快突了出来。 启宗不耐烦的暴喝:“张衡,你还不动手?她若是有个闪失,朕要你全家的脑袋。” 张衡手一颤,忙过去检查小姑娘的伤势,这手腕之上的伤是用金簪插出来的,伤口倒是不大,也没伤到筋脉,就是有点深,出血有点多,他给细心的上了药,做了包扎。 “陛下,这姑娘的伤口有些深,所幸只是簪子,面积不大,没插到经脉,要小心的养护一段时间就能好转。” 启宗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吩咐在外间侍候的宫女们:“把所有的簪钗都给朕收走!” 他话一落,光光突然抬头,用悲切切的目光看着启宗,神情落寞黯然。 张衡看在眼里,只觉心惊,这帝王和小姑娘之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到了要挥簪来自缢,想到一种可能,张衡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波涛汹涌。 启宗低头看着小姑娘,他叹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 太监宫女们和张衡就都退出了内室。 启宗撩了袍子坐在了床边,他伸手抱起了小姑娘,察觉到小姑娘在自己接触到她身体后瞬间的僵硬,启宗有些不悦的皱眉,却仍然是耐着性子哄道:“怎么?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跟朕说话了?不若,朕叫你光儿如何?” 光光扭了扭身子,把脸别向了里边,眼底有些深深的厌恶,嘴上却说着:“臣女身份摆在这里,陛下自重。” 启宗愕然,他突然笑了出来:“自重?难道你能忘了昨夜?” 脑海里,涌现出昨夜总总,想到那个少年,光光的不自觉的脸红了红。 启宗却误认为她是被自己说的害了羞,他看着小姑娘如玉般的容颜,心内激荡,只恨不得立刻把人再宠幸一番才解了自己那么久的相思之苦。 可是想到小姑娘方才还在自寻短见,他压下心中饥渴,而是温声道:“傻姑娘,莫要再做傻事,朕会心疼。” 转而,他不放心的威胁道:“你若是再敢寻死,朕定然不会轻饶,到时可就要问罪于你兄长。” 光光适时的红了眼眶,有些委屈难堪的道:“陛下,我应当是儿妇才对,如今……如今……我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有何颜面面对世人?将来,要是被他人知晓,又该如何看待书写陛下?所以,您还是赐我一死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儿妇君妇 启宗本来柔和的神情,被她连番质问给弄得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慌,原因无他,只因她那句,应当是儿妇。 他有些难堪和尴尬,只能是咳了咳说道:“小丫头,你这什么话?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朕,朕错在先,朕不该强迫你,可是,既然已经是木已成舟,光儿,你莫要害怕,一切有朕给你担着。 如果这天下人要来指责你,就让他们来怪朕好了,你是无辜的。” 光光的眼眸闪了闪,她看着启宗的目光亮了几分,可是转而又难过的抽噎起来。 启宗皱眉,把人抱紧了几分,他哄道:“小丫头,怎么了?从早上醒来你就在哭,这眼泪只怕都要流干了,女人还当真是水做的。乖,莫要哭了,对眼睛不好。” 光光这才破涕为笑起来,她嗔怪道:“陛下怎么就跟哄孩子似的。” 见她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笑容来,启宗只觉得心都化成了绕指柔,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爱怜道:“在朕的眼里,你可不就是还是个孩子,你比朕的懿安公主都小两岁呢。” 光光的内心一阵膈应恶心,都差点没忍住吐他一脸,这个臭不要脸的老男人,既然知道她的年龄比他的女儿还小两岁,他却生了别样的龌龊心思,真是让人不耻。 不过为了报仇,为了九泉之下的父母姐姐嫂嫂,侄儿,为了韩家庄园里上上下下无辜惨死的千口人,她必须学会忍耐,学会演戏,学会如何去讨好一个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一国之君,是一个王朝拥有绝对权力的决策者。 她转头来认真的看着启宗成熟而有些沧桑的脸,什么皇子亲王,她只想呵呵,如果说想要找个强大的靠山,哪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人的心智和绝对的权威呢。 脑海中千思百转,光光恰到好处的把泪水噙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委屈的小声说:“陛下,您昨夜好生吓人,您为何会那样?不管臣女如何喊您都不应,还对臣女……” 说到一半,她吞吐着害羞的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朵后面。 启宗回想了下昨夜的情景,只记得进了房间后的情景,至于后来小姑娘说的这样那样的事情,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关于他为何会失控发狂的原因,他总不能告诉她,是你未来的夫婿,设计了这一切吧? 启宗想了下道:“朕昨日误饮了烈性的酒,加上升华宫内的香有些助兴,所以一时之间就失了态。吓到你了吧,你放宽心,朕以后定然不会再这样了。” 光光挣扎着离开了帝王的怀抱,坐在一边兀自伤感,同时心里在冷笑连连,什么天家贵胄,不过是一群满脑子男盗女娼想法的伪君子罢了,就像这启宗和齐王父子一样,让人想吐。 一个觊觎未来的儿媳妇,一个处心积虑的要把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送到父亲的榻上,这是有多没有人性伦常,只怕畜生都不如吧! 启宗只觉,小姑娘虽然活泼率真,可是,性子同样多变,他也不知,她为何会一直如此闷闷不乐,他询问道:“你为何不悦?是不是觉得朕老了,配不得你?还是说……” 他眸子瞬间转冷:“你心有所属?” 想到年轻力壮的齐王,启宗的心里是翻江倒海,有些狂躁,却找不到发泄口。 光光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吓得瑟缩了下,脸也白了几分。 她抹着眼泪道:“臣女是您指定的齐王妃,这以后该怎么办?臣女都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定然是不能够再嫁与二人,只是,您也不让臣女死,那我该怎么办? 说什么心有所属,陛下也不想想,臣女及笄才多久,哪里知道什么情爱,就是与齐王的婚事,也是您给赐的,又不是我求的。而且现在,我这……” 说着,她就扁了嘴:“我配不上齐王了。” 因为她所说的不会嫁与第二人,启宗的心情好了不少,古代女子把贞洁看得都很重,一般人都是从一而终的,再嫁的也有,那是少之又少。 启宗想到这些,唇角带了些笑意,不过因为她后半句话,而觉得心中不快,仿佛被什么给刺了一下难受,他板起脸训斥道:“胡说八道,是齐王配不上你,你如此貌美聪慧,天真烂漫,朕甚是欢喜。” 光光都想啐他一脸,这儿子配不上,难道还能配老子的?你还能再无耻不要脸一点吗? 不过面上还是得装作为难难过的样子:“臣女也配不上陛下,臣女不想以后让陛下为难,要是被人发现了臣女的身份,只怕到时我们都会被千夫所指。不如早早自我了断了就一了百了了。” 启宗怒哼:“朕看谁敢,谁要是多舌,朕就拔了他的舌头。” 光光被他恶毒的话吓得一激灵,启宗也意识到小姑娘可能胆小,不适合听和见那么血腥的场景,而是转移了话题:“傻丫头,朕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不然就是抗旨。” 说罢,启宗看着小姑娘稚嫩的容颜若有所思,然后一本正经的询问:“光儿,你对朕是什么看法?觉得朕老吗?跟朕在一起,会欢喜吗?” 光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个帝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人家都会自动恭敬的倒贴,皇帝根本不需要去询问女人究竟爱不爱他,因为他得到的答案会是千篇一律的,有哪个妃子会说讨厌皇帝的呢? 光光却低了眸子,有些扭捏的搓了搓自己的衣摆:“陛下有时太凶了,臣女看着害怕。至于老嘛,也算不上,嗯,我感觉您顶多跟我爹爹差不多,有些凶巴巴爱训斥人,有时又很唠叨啰嗦。” 启宗傻了眼,只觉得嘴角一阵抽搐,他要是这么问后宫嫔妃,那些女人定然会说,他春秋鼎盛,一点也不老,可是这小姑娘把他比喻成她爹是几个意思? 启宗皱了皱眉头,好笑的想着,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就不懂他所问的重点在哪里,也许,自己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喜欢自己,爱慕自己,压根就是个荒唐愚蠢的想法,她根本就还没开窍,还不懂什么是情爱。 想通了这些,他高兴的笑开了眉眼说道:“以后,朕会把你带进宫,让你日日同朕在一起,朕定然会好好待你,光儿,莫要胡思乱想了,饿了吧?朕让人送膳食给你食用。” 说罢,他转身出了内室,去吩咐其他事宜去了。 光光望着他的背影,勾起唇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在心里默默的说,狗皇帝,你让我家破人亡,我定然要加倍还给你,你好好的等着!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在哪为何不归 当御林军们架着满嘴鲜血直流的老太监来到齐王住所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 盛靖渊看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章成,他的脸色难看到可怕:“赵大人,这是何意?” 禁军指挥使赵枫笑着给盛靖渊作了个揖:“王爷,这是陛下的吩咐,说是把章公公送与您的身边,侍候你。” 盛靖渊的眼睛一眯,他低头看了看已经疼的昏过去的章成:“那就谢父皇赏赐。” 等赵枫带着人走了以后,盛靖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捏了捏椅子的扶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因为他知道,启宗这是在警告他,敲打他,同时也是在震慑他。 能让启宗如此愤怒的处置从年少时就一直侍候他的章成老太监,定然是因为,昨夜那事做糟了,他叫来了人:“去打听一下荷花宫那边的情况。” 而整座行宫内,今日的气氛格外压抑,太子被申斥罚跪,东宫几个露脸幕僚的脑袋就明晃晃的挂在宫门的桅杆之上,那些随行来的大臣和皇子们立刻就都夹起了尾巴,就连一向得宠张扬的郑王都不见了身影,尽量的降低他的存在感。 而此时,远在北方千里之外的雁州知府衙门内,孝正处理完了公务下了衙,刚进内宅,就有一道粉红身影迎了上来。 “三哥。” 贺瑶冲到少年面前,笑颜如花。 孝正好笑的看着她:“干嘛风风火火的,你是女孩家,做事走路稳重些才好,你跟光儿的性子还真是有的一比。” 被这少年老成的知府大老爷一板一眼的训斥了,贺瑶也不生气,而是冲他做了个鬼脸:“我跟光儿性子像,那是因为我们年岁差不多,都是小姑娘家的,再正常不过。 可是韩三哥,你才十七而已,说话做事就跟我爹似的老成了,动不动就要教训人,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孝正的嘴脸一抽:“我像五六十岁的老头?” 贺瑶古灵精怪的一笑,拉着他往里走:“哎呀,咱们进去说吧,韩三哥,我今天跟着厨娘新学了两种糕点,你快去尝尝。” 孝正好心情的笑了笑,进了饭厅,桌子上已经摆了酒菜,果然有两盘新品种的糕点,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虽然味道一般,却也很给面子的点头夸赞:“不错,有进步。” 贺瑶捧着下巴注视他的表情,兴高采烈的道:“真的吗?” 孝正呵呵一笑,他无比宠溺的看着小姑娘:“嗯,很好吃,你厨艺长进了。” 这时,小六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非常沉重:“孝正,淮阳那边大爷爷差人来了信。” 孝正回头,见他脸色不对,内心一跳:“六姐夫,这是出了何事?” 小六掏出了信,他眼神暗淡沉痛:“孝正,你看了以后,可要保重,不要太激动。” 孝正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一把夺过了信,看完了以后,瞪大了双目,只觉得浑身都坠入了冰窟一样,他颤抖着手,已经拿不稳纸张,那两页信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贺瑶惊了下,她扶着摇摇欲坠的孝正关心的道:“韩三哥,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孝正拧着眉,把唇角抿的笔直,他慢慢的坐了下来,落下了眼泪。 贺瑶蹲下身来捡起信观看,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孝正捂了捂眼睛,那泪水顺着指缝滴到了桌面上,他哽咽道:“这是什么世道?为何要如此相逼,为何不给我们留点活路?” 他想起温柔贤惠的母亲,那临别时的一面,竟然就是永别,他感到喘不过气来,心口剧痛,然后觉得眼前发黑,慢慢的软下了身子。 “孝正?” “三哥?” 小六和贺瑶都是吓了一跳,他们把昏倒的孝正架到床榻上,慌忙吩咐从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以后给他把了脉:“大人是悲恸过度,急怒攻心,待我给他施针。” 给孝正扎了几针,他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 贺瑶趴在床边,她心疼的扁了扁嘴:“三哥,你可要振作起来啊,你别吓我。” 唐霖小六,小周氏都围了过来,都是一脸的关心。 孝正把目光移向了小周氏怀里的璟毅,他神色悲恸,喃喃的道:“如今我们韩家,就剩下了璟毅了。” 只是,这孩子,却也并非自家亲生,他想到了小侄子,想到了嫂子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儿,又想起了姐姐,他感到悲哀,为何生来要卑贱如蝼蚁,而不是投生权势勋贵家! 说罢,他仰天大哭了起来:“大哥,你在哪?你为何如此狠心,就能够舍弃了我们?你可知,我们韩家已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平日装得再是稳重,他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父母亲人死的如此惨,他又怎么能够做到坦然自若,不表于行呢。 小六和小周氏都跟着抹了泪,贺瑶无比的难过,也不知如何的安慰痛失双亲家人的少年。 在几城之隔的边境寒山关外,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刺眼的黄光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上千人的赤血,凄惨,而又带着残酷的美艳。 刚刚交战过的战场之上,兵刃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对阵军队已经是四周尸横遍野,早已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这时从军阵中渐渐分开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一身明亮铠甲的青年骑着一匹黑马缓缓走来。 他眉宇间隐藏着不可抗拒的霸气,手上的长枪拖在地上,枪尖还在往下滴着鲜血,所过之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虽然嘴角带笑,却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半点欣喜,反而是带着逼人的凛冽锐气。 归德大将军韩武捋了把络腮大姑子,他满意的看着年轻人豪气的说道:“周儿,你又立了大功,短时间内,想必这北苍国不敢再进犯我们寒山关。 等捷报入了京,这次陛下应该能够召我们进京封赏了,到时,我定然当面给你请封邀功。” 青年的眸子闪过一丝恍惚,他摸了摸自己遍布疤痕的脸,有些落寞。 第二百八十七章 当杀之 韩武似乎是看出了年轻人的心事,他皱眉,然后大声的道:“身为男儿,容貌算不上一回事。我们为了朝廷流血流泪,这身体不知挨了多少刀多少箭,你这脸,是为了我们大盛做的牺牲,将来,我定然陈情陛下,让他给你指一门如花美眷,算是给你的奖赏补偿。” 青年勾唇笑了笑,他遥望家乡的方向,喃喃念道:“爹娘,弟弟妹妹,你们还好吗?是否已然忘了我……” 而此时的京都郊外离宫内,帝王正看着小姑娘用膳,他温柔的说道:“怎么不吃了?你今日流了不少血,多喝点鸡汤,好好的补一补。” 他低头看到小姑娘缠着纱布的手腕,他眸光暗了暗,有些后怕心惊,要是这丫头手中是把刀子,这会估计已经香消玉殒了,如此美人,就那么去了,不是让人觉得惋惜可叹吗? 光光勉强的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盅,眉眼间有着说不完的愁苦,似乎心事重重。 启宗轻叹,他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如此年轻,又是一直指定做儿妇的人选,突逢巨变,身份就做了转换,她要是能够欢喜得起来,他倒是觉得有问题了呢! 这时,新上任的大总管章明进来禀报:“陛下,三皇子求见。” 听到是盛靖渊来了,光光的身子一僵,脸色都白了几分,她颤着声音道:“陛、陛下,是齐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该怎么办?要如何面对他?万一他就是来向我问罪的,我……” 启宗一拧眉,他回头打量了一下光光,平静的道:“你怕什么?放心吧,他见不到你。” 光光委屈的瘪嘴:“可是我一个大活人在荷花宫内,进来时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又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吧?到时我该如何交代? 陛下,齐王是个好人,他对臣女算是礼遇体贴,在储秀宫之时他曾经还特意给臣女解过围呢,臣女,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如此的污糟不堪。” 说着,她就掏出帕子捂脸哽咽起来。 启宗拧了下眉,面目都有些扭曲了,他今日也算是知,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了,明明,那日小姑娘被刘妃围堵抓包,是他吩咐老三过去救场的,这会小姑娘却把功劳都算在了盛靖渊的头上,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他总不能说出真相,来跟儿子来争功劳,以他的身份岂不是荒唐吗? 启宗看着她,念头急转,而后凉凉的道:“朕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困你于此,还是说……” 还是说,应当成全你们这年龄相仿,郎才女貌的小男女。 说到一半,启宗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可笑,这小姑娘已经是君妇,如何还能再赐于子,于是他强压着自己的火气,改了话头:“朕已经有了应对之法,随后会公布你已亡故的消音息,以后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就是了。” 光光心内一惊,听出启宗话语中压抑的怒气,只做不知,她天真的道:“陛下,其他的不论,臣女觉得,齐王是个好人,没有了臣女,您将来也一定再给他定门好亲事,给他找个出挑的姑娘来做正妃。” 启宗垂了垂眸子,低低应了一声:“朕定然是不会亏待三皇子的,你勿挂心。” 就冲他把人送给了自己,就算盛靖渊做了再多的错事,这也不失为一件功劳。 说着他站起了身,对御前小太监小圆子说道:“你侍候姑娘用膳,仔细着些。” 小圆子忙弯腰:“奴才遵旨。” “朕出去看看,你先自己吃,等会朕再回来陪你。” 启宗快步出了荷花宫,盛靖渊果然就跪在宫门口。 他沉下了脸询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盛靖渊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父皇,儿臣前来请罪。” “呵~”启宗嗤笑出声:“请罪?你何罪之有呢?” 盛靖渊垂了眸子,他嗫嚅着道:“儿臣做错了事情,请求父皇原谅。” 启宗可有可无的点头:“朕知道了,你回去吧,以后莫要再来荷花宫。” 盛靖渊握紧了拳头,感到心慌无比,他抬头去看启宗的神情:“父皇,您不能这么做,不能!请您三思。” 启宗平静的看着这个出色的儿子,缓声道:“那朕该如何做呢?” “她是儿妇……”盛靖渊左右看了看,才为难的道:“当杀之,以绝后患,您切勿妇人之仁,这是保全我们皇家脸面最好的法子。” “当杀之?” 启宗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突然觉得可笑,刚刚那小姑娘还在口口声声的跟自己说,齐王是个好人,让自己以后给他再找门好的亲事,可是他呢? 他一心都想着让她死,遮盖他设计这一切的罪行,或者说,他怕小姑娘以后知道真相,会找他报复。 想到这里,启宗只觉得心绪难平,他拧眉斥道:“全皇家的脸面?全谁的脸面?是你的?还是朕的? 你把她推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后面该如何收场?你认为处死一个女子,这事就一了百了了?” 盛靖渊低下了头:“儿臣知错,儿臣有罪。” 启宗冷笑:“你是有罪,即日起,刑部的差事你不用做了,回到齐王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府门一步。” 盛靖渊全身都是一震,他猛然抬头叫道:“父皇?儿臣这么做,是为了您好,她不能留在您的身边,要是她知道了一切,将来定然会生异心……” 启宗不耐烦的怒喝:“够了!朕已知晓,她活不了两日,你且放心的去吧!” 盛靖渊这才住了口,蔫头耷脑的走了。 只是转身后,唇角却勾起了笑,因为他知道,启宗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真的生气恼怒,也是,他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如今这般色厉内荏的模样,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给自己脸上遮羞罢了。 要是他真的是个正人君子,真的生气怪罪他的作为,应该是光明正大的把他下狱或者仗责,而不是想着如何幽禁藏起那个女子。 启宗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头,他想着,也许,当真是他老了,这些孩子们,才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第二百八十八章 原来你是个哭包 到了晚间,启宗进了宫内,见小姑娘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他让内侍更了衣,就坐到了床沿上。 光光的脸色一白,全身僵硬,她念头飞转,不知如何应对。 启宗趁着灯光看她,她独依床头,肌肤似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启宗只觉血气上涌,喉咙滚动,就连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可是见小姑娘苍白无色的面容,他克制了一下心绪,温和的道:“你莫要害怕,朕不会再做逼迫你之事。” 说罢,吩咐众人:“你们退下。” 等内侍宫女们退出去以后,他上了床,在小姑娘惊恐的目光中躺在了一侧,然后轻声道:“快休息吧,朕今日陪你安歇,昨日那种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光光心内复杂,顺势躺下了身子,久久没有闭上了眼睛,身旁的人让她紧张到手心冒汗,害怕他真的对自己行什么不轨之事。 启宗抬头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轻哄道:“你不必害怕,光儿,朕爱重你,也疼惜你,你试着接受朕,不要一直这么绷着自己。” 说罢,他先闭上了眼睛,似乎当真在开始规矩的安寝。 光光纠结的试探着询问:“齐王殿下过来,是寻臣女的吗?” 启宗睁开了眼睛,他转头复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哦,不是,他有些政事找朕商议。” 见他不愿意说,光光也没有一直追问,转而换了可怜巴巴的语气:“要是陛下当真宣布了我的死讯,我的父母兄长们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么的伤心。” 启宗神色一僵,幸好已经熄灯,小姑娘没有发现,他静默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她的父母,那些人,估计尸体都入土了吧! “陛下,您能不能答应臣女一件事情?” 启宗轻声“嗯”了一下:“你说吧,丫头,朕有在听。” “能不能宣布我的消息的时候,您派人给我兄长悄悄送个信,我不想让他们太过伤心难过,以后双方也有个念想不是?” 启宗一怔,他有些为难:“这……你以后是要入宫的,朕要给你换个身份,这要是让他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光光委屈的抽噎了起来:“难道我进了宫,就不能够有家人有亲人了吗?” 启宗叹气,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听着她抽抽噎噎的哭声,哀凄又可怜,想到她失去了父母,他难免就心软了起来:“罢了,你别哭了,听话,朕答应你就是了,放心,回头朕会安排人知会凛志的。” “真的吗?” 光光转悲为喜起来。 “那是自然,你要知君无戏言,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算数的。” 光光天真烂漫的感叹道:“陛下真好。” 不过她心里却是疯狂吐槽,这个昏君暴君,他可能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现在对着自己是这么说的,会不会那么去做可就不一定了。 启宗笑了笑,在黑暗中摸了摸她的额头,亲昵宠溺的说道:“傻姑娘,朕可以对你更好,以后,定然不会委屈你的。快睡吧,你现在虚弱着呢,得保重身体。” “嗯,陛下在我身边,我安心许多。” 说罢,她就不再言语,启宗也闭上了眼睛。 光光在黑暗中,感受着身边帝王绵长的气息,她脑中浮现了父母姐姐的音容笑貌,默默的流下了泪,以至于她把被子抓的都变了形,还浑然不知。 只是这帝王一连两日宿在荷花宫内,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已经有所耳闻,众人猜测疑惑着,却无人敢正大光明的谈论。 第二日一早,宫中内廷送来了一封加急奏折,上面的内容可谓是震惊朝野。 淮阳府的司农事少卿使府为未来齐王妃准备的嫁妆,竟然被人抢了,那韩家更是惨遭灭门,死伤千人。 启宗刚起了身子,就听人来报:“陛下,郑王殿下带着翰林院韩大学士以及一众言官,在升华殿等着了。” 启宗一怔,转而想到了什么,他脸有点黑,一夜的好心情是顿时就云消雾散了。 光光被宫女们侍候着穿戴了衣服,她好奇的伸头询问:“这一大早的,是出了何事?” 启宗神色变了变,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随意道:“可能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朕就是出游打猎也不安生,这群老家伙也能追到这里来。” 光光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注视着启宗的眉眼,眼眶渐渐发红。 启宗愣了下,他挥袖让众人退下,几步到了小姑娘跟前,把人轻轻的搂到了胸前:“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说哭就哭了?朕以前认为你是个活泼开朗明媚的姑娘,可是通过这两天朕的观察发现,你原来是个小哭包,动不动就掉金豆子,也就是你,要是换做其他嫔妃,朕早……” 说到一半,启宗才想到自己似乎多言了,他一低头,果然见小姑娘皱着小鼻子仰着头看着自己。 “陛下,其他嫔妃,在您面前都是不哭的吗?她们,跟您又是如何相处的呢?我是不是惹您厌烦了?” 说着,她扁了扁嘴,似乎无限失落。 启宗觉得好笑,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哄道:“傻孩子,朕怎么会厌烦你呢?疼爱你都来不及呢,其他人在朕的面前可都是不敢哭的,朕也没耐心看她们哭哭啼啼的。” “啊?” 光光有些懵逼,不敢哭?她怀疑的看着启宗,又想到他冷血的性子,没准还真干的出来这种事情,她小脸一白,有些害怕:“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以后,我也不在您的面前哭了。” 启宗上手,给她擦了把眼泪,哄道:“没事,朕愿意哄着你,也允许你在朕的面前哭,谁让你是这么个娇气的丫头呢。说说,你哭什么?” 他如此真情告白的样子,光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故作扭捏起来:“我……我心疼陛下,就是出游都不能尽兴,还要为政事烦扰,平时定然更加辛苦劳累。” 启宗的笑容一僵,眼底深处有着说不尽的复杂,他不由地感叹,这个傻孩子啊,她还不知,那些人过来,是禀报她父母的死讯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有意为之 启宗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把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俩人的姿势亲密无比,他感到心底最深处的那块地方无比的柔软:“傻孩子,莫要说什么傻话,我是一国之君,这些,都是我应当承担的责任。” 光光有些抗拒他如此亲近自己,可是为了取信于他,也只能是强忍着难受,很合事宜的红了脸。 发现她在害羞,启宗好心情的笑出了声,他温柔的说道:“来,坐到榻上,朕给你换药。” 光光怔忡了下:“这,陛下,让他们来就好了,您怎么能够亲自动手呢。这可折煞臣女了,臣女不能受。” 启宗拉着她坐下,让人拿来了药粉和纱布,他哈哈一笑道:“小丫头,朕愿意宠着你,你如何不能受?” 他当真亲自给光光换了药,绑了纱布。 把一众小太监宫女给看的目瞪口呆的,因为这帝王,可是从来都没有那么温柔细心好脾气的对待过一个女子。 “好了,朕要到华升宫那边去了,早上就不陪你吃早膳了。” 启宗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站起了身:“补汤可是要喝完,朕回来要问的。” 光光点头:“知道了。” 启宗这才起驾到了华升宫内,郑王和一众翰林言官,还有刑部尚书钱恭已经等待多时。 启宗在御书案上坐下了身,就有人呈上了奏折,启宗没有打开,他扫视一圈众人,目光沉了沉:“关于淮阳府韩卿之事,朕已知晓,待回了宫以后,朕择人到淮阳督办此案。” 翰林侍讲学士韩仲这时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陛下,臣与那司农事少卿使韩大人,是嫡亲的本家兄弟,这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惨遭灭门,死伤千人,如此惊天大案,这天下人都看着呢,是轰动了朝野上下,恳请陛下下旨速办特办,还韩大人一家一个公道,还天下人一个安心。” 后面的御史言官们也纷纷附和:“陛下,此案不早日大白于天下,民心难安。” “这也太过丧心病狂,竟然杀人抢财,太过猖狂,我们朝廷的威严,朝廷的律法何在?那韩家女又是皇家儿妇,出了此等祸事,皇家的颜面又往哪里放?” 启宗前倾了一些身子,他把目光定在了郑王身上,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二子叫来的,是来逼迫自己给太子定罪问责的。 想了想,启宗沉声道:“钱恭,此事朕看就你出京去督办吧,明日就动身!” 至于其他的,就没再吩咐。 钱恭吓了一跳,他跪了下来磕头道:“陛下,臣无能,此案,恐怕臣无能为力。” 启宗拧了下眉,他冷声道:“为何?是你不能办?不会办?” 钱恭偷瞟了下启宗的脸色,嗫嚅着道:“臣是不敢。据淮阳那边奏报,灭杀韩家庄园主仆长工的那批贼人,数量之多,足有千人,他们有弓弩马匹,铠甲,而且抢夺杀人速度之快,似乎不像是马贼之类的,倒像是……” 他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说下去。 启宗淡淡的追问道:“倒像是什么?” 郑王这时作揖道:“按照正常逻辑来推断,这种人数力量,装备,应当是我们朝廷里的军队。” 那些御史言官们又讨论了起来:“这朝廷的军队,是保家卫国,护卫朝廷百姓的,却有人如此丧心病狂的去掠杀抢夺朝廷命官,实在是罪恶滔天。” “不错,这军方可是代表的朝廷,如此之做,不异于强盗土匪,给我们大盛的朝廷可是抹了黑了,以后,这老百姓的安全不是就没有了任何保障?谁家有金银,也不就意味着可能要被抢要被杀?” “如此一来,弄得人心惶惶,必生祸端,没准就乱了人心,让百姓对朝廷不满,许会生了动乱,恳请陛下下旨,彻查军方最近半个月,有哪方是离了京,离了营,那淮阳府的城门定然都有线索,不然这么庞大的队伍,不可能是换做民装而过的。” 钱恭低下了身子,这件案子,非常的明显,指向了军方,他一个刑部尚书,主管刑事,哪里敢过问大盛那些有兵权的人的事情。 尤其是,这案子其实没什么好查,因为只要提来了淮锦县的知县,一问便知那夜入了城的队伍是从何而来的,真相就大白了。 在这种情况下,启宗却让他还去查,就是在和稀泥,打马虎眼,等他回来,那结果定然不可能是按照真相来说,而要按照启宗的意思来写折子,这一切,不就都白折腾了吗? 郑王郑重其事的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兹事体大,应当双管齐下,一是先拘押淮锦县县令入京,拷问清楚他放入城的军队从何而来。二是派专人实地调查破案,安抚当地百姓的情绪。方为上上之策。” 启宗眯了眯眸子,这个案子,用得着调查吗? 所有的迹象线索,别人一模便清,等众人跪下请旨严办,启宗才慢悠悠的道:“赵枫,你即刻亲自带人到淮阳府去解押淮锦县县令入京。” 赵枫立刻会意的道:“臣领旨。” 郑王却是拧了眉,这派禁军指挥使去押解一个县官进京,先不说会不会大材小用,反正人肯定是不能够活着到了京城的刑部的。 启宗让自己亲近的人去,而不是让刑部或者三法司过去提拘人过来,显然就是在故意偏袒太子,他眼底有着深深的不甘,却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这事,就这么办了,都退下吧!” 见无人再说话,启宗吩咐道。 众人不甘又愤恨,韩仲道:“陛下,我家堂弟家财万贯,我听说他为小侄女备的嫁妆,足足有好几十万两的金银珠宝,加上他府中的玉器首饰,存银,可能已经达到了上百万两,如此庞大的数额的银子,肯定不好藏,请陛下下旨追踪彻查,追回我们韩家之物。” 启宗冷冷的看着他,只觉得可笑,多少年不来往的堂兄弟吗?这个时候也能够跳出来说什么韩家之物,他刚想发火,小太监小圆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章 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跑的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到了启宗面前,小声的耳语了几句,启宗听罢,大吃一惊,手边的茶杯都被他给带翻,滚落在地,摔成了好几瓣。 等启宗着急忙慌的赶到荷花宫之时,小姑娘已经被张衡给救了下来,只是那脖子之上长长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启宗暴跳如雷,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只是小姑娘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让他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他出了内室,斥骂道:“是谁多嘴?” 章明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回陛下,是两个小宫女打扫庭院的时候无意中讨论,被韩姑娘给听到了。” 启宗恨恨的道:“还不把人给立刻杖毙?” 内室这时传来了光光猛烈的咳嗽声,启宗快步进了里面,他关心的询问道:“怎么样?疼吗?你怎么能够那么傻?” 说着,启宗感到有些心累,好好的小姑娘,这几天已经两次寻死,让他这个见惯了别人生死的帝王,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坐到了床边,握住了她有些冰的手:“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跟朕说,朕都能够答应你,只是你莫要再伤害自己了行吗?” 光光这时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这么多天来的压抑,难过,悲伤,因为要装作不知道父母的消息,所以一直忍着,这会因为小宫女的议论,她无意中得了风声,借此机会,她总算能够好好的哭一场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启宗有些脸黑,他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一下一下的带着安抚:“傻孩子,人生无常,哪有不死的呢,想开点……” 同时心里,对太子的厌恶也多加了几分,如今这些乱糟糟的事情,都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惹出来的,结果,他还要给他千般万般的遮掩,让他好生头疼。 光光把脸靠在了启宗的大手上,哭的撕心裂肺,梨花带雨:“陛下,我再也没有家了,没有了,我爹爹,娘亲,还有我的姐姐外甥,全被人害了。我再也找不到人依靠了。” 启宗看着她哭着对自己说,她没了家,心中有些触动,他叹道:“朕以后就是你的依靠,以后,有朕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说罢,他把人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眼泪滴湿自己的胸膛,他从来不知,一个女人的眼泪,原来会是那么的灼热,让他觉得发烫,一直烫到了他的心窝窝里。 哭了良久,光光才惨白着脸抬头,她无比认真的看着启宗追问:“是谁杀了他们?是谁?陛下,你要给我做主,为我爹娘姐姐报仇,我要找到凶手,我要杀了他,祭奠我爹娘的在天之灵。” 启宗顿时浑身一震,默了下,他才道:“朕已经派人督办此案,你放心,光儿,定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朕也一定会给你们韩家报仇的。” 光光心内冷笑连连,这男人的谎话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他才不信,这帝王会去问责太子,给他们韩家报仇呢!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正常人都能够想到这其中蹊跷,偏偏这个皇帝,这个一国之君,还派什么文臣去督办案件,而不是着手开始调查,是哪个部分的军队出了京,或者是哪方势力的人马入了淮阳城,估计存心想拖一拖此事,然后就会不了了之了。 想想也是,那个人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启宗不可能,也不舍得,或者说为了皇后,也不可能让他出事的,至于说什么废黜太子,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那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可不是说废就能够废的,除非他想要让自己夺嫡时的腥风血雨再重来一遍。 光光故意天真的问道:“陛下,那马贼有那么嚣张吗?竟然敢闯入庄村杀人越货? 我姐夫和他的师兄弟们的武功都是不错的,我以前听人说过,我姐夫在江湖上的武功都已经属于一流了,什么样的马贼那么了得,竟然能够让我姐夫退避三舍,不敢与其争锋?” 启宗噎了下,也不知如何回答小姑娘这个问题,因为那能够打败唐铭的人,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个江湖上顶级高手,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有名的狠角色。 是太子妃娘家江南首富柳家花千两黄金,万两白银请出来保护太子的,也是他这个皇帝亲口御封的东宫禁军统领,这个人要是能够轻易的被人打败,那才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启宗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才勉强挤出笑容来:“这事交给刑部侦办,光儿,你放心,抓到凶手,朕一定替你报仇。” 光光垂下了眸子,掩藏起自己仇恨的目光:“陛下,臣女想要回乡去祭奠父母,我想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启宗的面容扭曲了下,他握紧了光光的胳膊,有些激动着急:“你这孩子,你怎么那么执拗,千里遥远的不说,你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刚刚要不是他们救得及时,你就没命了,你怎么老是吓朕呢?你这样,朕如何放心让你离开离宫啊?” 光光捂着脸哭了起来:“臣女是觉得,活着好累,人生仿佛看不到什么希望了,不若就一死了知算了,也好跟父母姐姐团聚了。” 启宗的眸光沉了沉,他幽幽一叹:“没有了父母姐姐,你不是还有两位兄长,好姑娘,莫要那么悲观,回头朕将他二人都调到京都来做官,让你经常见到他们,你看好吗?” 光光撇嘴,这话启宗也敢说出来哄自己? 虽然她没有进宫做过嫔妃,可是她也知道,宫规森严,后妃想要见家人,都是有一定的时间规定的,比如哪个月哪天可以省亲,这在宫规里是有迹可寻,可不是说,随便想见谁就见谁的。 光光想着,就是她,估摸着也不能够打破这个规矩吧,哪怕启宗愿意宠着她,可是其他人不会,比如皇后,比如宫中的郑妃生母皇贵妃楚氏,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对于后宫中的生活,光光想想都有些发怵。 第二百九十一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光光扁了扁嘴,可怜兮兮的样子。 启宗最是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他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那这样好不好,虽然不能够回淮阳,改日朕带你去红叶寺给你爹娘挂个长生牌如何?” 光光这才勉为其难,闷闷不乐的点了头。 启宗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就问道:“你的丫鬟为何不见一个?朕记得,你身边似乎是有个人侍候来着?” 光光的神色一僵,自从皎月和盛靖川换装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个影子,光光只能道:“我让她去了窦大人家里安顿一下我身边那两个小丫鬟的,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归?” 启宗点头,他召来了太监:“去到窦府里,把韩家姑娘带来的侍女都召到离宫来侍候。” 他转头笑着道:“朕怕你一个人闷坏了,找几个你亲近贴心的人来陪陪你。” 光光感动的红了眼眶:“陛下,您真好。” 启宗安抚着她低落的情绪,等人端来了药亲自给她喂了,在床边守了半日,直到有大臣又来求见,才不得不去处理政务。 而此时淮阳府淮锦县内的大柳村子里,被烧的漆黑的残横断瓦大宅之中,铺天盖地的素篙。 那大白灯笼从村子里,一直挂到村子口的大马路上,所见之人也都是个个穿白戴孝的。 前来吊唁的人,个个神情哀痛。 游丛之望着眼前的灵堂,他久久没有言语。 唐老大红着眼睛,牵着只有几岁的璟哥:“这群天杀的,竟然这么狠毒,为了金银要做到这种地步!” 那跪在棺前的少年,仿佛如木雕一般,不管吊唁的人来了几波,他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不言不语,眼神发直。 韩老爷子心疼的劝道:“孝延啊,你都几天没进茶水饭菜了,听爷的劝,多少吃点喝点吧!” 说着,他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就是你爹娘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啊!” 王氏和儿媳宋氏,容氏,韩乐儿等一众女眷也都哭了起来。 正是悲伤之时,外面有人说道:“韩小大人回来了。” 众人往外看去,进来的则是风尘仆仆的韩孝正和小六小周氏一行人。 孝正望见了灵堂,他就哭出了声来:“爹,娘,孩儿来迟了。” 他从庭院里,一直哭着跪爬到了几口棺木的前面,他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感到心痛难忍。 孝延这才转动了眸子,他望着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默默垂泪道:“孝正,以后,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这韩家,也就靠你了,你要为爹娘,还有你姐姐报仇!” 孝正一怔,他抬头去看孝延:“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儿她不是进京去做齐王妃吗?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一家以后一定要齐心协力,共同寻找敌人,给我们全家报仇……” 他还没说完,孝延就捂了捂眼睛,那泪滴打湿了衣襟:“昨日,京中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传来,光儿她,她……” “她怎么了?” 孝延瘪嘴:“她因为悲伤过度,在京郊之外的行宫内,已经投井自尽了。不日,将有人运送她的尸身回乡。” 孝正刹那间就愣在了原地,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光儿的性子最是坚强刚毅,她不可能抛下我们就自行了断了的。” 游丛之皱了皱眉头,他说道:“两位侄儿,你们莫要自乱阵脚,我们多日前已经差人进京去知会家中事宜了,我相信,这什么自尽之说,也不一定就是千真万确的。” 兄弟二人心里这才有了些安慰。 孝正回头这才看到跪坐在一旁的唐城,他顿时怒火中烧,他站起了身来,几步到了近前,一把就拽住了唐城的衣领,他恶狠狠的质问道:“你不是号称什么川东第一剑的高徒吗?你不是能耐大吗?为何会出了这种事情? 你可不仅仅是我们韩家的女婿,你也是我们韩家重金请来的护卫,你就是这么护的?你对得起我们韩家吗?你为何不救我姐,不救我爹娘?为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让游大爷游丛之和唐老大都是老脸一红,就连毛子都难堪的低下了头。 因为孝正说的也算是事实,他们游家唐家,和韩家的关系,并不是有交有亲那么简单,还有一层雇佣关系在里面的,他们那边每过来一个人都是有昂贵的聘金的,可是,拿了钱,却并没有办好差事,他们深感愧疚。 唐城抬起一张憔悴的脸,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嗓子都有些嘶哑:“孝正,不是我不想救他们,是我无能为力,对不起,我对不起韩家,我更是欠你姐的,你放心,等我给他们报了仇,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孝正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在燃烧,他转头看到了唐璟修,他吼道:“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那为何你们能救璟修,却不救璟谦呢?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你唐家的孩子是骨肉难舍,那我们韩家的孩子呢?你想过我二哥没有呢?” 他这么一吼,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毛子愧疚的看了看孝延,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会救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孩子,所以璟谦所以然的会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唐老大这时说道:“孝正啊,这事也不能怨你姐夫和毛子,当时那种情况之下……” “好了,不必说了。” 孝正放开了唐城的衣领,他站起了身子,有些失望的叹气:“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我们韩家了,我们家的庄园已毁,财物也被人洗劫一空了,没有能力再继续养着那么多打手护卫。 而且,我姐姐不在了,这什么姐夫,我想,不久的他日,就会成为了他人的新婿,咱们也没必要再来往,从此,就一刀两断了吧!。” 唐老大吃了一惊,他着急道:“孝正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两家的关系,一直都是亲厚如一家的,你可不能因为毛子救了璟哥没有救谦哥的事情,而就寒了心,不至于的是不是?” 孝正回头,冷冷的看着唐老大:“你说的轻巧,不至于?我们韩家的孩子的命,在你们眼睛是什么呢?怎么就不至于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刀两断 唐老大一噎,他有些无言以对,毕竟,死的那个孩子确实是韩家的子孙,而选择救璟修而不救璟谦的时候,他们也就有心里准备会遇到韩家人的质问责难。 唐城抬起头来,他看着孝延孝正:“二弟,三弟,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和小棉是夫妻的事实是抹不掉的,就像璟哥,你们是他嫡亲的舅舅,这是割舍不断的亲情,说什么一刀两断,你们狠得下心肠吗?” 璟修被唐老大给按跪到了孝正的面前,小小的人儿,还不能明白大人们在因为什么争吵,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经离开他和爹爹,所以他抬起懵懂无辜的小脸看着孝正哭着道:“小舅舅,别赶璟哥走,璟哥听话,璟哥不舍得离开你们。” 孝正红了眼眶,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人在拉扯,这孩子,是姐姐留下了的唯一骨肉,他心内纠结挣扎,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说:“别那么狠心,留下他们吧,你们是一家人!” 而另一个声音立马就反驳不赞同的道:“就是因为救他,这些人才放弃了谦哥,他们是不可被原谅的。” 孝正咬了咬牙,他狠下了心肠:“你们走,走吧!来人,请他们出去。” 韩老爷子和王氏也急了,跟着相劝,可是孝正是下定了决心,要跟这些人一刀两断,所以任凭他们如何做和事佬,也不为所动。 游丛之这时才幽幽一叹,他悲悯的看着唐城说道:“城儿,把你媳妇的棺椁抬到唐宅那边去吧,其实孝正也是没错的,咱们留在韩家这边其实是于理不合的,璟哥他娘怎么能够从韩家出殡呢,她是咱们唐家妇,应当回自己家才对。” 唐老大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哥?” 游丛之一摆手:“二弟,快让人抬棺,咱们走,莫要多说。” 唐老大看了看孝正,又看了看发号施令的游大爷,“哎”了一声就吩咐人抬起小棉的棺木往对面的唐家而去。 游丛之拉了一把还在跪着的唐城:“城儿,咱们走吧。” 唐城艰难的起身,他看着孝延孝正这兄弟俩流下了眼泪:“不管你们如何看待我,这一生,我的妻子只有小棉一个人,我用我的项上人头发誓,此生不会再娶,我永远是韩家婿,我欠二弟妹的,欠璟谦的,将来,我和璟哥会还的。” 其实说他欠什么韩家的,在旁人看来,这是人之常情,也不过是人性的自私罢了,有几个人能够舍弃自己的孩子,而先去救别人呢? 出了韩家被烧毁了一半的大门,唐老大有些着急的追问游丛之:“大哥,咱们难道以后真的要跟韩家生分啊?就剩这俩孩子了,咱们不照应保护他们,谁还能帮他们啊?这么做,我们怎么对得起得平兄弟夫妻俩呢?” 游丛之看了看唐老大这个大老粗,他无奈的一叹:“二弟,孝正这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依我看,他的心智远超一般人。” “什么意思?” 唐老大听的云里雾里的。 游丛之抬头看了一眼那半落的韩家牌匾:“他想要营造出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景象给人看,咱们就成全他吧!” 唐老大更是懵:“这是为什么啊?” 游丛之眯了眯眸子:“为了以后能够走的更长更远。” 一个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官员,在最落魄最难过失望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别人伸出援助之手,他将会因为感恩而为人所用。 走了很远,游丛之他喃喃自语道:“那姑娘要是当真死了,这个仇也许要多年后,等这少年成长之时方能得报。要是没死……” 唐老大没有听清楚他再说什么,问了一句:“大哥你在絮叨什么呢?” “我在感叹,这天,恐怕是要变了。” 等宅子里只剩下了韩家和大柳村的人以后,孝正哭着跪到了棺木前,唐城唐霖毛子等人都陆续的离开了韩家。 贺瑶就急了,她跑到了孝正身边蹲下:“韩三哥,你怎么能把姐夫和唐大哥他们都赶走呢?咱们韩家现在最是需要人手帮助团结的时候,人多才能够重新组建庄园啊!” 孝正抬起头来,去看贺瑶一张圆圆可爱的包子脸,他皱眉,冷了脸:“我们韩家?你是不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贺瑶愣了下:“三哥,你什么意思?” 孝正的眼中有着将要喷涌而出的疾风骤雨:“那清洗韩家的贼人,有马匹兵器甲胄弓弩,人数高达千人之上,分明就是军营里出来的。如果不是我们淮阳府的守备营的,就是其他地方过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山贼土匪。 你爹身为淮锦县知县,一方父母官,有这么多人深夜穿城而过,你说他会不知吗?” 贺瑶有些茫然:“就算他知道……” 说到一半,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三哥,你总不能把韩家出事怪到我爹的头上吧?他也不想的,又不是他派人来害的韩叔韩婶。” 孝正冷笑,他一脸的怨毒的看着贺瑶:“他损失不想,为何那些人来的时候,他不派人送个信,这对他来说,其实是很简单的吧?事实就是,他见死不救,或者也有可能他乐意见到我们韩家倒霉。” 贺瑶着急的解释:“三哥,你别这样,就算真相真的是这样,你也不能迁怒我啊,这一切又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孝正挥手,推了她一把,沉沉的道:“也许,从开始的时候,我和光儿就做错了,不应该插手你的事情,也许,从那时就埋下了我们韩家会败落的伏笔,你走吧,贺瑶,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做不相识。” 贺瑶不敢相信的摇头:“三哥,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你明知道我……” “够了!” 孝正突然暴喝一声,他面目有些扭曲,把拳头捏的咔咔做响:“你给我滚,我们韩家不欢迎你。你爹是杀害我父母的帮凶,你这个凶手之女,不配出现在他们的灵前!”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她在帝王之侧 贺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凉了个透彻,她捂着脸跑了出去,不知是悔恨,懊恼,还是芳心暗许没有着落后的绝望。 孝延动了动眸子,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少年如此暴躁恼怒,其他人也都不敢多劝。 如此消沉了两日,京中果然有传旨太监亲临了大柳村,宣读追封韩得平和林氏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口花棺。 老太监哭着进了灵堂,他躬身给孝正行礼:“韩大人可要节哀啊!” 孝正抿紧了唇,他有些不能够接受这一切:“公公,你说……这里面是我的妹妹?” 章明眼神一闪,他苦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那可不是嘛!韩姑娘真是命苦啊,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了,陛下可是好生感叹了一番。” 孝正站起了身子,摸了摸这棺木的材质,他神情无比的沉痛:“公公,我能见见我妹妹吗?” 章明有些为难:“这,韩大人,令妹亡故已有半月,恐怕……” 孝正抹了一把眼泪,他涩然道:“没事,我的妹妹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够接受,我就是想要再看她一眼,希望公公成全。” 章明见孝正坚持,也就顺水推舟了:“既然韩大人要见,老奴也不阻拦,来人,开棺,让韩大人观看。” 就有跟来的禁军们,利落的卸了钉子,开了棺盖。 里面有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本来想要上前看一看的韩家族人和亲戚们都打了退堂鼓。 孝正孝延兄弟俩却都红着眼睛近到跟前,他们捂着鼻子往里仔细辨认,然后兄弟俩都震惊了,他们飞快的抬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都又开始痛哭了起来。 哭了良久,章明才劝着兄弟俩退后,让人从新钉上了棺盖。 等兄弟俩领着老太监进了内宅里为数不多的房间里,章明见兄弟俩的面色不好,似乎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他眼睛转了转,说道:“韩大人,我们陛下说了,您少年英才,国家也正是用人之际,感念您父母之痛,准您守孝三月,三月后可奉夺情诏回京,另有重用。 还有韩二爷,陛下也特意交代了,要你们一家到京中团聚。” 孝延不明所以,孝正的瞳孔却是一缩,他念头飞转,然后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塞给章明老太监。 “公公。” 他斟酌着才问道:“我们一家,当往何处才能团聚呢?” 章明笑着收了钱,对待二人的态度无比恭敬:“陛下爱重你们,老奴来之时,更是特意嘱咐过,陛下说,就是二爷,以后也是要有安排高封的,到时大人二爷自是在玉阙相逢,岂不美哉?”(玉阙古代指皇宫。) 孝正垂了垂眸子:“谢公公提点。” 章明没有在韩家多逗留,传达完了圣旨和启宗的意思,就领着人走了。 孝延这才有机会追问弟弟:“孝正,那棺中不是光儿,那我们妹妹去了哪里?这老太监又是在说什么?” 孝正背着手,站在门前,他远眺离去的人群幽幽一叹:“她在玉阙宝殿之中,在帝王之侧。” 孝延听了以后是大吃一惊,他惊叫道:“她不是去做齐王……” 意思到了自己的声音过大,会引起外人的注意,他凑近了弟弟压低声音气愤道:“这皇帝弄这假死一出,还把光儿留在身边,这也太荒唐了……” 孝正沉了沉眸子,他突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很冷:“二哥,咱们家不是还有土地有铺子吗?还有藏银,以后,我们是能够东山再起的,那些伤害我们的,欠我们的,统统都要还回来……” 京郊城外的离宫中,帝王一连多日宿在荷花宫中,迟迟不回皇宫,让许多大臣都纷纷进谏,祈求皇帝回宫处理朝政。 而光光的脖子,也因为多日调养和御医的照顾,在慢慢好转。 启宗坐在榻上,面前放着芙蓉石蟠螭耳盖炉,他笑着道:“这是西垂朱虞国进贡来的,整个大盛,只此一件,你看喜欢吗?” 最近启宗赏赐赠送来的珠宝玉器,都已经要摆满整个荷花宫了,光光无精打采的抬头去看这件耳盖炉。 此炉通体粉红,晶莹剔透,是用芙蓉石雕刻而成,而所谓的芙蓉石又称为粉晶,质地易脆,像眼前这么大型的整块粉晶雕琢而成的器物,实属罕见,极为珍贵。 后世里,要是能够见到这么漂亮珍贵的粉晶炉,估计能够价值连城去了。 启宗见小姑娘一直锁着眉头,他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他费尽心思,网罗来了私库里不少珍藏,就是不能博得佳人一笑,曾经,对待其他嫔妃赏赐珠宝,首饰奇珍异宝的招数,到了她这里,压根就不起作用。 想了想,启宗小声道:“这会章明估计在返京的路上了,消息肯定送到了。再过两三个月,朕把你两个哥哥宣到京都来,让你们见面如何?” 光光的眼睛亮了几分,也只是一瞬,她又不开心起来。 启宗刚要勾起的唇角,就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怎么了?你不欢喜?” “我哥哥们就是来了京都,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边,我在陛下身边,更是不能够经常与他们见面……” 说着,小姑娘就难过的抽噎着扑到了启宗的怀里。 启宗抱着她,一双大手温柔的给她顺着秀发,脑袋里一时之间就有些发懵,心里也想着,那韩家如今失去了一切,这小姑娘又跟了自己,他其实可以给他们多些宠爱,是无伤大雅的。 于是他就一时嘴快说道:“光儿,你放心,朕给孝正加官进爵,让他做个京官,给你二哥也找个实缺,以后你们都留在京城,你也有个靠山了。” 说完,他就觉得好像有点冒失,那韩孝正好歹是个做了大半年知府的人,可是那韩孝延,身无长物,是个布衣白丁,到时要是突然封了高官厚禄,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光光这时却高兴的抬起头来追问:“陛下所言当真吗?” 见她如此高兴,启宗笑了笑,不去想那乱糟糟的闹心事:“朕是君,君无戏言。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有机可乘 想了想,启宗有些不舍的说道:“朕最近不能来照顾你了,你好好养伤,过两日朕派人护送你去红叶寺。” 光光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衣襟:“陛下要走?” 见她紧张成这样,启宗有些高兴,他笑着哄道:“傻姑娘,朕要处理国家大事,总不能日日都在离宫之中吧?” 他低头在小姑娘的脸上亲了一口,只觉得满心欢喜:“等你脖子手上的伤都养好了,朕来接你进宫,我们很快就能够在宫中相伴了。” 光光扁了扁小嘴,一副失落无比的样子:“知道了,臣女听话。” 启宗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笑道:“光儿,不若你称臣妾吧,你已是朕妇,朕爱听你这么说。” 光光的神色一僵,真想跳起来给狗皇帝骂个狗血淋头,你的妇?你确定吗?只怕你没那福气,老男人什么的,她就是瞎眼也看不上的。 不过她面上却装得含羞带怯的:“臣……妾……?” 启宗愉悦的哈哈一笑,他说道:“以后,朕让这些人不再称呼你姑娘,叫你贵人,等进宫后,朕再赐封你名号。” 光光眼睛一闪,没有说话。 对于启宗终于起驾回宫,太子是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不过对于启宗在离宫中藏了个女人的事情,这随行而来的人估计是人人都知,只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而已。 太子是忧心不已,他召来了不少心腹商议。 有幕僚就道:“殿下,荷花宫突然多出来一个女人,此事本就蹊跷,入住之时,那是陛下赐给未来齐王妃的住所,可是突然宣布未来齐王妃暴毙了,那么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既然齐王妃死了,那荷花宫里现在住着的人是谁呢?” 因为荷花宫森禁,除了启宗,没有人可以随便进出,所以也没人见到启宗藏着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不过传言说,那个女人其实就是未来的齐王妃,因为有了这层难以启齿的特殊关系,所以启宗才会不让任何人进去探视。 太子捏紧了圆椅扶手,有些紧张:“孤也是寻思着,那里面的人会不会就是韩氏女。” 这帝王自进入离宫,开始的时候打了两天猎,后面一连半个多月都是歇在荷花宫的,日日那赏赐不断,各种珍惜之物,就是身为太子的盛靖玄都有些眼热,更是让一众大臣官员瞠目结舌,感叹原来这才叫做盛宠。 身旁的陶让皱了眉,他说道:“殿下,不若让微臣去探探荷花宫,顺便解决了那韩氏女……” 那韩家兄弟如今不得势,不足为虑,可是要是这个韩氏女以后常伴帝王侧,经常吹吹什么枕头风,要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那他们这些害了韩家的人,还能有什么好处? 太子有些黑脸:“你还是消停些吧,孤最近被父皇冷待,申斥,从詹士府到身边近臣,死了多少人了?你若这个时候去杀了他现在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保不准他会怎么收拾孤。” 有个幕僚跟着附和:“殿下所虑极是,就是陛下走了,那荷花宫中也都是陛下布下的禁军和暗卫,听说那女子身边还有御前侍候的人留下在贴身照顾,咱们不可鲁莽行事,万一行迹财露,本来陛下就在恼太子,回头再火上浇油,可就不妙了。” 想到被罚跪,被当着众人之面斥骂,太子的脸色不大好:“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做?那韩氏女要是当真进了宫,以父皇这恩宠的劲头,保不住还真的让她以后翻身了。” 那幕僚一捋胡须,哈哈一笑道:“殿下,咱们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的啊,那武力不行,咱们来个智取。 从现在开始,盯紧荷花宫那边的动静,一旦有了可乘之机,咱们就抓住机会给那韩氏女安个罪名,只要陛下厌了她,到时不用咱们动手,陛下自然会亲手处置了她。” 太子一怔:“她身处那行宫深处,四周有大批御林军保护,我们连人都看不到,她又有什么把柄会让我们抓到。” 幕僚就道:“那只能等了,她总有出来的一天吧,到时我们可以把韩家遇害的真相稍微透漏一点,或者说直接嫁祸……” 他指了指天上,笑的眯起了眼:“这不自然让那年幼无知的姑娘与那位离心,说不准,她还会趁着那位去行宫留宿之时,行刺杀之事呢。” 太子的眼眸一沉,他想了想道:“想要透漏消息,咱们那得安排得进去人才行……” “这还不简单……” 如此过了好几日,秋高气爽,光光坐在宫中,日日就像坐牢一样,是唉声叹气。 良汀有些哀怨:“姑娘,我们何时才能够出去呢?” 光光蔫蔫的道:“我也想出去啊。” 可是这宫中,被御林军包围的就如铜墙铁壁一样,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别说是人了。 启宗虽然不在,可是他的礼物赏赐,还有口信,日日都是有人传来的,光光也没想到,这帝王表面对自己恩宠有加,可是行踪却看得如此严密,她就像坐牢一样没有一点自由,也不知启宗这么困着自己是什么心思。 小圆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贵人,这是陛下让奴才呈给您的。” 光光毫无兴趣的打开他捧来的匣子,里面是十几个偌大的夜明珠,品相个头都是万中无一的,光光撇嘴,这些礼物什么的,最是虚假。 因为,她得到再多的东西,又能如何?她又出不去,东西也更不可能流入民间,要是有朝一日她倒台被问罪,这些东西还会被没收,自然又会回到皇帝手里去,所以说,这赏赐什么的,究竟意义何在呢? 小圆子偷偷打量了一下光光的神色,就小心的道:“贵人,陛下说了,他近日政务繁忙,不能过来看您,命奴才陪伴您出宫前往红叶寺去挂牌。” 光光眉目一动,她来了一点精神:“我真的能去红叶山?”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了身后的皎月,心里有些紧张。 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那日他出去后,因为皎月出了京办事没回,他就藏在了窦府,却被启宗连同良汀小竹、芸儿一同给召进了行宫来侍候。 她正愁没机会把人换过来呢,这大好的时机不就送上门来了嘛? 第二百九十五章 告秘 她在宫外,上了马车,带着几百御林军,浩浩荡荡的就出发前往了红叶山。 一路上倒也安稳,有皇家护卫保护,没出什么意外。 到了红叶寺,给韩得平和林氏,小棉,孙氏等人分别挂了长生位,光光跪在盛放牌位的佛堂里泣不成声。 皎月在她的身边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哭坏了身子,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 光光扭头看他:“你能够出去吗?也不知皎月在哪里?” 盛靖川笑了笑:“她在呢,我们一出离宫她就跟着了,等下我找机会跟她换过来。” 光光有些不舍,她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这是一张女人的脸,也不知,何时他才能用自己的真面目光明正大的示人。 盛靖川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然后跟着她一起在牌位前跪下,他郑重的说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盛靖川在此给你们磕头问安,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大事可成,早日与光儿重逢团聚。” 光光顿时就泪目了,她想象当中的翁婿见面,并不是以这种形式的。 而他们所不知的是,在门外,有禁军在偷听,虽然隔的有点远,听不大清啊里面究竟在说什么,可是那似有似无的声音,分明是一个男人和女人。 左卫中郎将姚鸿有些疑惑,他是奉旨负责保卫韩家姑娘的禁军首领,是这几百御林军的长官,同时,他也是受了太子委托,特意过来监督韩氏女的人,他回头偷偷的顺着窗户的缝隙往里看,顿时就被惊的目瞪口呆。 因为,这佛堂里,除了那韩氏女,还有个丫鬟侍女,可是二人现在却是挨着跪在一起,姿势无比的亲昵,而那侍女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个男人。 他吞了吞口水,在外面默默观察了半天,直到二人亲吻分开后,他才规矩的重新站好。 等到光光和皎月出来,顺着红叶山的山路,说是要游逛一圈,姚鸿多了个心眼,等那个侍女借口去方便之时,让几个小军去尾随跟踪。 只是,这一去,那几个小御林军就再也没有回来,倒是那个侍女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了。 姚鸿有些不确定,他派人四散去寻找,却发现那几个小军都被人抹了脖子。 他冷笑着盯着皎月,上下看了好几眼,心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皎月见了光光,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光光的瞳孔一缩:“有人跟踪你们?” 皎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放心,已经解决了,主子已经走了。” 光光琢磨了一下,这是什么人派来的,会去跟踪自己的侍女呢?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她也没有闲心继续逛下去,带着人就匆匆的回到了离宫。 皇宫的御书房内,到了深夜,帝王还在奋笔批阅奏折,即使身边亲近的内侍已经催了几遍,他还没有安寝的打算。 这时,有小黄门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启宗有些疑惑:“太子?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太子盛靖玄就走了进来,他规规矩矩的给启宗行礼:“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安。” 启宗点了点头:“免礼吧,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到这里来做什么?” 太子看了看启宗的脸色,有些踌躇,他试探着说道:“父皇,关于离宫那荷花宫中的那位” 他刚起了话头,启宗就变了脸色,他斥道:“那不是你该管的事,还是说,你要连朕做什么都要管?” 太子脸色有些不大好,他嗫嚅道:“儿臣不敢,儿臣是有重要内情要像父皇陈述,儿臣实在是不想让父皇被人蒙蔽欺骗玩弄。” 启宗不解的一皱剑眉:“你什么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待太子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以后,启宗“啪”一下折断了手中的朱笔,他脸色变得铁青难看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太子信誓旦旦的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任何欺瞒。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儿臣空口白牙就能胡诌出来的,您一验便知。” 启宗嘴角一抽,面目都有些扭曲了,他心里有着万千疑惑,他仔细回想那小姑娘身边的那个侍女,形迹和身形走路,确实有点可疑。难道自己当真是被人给玩弄了吗? 他站了起来,感到无比的羞辱和愤怒:“来人,摆驾郊外离宫。” 光光在睡梦之中,被芸儿和小竹给摇醒。 她有些茫然:“出了何事?” 芸儿一指外间,身子瑟缩了下:“陛下来了。” 光光皱眉,这深更半夜的,启宗怎么会到京郊来,这里离那紫荆城内的皇宫可是有三十四里路之遥呢。 她坐起了身子,也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就披了衣服出了内室。 她四下看了一下,启宗大马金刀面色阴沉的坐在榻上,旁边站着当朝太子,还有派遣来守卫离宫的左卫中郎将姚鸿,而皎月,此刻被人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上,光光的眉心一跳,突然就明白过来,启宗是为何而来了。 她的小脸白了白,给启宗行礼:“陛下。” 启宗面沉如水,他低头扫视了小姑娘几眼,拧着眉,没有出声让她起来而是冷淡的问道:“韩氏,朕问你,地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光光猛然抬头,用悲戚委屈,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启宗,而后红着眼眶低头:“臣女自是认识,他说是臣女的侍女,是我从淮阳家乡带来的,名唤皎月。” 太子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由于起床匆忙,她只来得及在丝质里衣外面斜斜的披了一件外衣,掩不住那胸前风光。 她风髻露鬓,淡扫峨眉,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说话摆动拂面,平添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光亮,让人一见便喜。 太子的目光在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之上,流连了几眼,喉结不自觉滚动了几下。 第二百九十六章 臣有点拿不准 启宗自然发现了太子的异常,他气的脸色铁青,这会儿却无瑕去管太子如何,他恼恨交加的质问光光:“韩氏,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欺骗羞辱朕,这个侍女,实则是个男人假扮的是与不是?” 光光愕然,转而就又羞又怒,她激动的小脸通红:“陛下的意思是,我与人暗通款曲,还胆大包天的把人藏在身边?” 太子撇嘴,冷笑道:“这难道不是事实?你在红叶寺中,与他相会之时所做的龌龊事,可都被姚卿给看到了,难道你还想狡辩?” 光光不敢置信的吞了吞口水,她疯狂的摇头:“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姚鸿这时对着启宗道:“陛下,臣昨日是亲耳听到这个侍女跟韩氏在佛堂里说话的,他的声音分明就是个男声,俩人在里面拥抱亲吻,都是臣亲眼所见,而且,这个侍女在跪拜韩家牌位的时候,好像还提到他叫什么盛靖川来着” 启宗的眸光一眯,他低头去看被绑的结实的皎月,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他慢悠悠的冷声询问:“你究竟是何人?” 皎月无辜的抬起头来:“陛下,奴婢名唤皎月。”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冷淡,却很好分辨,这就是个女人的声音。 姚鸿和太子都愣了下,说好的男声呢?这咋还不一样呢? 启宗也发现了不对劲来,他疑惑的看了看太子和姚鸿,然后对身旁的人吩咐:“去,拉进去验一验,是男是女。” 启宗带来的人,不是御林军就是太监,即使皎月再如何是个女汉子,也难免别扭,她白了脸,有些失望的去看光光。 光光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她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启宗:“陛下,您可以怀疑我不贞,反正我也已经是残花败柳了。 可是皎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您能不能请几个宫女女官或者嬷嬷过来给皎月验身呢?” 见启宗沉着脸,一脸的冷漠,似乎不为所动,光光落了泪,她抽噎着哭道:“陛下,臣女恳求您开恩,就是您现在立刻要处死臣女,臣女也是心甘的。” 这无情的帝王垂眸,看着这女子,绷紧了薄唇,他想着这一个月来,自己为她破了无数的例,疼她宠她,哄她,而她对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上心,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看皎月,可是,若这人当真是小姑娘的心上人,情夫,她为何敢让自己差人验呢? 太子也产生了自我怀疑,他去看姚鸿。 姚鸿咽了咽口水,转而想到了其他的问题:“陛下,太子殿下,臣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禀报,就是在寺中之时,微臣觉得这个皎月形迹可疑,所以她单独离开我们御林军视线范围的时候,微臣特意派了几个人去监督跟踪他。 可是,那几个被派去跟踪他的小军,竟然莫名奇妙的都死在了红叶山上,他却安全的回来了,微臣怀疑,那几人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被灭口的。” 启宗听罢,满脸的暴风雨,眼神变得阴鸷锐利仿佛如刀子一样在皎月和光光的身上扫射,他喝道:“给朕立刻拉进去验。” 他对着身旁的禁军和太监们暴喝吩咐道:“若当真是个男子,立刻给朕乱翻分尸,把他给我剁成肉泥!” 别说皎月和光光吓得瑟缩了下脖子,就是太子和姚鸿都不再敢言语。 等御林军们拖走了皎月,光光觉得绝望,心里把启宗和太子恨了个半死,皎月一个大姑娘家的,被那么多人又看又摸,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众人,她抿着嘴,哀哀的哭了起来。 启宗看着她默默垂泪,心中起伏不定,却并没有让她起身。 不一会儿,就有太监出来禀报:“陛下” “说!” 启宗脸都没抬,冷硬的询问。 “皎月是个姑娘,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太子和姚鸿都是脸色大变,姚鸿惊叫道:“不可能,我昨日听到他说话来着,就是个男的,而且。他还在牌位前下跪,自称什么小婿来着。” 太子也紧张的冒了汗,他询问小太监:“你们都验明正身了,没看错吧?” 小太监和几个御林军是面面相觑:“回太子殿下,臣等验的清楚,就是个姑娘。” 启宗黑了脸,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子和姚鸿,就起身要去扶光光起身。 光光躲了一下他的手,她哭着道:“陛下,您大可不必这样,还是赐臣女一死吧!臣女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别说我的侍女丫鬟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就是臣女我,我也是无颜苟活于世的,难怪就要被人轻贱了去。” 启宗的脸色一僵,他缓和了语气柔声道:“傻姑娘,朕刚刚不过是气头上,不是特意针对你,来,地上凉,你有伤在身,还是起来吧!” 光光激动的摇头,不摇晃还好,这么一晃动头脑,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去。 启宗惊了下,他抱起小姑娘叫道:“快去把张衡叫来。” 说着就进入了内室,放到了榻上。 而皎月此时已经被人松了绑,给带到了外面。 启宗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女子,她脸色苍白无色,脸颊之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有些懊恼,给她擦了擦泪呢喃道:“我的傻姑娘,朕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张衡进来的时候,就见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正亲昵的贴着床榻上闭着眼睛的人在低语,他不敢窥探,忙施礼:“陛下!” 启宗喝道:“你快来给贵人看看,她方才是否是跪的太久了,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张衡心里疯狂吐槽,也不知这帝王什么变态心理,既然要让人家跪,晕了还做这种姿态为何呢? 他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跪着到了床边,给小姑娘搭脉,他这么一搭脉,就皱紧了发白的一双眉毛。 启宗急的不行:“怎么了?有何不妥?你别摆出这幅样子,你倒是快说。” 张衡搭完一只手,又换了一只手,来回折腾了几遍,他有些犹豫的道:“陛下,这臣有些拿不准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只信自己的眼睛 启宗一听,顿时暴跳如雷:“你是太医院的院判,那些御医们哪个不是以你为首?此时,你竟然告诉朕,你拿不准?那朕要你何用?” 见启宗发了真火,张衡吓得缩了脖子,他纠结无比的道:“贵人她六脉滑数,尺脉尤甚,应当是滑脉才是” 启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张衡在说什么,转而狂喜:“你是说,贵人她有孕了?” 张衡胡子颤了颤:“这脉象似乎是,可是” 启宗刚扯起的嘴角就又耷拉了下来:“可是什么?” “这脉象似不是那么的顺畅,有些浮沉,老臣看,这胎有点不稳” 说着,他就小声了下来。 启宗黑脸,他也回过味来,小姑娘这显然是受了刺激,受了委屈,影响了心情,加上两次自尽,她受了伤,这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这身体要是还能好才有鬼! 他气道:“你快给贵人医治,她为何不醒?” 张衡忙说道:“待老臣给贵人扎上两针。” 说着,他身后就有药童呈上了银针,他给光光分别扎了脑户穴,卤门穴,没过一会儿,人果然慢悠悠的转醒了。 启宗欣喜的坐到了床上:“光儿,你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 光光故意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不去看他。 启宗有些尴尬,他轻声哄道:“还生气着呢?朕刚刚有些头脑发昏了,好姑娘,你莫要同朕一般见识了,好不好?嗯?” 只是任凭他怎么伏低做小,小姑娘就是不理他。 启宗把眉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他叹气道:“你不理我可以,可是,光儿,别跟自己怄气,你要放宽心,你肚子里可是有着我的皇儿,你” 他还没说完,光光猛然坐起,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质问启宗:“你刚刚说什么?” 可能是起来的太猛,她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倒是把启宗看得心惊肉跳的,他担心的扶了她一把,嗔怪道:“怎么做事冒冒失失的,你也轻点,自己刚刚才晕过,难道你忘记了?我说,你有孕了。” 他停下了动作,低头认真的注视着小姑娘的眼睛,里面仿佛蕴藏着日月星辰,光光还是第一次在启宗的眼中看到那么明亮欢喜的神色。 他轻点了一下光光的鼻尖,语气轻柔的道:“傻姑娘,我刚刚说,你的腹中有了孩儿,你欢喜吗?” 光光捂住了嘴巴,震惊、无法接受、还有害怕的情绪接踵而来。 她想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年轻,想到了落后古代不发达的医术,想到了那些因为难产而死的女人,就感到心惊害怕。 启宗发现了不对劲,他摸了把小姑娘白的吓人的脸色,问道:“光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差?” 他冲着张衡叫道:“张衡,快来给你家贵人看看。” 张衡刚准备上前,那小姑娘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了启宗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启宗有些心疼,他不停的哄着:“我的好姑娘,怎么了?今日受了委屈是不是?放心,朕定然给你一个公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别难过了” 张衡有些接受无能,他侍候启宗已经有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今上如此好脾性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那小姑娘两眼。 启宗发现了他的目光,有些恼怒,他回头斥道:“还不给朕滚出去给贵人开方子!” 张衡深觉盯着皇帝的女人猛瞧失礼,忙连滚带爬的出了内室。 只是到了宫门口,他更尴尬,因为他发现,东宫太子和禁军左卫中郎将竟然跪在门口请罪呢,他别扭的给太子行了礼匆匆的带着药童离开,去给里面躺着的那位准备煎药去了。 见人走了,启宗这才缓和脸色,他把人抱着进了怀,抚慰道:“别激动,小心胎儿。朕今日冤枉委屈了你,光儿,你放心,我定然会补偿你的。” 光光复杂又难过,脑海中想起那个少年,而此时的他又在哪里?自己又何时才能离开帝王侧,重获自由身呢? 见她仍然扁着嘴,启宗当真是被她弄得没了脾气:“光儿,你究竟如何才能原谅朕呢?今日是朕错了,朕不该听信他人言语,无故的就怀疑你,你莫要往心里去。” 光光捂着脸哭了起来:“臣女该死,臣女已是不洁之身,而今更是未婚先孕,在世人看来,本就是受人唾弃的,臣女不怨恨谁,只望陛下,让我自己做个了断就好。” 启宗一震,他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一样,因为,这姑娘所说的,不洁,未婚先孕,那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他有些气恼的训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朕不让你死,你就不准死!光儿,咱们要长长久久在一起,还要等咱们的孩儿长大成人,你想想以后,想想孩子,别说傻话了。” 启宗无奈的哄了半天,才让小姑娘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觉得逗小姑娘开心,让她不流泪哭泣,比上朝应付群臣可累多了。 等张衡亲自熬了药端过来,他亲自喂小姑娘喝了,看着她睡下,才转身出了内室。 他低头看着跪在门口的太子和姚鸿,启宗冷冷一笑,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太子被启宗盯的全身发毛,他忙叩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也是受人蒙蔽,是姚鸿跟我说,那韩氏女身边藏了男人的,父皇,儿臣是无辜的啊!” 姚鸿吓得瑟瑟发抖,他不停的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在红叶寺佛堂是真的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还自称叫什么盛靖川,陛下,您可姚相信臣啊。” “相信你?” 启宗阴鸷的眸子仿佛能够杀人,他冷淡的瞟着姚鸿:“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身为禁军里的统领官,应当是为皇家效力,为朕效力,既然发现了事情,你为何不直接面禀于朕,而是要先去通知太子呢?” 姚鸿全身俱震,他哆嗦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怕是十有八九不能够活着离开离宫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押回东宫 姚鸿有些绝望,他颤着声音道:“陛下……臣,臣……” 臣了老半天,他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来搪塞启宗。 启宗冷哼,心里怒到了极点:“是不是在你们的心里,太子已经是这天下之主了?你们认为朕老了,已经没有威势了吗?” 别说姚鸿吓得把头贴到了地上,就是太子也哆嗦了下,因为启宗说出这种话来,就是在猜忌自己了,他忙叩头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实在是冤枉!” 想到深夜之中,这二人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那小女子与什么男子有了苟且偷情之事,而自己竟然还相信了,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扫视这些禁军,不禁感叹:“尔等都是皇家近臣,朕待你们向来不薄,为何如此相逼?这天下还没有易主呢,你们就那么的迫不及待的要给自己找好后路了吗?” 这些看守荷花宫的御林军们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片,个个静若寒蝉,不敢言语,这帝王的猜忌,向来都是最可怕的,尤其是这些御前近侍们,要是让皇帝生疑,那他们可就离死不远了。 想到启宗冷酷无情的性子,姚鸿差点吓尿,他苦苦哀求道:“陛下,臣绝无二心啊,臣对您绝对是忠心的。” “忠心?”启宗不屑的冷嗤。 他想到了一些什么,眯了眯眸子,发狠的命令身旁的暗卫道:“把姚鸿拉出去给朕乱刀分尸。” “陛下,饶命啊!”姚鸿还在做着无用的垂死挣扎。 启宗是不为所动,他冷着脸吩咐道:“传朕旨意,他的家人,一个不留,格杀勿论。朕让尔等守护离宫,韩氏女的消息也是绝密,不可外泄,可是你们竟然敢抗旨不遵,朕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的脑袋有多硬!” 他就是要杀一儆百,做给这些皇子大臣们看看,谁再敢把手伸的那么长,管到他的头上来,他不介意让宫门口再多几个亡魂。 姚鸿瘫倒在地,他痛哭流涕,知道求启宗无用,只能是拽着身边的太子:“殿下,您救救我们一家吧,殿下……您不是答应过我,会保我安全,许我高官厚禄……” 太子惨白着脸,任凭姚鸿如何撕扯自己的衣襟,就是不敢抬头去看启宗的面容。 直到姚鸿被暗卫们无情的拖走,太子都不敢多发一言。 启宗低头注视他,心内失望,要是他能够为跟着自己的臣子说句话,也许自己还会欣慰一点,这种人最起码还有一个君王该有的格局眼界。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为姚鸿求过情,他这么做,以后,谁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保他呢? 启宗压了压胸中的火气,他脸上平静了下来,询问太子:“你为何要针对韩氏女?” 太子捏了捏自己的衣摆,他狡辩道:“儿臣没有,儿臣是被那姚鸿所惑的,父皇,儿臣知罪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嘴硬,启宗气的脸色发青,想到刚刚,那小女子衣衫不整的从内室出来,这个逆子盯着她垂涎的目光,启宗只觉得怒火中烧,他抬起脚一脚踢在太子的胸口,把他踹倒在地。 他斥骂道:“你个逆子,你究竟还要作死到什么时候?啊?你想要如何?是不是就等着朕死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些太监宫门们都吓得跪俯在地,太子胸前受了一脚,不敢呼痛,立刻规规矩矩的跪好,迎接启宗的怒火。 启宗见他这样,越想越气,他点指着骂道:“你是堂堂太子,怎么能够如此的没有储君风范?你所做之事,哪一件不是鸡鸣狗盗之事,太让朕失望了,你就配不上太子之位! 朕若是当真把这天下交给你,只怕不出两年我们盛家的江山就要被你败坏了。” 启宗话一落,盛靖玄慌乱无比的哭了起来,启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了费立太子的念头? “父皇,儿臣有错,你尽管教训,儿臣再也不敢犯了。您就饶了儿这一次吧!” 启宗一脸的狠厉,想到太子三番五次的误自己的事情,想到自己明明三令五申的告诉这些御林军们,这离宫之中的事情不可向外透漏,这些人非但不听,而且还让太子清楚的知道了那荷花宫中住的人就是韩氏女,让他无比的恼火。 这是赤裸裸的在挑战自己的权威是不是? 难道,自己当真已经老到不中用的地步了吗?这些禁军,官员,都只认太子,而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握了握手,剑眉倒竖起来,默了会,启宗冷冷的声音才传出来:“你心胸狭隘,没有仁德宽容之心,实难堪大任……” 太子一听这话头,就知要糟,他忙跪爬到了启宗的脚下哀求:“父皇开恩,儿知错了,您看在母后的面上,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启宗眉目一凝,想到了皇后姜氏,自然也想到了太子的外家西南靖边侯姜广臣,他压了压怒气,止了上面的话头,而是骂道:“滚回东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来!下次再敢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的乱来,朕定然不再留情。” 盛靖玄松了一口气,他忙不迭的叩头谢恩。 他刚想站起来,启宗突然冰冷冷的道:“这韩氏女的事情,你若是再敢插手,或者胡说,靖玄啊……” 启宗伸出一只大手,轻轻的放在了太子的脖颈处,他冷冷一笑:“你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来自九幽,让人听了发寒,太子只觉得那只大手好像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他有些窒息。 他忙僵笑着应答:“儿明白如何做,是儿僭越了,父皇放心,以后定然不会了。” 他在启宗和姜氏身边一直被娇宠着长大,启宗还是第一次这么对他说话,让他莫名的就想起了小时候那宫闱血腥中,父亲手起刀落间,就能让多少亲王兄弟子侄人头落地,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启宗见他似乎真的有在害怕,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就吩咐人:“把太子押回东宫,没有朕的圣旨,不准放出宫门半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娇妻幼子 这深更半夜,太子被御林军押回了东宫里,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后得到了消息,立刻就摆驾去了东宫,却被人拦在了宫门外。 皇后身边的女官呵斥道:“放肆,娘娘的凤驾你们都敢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些禁军们不为所动:“对不住了,娘娘。我们都是奉旨办事的,没有陛下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见太子殿下。” 即使这样会得罪皇后,得罪太子,他们也是没有法子,尤其是姚鸿那残忍惨烈的死相,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敢违抗启宗的圣旨。 皇后还是第一次被这些御林军们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她觉得面上挂不住,拍了拍辇與之上的扶手,吩咐道:“走,去御书房。” 辇與在月台之下停住,就不可前进了,因为这御书房是属于前朝重地,普通嫔妃连内廷都不能擅出,更遑论进入御书房了。 即使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没有启宗的圣旨,她也不能越了大盛的规矩去。 有御前小太监跑了过来:“娘娘,您怎么来了?” 皇后沉着脸询问:“陛下还未回宫?” 小太监有些尴尬:“娘娘,陛下尚未归。” 皇后没有法子,只能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干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光大亮,启宗也没有回来。 光光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之时,发现启宗就睡在身边。 她转头细细打量启宗的容貌,他有一张棱角分明俊逸的脸,双眉如峰,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在睡梦中似有不快之色。 她想着,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他们韩家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要是自己此刻杀了他,一切是不是就能够有个结局了呢? 她发呆的功夫,启宗已经醒了过来。 他静静的看着小姑娘,然后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询问:“安歇的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光光掩下了疯狂大胆的念头,刚要坐起来,启宗忙扶了她一把,然后喊人进来服侍她穿衣梳洗。 等光光坐在饭桌前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劲起来,这荷花宫内,似乎多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她的寝殿内,不知何时放置了一张长长的书案,此时上面堆积了厚厚的奏折。 光光皱着眉头,盯着那堆奏折没有说话。 启宗发现了她的目光,就笑着道:“你现在身子不大好,朕不放心,留下来陪你些日子。” 光光低头,有些失落,情绪不大高的道:“陛下这么做,不是让臣女陷入了众矢之的,要是宫里的娘娘们,和大人们声讨陛下和臣女,该如何是好?” 她并不想给自己立一个红颜祸水的人设,因为一般这种人,死的都很快。 启宗哈哈一笑,他坐到了光光的身边:“光儿,你不要怕,一切有朕担着,目前你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儿。” 想到孩子,光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扁了扁嘴:“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而且,以后他的身份定然也会为人所诟病,我就不该留下他。” 启宗一听,顿时着急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朕的孩子,谁敢议论他的身份?你可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 启宗好一通劝解安慰才把小姑娘给哄的破涕为笑。 启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嗔怪道:“哪有你这么做母亲的,竟然狠心到说什么不该留下他,以后皇儿若是知了事,让他知晓你曾经说过这种话,还不得怨恨你这个当娘的啊?” “他敢!” 光光鼓起了小嘴:“他要是敢那么不孝,陛下你就打他板子,好好的教训他。” 启宗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他看着小姑娘吃了一碗血燕,心情复杂,如此娇妻幼子,就是不知自己能否看到这孩儿长大呢? 他年纪已经过了四旬,这两年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精力上差了很多,可是这孩子想要长大,最起码还得等十几二十年,要是自己不在了,他们母子又该由谁来保护呢? 想着想着,启宗忽然觉得有些酸涩的想要落泪。 光光转头发现了启宗的异常:“陛下,您的眼睛怎么红了?怎么了?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启宗细心的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残渍,他悠悠一叹:“光儿,给朕添个皇子吧,自打朕登基以来,朕的后宫就再也没有添过人丁了。虽然无人敢说什么,可是朕知道,很多臣子都私下里说,是朕入主紫荆城以来杀戮太重,上天才降下的如此惩罚。” 光光听的嘴角直抽,这不生孩子也能跟上天扯上什么关系,这些古人可真是够迷信的。 她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就是她当真产下男丁,那又如何?她想着,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真相,这孩子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 想了想,光光红了脸害羞的道:“陛下,您怎么这样,臣女最是喜欢女孩,我希望这会是个闺女。” 启宗的目光沉了沉,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无法跟这十几岁的小姑娘说清楚,在皇家,只有有子才能算是有了依靠,他摸了摸小姑娘的秀发笑着道:“傻姑娘,不管是男是女,朕都欢喜,要是个女孩,朕定然让她做我们大盛最风光,最荣宠的公主。” 启宗这么说,光光的面上自然得装作高兴不已,转而她又担心的道:“可是陛下,太子殿下,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这可怎么办啊?他知道了,那皇后娘娘……而且,太子殿下似乎对我有很大成见。他不喜欢我!” 她说的比较委婉,那何止是不喜欢啊,简直就是恨不得她去死。 启宗脸一板,有些生气:“不用管他们,皇后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光儿,你莫怕。” 启宗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他轻柔无比的说:“一切有朕在,朕会保护你们母子,你安心养胎,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了。 过段时间,朕召你的兄长过来跟你说说话,你别整日胡思乱想,更不许再做伤害自己,伤害孩儿的事情,听到没有?” 第三百章 捷师归朝 光光看着他温柔无比的眉眼,展露了笑颜,心里却想着,她不受伤害,那以后受伤害的可就只能是别人了! 启宗一连多日住在行宫,批阅奏折和召见大臣处理政务也都搬到了离宫里,让朝野上下是议论纷纷。 这种事情,在启宗登基的十几年里,还是头回发生。 很多人都说,启宗在行宫里藏了个绝色美人,他不想被人见到佳人姝颜,所以就金屋藏娇了起来。 也有人说,那行宫中的女子其实是个良家妇女,启宗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就强抢民女,才会一直安置行宫。 皇后一连多日没有见到启宗的面,气的是咬牙切齿的,尤其是这会,宫中有头脸的几大妃子齐聚了昭阳宫,往日见面就跟得了斗鸡眼似的几人,今日是难得的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安惠妃把手里的帕子都要给搅碎了,她抱怨道:“那行宫里的女人究竟什么来头?陛下一去就是半个多月不回宫,本来陛下进后宫的时间就少,以前好歹一个月能见上两回面,这下好了,我们是直接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安惠妃见端坐上首里的皇后不说话,皇贵妃楚氏也是一副老神在在格外沉得住气的样子,她眼珠一转,把目光移到这里面年纪最小的景妃身上。 “我说妹妹,我们这些老姐妹见不到陛下也就算了,反正我们孩子都大了,也人老珠黄的了,有没有宠都无所谓,可是妹妹你不同啊,你正是花容月貌时,陛下一向对你都是青睐有加的,你怎么不想想法子把陛下给引回来啊?” 景妃的脸色一僵,她用帕子掩了掩嘴才笑着道:“惠妃姐姐说笑,妹妹我哪里有那本事能让陛下回宫呢?这还不是陛下决定的,他想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作为嫔妃的哪里能过问。” 安惠妃哼了一声,心里把景妃,还有行宫中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占了启宗恩宠的女人给恨了个半死。 楚贵妃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不过话却是对着皇后说的:“娘娘,妾看陛下这么一直住行宫也不是回事,得请陛下回来才是。至于行宫中的美人,也不能一直放在外面,得给人家一个正经的名为方为正理。” 这后宫里,所有嫔妃都是皇后管理的,包括升迁和待遇,启宗不特意吩咐交待的话,一切都是全凭皇后做主的。 皇后冷眼瞧着这几人,没有搭茬,而是道:“既然请过了安,都散了吧,本宫有些累了,要休息会。” 众人也就不好再留,都起身行礼告辞。 等众嫔妃走了,皇后身边的老宫人姜嬷嬷道:“娘娘,虽然楚贵妃所言,是有私心,可也不无道理。在陛下自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为哪个女子如此荒废过朝政,这都连着半个多月没有回宫上早朝了。 有事就召人去行宫进谏,这像什么样子?而且啊,太子殿下被关了那么久,也不准我们去探望,这当真是急死个人,也不知殿下究竟做了什么,让陛下那么生气。” 皇后垂眸,她看着有些干瘪皱巴巴的双手,不无悲哀的想着,这男人,也许永远都喜欢年轻的,而自己,有什么是能够留住那帝王之心的呢! 默了会,她才平静的说道:“放心,过些日子,陛下自然会放太子出来,北方大捷,归德大将军韩武要还朝了。” 姜嬷嬷一想,也松了一口气:“这还真是巧,我们家殿下能少受罪了。” 因为按照大盛的规矩,凡是出征在外的王师,归来时,帝必十里长亭相迎。 说是那么说,可是真正能够做到事必躬亲的国君能有几人呢? 一般情况下,迎大捷归来的大军的任务,都是储君太子代劳的,这也就是皇后为什么不担心太子被长久幽禁的道理。 就算太子能够出来,姜嬷嬷还是愤愤不平道:“也不知那行宫里的贱蹄子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住了陛下,只等她进得宫来,娘娘可要好好的整治整治这股邪风。” 皇后眯了眯眸子,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之中藏满了怨毒。 过了几日,启宗果然下旨放出了太子,让他代君迎北征捷师。 秋天无碧色,到处都是凋零的枯黄,古风大道旁的十里长亭外,盛靖玄带着满朝文武百官,翘首以盼了许久,才有眼尖的侍卫喜道:“殿下,来了,来了,归德大将军回来了。” 众人都掂起脚尖往路上看,远处由远及近,一支浩浩荡荡的庞大队伍正缓缓移动,那黑压压的人头,无边无际,向后延伸,也不知有多少兵马。 前面的骑兵,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所过之处掀起一阵尘沙,那半空中飘摆的帅字大旗上只写着“受虏征北归德大将军”。 太子高兴的眯起了眼睛:“是韩大将军回来了。” 待军队到了近前,众人下马,规规矩矩的给太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上万的人一起呼喝,又都是上了战场撕杀过的铮铮铁汉,声音粗狂而又嘹亮,把太子震的耳朵嗡嗡的。 他勉强的维持着笑容,弯腰去扶韩武:“韩爱卿,快快请起。一路辛苦。” 韩武这才带着众将士起身,他是个粗人,天生的大嗓门:“谢殿下。” 太子被他震的往后退了两步,好生的夸赞了一番韩武和这些武将,他细细打量韩武身边的这些将士,虽然个个都高大挺拔威猛无比的样子,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好看的人还真是难。 想想也是,这些人在边关经受风吹日晒,辛苦操练,再就是上战场与人交战撕杀,那就是再英俊的男儿也能变成了糙汉子。 只是他转动目光之时,却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青年。 这人只有二十多岁,穿着一身武将官服,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有着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只是眸子往下,那脸上步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看着有些吓人。 盛靖玄只是看了几眼,就不甚在意的转移了目光,他想着,这可能又是一个为国做了牺牲的将士,回头得让启宗好好封赏才行。 第三百零一章 珠帘后的女人 等把五万捷军安顿在京畿临时大营里,韩武带着众将士跟随太子和来接迎的文武百官一同往行宫的方向而去。 韩武满头的问号,他不明白,既然去面圣,为何不是去皇宫,而是要到京郊外。 他与身后的众将士对了对眼色,他们心里有了猜忌,有些害怕皇家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用完了他们,回到京城等待他们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伏杀。 韩武思索着,又觉得在归来的第一日,又是在朝臣们众目睽睽之下,皇家不会做这种无义之事才对。 一直到了离宫外,这些武官就更疑惑了。 做为皇帝狩猎出游的一个临时所在地,平日是空着的,顶多有一些侍卫看守,可是现在的离宫,守卫森严,遍布了禁军,进出之人,都要经过严密的搜查。 韩武垂了垂眼眸,想着难道启宗现在在这里狩猎吗? 众人进了升华殿,那高台之上,帝王身穿黄色革丝滚边龙袍,端坐御书案后的宝座之中,两只黑不见底的漆黑瞳色正静静的注视下方众人,浑身散发着威严。 太子率领众人跪拜,启宗的脸上这才带了一丝笑意,让众人起身。 询问了边关之事,比如战况,折损,俘虏,剿获兵器粮草辎重,启宗还算是满意,好生的夸奖了一番韩武用兵有道。 然后韩武就呈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军功簿。 启宗拿到了军功薄,他随意的翻开了第一页,因为这军功薄虽然呈上来了,朝廷会论功行赏,究竟赏什么,可就大有学问了,一般是看皇帝如何决定,有的是赏赐官爵,有的是良田宅院金银珠宝或者美女不等。 只是这军功薄上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让启宗眯起了眼睛:“原籍淮阳府淮锦县,骑兵校尉韩孝周?” 韩武这时跪下道:“陛下,这韩校尉,入伍九年来,身经大大小小战事无数,骁勇奋战,屡立新功,就是这容貌,当初也是在洛将军与北苍南平王一战中所毁,请陛下御夺。” 启宗看了看这军功薄下韩孝周名下描述的几十条大小不一的战功,他喊道:“韩小爱卿何在?出来让朕看看。” 听到启宗的话音,从这群武将后面就站出来一个青年男子,他气度不凡,眉宇间有着刚毅,只是那脸…… 启宗还没说话,御座旁的珠帘后面突然传来水杯茶盏打翻在地的声音,然后就有人惊呼:“贵人?” 这番动静,自是让启宗担忧,他站了起来,快步进了珠帘,只见小姑娘的衣襟被打湿,手也烫红了一块。 启宗有些心疼,他恼道:“朕不是让你好生待着,怎么就这一会功夫就能烫伤?” 说着,他就着芸儿拿来的湿帕子给她敷了手,然后吩咐章明道:“去传张衡。” 光光拉了一把启宗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红了眼睛:“陛下,我没事,不用传张御医了。” 她有些激动,指了指珠帘外:“陛下,那个人,那个人他……他是我的兄长,是我入军多年没有音讯的大哥,陛下……” 说着,她不能自抑的伤心哭了起来:“我们当初找了他好多遍,我爹娘日日都在想他盼他,我们都只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而他的脸,他的脸……” 小姑娘晶莹的泪珠滴在帝王的手心,让他觉得那湿漉漉的地方仿佛在发烫,烫的他心疼。 他轻声哄道:“莫哭,回来了就好,他的脸是为我们大盛,为朕做的贡献,朕定然不会亏待他的。傻孩子,你莫要伤心,小心身子……” 那珠帘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哭声,让一众官员和武将们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启宗在升华殿里召群臣商讨国家大事,竟然会有女子就坐在旁边听着呢! 太子低下了头,掩饰了眼中的阴郁,因为他知道,那珠帘后面坐着的人定然是那韩氏女,而且,她似乎是有了身孕,让他格外的忧心。 韩武用眼神警告了一番自己带来的将官们,让他们规矩点,不要一直伸头乱看,不管珠帘后坐的何人,那都是帝王的女人,不是他们可以偷窥的。 不一会儿,启宗就走了出来,他认真的打量了孝周两眼,他的眉目跟韩孝正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启宗叹了一口气道:“尔等都是大盛的功臣,你们为我们大盛抛头颅撒热血,马革裹尸,奋勇杀敌,才换来我们大盛边关的安宁。朕心甚慰,折在疆场的,也都是英勇之辈,会按功追封,荣及子孙。 其余者,稍后有三公六部,拟定封赏名次,今日晚间,在皇宫之中,由太子,郑王、齐王代替朕宴请众将士,也算是给大家办个庆功酒,洗尘宴。” 启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众人都跪谢皇恩。 启宗笑着对韩武道:“韩爱卿,你带众人回府去好生休息整顿,与家人团聚一下,晚间可去采桑殿饮宴。城外你带回的捷师,朕马上命人去犒赏,牺牲者皆有抚慰之金,卿只管放心。” 对待将士,启宗一向都是非常礼遇宽待的,尤其是胜利之师,启宗对于善后封赏,做的也都让人臣服,韩武也非常感动,他低头作揖:“谢陛下洪恩。” “嗯,去吧。” 启宗发了话,众人也就要各自散去,一一出了升华殿。 小太监小圆子早已经等在了殿外,他在人群中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韩孝周,原因无他,这年轻将士遍布疤痕的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韩小校尉。” 韩武和一众武官都奇怪的停了步子,孝周疑惑的看着狗腿的给自己行礼的小太监,这个人他刚刚在启宗的跟前见过,他忙还礼:“小公公有事吗?” 小圆子笑的开心:“韩校尉,陛下说了,让您到荷花宫去见驾。” 旁边有个粗鲁的大汉子说道:“刚刚不在里面见过驾……”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将军韩武给拍了一把,他瞪了一眼鲁莽的中军校尉冯提,然后笑着对孝周说道:“周儿,既然陛下单独召你,你就去吧,可要好生的回话,莫要在御前失礼。” 韩武虽然是个武将,平日比较糙,嗓门也大,可是他这个人胆大心细,心里还是有成算的。 孝周皱了皱眉毛,有些茫然,不知皇帝为何要单独召见他! 第三百零二章 得相见心生杀意 孝周跟随小太监到了荷花宫,他有些踌躇,因为这荷花宫在整个行宫里都是属于特殊的存在,不仅仅是它坐落内宫,景色也是非常迷人。 虽然他不知里面是谁居住,可是他也看得出来,这肯定是个后宫妃子的临时住所。 小圆子见他在宫门停步,就笑着催促道:“韩校尉,您怎么不走了?陛下和贵人还在里面等着呢!” 孝周蹙紧了眉,一脸的寒霜,配上那遍布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小圆子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不敢在一直催促他。 孝周抬头看了看宫门的匾额,也就思索了一下,就迈步进了荷花宫内。 进了正殿,他四下打量,虽然有不少太监宫女在侍候着,可是那御榻上根本就不见启宗的身影。 那通往内室的纱帘后倒是隐隐约约的有几个女子,孝周低眸不敢随意乱看,猜想着,启宗会不会在里面,就规矩的跪在了地上:“臣韩孝周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纱帘挑起,有一道轻柔好听的女声传来:“大哥?” 孝周莫名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可是时间久远,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抬头去看,那被侍女挑起的纱帘里走出来个小姑娘。 最多十六七岁,也许实际年龄也可能更小些。 她有一张鹅蛋脸,秀眉纤长,说话声音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细腻白皙。 一身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玉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衬得是人比花娇,这实是一个出色的美人。 孝周不敢多看,忙又低头,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女子,那她叫的大哥又是谁?想到那会在升华殿里珠帘后有人喊贵人,所以也就顺口说道:“小臣参见贵人。” 光光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原主的哥哥,她来到这个世界跟他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久,感情上,算不上多深厚难舍,可是少年小小年纪,为了家为了父母,背井离乡,舍身投军,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唏嘘感慨。 如今人又重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韩得平和林氏,他们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如今回来了,可是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他们一家再也不能够团聚了。 光光红了红眼眶,她涩然问道:“大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光光啊!” 孝周听到妹妹的名字,猛然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光光,想从她的身上找到昔日那个小女孩的影子,除了那眉目还有点相似,其他的都不大相像。 想想也就不奇怪了,他离家之时,妹妹才只有七岁,一晃眼过了近十年了,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的。 他激动的也红了眼眶:“你……你真的是光儿?” 光光点头:“是我,大哥。” 孝周顿时喜极而泣,那么多年没有见到亲人,这会猛然间见到了妹妹,怎能不激动,他刚要上前去拉妹妹的手,可是转眼间,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忽然想起了这里是皇帝的行宫,这周围都是太监宫女。 他放下了手,压下了心中激荡,犹豫着询问:“可是光儿,你为何会在这里?爹娘和孝延孝正小棉在哪里?方才,那珠帘后面的女子是你吗?” 光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她抖着嗓音哭了出来:“是我,珠帘后的人是我,我是看到了你,所以一时之间没忍住。” 孝周顿时色变,因为他想到了启宗,能够坐在御座旁珠帘后的女人,跟皇帝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他冷下了脸,心中掀起惊涛巨浪,那启宗他刚刚才见过,容貌虽然属于上乘,可是他的年纪,比自家爹还要大,就算没有五十,也差不远了吧! 而自己的妹妹,才不过花样年华,他有些不能接受:“光儿,这究竟是为什么?你为何会……” 光光凑近了他几步,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眼神中有着太多不可说的秘密,不过脸上还得装作一副欢喜的样子:“大哥,我现在在陛下身边陪伴,他恩宠于我,虽然我们爹娘不在了,可是只要我们几兄妹都还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你说什么?爹娘不在了?” 这对于孝周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他摆脱了妹妹的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光光就把自己入京,阴差阳错跟了启宗,而韩家庄别人抢掠烧杀灭门的一切事宜简单笼统的跟孝周说了一遍,其中细节没有细说,可是孝周又不傻,他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来。 孝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捏紧了拳头,已经见惯生死的男人,此刻哭的就像个孩子似的。 光光有些愧疚,这一切,虽然不是她所愿,可是也是毁于她的手,当初,她要是安于现状,不给韩家发家致富,也不会招来如此多的横祸,而今,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 “陛下到!” 兄妹二人正在伤感,启宗就在唱喝声中进来了。 他看了看孝周,吩咐身旁的内侍们:“快把韩校尉扶起来。” 启宗到了光光跟前,给她擦了擦泪,温柔的拉着她在御榻上坐下。 孝周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他给启宗行了礼。 启宗笑了笑,说道:“坐吧,这丫头整日闷闷不乐,想念记挂家人,朕还未来得及召孝正回京,到先等来了你,也算是好事一件。” 孝周的心中复杂难明,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这强占了妹妹的贼人。 他低了头,有些失落。 启宗见兄妹二人情绪不好,就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我看孝周风尘仆仆也累了,朕就不让你去会同馆安歇了,赐你府邸一座,也好有个安身的住处。” 孝周忙叩头谢恩,光光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启宗心情好了一些,他眼睛转了转,就说道:“孝周,你跟朕到书房去吧,这边关之事,朕有话要问你。” 这荷花宫内是有一处单独的书房的,只是启宗不怎么去罢了,他起身带着众人出门,孝周恭顺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着走着,孝周看着近在咫尺的启宗背影,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抬了抬手,想着,如果他这么一掌下去,能够一击毙命的几率有多大,如果启宗死了,是不是妹妹就自由了,也给妹妹报了被强取豪夺的仇了。 走在前面的启宗仿佛有所感应,他突然停步回过头来,一双剑眉倒竖,注视着孝周的眼神之中迸射出杀意,他轻启薄唇,冰冷的质问:“你方才为何动了杀意?” 第三百零三章 宫中夜宴 孝周被启宗凉凉的的目光盯得额角冒了汗,他咽了咽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臣臣想着家中父母惨死,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把他千刀万剐了。” 启宗锁了下眉,没有言语,因为那个凶手,是他的儿子。 进了书房,启宗才缓和了下脸色,一连问了孝周好几个关于边关的事情。 孝周小心应答的同时,心里想着,启宗这是不放心韩武?在防备他? 说罢了边关战事,启宗的脸上有了些笑容:“既然回了京,一时半会之间边关当不会有战事起,朕准你回乡祭奠父母。” 孝周忙跪下谢恩。 启宗起身亲自拉了他一把,笑的眼角皱纹都深了几分:“改日,你好好劝慰一下贵人,她如今有了身子,不可太过忧伤思虑,若是她心情转好,朕必然会重赏你的。” 只是这个消息,对于孝周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张大了嘴巴,老半天没缓过神来:“啥?有有了身子?” 启宗哈哈一笑:“是啊,你了就要做舅舅了,只是光儿的身份” 他眼神闪了闪,才皱眉询问:“听说,你是韩武收的义子?” 这位归德大将军韩武,家里往上两代,都是正正经经的武将,在大盛朝,韩武的威名也算是比较高的,在朝中的武官当中,算得上是战功赫赫了,也比较受启宗的器重。 孝周垂了垂眸子:“是。大将军对微臣有救命之恩,微臣也曾于他有数次救命之恩。” 启宗蹙了蹙眉,他就道:“光儿的身份,先前毕竟出了不大光彩的事情,世人也都皆知,她已自缢而亡,朕看不若就把她记到韩武膝下为女,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 孝周没有反对,这种事情,现在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启宗就道:“你去吧,好生跟韩武透漏下朕的意思。” 孝周明白过来,启宗这是要让自己去做个传话筒。 毕竟,这妹妹如今和启宗在一起,可是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 等他告退后,启宗坐在书桌旁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离开。 章明不知道启宗所想,只能在一边静静等待。 这时启宗幽幽的道:“章明,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韩家灭门的真相,会如何做?” 章明一愣,然后骇然,启宗这是在猜忌韩家吗? 他忙躬身道:“陛下,这事不是被压下来” “是啊。” 启宗一叹,那淮锦县的县令,还没进京就被禁军指挥使赵枫杀了,关于真相,只要他不想公诸于众,就没人能够查的清楚。 而出了行宫的孝周,则是有些虚脱的,险些都没有上得去马。 有眼疾手快的禁军们上前扶了一把,他才顺利的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到了归德大将军府,韩武和一众将官都还在等他。 见他进来,不少人追问:“孝周,皇帝单独找你做什么啊?” “就是啊,不会是想撇开我们兄弟,单独给你厚赏吧?” 面对众人的打趣,孝周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双眼赤红起来。 见义子的神色不太对,韩武拽了把络腮胡子,他粗声粗气的道:“周儿,这是出个何事?” 孝周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他痛心的落了泪:“将军,我在边关,为国效力,流血流泪奋不顾身之时,我的父母,妹妹外甥,还有全家上上下下千口人,却惨遭屠戮烧杀。”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千口人?” “这不是比我们打一次战,死的敌人还要多。” 冯信爆了出口:“他奶奶的,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韩武默了默,他低头思索了下说道:“周儿,你跟我到书房里去,咱们爷们细说。” 众人不知,他们爷俩进了书房说了什么,反正出来之时,二人面色都不大好。 到了晚间,这些武将们洗漱穿戴整齐,有归德大将军韩武领着,骑着马一同去了皇宫。 今夜,太子、郑王、齐王将要代替启宗给他们这些捷师之将接风洗尘。 而这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还有不少歌舞姬献舞,那妖娆妩媚的风姿,可是把这群久在沙场的汉子们给看得眼冒金星。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大将军韩武和自己的儿子义子们都无聊得紧,与招待他们的王爷大臣们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众人私心里所想为何可就不得而知了。 酒过了几旬,见有些武将已经有些醉态,有个校尉更是开始搂着一个歌舞姬不规矩起来。 齐王这时笑着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众将士都是我们大盛的功臣,你们征北多年未归,有的家中撇妻撂子,有的则是耽误了成亲的大好年华,今日这些歌舞姬们,你们随意带走。稍后,本王会亲自面禀陛下,若是父皇怪罪,由我一力承担。” 众武将们顿时都高兴的欢呼起来,他们身处荒凉偏僻,条件恶劣的北方,加上战事紧,军令严,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什么女人。 这些宫中教坊司的歌舞姬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身段容貌可是上上之乘,是那些青楼妓馆里出来的娼门妓妇根本无法比的。 听齐王这么说,韩武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说话。 太子和郑王的脸色可就不大好看起来,尤其是太子,恨不得能在齐王的面上剜下肉来,他哼道:“这事孤就能做主,这些女子,都赏赐诸卿,犒劳大家的辛苦。” 韩武这才恭敬的躬身:“谢太子殿下赏赐。” 众武将们也都跪谢太子恩典。 太子这才高兴的洋洋得意的抬起高傲的下巴:“诸位不必多礼,你们为了我们大盛的江山社稷,是付出了无数的血汗,这些歌舞姬算什么,回头,孤请父皇赐你们良田大宅美妾金银,你们都是我们大盛的勇士,当受此封赏。” 众人又是一阵热闹的谢恩和对太子的吹捧,倒把郑王和齐王给气了个够呛。 第三百零四章 异变突起遭陷害 郑王的眼睛转了转,他斜眼去看坐在韩武身边的那青年,他笑着道:“韩大将军,本王听说你收了个骁勇善战的义子,他年纪轻轻,屡历大功,父皇可是特意召见过他,不知是不是你身边这位?” 韩武哈哈一笑:“二皇子殿下,这正是某得义子,骑兵校尉韩孝周。” 孝周规规矩矩的给众人见礼,他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样子。 郑王眼睛闪了闪,他看了眼太子和齐王,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来,韩校尉差点就成为了我们皇家亲眷呢!他的妹妹就是那位已逝的韩家姑娘,要是她还活着,只怕这会应该要跟老三完婚了。” 一句话,让热闹的大殿安静了一瞬。 太子的瞳孔一缩,差点打翻了手边的酒杯,他有些心虚的偷偷打量韩孝周。 虽然容貌已毁,可是那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他僵笑着问道:“孤才知,韩小爱卿,原来是淮阳府那过世的韩农司事少卿使家的公子?” 孝周低了低头,声音中听不出有何情绪:“微臣已有近十年不曾归家,太子殿下不知也是正常。” 太子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决,那韩氏女在启宗身边,如今又出来个少年将军,他握紧了手中杯子,有些复杂莫名。 站在他身后的东宫禁军统领陶让,细细打量了下韩孝周,目光有些冷,在后者有所察觉之时,他很快的移开了目光。 郑王见这气氛怪异,露出得逞的笑容,他端着酒杯亲自起身到了韩孝周面前:“韩校尉,你是后起之秀,是我大盛的栋梁,相信陛下定然会给与你重赏,来,本王提前恭贺你以后能够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孝周掩下眼中的情绪,他端起酒杯回敬郑王:“微臣多谢王爷,借王爷吉言。” 这边打的火热,齐王盛靖渊气的咬牙切齿的,他暗恨郑王的惺惺作态,会笼络人心。 只是可惜,就算说出他与韩氏女曾经的关系,这些武将们似乎并不感兴趣。 尤其是这韩姓小将,跟郑王有说有笑,却连个眼风都没有扫给自己,让他气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郑王左右逢源,和韩武韩孝周这群武官们亲近,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摆手召来了身后的陶让,小声的耳语了几句,陶让点头,冷笑了两声,就领命去了。 酒宴进行到深夜,这些将士们都酒足饭饱以后都有些醉熏熏的,韩孝周并没有喝多少酒,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中途他有些尿急,就让太监们带他去出恭方便。 到了后殿,他刚方便完,准备系上腰带,电光火石间,就觉得耳后有疾风袭来,他匆忙闪避,矮下了身子,差点栽倒。 他还没来得及还手,那袭击他的人身法极快,以掌为刀,极快的又到了他的面门,孝周吓得浑身冒汗,慌忙闪躲,狼狈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他刚想利落的翻身起来,就被人一掌劈到了后脑勺上,眼前慢慢黑下去的时候,他心里想着,这是个皇宫大内里的顶级高手,只是,他为何要害自己呢? 陶让见韩孝周晕倒,他拍了怕手,吩咐身边的人道:“把他拖走。” 夜已深,酒宴眼看要散,韩武看了看身边空了的位置,他疑惑的询问儿子韩远铮:“铮儿,你孝周弟弟去了哪里?” 少将军韩远铮一脸茫然:“那会他说去方便,有几个小太监领着他往后殿去了。” 韩武有些担忧,他吩咐道:“你和远辰去寻一寻他,别再出”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几个小太监急急的奔了进来,到了太子耳边小声的禀报了几句。 太子听完,脸色一黑,他看着韩武蹙起了眉毛,他语气不善的说道:“韩大将军,孤奉旨设宴款待你们,也做主赏赐歌舞姬给众将了,可是你的义子骑兵校尉韩孝周,他却乘着多喝了两杯酒就进了内宫,调戏强占王昭仪,当真是胆大包天!” 他声音并不小,瞬间就让歌舞升平的大殿安静下来。 冯信是个粗人,他有些鲁莽,就率先叫了起来:“不可能,孝周兄弟就不是那样的人,平时就是有女人打身边走过,他都不会多看的。” 韩武凝了凝眉:“太子殿下,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采桑殿虽然连接着内宫,可是晚间是有宫禁的,孝周一个外臣,他是如何进去的呢?” 郑王勾了勾唇,真是替太子的脑子捉急,他笑着道:“本王觉得韩大将军说得有理,这内廷宫门有禁军把守,他们怎么可能会放韩校尉进去呢?除非韩校尉会飞天遁地!” 归来多时的陶让说道:“王爷,这韩校尉是个能征惯战的武将,武艺肯定不差,翻个墙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难事。” 郑王冷嗤:“我说陶统领,论武艺,这皇宫中,只怕无人能够及你,难道对于你来说,翻墙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陶让笑容一僵,他辩解道:“下官自然不会用一身武艺去做那些偷鸡摸狗之事。” “既然你不会,那韩” “够了!” 太子不耐烦的厉喝了一声,打断了郑王为韩孝周的辩解,他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审问一番就知道真相如何了!” 而京郊的离宫内,帝王正卧那小女子身侧酣睡。 外面有暗卫送来了急报,启宗被吵醒,眼中有着怒气。 怀中的小姑娘更是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她靠进了启宗的胸膛里,寻求一个安稳的位置继续安睡。 启宗轻拍着她的肩膀,把人哄睡着以后,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纱帘。 他小声的怒道:“何事要深夜前来禀报?朕不是吩咐过,莫要打扰贵人安歇?” 暗卫不敢抬头去看纱帘内的春光,他小心翼翼的把宫中之事说了一遍。 启宗听后脸色大变,他吩咐道:“快给朕备马,朕要回宫。” 等启宗走后,纱帘内的御榻之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她勾唇一笑:“太子吗” 第三百零五章 谁才是演戏的高手 带着众人,呼啦啦的涌进了内廷里离采桑殿最近的辛渝宫内,那王昭仪发丝衣衫凌乱,被宫女们簇拥着躲在一旁。 而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孝周被御林军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韩武见此情形,他连忙上前两步询问孝周:“周儿,你为何会进了内廷?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只是韩孝周的双眼有些赤红,神智也不大清楚,似乎听不到韩武的问话,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范起用力挣扎的青筋,看起来有些吓人。 韩远铮疑惑的打量不清醒的孝周:“这是怎么回事?周弟看起来神智有点不清楚。” 王昭仪这时抽抽噎噎的跪到了太子的面前,她害怕的浑身发抖:“殿下,臣妾实在是太冤屈了,您可要为妾做主。” 太子冷声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 王昭仪也是满头雾水:“妾也不知啊,妾正安寝,这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宫中,更是要对妾做那无礼之事,妾是陛下的嫔妃,怎么能够做出如此无耻之事,所以妾是抵死不从,并喊人进来,这才制服了这贼人。” 她很无辜,可是心里更是怕的要死。即使最后这事情跟她没关系,可是她的名声也毁了,陛下回宫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她把韩孝周给恨了个半死,对他是骂不绝口。 冯信不能接受王昭仪的说辞,他上前抽了孝周两巴掌:“你快醒醒,你是不是喝醉了?兄弟,你醒醒啊!” 他这大力的两巴掌下去,孝周还真的就转醒了一些,神智慢慢回笼,他看了看自己的处境,知道刚刚自己是中了招了,有人要害他。 韩武见他的眼神清明了,就着急询问:“周儿,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这里?” 孝周抬头去看太子、郑王、齐王、他疑惑迷茫不解:“我也不知为何我会在这里。” 太子气骂道:“你假借酒醉,企图玷污王昭仪,此等罪行,国法难容,来人,拖出去杖毙!” 他这么一吩咐,众武官们的酒都醒了大半,众人大惊失色,尤其是韩武,他蹙眉掷地有声的说道:“太子殿下,就算韩校尉有错,也应当等陛下回宫来处置,或者交由大理寺审理,您怎么可以说杖毙就杖毙,这也未免太过武断,臣等不服。” 郑王出声帮腔:“是啊,皇兄,这事我看得交给父皇来处置。” 太子皱了皱眉,他冷冷的看着这些武将们,最后把目光转向韩武:“怎么?不服?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韩武全身一震,这造反一事,可不是随便说说,那是谋逆大罪,要被诛九族的大罪,他带着人忙跪了下来,他的脸上带上了愤怒和不敢:“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绝无不敬陛下,不敬太子之心。” 太子冷哼:“谅你也不敢!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别说这韩孝周,就是韩大将军你都难辞其咎,你领军无方,更是教导不严,孤回头定会上报父皇,治你的罪!” 韩武不敢相信的抬头去看太子,他已经多年没有在朝中了,走时,这太子还是个黄口小儿,现在已经在参政问理国家大事了,他此刻不无失望的想着,为何这储君会如此的昏庸无能呢? 就在这时,宫门外传来一身厉喝,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你好大的威风!” 众人回头,发现风尘仆仆,头发眉毛沾满露珠的启宗带着人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太子大惊,他还没来得及跪下行礼,启宗到了近前,一巴掌抽到了他的脸上,太子一边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来。 他怒不可遏的骂道:“你个无用的蠢材,韩卿是大盛的股肱之臣,他镇守寒山关,抵御外敌,数年间与北苍交战大捷无数次,才致使北苍近年不敢再犯边。 那寒山关气候恶劣,条件刻苦,他背井离乡数载,不得与家人父母妻子团聚,为我们大盛立下了汗马功劳,做了无数牺牲。 这些将士,都是朕的功臣,是我们大盛的勇士,谁都可以诋毁他们的功绩,唯独我们皇家的人不可以,因为他们是在为我们盛家卖命,在为我们盛家守疆土。” 说着,启宗气的脸色都变白了几分,他指着捂着脸的太子恶狠狠的斥道:“你……你有什么才能?有什么恩德能够去指责为大盛卖命的这些功臣?你是要让众将士寒心,要败坏了我盛家的江山……” 太子跪了下来,嗫嚅着:“父皇……父皇,儿绝无此意啊!” 他害怕的哆嗦起来,启宗虽然最近对他不喜,可是一般都在外臣面前给他留面子,不会当着朝臣的面骂他。 但是今天,他不仅斥骂的难听,更是当着众武官将士的面掌掴了自己,以后,自己该怎么统御四方,让这些大臣臣服,他这是要放弃自己了? 韩武这时深深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里有了哽咽:“陛下,您理解微臣,感念微臣的苦劳,微臣就心领了,太子殿下说的也没错,是臣失职了。请您息怒,保重龙体。” 启宗这才低头去看眼眶发红,被自己一番话说的感动了的众将士们,他伸手去扶韩武:“爱卿快请起,是朕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了委屈了。” 说着,启宗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几欲落泪。 韩武掩饰了眼底深处的不屑,面上表现的是对启宗的衷心和君臣情深,众将士们也都纷纷抹了泪。 郑王勾唇笑了笑,好吧,论笼络人心,他还真是比不上启宗呢! 等君正臣贤感人泪下的戏码表演完了,启宗才回头去看地上的孝周,他吩咐道:“放了小爱卿。” 御林军们这才放开了对孝周的束缚。 启宗拧了拧眉,他询问:“孝周,你如实告诉朕,你为何会来到内廷?” 孝周老实的回答:“陛下,臣也不知。” 他就把进入采桑殿出恭方便然后遇袭的事情说了一遍,启宗的剑眉一皱,冷冽的目光从太子的身上移到了东宫禁军统领陶让的脸上。 第三百零六章 启宗教子 最后从郑王、齐王的面上一一扫过。 他眯了眯眸子,默了下,突然对着韩武和孝周展露了笑颜:“想必孝周多喝了两杯酒,误入了辛渝宫,王昭仪受了惊吓说了胡话,好歹无事发生,这事朕看就算了,现在夜深了,你们都出宫歇息去吧!” 韩武和孝周忙施礼:“谢陛下。” 启宗点头,他缓和了神色,和善的对孝周道:“孝周,莫要往心里去,误会一场,让你担了惊,且回去歇着,朕自有安排。” 众人神色微妙起来,启宗对待韩孝周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让大家都糊里糊涂的摸不着头脑。 只有太子、郑王、齐王韩武明白,启宗这必然是爱屋及乌,要高抬重用韩孝周了。 等人都散去,唯独留下了几个皇子。 启宗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太子,他怒不可遏的斥道:“你个蠢货,朕教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何还是如此的上不得台面?这为君者,要善于作用帝王之术,尤其是这些守疆开土的武将,恩威并施,方为上上之策。 你倒好,为了陷害这些刚得了胜仗的王师能将,堂堂一国的储君,竟然亲自下场,用些下三滥的招数!” 越想越气,启宗上脚连踹了太子两脚:“那知道的会说你是为了私怨刁难臣子,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皇家要过河拆桥呢!” 面对启宗的雷霆之怒,郑王齐王也都跪在了太子身边。 太子委屈的哭着道:“父皇,儿臣并没有做错,这事事关我们皇家颜面,儿臣也是为了皇家……” “你给我闭嘴!” 启宗暴喝,一巴掌又抽到了他的脸上,他用了十成的力道,一下子就把太子惯倒到了地上,郑王齐王都哀求道:“父皇息怒,皇兄他不是成心做错事的,您就原谅他吧!” “父皇,皇兄是太子,是储君,您要三思,得给他留些脸面。” 嘴上那么说,其实各自心里都乐开了花,恨不得启宗立刻废了太子才好。 启宗把两道浓眉拧成了麻花,他指着太子不停的咒骂:“你个无能的狗东西,朕为何会生了你这种儿子?” 陶让铁青着脸,跪在角落,不敢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昭仪这会吓得已经瘫在了地上,也忘记如何哭泣了。 启宗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他狠厉的吩咐身旁的人:“去,把王昭仪拉到僻静的角落绞死。”(绞死是古时一种刑罚,分为缢死和勒死,也就是用绳索将人吊死在半空中和直接用绳子勒死犯人两种) 王昭仪吓得抖了起来:“陛下……陛下,饶命啊,饶命啊,陛下,臣妾并没有做错,陛下给臣妾一个活路吧……” 只是启宗并不为所动,有暗卫过来堵了嘴就把人给拖走了。 启宗把凉凉的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太子,他厌恶的皱眉。 太子哆嗦了一下,他爬着到了启宗的腿边:“爹爹,儿做错了,儿再也不敢了,爹爹,您看在母后的面上,饶了儿这一次,儿一时糊涂。” 他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陶让这时跪着到了启宗跟前:“陛下,此事是臣所为,与太子五关,他并不知情。” 他直起上半身,抬头直视启宗冷冷的目光,他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要怪罪,就怪罪微臣,微臣愿意领罪。” 陶让眯了眯眸子,眼底涌起杀意,他想着,他若是杀了启宗,自己的主子顺利登基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启宗阴鸷的眸光盯着陶让,他扯唇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的张狂:“怎么?你想杀了朕?来,把你的暗器拿出来,朝这里射!” 陶让看了看启宗身边的暗卫首领沈庄,禁卫军指挥使赵枫,他低下了头:“臣惶恐,臣绝无此心。” 启宗冷哼了一声,他低眸目光扫视众人,有些恼怒,这些人,个个都想让他死,个个都有小心思,他捏了捏手,指着陶让命令道:“即日起,罢免你的官职,撵出东宫,即刻离京,不得有误。” 陶让一怔,转而灰败的谢恩。 在众御林军的押送下出了内廷。 启宗看了看太子,失望的道:“你身为太子,却秉性愚蠢,鲁钝难教,没有仁君胸襟风范,实难堪大任也。” 太子咽了咽口水:“父皇,父皇,儿知错了,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也不明白,最近的启宗为何性情大变,他以前无论做什么,即使比现在更过分,启宗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看不到的,就像他去岁殴打跟自己顶嘴的九皇子一样,启宗也不过是随意的说了两句。 他搞不懂,最近他是犯了启宗的哪根逆鳞,无论做什么,都会换来他的训斥和打骂。 郑王和齐王也都紧张了起来,启宗这话头,显然是对太子失望透顶,打算废储君了,那他们就又有了希望。 只是启宗接下来的话,让二人是大失所望:“即日起,商中柄任东宫禁军统领,太子圈禁东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商中柄,乃是暗卫副头领,算是启宗的心腹,现在被指派到了东宫看着太子,启宗这就是在夺太子的权,虽然离预期的废立储君有些差距,这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郑王高兴不少。 太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立马废太子之位,他就还有救。 启宗扶了扶额头,看了下郑王,他说道:“明日起,你跟着参政,替朕分担,帮着批阅奏折。” 郑王大喜过望,他压下心中激动,一板一眼的叩拜:“儿臣遵旨,定会为父皇分忧。” 盛靖渊一脸的不甘,却无可奈何。 吩咐完了这些事情,启宗就出了辛渝宫,坐了御辇要回御书房去。 不出所料,月台下,皇后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启宗远远的望着她,不知做何感想,只觉得烦躁无比,这会,是恨不得皇后和太子这母子俩原地消失,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皇后看着对着自己横眉冷对的启宗,瞳孔缩了缩,心跟着沉了下去…… 第三百零七章 瞎了狗眼 光光刚起床之时,章明老太监就来见了她。 光光故作惊讶的询问:“陛下哪里去了?” 章明笑的眯起了眼睛:“贵人,昨日宫中有急事,陛下回了宫。” “陛下最近几天要处理朝政,就不能过来了,陛下让老奴给您送来了数匹彩锦,已经放到了耳室,闲暇时可以让下面的人给贵人做衣。” 这彩锦,一般是作为财物赏赐或者直接作为货币能够跟外国交换等价东西,比较名贵。皇帝很少会赏赐后宫嫔妃彩锦,正常情况下都是绫、罗、绢、缎等。 而现在这珍惜的彩锦,启宗大手一挥,随便送来离宫,由此可见这女子在启宗心中的地位,章明不由自主的又把腰弯下去了几分。 光光看着这内宫里的大总管,她眼睛闪了闪,给芸儿使了眼色。 芸儿会意,拿出一个绣袋,塞到章明的手中:“公公辛苦,还劳烦您跑那么一趟。” 章明的老脸笑的就跟一朵菊花一样:“贵人客气,老奴谢贵人赏赐。” 光光这才担忧的询问:“公公,我也不是故意打听陛下之事,就是担心陛下。不知昨夜出了什么大事,陛下竟然深夜回去了,得多久才能处理好回离宫来?” 章明了然,他走近了两步,对着光光道:“贵人不知,昨夜韩校尉在宫中出了点事,陛下特意回宫处置此事的。” 他就把辛渝宫发生之事跟光光一五一十的透漏了:“贵人放心,陛下这意思,是要对韩校尉有重赏重用的。” 光光眯了眯眸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多谢章公公告知,以后我们兄妹要是有了出路,定然不会忘记公公的。” 章明开心的推辞:“老奴也没做什么,贵人勿要挂心。” 临走之时,章明吩咐自己的小徒弟小圆子:“好好的侍候贵人,要是贵人有了任何情况,都到宫中来禀报。” “师父,我知道了。” 章明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宫去了。 见他走了,小竹太真的询问:“姑娘,这个老公公会不会把咱们贿赂他的事情告诉陛下啊?” 光光回头看了看她,悠悠一叹:“真是个傻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告诉陛下呢!” 除非他想像那个章成一样,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光光想着,以后自己要是入宫,小竹这孩子那么的天真烂漫没有心机,根本就不适合那种环境,她得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才行。 她的年龄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已经十八了,是个大姑娘了。 光光走到窗口,往荷花宫的宫门看去,那里守着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同样的想出去也是很难的。 而新任的左卫中郎将是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长相算不上多出众,可是眼神非常明亮,有阵阵杀气透出来。 光光的眼睛转了转,她吩咐小竹:“丫头,你去问问那个中郎将,你们可不可以出去采买东西。” 小竹这个人头脑简单,肚子里压根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她真的就以为主子想要点外面的稀奇玩意,就跑到了宫门口,果然被那个中郎将给拦了下来。 也不知俩人说了什么,似乎有了争吵,不一会儿,小竹就气鼓鼓的回来了。 “姑娘,这个木头说不行。哼,真是一个不知变通的棒槌。” 光光捂嘴笑了笑:“那你把他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小竹这才又跑了一趟,那年轻人纠结的回头往宫内看了一眼,这才跟着小竹回来。 到了近前,他大礼参拜:“末将崔普,拜见贵人。” 光光失笑,她吩咐小竹:“快把崔将军扶起来,我一没官职,二没位份,当不得如此行礼。” 小竹这丫头也许是记了仇,根本就没有去拉崔普起来的意思,反而是掐了腰,气哼哼的道:“我们家主子让你起来呢,你还不起来?” 崔普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忙站了起来,虽然这宫中住的女子没有份位,可是在启宗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他现在位置的前任主人,就是因为陷害这女子才落得个家破人亡,一个没留的下场的,他不敢不恭敬着些。 他不敢抬头细看她的容貌,只能是低头询问:“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光光笑着道:“近来我没有什么胃口,想吃楼外楼的糕点,我差我的侍女出去买些,不知将军能不能让她出去?” 崔普一脸的为难:“贵人,末将奉旨守卫离宫,任何人不得进出……这……” 光光皱了皱眉头,她看向了一旁的小圆子。 小圆子立马狗腿的道:“贵人,您想要吃什么,跟奴才说,奴才出去给您置办。” 虽然光光身边的人不能够出去,可是启宗有特意吩咐过,她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小圆子说,他会照办的。 光光这才缓和了神色,她说道:“小圆子,你不了解我的喜好口味,不如你带着小竹一同去吧!” 小圆子也不好拒绝,想着以启宗对韩氏女的宠爱,放一个侍女出去买买东西应该是没有什么的吧,于是他就答应了下来。 有一就有二,自从开了这个先例,小竹隔三差五的就能出去,每每她路过宫门口,都会瞪崔普一眼,倒把崔普弄得莫名其妙的。 不过小竹出去,也不是一个人,一般身后都会跟着几个随身保护的御林军。 这一日,她刚出了楼外楼,就撞见了一队骑兵。 那领头开道的兵卒因为她的冒失冲撞,差点来不及圈马,就有些气恼,扬起马鞭对着小竹的身上就来了一鞭。 小竹肩膀上被大力的抽了一鞭,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她惨叫了声,疼的浑身直打哆嗦,手中拿着的糕点散落了一地。 身后的几个御林军吓了一跳,有个领头的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无故伤人?” 那骑马的兵卒趾高气昂的抬起下巴:“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靖边侯世孙的车驾,也敢胡乱冲撞?伤你倒是留了情,下次再让我遇见,小心你们的狗命!” 第三百零八章 妻与妾的差别 这几个御林军就不敢再言语,因为这个靖边侯世孙,可是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子,朝中一般人都是不敢招惹的。 等小竹被人架回宫中,光光吃了一惊,她忙叫人找来了一直待在离宫里的院判张衡给她治伤。 光光看着疼的冷汗直冒的小竹,有些心疼,她询问一同回来的几个御林军:“这究竟怎么回事?是何人胆大包天,竟然在你们面前伤人?” 虽然小竹穿着打扮一般,可是这几个御林军的服饰是很明显的,这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御林军的面子都不顾及了? 那几个小军吞吞吐吐,不敢言语。 崔普气急败坏的踢了那个领头的一脚,斥道:“贵人问话,为何不答?快说是何人所以?” 启宗下旨,让他负责保卫这离宫里的女子安全,可是现在,她的侍女竟然受伤了,要是被启宗知道了,他准没好果子吃。 小军这才苦着脸道:“是,是靖边侯府的世孙,中城副指挥使姜大人的开道小兵打的。” 光光疑惑:“中城副指挥使姜大人又是何人?” 小圆子也拧了眉,他有些为难:“这……贵人不知,这位靖边侯府的世孙,名唤姜巡,是中宫娘娘的娘家侄儿,官至五城兵马司里的中城副指挥使。” 光光眯了眯眸子,她明白过来,这什么靖边侯世孙,不就是那位太子殿下的表兄弟嘛? 小竹被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她惨白着脸,哭着道:“这什么靖边侯府的人也太嚣张了,我不过是躲避不及,走的快了些,那人就劈头盖脸的给了一鞭,还说下次再看到我,要取我狗命!” 小圆子和崔普都低下了头,没有发表意见。 那靖边侯府毕竟是国母的娘家,他们这些人是不敢随便议论的,即使眼前的女子再得宠,可是也不可能跟皇后去做个比较,那是妻,而什么宠妃,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 就像太子再怎么不好,启宗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废储,不看皇后的面子,还得看在西南边陲打仗的靖边侯的劳苦功高。 光光看着小圆子,她红了红眼眶,委屈的说道:“既然是靖边侯府的人,这事就压下去吧,你们莫要在陛下面前胡说。” 小圆子奇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光光,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这可真是位聪慧的女子。 而另一边,关于捷师的封赏也下来了。 韩武进封镇国大将军(二品),他旗下的将官各有赏赐,而关于韩孝周被封为云麾大将军(正三品)一事,可谓是震惊朝野。 那各有心思的人,纷纷上门送礼拜见,就是皇子们,不少人都抛出了橄榄枝,尤其是郑王,他与这位新晋升的云麾大将军是相交甚密,让朝臣们猜测议论不已。 光光坐在荷花池旁,听着良汀打听来的消息,她高兴不已:“良汀,我有些东西,你带出去送到云麾大将军府上去。” 然后她就叫人收拾了不少金银玉器珠宝,这些都是启宗赏赐她的,反正她在离宫内,用得到钱的地方是很少的,而孝周初进京都,可能没什么家底,光光想着得贴补他一些用作上下打点才行。 倒是把小圆子看得心疼不已,因为这些珍贵的珠宝都是启宗从私库里收罗出来的,结果这贵人随随便便的就给送人了。 良汀是有武艺在身的,所以光光也不担心她的安全,就放任她一个人出了宫去。 良汀到了云麾大将军府门口,就有门军拦下了她。 “你是何人?到我们韩将军府来做什么?” 良汀的容貌长得出众,又正值妙龄,她就这么单人出现在府门口,自然就让人感到奇怪。 良汀绽放了笑容,她用甜甜的嗓音说道:“我是离宫那边贵人差来给大将军送东西的。” 门军疑惑:“离宫?” “你稍等,我们进去禀报一下。” 不多会儿,就有人出来领她进去。 进了前厅,里面坐了好几个武将,上首里坐着个高大魁梧不凡的男人,身姿虽然挺拔,可是那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让人看了只觉得胆寒。 良汀掩下了情绪,给他施礼:“将军,这些东西是我们主子差我送来的。” 她打开包袱,放到了桌子上。 里面各色各样的珠宝放着光,让其他几个粗鲁汉子都看直了言。 冯信激动的道:“这么多的好玩意儿,这得多少钱啊?” 良汀笑了笑:“这些都是今上私库里拿出来的东西。” 冯信就纳闷了:“那离宫里住的是谁啊?为啥要给孝周兄弟送东西?” 良汀没有说话,孝周抿了抿嘴唇,随便敷衍道:“住的是义父家的千金。我的妹妹。” 众人惊讶:“大将军家里好像就两个儿子吧?哪里来的闺女?” “我们没听大将军说过啊!” 孝周也不知作何解释,只能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有空你们可以问问镇国大将军。” 随后他看了眼良汀,就道:“你们主子说了什么没有?” “其他的也倒没有,就是吧,咱们家的侍女前几日去楼外楼给主子买糕点,因为冲撞了靖边侯世孙,被他们给打了。” 冯信气骂道:“说起这个小子,前两日我还在街上遇到他来着,他借着巡街之名,对我们兄弟好一番搜查,我看他就是故意针对我们。” 孝周眼神一凝,他思索着妹妹为何要传达这个消息出来。 等良汀走后,孝周询问冯信:“这姜巡寻常在哪里巡街?” “就中城这几条街,他不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中城副指挥使嘛,这一片都是在他得管辖之内。” 孝周摸了摸下巴:“这人有点嚣张啊,不过……” 他想着,太子都能够被圈禁夺权,那太子的表兄弟,估摸着启宗是有些不喜的,他想了想就豪爽的说道:“咱们兄弟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喝一次酒了,听说那楼外楼的状元红格外的烈,今日兄弟请大家去喝个够,也当是为了后日离京返乡的践行了。” 众人都欢呼起来,一群粗鲁的糙汉子们就推推攘攘的往外走。 第三百零九章 小样不整死你 一群汉子在酒楼之上吵吵嚷嚷,喝酒划拳,孝周坐在窗口,他随意的往下看着,果然见那姜巡骑在马上带着人从大街上走过。 孝周眼睛转了转,他抓起桌上的花生米,趁无人注意,随手一抛,就洒了下去。 姜巡坐在马上,突然从天而降了很多小粒的花生米,力道虽然不大,可是有几颗油乎乎的东西落到了他的白袍之上,他向来自诩高贵干净,这下子衣服脏了,把他恶心到不行。 他恼怒的抬头往楼上去看,那上面有一群粗鲁俗气不堪的军汉子在喝酒划拳,也不知是哪一个在恶作剧。 他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在下面喝道:“是哪个鼠辈竟敢暗算本官?有胆你给我下来。”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怒气,让一群军汉子们都停了划拳的动作。 冯信伸头一看是姜巡来了,马上来了火气,他恶声恶气的道:“你小子莫不是又来找茬,这青天白日的,你咋就说什么鬼话?谁那么无聊爱招惹你?” 姜巡自然也认出这些人来,尤其是冯信,前两日还跟他生了一场口角,他厌恶的撇嘴:“你们这群莽夫,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果然都是泥腿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一群糙汉子们被人指着鼻子骂泥腿子,上不得台面都是怒火中烧,本来就喝了酒,又都是在战场上撕杀惯了,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就都压不住火气,冯信率先从楼上一纵而下,就跳到了姜巡的马下。 他火大的骂骂咧咧着:“他奶奶的,你敢看不起老子?老子打仗的时候,你都不知道躲哪个女人身下享乐呢!” 说着他就亮出了刀。 姜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他生来就是功勋之后,又是皇亲国戚,在这京都皇城里平日都是横着走,无人敢惹的存在,这下当真就恼了,他怒道:“你这个泥腿子,莽夫,竟敢羞辱本公子,看我不弄死你!” 他抽出腰间的剑,斜刺着就向马下的冯信刺来。 冯信虽然长得粗壮,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可是他久经战事,身手自然不错,他利落的扭身,在地上翻了个滚,就躲过了姜巡的剑。 打滚的空间,他挥刀狠狠地砍在了姜巡身下马的蹄子上,这马腿和蹄子从中间被砍断,疼痛难忍,重心不稳,就趴到了地上,姜巡也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带来的侍卫们哪里能依,就和冯信在大街之上交了手。 而孝周带来的这群武将们,自然不可能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吃亏,纷纷的跳下楼来,加入了混战。 孝周趁机也跳了下来,他嘴上不停的说着:“你们都快住手,快住手啊,不能打……” 他落地的位置,正好就是姜巡跌倒的位置,他嘴上说着劝解大家的话,他却在混乱之中,一脚踢在了姜巡的后背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姜巡刚要爬起来的身影一下子就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溅起好大的灰尘。 孝周焦急的到了跟前,低身去扶他:“姜大人,你怎么样了?” 姜巡疼的龇牙咧嘴的,他哼哼着,回头见是皇帝新封的云麾大将军韩孝周,他怒道:“刚刚是不是你对我下的黑脚?” 孝周听了他的话,扶他起来的手就是一松,姜巡没有防备之下,又摔了个狗啃泥,下巴和鼻子都险些被撞断了,这下子疼的是话都说不完整了。 孝周故作惊慌的道:“哎呀,姜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我刚刚手滑了,你没事吧?我扶您起来哈!” 他刚说要扶人起来,就看到有个小军被个军汉打的飞了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拽了一把,还假惺惺的道:“小心啊,小心,哎呦,可别摔着。” 只是那人本来要飞出去好远,被他的力道一拽,好巧不巧的竟然直接砸到了地上姜巡的身上,只听到惨叫声想起,然后姜巡就没了声音。 孝周冷笑,想着,小样,看你还嚣张不? 就在这时,从街道一头飞奔来了不少马匹,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符永离见场面如此混乱,那些武将军汉们竟然跟自己的属下在大街上互殴了起来,顿时就气恼的大喝:“都给我住手!” 孝周也呵斥众人:“都停下,这是军令,谁再轻举妄动,就军法处置。” 这些武将们虽然不会卖这些朝中大臣的面子,可是对待军令是会严格执行的,就都停了手。 符永离看着东倒西歪的小兵们,气的鼻子都歪了,他下了马去亲自到了姜巡身前,扒开还躺在他身上的人把姜巡给翻过来一看,就是大惊失色。 因为此刻的姜巡,鼻子塌塌的,显然是鼻梁断了,鲜血直流,染了满脸。 就是下巴处也碎裂了骨头,看着凄惨无比。 他不知姜巡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反正他二目紧闭,脸色青紫,情况看着不大好。 符永离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来,快来人,把姜大人赶快送回靖边侯府去。” 就有侍卫们过来抬起人就走,他们也害怕人就死在了这里,那侯府的人怪罪下来,可就麻烦大了。 符永离站起了身,他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孝周上下打量了两下:“韩大将军,你们竟然在大街上和巡城的官兵互殴,你可知你们犯下了大罪,我只怕你这新职位的板凳都还没捂热呢,就又要换地方了,你就等着被参吧!哼!” 说罢,他上了马圈了头,就往皇宫的方向而去,显然是要进宫面圣去了。 冯信和兄弟们这会也觉得刚刚太过鲁莽,冯信有些紧张的凑到了孝周跟前:“孝周兄弟,我们怎么办啊?我们只是说教训一下姜巡这小子,我都还没挨到他的边呢,他怎么就把自己整的那么惨了,这也拐怪不着我们兄弟啊!” “就是,就这样的,要是放到战场上,估计还没打仗自己就先嗝屁了。” 孝周差点笑出来,他强忍笑意,看着这群粗鲁的汉子们一本正经面色沉重的说道:“兄弟们莫慌,就算陛下要问罪,自有我一人承担。到时你们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一个人的身上,保准你们都能无忧。” 第三百一十章 打了谁的脸 汉子们就懵逼了一瞬,转而都感动的热泪盈眶,冯信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做响:“孝周兄弟,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重义气兄弟们都知道,可是这事情又不是你做下的,是我,是我冯信干的。 那姜巡就是我打伤的。你放心,到了陛下面前,有我老冯一个人担了。” 后面的人都抢着说是自己做的,这些人在一起相伴做战多年,情谊自是不用说,孝周心里也有些愧疚和感动,毕竟自己是利用了他们的。 不一会儿,就从宫中来了内侍太监,召他们入宫。 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内侍官一同进了皇宫。 而皇宫里,启宗头疼的听着符永离的禀报,御书案下还侯着不少议论国事的文武大臣们,其中就有韩武。 他听说韩孝周与自己带回来的一众将官们竟然与五城兵马司的部署在大街上互殴,惊的是目瞪口呆。 还没有等来云麾将军,宫门外却先来了靖边侯夫人和世子夫人。 启宗就吩咐章明道:“你去同姜老夫人说一声,朕已知此事,让御医同他们一道回侯府去给姜巡看看吧!” 章明低头应答,就出了御书房,那月台下站着靖边侯姜老夫人和姜巡的母亲世子夫人,他笑着道:“侯夫人,世子夫人,陛下说了,此事他已知晓,让你们先回去,并恩赐御医去给姜大人看伤。” 姜老夫人一双老眼之中满是泪花,她大声的道:“陛下没有传旨捉拿那伤了我孙儿的凶手吗?” 章明有些尴尬:“这……陛下已经下旨,传云麾将军和部下们进宫来询问了。” 姜老夫人眼神一凝,她不敢相信的怒道:“我孙儿如今生死不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他是在履行职责巡街之中被人打伤的,这云麾将军纵容部下当街伤人,胆大妄为,应当立刻捉拿进大理寺,或者慎行司才对!” 章明的眼中闪过厌恶,这姜老夫人,仗着年纪大,身份高,是启宗的丈母娘,就敢跑到御书房的前面来吆五喝六,对着启宗的决定说三道四的,姜家如此行事,估摸着离败落就不远了。 章明面上却还是恭敬的道:“侯夫人,这是陛下的决定,老奴只是代传口谕,您还是带着世子夫人回府去吧!” 姜老夫人被这老太监一噎,气的头脑发昏,她想到了如今京中的谣言,那京郊城外的行宫中,启宗藏了个绝色美人。 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已经向外公布自缢过的韩氏女,这云麾将军就是韩氏女嫡亲的兄长,要不是有了这层关系,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骑兵校尉,为何会实行几连跳,一跃就凌驾了所有捷师中武将的头顶上? 姜老夫人想着,启宗这是被美色迷惑了头脑,如今连是非都不分了,太子也是因为这个云麾将军被圈禁,而今自己的孙子也是因为他受了如此重的伤。 越想越气,她就对着章明喝道:“老身要见皇上,你去禀报他,我要面圣。这事情我们要掰扯清楚,他不把那群莽夫拿到大理寺,不给老身一个交代,我是不会回去的。” 章明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这姜老夫人得了皇帝口谕,不仅不执行,反而还口口声声要让启宗给她什么交代。 他佩服姜老夫人的胆色,只能道:“那老奴进去给您禀报?。” 等他进去把姜老夫人的话转述了一遍,启宗的眸子中闪过难堪,他一拍书案,怒道:“怎么,朕是天子,是一国之君,朕现在做事还得看他们姜家的脸色了?” 内乡侯的脸色变了变,这太子接连失利失宠,如今更是被启宗明目张胆的圈禁了,只怕这储君之位迟早易主,而今,姜家的人不夹起尾巴做人,却还是如此张扬的行事,显然是不明智的。 可是他的儿子跟太子是连襟,他一向都是太子党,这会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是顶着启宗的怒火进谏道:“陛下,靖边侯老夫人想必是疼孙心切,所以行为有些过激,望陛下恕罪息怒。” 启宗看了看他,哼了一声吩咐众人道:“不必理会她们,愿意在外面守着就随她们去吧!” 下面的三公六部的文武大臣们神色各异起来。 因为启宗最近动作频频,尤其是对待太子一党这事上。 以前的启宗,对待国母和国母的娘家靖边侯府都是礼遇有加的。 不仅仅是因为靖边侯在西南边陲有十万兵权,还因为当初启宗登基,可没少仰仗姜家的势力,他给与姜家高官厚禄,让姜氏稳做后位,让姜氏所出平庸无能的大皇子做太子,也有报恩的意味在里面。 可是如今启宗态度大变,众人猜不透这帝王心思为何,只能是持观望态度。 等孝周带着一群武将到了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了气的浑身哆嗦发抖的姜老夫人,也不知道她们等了多久,婆媳的脸色都黑的像锅底一样。 见到孝周,姜老夫人就怒不可遏的大骂道:“你就是韩孝周了?你这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卑鄙小人,你有什么真本事,有什么战功,能够做我们大盛的三品大将?不全靠着你那不要脸的妹妹裤腰带松吗?你要不要脸? 你眼里有没有国法,有没有朝廷?当街就敢行凶,你还怎么配做我们大盛的官员?你们的行径,就像土匪强盗……” 这老太太最起码得有七十高龄,骂起人来却中气十足,嗓音洪亮,把孝周骂的脸色涨红。 后面的武将们也都是拳头紧握,义愤填膺,只是对面是老弱妇孺,他们是堂堂男子汉,总不能冲上去把这不讲理的老婆子给打一顿吧? 那月台就在御书房门口,姜老夫人的大骂声就飘进了没关门窗的御书房中,众大臣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脸色铁青的启宗,因为姜老夫人骂的不仅仅是云麾将军,更是打了启宗的脸。 这韩孝周的妹妹,可不就是那差点成了齐王妃的韩氏女嘛? 大家私下议论猜测,韩氏女没死,而是被启宗占了,但也仅限于是私下里说一说,如今,姜老夫人竟然勇猛的骂到了御书房外,启宗的脸色能好才怪!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敢欺君 在姜老夫人的谩骂声中,启宗出了御书房,他站在高高的月台之上,无比阴鸷的往下观看。 见启宗和文武官员出来了以后,姜老夫人就止了话头,在她和儿媳妇参拜的时候,孝周和众武将也跪了下来。 孝周悲切切的哭着道:“陛下,臣蒙圣恩,荣封大将军,虽然臣算不上什么劳苦功高,可是也为了大盛,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流血流泪了。可是,如今,在这位老夫人的口中,臣竟然成为了靠裙带关系才能够获封为官的人。” 说着,他摘下了头上的梁冠,诚恳的说道:“陛下,臣担了污名不要紧,可是臣那已过世的妹妹,却无端的遭人泼了脏水,陛下,臣以后实在是无颜做官了。 臣今日就是死在这御书房外,也要请陛下给臣做主,给我的妹妹做主,这老夫人口中所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究竟是何意,臣想要个明白话?” 启宗气的呼呼直喘,他瞪着姜老夫人厉喝道:“靖边侯侯夫人,云麾将军所说的话,你听清楚了?你来说说,这云麾将军的进封是沾了韩氏女的什么裙带关系?” 姜老夫人看着启宗黑沉沉的脸,她突然有些发怵。 转而一想,老头子和自己的儿子都在西南边陲手握大盛重兵,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启宗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她胆子大了起来,就阴阳怪气的质问启宗:“陛下,你说,这些莽夫打伤我家孙儿,为何不速速拿下入狱,如今却仍然能够安然的来见驾,这不是沾光,不是你偏心是什么?” 世子夫人拉了一把婆婆,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姜老夫人却甩开了她的手,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启宗捏紧了手,这些臣子们,当真是反了,他的威势是大不如前,不管是太子、皇后,还是靖边侯府,都有了要脱离掌控的趋势,他闭了闭眼睛,抚了下眉心。 韩武这时也跪了下来:“陛下洪恩,对待有功之臣加官赠爵,臣等万分感念。臣等驰骋疆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历经多少场战事,闯过多少生与死的关口,才能够侥幸还朝。 而在侯夫人的口中,随随便便一句,沾光,裙带关系,却就抹杀掉了我们数十万将士十年的苦战苦守,令我等寒心,陛下……” 说着,韩武也摘下了头上的纱帽,他大义凛然道:“若我们为国效力,保疆土辽阔,换来的是如此结局,臣等愿意卸甲归田,不再为官为将。” 那些武将们效仿,纷纷摘下了官帽。 那些大臣们这时都不再言语,把目光看向了姜老夫人,安国公蒋正业捋了捋胡须,摇头感叹,这靖边侯府的老夫人竟然在御前失仪至此,是当真要败落了啊! 姜老夫人也没想到韩武会来了这么一出,她有些恼羞成怒,还想骂两句,就被启宗冷冷的声音打断:“张氏,你说,韩孝周是沾了谁的光?是应了谁的裙带关系?” 姜老夫人一噎,她面色不大好的道:“那离宫中陛下盛宠的女人,不就是韩孝周的妹妹,陛下难道还要我说明?” 一语落,众人都变了脸色。 启宗的眉目冷的都能滴出水来,那身后站着的郑王差点乐的笑出来,这太子一党,最好是个个都能够如此作死,他才会更开心。 等婆婆一说完,靖边侯府的世子夫人吓得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她哭着道:“陛下,婆母近来患了癔症,就爱说胡话,她这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要恕罪啊!我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讨伐谁,是来请求陛下,召张院判回京来给巡儿治伤的。” 启宗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指着姜老夫人,勃然大怒:“你个腌臜的老货,倚老卖老,在朕的面前胡说八道。 那韩氏女已然逝去,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你竟然信口雌黄,张口就来,你岂不是在说朕父纳子媳,藏起了儿妇?你竟然敢当众欺君,真是好大的胆子!”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可是这种事情,被人当着大臣的面点出来,启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承认的。 而且,这个老妇,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完全就是在无视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启宗越想越气,他吩咐道:“来人,给朕掌张氏的嘴。” 姜老夫人吃了一惊,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陛下……陛下要打臣妇?” 启宗无情的斥骂道:“你御前失仪,公然辱骂朕,实是可恶。” 虽然启宗吩咐了,可是那些御前掌刑的武士们却不敢上前,这个老妇人的身份,实在是太高了。 她的夫婿是西南边陲的镇边元帅,她的儿子是怀化大将军,都是大盛朝手握重兵的实权人物,而她的女儿正是当朝国母皇后,一般人,谁敢上前去碰她啊! 启宗见无人遵旨,他瞪着身边的武士们,他狠厉的道:“怎么,现在这天下,是易主了吗?已经姓了姜吗?” 姜老夫人被启宗的话唬了一跳,忙跪下了身:“陛下。我们姜家绝无不臣之心,臣妇一时失言,望陛下恕罪。” 郑王这时站了出来,他点喝那些武士:“尔等听不到圣旨吗?还不行刑?” 那些掌管皇帝身边刑法的武士们,这才要上前来按着姜老夫人要打。 靖边侯世子夫人把婆母护在身后,她苦苦哀求着启宗:“陛下,婆母年事已高,受不的刑,您开恩啊。当真要罚,您就打臣妇好了。” 启宗的目光在姜老夫人婆媳身上扫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郑王盛靖峥,他凝了凝眉,冷笑了一声:“你们都真是好的很啊!” 这些御前掌刑武士们,自己的话不管用,可是为何郑王说话他们却要听呢?这不是很值得推敲的事情吗? 启宗自问自语道:“这天下。已经不是朕的了吗?” 盛靖峥没想到启宗突然会转移了注意力,他跪了下来:“儿臣惶恐!” 启宗低眸看他,突然扯起冷酷的唇角笑了笑:“你是该惶恐……”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夺权 说着,他对身边的暗卫头领沈庄道:“这些掌刑武士,抗旨不遵,立即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他话一落,那些暗卫们利落的出了刀剑,不给这些武士反应的机会,手起刀落间,人头滚落满地,血花到处喷溅,那鲜红的血水,顺着这月台往下流淌,流到了孝周和众将士们的腿边,这些人是见惯了死人血腥的,无一人害怕变色。 可是那另一边的姜老夫人和儿媳妇却都吓得惨白了脸,差点吓破胆子。 那些三公六部的大臣们,这下是大气都不敢喘了,所谓是天子一怒,屠尸百万。 这启宗虽然近年来表现的格外的温顺,谁也不会忘记他年轻时是踏着尸山血海才登上的这九五之尊的。 郑王也白了脸,他知道,启宗这是在威慑自己,他垂下了头,掩饰下了自己眼中真实的情绪。 启宗看着倒得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们,他抬了抬下巴,冷傲的说道:“去,给朕掌张氏的嘴!” 这下子没人敢再迟疑,那些御前的太监武士们,跑的特别快,按倒了姜老夫人,抡圆了胳膊甩开手掌就抽了起来。 没有几下,就把这老婆子打的是昏倒了过去。 见武士们停手了,启宗气的肺都要炸了,他大骂道:“你们这群无用的东西?朕的圣旨都要违抗?朕让你们掌嘴,你们为何无旨要停?”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启宗恨靖边侯夫人至此,他们就狠了心肠,也不管是轻是重,姜老夫人是醒着还是晕倒,在启宗没喊停之前,就当真的大力掌掴起来。 倒把世子夫人吓得浑身发抖,婆婆一向都受启宗礼遇敬重,没想到今日启宗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了,让她感到陌生和害怕。 见姜老夫人的脸都要被抽坏了,蒋正业不得不站出来说话:“陛下,姜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重刑,微臣看她已受到惩罚,陛下不如开天地之恩,饶恕她吧!” 他可不是心疼或者是私心里向着姜家,他是为了大盛的江山稳定考虑,可以惩戒姜老夫人,却不能当真的叫她死在皇宫里,不然那西南边陲恐怕会生了变故。 听了安国宫的谏言,启宗这才缓和了一点神色,他就叫人停了手,这才询问孝周:“你们今日为何互殴,说说吧!” 孝周就把姜巡辱骂众将士泥腿子,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说了:“大家在疆场杀敌杀多了,杀惯了,有些血性,一时还收不住,大家又都喝了不少酒,所以听了姜大人的话,就都冲动了些,请陛下降罪,兄弟们都是我请去喝酒的,此事应当由微臣来负责顶罪。” 后面的将士们争先恐后的争着要认罪伏法,启宗看着众人,他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 他转身扶起了韩武,叹道:“爱卿莫要寒心,你们的功劳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老妇满嘴胡言,朕已然惩治了她,以后这事就休提了。” 韩武也知启宗如此不留情面的打了姜老夫人,就是在安抚他们,于是就谢恩道:“微臣谢陛下,陛下圣明。” 启宗点点头,他低头去看月台下面的这些武将们:“尔等冲动不受教化,即使靖边侯世孙有错在先,你们也不该当街与他互殴,实在是不成体统,罚你们一个月月俸,送与靖边侯侯府给姜巡做医药费,以后这种事情不可再犯。” 众将士们都懵逼了,他们以为打伤了皇帝的内侄,皇帝定然会勃然大怒,重重的处罚他们,甚至有人猜测,会不会因此就丢了性命。 可是,现在是神马情况?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可再犯? 孝周带头谢恩的时候,众人都才回神,忙都给启宗多磕了两个头。 姜老夫人本来转醒了,听了启宗对于此事的处置,一气之下竟然又昏了过去。 启宗嫌弃的看着这老婆子,想到她刚刚那些难听的话,尤其是点破了自己的丑事,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就是一阵气闷,他不解气的说道:“靖边侯夫人张氏,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废黜超品诰命之职,贬为庶人,以后无朕圣旨特许,不准进宫。” 靖边侯世子夫人吃惊不已,她有些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 于震刚想求情:“陛下……” 启宗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个逆臣,再敢多言,朕扒了你的皮。以后京畿大营交由韩武掌管,你到兵部任右侍郎。 你整日就知道拉拢朝臣,为太子的作奸犯科保驾护航,那京畿大营让你弄得乌烟瘴气。朕这江山,都快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败光了。” 于震都震惊的合不拢嘴,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陛下,臣在京畿大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陛下,臣……” 启宗不耐烦的暴喝道:“怎么,你也想抗旨?” 于震顿时就卡了壳,他吞了口唾沫,只能是咽下不甘,转而恭敬的道:“微臣不敢!” 启宗甩袖冷哼:“朕谅你也不敢!把京畿大营的虎符交出来给韩爱卿吧!” 这一个将领,或者元帅,帅印和虎符按照规矩,是会挂在胸前的,随身携带,一般情况下不得离身。 于震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启宗现在逼着让他交了兵权,他找不到理由搪塞,加上启宗这会在暴怒之中,他也不敢顶撞,只能是把虎符摘了下来。 韩武也没想到,这京畿大营三万兵马,突然就归了自己管理,让他也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只能是接了虎符,谢恩领旨。 启宗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往御书房走,就这还在愤愤不平的边走边骂骂咧咧着:“朕早晚有一天杀光你们这些可恶的逆臣……” 于震都懵逼了,他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好不好?就突然被夺了权,还被启宗归于是乱臣贼子,他招谁惹谁了啊?也太冤枉了好吧! 郑王这时才敢站起身来,他低调的没敢去嘲讽这些太子党的人,深怕再让启宗生厌。 第三百一十三章 除之后快 姜老夫人是被人抬着出了皇宫的,到了侯府里,被大夫扎了针,才悠悠转醒。 她捂着胸口,痛哭流涕:“盛世卿他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啊,他怎么能够这么对老身啊?” 这姜老夫人口中所骂之人,就是今上启宗,盛世卿是他的名讳 世子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她吩咐人把大夫给带出去,她趴到婆母的脚下安抚:“娘,如今太子失势,陛下正是恼怒一时,今昔不比往日,您何必要去揭他的短啊?” 姜老夫人愤恨不平的道:“啊呸!他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当初没登基的时候怎么说的,只要我们姜家助他,我们夜蓉就永远都是皇后,玄儿就是储君,是大盛下一代的皇帝,他可是当着老爷的面发过毒誓的! 可是如今,你看看他的所作所为,对待靖玄,不是打就是骂,再不然就是明目张胆的圈禁,那郑王现在都比靖玄有脸,还算什么劳什子太子。” 世子夫人捂了捂嘴巴,心下有些悲戚,姜老夫人已经花甲之年,脑子有些糊涂了。 即使当年的启宗再如何在姜家面前伏低做小过,现在他也是一国之君了,她如此不开面,还像当初那般对待启宗,显然是行不通的。 世子夫人眼睛一转,脑中有了计较,她就对姜老夫人说道:“娘,你切勿再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辱骂今上,要是传了出去,对我们姜家今后的发展可是有着莫大的关系。” 姜老夫人立起了一双眼睛,她看着儿媳妇训斥:“怎么?我们姜家是他的岳家,老身是他的丈母娘,是他的长辈,他敢对我们如何?” 世子夫人叹气,只能是把话说到明面上:“岳家又如何?当年的庄颖王、周王、衡王等亲王难道不是今上的兄弟吗?就是不是一母所处好了,可是,他们也该有手足情谊才对,那他们的下场又是如何呢? 不说这些亲王,那雁州的郴王,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了吧?到现在,你再看看,郴王何在?他的子孙何在?” 姜老夫人一时就有些语塞,她摸了摸疼的发麻的脸,嘴上一直强硬,却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就是启宗现在要翻脸不认人了,他们姜家终是要被他所厌恶、猜忌。 “你说,我们该如何办?巡儿他,他就那么白白的受了委屈了吗?” 姜巡的鼻梁下巴都骨折了,就是内脏都有所损伤,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世子夫人也伤心无比,她想了个主意说道:“如今那韩家得宠无比,母亲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今上对离宫那位可是上心的很,据太子妃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有了孕了。” 姜老夫人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她激动的坐了起来:“有、有孕了?这可如何是好?就以那韩氏女如今被重视的程度,要是她产下男婴,太子又被盛世卿不喜,将来免不得要威胁到我们太子的地位啊。” 世子夫人安抚着婆母:“母亲莫怕,而今,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拉拢亲近韩家,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就是那韩氏女当真生了男孩又如何?一个小奶娃娃,还没东宫的太孙、皇孙们大呢,您觉得陛下能够活到他长大吗?” 姜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我真是老糊涂了,咱们东宫的太孙可都好几岁了。” “不过……”世子夫人把话头一转:“那韩武韩孝周这些人,都是能征惯战的武将,如今京畿大营又到了韩武的手里,咱们不可小觑他们,要是他们当真投了二皇子郑王那边,东宫可就当真没有复出的希望了。” 姜老夫人拉着儿媳妇起身,她紧张的询问:“好孩子,那你说该咋办啊?要是让二皇子登了基,以后咱们姜家可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世子夫人眯了眯眸子:“母亲,我不是说了有两条路吗?一条就是拉拢他们那伙人,可是现在他们跟郑王走的近,母亲方才又在宫中痛骂了韩孝周一顿,可谓是把他们给得罪完了,他们断然不会向着我们韩家的。 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必杀之,除了后患。” 姜老夫人皱眉:“那些武夫的身手都不错,咱们家里这些侍卫哪里杀得了他们?” 要是打得过那些人,自家孙儿也不可能受了那么重的伤了。 世子夫人笑了起来:“咱们不是还有个必杀技,杀手锏吗?” 姜老夫人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她捏紧了手中的佛珠,狠厉的道:“你说他啊,这倒是可行。咱们先剪断那韩氏女的臂膀,让她沾不上前朝,我看她就是生了皇子,又能如何?” 到了晚间,启宗到了荷花宫之时,光光刚刚用罢了晚饭。 光光刚要起身给他行礼,就被他给按了下来,挥退了众人,启宗坐到了她的身边,笑着询问:“最近胃口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进补?” 光光开心的微笑:“当然有,陛下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小圆子。” 她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的腰都变粗了,变难看了。” 说着,她可怜巴巴的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启宗:“陛下,以后,我的身材走了样,变丑了,您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启宗最是看不得她用如此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呢喃:“傻丫头,朕怎么会不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会喜欢你的。” 说着,他就低下头来,要去亲吻那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红唇,光光身体一僵,她眼底有着掩藏不住的厌恶和膈应,在启宗近在咫尺的档口,头一偏,那闻就落在了脸颊。 她顺势扑进了启宗的怀里:“陛下,我都刚吃了饭,还没漱口呢。” 启宗搂着她,呵呵一笑,带着无限宠溺:“傻孩子,跟朕还见外。朕又不嫌弃你,你躲什么?” 殴!光光差点吐出来,你不嫌弃,我很嫌弃的好吧,你这个色欲熏心的老男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忌惮猜忌 启宗想到了什么,就抬起了怀中姑娘的下巴:“听说你的侍女受了伤了?” 光光的笑容一僵,她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陛下哪里听来的?是不是小圆子告诉你的?回头我定要好好的教训他,明明吩咐过他不要跟您说的。” 启宗感到好笑,这姑娘,机灵归机灵,不过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罢了,这行宫中,遍布自己的暗卫,别说发生了何事,就是她每日吃了几碗饭,自己在皇宫大内里都是有得到禀报的。 这些,他自然不会跟她说,只是询问:“为何不愿意跟朕说呢?你不想要朕给你做主吗?” 光光抬头去看面前的帝王,她伸出手,去抚他一双紧锁的眉头:“我是不想陛下烦心,您每天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处理,我听小圆子说,您在宫中,休息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常常被那些大臣皇子们吵的头痛。 我舍不得让您来为我的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来操心劳累。” 她轻柔的话语,让启宗身心俱震,他瞳孔缩了缩,一把握住了小姑娘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他哑着嗓子问道:“你说舍不得让朕操心劳累?” 光光低下头,羞涩的红了脸:“当然啊,陛下处处心疼我,我也心疼陛下。” 启宗喉结滚动,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堵着,让他有些酸涩。 他贵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那些嫔妃们,给他生儿育女,相伴大半辈子了。可是有谁会真的关心他呢? 哪一个要是在宫中受了丁点委屈,必然都是要闹到他的面前的。这也是那些后宫女人们惯用的争宠伎俩。 只有这个傻姑娘,傻的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他抱紧了小姑娘,突然有些感慨:“光儿,替朕生个皇子吧,朕有些累,生个小子,给朕分担一些。” 光光眼睛一闪,她故作天真的询问:“陛下不是有十个皇子了吗?他们都那么大了,哪一个不能给陛下分担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啊,我估摸着是个可爱的公主呢!陛下是不是不喜欢女孩,那她不是很可怜?” 启宗有些语塞,想想自己也是天真,跟这小姑娘在一起,智商都下降了,就算她生了皇子又如何呢? 一个小奶娃子,他如何争得过那些成年的皇子呢? 他盯了眼小姑娘还未显怀的肚子,悠悠一叹:“朕怎么会不喜欢女孩呢,女孩也好吧……” 最起码,他就不会担心,将来他不在了,这母女俩会被人害了。 光光这时突然说道:“陛下怎么了?好像这次过来不怎么开心呢?是不是朝中出了事情?” 要是其他后妃这么问,就有干涉朝政的嫌隙,定然会被启宗所厌,可是这小姑娘这么问,让启宗觉得心里暖暖的,以为她在关心自己。 他笑着道:“一些边关的战事罢了,我们大盛年年打仗,朕当真是不堪其扰。” 想了想,他又道:“不说那些,你兄长过两日就要返乡了,朕让你们再见一面如何?就是啊,今日他们一伙人与靖边侯府的世孙在街上动了手……” 他还没说完,光光就激动的道:“靖边侯府的世孙?不就是那位姜大人吗?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没被打坏吧?大哥怎么这么的不懂事,这么鲁莽呢?” 启宗皱了皱眉,他有些不解:“你这丫头,怎么不担心自己的兄长,反而关心起姜巡来了呢?” 光光委屈的扁了嘴:“陛下,我听说那姜家是太子的外祖家,先前太子对臣女多有抵触,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希望事情再继续恶化。 而且,姜家身后的人是皇后,她是陛下的妻,而臣女……” 她靠在了帝王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以后,臣女和孩子,还要仰仗皇后娘娘和太子照拂呢。 再者说,我哥哥初入朝中为官,无权无势没有人脉人手的,我不希望他树敌太多,会有危险的。我一直没有跟陛下说……” 她无声的落了泪,那泪水湿了帝王胸前的衣襟:“当初我们全家返乡,就遭遇过内乡侯的伏击追杀,差点全家命丧中途,我不想我的哥哥也落得那种下场。” 启宗感到有些难过,这丫头,可怜到让他心痛,因为是妾,因为孩子注定是庶出,就得避让皇后太子,连带着皇后的娘家人也得避让,就像她的侍女被姜巡的侍卫打伤了一样,她独自承受委屈,选择不让他为难。 启宗感到眼睛酸涩,有些想要落泪,他给小姑娘抚去眼角的泪水,温柔的道:“傻孩子,别哭,朕说了,会保护你们母子,会保护照拂你的家人,你放心,你兄长的事情朕自有安排。他这次回乡,朕派人保护,无人敢伤他。” 光光见目的达到,这才破涕为笑起来:“陛下对臣女真好,陛下……” 她小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内心却无比的高兴,这皇帝越是心疼爱怜她,就对皇后太子姜家那些人越是抵触厌恶。 一个年老的帝王,威势不如从前,他的疑心本来就重,那太子和皇后姜家内乡侯一党,越是活跃的跳动,就会让启宗越是忌惮害怕。 只怕是现在的启宗,已经夜不能寐了,因为,有兵权的姜家,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他害怕自己夺权时的一切会重蹈覆辙,他会不得善终。 她要的并不是简单的杀了太子他们,为父母姐姐粗暴的报仇,她要夺走他们最在乎的一切,让他们在悔恨中痛苦的死去。 第二日,启宗召来了孝周,让他们兄妹相见。 当着启宗的面,光光好生的训斥了一番孝周鲁莽不懂事,给启宗找了麻烦。 孝周只能是羞愧的低头,仿佛是认真听教。 启宗好笑的看着兄妹:“好了,傻姑娘,你兄长明日就要返乡,莫要喋喋不休的训斥他,那事,也怨不着他,姜巡这个孩子,平日就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朕早想治他了,这次他受伤,也算是自作自受。” 光光这才止了说教孝周的话头。 第三百一十五章 皇室的秘密武器 启宗看了看孝周,就说道:“你此去淮阳,山高路远的,朕和光儿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找个人来保护你。高一鸣何在?” 他一喊,就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人其貌不扬,五官平平,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可是孝周能够感受得到,这年轻人身上透着森冷的杀气。 他知道,只有手上的人命多了,死人见得多了的人才会有这种气势,他猜想着,这人在朝中名声不显,可能是启宗身边那些没见过光的的暗卫。 这大盛的皇室,有一批数量不少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们终日躲在暗处,很少有人能够看得到。 他们从生下来就被挑中,经受严格的训练,誓死保卫忠于皇帝一人,不掺加朝政朋党,他们不仅仅是皇帝的死士,也是皇帝的眼线,杀人的秘密武器。 启宗身边最有名的就是暗卫头领沈庄,他经常守在皇帝身边,让那些有异心的杀手刺客们是望而却步。 启宗看着高一鸣,严肃的说道:“你生来就身处暗卫营,对朕是忠心不二,朕心甚慰。而今,朕把你和你手下十人赐予云麾将军韩孝周,你要像效忠皇室一样,效忠他。 他在,你在,他若是被人杀之,你就要以命谢罪,你可明白?” 高一鸣怔了下,这皇室的暗卫,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他们是在数以千计的人当中厮杀挑选训练出来的,也从来没出现过会把暗卫赠送给人的情况。所以他一时就有些疑惑。 不过从小接受的理念就是效忠皇帝,高一鸣只能是听话的叩头:“臣遵旨。” 听皇帝的指令,这也是暗卫们毕生的使命,即使是让他易主另保,他也得服从。 光儿有些奇怪:“陛下,这就十个人啊?” 会不会太少了点?她心里不屑,启宗也太抠门,十个人跟千军万马比起来,也太杯水车薪了。 启宗哈哈一笑道:“傻孩子,他是暗卫小组的一个杰出的头目,他手下虽然只有十个人。 但是你可不要小看他这队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尤其是这个高爱卿,他是沈庄手下第一高手,可是朕多年来最喜欢的一个爱将。” 他没说出来的是,有多少忤逆不服他的大臣,都是这个高一鸣杀得,他的手上的人命,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可比边关大将有能耐多了。 光光也愣了下,皇帝身边的暗卫?那不就是相当于在异世里,那什么唐朝皇帝身边的无名氏,雍正皇帝培养的血滴子之类的嘛?是专门负责执行一些见不得人的暗杀活动的。 她认真打量这个高一鸣,想着,难道这世上,绝顶的高手,长得都比较普通的吗? 孝周听的却是一喜,他早听韩武说过,启宗身边有一支了得的暗卫,轻易不示人,如今他竟然把这暗卫里的佼佼者赐予了自己,孝周忙叩首谢恩:“臣谢陛下恩赐。” 启宗笑的眯起了眼睛:“将来,朕再给你赐门好的亲事,也算是圆满了。” 孝周面色一沉,他有些低落:“陛下,臣这容貌,甚是吓人,还是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了,臣打算这辈子就一个人过活算了。” 光光红了红眼眶,有些伤感。 启宗皱起了剑眉:“怎么?你这容貌是为我们大盛做的牺牲,这是无上的荣耀,你觉得丢人寒碜? 你放心,朕定然给你找个千挑万选无比出众的姑娘婚配,谁若是敢嫌弃你,朕定然要他全家的脑袋!” 孝周就不再推辞,表现的格外恭顺。 等孝周要出离宫之时,良汀奉了光光的命令,送了他一路,并且把韩家惨案的真相有意无意的透漏了不少,最后她说道:“那个陶让,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们在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孝周捏紧了拳头,红了眼眶:“太子……柳家,陶让……” 他早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得到验证,如今听到消息,只觉得仇恨充满了胸腔。 同时,他的心里也明白过来,妹妹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在做皇帝养在外面的女人,她在做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想着,记忆里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妹妹,终究是长成了自己不认识的陌生模样。 他圈马带着侍从们从郊外往城里赶,刚进城门就与一队车马銮驾撞了个对面。 孝周望了眼那仪仗摆设,车轿旁跟随不少的内侍宫女,知道是皇亲国戚出行,就避让到了路旁。 等这队伍启动,路过孝周几人身旁之时,其中有一辆马车的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来。 她见到孝周以后,皱着眉,叫停了车子,就走了下来。 这女子最多十七八岁,一袭青色彩锦衣裳,下配紫色的石榴裙,外披一袭青色纱衣,肩上系着一条用上好的淡淡的黄色丝绸做成的披风。 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上层头发盘成圆状,插着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下层将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衬的人是娇颜如花,美貌异常。 她一出来,就有内侍冲着孝周断喝:“大胆,懿安公主殿下驾到,还不下马跪迎。” 孝周拧了下眉头,懿安公主不就是太子的同胞妹妹,同时也是自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孝周是规矩的下了马,给懿安公主行礼:“末将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懿安扬起了高傲的下巴,她颐指气使的道:“你就是云麾将军韩孝周?” 孝周一板一眼的回答:“正是末将。” 懿安听了,顿时就怒不可遏:“就是你打伤了我家表兄?也是你害得我太子哥哥被圈禁?” 孝周嫌恶的皱眉,这公主什么的,难道都是如此无脑的吗? 竟然当街就跟他一个外臣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有些不喜懿安公主的做派,就说道:“公主殿下,末将行的正坐的直,不存在害人一说,更何况那人还是堂堂的太子,末将没那么大本事。” 懿安气结,她冷笑了一声:“你敢顶撞本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那个水性杨花的贱妇 孝周还真是不想跟这么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掰扯,就不耐烦的道:“公主殿下,末将并不是有意顶撞,末将所说,都是事实,关于太子殿下之事,由陛下做主,末将人微言轻,影响不了陛下的决定。” 懿安暴怒无比:“你胡说,要不是因为你们兄妹,我太子哥哥怎么可能会屡遭父皇厌弃? 不要以为,有了韩光光那个贱妇的撑腰,你们韩家就能够得势了,咱们走着瞧!” 撂下了狠话,懿安就再也不看孝周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因为路旁还有不少平民老百姓在围观,她如果再继续逗留,跟一个外臣多说话,肯定会成为这些人议论的焦点,所以她选择离开。 看着懿安公主离开的方向,孝周面沉如水,他把手中的马鞭都险些捏断,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侮辱自己的妹妹,实在是可恼! 他在心里发誓,有一天,这些人要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他一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离宫内—— 启宗正坐在榻上喂光光吃燕窝粥,他笑着道:“你还是太瘦了,要再胖些才好。” 光光嗔怪的给他翻了个白眼:“我的腰身都粗了,不好看了。” 启宗被她娇俏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俩人的感情现在是急剧升温。 小丫头现在说话都不见外了,很少再自称臣女、臣妾什么的,而是张口闭口“我”字,她把自己的身份抬到了跟启宗平等的位置,即使这样,启宗不仅没有生气,还很乐见其成。 俩人之间的气氛和谐温馨,这时,章明走了进来,他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来话。 启宗冷下脸询问:“有事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章明看了眼光光,他尴尬一笑:“陛下,贵人,是、是懿安公主来了,她在宫门口……在宫门口……” 启宗一怔,转而有些气恼:“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她又如何了?快说!” 章明这才敢禀报:“公主想要进荷花宫来,被人拦着了,然后她就不依不饶破口大骂起来。” 光光听到懿安要进荷花宫来,就瑟缩了下脖子,往启宗身边挪了挪身子,她有些紧张的抓住了启宗的衣角。 启宗回头看了下小姑娘,他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莫怕,她见不到你。” 众人正说着话,果然就有吵嚷声从外面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父皇,父皇,你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 “父皇,我要看看那个贱妇究竟是不是韩光光,你们别拦着我。滚开,狗奴才,我看你们谁敢碰我?” 光光自然听出来这是懿安公主的声音,她委屈的扁了扁嘴角,启宗见了,立马就心疼起来,他哄道:“乖,你别哭,朕去教训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启宗就站起了身,大踏步的来到了主殿门口,懿安公主这时带着内侍宫女已经冲到了院子当中。 崔普和那些禁军们,光是阻拦,可是都不敢真的上手去沾到公主的身子。在一旁急的都团团转。 这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身份高贵,又得启宗喜爱疼宠,因为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平常的人,特别是这些皇宫里出来的禁卫军们,深晓宫规,轻易是不敢近身的。 启宗站在大殿门口的石阶之上,冷眼往下瞧着懿安,他黑着脸质问:“懿安,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懿安见到父皇出来,她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她骄横道:“父皇,您来得,女儿为何来不得?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在盛传,父皇在这离宫之中藏了个女人。 而且她的身份很不堪,是韩光光那个贱妇,父皇,女儿要进去看看,那个贱妇是不是韩光光!” 她一口一个“贱妇”,让启宗只觉得心口一刺,仿佛有什么扎到心里,他想到里面的小姑娘似乎能够听到懿安的声音,就气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黄毛丫头,你是金枝玉叶,却学些那些乡村野妇般骂街爆粗,你的教养哪里去了? 来,把她给我轰出去!” 被启宗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懿安是备受打击,她觉得不可思议,她摇着头去看启宗,眼圈发红:“你还是那个疼我爱我的父皇吗?您变了,变得女儿都不认识了。 父皇,从前的您,从来不会因为我处罚或者斥骂了哪个嫔妃而来责怪我的。你是不是被那个贱妇下了迷药? 父皇,您醒醒啊,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明明是三哥的王妃,却还要勾引您,您不觉得她低贱……” “你给我住口!” 启宗铁青着脸,暴喝一声打断了懿安的喋喋不休,那小妇人与儿子的亲事,小姑娘曾经拥有过的身份,让他如鲠在喉,别人提一句,都让他难受。 一方面,他是帝王,不应如此荒唐,一方面,他是父亲,不应去强占儿妇,他越是不想提,这些人越是要来不断的提醒他,让他暴跳如雷。 启宗气的喘了两口粗气,火气“蹭蹭””的直往上涨,压都压不住,他点指着懿安斥道:“你一点皇家公主的风范都没有,也不知你母后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当真是无法无天不成样子了。 这离宫中的女子乃是镇国大将军韩武之女,她伴驾有功,为朕所喜,你这口口声声的贱妇又从何而来? 来人,把她给朕押回宫,传朕旨意,懿安公主忤逆不孝,御前无状,幽禁翠云宫,让金尚宫亲自看着她抄写女戒女德百遍,一日不写完,一日不准出翠云宫,也不准任何人探视。” 最后这句话当然是针对皇后来的,这下子,别说太子了,就是公主,皇后都想见都见不到了。 章明在一旁却看得目瞪口呆,这懿安公主是启宗与皇后的嫡女,自小就深受帝后宠爱,启宗平日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 在宫中要星星绝对不会给月亮般的存在,可是如今,启宗为了这个女子,竟然父女之情都可以不顾了,他回头看了看大殿的方向,那韩氏女的身份在他的心中又上升了两个高度。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女人和女儿你选谁 懿安也没想到,启宗竟然要幽禁她,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美目:“父皇,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您怎么能够这么对待懿安呢? 您忘记了,您说过,会一直疼爱我的,绝对不会因为其他的嫔妃而委屈我的,您怎么能够食言?” 启宗眯了眯眸子,也想起了过往种种,懿安毕竟是个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不好对她像对待那些皇子一样简单粗暴,他刚想缓和一下态度,懿安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暴怒无比。 “您现在完全就是被那个贱人的美色所惑了,父皇,您怎么能够如此的糊涂,如此的没有羞耻心,那是儿妇,不是普通的民女,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自降身份没品的跟三哥去抢? 你怎么就有脸做出这种事情,您对得起我的母后吗?” 启宗被她一句句问到脸上,气的差点绝倒,他捂了捂胸口,险些背过气去:“你……你……” 你了老半天,他都没缓过气来。 章明老太监可吓坏了,他忙带着人上前去扶启宗:“陛下,您怎么样了?陛下……” 光光在里面听到老太监的呼声,也顾不得懿安公主会看到她的真容,反正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没什么再遮掩的必要,她从殿内走了出来,到了启宗跟前。 她担忧的给启宗顺了顺胸口:“陛下,您别气,注意身体,再气出个好歹来,我……我可就没法活了……” 缓了几瞬,启宗才还过气来,他见小姑娘满脸的担心看着自己,心软的的一塌糊涂,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宠爱的道:“你别怕,朕没事,不要担心。” 而下面的懿安在见到光光出来的瞬间,可就炸了毛了,大家猜疑传言是一回事,如今她亲眼见到三哥曾经的未婚妻就站在她敬爱的父亲身边,俩人的举止神态亲昵无间,这关系不言而喻。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仿佛震碎了三观,她指着光光就语无伦次的骂道:“是你……果然你是!你这个贱人,娼妇,当真是可耻,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你勾引迷惑我的父皇,你置我三哥于何地?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是不是?” 光光被她骂的羞愧的往启宗身后躲了躲,她委屈的抽噎起来:“我对不起三皇子齐王殿下,更是玷污了陛下的圣名,我对不起陛下!” 懿安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都快被气疯了,尤其是这个女人,躲在她父亲的身后,语气委屈悲伤,可是那嘴角挑衅的笑容,分明是在跟自己示威。 被光光的笑容一激,她有些口无遮拦的大吼道:“你个贱女人,那你怎么不去死?” 说着恶毒无比的话,她就往上面的台阶冲来,嘴角还在一直发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章明和那些小太监们都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公主说发疯就发疯了,众人纷纷上前要去拦挡,启宗暴喝一声:“你们都让开,让她上来。” 众人这才都退下,启宗往前站了两步,把光光给挡在了身后,他一张老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等懿安冲到了自己的身前,他暴怒着,扬起手一巴掌就狠狠地抽在了懿安的脸上。 那力道,把懿安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高台。 懿安被大力的一巴掌抽的脸上火辣辣一片疼痛,就连耳朵都嗡嗡的响了起来。 章明吓坏了,他赶忙跪下给懿安公主求情:“陛下息怒啊,陛下,公主殿下年幼无知,您饶了她吧!” 启宗的性子比较反复不定,这会他生气之中,教训了公主,回头要是气消了,保准会怪罪他当时不拦着他一点了,章明还是比较了解启宗的。 光光这时,也跪了下来,她拉了一把启宗的裤脚哀求道:“陛下,都是臣女的罪过,您别怪罪公主。如果陛下当真要生气,就气臣女好了,臣女愿意以死谢罪,以全陛下的圣名。” 启宗这才回头去看脚边的小姑娘,他弯腰把人扶起来,温声细语的说道:“说什么傻话呢?地上凉,你以后莫要随便跪下,小心身子,你肚子里可是有朕的皇儿,你不心疼,朕心疼着呢。” 捂着红肿起来的脸的懿安,震惊的嘴巴张的老大,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你怀孕了?” 转而,她就色变起来,她气骂道:“不对,我父皇后宫那么多女人,十几年间无所出,为什么你会怀孕? 你敢欺辱我们皇室,欺骗父皇,你这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肚子里的野种指不定是哪个……” “你放肆!” 启宗这下当真是生气了,上次太子诬陷这小女人偷情,结果是啪啪打脸,这懿安又来这么一出,而且是直接当着他的面,骂没出世的孩子是野种,那他是什么?堂堂帝王成为了王八了? 他怒不可遏的甩手对着懿安就是又来了两巴掌,把人一下子从台阶之上给抽滚了下去。 懿安的身体在石阶之上翻滚了几下,才重重的落地,额头咳磕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来,流出了不少的鲜血。 众内侍宫女们吓的要死,都抢着要来扶主子,启宗冷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们不准扶她!身为公主近身伺候的人,公主性子刁蛮,做事莽撞,你们不规劝或者去禀报皇后,竟然纵容她犯错,朕要你们何用?” 那些懿安公主身边的内侍太监宫女们都吓得瑟瑟发抖,跪到了地上:“陛下饶命啊,奴才们实在是劝不动公主啊!” 启宗把目光移到公主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身上,这是懿安公主的乳母,同时也是皇后身边得用得脸的老人,是她从娘家靖边侯府带来的人,启宗勾起薄唇冷笑道:“劝不动?那皇后也聋了瞎了吗?” 这些人,分明就是皇后指使来试探自己的,他恼怒的想着,皇后究竟想干什么?是要同自己作对到底了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高贵不到哪里去 他冷冷一笑,就吩咐道:“这些狗奴才,一个不留,给朕拉出去乱刀分尸,碎尸万段,然后扔到乱葬岗喂狗。” 他扬起了下巴,冷酷无情的说道:“朕倒要看看,这天下,有多少人是不怕死的!” 那些御林军暗卫们不敢碰公主,可是对待这些太监宫女们是丝毫不会心慈手软的。 他们冲进来就,拖着这些人堵上了嘴巴,就往外走。 到了宫门外,手起刀落间,这一群人就被砍的血肉模糊,七零八落,是命丧了当场。 懿安磕破了头,可是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因为乳母和身边亲近的人都被启宗杀了,她害怕的白了脸,加上那头上的血流了满脸,看着更是吓人。 光光这时伸出头来劝着启宗:“陛下,公主受伤了,还是快点宣张御医来给她包扎医治吧,姑娘家的,容貌最是重要了。” 启宗哼道:“不用理她,死了省事。” 光光知道启宗在说气话,就晃了晃他的胳膊:“陛下,这父女之间是不会有隔夜仇的,懿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这伤在额头,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再留了疤,以后公主可要怨恨你我一辈子了。” 启宗被小姑娘抱着手臂哄劝撒娇,这才软了下心肠,他低头去看懿安,见她满脸的血,有些懊悔刚刚自己手下的太重,可是他的骄傲让他是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低头认错的。 只能是冷硬的吩咐道:“去传张衡来给公主治伤。” 懿安只觉得绝望,那韩光光站的位置,扮演的角色,曾经都是属于她的,现在角色转换,她倒是成了卑微被抛弃的那一个了。 张衡匆匆而来,他给启宗和光光行了礼,这才去给懿安瞧看伤口。 他在心里啧啧称奇,只觉得在离宫伺候韩氏女的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就像走马观花一样。 他见证了太子遭弃,这会又见证了嫡公主被掌掴,也不知这离宫是有什么魔性,专门克太子这一伙人吗? 等给懿安公主清洗了伤口,上药包扎完毕,张衡就退到了一边。 启宗冷淡的看着她说道:“谁让你来离宫的?你母后?” 懿安抿了抿唇角:“无人让我来,我是听皇嫂说的,说父皇在离宫里藏了个女人,就是差点成为三哥妻子的韩光光,所以我就想来确定一下。” 太子妃柳氏?启宗眯了眯眸子:“确定了又能如何?你来说,这是淮阳府来的韩氏女吗?” 懿安不服气的道:“她就是韩光光,就是三哥曾经的未婚妻,父皇……” “一派胡言!” 启宗气呼呼的斥道:“来人,给我掌嘴!” 这下子从后面就窜出来了几个掌刑嬷嬷,按着懿安就狂抽了几下嘴巴,虽然没有用全力,也够懿安受的。 光光看得暗爽不已,不过面上,她还得装作不忍心的样子:“陛下,别再这样,公主还是个孩子呢,她不懂事,毕竟是女孩家的……” 启宗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道:“傻姑娘,她比你还大一岁呢,你懂事的让人心疼,她却刁蛮跋扈的让人生恨,你别担心,朕是在管教她,不妨事的。” 等掌刑嬷嬷放开了懿安,启宗眼神无比阴鸷的盯着她恨声问道:“现在看清楚了吗?朕身边站着的人是谁?还是淮阳府的韩光光吗?” 懿安是个直性子,又倔又犟,即使被打了,还是不服气的不改口:“她就是韩光光,她是个肮脏无比的下贱货,她本该是齐王妃的,可是她现在却无媒苟合的跟了父皇,她是个不要脸的娼妇,生的孩子也是小娼货,小畜生,小野种!” 光光都想给有骨气的懿安点个赞了,是在是太勇猛了,真是勇气可嘉,心里再怎么开心,脸上得表现的委屈,失望、羞愧,和无地自容,她可怜巴巴的辩解:“我……我的孩子不是小娼货,不是畜生野种,不是!” 说着她就“呜呜呜”的伤心哭了起来。 光光每每重复一个字,启宗就觉得心像被刀剜一样难受疼痛,他剑眉倒竖,无比愤怒的看着懿安,眼中有些压制不住的暴风雨:“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朕没出世的孩儿是小娼货,那你是什么?你也是小娼货,畜生野种吗?那你母后是什么?**荡妇吗? 那朕又是什么呢?你如此粗俗的骂朕的孩子的时候,你把你自己,把你母后,把朕都置于何地?” 启宗掷地有声,愤怒无比的质问喝骂声一落,这荷花宫中的庭院院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赶紧低头避讳这皇家不堪的一幕。 张衡只觉得这差事难做,近来皇家所有肮脏的事情都让他遇到了。 比如现在,一个父亲竟然骂自己的女儿是娼货野种,骂结发妻子是**荡妇。 尤其是这个父亲还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这种事情,是不能够外泄出去的,不然定然会引起哗然。 他都担心,待这宫中女子生产完毕,自己会不会被启宗给灭口。 不仅仅是场中的侍卫们不敢相信的避讳低头,就是懿安自己都愣了,她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启宗,伤心的落下了泪来:“父皇,我不是小娼货,我母后也不是**荡妇,不是!” 启宗这会脸上已经敛了怒容,他平静的看着懿安,只是眼中有着深深的厌恶,他眉峰抖动,语气似淬毒般:“然则,你们和韩氏女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母后也不过就是朕的女人之中的其中之一,你也同韩氏腹中的孩儿一样,都是朕的孩子,你们并无差别。 莫要去低贱别人,你高贵不到哪里去。” 说罢,他瞳孔一缩,寒着脸询问:“朕、最后一次问你,这究竟是淮阳府的韩光光,还是镇国将军府的姑娘?” 懿安被启宗阴冷狠毒的目光盯得全身发寒,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去一味的顶撞启宗,她抿了抿唇,把唇角绷的笔直,终是在启宗的威势下认了怂。 “韩氏女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姑娘。” 启宗盯着她,阴恻恻的笑了下:“乖孩子,你的眼睛可没瞎,朕甚是高兴。” 虽然他笑着,可是让懿安觉得非常的忐忑不安,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之感。 第三百一十九章 离京 启宗见懿安终于服了软,他缓和了一点神色,就吩咐道:“来人,把公主给朕押回翠云宫,幽禁三个月,任何人不准探视!每日需摘抄女戒女德百遍,抄不完就不准吃饭。” 他一吩咐完,就上来了不少的掌刑嬷嬷按倒了懿安,在众多御林军的包围下,就给押走了。 启宗这才回身来安抚光光:“懿安被宠坏了,说话做事没个分寸,你莫要往心里去,朕这次一定好好的管教管教她。” 光光也只能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我知道的,陛下,公主毕竟是公主,我的身份” 启宗有些黑脸:“胡说八道,你在朕的心里,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的。以后,朕绝对不会再让懿安欺负了你去。” 光光这才高兴一点:“怎么说公主都是我们孩儿的姐姐,以后公主会慢慢想开的。” 翌日,云麾将军返乡祭奠父母亡灵,郑王和镇国将军等一众武将相送。 郑王直把孝周一行人送到了十里接官亭外,才依依不舍的停了步子。 “孝周兄,望你节哀保重,一路之上,山高水远,注意安全。” 孝周看着眼前的皇子,他知道,郑王如此表现,是在拉拢他,他也乐见其成,就顺势的感激的红了眼眶:“王爷,末将多谢您的相送,这份情,末将领了。” 郑王笑的如沐春风:“你我一见如故,本王最是敬重爱惜你们这些武将了。” 他这话说出来,让一众将士们都觉得心里烫贴,不管他目的是什么,良言一句三冬暖,总比那个嚣张跋扈,昏庸无能的太子好多了吧! 就在这时,从城中飞奔出来数匹马匹,是盛靖渊追了上来。 他在孝周面前下了马,笑的勉强:“韩将军,你今日离京,怎么没通知本王,本王也好早点来相送。” 孝周规矩的给他行礼,脸上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喜怒:“齐王殿下,末将人微言轻,当不得殿下相送之情。” 郑王差点笑出来,这韩孝周如此不给老三面子,让他心里暗爽不已。 齐王有些黑脸,他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是当不得,还是看不上本王啊?” 孝周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个齐王,同样也是害自己妹妹的凶手,他就是当真要借势,断然是不会跟他合作的。 他一板一眼的说道:“殿下严重,末将是回乡,又不是去出征,哪里敢劳驾各位皇子来送行。 知道的,会说殿下亲和,与末将有情谊,不知道的,还以为末将故意跟殿下们拉帮结派,勾结组织朋党呢!” 启宗可是最是忌讳皇子们跟朝中的武将们交往过密的了。 齐王被孝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弄得有些下不来台,还是韩武打了圆场,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等孝周纵马走了,盛靖渊回头冷冷的看着郑王说道:“哼,现在你是不是很得意?” 郑王挑眉:“这韩将军不爱搭理你,又不是我的过错,你干嘛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盛靖渊气结,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那韩氏女的哥哥会是边疆大将,早知道那韩氏女不仅不会被灭口处事,早知道她会如此的得宠,说什么,他也不会把人送到启宗的床上的。 现在,他只是希望,能够跟韩家人打好关系,将来就算韩氏女知道了自己跟了启宗的真相,而能够放过自己。 只是,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不那么理想啊,他锁着眉,对着春风得意的郑王道:“你别得意,虽然你现在帮着父皇管理朝政,也只是暂时的,太子可是没被废呢。” 郑王勾唇:“我又没有肖想其他的,给父皇分忧解难,是我该尽的本分。” 听他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盛靖渊撇嘴,转而想到了什么,他笑了起来:“六弟应该快回京了。” 郑王的脸色顿时一僵,这大盛朝启宗膝下的皇子里,论起来谁最得启宗喜爱看重,不是嫡出的太子,也不是沉稳能干的郑王,更不是学识渊博,礼贤下士的四皇子珖王,而是出身低微的刘妃所生的次子,六皇子晋王盛靖轩。 想到启宗对老六的偏听偏爱,郑王沉了脸,他哼了声,没心情再跟盛靖渊扯皮,摆驾回城去了。 而韩孝周这才回淮阳府,身边的副将只带了冯信和刘本达二人,其他的随从都是一些有三脚猫功夫的小兵。 由于他们这行人都是骑马,行程很快,走了两日,就出去了二百里路,眼见着就要离开京城管辖范围了,在穿越一片茂密大竹林之时,孝周抬头去看惊叫不停的鸟雀。 他皱着眉对身边的冯信刘本达二人说道:“古语说,逢山有寇,遇林有贼,这片竹里绵延数里,我只怕里面不太平。” 冯信这人是个大老粗,胆子也大,他豪气的抽出腰间的大砍刀,啐了句:“他奶奶的,难道还有人敢来打劫咱们兄弟,不怕死的就让他们来好了。” 众人一边催马穿林而过,一边谈笑着,然后走在前面的孝周就圈马停了下来。 因为在林中大道的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这人穿一身黑色劲装,五官相貌非常有辨识度,额头到眼角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他手里抱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目光阴冷狠厉。 冯信粗鲁的大骂道:“你是何人?为何挡我们去路?” 这人冷冷一笑,亮了亮手中的剑:“取你们性命的人,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下马自行了断了,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冯信勃然大怒,就骂开了:“你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驰骋沙场,杀敌无数,你不打听打听老子怕过谁” 孝周打断了他的话,沉着脸说道:“冯大哥,他是江南首富柳家出来的顶级刺客,陶让。江湖人称盖江南,也是前任东宫禁军统领。” 冯信瞪大了眼睛,他咽了咽口水:“陶、陶让?东宫禁军统领?” 第三百二十章 第三道保命符 他们回京之时,可是有听过这个人的大名的,在京城当中,东宫里最顶尖的高手,启宗特意加封官爵来保护太子的,这种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冯信一时语噎,不知陶让深浅,就不敢再一味的挑衅了。 孝周眯了眯眸子,他镇定自若的询问陶让:“你为何要一直针对我?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吧?” 陶让冷笑:“为何?因为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不用担心他会报复,他会来寻仇。” 说着,他就跳跃腾挪,携剑而来。 孝周和冯信此时也无瑕想其他的,人家已经杀到近前,只能是抽刀抵挡。 只是陶让的身影极快,手中的剑如白蛇吐信,袭来之时那强劲的力道嘶嘶破风,光是这强大的气势,就让韩孝周和冯信、刘本达几人胆寒。 眼见陶让到了几人身前,双方就要交手,突然,一阵急风自竹梢高处往下贯了进来,惊起一片鸦雀振翅向天,落下的翎羽回旋苍穹。 陶让的长袍都被吹气扬向了天空。 同时,在他抬头的瞬间,有几枚暗钉乘着风势急速向他面门打来。 这发暗器之人绝对是个高手,因为他不仅懂得把握出招的时间,而且发出的暗器角度刁钻,封住了陶让目前所有的退路。 但陶让却是高手中的高手,明知无路可退,他自可以不退,只能是迎难而上。 只在一这瞬间,他扬起了右手,使出了剑招。 他出手太快,出手太准,只能看见一丝白光惊鸿一闪,于是听得“当,当,当,当,当”五声脆响,五枚暗钉被劈成了十枚,定入众人身旁的粗大竹杆中,排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避过了暗器,陶让沉着脸,他打量四周喝道:“原来有帮手啊,都出来吧!不要藏头露尾的,枉做小人。” 冯信紧张的手心冒汗,就刚刚陶让避暗器露出的两招来看,他们这些人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他也疑惑的上下四周观看,想要看看是什么人在帮助他。 就在这时,从上方的竹梢和左右竹林里跳下来十几人,为首这人神情冷峻,眼神之中透着森森杀意,他冷冷的看着陶让,一言不发。 陶让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却是大吃一惊:“高一鸣?” 他的手颤了颤:“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在东宫做禁军统领多年,启宗身边的暗卫虽然不能够都认识,这个高一鸣他是知道的,这是启宗身边暗卫营里头号杀手,只要他执行任务,肯定是百发百中,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自己虽然不怕他,可是,他打量了下包围自己的十几个人,只怕今天他想安全的离开很难。 高一鸣冷着脸,没有说话。 孝周这时勾唇冷笑,吩咐高一鸣:“高兄,捉了他,我要活的!” 他的话一落,高一鸣就提剑而起,那些他手下的暗卫也闻风而动,刹那间银剑乱舞,黑影交错,旁人只听见打斗声,却看不见他们的招数。交手的众人速度快至极,令人赞叹。 冯信和刘本达都凑到了孝周跟前,准备随时跑路,冯信紧张道:“这个陶让果真厉害,老子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谁的本事那么高的。要是这个高一鸣败了,孝周兄弟,咱们可要跑快点。” 孝周眯了眯眸子,没有言语,如果单打独斗陶让肯定是完胜高一鸣的,可是现在,人数上他们这一方占据优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就在这时,剑光交错着陨落,飞舞。闪烁的暗器连连出招,引得陶让变色狼狈躲闪。他的招数也越发变得狠厉无情起来。 他一扬剑影朝他对面的高一鸣男子纵臂刺去。 他的呼吸都透着血腥的甜味,他的招式化做粉碎一切的恶魔烟火,盘旋着朝高一鸣的全身一路裹携而去。高一鸣冷哼一声,架起银剑抵挡,却被对方的力道震的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住摔倒。 眼看,陶让就要赢这决无退路的一场了。 他忍不住张扬的地哈哈的笑,突然却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上竟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暗器,也许那尖刀利刃实在太快,他的伤口蜿蜒的剧痛此刻才作祟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和喘息,也许倒下就化做尘埃,不能再起来。 所以,他咬牙着,展开剑鞘,祭起剑中剑来,只求一招将最强的高一鸣的生命做个结束,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中暗器的地方在发麻,一直向全身蔓延,直至胳膊和手失去了力气,拿不住长剑,他骇然变色,他知道,那暗器上有毒,他今天走不了了。 他艰难的捡起剑,想要抹了自己的脖子,被身旁的一个暗卫一脚踢在了手腕上,那剑飞出去好几丈,然后“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见陶让跪到了地上,孝周这才下马到了近前,他冷眼看着灰败无比的他,有些残酷的说道:“你为何来杀我?” 陶让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自己定然是难逃一死了,他抬头打量这些暗卫,最后看了眼高一鸣他嘲讽的笑了笑:“陛下还真是舍得,竟然把他派来保护你,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兄妹。” 启宗稳坐皇宫大内,他的身边有三道保命符,第一就是禁军指挥使赵枫,第二就是暗卫营头领沈庄,这个高一鸣是启宗的第三道保命符。 可是现在,启宗竟然把他的保命符给了韩孝周,这说明,启宗对那个韩氏女已经爱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才会爱屋及乌。 而自己的主子,太子,作为曾经主导了韩家灭门惨案的主使者,以后能够有什么好下场呢? 当着这些暗卫的面,孝周只能是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陶让嗤笑无比:“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你的父母姐姐,还有你兄弟的稚子都是我亲手解决的。” 孝周猛然变色:“你、你说什么?血洗韩家庄园的,难道是你?” 陶让刚想说出这幕后指使者是皇家,是太子,他的目的是要离间韩家和皇帝的关系,他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想着报仇的,启宗就会对他心生了防备。 就在这时,一枚暗器钉入了陶让一张一合的嘴中,他的舌头被击中,他惨叫着,哀嚎着,就去拔嘴中的东西。趁着这个功夫,高一鸣粗暴的按着他的头脸,一剑就割了他的舌头。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杀人灭口 孝周也没想到,高一鸣会如此狠辣,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高一鸣说道:“高兄,你怎么就擅作主张的割了他的舌头,我还有好多话要问呢!” 高一鸣冷着脸,他冷酷的说道:“他杀了你韩家那么多人,我是在替你报仇。” 孝周看着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的陶让,眼底有些掩藏不住的仇恨,只是,面对高一鸣这些暗卫,他只能是表现出对陶让的仇恨,而不能够表现出已经知道了真相的样子。 “废了他的四肢,咱们把他带到淮阳府去,我要让他受尽这个世间的折磨,给我的父母报仇。” 高一鸣利落的挑了陶让的手筋脚筋,让他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废人。 冯信这才敢上前来,拎起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的陶让,粗鲁的给放到了马背上:“他奶奶的。你杀了韩叔叔一家,老子肯定活受罪到最后一刻。” 说着,他就拿出刀子,在陶让的脸上割了一刀。 陶让已经痛的昏死了过去,他只恨不得能够立刻死去,而不再活着受罪。 孝周圈回了马,一行人接着上路,他锁着眉,心里想着,这高一鸣虽然被启宗派来保护他,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效忠着皇室的。 对待启宗,更是衷心耿耿,想要让他帮助自己去对付皇室的人,估摸着是不大可能的。 京城离宫内 启宗听了打探回来的暗卫禀报,他就是一怔,然后就是无比的恼怒:“你说陶让去刺杀韩孝周了?” 暗卫恭敬的点头:“陶让被活捉了,高副统领割了他的舌头。” 启宗哼了一声,他脑海里千思百转,同时也想到了姜家和太子妃,他拍了拍桌案立起了眉峰,稍一思索,他就有了决定,于是就吩咐赵枫道:“愿东宫那一千禁卫军,一个都不能留,你马上带人去把那些人都处理了。” 赵枫全身都是一震,他是禁军指挥使,这皇宫中,有一万禁军都归他管理,可是现在启宗竟然要他去处理自己的部下,让他不疑惑:“陛下、这恐怕会影响军心” 启宗眯了眯眸子,注视着赵枫:“赵枫,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之一,朕相信,你能够把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说对吗?” 赵枫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也知,启宗这是要杀人灭口了,也只能说硬着头皮答道:“臣定然办好此事。” 启宗点头:“朕等你的好消息。” 赵枫这才带着人出了离宫,走出去好远,他回头去看这辉煌偌大的宫室,心里有些悲凉。 这些将死的禁卫军们,有很多都是他挑选出来的能将,是他带出来的亲卫,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忠仆,可是现在,启宗为了保太子,保皇室的腌臜不外露,说弃就弃了,那他呢? 他为启宗效忠了半辈子,他最后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数日后,淮阳府的淮锦县大柳村内,韩得富和周氏带着儿子媳妇在韩家大门口徘徊了好久,韩得富一咬牙,这才鼓起勇气上前去问门房:“那个,小哥,你家二公子,三公子都在吗?” 门房是孝正身边得用的小厮,是韩家旧人,他了解韩家的情况,见韩家三房的人来了,他斜着眼睛看着这一家说道:“我们公子是至纯至孝之人,这会儿当然是在给我们老爷夫人守孝了。” 提到韩得平和林氏,韩得富哆嗦了下,他脸色有些苦涩:“能不能去通报一下,我有事要跟他们说。” 门房冷哼:“我们公子说了。守孝期间不见外人。” 周氏这才赔笑着说道:“小哥,咱们也不是外人不是?您就通融下吧,进去说一声,孝延孝正听到我们来了,肯定能够见我们的。” 门房上下打量这一家人破破烂烂的穿戴,他撇了撇嘴,当初自家发生惨案,工坊庄园被烧,这些人就像是躲瘟神一样的不敢上门,就连老爷夫人的丧礼他们都没有来参加,深怕跟他们家走的近,被人又给惦记上。 可是这会,他们却上赶着来求见自家的两个主子,门房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就凉凉的说道:“你们等着吧。我叫人进去禀报我们家二公子和三公子一声。” 说着,他就叫来了人,吩咐了他进去回事。 不多会儿,从大门里出来了几个人,是穿着孝的孝延兄弟出来了。 韩得富见兄弟们出来了,就是一喜:“孝延,孝正,是三叔来了,三叔好久没见着你们,怪想你们的。” 孝延冷冷的看着这一家人,嗤笑:“想我们?那为何我们家刚出事之时,你们都躲的远远的呢?” 韩得富和周氏的面色尴尬无比,他搓了搓手,脸色涨红:“我我真是惭愧啊!” 孝正厌恶的皱眉:“你们过来有什么事情?” 他们这些所谓的加上,现在连表面的面子情都维持不了,他们兄弟更不是韩得平和林氏,他们是不会顾念什么狗屁倒灶的亲情血缘的。 韩得富唉声叹气的苦着脸:“孝正,你现在出息了,听书皇帝看中你,过个把月你又进京去为官了?” 孝正挑了挑眉,他上下打量韩家三房的人穿戴,他们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周氏和儿媳妇小吴氏头上也没有了什么首饰,他眼睛转了转,想着,这一家人现在是败落了? “我做不做官,与你们何干?” 孝延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一家如今的境地,他嘲讽的说道:“不会是想来打秋风的吧?咱们家现在可是一无所有了,你们找错人了。 还有啊,你们有求我们的时候,我们就是好亲戚了,利用完了,我们就是多管闲事的恶人了,不要再搞那一套,我们兄弟可没我爹娘那么好说话。” 韩得富和周氏被孝延给讽刺的的脸色尴尬无比。 他们身后的韩孝元一张脸羞的通红,他往大门里张望,想看到小周氏和璟毅母子俩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韩得富现在有求于人,只能是咬着牙低下了头,他眼眶一红,就落了泪来:“孝延,孝正,三叔知道你们对我心里有气,有怨言” 第三百二十二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可是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来,三叔家现在落魄了,过得不行了,你们得搭把手啊!” 孝延无比愤怒的看着韩得富:“搭把手?怎么搭?” 韩得富咽了咽口水,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三叔家里那些生意,就是吧” 他有些难以启齿,本来自己做着粉丝生意的,可是自从韩家庄园被烧,里面的人惨遭灭门后,很多本土的乡民都说韩家倒了,很多只属于韩家的手艺,很多人开始做了起来。 比如粉丝、卤煮、山楂糕之类的,基本上只要在庄园里干过活的人都能够做得上来。 以前韩得平在的时候,庄园作坊在的时候,人们基本上是不会偷偷摸摸单干的,一是韩家的威望财力势力在这里,二是都是本乡本土的人,那么做不厚道,这些古代人都比较讲究,比较厚道淳朴。 现在韩家被毁,很多人都说韩家败落了,不行了,大家开始纷纷效仿,各自开伙做生意,这做的人多了,冲击了市场,无论什么生意都是卖不上价的了。 所以三房一家的日子就格外的难熬,不仅如此,还遭受了多方势力的打击报复。 以前很多人因为他们是韩家的血亲,对韩得富一家多有巴结,可是现在,那些乡绅富贾们别说给他们好脸色了,有的还会来踩上几脚,比如前些日子,三房卖出去的一批粉丝,竟然有主顾睁眼说瞎话说什么从他们家拿得货吃坏了人。 这明显就是赤裸裸的讹诈,可是因为对方有钱有势,他们没有资本跟人家硬碰硬,只能是认栽,赔了很多钱才摆平了此事。 从那以后,他们家的生意和口碑就一落千丈,就是偶尔有生意,过两天也准会出问题,他们总是倒霉的那一方。 听韩得富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以后,孝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也真是有够可笑的,你们做生意失败了,关我们家什么事啊?你们来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兄弟又不能让你家的生意起死回生!” 周氏笑了笑,她无比谄媚的说道:“那个大侄子,你当然能够让我们家的生意起死回生啦,就是吧,你看你们家现在,你们都在守孝,也没人在管理做生意啦,那工坊啥的也都毁坏完了是不是? 我和你三叔就商量着,你家既然不做生意啦,能不能把那酿葡萄酒的方子给我们,我们来酿葡萄酒卖,不比那卖粉丝强啊? 我们也不白要你们的方子,回头卖了钱,白白分你们三成,就当是我们给我们家孙子璟毅准备的家业了。” 提到璟毅,小吴氏撅起了嘴巴,显然是很不高兴。 听完周氏的话,孝延和孝正是勃然大怒,孝延斥道:“一派胡言,就算我们家不做生意,那方子也断然不会外传的。 说什么白白给我们家收成,你怎么有脸说的?那方子是我们家的,以后自然就也是璟毅的,用得着你来替他打算什么?” 孝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璟毅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们要搞清楚,他是我大哥韩孝周的长子,你们以后莫要再说什么是你们家的孙儿的话来惹人发笑。” 孝元捏了捏拳头,他看着这兄弟俩,有些愤愤不平的道:“璟毅是我的孩子,是我亲生的,这是谁都知道的,你们却不让我见他,究竟是何居心?我现在要把他要回来,我要接他回家。” 周氏也反应过来,她转了转眼珠子就跟着儿子的话来附和:“不错,我们要把璟毅带回家,他是我们三房的孙子。” 孝正抿了抿唇,有些不耐烦的斥道:“不要在我们韩家门口胡搅蛮缠,快点滚,再不走,我可就要叫人打你们走了。” 三房一家人这才消停一点,虽然韩家庄园被毁了大半,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兄弟还是有能力的。 尤其是孝正,已经被皇帝下过夺情诏了,再过一个月就要回京调任了,以后说不定能做个大官。 韩得富眼神明灭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从镇上往村子里来的路上奔来了不少马匹,众人往道上看去,那打头的人是个英姿挺拔的年轻人,在二十五六的年纪,虽然气势不凡,只是那脸上遍布交错的疤痕,让人望而生怯。 他身后跟着的彪形大汉们也都长得魁梧威风,这队人从威势上看,就能看出来绝非泛泛之辈。 到了近前,孝周下了马,他去看大门台阶上站着的人,自家二弟的容貌与他离家分别时还算是差别不大的,只是他身旁站着的少年,让他有些不敢认。 他猜想着,难道这是自家的小弟吗? 孝延也莫名觉得这人熟悉,却有些拿不准,他试探着询问:“你、你难道是大哥?” 孝周红了眼眶,他打量这烧的漆黑的大门,难过不已:“孝延,是我,我回来了。” 孝延孝正都是浑身一颤,他们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随之就都哭出了声来。 兄弟三人飞奔着聚到一起,然后抱头痛哭。 不一会儿,村子里就来了不少人,身体不大好的韩老爷子被儿子们搀扶着走了过来。 他看着孝周那可怖的脸,有些不敢相认,他抖着手颤着胡须询问道:“是孝周回来了吗?” 孝周回头,见是自家的大爷爷,就跪到了他的面前痛哭流涕:“大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韩老爷子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他哭着道:“哎呦,我的乖孩子,你回来晚了,你爷、你爹娘、弟妹侄儿,妹妹们全都不在了,不在了啊!他们整日都在盼着你回来,你就是不归啊” 说着,他激动的拍了拍孝周的头,老眼之中满含痛苦:“你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何经年不回乡啊?孩子?” 他所珍惜的,爱重着的,全都不在了人事,这是何其的悲哀,让他心痛难耐又绝望,这时见到了久没有回乡的侄孙子,让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 ------题外话------ 最近有亲人去世,比较忙碌,更新都在晚上,也有可能会断更,各位书友见谅,12号以后恢复正常四更。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千刀万剐 孝周也落了泪,过往十年像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飘过,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又好似已经离自己很远。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来一回就物是人非空断了肠,那故人,再也无法相见。 孝周就悲悲切切的把自己投军之时同台关外战败,自己有幸被韩武大将军相救,后来辗转又到了寒山关,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说了一遍。 韩老爷子看着孝周的脸,他悲恸无比:“你现在做了将军了?” 说着,他去拉孝周起来。 孝周点头:“大爷爷,我也算是没给我们韩家丢脸。” 韩老爷子又是欢喜又是难过:“你爹娘要是能够看到该有多好。” 他这一句话,让韩家几兄弟本来因为重逢的喜悦而下降了不少。 这时,韩得富有些尴尬的凑了上来:“那个,孝周啊,你真的做了那啥三品大官啊?” 孝周这才转头去看韩得富一家,他有些疑惑,映像中,三叔家跟自家不亲近,但是也不坏,可是这会他们都聚集在自己家门口干什么,显然是自己没回来之前就来了。 孝周没有说话,冯信这个大老粗却开了腔,他豪爽的道:“那是自然,我们孝周兄弟,可是很得陛下重用,加封三品云麾大将军。” 韩得富听了,两眼之中放了光,他只说韩家要没落了,照拂不到他们家了,现在侄子突然发达的回来了,还做了那么大的官,他狂喜,以后,他们家没准又能像以前一样翻身了呢! 孝延见大哥把注意力移到韩得富身上了,就小声的把过去那么多年,大柳村以及韩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以后,韩孝周的脸色一变,他看着韩得富和韩孝元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既然过继给了我们家,还说什么要回去?当真是可笑!” 他身上气势这一瞬间发生了改变,尸山血海里出来的将军,那股杀气,自是让人觉得害怕,韩得富一家几口都瑟缩了下,周氏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孝周啊,既然你回来了,你看啊,你以后还是能够成亲生子的,也用不着去过继什么孩子,我看不如……” 她是想着,既然韩家几兄弟那么看重自己的孙子,只要她拿捏住了那孩子,这几兄弟估摸着就能随了自己的心愿了吧! 韩家几兄弟还没怎么样呢,冯信先恼了,他就没见过比韩家这些亲戚还要极品的人,他抽出了鞭子,朝着韩得富就是一鞭,他斥骂道:“他奶奶的,老子还真是没见过比你们更恶心的人。 女人孩子是你们自己不要了的,现在又想要回去,你们把俺兄弟家当做是啥了?你们想不要就扔过来,想要了就来抱回去?” 韩得富没防备之下,劈头盖脸的就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冯信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力气自然也是极大,这一鞭从韩得富的脸上一直斜着到他的前胸都被抽的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韩得富惨叫了一声,无比痛苦的抱着头脸就哀嚎了起来。 周氏和韩孝元都被唬了一跳,周氏心疼丈夫的同时,又去指责韩孝周和冯信:“你们,你们咋能说动手就动手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三叔,你们……” 她还没说完,就被冯信粗鲁的打断,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恶狠狠的冲着周氏说道:“老子不仅仅是要教训他,连你也要一块收拾了!” 周氏被冯信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她去看韩孝周,见他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自己,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粗鲁汉子的做法,她心底一寒,知道韩家兄弟不是韩得平和林氏,就怂了下来。 她给儿子媳妇使了眼色,架着受伤的韩的富灰溜溜的走了。 韩孝周扫视了一眼这些大柳村的村民们,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韩家,已经改换了门庭,任何人不得上门欺辱或者打秋风,也不准任何人打着我们韩家的名义出去作威作福,为祸百姓。 尤其是我韩家的族人们,要是谁在外面生了事,让人拿住,别说官府不饶你们,我会亲手解决了你们,保我们韩家的清誉。” 众人不敢言语,这韩孝周带来的军汉子们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本来就是有那不好的心思,这会也都歇了。 这时,孝周眼神一冷,才吩咐人把陶让给拎过来。 看着四肢血肉模糊的陶让,孝延孝正都是疑惑不解,为何大哥回家,还带着这么一个人呢? 孝周这才红着眼眶说道:“孝延,孝正、这个人就是东宫前任禁军统领陶让,也是杀了爹娘和小棉他们的凶手。” 他话一落,立马引起了哗然。 “啥?这人就是凶手?” “就是他害死了庄园里那么多人?” 孝延和孝正却都疯狂了,他们扑上来就要对陶让拳打脚踢,被孝周给拦住了:“二弟,三弟,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的折磨他,现在,咱们把他提到爹娘的牌位前,我们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他。 不让他受尽人间的苦刑,绝对不能让他死了。” 他攥紧了拳头,想着,就是那太子、太子妃、江南柳家,包括启宗,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都落得一个下场。 而他的话虽然让韩家兄弟认同痛快,却也让围观的村民们觉得胆寒。 而这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韩家虽然遭遇了灭门惨祸,可是人家韩二爷的长子如今归来了,他不仅没死,还荣封了大官。 并且还抓到了害自家的凶手,一时之间,很多乡绅官员闻风要来拜望,都被韩孝周婉拒了。 因为,兄弟们正忙着去折磨陶让,给父母祭灵。 而京城的离宫里,由于光光的肚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渐渐显怀,天气也进入了年尾的寒冬腊月里。 光光坐在大开着的窗户边的榻上,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心里止不住的哀愁。 一会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情景,一会想起记忆中林氏慈祥爱的样子,一会儿又记起那夜中少年英俊的面容。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又见镇北王 小圆子看着闷闷不乐的韩氏女,以为她是在想启宗,就笑着道:“贵人,陛下说了,临近年关,朝中事忙,等忙过这阵子,他就会过来陪您。” 启宗虽然离开了行宫,可是赏赐物品每天都是不间断的往这边送的,而且,启宗每天都要问上好几遍这边的情况。 这些被派到离宫来当差的人在启宗如此盛宠韩氏女的情况下,都是更加小心的伺候。 光光听了小圆子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这个御前小太监,他每日负责把自己的情况向启宗汇报,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就顺势哀怨的说道:“小圆子,你说陛下这会在做什么?” 小圆子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已经快要黑了,想着启宗因为是用过了晚膳,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后宫宠幸嫔妃呢! 真相是何,他肯定是不能够跟韩氏女说的,只能是笑嘻嘻的道:“陛下这会应该还在前朝忙着。就是陛下再忙,心里也是记挂着贵人的。 您一定要保重身子,莫要让奴才们害怕,让陛下忧心。” 他说的半真半假,虽然不知启宗在做什么,可是他真真切切的喜爱疼宠韩氏女也是真的,他在御前侍候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启宗对哪个妃子那么上心过呢! 他抬头悄悄打量韩氏女,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清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色泽诱人惹人怜爱,他想着,这么个绝色就是他看了都心生喜爱,别说启宗这么个自负的天子了。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似乎能够听到前殿有些嘈杂,小圆子冲着门外呼喊:“怎么回事?何人大胆,如此喧哗?” 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贵人,小圆子公公,前殿来了人入住。” 光光蹙眉,这里是行宫,以前是可以让皇亲国戚借住的,可是现在,谁都知道这里住着自己,启宗又怎么可能让外人住在这里呢? “是谁住了进来?”她询问道。 小太监恭敬的回答:“回禀贵人,是冬猎晚归的镇北王殿下,他今夜借住离宫。” 光光的眉心一跳,是盛卿安来了。 正说着呢,崔普就进来禀报:“贵人,镇北王差人送来了礼物,收还是不收?” 光光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有了计较,她面色平静的说道:“你把人带来,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礼物。” 崔普虽然讶异于韩光光要见一个外男,可是这行宫中,她是主子,他是奴仆,是侍卫,是专门为她服务的,也不好违逆,再说了,见一个送东西的下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于是他就让人把镇北王派来送东西的人给带了进来。 而进来的人,正是盛卿安身边的都卫余达,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条白狐皮,他抬头看了一眼光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来,就低头给她行礼。 “贵人,这是我家王爷一片心意,望您收下。” 光光让人把这白狐皮端上来,她上手摸了摸,笑着推辞了两句:“你们王爷有心,只是无功不受禄的,我怎么好白白的受了王爷的恩惠。” 余达也笑了笑:“贵人言重,我们王爷今日狩猎,猎到了好几只这白毛畜生,王爷说了,如此好皮子,当配贵人这种姝颜才恰当。” 光光抿了抿唇,想了下才道:“既如此,你替我多谢谢你家王爷了。” 余达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人都退下了,光光才从这皮毛之下抽出一张小纸条,良汀和皎月都凑了过来,这上面写着:“今夜三更后见。” 皎月皱眉:“姑娘,这镇北王为何约您相见?” 光光自然知道她是何心思,她们都是盛靖川的忠仆,而她所怀的孩子又是她们主子的,她们自然不希望自己跟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 而她跟盛卿安的渊源,又岂是她们所知道的呢? 光光皱了皱小鼻子,她对二人说道:“你们今夜离我的寝宫远些,我与盛卿安相识多年,他不会害我,我有事要与他相商。” 二人虽然不解,却也知道这姑娘是个主意大的,也只好应了。 到了半夜时分,光光没有入睡,和衣躺在床上,脑中有些混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窗这时有了响动,一股冷风从外面飘进来,她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盛卿安进来了。 她借着昏暗的灯光去观瞧,那男人果然就站在了自己的床前。 在启宗的御林军遍布的行宫内,盛卿安能够来去自如,肯定是有内应的,而且势力职位不低,她想着,要是能够把盛卿安的力量归化到自己的手中,那她报仇的事情不就事半功倍了吗? 盛卿安从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定到了小姑娘有些隆起的肚子上,他心潮起伏,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胸膛要喷涌而出了。 因为这姑娘,他心心念念,喜爱了多年,因为年纪小,他一直护着,最后,竟然是枉自为他人做了嫁衣,他如何能够心甘? 他涩然恨声的询问她:“这是为何?为何会这样?你……你怎么能……” 说到一半,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很想大声的质问她,你怎么能够去怀仇人的孩子,怎么能够放下自己的坚持,你曾经的高傲哪里去了? 你不是说绝不为小妇,绝不为妾的吗?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但是在接触到小姑娘红红的眼眶,楚楚可怜的眼神之后,他就心软了,他不忍心把她难堪的一面给挑破。 只能是深深一叹:“你当初若跟了我,这一切应当是不会发生的。” 光光的脑海里也闪现出从前的一幕幕,要是她能够随了盛卿安的心愿,这一切,又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她甩开脑海里不该出现的想法,轻声询问:“你到这里来,不怕被启宗发现吗?” 她的话音,让盛卿安的瞳孔缩了缩,他突然有些明白这小姑娘为何会委身在仇人身边了。 她对待启宗的称呼,没有一点的恭敬,她这是知道了真相? 第三百二十五章密谈 盛卿安一双剑眉皱起,他锐利的目光放在了小姑娘如玉般白皙的脸上,他出声询问:“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 光光抹了把眼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盛卿安一叹,为她觉得可怜可悲又可惜,他走近了她两步,把手放在她低垂的脑袋上摸了摸,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你想要报仇吗?” 光光抬头,认真的看他:“你愿意帮我吗?” 盛卿安打量她坚毅的神色,若有所思的道:“有西南边陲得靖边侯在,陛下是不会杀了盛卿玄的。” 光光眯了眯眸子,这镇北王不管是出于为了自保,还是为了自己那势力集团的利益,他都跟启宗没法在回到从前打天下那会了。 他被启宗忌惮猜忌打压,他其实应该是很想翻身,很想推翻启宗和太子的吧! 想到这里,光光抿了抿唇角,才轻声说道:“你会帮我的吧!” 她一开始问的是你愿意帮我吗? 这次说的是你会帮我吧! 她语气态度的转变,让盛卿安缓和了神色,他想着,终归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再是能干聪慧,也不过是男人权势下的一个俘虏罢了。 于是盛卿安语气就温柔了不少:“你想要的,孤都知道。” 说着,他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语气一顿:“只是,孤若是帮了你,你能够给我什么好处呢?” 光光身体一僵,就想抽回自己的手,转而一想,这狗男人,明明自己也有所图谋,帮她也就是在帮他自己,他竟然还想问自己要什么好处? 不过她不会拆穿他的真面目罢了,光光在脑海里把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就有了主意。 她慢慢的抽出了手,悲悲切切的道:“王爷,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孤苦无依的,没有什么可给你的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能够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与一些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 盛卿安并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女子能够给他的宏图大志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打了一个转,脑海中千思百转,他这才轻声说道:“光儿,若我得了这天下,我一定会好好妥善的安顿你们母子的,你放心。” 光光这才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肚子,也不知他的父亲如今又在何方? 盛卿安只觉得心中酸涩,自己喜爱的姑娘,如今有了别人的孩子,可想而知他是什么心情。 而且,这孩子的父亲还是想要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个男人,让他好不甘心。 压下了翻涌的情绪,盛卿安眯了眯眸子,他轻柔的说道:“你有事可以找找枫,或者吩咐吏部尚书宗正新,他们会给与你帮助的。只是”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要小心啊,千万要活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能够离开他的身边。” 他如今正值盛年,而启宗已经接近五旬,他到了垂暮之时,自己还是有很多机会赢他的不是吗? 就比如这无情的岁月,肯定会先带走他的。 光光却听的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启宗身边最信任的禁军统领竟然是盛卿安这个阵营的,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让人生畏。 他会礼贤下士,对待部下幕僚都和善亲厚,这种人最会收买笼络人心了,也难怪他在贺州带的那些兵将都忠心耿耿的拥护他了,就连启宗都得往后排排。 她欣慰的说道:“谢谢您信任我。” 他愿意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说给自己听,信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肯定有其他的倚仗,根本就不怕自己泄露给启宗知道。 眼见着时间要到了四更,盛卿安这才不舍的离去。 到了天明,镇北王一行人就离去返回京城去了。每年的年底,他都会听召入京来朝见皇帝,一直待到正月初几才会离开京都返回贺州。 光光对于他的来去,只作是不在意,不知,最起码在宫人太监们看来是这样的。 只是,到了晌午,启宗就突然驾临了离宫。 光光得了消息,出殿来迎接。 启宗坐在御辇之上,左右拥护着无数的太监内侍御林军和殿前武士们,他垂眸抬头去看笨拙的给自己行礼的小姑娘,一改往日的温柔,他面沉如水的低声道:“免礼,你起来吧!” 光光的心头一跳,她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难道启宗已经知道自己见过盛卿安了吗?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启宗这冷淡的态度,让光光也不敢随意的嬉笑,只能是在宫女们的搀扶下站起来身,然后就垂头默默不语。 启宗拧了下眉,心内生了怒,他斥道:“你为何不语?” 光光惊慌的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故作胆怯的说道:“陛下,要臣女说什么?” 启宗火冒三丈的盯着她,目光阴冷无比,他拍了拍御辇的扶手喝道:“怎么、跟朕无话可说?那你跟朕的九弟就有说不完的话?” 光光浑身一震,她瑟缩了下脖子,暗道不好,启宗果然什么都知道,她抬头看了看在御辇旁边泰然自若的赵枫,她想着,启宗知道盛卿安与她见了面,至于内容,肯定是不知道的。 于是,她就落了泪,抽抽噎噎的不说话。 启宗见她哭的可怜,就绷直了唇角,他这辈子最讨厌后宫女人哭泣,可是每次她一落泪,他就感到心痛要窒息,就忍不住想要对她更好些。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她下了蛊,身为一个君王,是不可以如此儿女情长的,这种为了她会昏聩会冲动到不顾国家大事的不受控制的想法,让他又暴怒起来:“你哭什么?朕问你话呢?” 小圆子和崔普都跪了下来:“陛下,贵人与镇北王并无相见啊,陛下。” 崔普也觉得启宗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陛下,臣尽职尽责守着荷花宫,虽然镇北王差人送了东西来,可是并未与贵人直接见过面。臣对天发誓,臣所言非虚。” 光光拿出帕子捂了脸,哭的更是伤心,她知道,启宗最是见不得自己哭,这一招百试不爽。 第三百二十六章 雷霆之怒 如今启宗正因为自己跟盛卿安相会而生气,却没有下旨杖杀自己,说明他从心里面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启宗被小姑娘哭的心烦意乱,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在拉扯一样,他站起了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一脚就踢在了跪的最近的崔普的前胸上。 然后跳脚斥骂道:“你个蠢货!什么都让你知道了,你还来守什么门?”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平复了些心情,他缓和了一些神情,站到光光面前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再哭,你再哭朕可就当真的恼了。 你说,老九昨夜同你说了什么?你只要如实的告诉朕,朕就原谅你。” 他身旁的太监章明满脸的复杂,按照道理来说,一个皇帝的女人,夜会外臣,特别是对方是个心怀不轨曾经觊觎过那个女人的王爷,皇帝发现了,应当立刻赐她三尺白绫的,可是现在,这一切怎么让人那么的大跌眼镜呢? 而赵枫则是捏了把汗,有些紧张光光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光光这才抽抽噎噎的道:“臣女昨夜觉得有些不大舒坦,就早早睡了,到了半夜,也不知那镇北王爷是如何进来的,他质问臣女,为何要留在陛下身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当初他曾三番五次的要臣女给他做侧妃,都被臣女给严词拒绝了,想必他有些恼羞成怒才冲动的来找臣女问清楚。” 想要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強占了人家小姑娘,还把有了身子的她安顿在宫外,他的心又软了下来,他缓和了脸色询问:“你哪里不舒服?为何不宣张衡?” 光光瞟了瞟他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消了气,就故作可怜的道:“昨日夜间觉得肚子阵痛,这么晚了,臣女又不是多高贵的身份,怎么敢老是劳驾张院判,回头他老人家再埋怨我托大拿款。” 启宗冷哼:“他敢埋怨你,看朕不让人揪了他的脑袋!” 见小姑娘被自己的话吓得白了脸,他这才有些别扭的去牵她的手,嘴上有些强硬的嗔怪道:“走,快点进去,外面冷,小心了朕的孩儿,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朕不打你的屁股。” 光光偷笑,她知道,启宗这是在要面子,用这种方式在跟自己示好呢。 看着相携着入了内宫的二人,那些随驾而来的宫人们都是一脸懵逼,这皇帝怒气冲冲而来,一副暴风雨来临的样子,可是被这小姑娘三言两句就给转移了注意力,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很吃小姑娘卖惨这一套。 这是什么新套路?很多人都很是不解。 进了内室,启宗扶着她坐了下来,吩咐身后的人:“去把张衡叫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给光光请平安脉。 张衡也纳闷,自己每天都有给这女子诊脉,她脉象平和稳定,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启宗见他给小姑娘把脉,一直皱着眉不说话,就有些着急了:“你倒是说啊,究竟如何了?她昨日夜间肚子阵痛是何原因?” 张衡皱眉,这所谓的胃口不好,肚子痛什么的,不过是一些后宫女子争宠的戏码罢了。 他抬头,见这姑娘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盯着自己,心里想着,这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应当是不懂得这些旁门左道的才对。 对于专门给皇室服务的御医张衡来说,遇到这种事情,他当然怎么该怎么处理,于是就低头垂眸恭敬的回答:“回禀陛下,贵人定然是夜间着了凉,受了寒气,有孕者本来就体虚,贵人这阵痛许是受了邪风所致。” 启宗有些恼怒,他对着皎月良汀一众侍女以及那些侍候的小太监们是大发雷霆:“你们怎么伺候的贵人?朕要你们何用?这么多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陛下。” 光光拽了一把启宗的衣袖,撒娇道:“不要责怪他们,是我没有仔细着被子,与她们无关的,你这样发脾气,我看着害怕。” 启宗这才止了话头,他看着小姑娘,伸出手轻轻的把人揽在了怀里:“傻孩子,朕不是冲着你发脾气的。” 光光抽噎了一下:“可是今天陛下好凶,跟以前来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启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这个你认识吗?” 光光低头一看,是昨日余都卫送来的皮子里夹的那张纸条,上面是盛卿安写的“今夜三更后见”,她骇然,这纸条明明是放在自己的内室里的,为何会落到了启宗的手里呢? 她千思百转,只能是默默垂头,有些羞愧。 启宗想发怒,可是想想她的身子,又只能作罢。 他幽幽一叹才轻声询问:“好姑娘,你老实告诉朕,老九跟你都说了什么?他如何进的荷花宫,是谁给他开的宫门?” 光光怔了下,然后无辜的道:“臣女也不知道啊,陛下,这种事情我就是问,镇北王也不会告诉我的。而且” 说着她摸了摸肚子委屈的道:“我跟他当真是清白的,没有任何苟且的地方的。” 启宗垂眸看了看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有些复杂,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然后就说道:“也许是朕想多了,错怪你了吧。要是换做旁人,出了这种事情,定然是要被赐白绫三尺的。” “白绫三尺?” 光光被吓得白了白脸,她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下手。 启宗用力的拉了把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怕,朕怎么舍得那么对你呢?朕最是喜爱你了,光儿,莫要负了朕。” 光光赶忙乖巧的点头。 启宗这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头。 待到第二日他返回皇宫之后,接到了盛卿安的奏折后,就是勃然大怒,他把折子摔到了地上气骂道:“又是索要军饷,军饷,他那贺州这么多的税收,朕就不信还能养活不了他那几万兵马? 他这是赤裸裸的在架空国库,好得很啊,一个个的都会给朕玩心眼了是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郴王世孙 在书房发了好一通脾气之后,待上了金銮宝殿之上,启宗的脸都是黑的,只是那铁青吓人的面目被冕旒珠子遮住,文武不得见而已。 等文武大臣和盛卿安说了增加军需之事之后,启宗的脸就沉到能够滴水了。 他怒不可遏的对着品级台上站着的盛卿安说道:“九弟,你那贺州,地大物博,非常富庶,税收也是一直直供你节度使府去的,你现在却年年要朕给你拨饷,朕这国库还有何饷可下放? 如今南方水灾严重,西南边陲也在日日催粮草军需,北方蒋正臣还在要兵马衣粮,你们这都是在要朕的命啊!不若,你把朕的血肉拿去吃了如何?” 盛卿安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启宗,他无奈的说道:“皇兄,你这话让臣弟当真是无地自容了,当初臣弟带着这五万大军镇守贺州,是您亲口御封的。 年年不上供,岁岁不上朝,军饷粮衣皆有国库颁发,而今,您这么说,让臣弟实在是难过。 我的将士也都是日夜操劳勤练的,不是平寇就是剿匪,边关也经常来催调兵马,臣不敢居功,可是,从古到今都是,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臣贺州虽然有税,却也微薄,实在是难以维持运作。 陛下可以差人打听,臣在贺州为节度使期间,三次减免了赋税,还经常减免徭役,有修城修墙修驿馆庙宇之事都是臣弟带着军兵们身先士卒,代替百姓亲劳,臣不为自己请功,臣实在是为那些将士军兵们讨份饷粮,请陛下开恩啊。” 他说的振振有词,启宗气的直喘粗气,他面红耳赤的大声说道:“既然养不活,就撤军户,朕看少了他们咱们大盛也一样长盛不衰。” 盛卿安顿时就恼了,他直起了身子,直视启宗的眼睛质问道:“陛下,您一句撤军户简单,那有紧急战事,再征调何人? 还有,这争天下之时,用得着这些将士,守天下之时难道就不用他们了吗?这底下的人都该怎么看待我们皇室、怎么看待我们盛家呢? 撤了他们简单,却寒了多少人的心,陛下,你要三思!” 他话一落,就让这纷纷乱乱的朝堂安静了不少。 当初争天下之时,启宗为了奖赏这些跟随他有功的军兵将士们,赐封过给盛卿安带到贺州去,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真正做起来又有多少是可以兑现的呢? 就比如盛卿安每年年底都会被启宗召回京都来一样。 以前分封的时候,启宗明明说过,他可以永远在贺州为王,不上供不朝圣见驾,可是现在盛卿安不是还是乖乖的站到了金殿之上来朝见了吗? 启宗的话头和怒火顿时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卡了壳一样,顿了顿,他干笑了两声才说道:“朕不过是跟九弟开个玩笑罢了,这国库空虚,朕心甚忧,所以就多发了两句牢骚罢了。” 他的目光在安平公、内乡侯、蔡太师、邱丞相等一众亲信之臣面上扫过,这些人都是当初帮助过自己,拥护自己为皇的人,如果此时他做的太过,这些人定然会有唇亡齿寒之感,他现在还不能够对盛卿安太绝情。 想了想,启宗有了主意就说道:“九弟,朕这国库现在无银可用,等到年后,朕另想他法到各地催供,你放心,朕定然不会亏待了众将士们,也不会亏待了你。” 只是他那握紧龙椅的手,青筋凸起,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盛卿安的眼底闪过一丝化不开的阴狠,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掩藏了起来。 安顿好了贺州军饷之事,启宗直了直背脊,看了看大殿之中的文武大臣们询问道:“还有人上奏吗?” 这时从武班中有人出列,是宣德门守将京畿总兵蒋重端。 启宗见了他就露出一些笑容来:“是追乘啊,你有何事奏啊?” 这位蒋重端不仅仅是安国公府的嫡子世子,还是启宗的义子,这孩子从小长在边关,跟在蒋大元帅的身边受教,是最近两年才回京的。 文韬武略都很不错,启宗很是赏识,心里一直盘算着,将来把这等将才留着来辅佐自己的儿子坐江山,只是蒋重端接下来的话让启宗是大惊失色。 “陛下,臣的三叔前日来信,关于十几年前雁州郴王作乱旧案,他老人家已经着人查证,关于揭发郴王信函和证人之事都有了新的发现……” 说着,他呈上了奏折和一些信件。 身后的安国公和安家几位有头脸的人物也都变了色,他们没想到蒋重端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擅作主张旧事重提雁州旧事,那是启宗的一块心病,谁都不能揭开的。 启宗目光阴狠的隔着冕旒盯着蒋重端,他从鼻端里哼了一声出来才冷冷的说道:“追乘,朕如今不想听雁州那些旧事,先退下吧!” 安平公也说道:“不错,雁州旧事久远,错综复杂,蒋大都督坐镇北方,日理万机的,怎么还有空去查这种事情!” 启宗只觉得心中一刺,对北方的蒋正臣也有了几分不喜。 蒋重端扬起了唇,他不紧不慢的这才说道:“陛下,这雁州旧案不得不提,因为我叔父来信说了,他已然寻到郴王世孙,请求陛下给郴王世孙平反昭雪。” 启宗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哆嗦了下,差点坐不稳:“你、你说什么?郴王世孙?” 安平公也是大惊失色:“不可能,当初不都平完了?哪里会冒出来个郴王世孙?” 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哗然,很多大臣都心里打起了鼓。 安国公眉心狂跳,如今自家三弟这可就是在把他们安家放在上烤了啊! 启宗有多惧怕忌惮郴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他有多忌惮郴王,同样的,多疑的启宗就有多惧怕忌惮掌握北方兵马的蒋正臣。 而今,蒋正臣竟然光明正大的说他找到了郴王后裔,他这是想干什么?公然跟皇帝叫板吗? 想要帮郴王孙夺天下吗? 安国公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起来。仿佛看到了不久后自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惨场景。 ------题外话------ 近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所以断更了好几天,书友们见谅,后期会慢慢正常更新。 第三百二十八章 晋王回京 蒋重端神色莫名,他抬头去看宝座之上的君王,缓缓跪下了身子:“陛下,微臣只是叔父的传话筒罢了,借我之口,传他心腹之事,微臣也不想惹陛下生怒。请陛下明鉴。” 这时,有几个文臣都站了出来,纷纷上疏,请求启宗下旨重新审理雁州郴王谋反案。 启宗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追乘,你把你叔父的信函拿来朕看。” 就有内侍把蒋重端手中的一沓信件交了上来。 启宗随意的翻看了一些,对于雁州郴王,他冤与不冤,这满朝文武都是心知肚明的,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那些诛灭郴王的罪名,不过都是他让人找得借口罢了,自然经不得别人认真的推敲。 蒋正臣整理的证据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让人信服,若是那旁人提出此事,启宗就完全会置之不理的,可是那蒋正臣…… 启宗低下头沉吟了下才询问道:“这郴王孙如今在何处?” 蒋重端禀手道:“在同台关。” 启宗呵呵一笑,眯起了眸子:“这孩子应当同靖帧、靖渊差不多大了吧?他幼时朕还抱过他来着。 朕记得,他随他的祖父、父亲进过几次宫来着,那时的他,还是个娃娃。” 九弟和安平公去办的,你们做何感想呢?” 安平公抖了抖胡子,有些害怕和羞愧,当初血洗雁荡宫,他跟随镇北王亲自操刀,万万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而那人现在还到了蒋正臣的身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一个弄不好,这大盛就要乱了。 盛卿安皱了下眉,他薄凉的目光扫过安国公和安家几个公卿的脸上,他琢磨了下方说道:“皇兄,不管雁州郴王犯上作乱之事的真相为何,这可以容后慢慢查证。 眼下,现在蒋大元帅说他寻到了郴王叔的世孙,究竟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这话正中下怀,启宗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九弟以为应当如何办呢?” 盛卿安沉默了下才道:“臣弟以为,应当召郴王世孙进京,是真是假我们一验便知。” 至于人来了京城,还能不能回同台关去可就不好说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蒋重端看了下盛卿安,没有再多说话。 启宗点了下头,他吩咐左右拟旨:“去同台关向蒋爱卿传旨,即日差人护送郴王孙回京,大理寺也即刻侦办郴王旧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若蒋爱卿寻到的人身份属实,那就是我们天家骨肉,朕当恢复他的王位,造以宝册,告以祖先才是。” “陛下圣明。” 在启宗说了这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后,众人都呼喊起来。 只是退了朝后,启宗狠拽了把头上的冕旒珠子,他气骂道:“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大眼瞪小眼的不敢言语。 启宗低头看了看儿子们,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想着,自己的这些接班人为何就没有一个出众的呢? 他回眸看到了盛靖渊,突然想到了什么,缓和了一些脸色询问:“老三,你六弟应当回京了吧?” 盛靖渊挑了挑眉,心情好了不少,他恭敬的回答:“父皇,六弟这会儿应当已经进了京了。” 启宗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两条:“朕有好些日子没见着靖轩了,都想他了,也不知,他消瘦了没有?” 旁边的郑王听了,眼底划过嫉妒和不甘,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掩饰住了。 而京郊城外,一行快马疾驰,阴暗的天空飘飘洒洒的落下了小雪花,寒风凛冽,吹的人缩起了脖子,那马上的将士们都睁不开眼睛。 戚献一夹马腹到了领头的宝马之前说道:“王爷,这风雪越发的大了,天快入更了,不若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进城吧!” 盛靖轩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双宝剑眉一拢,有些不悦:“这天公当真是不作美,这里离行宫不远了,我们到行宫去住一晚吧!” 戚献身为晋王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对于主子所有的事情都是知情的,包括他和京中的联系书信消息,他有些担忧:“主子,三殿下来信说离宫里住了位女子,咱们这么去……” 盛靖轩勾起薄唇笑的邪魅:“无妨,本王又不是去瞻花的。再说了……” 他往队伍后面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本王的娇花比任何人都艳丽。” 想到主子在路上救来的女子,戚献锁了下眉:“主子,这女子是犯官之后,咱们就这么带到京都来,属下恐怕会生故啊。” 盛靖轩自负一笑,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宝剑轻笑道:“无碍,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报的。” 戚献也就不再规劝,主子的后宅之事,他一个做下属的本就不好多插言。 光光在睡梦中被吵醒,她在小竹的搀扶下起了身,懒洋洋的询问:“怎么那么吵?” 几个侍女也都是一脸的懵逼茫然,小竹就冒着风雪跑到了荷花宫的宫门口。 她见崔普尽职的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口,就插了腰扬起下巴质问:“你这个呆子,就知道守殿门,外面这么吵,都打扰到贵人休息了,是谁那么大胆,你怎么不去看看啊?” 崔普一张黑脸对上小竹娇俏的脸有些发红,他憋了老半天才哼哧道:“是六皇子治水患回京。路过离宫过来借宿的。” 小竹转了转脑袋:“六皇子?” 她还不能够明白六皇子是哪号人物,就跑了回来禀报光光。 光光这时已经穿上了衣服,她听了小竹的话梳理头发的手就是一顿:“六皇子回京?” 对于晋王,她是知道的,这位皇子殿下可是京中的风云人物,是启宗朝最受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就是太子在启宗面前与晋王一比,都得往后排排。 光光为什么会知道这号人物,还是拜盛靖渊所赐呢,她喃喃自语道:“这京都可真是热闹,都来了……” ( 第三十二十九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第二日一大早,光光醒来之时,外面已经银装素裹了,所有的树木都沾染上了一片雪白。 她站在窗前兀自想着心事,就有小太监过来禀报:“贵人,昨夜借宿的六皇子队伍随行之中有一位女眷,殿下要携女眷过来拜见您。不知您见否?” 光光虽然身份不光彩,可是她毕竟是启宗的女人,按照礼数,这些皇子是需要给后宫嫔妃行礼的,而晋王路过这里,来拜见她也无可厚非。 光光锁了锁眉头,她思索着这位晋王的身份,他乃是盛靖渊的同胞兄弟,也是大盛朝众皇子亲王中比较有名的贤王,他自幼就深受启宗的钟爱和看中。 十四岁就被启宗加封晋王,封地是富庶广袤的西清府,而最令人瞩目的地方则是,启宗没成皇之前,就是受封的晋王,属地就是西清。 介于晋王特殊的身份,光光觉得有些扎心,因为想到他就自然想到了盛靖渊和刘妃,这些人跟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是不融洽的那一种。 光光心里有了计较,就让人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宫人引领着一行人进了荷花宫。 打头这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身穿绛红色底色的金丝镶边长袍,边角嚣张的随风荡起,胸前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 白玉腰带间挂着的是世间少有的纯正血玉,在晨光下倒映出一道光斑。 脚下蹬着的官靴之上也绣着宝玉和复杂的纹路花样,端的是富贵逼人。 他有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细长的剑眉入鬓,薄唇微抿,有些冷漠之感。 光光眯了眯眸子,感叹这人跟启宗还真是有六七分相像,难怪朝中上下包括启宗都时常说,所有皇子中,盛靖轩是最肖他之人。 光光心里想着,启宗如果再年轻二十岁,大概就是这晋王如今这般风光霁月的模样吧! 正思忖间,光光转动眸光看向盛靖轩的身后,然后就是一愣,转而瞳孔缩起,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现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变化,她就张大了嘴巴。 因为紧随盛靖轩而来的女子,竟然是她非常熟悉的贺瑶。 这是怎么回事?贺瑶不是应该在自家哥哥身边吗?为什么会成为晋王的内眷? 贺瑶抬头间也愣怔了下,转而她就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盛靖轩自然发现了二人的异常,他抬眸打量了一下窗下榻上坐着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她长发披肩,全身素裹着朴素的白衣,发丝之上插了两只八步步摇,被窗外的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 他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发觉面前男人有些发呆,贺瑶紧走了两步,拽了一把盛靖轩的衣袖,她低垂了下头,掩饰起了眼中汹涌的情绪。 盛靖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了低莫名的眸子,弯了下腰,用无比低沉的声音恭敬的说道:“贵人安康,本王昨夜借宿此地,多有打扰,特来请罪。” 光光紧了紧手中的帕子,颤了声音,在贺瑶装作不认识的陌生神态中只能是勉强笑了笑道:“晋王爷客气,这行宫本来就是皇家别苑,就是小女子我也只是借住罢了,谈什么打扰。” 她摆了摆手:“快坐吧!” 一旁侍候的小圆子忙吩咐人给盛靖轩和贺瑶搬来了圆凳,请二人入座。 盛靖轩带着贺瑶谢了座,他低垂的目光在光光的小腹上流连了一瞬,他脑海中千思百转,想着,如此女子,按照自己兄长所说,当是他的正妃,他的妻子,为何如此会落得如此田地呢? 他眯了眯眸子,回头打量了一下身后贺瑶的神色淡淡一笑道:“听闻贵人是韩大将军府的小姐?本王长于京都,倒从未见过贵人。” 光光淡淡一笑:“小女子养于深闺,王爷未见过也是正常之事。就是王爷这女眷,我倒是见着眼熟,很是像我的一位故人。” 贺瑶抬起头去看昔日好友,她眸光闪烁,有些数不尽道不清的话语,却都无从说起,只能是低声说道:“奴家也觉得贵人亲近,想必我们有缘。” 光光身后的小竹差点诧异的叫处声来,她到韩家的年头多,对于自家姑娘的这位手帕交,自然是很熟悉的。 她有些疑惑的盯着贺瑶看,想着,她不是在自家公子身边吗?怎么到了这里? 盛靖轩仿佛是看不出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样。 他云淡风轻的笑道:“说起来我这位新收的媵妾倒是跟贵人有些渊源。她乃是您义兄云麾大将军的同乡,更是云麾将军那过世亲妹子的闺中密友。”(凡亲王孺人二人,视正五品;媵十人,视正六品。) 光光和贺瑶同时抬起头来,俩人视线交汇了一瞬即分开,光光抿了下唇角,她勉强的笑了笑道:“那当真是有缘。” 贺瑶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盛靖轩眸子转了转,他站起了身子:“难得贱妾跟贵人投缘,在下去后面赏赏梅,让瑶瑶陪贵人说说话,解解闷。” 光光不甚在意的点头:“也好,小圆子,你领王爷到后殿去,仔细点路滑。” 小圆子笑的眯了眼,他恭敬的领着盛靖轩走了出去。 等人一离开,光光就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她激动的站起了身子,一把拉住了贺瑶的胳膊:“瑶瑶,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成为晋王的媵妾?” 贺瑶并没有多激动,她平静无波的眸子在光光的身上打了一个转,然后慢慢的从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她后退了两步,疏离淡漠的说道:“贵人,你莫要心焦激动,听说你已经有了孕,要是你有个好歹,贱妾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光光楞楞得看着冷淡无比的贺瑶,她张了张嘴,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曾经亲密无间的小姐妹,和自己那友谊的小船是说翻就翻了。 第三百三十章 生疾 小竹这时心直口快的说道:“贺姑娘,您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们姑娘也是许久不见你,激动非常啊,你这什么态度?” 芸儿拉了一把冲动耿直的小竹,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光光黑了黑脸,训斥多舌的小竹:“该打的丫头,要你多话。” 小竹虽然被训斥了,却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贺瑶听了小竹的话,神情有些落寞,她低垂了脑袋,声音萎靡:“现在你们发达了,富贵了。我们贺家落魄了,我也堕落了。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我高攀不上贵人。” 光光皱眉,她不解的询问:“瑶瑶,你不是跟我二哥去了雁州吗?就算我二哥回家守孝,他也不会不管你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他决绝无情赶自己滚的时刻,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她离开了大柳村,离开了韩孝正,回了县衙却发现家被抄了,父亲哥哥押解进京的路上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母亲和家中其他女眷都被罚没入了教坊司。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说高雅点是风月场所,难听点不就是青楼妓馆吗?入了那里的女人,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让贺家获罪的原因则是因为韩家的灭门惨案,她的爹是县令不假,可是对于能够一夜之间杀死千人的力量来说,他不过是个炮灰,难道他不无辜吗? 贺瑶捏紧了帕子,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艰难的说道:“以后莫要提他了,我跟他再也没有瓜葛了。” 她曾经芳心暗许,却也只是错付,那个人又何尝不是郎心似铁呢? 光光蹙紧了眉头,她意识到贺瑶的转变跟自家哥哥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不想再多提这件事情,转而说道:“盛靖轩不是良配,瑶瑶,离开他,我可保你安全离开京都。” 这皇家的男人,有几个是什么好东西呢?光光早已经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她不想贺瑶进来淌这趟浑水。 贺瑶抬头奇异的看她,然后嘲讽的嗤笑:“他不是良配?难道陛下就是良配吗?你好像还没我大吧?你现在还把我当做是无知的少女蒙骗吗? 那时为了不让我嫁给安大老爷,你怎么说的?问我喜欢中意什么样的郎君?说什么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晋王年轻英俊,权势滔天,又是天潢贵胄,他就是我要找的良人,就是我喜欢的郎君。 倒是你,韩光光,你在做什么呢?到了现在,你还在大言不惭的规劝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说过不会为人妾,不给人做小妇,其实都是骗我的,你才是那个趋炎附势,为了贪图富贵不择手段最有心机之人。” 光光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只觉得仿佛有人在用巴掌抽到脸上一样,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胸口,觉得心慌难受,被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骂做是心机婊,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小竹气愤的冲上前来指着贺瑶指责道:“你知道什么?我们姑娘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她现在这样是有苦衷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家姑娘? 亏我们姑娘还救过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贺瑶低垂下了头,没有反驳,只是眼底划过怨毒和怨恨。 良汀见光光脸色不大好,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关心的询问:“姑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皎月和芸儿也紧张起来,主子有孕以来,身子一直就不大好,她们都不善的盯了贺瑶两眼。 光光顺了顺胸口,觉得气闷无比,却并不想让众人担心,她无精打采的说道:“我没事。” 有内侍见了,就吩咐人去后殿通知了小圆子。 小圆子正陪着晋王赏梅,刚刚晋王有意无意的问询了好多启宗和贵人的事情,他捡能说的给透漏了,得了丰厚的赏钱正高兴着呢。 突然听了宫人禀报,小圆子猛然变了脸色:“贵人不舒坦?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去把张院判给叫来?” 就有小太监飞快的跑走了。 小圆子也顾不上再领着盛靖轩游玩了,提了衣摆就一溜烟的跟着宫人往荷花宫走。 盛靖轩见了就是眉心一跳,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留下贺瑶同那韩氏说话,本意是为了讨好笼络她,可是现在这情况仿佛是适得其反了。 贺氏同那女子在殿内说话,也不过两刻钟罢了,那韩氏女却突然说不舒服,难道她是故意要陷害自己?要是被启宗知道了,还不知要如何看待自己。 盛靖轩想到这些,黑着脸也去了荷花宫。 他进了大殿之时,张衡已经给韩光光把过了脉。 盛靖轩瞟了瞟韩氏女的脸上,确实有点发白,额角似乎还有细腻的汗水,他皱起了剑眉,暗叫糟糕,这是真的病了? 他看了看站在角落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贺瑶,就关心的询问张衡:“张大人,贵人如何了?有无碍?” 张衡拽了把胡子才沉声说道:“贵人这是肝气郁结,情志抑郁,气机阻滞,从而导致不思饮食,神情倦怠,乏力,胸闷心痛,虚汗,头痛晕厥,长此以往可不利于腹中皇胎。” 盛靖轩惊愕,他没想到这韩氏女是真的有病了,他回头不善的看了一眼贺瑶,转而赔笑道:“张大人,您可要多多费心,贵人身子重,父皇挂念,我等也是担忧的。” 张衡向晋王拱了拱手恭敬道:“这是自然。王爷放心。” 心里却想着,你还是担忧担忧自己吧!虽然你得宠,可是你还没见过这韩氏女得宠的样子呢,可是把嫡公主都给比了下去了。 要是让启宗知道,你来了一趟荷花宫,这韩氏女就病了,可有你好看的。 盛靖轩也有些烦躁,他关心了几句韩光光,又让人送上来了不少他从南方带来的地方特产,就带着贺瑶和自己的随行人员告辞了。 他还要赶回皇宫去面见启宗交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提都不能提的离宫 皇宫御书房内,今日的气氛格外和谐。 众成年封王的皇子齐聚,有二皇子郑王、三皇子齐王、四皇子珖王、还有五皇子周王、七皇子安王。 而御书房里参加议事的还有三公六部的人,讨论的事情则是年底的封笔和宫宴,以及各地封赏和岁供。 这时有小黄门进来禀报:“启禀陛下,晋王爷进宫来了,正在外面侯旨等待觐见。” 龙书案后,身穿一身明黄龙袍的帝王一听,眯起眼睛笑了开来,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他呵呵一笑道:“是靖轩回来了。快传他进来。” 而其他的兄弟们不管内心如何,面上都表现的极为高兴。 不一会儿,就有太监领着丰神如玉的盛靖轩走了进来。 他在书案之下的台阶之上跪下,朗声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宗打量着爱子,眉开眼笑的,他笑着道:“快起来吧,有谁是能够真的千秋万岁的,傻孩子。” 盛靖轩也笑眯了眼睛,起身的同时嘴里还在恭维着启宗:“父皇那旁人不能够千秋万岁,您自然能够千秋万岁的,因为您是天命之人,是天子。” 虽然这种话经常听,可是因为说的人不一样,感觉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启宗乐的露出了一口白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盛靖轩,点了点头:“我儿似乎是消瘦了一些,回头可要叫段氏好好给你补补。” 启宗说的段氏乃是盛靖轩的正妃。 而其他的皇子听到父子俩的对话,牙都要酸掉了,不过众人还是纷纷出声关心了一下出外办公好几个月才归的老六盛靖轩。 一番寒暄过后,盛靖轩让人呈上了厚厚的奏折,此番他到江南是去治理水患的,不仅仅是因为南方河坝决堤,夏季发水冲毁了不少良田和百姓的房屋,更是淹死了数以千计的老百姓。 他是带着朝廷的震灾救济粮去的江南,一路上不仅有不少流民作乱,还有山匪贼寇横行,他这一趟可是很不容易。 启宗翻看了几本奏折,都是一些关于地方政务有哪些疏漏,何遇到多少贪官污吏,以及震灾剿匪哪些官员渎职不力,启宗详细的问询了一下南方情况,盛靖轩都一一答了。 启宗满意的点头,这个儿子不管是品行还是办事能力都是出众的,对于他交代的差事每次也都完成的非常圆满。 启宗欣慰的道:“你这次差事办的好,朕早两个月就已经收到了地方官的奏折,你震灾和治理水患,救治安顿百姓都做的非常好。 鼓励发动受灾当地富户商贾不涨粮价,不发国难财,并且颇有成效,听说老百姓还自发给你送了清官伞和万民旗?”(清官伞:古代一种民间百姓为清廉官员制作的荣誉勋章,是无数老百姓集体制作而成,代表认可官员的功绩和廉政。万民旗同等意思。) 郑王这时笑着道:“六弟这次可谓是劳苦功高,辛苦了,父皇,儿臣觉得,应当厚赏六弟才是。” 不过心里,他却是撇嘴,这种差事,就是交给他,他相信他能够比老六做的更好。只是可惜,启宗不给他露脸的机会罢了。 盛靖轩忙谦虚道:“劳苦功高谈不上,小弟只是为百姓着想罢了,百姓才是我们大盛的根本,我们皇家当然得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启宗哈哈一笑,他喜笑颜开的询问道:“我儿,你想要什么奖赏?” 盛靖轩眼睛一闪,他沉思了一瞬说道:“父皇,儿离京数月,甚是想念母妃,儿臣想要看望母妃,想要同母妃一同用膳,求父皇成全。” 刘妃现在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一个嫔,她曾经是个挑灯婢女,是贱籍,是下等人,因为启宗醉酒无意之中一次宠幸有孕才被封才人。 即使生下了三皇子,也没得到什么高看,直到后来上下了盛靖轩,因为启宗极其喜爱盛靖轩,所以才给刘妃抬了位份。 而刘妃的身份按照宫规,是不可以单独接见成年的皇子的,因为两个皇子都不是刘妃抚养长大的,是楚贵妃养大的。 就算两个皇子想要孝敬母亲,也只能是去拜望楚贵妃,想要去看刘妃,得经过楚贵妃点头同意。 虽然楚贵妃每次都会放兄弟二人到刘妃宫中去探望,可是也仅限于半刻钟,一盏茶都够呛,更别提吃饭用膳了。 被盛靖轩这么一提醒,启宗就想起了刘妃来,虽然刘妃蠢是蠢了点,好在她生了个好儿子,启宗也就多念了她几分好。 启宗想着,儿子大了,有孝心,想要经常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这是好事,他若是拦着,难免让儿子心内生怨,于是启宗就笑开了眉眼,刚想说提升一下刘妃的位份让她升为妃,以后他们兄弟再想去看望刘妃,就不用请示楚贵妃了。 这时有小黄门急匆匆奔来,在启宗耳边耳语了几句,启宗猛然变色,手一颤碰倒了龙书案上的笔架,那上好的狼豪竹笔就散落了一地。 众人都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 盛靖轩却在启宗一双锐利眸子望来之时,眉心狂跳,他知道,定然是离宫那边传来了消息,启宗这是在怪罪自己了。 启宗眯了眯眸子,他沉下了脸,目光在盛靖轩的脸上上下浮动,出,深怕做了出气筒。 启宗沉沉的目光盯着盛靖轩良久他才慢悠悠的询问道:“靖轩,你从离宫来的?” 御书房中的空气都为之一静,因为大盛朝上上下下现在谁都知道,那座离宫就是一座禁地,别说去了,就是提上一嘴,都相当于是在戳启宗的心窝子。 尤其是太子和懿安公主相继被圈禁后,就更是没人敢在启宗面前讨论提起离宫了,谁都知道,那离宫里,住着启宗如今心尖尖上的人,众人都是能避则避了。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晋王刚回京,竟然已经去过离宫,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大美好的事情,启宗都生气了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她必须死 盛靖轩抿了抿唇,他看了眼启宗的神色,有些涩然:“父皇,儿臣昨夜确实借住离宫,昨夜归来已晚,加上风雪渐大,所以……” 启宗一皱眉头,他撑着书案站起了身子,不清不淡的“哼”了一声。 三皇子盛靖渊感到莫名其妙的,不明白自家弟弟是哪里惹到了父皇。 而其他的几个皇子虽然面上都是毫无波澜的,可是心里可都是在幸灾乐祸的。 盛靖轩跪下了身子,他挺直了腰杆,恭敬的认错:“儿臣知错了,父皇,儿臣不该打扰贵人休息,不该叨扰。儿臣有罪,望父皇惩罚。” 启宗拧了下剑眉,他低垂眼眸看着儿子,想张口训斥几句,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说到底,那行宫中住着的小姑娘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他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怪罪自己的亲生儿子,难免会让这些皇子和朝臣们笑话。 况且,盛靖轩一直都是稳重的,是靠谱的,他有些不明白,这次为何会故意去离宫,而且还惹的那小姑娘生了疾。 启宗想了下,就平静了不少:“你一路辛苦,治理水患有功,此次离京半年之久了,你的楚母妃想必也很是挂念,你去见她吧!” 盛靖轩的身子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他掩下情绪叩首道:“儿臣谢父皇。” 启宗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着急的吩咐身旁的近侍们道:“去,吩咐銮驾,朕要出宫。” 看着大步离去的启宗,众人没有人出声询问启宗的去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启宗出宫,只有一个去所,就是那座金屋藏娇的离宫。 几个皇子同盛靖轩兄弟二人不冷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去了。 倒是四皇子珖王来到了盛靖轩身边眉眼带笑的说道:“六弟,你跟三哥好好说会话,我先走一步,到母妃宫中等你们。” 盛靖轩笑的和善谦逊:“四哥,慢走,我们随后就到。” 这位珖王乃是兄弟二人养母楚贵妃的亲生儿子,他还有一个小妹妹,叫做懿真公主,今年还未及笄,也很得启宗喜爱。 因为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楚贵人对他们也不尽心,都是比较敷衍了事的,所以兄弟二人从小就与珖王不怎么对付,一向都是面和心不和的。 不过面上大家都还是装的兄友弟恭的。 等人走完,兄弟二人想携出了御书房。 盛靖轩就黑了脸,他抓了一把兄长的胳膊质问:“三哥,这究竟怎么回事?那离宫中的女人……” 没等他说完,盛靖渊就沉下了脸,他一脸的官司:“六弟,我闯祸了。” 他就把自己当初设计韩光光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了。 盛靖轩听的是遍体发寒,他不赞同的说道:“三哥,你好糊涂,你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的不择手段,毫无忌讳? 可是介于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他不好多加指责,只能叹气道:“既然做了,你就该想好退路。怎么能够让她继续活下去呢? 既然想要用她讨父皇欢心,可是为何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了她? 现在她在父皇身边,又有了孕,你可知,她将成为悬在我们母子三人头上的一把刀啊!” 盛靖渊握紧了手,青筋凸起,他想起了老太监章成的凄惨模样,被启宗命人割了舌头,挖了眼睛,送到自己面前。 那老太监自幼就跟着启宗,是启宗最得用信任之人,可是他为了那个女子,竟然说弃了就弃了。 倘若那女人有一天当真知道了真相,他想到了那女人的容貌,启宗只怕是喜欢极了的,他喘了一口粗气焦急道:“六弟,我也想处理了她。可是你不知,当初我跟章成老太监计划的好好的。 父皇醒来,发现宠幸强辱了儿妇,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声誉,保全皇家的脸面,为了这事不败露,他定然会杀人灭口的。” 盛靖轩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询问:“然后呢?她为何还活着?” 盛靖渊只觉得无比的扎心,是啊,她为何还活着? 因为他们的父皇不按照常理出牌了,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脸面,不顾人言可畏,也不顾朝臣和皇子后妃的议论了。 启宗是个比较残暴冷血的人,美色女人对于他来说,一直都不是必不可少的,他比较冷情。 可是谁能知道,他在宠幸了那个女子以后,非但没有立刻下旨处死韩光光,还给她安排身份,给她遮掩,即使这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可是没有人敢去戳破,包括曾经身为韩光光未婚夫的盛靖渊。 他是撮合启宗和韩光光这对男女孽缘的罪魁祸首,他是最没有资格去说启宗的人。 盛靖轩了解了一切以后,尤其在知道太子和懿安的圈禁,靖边侯府姜家的势危都和那女子有关后,他面面沉如水的说道:“不行,她必须死。” 盛靖渊紧张的看了一眼左右,他小声的道:“六弟,你别轻举妄动。你不知道,父皇看她看的可紧了,就像是眼珠子一样。 别说是你,就是皇后娘娘现在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估计都得往后排。 谁都不能够去说这个事,父皇也不准任何人到离宫去,都下了旨了。也就是你,还能够见到她,我们都是不得见的。” 听到这里,更加加剧了盛靖轩想要除去韩光光的决心。因为凭着她的容貌,一旦生下了皇子,只会更得宠。她不知道真相但也罢了,万一…… 而京郊城外的离宫内—— 启宗冒着风雪而来,眉毛之上都起了一层寒霜。 他急匆匆的进了荷花宫,将要进内殿之时,就想到了自己一身的寒气,于是止住了步子。 对身旁左右的人吩咐:“快搬暖炉过来给朕烤烤。朕这一身寒的,再过给了贵人。” 小太监们忙的搬炉子,拿棉衣,打热水。 启宗站着让人伺候,抬眼瞟到内殿门口守着的几个小姑娘,就把目光转到了最没有心机的小竹身上。 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心思单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最是天真,于是就手一指随意的询问道:“你叫小竹?”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争风吃醋 因为启宗经常到离宫来,对待自家主子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所以小竹也自动忽略了他身为帝王该有的距离感。 说话就没那么的拘谨,而是真的把他当做是主人的夫婿来看待,于是小竹就给启宗行了礼。 “陛下。您可算来了,我们家姑娘可是受委屈了。” 一旁的芸儿见了,赶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多嘴。 启宗看了眼俩人,他沉下了脸:“你这丫头,似乎是有话要对朕说?” 芸儿赶紧把小竹拉到身后,她小心的说道:“陛下,这丫头口无遮拦的,您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小竹不忿的嘟嘴,不过也就止了话头。 启宗眯了下眸子,他盯了眼芸儿冷声道:“你退下,让她近前来回话。” 他说的“她”自然是指的小竹了。 芸儿不敢违抗,也只能说担忧和别有深意的看着小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小竹听了启宗的吩咐则是高兴的露出了笑容,她跪着到了启宗跟前:“陛下!” “你告诉朕,你家主子这里出了何事?为何突然生了疾?难道是晋王冲撞了她?” 启宗脑海里又生了别的念头,他想着这个小姑娘是个聪慧伶俐的,难道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这是故意在陷害齐王和晋王兄弟吗? 小竹飞快的看了一眼启宗沉沉的脸色,就气哼哼的答道:“陛下您居于皇宫,您可不知这离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昨日晋王领着人……” 这小丫头喋喋不休的把事情从头说到尾,把那贺瑶的来历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启宗听了以后就是大怒:“你说那个什么贺氏是你们主子闺中密友,还是那原淮锦县县令的女儿?” 小竹猛点头:“是啊,陛下。我看的分明,那就是贺家姑娘,她与我家主子相交甚密,经常到我们韩家庄园来,我怎么会认错她呢? 我们家主子就是不让我说,个个都说我多嘴。” 启宗想了下,突然呵呵一笑,他和善的低头对小竹说道:“你这丫头,天性纯至,不错,来人有赏。” 等内侍们抬来了布帛金银,芸儿气的脸都变了色,等启宗踏步往内殿而去之时,芸儿冲过来掐了一把小竹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什么都说?” 小竹一脸的愤恨:“怎么,我为什么不能说?那贺姑娘既然那么说我们俩姑娘,我们姑娘受了委屈,我还不能跟陛下告状了?” 芸儿揪了一把她的头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光知道乱说,那我们姑娘帮助贺姑娘逃婚的事情不也败露了吗?” “啊?这……我、我没想到那么多……” 听到两个丫头在后面嘀嘀咕咕,后悔不迭,启宗难得的扯唇笑了笑,觉得这小姑娘身边的人,怎么都有些傻里傻气的呢? 畅通无阻的进了内殿,及至床边,那八宝色的滢彩珠帘,垂坠在她的身侧,露出了她隐隐约约的面容。 一张美丽中略显瘦小的脸蛋,白璧无瑕,吹弹可破,犹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仿佛一朵忧郁的丁香花,惆怅地绽放在风雨之中。 那女子小小的琼鼻下樱桃似的红唇,点染着一抹朱砂般的殷红之色。渗透着丝丝妩媚与风韵,让人不禁生出一亲芳泽的冲动,姣好的身材引人叹息,挑不出半点瑕疵。 只是她那半躺半靠,我见犹怜的柔弱之感,破坏了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让人无端的觉得她现在仿佛是那易折的花朵,让人心生爱怜。 启宗进了珠帘,轻叹一口气。 光光本来正在假寐,她早已知道启宗来了,故意放纵自己不去迎接,如今听到动静,不得不适时的醒来。 她莹莹楚楚的水眸望着启宗,让启宗觉得心碎。 他心疼又无奈的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的问道:“怎么如此的没用,嗯?还能气病了自己?” 光光皱了皱鼻子,有些疑惑:“陛下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气病了自己?是谁再跟您乱嚼舌根?” 启宗只觉得好笑,顺手把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她仿佛又轻了不少,就担心的询问:“你又没好好吃饭吗?为何朕觉得你没上回抱起来重了呢?” 光光掩下眼底的悲伤,勉强打起精神:“哪里有,我每天有好好的吃饭睡觉,进补。不信的话,陛下可以询问小圆子。” 启宗自然知道她每天的情况,也知她撒了谎,不过并没有拆穿而是把人又抱紧了几分:“光儿,那贺氏女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 光光是大惊失色的捂住了嘴巴:“您怎么……是,是小竹对不对?” 她的丫鬟侍女当中,只有小竹傻傻的没有心机,有什么秘密都是藏不住的。 启宗轻笑起来:“你莫要怪罪她,这丫头天真烂漫,朕还挺喜欢她的。” “喜欢?” 光光浑身一僵,脸色都不自觉的白了几分,她抖着声音失落的小声询问:“陛下很喜欢我的侍女?” 启宗一开始还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转变了情绪,待到后面好像就有些明白过来,他先是诧异,然后就是好笑,再然后就是欣喜和满足。 他把人抱了起来转了两圈,哈哈笑了起来:“我的傻姑娘,你究竟在想什么?我难道有那么饥不择食?” 光光仿佛也回过味来,她懊悔的捂住了脸羞愧道:“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启宗兴奋于小姑娘的开窍,竟然学会吃醋了,而是醋劲还不小,不过见小姑娘害羞,就只能是忍住笑意,给她留些脸面。 于是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傻孩子,朕喜欢你身边的人是因为朕喜欢你,懂吗?这叫爱屋及乌。朕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不要多想,朕只爱重你,其他人别管多美,哪里及得上你万分之一。” 他低下头靠近了小姑娘的耳朵,轻柔的说道:“光儿,你是朕这辈子最心爱之人,朕也不知为何,见了你,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他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光光懵逼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她羞答答的低下了头:“陛下真是的,青天白日的,说这些……” 二人在内间你侬我侬的说了好一阵子,小太监宫女们也都识趣的离的远远的,外面章明训斥着自己的徒弟小圆子。 “你说说你,怎么侍候的贵人,三天两头的出状况,看等下陛下出来不罚你。” 小圆子苦着一张脸不停的认错:“师傅,我哪里知道那个贺氏女那么胆大,竟然敢当面顶撞数落贵人,我也没想到……” 章明冷哼:“那她为何会单独跟贵人说话相处啊?想必是你贪图了晋王的好处了吧?” 小圆子身体一僵,他吓得掏出钱袋子,哆嗦着手奉到章明老太监的手上:“师傅,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我想着六殿下那么得宠……” 章明低头看了眼这一袋子的金豆子冷笑连连:“没出息的东西,那章成的昨日将会是你的明日,你以后好自为之。” 说了这么一句,他没接钱,就去同韩光光带来的几个侍女说话去了,隐约之间有巴结之意。 小圆子见了是后悔不跌,只能是跪在门边,等待启宗出来请罪。 启宗待光光说完了过往之事,他掩下情绪,笑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那贺氏女跟随凛志去了雁州一段时间,就是不知为何又到了靖轩的身边?” 光光无辜的摇头:“我也不知,她也不肯说。” 启宗握住了她的手安慰:“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起来这一切,还是朕对不住你呢。” 启宗又是一叹:“朕已经命人在给你挑选宫室,朕已经等不到你生产之时再接你进宫了。朕原来想着,你在宫外安全些,离那些女人远点,对你有好处。 可是朕就没考虑到,我们长期居于两地,朕不能够时时刻刻看到你,朕当真是担忧无比。时常在夜半醒来,都会想着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好好听话,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想朕?”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隆起的小腹:“也想着,朕的皇儿安不安全?有没有想念他的父皇?” 光光抬头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有瞬间的恍惚,这是一个帝王,是一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是一个封建的古人,她不知道别的士族大夫对待妻子是怎么样的,她来到这里以后,唯一可以参照的对象就是韩得平和林氏。 但是韩得平也是属于比较另类的,他对待林氏温柔体贴,听话,经常会被陈氏和村里人嗤笑为没有男人气概,没有囊气,没有男人该有的样子。 但是如果这个好丈夫好男人的身份换成是一个皇帝呢? 光光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启宗见小姑娘一脸仰慕的看着自己,心里乐开了花,他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傻丫头,你望着朕发什么呆?这个样子,真是爱煞了朕。”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要来了 感受到唇上的温度,光光瞬间回了神,她借着害羞的空挡低头,把头脸都埋到了启宗的怀里。 她这这刹那间,想起了大柳村,想起了全家共同建立的庄园。 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疼爱对自己好的父母姐姐,还有那可爱的侄儿,她闭了闭眼睛,又狠下了心。 发觉到她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启宗皱了眉头,然后哄道:“还不开心呢?别难过,朕给你去报仇。” 光光抓了把他的前胸扣子,紧张的抬头求情:“不要啊,陛下,瑶瑶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您别怪罪她了,求求您了。” 启宗最是看不得她求自己可怜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被揪的痛,他叹息着说:“傻丫头,她是罪犯之后,朕理当让她入教坊司的。” “陛下,她的父兄都死了,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当不知此事好了。陛下,可以吗?” 启宗被她几句话磨的,也就没了法子,只能是答应:“好了,朕不怪罪她就是了,那你还是生气伤心,朕可心疼坏了,你说怎么办?” 光光望了望外面的天气:“不如陛下带我出宫去游玩一下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了。 果然,听到去外面,启宗就锁紧了一对剑眉:“光儿,外面天寒地冻的,正是寒冷之时,你这身子,朕怕出点什么意外,朕不得悔恨终生啊! 我看不若等到生产完了,朕带你出宫去南巡如何?” 光光黯然道:“可是我听说进宫以后,就不能够再随便出宫了。” 启宗哈哈一笑,笑的张扬:“那是别人,傻孩子,你不一样。朕将给你天下所有女人都得不到的荣宠。” 等小姑娘终于被哄的破涕为笑了,启宗让人端来了补汤亲手喂她喝下了一些,又躺下去陪她睡了一会午觉,等到天快黑了,才不得不起身。 光光在他的怀里也睁开了眼睛,她不舍的抓了一把他的衣领:“陛下还要回去吗?” 启宗见她要瘪嘴,有些难过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傻姑娘,还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朕去处理。朕不能够留下陪你。回头朕去宣镇国大将军的夫人和儿媳妇过来同你说话解闷。” 光光的眼睛里就有了水光,她可怜巴巴的说道:“陛下留我一人在这里,我好生难过。我不让您走……” 启宗有心留下,想到国家大事,就只能是无奈的道:“这几日朝中还有要紧的事情处理,朕不能不回去。你听话,乖,等到大年初一朕封了笔过来陪你。” 光光随口一问:“什么要紧的事情还非要您回去不可?就不能耽误一两天?” 要是其他女人这么说,启宗定然会训斥她没有见识,不懂事,而且这前朝的事情后宫的女人是不能够询问的,仅这一条,失宠就是是必然的了。 可是换成是光光,情况就不一样了,启宗笑着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哦,你不知,那雁州郴王世孙过几日就进京,朕得召见他不说,这雁州郴王旧案可是件麻烦事……” 光光听到“郴王世孙”几个字就是一愣,转而就是全身一震,难道说的是那个人吗? 他要进京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来的? 启宗发现她在走神,只以为她听不懂朝堂之事,就又安慰了几句,才起身吩咐人进来穿衣出门。 出了殿门,发现小圆子不知道在外面跪了多久了,都冻的浑身发抖了。 见启宗出来,小圆子忙磕头认错:“陛下,奴才有罪,陛下饶命,您开恩啊。” 启宗低头轻瞟了他一眼怒道:“狗奴才,朕记得你到御前伺候也有五六年了吧,因为你机灵懂事,朕才高看你一眼。而今,朕交代给你的任务,为何频频出错? 你认为朕老了,想重新找个主子?” 他明明吩咐过,这离宫里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可是这些人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人进来,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他的威严已经不能够震慑满朝文武,不能够管束臣民了吗? 小圆子被启宗问的差点吓尿了裤子,他忙磕头认错:“陛下,奴才一时糊涂,一时糊涂,陛下开恩。” 要是换做平时,别说晋王就是借住离宫,就是晋王顶撞了太子,启宗都是不会怪罪的,也因为这个原因,崔普和小圆子才敢把人放进来。 可是现在启宗竟然翻脸了,他们都是始料未及的。 启宗回头看了看内殿,才不冷不淡的训斥:“莫要高声,扰了贵人休息,看朕不扒了你的皮。” 小圆子这才忙噤若寒蝉的闭了嘴。 带人走出去几步,启宗回头又吩咐:“明日你去镇国大将军府宣他府上的女眷过来同贵人说说话,解解闷,毕竟是他们府上的姑娘,得多亲近走动才行。” 章明老太监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这韩氏女压根就没见过镇国大将军夫妻,算哪门子韩家的姑娘。 他跟在启宗身后往外走,路过小圆子的时候同情的看了他两眼,去宣这种旨,还挺尴尬的,因为人家主人都不知道,他们府上在这行宫里还有沧海遗珠呢! 小圆子也苦了脸,因为这差事可不光彩,是为了启宗遮羞用的。 等启宗的銮驾走了,光光坐起了身子,她叫来了皎月和良汀紧张的询问:“他要进京了?” 皎月点头:“不日将要抵达京都。” “那……不会有危险吗?” 皎月看了看光光的肚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回头我们想法子去跟主子交接下。我们就听说,是蒋家的那位大都督给主子保回来的。” “蒋家?” 光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去漳州送嫁,在三皇庙躲雨,遇到了一位白衣公子,他是蒋家安国公世子,他竟然识破了盛靖川的身份,曾经还向自己张口索要过盛靖川呢! 她也是糊里糊涂,不知道盛靖川与蒋家究竟有什么渊源瓜葛,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更加复杂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庐山真面目 第二日,等到小圆子带着一众小太监到了镇国大将军府上来传旨后,众人都是懵逼的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尴尬到要社死。 还是韩家长媳韩梁氏推了一把发呆的婆母韩家老夫人郑氏:“娘,回接旨啊。” 韩老夫人郑氏其实也还没到五十岁,因为这镇国大将军韩武没有妾室通房,郑氏为韩家连生两子,又是原配,加上夫妻俩比较恩爱,阖府上下也都是以郑氏马首是瞻的。 可是这传旨太监突然说什么大将军府的姑娘在离宫里,让她们过去说话,她们都是茫然的。 韩武一大早就上朝去了,那韩光光的事情在义子跟他说了以后,他为了不走漏风声,让启宗丢脸,所以就没有到内宅跟夫人及时沟通,所以才弄出这些乌龙来。 郑氏回了神,毕竟是见到大风大浪的人,忙叩头接旨:“臣妇接旨。” 大夫人韩梁氏还是比较稳重的,忙吩咐人准备马车事宜,但是年轻一些心直口快的二夫人不解的拉着婆婆询问:“娘,咱们家哪里来的姑娘啊?” 一旁等着的小圆子尴尬的扭转了头,只当做听不到。 韩老夫人也是无语,由于她们家老爷是武将,又去了边关那么多年未归的,她们一群女人平时跟朝中命妇交往走动就少了些,不过那离宫的事情她倒是听说过几句。 这满朝上下风言风语,有说那里住了个乡间来的绝色女子,是启宗抢来的。 也有说那里住的是齐王那已逝的前任未婚妻,淮阳府来的韩氏女。 更有甚者,很多人都听说,那离宫里的女人是他们韩家出去的姑娘,是她丈夫的庶女,这些传言她都没放在心上过,可是如今…… 韩老夫人怕了一把二儿媳妇的手斥道:“让你多嘴,贵人还在等着,还不快点去换衣准备。” 二夫人只以为公爹当真有个什么私生女庶女的伴了驾,所以婆婆才生气了,也就不再多问,去更了衣,跟着婆婆大嫂一起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小圆子就又想到了事情,他笑着询问韩老夫人:“夫人,您府上的公子姑娘呢?我们贵人闷倦,我看不如带两个过去逗趣也是好的。” 韩老夫人脸色一板,有些生气,他们家世代都是大盛的武将,都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可是这子孙后代竟然在一个太监嘴里是拿来逗趣的,她想发火,可是这是启宗面前得脸的人,她不能够得罪。 只能是道:“小公公,这孩子顽劣,我们不敢随便带到贵人跟前,怕冲撞了贵人。” 小圆子还不知自己得罪了韩府这些女眷,考虑到小孩子闹腾,也怕出什么意外,也就没说什么了。 到了离宫,通禀了光光,光光听闻是大将军府的女眷来了,高兴不少,忙吩咐人领进来。 韩老夫人和两个儿媳进了荷花宫,只觉得眼前的宫室跟外面仿佛是两个天地,这里摆满了珍稀玉器字画古玩摆件,琳琅满目,就是一应器具,也都是很珍贵的御用特供。 二夫人惊愕无比的差点叫出来,因为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就是在皇后的宫中也不过如此了吧! 韩老夫人倒是目不斜视的带着儿媳走了进去,她带头向着上面的人福身:“贵人,命妇前来拜见。” 她没有行大礼,只是福了下身,因为对方现在没有位份,她一个大将军府的诰命夫人,可不是随便跪拜别人的,这是礼数。 光光忙笑着道:“母亲快快请起,芸儿,快去扶老夫人坐下。” 众人只觉得头顶传来的女声好听,韩老夫人本来心里很是不喜,这会抬头去看,打量了一下光光。 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脸的稚气,说话清脆,打扮也很朴素,不过她的容貌当真是不俗,只怕是比宫中的景妃都不遑多让了。 她下移目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盯了一瞬,就明白了为何她如此盛宠。 “谢贵人。” 韩老夫人心里有了计较,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她的“母亲”。 等都落了座,光光就开始无障碍的跟韩家几人拉家常,不过是询问一些家中寻常之事。 韩老夫人也都一一答了。 “那个,贵人,您当真是我公爹的亲生女儿?您在哪里出生的?母亲是谁?” 本来热络起来的气氛,在二夫人一句话中是戛然而止。 韩老夫人也是变了色,她恼怒的瞪了一眼二儿媳妇斥道:“胡言乱语什么?没有规矩。” 二夫人被当众斥了一句,就面红耳赤起来。 光光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她笑着道:“母亲不必生气,哎!” 她幽幽一叹,倒没有接着往下说。 小圆子叫主子叹气,知她想起身世难过,暗骂这韩二夫人没有脑子,就说道:“贵人,您累了没?要不要午睡?” 光光见说的差不多了,再深的她也不能够主动透漏,就命人拿来了不少珍贵的布帛赏赐给韩家众人。 “以后母亲可要多多来跟我说话才是。” 韩老夫人知道定然是二儿媳妇闯了祸,惹人家不高兴了,就站起了身子:“那是自然,臣妇告退,贵人保重。” 等众人上了马车,韩老夫人就气的斥骂起了儿媳妇:“你个无知的玩意儿,这贵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说不得就是韩孝周嫡亲的妹子,既然陛下想给她找个身份遮掩,你偏偏要当众说出来,你怎么这么的蠢?” 韩二夫人本来就是个小武将家出来的姑娘,家教头脑上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大族和文官的,她这时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而是震惊于听到的消息。 “娘是说,这个女子就是那个已经自缢而死的齐王未婚妻?那不是……” 她捂了嘴,那不是启宗的未来儿媳妇嘛?怎么会…… 韩老夫人气的不理她,因为这个二儿媳妇就是如此的头脑简单,反正跟她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的,也就懒得说那么多。 可是她却不知,这无心的话,将来惹出多大的事端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动摇国本的女人 皇宫里—— 大盛启宗朝的这一年封笔有些特别,因为这金銮殿上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 启宗看着 他长得龙章凤姿,剑眉星目,目如朗星,当真是有当年郴王的风范。 想到这里,启宗的心情就不大美妙起来,他拨了下头上冕旒的珠子,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你这孩子,如今都那么大了,朕记得你有个乳名唤作玉金吧?这还是朕的父皇给你起的呢是吧?” 不亢:“回陛下,臣乳名确实是叫做金玉。我听祖父说过,我生在雁荡宫,那雁荡宫的正殿就有十二根四人环抱粗的玉柱。 先皇御驾北巡之时,正好赶到我出生之刻,祖父请先皇赐名,先皇抬头看到了金玉柱,就给娶了这么个乳名。” 有不少知道历史的老臣,和去过雁荡宫的文武们都点了头。 启宗自然也是知道的,当时他还是个皇子呢。 “孩子,你大名唤作什么?” “臣叫做盛靖川。” 启宗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神色莫名的道:“既然大理寺已然查办完了雁州郴王叔旧案,朕理当给你们平反。只是……” 他顿了顿说道:“孩子,若当真是我天家骨血,固然是好事。你可知要是冒充的,朕不饶你,就是蒋爱卿也不会饶你的。” 安国公和蒋家一众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站在朝班之中,没有说话。 盛靖川勾了勾唇,他扯了一把自己的衣领,胸口有块鸡蛋大小的胎记:“启禀陛下,臣生来胸前有一块月牙胎记,腿上还有一块小的,我出生之时,很多随驾北巡的大臣都是听到见到过的。 我还有身为皇室子弟的凭证,我父王和祖父传下的玉佩。更有甚者,我幼时随祖父父亲进宫觐见先皇,先皇时常带我到御书房中玩耍。 那御书房中有处暗角,里面有一盒我幼时埋藏的七彩琉璃珠,旁人是断然找不到的。” 他滔滔不绝的说完了这么一堆,让想要反驳质疑的人都卡了壳。 启宗也是一时哑口无言起来,想了想他就询问了详细的位置,派人去御书房中寻找。 等一小盒尘封十几年的七彩琉璃珠出现在大殿之上,没有人再去怀疑盛靖川的身份。 启宗看了下你认为这事怎么处理?” 盛卿安低眸打量把腰杆挺的笔直的盛靖川沉声道:“既然当真是我们天家骨肉,郴王叔又只留这么一个血脉,臣弟看既然案件明了,应当昭告天下,给他们昭雪平反才是。” 启宗抿了下唇角,觉得心塞无比:“既然如此,就恢复郴王孙盛靖川宗室皇亲身份,拟旨下去,恢复爵位,受封成安郡王,在京都建造郡王府,永享食禄。” 盛靖川垂下眸子,面无表情的谢恩。 启宗唉声叹气的退了朝,他心绪不宁,只能是召见邱丞相,安平公,蔡太师等人议事。 一直到了深夜才大臣们才散去。 这时有黄门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启宗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外面风月依旧,寒风凛冽刺骨,皇后不在中宫享福,却深夜来寻自己,难道是想让他把太子和懿安放出来? 介于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启宗不得不顾虑靖边侯府,于是就道:“去宣她进来吧!” 一般的后妃,是不能够进入御书房的,即使皇后也不例外。因为这是前朝重地,后妃是不得干政的。但是如果有了皇帝的特赦可就不一样了。 内侍太监们慌忙去通禀在寒风大雪中等了不少时候的皇后。 那些从御书房出来散去的大臣们见到皇后,纷纷低头避让,猜测着皇后所为何来? 皇后在御书房门口驻足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牌匾,心寒的同时,心里也在幸灾乐祸。 见到启宗,她一张不算美丽的脸上并没有笑容,她规规矩矩的给帝王行礼:“贱妾给陛下请安。” 她的话让启宗觉得心中一刺,虽然不高兴,可是念在夫妻二十几年,她姜家有功的份上,启宗也没有生气,而是难得的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多礼了,夜蓉,你是朕的发妻,还同朕见什么外?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你叫人来同朕说一声就是。 来人,给皇后搬褥子,上茶水。” 皇后抬眼去打量启宗的面容,这个男人越发的温柔成熟霸气,英俊也依旧,可是她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来就不美丽,青春也不再,当真算得上是人老珠黄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恩宠情义不在之后,儿女自然也是留不住这个男人的心的。那她还剩什么呢? 仿佛看出她的嘲讽,启宗也觉得感慨万千,这人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与旁人不同,他就多了几分耐心:“你今日是有事找朕吗?如果是太子和懿安的事情,你就不必说了,朕……” 皇后突然轻轻一笑,笑的讽刺又凄凉:“我很想知道,那个能够动摇国本的女人究竟是谁?她究竟长得有多漂亮美丽?让你如此的大动干戈,如此的不管不顾?”(古代特指确定皇位继承人,建立太子为国本。国本是立国稳定的基础。) 被她几句话问的,启宗当时就恼了,他面若寒霜的斥道:“姜夜蓉,你若是来说这件事的,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些太监宫女侍卫们听到皇帝的斥喝都低下了头,这帝后不和真吵,也算是皇室丑闻,一般人都得回避。 皇后只觉得酸涩,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枕边人,曾经口口声声对她好,以她为重,给她一切,让她母仪天下,让她的儿子做储君做太子做国君,可是现在又如何呢? 晋王回京了,郴王孙平反了,镇北王也虎视眈眈,北边的蒋大都督也有站队的意思,她不能够再坐以待毙了,她再不争取一下,当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拿到了把柄 皇后只觉得酸涩,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枕边人,曾经口口声声对她好,以她为重,给她一切,让她母仪天下,让她的儿子做储君做太子做国君,可是现在又如何呢? 晋王回京了,郴王孙平反了,镇北王也虎视眈眈,觊觎朝堂权利,北边的蒋大都督也有站队的意思,她不能够再坐以待毙了,她再不争取一下,当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她冷下了脸说道:“怎么,现在那是你的心头好,谁都不能提了?” 启宗恼羞成怒的拍案而起:“你给朕退下!” 皇后也从来没有见启宗对自己那么疾言厉色过,不自觉的就悲从中来,落下了泪来。 启宗黑着脸,见皇后垂泪,并没有心疼怜惜之感,只觉得胸膛中有无边的恼怒和不耐烦:“无事就回中宫去吧。” 想了下,毕竟是发妻,她掌管后宫,母仪天下,得给她留几分脸面,就又补充道:“初一特许姜老夫人进宫见你。” 不提姜老夫人还好,想到被夺诰命被掌掴的母亲,皇后就怒从中来,她看着启宗冷冷一笑:“我也不是专门来为你那外头野妇争风吃醋的。” 她的说词让启宗皱眉:“你想说什么?” 皇后眸子一眯,笑的得意:“说什么,自然是说关于国本被圈禁之因。说那左卫中郎将姚鸿之死。” 启宗疑惑不解:“太子与姚鸿沆瀣一气,诬陷别人,朕并没有过多加罪太子,只处死了姚鸿,难道还不够给他脸面,朕还不够宽宏大量? 要是换做是你,是太子,或者懿安被人冤枉,只怕你们不置人家于死地是不会罢手的吧!” 皇后讥讽无比的道:“留脸面?呵呵,那要是事实如此呢?太子本来就是无罪的,还要你宽什么宏大什么量?” 启宗怔愣了一下,转而明白过来皇后的意思是太子和姚鸿并没有诬陷韩光光,她的意思不就是那什么暗通款曲苟且偷情是真实的? 那他成什么了?他堂堂帝王还让人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启宗面红耳赤的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朕已经查明正身,那侍女确实是个女子,你现在怎么也学会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这一套了?” 见启宗如此激动,一点都不信,皇后也着急的站起了身子:“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那乡村野妇与那外男……” “你闭嘴!” 启宗气的直想打人,大声的呵斥皇后道:“朕现在不想听这件事,你立刻退下,这是圣旨!” 皇后见启宗当真生了气,满肚子的火气,同时又委屈又难过,她也不再跟启宗辩论,而是道:“臣妾其他的也不多说,陛下,你见了人证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启宗眯了眯眸子,他盯着皇后看了好几眼,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了宝座上:“好,什么人证,带上来吧!” 启宗发了话,就有几个脸生的侍卫押解着一个被绑了手脚的女子进了御书房。 启宗冷眼看着,这些侍卫并不是禁军御林军,这些都是姜家的死士,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等低头看到被绑起来的女子的面容后,他就愣了:“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离宫里韩光光身边伺候的侍女皎月。 皎月一脸的灰败,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后一脸的得意:“看来陛下对这女子很是熟悉?” 想到了什么,启宗气的拍桌子,他训斥皇后:“你想做什么?为何抓来她?她只是个侍女,你竟然如此跌份去对付一个下人?你是国母……” 皇后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启宗竟然不问原由,噼里啪啦的就对自己是又一通训斥,让她又气又恼。 当即也不顾忌启宗的脸面了就脱口而出道:“陛下怎么不问问我们姜家的人是在哪里抓到这个侍女的呢? 你现在为何如此的不理智?陛下,现在的你陌生的让我感到害怕。” 这一句话如雷灌顶,让启宗愣在了原地。 他怔了下,也有些醒悟过来,他似乎是变得很不正常。 曾几何时,他会昏聩到为一个女人而牵扯到朝堂,牵扯到皇子国本之争呢? 启宗冷静下来以后,脸上就敛起神色,他平静的询问皇后:“哦?你来说说,在哪里抓到她的?” 皇后见启宗冷静了不少,不再是一提那个女人就激动无比,心里开心不少。 她跟启宗生活了二三十年了,对于启宗得性格脾气无比的了解,她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比如,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很清醒的,残暴的同时又近乎无情。 这种人是没什么弱点的,因为除了他自己,除了皇位,他什么都可以舍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乎那个女人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很多事情了。 比如,那个女人现在的位置就超过了太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这可不是好的征兆。 一个女人,能够祸国的时候,她可就不仅仅是个女人了,那就是个红颜祸水了。 江山和女人,皇后相信,启宗肯定会舍弃后者的。 想到了这些,皇后笑出了声音来:“在会同馆,她可是夜会了盛靖川呐。” 提到盛靖川,启宗的眸子一寒,他盯着皎月久久没有说话。 “一个姑娘家的侍女,深更半夜不睡觉,不伺候在主子身边,却去见一个外男,这不是很奇怪吗?” 越说皇后越兴奋:“而且啊,这个侍女可是不简单啊,她身手很是不俗,我的死士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抓到她,还被她杀了七八个呢。 有这种本事,陛下该问问她是哪里来的?为何做个下人呢? 还有啊……” 皇后瞟着启宗阴沉的脸色故意说道:“她去见盛靖川干什么?是自己去的,还是有人叫她去的? 本宫曾经听人说过,姚鸿当初在红叶寺里就亲耳听到过,那个韩氏女与那什么盛靖川相会私通亲热……” 启宗脑中白光乍现,他突然想起来,为何在金殿之上觉得盛靖川的名字耳熟。 曾经他就听到姚鸿和太子说过,只是当时他觉得姚鸿和太子在故意演戏陷害韩光光。 鸡飞狗跳的农门生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拷打逼问 “陛下,您觉得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皇后认真的看着启宗询问。 启宗回望皇后的眼睛,他突然扯起薄唇轻笑,近乎绝情:“姜夜蓉,你想毁了她是吧?” 皇后僵了一下,她有些拿不准启宗现在是什么意思:“陛下,你觉得是我在毁她?难道这些不是事实吗?是我在诬陷她吗?难道你就不介意吗?” 启宗阴鸷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想干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不过眼下,他看着被人按在地上的皎月冷声质问:“你叫皎月吧?” 皎月抿嘴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启宗冷声又问:“你告诉朕,你去会同馆见盛靖川干什么?你们是故交还是旧识?” 皎月还是不语,只顾着低头。 启宗捏紧了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皇后见启宗这样,就知道他并不想彻查此事,肯定是不舍得处置了那个女人,她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就故意说着风凉话:“陛下,若是您不想弄清楚这件事情,我看就算了吧。 这侍女肯定不是简单人物,同伙也肯定是有的,我就是担心您的安危。也不知谁有祸心,您这么老是进进出出宫廷的,要是有个万一,这天下还不乱了套了。” 这句话可谓是戳到了启宗的心窝上,他最怕自己也会像先皇,会像自己的那些兄弟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他瞪了一眼皇后冷哼:“不要阴阳怪气的说话,你想要看到什么,朕心里清楚着呢。好,走,姜夜蓉,咱们一起到离宫去,朕带你去见那个女子。” 说着,启宗吩咐人摆驾准备出行,然后又高声说道:“去,把太子召来,再去人,到会同馆把成安郡王也召到离宫去。” 等有太监进来禀报帝后太子驾到之时,光光正在沉睡。 她刚坐起来,就有宫中的嬷嬷进来非常大力的推开了那些宫女太监,一把粗暴的揪起了衣衫不整的光光,给生拉硬拽的拖出了内殿。 外间侍卫御林军遍布,帝后都坐在御榻之上,久没有露面的太子站在他们身侧。 光光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被人给扔到了地上,她通的抱住了肚子,差点摔个狗啃泥,她抬头去看启宗和皇后的脸,在灯光下朦胧又模糊。 启宗见她赤着脚,脸上惊恐又无助,觉得心中不忍又刺痛,想伸手去扶她,可是皇后那张讥讽的脸就在眼前,让他觉得自己被人玩耍好生丢脸,所以也就没有出声。 光光见了,就知不好,心也跟着沉了沉。 等良汀,芸儿、小竹都被侍卫们押着跪到了地上,皎月就被人给带了上来。 光光看到了被人从外面带进来的皎月,似乎就明白了一点什么,她有些心寒,今天似乎在劫难逃了。 芸儿吓的抖成了一团,小竹还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的求着启宗:“陛下,您这是为何啊?陛下,我们姑娘还有着身孕,您不能这么做啊,陛下……” “来人,堵了她的嘴。” 皇后不耐烦的吩咐,就有宫中嬷嬷过来堵上了一直求饶说话的小竹的嘴巴。 等安静了下来,启宗才盯着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光光冷着声音质问:“韩氏女,朕来问你,这些侍女当中谁有武艺?” 光光回头看了眼良汀和皎月,只能是狠下心小声道:“这二人有武艺傍身。” 皇后嗤笑:“她们可是你家的下人?” 光光低头不语,没有解释。 皇后看的怒火中烧,这个女子这是在挑衅自己?启宗问话就老实回答,自己问话就不理不睬? 她身后的老嬷嬷见了,上去就是响亮的两巴掌,把光光的嘴角都给打破了。 打完以后老嬷嬷还啐骂道:“我们娘娘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当真是没规矩的乡村野妇。” 光光摸了摸被打的发麻的脸,她恨自己无能的同时,又抬头去看启宗。 启宗见她的目光悲恸绝望,只觉得心碎,只能是强忍着抱起她的冲动,把头撇向了一边,当做是看不见。 皇后见了更是高兴,她趾高气昂的抬起下巴询问:“韩氏女,本宫再来问你,她们是你家下人吗?” 光光老实的点头:“是。” 皇后满意的点头:“好,把这两个丫头都绑起来,一一拷问,问问她们去见盛靖川做什么?” 皇后一吩咐,就有人把皎月良汀给拉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拖了回来。 光光看得眼皮直跳,只能是于心不忍的别过了头。 有侍卫回禀:“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这两个丫头不肯说,嘴硬的很。” 皇后嗤笑,她看着光光又质问:“韩氏女,你来说,你让她们到会同馆找盛靖川做什么?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当初在红叶寺同你暗通曲款之人是不是就是盛靖川? 其实姚鸿并没有听错对吧?确实是有个男人在同你幽会,你你们是怎么偷龙转凤、掩人耳目的呢?” 这一连串问题问出来,启宗的目光都变得寒冷了不少。 光光只觉得浑身都失去了温度,她看着皎月和良汀,心里有着无边的绝望,因为她知道,今天她招和不招,这二人是绝对无法活了,她们必死无疑。 启宗对那盛靖川可是忌讳猜忌无比的,这些经常能够见到盛靖川的人,他是不会放心就在身边的。 见无人回答,皇后不屑的撇嘴:“来人,把韩氏女拉下去用刑,就不怕她不招。” 就在几个老嬷嬷要来拉光光的时候,启宗沉着脸说道:“慢着,先审这些侍女吧,来人,把这两个也拉出去,单独审理拷问,问问她们自到韩家以后,究竟有没有见过盛靖川。” 有人过来七手八脚的去拽芸儿和小竹两个丫头,光光捏紧了手,她担忧害怕的抬头去看启宗,祈求道:“陛下,如果臣女有罪,就降罪我一个人好了,求求您开恩,放过我的侍女们吧!” 皇后阴毒的看着她绝色容颜:“那你自己说,你跟那盛靖川有没有私情?” 鸡飞狗跳的农门生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危机四伏的风雪夜 启宗的眼睛也变得赤红起来,他低头盯着光光的小脸,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光光见了就知启宗这是已经有七八分相信皇后说的话了。 她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于是就期期艾艾的道:“臣女不知什么盛靖川,臣女长于深闺,认识外男的机会很少,更是也没见过什么盛家男儿。” 皇后冷笑,这个韩氏女到现在还再狡辩,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拉走了芸儿和小竹。 二人被人堵上了嘴巴,没法呼救,可是那板子落在身上的“啪啪”之声还是通过门窗传了进来,让光光听的是心惊肉跳。 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转而又去求启宗:“陛下,若您当真是想要我死,想要治我的罪,您只要说一声就是。 只是,罪人不敢多言,想要祈求您放过我这些侍女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启宗觉得心疼极了,刚想伸手去搀扶她起来,就听到皇后坐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什么都知道的了?” 太子这时也站出来义愤填膺的指责道:“孤早看出来你是那水性杨花的女人了,也不知用了什么腌臜手段爬了父皇的床。 这就算了,你还不守妇道,勾通外男,企图不良,其心可诛!父皇,母后,儿臣看不如直接绞死算了。” 皇后摆手打断了儿子的发言:“不妥,还没有问出她们的阴谋同伙,不可随便处置了她们。” 启宗刚要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又硬生生的又收回了袖中,他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韩光光,你同朕说句实话,你当真与那成安郡王盛靖川有无关系? 你的侍女为何要深夜去会同馆见他?朕已经问过守宫的人了,那侍女是你差出去的是吧?你差她去买什么楼外楼的香酥鸡,她却跑到了会同馆,这是什么原由呢?” 面对启宗的逼问,光光脸色发白,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手心都冒出了汗来。 她回头去看又被拉走的皎月和良汀,难过不已。 见她不答,启宗也知,这其中只怕当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当即就恼怒起来。 “你难道真的……” 启宗想到那些可能,胸膛都气的起伏起来。 光光极力的解释:“陛下,臣女当真没有差人去什么会同馆啊,臣女不知啊。陛下,您相信我……” 她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皎月和良汀都是忠仆,是游大爷安排来的,与雁州颇有渊源,光光相信,就是死,她们也不会出卖自己和盛靖川的。 启宗扭开了身子,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她,对于她说的也自然不会信。 皇后可就得意极了,她笑的头上的凤钗都在抖动:“陛下,这下该知,谁忠谁奸了吧? 等那成安郡王来了,我看不如就借着这个由头,将这些人通通都处置了,也绝了陛下的心腹大患了。” 光光唬了一跳,他也要到离宫来? 而启宗目光沉沉,他绷直了唇角,没有说话,这也是他刚刚想出来对付盛靖川的对策。 可是面前的女人,他实在是舍不得……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禀:“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成安郡王觐见。武卫将军觐见。” 启宗正了正衣冠,坐直了身子才道:“宣吧!” 然后就从灯火通明的大殿外进来二人,一老一少。 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身材修长,着了一身玄色的衣袍,领口处有些细细的精致花纹,其余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点缀,却一点也没显得朴素,那料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在灯光掩映下反而显得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低调奢华。 他的颈间缀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白玉,手中还握着一颗彩色的珠串,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相貌也是俊美威严,一双黑眸锐利深邃,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 光光的视线不敢在他的脸上多做停留,只能是一触及移开,她把目光看向他的身后,然后就是一呆。 转而就是狂喜,因为进来的人是盛靖川不假,他的身后还有个中年汉子。 这人长得粗犷高大,健壮无比,脸膛更是黝黑,下颌处长满了潦草的络腮胡子,光光不看到这个人还想不起来武卫将军是谁呢! 见到了真人,她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镇守同台关的守将,游家二爷游丛山嘛! 盛靖川的眸子也只在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身上扫过,他规规矩矩的跟游丛山一起跪下行礼。 “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 “太子殿下金安。” 启宗看了看英俊帅气的盛靖川,又看了看下面还跪着的小姑娘,这二人若站在一起,当真是绝配。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鬓边的两缕白发,他已经青春不在了,难怪小姑娘会背叛欺骗自己。 想到这里,启宗压下怒气,他无比平静的道:“免礼,起来吧。” 盛靖川抬头看了看启宗和皇后的脸上,询问道:“陛下,娘娘,不知深夜召见侄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皇后冷笑了两声,她用手一指下面跪着的人:“盛靖川呐盛靖川,你说,你同这个这个女子是否认识呢?” 盛靖川脸上毫无波澜,他茫然的摇头:“娘娘,微臣长于雁州,这些年也一直是流落在同台关生活,从未到过京都,这女子微臣不识得。” 他的说辞,自然无法让人信服,皇后撇嘴:“来人,带上来。” 就有人把血淋淋的良汀皎月二人给带了上来。 皇后又接着道:“这个侍女你难道也不认识?我们姜家的死士可是亲眼看到她进了会同馆的,今夜会同馆可是只住了你一人的,并没有其他官员。 她进去了有两刻钟,是被你们带来的随从送出来的,你又做何解释呢?” 太子询问架着皎月的侍卫:“如何?招供没有?” 侍卫们摇头:“她们嘴巴紧的很,就是不说。” 第三百四十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盛靖川望着皎月,他眸子沉了沉,然后看着启宗恭敬的拱手:“陛下,微臣刚刚入京,这其他人也不认识,娘娘和太子殿下所说,让微臣实在是惶恐。” 启宗抬了下下巴,他也在思考,这个时候利用这个理由杀了盛靖川,那满朝文武不服不说,就是这个武卫将军也是不依的。 这武卫将军不足为虑,可是他是蒋正臣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也是大盛边境抵抗北蛮的名将悍将,将正臣把他派来护送盛靖川进京,这意味不言而喻了。 启宗转了转眸子,就是不能够现在去杀面前的黄口小儿,他也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呵呵一笑,笑的有些阴恻恻的意味:“我说金玉啊,朕倒是不想相信这些,你倒是说说,你们的随从为何会送这个侍女出会同馆呢?” 盛靖川与游丛山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暗示。 他刚想说话,就听到了凄凄凉凉的哭声。 众人低头去看,哭泣的人是一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跪着的韩光光。 皇后不耐烦的皱眉:“韩氏女,你又耍什么把戏?” 皇后心内不耻的嗤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韩氏女不会还在想用争宠那一套来博取启宗的怜吧? 她也太蠢了吧?在国家大事,江山利益面前,女人算什么呢? 为了打压消除盛靖川这根眼中钉,启宗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这时光光抹了把眼泪,她对着启宗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陛下,臣女有罪。臣女愧对陛下隆恩,臣女刚刚说了谎话,其实臣女……” 皇后和太子一听光光这个话头都是大喜过望,想着,难道这女人肯招实话了? 盛靖川则是皱起了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启宗也绷紧了神经,他低头认真的去看小姑娘,心仿佛沉到了谷底,只要她不说实话,不招供,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私心里,是一万个不舍得让她死的。 沉默了老半天他才顺着她的话头询问:“你说了什么谎?” 光光难过的落泪:“皎月是我差到会同馆的,陛下,是我差去的不错。至于原因,我不敢说。 这两个侍女是淮阳府游家的人,她们原来的主人叫做游丛之。 是个南北贩马的马贩子,他的义子叫做唐城,是我的姐夫。陛下,您要明鉴,这位武卫将军,叫做游丛山,是我游伯伯的亲兄弟。 曾经我的兄长跟随游伯伯到北方贩马,见过他的。我听说他护送人进京了,所以我就差人去见了他。” 游丛山自然也知面前的人是谁,这会儿也直呼好险,要是再想不出对策,她可就真的得死了。 他顺势跪了下来请罪:“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微臣一个外臣,不该擅自接见贵人身边侍女。即使这侍女原来微臣识得。” 这么一来,事情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皇后和太子都懵逼了一瞬,转而皇后就惊叫道:“胡说八道,就算她派人是去见你的,不是见成安郡王的。那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敢说话?” 太子跟着附和:“对,这肯定有猫腻,你们在密谋什么?难道你们对我父皇图谋不轨?想要行刺?” 游丛山都觉得这位太子的脑子真是堪忧,他不这么说,启宗可能还会有疑虑,他这么一提醒,启宗也回过味来了。 启宗挥手就吩咐人:“把这些侍女都放了吧!” 这两个侍女既然身手很好,自己经常在她们面前行走,基本上都是没什么防备的,她们却从来都没有下过手,那就说明她们其实对自己是没多大恶意的。 想通这些,启宗的悬心落下来不少,他追问小姑娘:“你差人去找武卫将军做什么?既然有旧交,为何不敢说出来?” 皇后惊慌起来,她怒道:“陛下,他们在说谎,本宫不信这个说辞。” 她手一指,指着皎月大声质问:“你说,你的主子叫你到会同馆干什么去了?” “娘娘……” 游丛山刚想说话,就被皇后的厉喝打断:“你住口!未免你们串供,本宫觉得得把你们分开,一一问询,看看你们说的能不能对得上才行。” 太子点头:“母后圣明。” 光光吓出一身冷汗来,游丛山也把络腮胡子给差点拽下一把来。 启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犹疑的目光又移到皎月的脸上:“你说,你的主子叫你到会同馆做什么?当真是去见武卫将军的?难道你们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皎月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光光和盛靖川游丛山几人,眼中有着决绝,她知道,只要她说错了一句话,这些人都就危险了。 见她迟迟不答话,皇后又得意起来:“看吧,他们几人都在说谎。他们肯定在密谋什么。不然为什么没有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启宗瞬间变脸,他锐利的眸子盯向了游丛山,从外面也涌进来不少暗卫,把游丛山和盛靖川都给围了起来。 启宗冷声问道:“游爱卿,你说,这侍女找你做甚?难道是叙旧?这深更半夜的,你们难道还要来场旧主相认?” 问罢,启宗又恼怒无比的低头去看地上的光光,他暴怒着斥骂:“你个贱妇,你说,你差人找游丛山做什么?攀交情吗?你一个帝王侧的女人,结交外臣想做什么? 还是说,其实这侍女根本就不是去找游丛山的,你想找的人另有其人?” 对于他们的说辞,他们之间的机锋,启宗又不是傻子,他当然不相信。 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他对这姑娘和游家和盛靖川之间的关系也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人的心里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尤其这还是个多疑的帝王。 光光也没想到启宗会突然翻脸,他还是第一次出口骂自己,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去看启宗冰冷无情的面容。 她的眼神凄楚可怜,让启宗觉得心碎,可是转而看到了盛靖川,他又坚定了找这个借口去杀他的念头,他狠了狠心,咬牙道:“来人,统统拿下!” 第三百四十一章 急转而下 在启宗一声令下之后,游丛山和盛靖川都是大惊失色,游丛山倒也没有多害怕,只是吃惊于启宗如今竟然如此的没有耐心,如此的急于要处死盛靖川。 他站直了身子,脸上一丝惧怕之色都无,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洪亮:“陛下,微臣是个粗人,心直口快的,有啥说啥,说错了话请您恕罪。 这事情不明不白的,没有清楚之前,就这么拿人,恐怕有失偏颇。 就算微臣有错,可是成安郡王有何过错呢? 要至于也一同拿下?他怎么说也是刚回朝的皇室遗孤,白天刚加封,晚上就下狱或者处死,这如何能堵住天下之人悠悠之口呢? 到时传扬出去,有那知道的,会说是郡王有罪。有那不知道的,只怕要揣测是皇室不能容人啊! 所以,臣请陛下三思。” 启宗冷笑了一声:“他同你和这贱妇有私通之嫌……” 游丛山看了眼旁边冷静沉着的少年,然后笑出了声来,更是直接打断了启宗的话头:“陛下这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等从未入过京,今日这事实在是蹊跷。不过君要是叫臣死,臣也无话可说。 只是我等要是都死在了京都,就是可惜了我家中小儿,也可惜了郡王在关内的女眷幼子了。” 他的话一落,光光就猛然抬头,她的眉心直跳,有些不敢相信游丛山所说的事是真的。 女眷幼子?他难道成亲了纳妾了? 可是那人就那么冷冰冰的站着,压根就不看她一眼。让她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启宗紧锁眉头,他没想到这盛靖川年纪轻轻就有了孩子后代。 杀了他倒是简单,怕就怕蒋正臣以此为借口,到时候他生了异心,拥护那稚子在边关为王称帝要南下攻打京都来给盛靖川报仇,这天下可就乱了。 启宗思索了下,无奈的挥了挥手吩咐人等:“你们先退下。” 众暗卫们就又只能是后退了几步。 皇后牙都要咬碎了,这个武卫将军现在可就是赤裸裸的在威胁他们皇家了,偏偏启宗还就吃这一套。 启宗看了看面前的二人,又低头去盯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能是幽幽一叹道:“你们倒是说说,这深夜相见,所为何来呢?” 光光也直呼好险,刚想开口,就被皇后又截断了话头。 “陛下,你这当面询问,恐怕这些人串供,应该把这贱妇压下去,单独审问才是。 回头来让他们这两下对供,要是武卫将军说的跟韩氏说的对得上就说明他们没撒谎。要是对不上,就说明……” 光光见启宗转动眼珠暗叫不好,她焦急的半直起身子望着启宗,珠泪滚落,声音悲戚绝望,说话又急又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陛下,罪女知道娘娘什么意思。 早在几月前,太子殿下就曾经陷害过罪女,罪女也不知哪里得罪过殿下。如今,娘娘又这般苦苦相逼。 我也不知我是碍了他们什么事,至于一定要把那么多肮脏的污水扣在我的头上。 罪女命如蝼蚁,死不足惜,可是罪女当真是清清白白的,跟任何人都绝无任何苟且不白之事。 只因我的父母家人死的蹊跷,我听外面疯言疯语,都说我韩家灭门背后有朝廷皇家的影子。 所以我想求游伯伯帮忙查询此事。 今日罪女当着陛下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罪女宁愿一死,以赎我得罪过。就是可怜了我这未出世的孩儿……” 说着,她决绝的站起了身子,就猛然间向一边的抱柱扑去,完全一副撞柱就死的架势。 谁都没想到小姑娘会突然主动寻死,殿里的所有人都怔愣住了,一旁站着的盛靖川就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更不敢有所动作。 因为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该他出头的事情,一旦他表现出紧张担心,他们这群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启宗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几分,他大惊失色的叫道:“快拦住她!” 话音一落,一直猫在柱子角落边不敢露头的小圆子见事情危急,也不敢考虑其他,就挺身跑了出来。 虽然他动作不慢,还是被小姑娘快了一步,他只来得及拉得住一只胳膊,卸下了一些力道,可是那姑娘的头还是撞到了柱子上,发出“咚”得一声好大的声响,血花霎时就迸溅,顺着额头流下,滴落到了眼角下颚,染红了衣襟。 大殿里顿时就响起了惊叫和哭声,尤其是光光身边近身侍候的几个侍女,都哭了起来。想要扑上来观看,却又都被暗卫们给死死押住了。 启宗着急的站起身子,带倒了桌子上的茶盏也无瑕顾忌,几步到了近前,他扶抱起小姑娘。 见额头处现出一道不小的口子,又气又急又心疼,他接替了小太监小圆子按压伤口的工作,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快去叫张衡来。” 有太监领旨慌忙跑走去请张院判,他让人按着小姑娘的伤口,抱着人进了内殿,这时的小姑娘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等到张衡赶到荷花宫,自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看着一直忙进忙出,着急慌乱的启宗,被晾在一边的皇后脸都被气歪了。 而盛靖川和游丛山没有启宗的旨意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是压下着急担忧的心切,面无表情的等着。 止血包扎完毕,张衡面露苦色的来到了启宗的面前。 他犹豫着说道:“陛下……” 启宗急声询问:“张爱卿,贵人如何了?朕的孩儿没事吧?那伤口会不会留疤?” 张衡心里疯狂吐槽,既然如此在意,又折腾的什么劲? 只是身为人臣,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答道:“回禀陛下,贵人动了胎气,有些不大好,只怕需要静心调养很长一段时间,不然……” 接下来不吉利的话,张衡就点到为止了。 启宗皱眉,忧心忡忡的道:“那现在伤口如何?” “伤口倒是不是很深,就是吧,那位置那长度,只怕是要留下浅浅的疤痕。” 一说到留疤,启宗就更心乱了,那如花美颜,若是毁了,有多可惜。 尤其是,这姑娘要是额头留了疤,日后若是每日梳妆照镜看到这痕迹,不是每日都要想起今日他同皇后相逼之事吗? 启宗心乱如麻的伸头往床榻上张望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小声的询问:“那……贵人她醒了没?” 张衡也知启宗现在为难,人家姑娘撞柱自尽都是他逼的,现在又想要来哄,只怕是拉不下脸来,于是就说道:“贵人失血过多,刚刚昏了过去,估摸着这会儿要转醒了。” 见张衡说的含糊,启宗就知道小姑娘应当是醒着的,只是那倩影如今是脸朝着床里的,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启宗心情有些复杂,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在光光寻死的刹那,他才发觉,原来他是那么的害怕失去一个人。 这是他自打出生到成皇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锁了锁剑眉,启宗温声吩咐左右:“去温盅燕窝,等贵人醒了,马上端来进补。把那几个侍女也都带去疗伤,好生照顾着。 也着人到镇国将军府去宣韩老夫人过来同贵人说说话。” 他一连串的吩咐下来,可把下面的内侍太监们忙坏了。 启宗说了一通,见小姑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这么多人在外间等着,他现在也不好单独去哄小姑娘,只能是带着张衡出了内殿。 皇后见启宗脸黑如锅底般的出来了,她站起了身子,神情不忿:“陛下,难道你就这么放过这贱妇了?难道这人赃并获的一桩丑事,就因为她这假惺惺的寻死,就可以烟消云散,不再追究了? 那我们皇室的脸面往哪放?我们朝廷还有没有规矩?” 启宗正是心烦,皇后却偏偏还总提这件事情,让他顿时就火冒三丈:“丑事?” 启宗瞪着皇后恶狠狠的怒道:“什么丑事?你是看到了?还是抓到了?” 皇后见启宗瞪着自己的目光仿佛要喷火,让她心寒无比,她失望的摇头:“陛下,你如今怎么昏聩到如此地步?你可知红颜是祸水……” 她话还没说完,启宗就急布到了近前,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他怒骂道:“你大胆!竟然敢当众欺君?你说朕昏聩? 不过一个女人,朕宠就宠了,你们母子,你们姜家,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朕,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不敢废了太子吗?” 皇后被这一巴掌直接都给打蒙了,她捂着被打的发麻的脸,眼睛里落下了泪来,她悲戚无比的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小蹄子打我?盛世卿,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当初你的承诺……” “你住口!” 见皇后直呼自己的名讳,更是要扯出当初的事来,启宗怒不可遏的打断了她的话:“来人,把皇后和太子都给拿下,就捆着送回宫。”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去处转折 启宗此话一出,整个宫室之内都为之一静。 那些侍卫和太监宫女们更是慌乱的都低下了头。 那些御林军们也都是无比诧异,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捉拿皇后和太子二人,一时之间这大殿里就沉寂了下来。 这诡异的气氛也让启宗回了神,这大殿里,可不止是只有他和皇后太子,还有两个“外人”。 他们如此上演帝后不和的戏码,估计盛靖川会很乐见吧? 启宗平复了一下心情,朝那些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后。 然后他才回头平静的注视着盛靖川和游丛山,眼中的阴鸷毫不掩饰,不过嘴角却勾起了弧度,他云淡风轻的说道:“贤侄,游爱卿,今日这事,想来是皇后和太子鲁莽了。 事情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你们先退下吧,朕回头来慢慢审问。这中间肯定是有了误会,让贤侄爱卿委屈了,莫要寒了心才是。” 盛靖川压下翻腾的情绪,只能是和游丛山一起弯腰虚假的说着:“不敢。” 然后就毫不留恋的跟着侍卫退出宫去了。 出了荷花宫,盛靖川忍不住想要回头去寻摸着那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这时,胳膊上传来大力之感。 “不能回头,快走!” 游丛山捏了他一把,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神坚毅无比。 盛靖川低叹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只能是狠下心往前走去。 见人走了,启宗这才有心情来收拾皇后。 “来人,把她们母子二人绑了!” 皇后全身都为之一振,她抖动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盯着启宗:“你……你要绑我?” 启宗冷冰冰的回视了一眼皇后,无比厌恶的答道:“绑你又如何?你是皇后不假,可是对于朕来说,你先是臣才是妾。 朕是什么?朕先是君、后才是你的夫。女则女诫难道还要朕教你吗?姜夜蓉,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启宗绝情的话仿佛是一道天雷一样,让皇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世卿,你现在竟然昏聩到这种地步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失去了理智吗?” 这在皇后看来,是非常荒谬的一件事情。 因为这皇后自古以来都是一国之母,她母仪天下,与皇帝本是一体,荣耀尊贵无比。 整个后宫里,只有皇后是妻,其他的什么贵妃,皇贵妃,任你再受宠,再得势,在皇后面前也不过是一介卑贱之妾,说到底都是上不得台面,死后不能同君王同穴的玩意儿而已。 可是如今,启宗竟然下令,要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给捆起来送回宫去,这传达的信息量是无比巨大的。 更是会在前朝后宫引起动荡,这些启宗不是不知道的,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还执意如此,让皇后心寒无比。 太子吓得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启宗的面前,他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道:“父皇,父皇,您开恩啊!儿臣纵然有错,可是母后是无辜的啊! 您千不看,万不看,也得看母后同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啊……” 如今,皇后是太子唯一的倚仗,如果连皇后都倒台了,太子怎么能够不惶恐呢? 启宗低头巡视太子痛苦的表情,眼神略有松动,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皇后隐忍和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玄儿,莫要求他。他现在心里哪还有我们母子的位置,只怕是一颗心都被那狐媚子勾了去……” 启宗被她的话气了个半死,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尤其是那小姑娘就躺在内室,皇后的话如此肆无忌惮,这不就是给他难堪嘛? 见启宗脸色铁青,又要发怒,太子盛靖玄这次学的聪明了一把,他扑到了启宗的脚边,抱着启宗的双腿哭求道:“父皇,母后定然是老了,糊涂了,说了胡话,您息怒啊!” 启宗忍了又忍,终是压下怒气,给皇后和太子留了些面子,他不再看皇后,扭头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平静道:“姜夜蓉,回你的中宫去吧!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莫要再触碰朕的底线。 这韩氏的事情,朕不想听你们再提第二次。至于太子……” 皇后本来还心有不忿,可是听到启宗提到太子,她也冷静了下来,低身垂首,不再言语。 太子流着泪抬头对启宗一脸的孺慕之情:“父皇……” 启宗低叹,他顺势摸了摸太子的头,似是有关怀疼爱:“玄儿,你是大盛的太子,是储君,莫要再做错事了。待得年后你还随着少傅去上朝听政吧,好好听少傅的话。莫要再鲁莽行事了。” 太子大喜过望,虽然这次韩氏女没有被处死,可是启宗毕竟放自己出宫,让他重返朝堂了,这是好事。 “谢父皇,谢父皇。” 皇后虽然还有不甘,可是为了儿子,为了这储君之位,一切都可以忍。 只能是咬紧了牙关带着太子准备回宫。 只是刚走两步,启宗就叫住了她们一行人。 “等等……” 皇后和太子全身都僵了一瞬,他们犹疑的回头,只听启宗阴冷的声音传来:“将这个老货拖出去绞死。” 被启宗用手指着的宫人正是先前掌掴过光光的那个老嬷嬷,她是皇后从姜家带来的陪嫁侍女之一,也是皇后最贴心衷心的心腹。 在宫中别说太监宫女们要敬着她,就是那些嫔妃们见了她都得让着几分。 可是转瞬之间,她就要命丧离宫,倒把她吓得瘫软了身子,屁滚尿流的爬到了皇后腿边哭求:“娘娘,娘娘,您救救老奴啊……娘娘……” 皇后抿了抿嘴唇,她觉得口中无比干涩,启宗这不仅仅是在为那个女人出头出气,还在向所有人传达信息,那个人谁也不能动,包括她姜夜蓉。 为了这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之人,皇后想着就是向启宗服个软又如何,忍一时风平浪静,脸面丢就丢了吧! 可是启宗压根不给她们说话求饶的机会,他冷着脸一甩衣袖就进了内室,那些如狼似虎的暗卫们涌上来利落的就把吓尿了裤子的老嬷嬷堵了嘴拖了出去。 太子盛靖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心的拽了一把气的浑身颤抖的皇后劝道:“母后,咱们快回宫去吧,莫要再多事。” 启宗进了内殿,那小姑娘仍然面对着床里,一动不动,启宗踌躇的直搓手,过了半晌终是上前小声的说道:“小丫头,你醒了啊?” 只是这话仿佛对着空气说的似的,一点回应都没有,身后跟着的章明和小圆子不愿帝王出丑尴尬,赶忙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启宗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边又问了一句:“傻姑娘,你怎么那么傻?” 见人还不是不理自己,启宗无法,只能是强硬的把人掰过来面对着自己,再看小姑娘的面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是却是无声的流泪,羸弱又可怜。 这副场景让启宗想起了年幼的自己,受了其他皇子的欺负,不敢大声哭泣,总是躲起来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垂泪。 “傻孩子……” 启宗心疼的把人抱在了怀里,心也跟着揪紧,只能是低声下气的说道:“你别哭,是我对不住你,我错怪你了。不管你前情如何,我应当信任现在的你才是。” 越想就越是后悔,这小姑娘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经历了太多苦难,而这祸根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与皇室的人带给她的,如今她还有着身孕,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的摇摆,如此的反复无常? 仅仅是皇后的几句话,就想要舍弃与她,启宗不仅仅是后悔,还后怕,他想着,若是这姑娘当真就香消玉殒了,那他又该如何面对凄凄凉凉的宫室空床? 而此时的光光,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却还要陪着这狗皇帝演戏,一度都要憋出精神分裂症。 启宗见她一直哭泣,也不说话,心疼自责无比,他又小心的赔礼道:“傻孩子,莫要哭了,朕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放纵皇后伤你,不该……” 光光听到他提到皇后,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启宗发现了她情绪和身体的异动,自是又愧疚无比,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哄:“光儿,你难道不能原谅朕吗?朕用盛氏皇族的国运发誓,若再伤你半分,就让朕不得好死,断子绝……” 就在这时光光赶忙捂上了他的嘴,即使心中百般不愿,可是也不能拿乔太过。 即使再憋屈,在大仇未报,这些仇人未死之前,她还得隐忍,所以她只能是装作无比紧张的道:“您胡说什么?这种誓言岂是胡乱发的?我们的孩儿都还没出世,你就……” 她又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一阵的黯然神伤。 启宗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神情也变得柔和:“放心,朕不会食言,也断然不会让它应验,伤了我们的孩子。” 只是等到日后这誓言成真,他这一脉尽断,也不知启宗有无后悔今日随便的一句话? 二人又细细说了好一阵子话,启宗好不容易才让小姑娘的情绪稳定。等出了内室,启宗招手叫来了暗卫:“去查查这宫中何人传言那韩家灭门惨案与皇室有关,找到人就灭口。” 那些暗卫领命去了,启宗站在大殿门口抬头望着外面的风雪,神情莫名。 章明老太监担心的拿来了披风:“陛下,小心身子。” 他刚说完,启宗就捂嘴咳了起来,担心吵醒内殿里好不容易被自己哄睡着的人,启宗捂住了嘴,只是那咳声是怎么都压抑不住。 “您生病了?” 一道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启宗回头,见光光披着衣服就站在自己身后。 启宗想要斥责她有伤却还乱出来走动,可是喉间奇痒无比,想要憋着不发出声来,脸上都变得涨红一片,章明老太监见此情景,马上命人拿来了药瓶丹药给启宗服下。 缓了好一会儿启宗才算下顺了气,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光光心中纳罕,启宗这是有隐疾? 她关心的上前抱住了启宗的胳膊,一脸的担忧:“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吃的又是什么药?” “朕无事。” 启宗摸了摸她的头发,随意的答道。 光光把目光转向身边的章明和小圆子,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就知启宗定然是生了什么病,也许还不轻,这些人不肯说罢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和韩得平第一次上殿觐见启宗的情景,那时的启宗就是一副不太健康的样子,在金殿之上还总是咳声不断。 不过后来通过自己的观察,他似乎也没什么不适,只是有时脸色会有些不好罢了。 光光知道启宗肯定是不想自己知道,或者是外面的朝臣皇子知道他身体抱恙,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只是脸上却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启宗盯着小姑娘的如花似玉的面容,看到了她头上碍眼的纱布,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光儿,今天就跟朕回宫去吧!朕看不到你,放心不下。” 管他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回馈荒唐,什么名流千古,他现在不想去管这些了,不想考虑那些前朝后宫会如何议论,他只想跟这喜欢的人厮守。 光光也是一愣:“进宫?现在?” 这深更半夜的不说,她还大着肚子,而且那宫里这么多的女人,就是个是非之地,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启宗见了,就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傻孩子,你不要怕。朕说了,朕不会再伤你半分,朕是这一国之君都不能。那旁人,定然是更不能。” 光光心下犹豫,没有答话。 她随启宗进宫了,那她的侍女们怎么办,从淮阳跟来的小竹芸儿都只是没有什么心计的单纯善良的小丫头,带进去,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不带去,又把她们送到哪里去呢? 启宗握住了她的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朕自有安排。” 外面风雪依旧,寒风瑟瑟,吹白了皇城外所有的房屋景色,就在夜半时分,那皇宫之内离御书房最近的“琉璃宫”内就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待得第二天一早,这消息在前朝后宫都引起了轰动和哗然……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来了登云梯 因为是腊月二十八了,眼见要过新年,宫中正是忙碌的时候,众宫妃一大早就等在了正宫门口,排队等着觐见皇后请安。 由于昨夜里下了一夜的雪,早上才堪堪止住,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没来及扫走的雪花,飘飘洒洒迎面就吹到了众宫妃宫女的身上,引来一阵抱怨。 “皇后娘娘今个怎么回事?咱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出来个人叫我们进去暖暖?” 出声抱怨的是年纪小近两年又受宠的景妃。 其他的妃子们则是被冻的不想说话,或者也纯属是不想搭理性子太过活泼的景妃罢了。 好不容易正宫的殿门开了,出来个脸生的嬷嬷,她恭敬的给众妃子行礼:“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今日免见,各位娘娘都请回吧!” 众人心里自然又是一番抱怨,因为这些宫妃每日都得到中宫来请安,请安毕御膳房才能统一奉送早膳,她们今日可是在寒风中受冻又挨饿,虽然不高兴,可是嘴上却不敢说,只能是悻悻然散去。 走在路上,惠妃小声的同楚贵妃道:“姐姐不知,那琉璃宫昨夜好生热闹。” 楚贵妃眼眸一弯,她身为协助皇后总管后宫的皇贵妃,这宫中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得住她的呢? 她瞟眼看到了落后几步的刘妃,掩嘴而笑道:“这琉璃宫离御书房只有一步之遥,可是空置了许久没人住了呢!也不知这位离宫来的韩氏女究竟长何模样,我等有空得去瞧瞧才行。” 刘妃听到这些后妃议论,气的脸色都铁青了几分,性子活泼的景妃心直口快,她直接不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准就是个乡村野妇,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安惠妃笑的眼角皱纹都伸开了,她冲着景妃辩驳道:“妹妹,你这就孤陋寡闻了,这位韩氏女可是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姑娘,人家是名门之后。 而且啊,今个一早,我等还没到中宫之前,镇国将军府上的女眷可就都进宫来了,陛下亲许的呢!你像我等啊,一年只有在初一那日被准许见父母家人,可不像这新人啊,一进宫啊,陛下就如此盛宠。” 景妃听了自然是愤愤不平,嘟着嘴带人就走了。 后面的刘妃也是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本来想跟着楚贵妃回毓秀宫的,现在她就改了主意,变了路线。 身后的刘嬷嬷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善的往琉璃宫方向而去,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忙上来阻拦:“娘娘,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去? 咱们可不能去琉璃宫啊,这会儿也不知那镇国将军府的女眷出来没有,就是陛下也没准还在那里,您这么怒气冲冲的过去,只怕要冲撞了陛下,惹了不快啊!” 刘妃这才找回来一点理智,她咬牙切齿的对刘嬷嬷道:“嬷嬷,那个韩氏,人人都说她就是渊儿的那个未婚妻,你说我怎么想?人家都怎么看待我们母子,你叫我怎么按捺下这口气?” 刘嬷嬷自然知道朝野上下的风言风语,那什么韩氏女所有后宫的人都见过,是与不是,一看便知,可是如今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娘娘,就算那女子真的是淮阳府的那个韩氏,那又如何?咱们还是不要给两位殿下惹事了吧!” 刘妃捏紧了手,指甲扎进了手心的肉里也不觉得疼:“如果真的是韩光光,我怎么能够让她好好的活在后宫里? 她就那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那不是在告诉所有人,我的儿子被她戴了绿帽子,这不是在羞辱渊儿是什么?” 她这么一说,这些宫人都吓的大惊失色。 刘嬷嬷赶忙劝道:“娘娘慎言啊!” 这让齐王戴绿帽子的人可是当今皇帝,这话要是让启宗知道了,只怕刘妃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刘妃当然也想到了这些,只是她不敢明目张胆的骂启宗荒唐,只能是一咬牙吩咐身边的宫女说道:“去打听打听陛下到前朝去没有?” 就有宫女领命而去了。 而此时的琉璃宫内,则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 光光坐在八宝琉璃榻上,四周火炉烘烤的大殿里暖洋洋的,坐在一侧的韩老夫人身上穿着锦丝绵褙子都被热出一身汗来。 韩老夫人笑着说道:“前几日我家老爷接到孝周的书信,说是他们兄弟过罢了十五就进京来了。到时贵人好讨了圣旨,与义兄们一见。” 光光本来在逗弄韩府来的几个小娃娃,听到老夫人提到自家几个哥哥,顿时转了目光,她温柔一笑说道:“有机会的吧!” 这进了后宫,再想随便见朝臣外男是很难的,她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也就含糊过去了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有太监通禀:“贵人,外面刘妃求见。” 光光一听来了精神,自己进了后宫,正在愁事情都搅和到了一起,无从下手无法掀起风浪呢! 这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个刘妃竟然自己凑上来了。 韩老夫人以为自己眼花,这姑娘在听到刘妃来了以后不仅没有慌张眼中似乎还有一瞬的兴奋,这是什么道理? 韩老夫人不解,面对前婆婆,她如今的身份尴尬,不是应该羞愧难当嘛? 待她再细看,光光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常,面上淡然了。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客。” 光光随口吩咐道。 由于良汀皎月不知道被启宗安排到了哪里去了,只有小竹和芸儿被带进了宫来,这会得用听话的小竹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这宫里宫女太监众多,有的是人手可以用,不过光光却单独差了单纯的小竹领人出去说话,也是有原因的。 果然,小竹带着几个宫女出去同刘妃答话,三言两句不说就被刘妃带来的内侍们给打了。 刘妃拔高了声音教训小竹:“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顶撞本宫?你家主子现在连个位份也没有,而你更是一个卑贱的奴婢,竟然在我面前拿乔?”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她是她她又不是她 韩家一众女眷听到宫门口的喧哗都是皱起了眉头。 不过门口有人把守,那刘妃是断然不能够带人闯进来的,只不过如今光光身份尴尬,还未受封,那刘妃是有位份的,这琉璃宫中谁也没有权利能够把她怎么着了,于是一时之间宫内气氛就僵滞了。 不一会儿小竹就捂着脸跑了回来,她捂着半边红肿着的脸哭着说道:“姑娘,那刘妃好生不讲理。非要你出去见她不说,还出口羞辱您的身份。奴婢气不过,就同她理论了几句,她竟然……” 说着她就“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光光动了动身子,身后的宫女们立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来,她勾唇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请她进来吧。” 韩老夫人不赞同的起身说道:“贵人,这恐怕不妥,您身子要紧。” 她可是好意,这宫中的女人,争风吃醋是常有之事,尤其这对象还是莽撞无脑的刘妃。 全宫上下,谁都知道刘妃是个蠢的,做事没有脑子,性子特别不好又爱冲动,一般她要是做了错事,启宗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也就不会通她计较的。 如今她首当其冲的到了这里来,只怕是来者不善,韩老夫人怕回头再出了什么意外,她们也都在场,当时可就不大美妙了。 光光却是不大在意的说道:“这里这么多人在,难道她还能把我如何吗?” 小圆子就一直近身侍候着呢,听到这话自是认同:“贵人放心,奴才定然护贵人安全。” 他招手,身前又来了不少太监宫女,大有护驾的架势。 见这姑娘不仅不躲着是非之源,反而还主动要见,韩老夫人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也就不再拦着。 等到刘妃带着宫人进来,见到韩光光的庐山真面目之后,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她嗫嚅了两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果然真的是你?你没死?” 光光轻笑了一笑,看着刘妃问道:“你在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 她的态度轻慢,冷淡,也不起身行礼,完全不把刘妃放在眼里,倒是把刘妃气了个半死。 韩府来的众人却不能够不顾及宫规,忙都给刘妃行了礼。 刘妃巡视一圈众人,冷笑着质问:“韩光光,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别给我装傻充愣,你竟然如此没有羞耻的爬空床登高位,你对得起三皇子齐王殿下吗?你怎么能够如此的不要脸呢? 你就不怕天下人都唾骂你吗?” 小圆子听了直皱眉头,即使事实如此,可是刘妃如此大胆的说出来,难堪的不仅仅是韩氏女,还有启宗,她难道就不动脑子的吗? “刘妃娘娘。请您慎言啊,这位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姑娘,镇国大将军府的女眷也都在这里,您如此说好像不大合适吧?” 刘嬷嬷也拽着刘妃的衣袖,紧张的劝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想必是您认错人了。这哪里是前三皇子妃啊!” 韩老夫人点头,她恭敬的对刘妃承认道:“娘娘,这的确是我府上的姑娘……” “你胡说八道!” 刘妃气的双目直翻,她就差冲上来撕扯韩老夫人和光光了:“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这不是淮阳府来的那个乡村野丫头韩光光又是谁?我到要问问这朝堂上下,整个后宫,问问皇后娘娘,同不同意你伴在陛下身侧? 这大盛还有没有理法?还有没有规矩?这皇家还有没有体面?陛下他可是公……” “你住口!” 眼见着刘妃越说越不像话,启宗大踏步从外面而来。 众人慌忙跪下行礼,刘妃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到了近前的启宗一脚给无情的踢翻了。 刘妃的惨叫,伴随着外面的几声惊呼声响起。 “母妃。” “母妃。” 是齐王和晋王到了,他们兄弟在御书房议事,听人禀报后宫之中出事,就跟着启宗一块来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启宗如此粗暴,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刘妃和他们兄弟留。 兄弟俩急步到了刘妃跟前,刘妃胸口挨了启宗重重一脚,惨叫过后就开始哀嚎哭泣,如今见了两个儿子更是委屈不已。 兄弟二人撩袍跪在了地上哀求:“父皇开恩,父皇开恩啊!母妃不是有意的,母妃糊涂,定亲是受了人挑唆,才口无遮拦的。” 启宗冷着脸,他来到了光光身边,小姑娘的大眼睛之中有着慌张,似是害怕。 他大手一拉将人揽进怀里,韩府众人和宫女太监们忙都低头回避这亲密一幕。 光光轻柔的回握住启宗的大手,抚摸着道:“陛下,您怎么如此暴躁,伤着刘妃娘娘了吧?怎么说她都是二位殿下的母亲,您别生气了。” 听着头顶的轻言细语,跪在冰冷地面的盛靖渊攥紧了双手。 这女子,曾经是他的意中人,曾经,也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只是如今,似此昨日,物是人非空断肠,她还是她,却也不再是她。 他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既恨启宗留着她,来羞辱自己,提醒自己曾经是多么的肮脏龌龊,又恨她,为何如此的没有羞耻之心,怎么还能够苟延残喘的活着? 启宗打量着怀中小姑娘的神色,见她压根就没去看三皇子一眼,他笑了一下,转了目光,盯着 兄弟二人不解,却都听话的抬头。 这站立如松,一身华贵龙袍,头戴金冠威严无比的男人自然是大盛的皇帝启宗,虽然两鬓已见白发,却丝毫不损他的气势。 而他怀中,娇小玲珑,着一身浅黄色锦衣,肩上披着薄裘的女子,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头上裹着一圈纱布,虽然未施一丝粉黛,却更显柔美。 这人不是那韩氏光光又是谁呢? 齐王盛靖渊和晋盛靖轩都是识得她的,并不诧异她的容貌。 尤其是盛靖渊,他见这姑娘现在比先前更娇媚美丽了几分,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不觉就盯着多看了几眼。 直到启宗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才如梦初醒。 “齐王,你觉得,朕这新宠之人,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韩氏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倒台 盛靖渊全身一僵,在启宗锐利冰寒的目光之下,他不敢泄露太多的情绪,只能是嘴唇蠕动,干涩的答道:“儿臣回禀父皇,这位贵人怎么会是儿臣那福薄的未婚妻呢?是母妃她眼花糊涂罢了。” 启宗皱了皱眉头,并不满意儿子的说辞,只是那么多人看着,他也没再说其他的,转头来看了看盛靖轩,默了下方才说道:“你们兄弟快快出宫去吧,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准随意出入后宫。” “父皇……我母妃她……” 盛靖渊和盛靖轩兄弟不由自主的抬头,祈求的看着启宗。 启宗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语气严厉:“这事不准你们过问,刘妃她触犯了宫规,朕自有处置。” 因为被启宗踢中胸口,老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的刘妃听了启宗的话,惶恐不已的拉着两个儿子,眼中都是惊惧。 盛靖轩跪着向前爬了两步,他哀求启宗:“父皇,母妃一时糊涂,您开恩啊,就饶了母妃吧!父皇,儿臣求您了。” 盛靖渊也跟着磕头,刘妃再如何蠢笨不堪,毕竟是二人生母,以启宗暴虐残忍的性子,他们兄弟要是不管,估计刘妃的下场会很惨。 启宗拧了下眉,想说让他们母子都退下吧,这时怀中的小女人紧紧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声音轻飘,带着一丝哽咽:“陛下,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刘妃娘娘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惩罚降罪她了,小女子担不起陛下如此大动干戈。” 启宗略有松动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冷笑了一下,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刚刚自己竟然会想看在儿子的面就饶过刘妃算了,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可是那这小姑娘呢?她不委屈不无辜吗?明明自己信誓旦旦的再三保证,会护她周全,会保护她的,可是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呢?前脚刚进宫,后脚就有人欺到了头上,他还放纵不管,那他还做的什么一国之君呢? 想到这里,启宗定了定神,他冷声朝两旁的宫人吩咐道:“刘妃胆大,欺君罔上,拉出去杖刑八十,除去封号,贬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刘妃一听要杖刑八十,直接就吓破了胆,瘫软到了地上。 别说八十,一个人就是能挨过六十杖都算命大了,这杖刑一毕,就是不死,估计也去了大半条命,那后半生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她害怕的哆嗦着身子,不敢去恳求启宗,只能是紧紧的拽着盛靖轩的胳膊哭着喊着:“轩儿,你给母妃再求求情,轩儿……” 盛靖轩也没想到启宗如此绝情,他抬头直视启宗的眼睛,有些绝望:“父皇,母妃纵然有错,您也不能如此狠心啊?父皇,她在宫中已有二十年,不说陪驾有功,就是为您生儿育女也是有苦劳的啊,父皇……” 光光撇嘴,她适时的拉了一把启宗的袖子,小声的说道:“是啊,陛下,再怎么样,也得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就饶了娘娘吧!”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委屈。 盛靖轩见了,顿时就怒火中烧,他斥骂道:“你住口!都是因为你,小小年纪,你就如此有心计,不说你的身份来由,就是你住在此地,外面重重重兵把守,我母妃就算来闹,没有你的允许,谁能闯进来? 我母妃性子冲动莽撞,这宫中有谁不知呢?她若是进不来这琉璃宫,哪有这后来之事?要我说,要是没有人故意为之,我母妃也闹不起来这一出呢!” 光光顿时就被盛靖轩的话惊的目瞪口呆起来,她望着盛靖轩捂着嘴满眼的委屈可怜:“殿下的意思,我被刘妃娘娘羞辱,还怪我自己了?我的婢女被你母妃打伤,还怪我让她自己凑上去等着挨打的?这琉璃宫还是我让你母妃来的?” 盛靖渊赶紧扯了一把自己的兄弟斥责的说道:“六弟,你莫要胡说!” 并一边给盛靖轩使眼色,让他冷静一点。 启宗本来觉得盛靖轩说得有理,可是再听听光光说的话,那火气顿时就又冒了上来,他一脚踹在了盛靖轩的胸膛上,一张白脸都气的铁青,他大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怎么同庶母说话的?谁给你的胆子? 朕就在这里,你就不把她放在眼睛,朕要是离了跟前,你们不得把她们母子吃了?” 启宗这么一说,光光就委屈的哭了起来,不再替他们这一家三口说话了。 “父皇……” 盛靖轩更是委屈,他长那么大,启宗对他的疼爱看重,不说是捧在手上,含在嘴里吧,也绝对是超过任何一个皇子的,可是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什么都不顾了,怎么不让他伤心呢? 启宗哄了哄怀中的人,越想越气,这些儿子都大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再听从自己的意思,估计心里更是巴不得他快点死吧! 想到这里,他就更恼火了,就大声的对身旁的侍卫们吩咐:“将他们兄弟拉出去,鞭刑四十,再按到御书房门口跪两个时辰。传朕旨意,谁敢求情,立刻腰斩!” 盛靖渊也被启宗的狠决唬了一跳,他跪爬到启宗脚下哀求:“父皇开恩,父皇,六弟年轻气盛,他不懂事,父皇!” 光光撇嘴冷笑,觉得这一切可真是讽刺,当初就是跪在地上这个男人,设计自己上了龙床,可是现在呢? 他匍匐在自己面前,犹如蝼蚁,哪里还有什么皇子高贵的风范呢? 刘妃更是惊惧,被鞭刑过后大冷的天再去跪上两个时辰,那人的腿不就得废了,她抬头看着启宗冰冷的神色,语气凄然:“陛下,您为何如此绝情狠心?都因为这个贱人是不是?你被鬼迷心窍了?” 说着,她突然爬了起来,疯魔一般那头就直直的撞向了那肚子高高隆起的小姑娘。 “母妃!” “陛下,贵人小心!” 大殿里顿时响起了抽气声和惊叫声,启宗吓得大惊失色,虽然慌张,因为光光就在他的怀里,倒也方便他替她挡下力道,一个转身,他利落的将人护在怀里,刘妃一头也就撞在了启宗的后背上。 启宗毕竟是个大男人,即使刘妃力道不小,却也没有撼动他的身子,只是把他撞的摇晃了两下,好在刘妃很快就被侍卫们按倒了,启宗和光光也都被宫女太监们扶住了。 刘妃被按跪在地上,还是疯了一般不甘心的不停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盛靖渊兄弟二人更是吓的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知道,刘妃这下彻底完了。 “陛下,您怎么样?要传御医吗?” 启宗看着没什么事,可是被刘妃这么一撞,脸色却有些发紫,光光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常,赶忙询问道。 启宗朝她温柔一笑,轻拍了她一下,转头一脸冰霜的看着刘妃咬牙切齿的恨声骂道:“你个贱人,朕待你不薄,你今日却要害我孩儿,行刺于朕,朕岂能饶你?来人,拉出去,乱刀分尸!立刻,马上!” 那些侍卫们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如狼似虎的把吓尿了一裤子的刘妃拉起来就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也不给刘妃堵上嘴,就让她那么干嚎着,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盛靖渊兄弟二人呆呆的看着启宗,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没反应过来,老半天都没有动作。 启宗仿佛是隐忍到了极点,他回头阴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大手一摆吩咐:“将他们拉出去,给朕鞭刑八十,按到御书房门外不跪足三个时辰不准起来。” 看着侍卫们像被拖死狗一样的拖走兄弟二人,光光心里别提多酸爽了,因为她知道,这二人跪够了时辰基本上就是废人了,他们跟皇位可是再也无缘了,到时再想收拾他们,可就易如反掌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启宗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陛下!” 大殿里又是一番闹腾,等张院判给启宗把了脉,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光光看着这老御医的神色,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启宗不会就此嗝屁了吧? 那自己的报仇大计还怎么实施? 等张院判出了内殿,光光赶忙询问:“张大人,陛下怎么样?什么病症?怎么会突然吐血?要不要紧?” 张衡跟韩光光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看了看光光,有些欲言又止。 光光皱了下小鼻子,知道情况肯定不大好,她搓了搓手,有些害怕:“那多长时间?” 张衡环顾了一下四周,犹豫着伸出三根手指。 光光倒抽了一口凉气,三个月? 那启宗要是驾崩了,不知道谁会接替皇位,估计最有可能的不是太子就是盛卿安,一个有手握重兵的外家,一个是开疆扩土精于领兵打仗的亲王,也不知谁的赢面大一点? 要是太子赢了,自己和哥哥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是镇北王盛卿安赢了,那自己和韩家难道就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吗? 光光一时之间就没有说话。 这时章明老太监跑了出来,他躬身说道:“贵人,陛下醒了,让您进去!” 光光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她迈着小步子,慢慢的走到了内殿,里面隐隐有股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启宗刚刚又吐过血。 启宗见小姑娘来了,苍白的脸上现出红光来,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面前来。 光光扁扁嘴,落下了泪,却又掩饰的飞快扭头擦去,殊不知启宗早已经发现,待到人坐到榻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小手,有些涩然的说道:“傻孩子,你哭什么?” 光光把脸贴到启宗的手掌心,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声音清柔绵软:“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讳,排行第几?我的孩子你又给起什么名字,排行第几?” 启宗怔了下,扯唇笑了笑:“你说我吗?我叫盛世卿,在众兄弟中排行第五……” 想到曾经的过往,启宗止住了话头,他眼神有些迷离,任凭他英雄一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这身子更是不行了,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发现启宗神情低落,光光蹭了蹭他的大手,安抚的说着:“陛下会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的吧,要是个皇子,陛下要教他骑马射箭,读书写字。要是个公主,陛下更得费心,将来好好把关,挑个万里挑一的俊俏驸马才行。” 明知道她在说安慰自己的话,启宗还是笑了起来:“小丫头,朕没事,你放心,朕定然会护着你们母子平安的。” 他把目光移向小姑娘的隆起的肚子,意味深长的一叹,就是不知,他熬不熬得到那个时候。 琉璃宫里温暖如春,帝妃和睦温馨,而前朝的御书房外,寒风瑟瑟,盛靖渊和盛靖轩兄弟二人浑身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还被人按跪在冰冷坚硬的玉石板上无法动弹。 太子和郑王闻声而来,心里都乐开了花,美其名曰过来察看询问内情,实则是落井下石为了看齐王晋王笑话。 而盛靖渊兄弟二人,不仅受了伤,失去了亲娘,遭了启宗厌恶,双膝自此更是冻坏了骨头,落下寒疾,不利于行了,本来看好他们兄弟愿意追随的大臣们,一下子都转了风头,转投了其他皇子阵营。 一时之间,二人王府门前只凄凄凉凉,别说有人上门探视了,就是有达官显贵路过门口都恨不得绕道而行,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而这时从后宫里飘来了一道圣旨,则是惊起了朝野上下不小的风波,这是一道册封旨意,镇国大将军韩武府上的千金,陪伴君侧有功,觐封贵妃。 这一个女子,刚入宫,就一步登天,越过重重等级,直接被封为了贵妃,大盛朝开国至今百年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不可谓是不震惊朝野。 那些朝臣言官们纷纷上疏,请求启宗收回圣旨,更有甚者,有大臣上折批斗韩氏女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迷惑君主,要求启宗处死韩氏女的,一时之间,前朝后宫是众说纷纭。 第三百四十七章 虎毒不食子 冬去春来,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宫中已经撤去了暖炉,停了火炭,光光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她扶着腰站在御书房内间帘后,顺着掀起的一角,看到了久违的兄长。 韩孝周和韩孝正规规矩矩的给启宗磕头行礼。 启宗坐在御座之上,眯了眯眼睛笑了下:“孝周啊,你家二弟怎么没有进京来啊?” 韩孝周禀手回道:“陛下,微臣家弟,不愿离乡,坚持为父母守孝,请陛下恕罪。” 启宗点点头,这位韩家二郎,听说只是个商人,没什么学问,进京与否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启宗也就没再追着问,而是道:“孝正就留京吧,莫要再回雁州任职了。 朕安排你到刑部去任员外郎一职。至于孝周,年前禁军副统领告老还乡了,朕看你就合适,你明日就到禁军营里找景阳侯报到。” 兄弟二人没想到他们一回京,就得到了重用,自然是又惊又喜。 光光却是皱了秀眉,这皇城里的禁军少说上万,当个副统领可是很有实权的,问题是那位景阳侯禁卫军指挥使赵枫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他不仅仅是两朝元老,是启宗的心腹,光光可是记得,他是盛卿安的人啊,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会向着自己吗?还是说自己应该倒向盛卿安那一边? 就在这时,从御书房外,有内侍官匆匆跑了进来,满头大汗,脸色惊慌:“陛下,陛下,不好了……” 启宗眼神一立,瞪着这小太监斥道:“慌什么?难道有人逼宫了?” 小太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是的陛下,是齐王殿下,晋王殿下出事了。” 启宗眉心一跳,他站了起来,他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擦了擦汗这才回禀:“晋王府的人刚刚来报,前往江南就番的晋王和齐王殿下,应邀到柳家饮酒,席间遇到刺客,晋王殿下被刺中要害,当场就毙了命。而齐王殿下在混乱中不知去向,失踪了。” “你……你说什么?” 启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死了?” 小太监见启宗的脸色铁青,唯唯诺诺的又说了一遍:“晋王殿下歿了,尸首已经在运回京的路上了。” 启宗这下总算是听清楚了,他抖着手捂了捂胸口,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你是说轩儿他……” 他一屁股坐到了龙椅里,无比的颓然。 韩孝周兄弟俩对视一眼,然后解劝道:“陛下节哀啊!” 沉默了一会,启宗眼中的泪水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他一拍桌案,痛心疾首的骂道:“是谁?是谁?朕前脚刚差兄弟二人到江南就番,后脚二人就出了事,是谁要他们的命啊?” 虽然盛靖渊兄弟二人现在不怎么得自己喜欢了,可是那也是亲生的儿子,是自己的骨血,他给二人挑选了封地,同属江南,只是离的有些远,却也不是什么坏的去处。 二人伤了腿,又失了势,他就想着远远的给二人打发了,从此做个闲散王爷也是好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去,却是直接去了鬼门关了。 韩孝周兄弟二人不敢多言,同时心里也有些发虚。 因为这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唐城和他的师兄弟们。 虽然表面上,他们韩家和唐家撇清关系了,可是背地里,他们还是会互通消息,共筹复仇大计的。 光光握着帘子的手紧了紧,盛靖轩死了,而盛靖渊竟然跑了? 也不知姐夫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够让盛靖渊逃生呢? 这二人何时就番的消息,带了多少人出京的,自然是她告诉韩老夫人的。 那盛靖渊可是她的仇人,她怎么可能因为他失了势,伤了腿就轻易放过他呢? 启宗哭了一会儿,冷静了一点,他吩咐人道:“沈庄,你去江南,这事你带人亲自去查,齐王的下落一定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庄身为皇室暗卫头领,是大盛皇室最衷心的死士,一般情况下他是不离启宗左右的,可是现在启宗却让他远赴千里之外的江南,他有些犹豫了。 启宗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幽幽一叹说道:“沈庄,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要怕,你去吧。顺便,去把柳家铲除了。” 沈庄锁了下眉,这个柳家,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对于太子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可是启宗却要除去柳家,这说明,他可能要舍弃太子了。 关于这些,沈庄没有多说,他只管奉命行事就行了。 沈庄一走,光光心内狂喜,这个沈庄不仅仅是暗卫头领,还是大盛朝绝顶的高手之一,有他在,这启宗这皇室就固若金汤,没人能够奈何得他们。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突然觉得腹痛难忍。 身旁的宫女们都吓了一跳:“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有眼尖有经验的嬷嬷,就知道韩光光这是要生了。 启宗也着急了起来,他赶忙吩咐人传来御医和接生嬷嬷。 御书房里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等御医确定光光真的是要分娩了,众人都犯愁了起来,现在再想移动产妇的身子是不可能了,可是哪有人生产是在御书房的? 启宗当机立断的决定道:“御书房怎么了?是朕的孩儿,这皇宫上下哪里都可降生。” 说着,他带头到御书房外去等候了,韩孝周兄弟二人这时候当然是不能走了,不说其他的,这里面现在正处于生死关口,痛苦分娩的人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妹妹。 只是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天黑,光光也没顺利产下婴儿,可把启宗和韩家兄弟急坏了。 而朝中很多大臣听闻韩贵妃竟然要在御书房生产都是惊怒交加,很多言官黑夜进宫,跪到了御书房外进谏:“陛下,韩氏这是玷污朝堂重地,实乃是对我大盛皇室大不敬啊,望陛下处死韩氏女,还我大盛一片清明!” “陛下,这御书房乃先祖们御批之所,女子无旨不得进,就是国母都得守规矩。可是这女子生产乃是污秽之事,如此行事,只怕要污了我朝国运,贻害后世,陛下三思。” 听着这些老头子絮絮叨叨,看着御书房外越跪越多的人,启宗两道浓眉都皱成了八字,他想骂上几句,这么多人他也不知道该找谁来骂。 安国公揣着手站在镇北王身后,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可笑,为了一个女人,朝堂上下只闹的乌烟瘴气,要是先皇知道了,估计都得从帝陵里跳出来指着他们这些老臣痛骂。 就在这时,御书房上空突然现出一道红光直射而下,耀眼夺目,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启宗自然也不例外。 启宗抬头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红光,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有年老的臣子突然惊叫道:“天降异像,红光满天,难道是有真龙天子出世了? 老臣听闻,我朝开国太祖皇帝降世之时,就是天降红光,照射了十里啊!” 有一个人这么说,其他人也都开始惊疑起来,那些上奏让启宗处死韩氏的人这时也都闭了嘴。 启宗自然是不信这个说辞的,因为里面的人还没生下来孩子呢,如果是个公主,这些人说的什么真龙天子降世不是很可笑吗? 要是光光看到外面的情况,估计要吐槽这些古人迷信,这不过是傍晚天空霞光,凑巧折射到这一片而已。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了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御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接生的嬷嬷满脸得喜气,大声的朝着启宗恭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皇子。” 她怀中抱着包被,小猫一样的婴儿正用力的张着嘴巴哭着,天上一丝火烧般刺目的光亮正好照到了小婴儿的脸上,就形成了该死的巧合。 以至于后来,这位仁宗皇帝出生时候的异像被人传道了很多年,更有甚者夸大其词的说什么仁宗皇帝出生时,看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在御书房外。 窦辛禀和宗正新这一帮文臣最先反应过来,都跪地恭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皇子。” 启宗在贺喜声中回了神,他干巴巴一笑,朝前走了几步,伸头看了看小婴儿,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他没有伸手去抱,而是说道:“贵妃如何?” 接生嬷嬷笑着福声:“母子平安,陛下放心。” 启宗这才哈哈大笑起来,他仰头看了看天,发现那红光已经消失了。 安国公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的盛卿安小声嘀咕:“王爷,这真龙转世,天降异像,您怎么看呐?” 盛卿安苦笑了一声,本来他要夺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就是启宗真的突然暴毙驾崩了,太子不能继位,这天降异像的十一皇子也是众望所归啊! 他看了一眼安国公,轻飘飘的说道:“孤王觉得,这十一皇子是我大盛的天选之人。” 安国公撇嘴,只怕这镇北王是想扶持这奶娃娃上位做自己的傀儡,自己好操控朝堂,他懒得戳破,都各怀了心事。 只是不得不说,经过了这一出,那些想要韩光光去死的大臣变少了很多。 不论外面如何,光光自从生产完毕被移送回了琉璃宫后,就有些不安。 她看着睡在身侧的婴儿,了叹一口气,自打她生产毕,一连数天启宗就没有进过后宫,她有些惶恐。 小竹摸了摸奶娃娃的脸,笑着说道:“姑娘,你干嘛愁眉不展的啊?” 光光看了看这天真无邪的丫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心事呢? 这孩子的生父,年后就随游丛山回雁州就番,只是路上却遇到了多少次围杀,不用说肯定是启宗的手笔,据说已经死了。 而启宗忽然又对自己这个态度,让她不得不多心。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唱喝:“陛下驾到!” 光光刚想起床,就被小竹按到了榻上:“姑娘,您还没出月子,身体没有恢复,不要起来了,陛下又不会怪您。” “这丫头说的对。” 启宗大踏步,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太监。 多日未见,启宗的脸上越发苍白,却也不见得精神颓败。 光光听了他的话,当真没有起来,只是委屈巴巴的道:“陛下,您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臣妾。” 启宗哈哈一笑,他站到榻前,低头看着这小女人,又看了看小婴儿,久久没有说话。 光光觉得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明显,她往榻里缩了缩,紧张的问道:“陛下怎么不说话?” 启宗的目光清明又阴冷,他盯着光光阴恻恻一笑:“韩光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自作聪明的以为一切都可以瞒掉朕吗?朕不过是陪你做做戏罢了。” 光光一愣:“我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启宗冷哼,一把从榻上提起小婴儿,小婴儿还没有满月,被人如此粗暴的对待,登时就被惊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小竹吓得瑟瑟发抖,语不成声。 光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坐了起来,惊叫道:“你干什么?快把孩子放下,他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够这么对他?” 启宗的眼中闪过犹疑:“这真的是朕的孩子吗?说实话,从离宫开始,朕就一直怀疑你。小丫头,朕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不过是想看看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罢了。想必这孩子的生父就是那死鬼盛靖川吧?” 光光这才明白,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启宗不过都是在做戏,利用她打压太子,打压齐王晋王。 光光也不再辩解,她冷了脸:“盛世卿,为了解决这些皇子夺位,你竟然利用我?” 启宗呵呵一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朕会为了一个女人连国祚都不顾了吧?太子无能,姜家又野心勃勃,朕迟早会废太子,铲除姜家,只是找不到借口而已。 还有齐王,虽然都是朕的儿子,可是他心胸狭窄,做事更是有仇必报,没有宽仁之处,朕更不乐意他争夺皇位。” 光光冷笑连连,仿佛第一次认识启宗一样:“所以,你就派人杀了自己的两个亲儿子?” 启宗的面容有瞬间的扭曲,他恨声道:“朕再残暴,虎毒还不不食子呢,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仇得报 光光当然知道两位皇子怎么死的,只是她是不会承认的。 启宗自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也没功夫跟这女人耗下去。 虽然他很喜爱这女人的美貌,可是想到她欺瞒背叛自己,就让他无法忍受。 如今铲除了异己,他又打压了太子皇后姜家,更能够顺理成章的废太子了,就不再需要陪她演戏了。 他冷冷一笑,把小婴儿举过头顶,恨声骂道:“这小畜生,就不该来到世上。他爹死在我手上,他也是同样的下场。” 说罢他就要往地下摔。 光光吓得亡魂皆冒,肝胆俱裂,她焦急的大喊:“不!” 就飞奔着跌了下来,却无济于事,眼看着那“哇哇”哭着的小人被启宗抛到了半空中。 也不知是谁,突然飞起一脚就将启宗踹出去两米远,身影一晃,一个起落,飞身出去就接住了小娃娃。 启宗吃痛,不防备之下被踹飞了出去,他落地之后险些痛昏过去。 只是那些宫人太监却没有人过来扶他。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定睛一看,那踹了自己救了孩子的人竟然是韩氏女身边那个他认为最没用的小丫鬟小竹。 “你,是你?” 启宗万万没想到,他最放心最忽略的人,就凭这力气,绝对是个练家子。 转而启宗就发现不对劲起来,他朝着两旁的太监们吼叫:“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护驾?章明,你这个老货,还不扶着朕起来?” 只是想明老太监并不看启宗,反而朝光光的身边挪了挪。 启宗就明白了,自己时日无多了,这些宫人都为自己找后路了,只怕没人肯救自己了。 他气急败坏的站起了身子,大喝道:“来人,救驾。” 话一落,从外面呼啦啦的闯进来无数的禁军,有禁军指挥使赵枫,还有副统领韩孝周。 启宗张狂一笑,他吩咐赵枫:“爱卿,你将韩氏兄妹,还有这个丫鬟以及今日这宫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通通都就地正法了。” 只是他吩咐完,老半天不见赵枫和那些禁军行动,启宗就傻眼了,他恼怒的瞪着赵枫斥道:“赵枫,你也背叛朕吗?” 赵枫平静的看着启宗说道:“陛下,您贵为天子不假,可是您是不是忘了,当初您并不是嫡子,也不是先皇立的太子啊,是我们这些人拥立您,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助您成皇的。” 启宗怔了一下,他红着眼睛不忿道:“朕当然没忘记,朕对待你们也不薄啊?” 赵枫讽刺一笑:“陛下,太子派人血洗韩家那一千禁军呢?那些人都是我带出来的兄弟,虽然人有贵贱之分,可是我们也都是人啊,他们不过是执行你们皇家的命令罢了,他们有什么错呢? 你一句话就是上千口人命,你想过我们没有?我至今都不敢面对那些人的家属父母,我怕他们问起,他们的孩子哪里去了? 还有那些忠臣良将,当初跟着你争江山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保证大家都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可是得善终的有几人? 不错,我赵枫得到了你的重用,可是那也不过是因为我足够听话罢了,我为你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多愧疚吗? 就像前太子庄颖王一样,他贤德宽仁,礼贤下士,亲民爱臣,到现在民间都还有老百姓在纪念他。就因为要铲除异己,以绝后患,我背负了天下老百姓多少骂名,杀了他,每每午夜梦回,我都梦到他来向我索命了。陛下,这些,难道您都从来没有回想过吗?” 启宗被他一叠声的质问问的心虚不已,他后退了几步,双眼赤红仿佛能够滴血,他望着赵枫,嘴中发苦:“就算朕死了,你也成不了事。朕还有于震,还有邱丞相,再不济太子也还在,还有靖边侯姜家,北边还有蒋元帅,这些人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有我在,一切就都能够实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启宗全身都是一震,因为这个声音太过熟悉,是盛卿安。 他猛然回头,果然,盛卿安腰带配剑,正款步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许多文臣武将,都是朝中重臣。 启宗寒了脸,他恍惚间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些人都投靠了你。” 难怪赵枫会背叛自己了,只恨沈庄不在自己身边,要不然自己又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盛卿安抿了下嘴唇,叹息道:“五哥,这些人不是投靠我,是为了我们大盛的皇室。我们大盛不能乱啊,五哥,你还不明白吗?” 现在的大盛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再乱起来,这大盛就要易主了。 启宗呵呵一笑,眼中有着决然,他笑的疯狂:“盛卿安,就算你篡位了又如何?你同我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要背负后世万年骂名,要骂你一句是篡位之君,窃国之贼,你有何脸面指责我呢?” 盛卿安无所谓的笑了笑:“五哥,谁说我要做皇帝的?” 虽然他也很想,可是只要北方的蒋正臣不答应,他就坐不稳,到时大盛一样要乱,他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了,他并不想看到那种结果。 启宗一愣,他不理解的看着盛卿安:“你不想做这一国之君?那只有我的儿子们是名正言顺的了,太子?郑王?那你为的什么?能得到什么?” 盛卿安勾唇笑了起来,他一指榻前已经被光光抱在了怀里的奶娃娃:“我们会扶持他来做大盛的君。” 启宗回头,瞳孔一缩,他暴怒道:“休想,休想!这个孽种,不是我的儿子。” 说着,他就疯了一样像光光扑去。 小竹飞起又是一脚,将疯癫的启宗给踹了回去。 启宗倒地之时,吐出一口血来,他趴在地上,不甘的看着小竹:“你是谁?你也是盛卿安安排来的?” 这时的小竹,说话声音已经不再是女声:“你觉得我是谁?” 她面部一阵蠕动,让人看着都觉得发麻痛苦,待看清庐山真面目时,启宗颤抖了起来:“是你?盛靖川,你没死?” 光光也没想到,传言死在北去路上的盛靖川竟然就藏在自己身边。 启宗却更疯狂起来,他叫道:“你们两竟然能够合作起来?你忘了,你爹娘祖父可都是盛卿安杀死的!” 盛靖川默了下没有说话,他看了眼抱着孩子的母女二人说道:“为了大盛,为了她们母子,我愿意放弃报仇。再说了,这一片的罪魁祸首不都是你吗?要不是你下旨,谁敢屠雁荡宫。” 说着他从一个禁军手里抽出一把长剑来,劈头盖脸就像启宗砍去,启宗有心闪躲,奈何他年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身体不舒服生了病,现在又受了伤,没几下就被砍中了。 也不知道盛靖川发了多大的狠,砍了多少下,只把人砍的血肉模糊,肉片直飞,待到启宗再也挣扎不动,哼叫不出声来才罢休。 他瞪着启宗骂道:“贼子,我砍你这一百多剑都是少的了,等你下去了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的人还要接着找你算账。” 说罢,他手起刀落剑,血花迸溅,人头滚落,启宗就结束了他跌宕的一生。 光光被这场景刺激的差点吐出来,不过想到太子,她立刻对韩孝周说道:“大哥,您快去东宫,可不能让太子和皇后逃脱了。” 韩孝周点头,带着人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杀声四起,光光知道,这宫中是生了变数,估计那些外戚和皇子们争夺起来了。 此时的东宫内,太子听闻启宗被人杀了,就是一阵狂喜:“你说父皇死了?我要继位了?” 那焦急禀报的宫人都想敲开草包太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是啊,太子殿下,陛下死了,可是镇北王爷和那些禁军同样也都闯进来了。还有郑王私军和五城兵马司在宫门口直接就打起来了。” 一听到五城兵马司,太子高兴坏了,那可是自己这边阵营的,他赶忙往外走说道:“快,我们快去找母后。” 宫人吓的脸色惨白,赶忙劝道:“太子殿下,我们得从后面偷偷溜走,您不能这么出去。” 正说着呢,东宫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踹开,领头那人一脸横竖交错的疤痕,带着一身仿佛地狱而来的煞气,手机提着的剑还在往下滴着血,他身后跟着成百上千的将士兵卒,所过之处人头滚落,断肢乱飞。 太子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结巴着道:“韩……韩孝周?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东宫啊,你们还不退下,你们都想造反啊?” 韩孝周嘿嘿一阵冷笑,身先士卒窜到太子身前,一脚将他踹倒,大脚踩着他的前胸,手举宝剑,利落的几下就砍下了他的四肢。 太子哀嚎惨叫着,却并没有死去,他鬼哭狼嚎的叫着:“你……反了,反了,韩孝周,你竟然敢这么对待孤!” 韩孝周一剑又废了太子的要害处,让他彻底变成了太监,他森然冷笑道:“反了?反了又如何?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灭我韩家满门,今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着,他又去挖了太子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鼻子,耳朵,最后等太子快没了气息才给了他一个痛快。 那些士兵们冲进东宫,一阵冲杀,不管是妃子还是皇孙们,一个都没留,杀了个干净,也算是为韩家报了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终章 三年后 大盛仁宗三年 正是酷夏,天气炎热,寻常百姓可以不出门,就是苦了那些行脚商人了。 距离云州还有百十里路的郊外,官道旁搭着个茶棚,供来往行人歇脚喝茶。 茶棚里放着几张破旧桌子,零散坐着七八个行脚商人。 有个商贾要了茶水以后,见是个年轻妇人招呼送茶,本来想要占点便宜,可是待妇人到了近前他看到面容后就失了兴致。 原因无他,这妇人穿戴破旧寒酸,偏偏容貌还寒碜,长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商贾就好奇这妇人的丈夫又长何模样呢,就伸头往后厨看,只见一年老的汉子,满脸褶子,还驼着背,窝在灶前正满头大汗的在烧火。 商贾“啧啧”两声,轻笑了出声。 同行的伙伴见了笑道:“老兄,你这是何意?” 商贾一拍自己的大肚皮笑道:“你看这送茶的娘子,年轻不假,可是貌丑,配的丈夫少说得有五六十了,也算是相衬。” 伙伴一听哈哈大笑,他了解这商贾的秉性,知他好色,就打趣道:“只怕你是又犯老毛病了吧?你小心又被人告到官府说你调戏良家女子,当心又挨官司。如今朝廷法度可是越发的严了。” 旁边有茶客听了搭话道:“那可不,别看我们皇帝陛下年纪小,可是治国可是有一套呢。虽然南方反了靖边侯,镇国大将军去平乱打仗,一去两三年,这朝廷可是一次税收都没加收过。 我们陛下登基反而还免了我们老百姓的两年赋税徭役,这都哪找的好事啊。” 有人称赞皇帝仁政,旁边的人纷纷附和:“要我说,这小皇帝还是个奶娃娃,他懂啥啊?还不是摄政王治国有方,携理的好啊。” 天下人都知道,小皇帝没满月就登基了,那吃奶的娃能理政能批奏折吗?当然不能,一切都是摄政王盛卿安代为打理的。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茶棚里一时之间就热闹了起来。 先前说话的商贾突然惊叫着拉了一把自己身边的伙伴:“哎,兄弟,你看,你快看,那小娘子长的可真够漂亮的。” 这位仁兄回头,顺着商贾手指的方向看去,泥土路上缓缓驶来一辆破旧的青布马车,赶车的人是个俊秀的青年,最多二十出头。 而马车里,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来。 马车到了茶棚外,那赶车青年见有人盯着自己的妻子看,锐利的眼神像把刀一样狠狠地盯了一眼那色眯眯的商贾。 这商贾被青年不凡的气势所摄,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看那美貌的小娘子,低头用余光偷偷的打量赶马车的二人。 从马车上下来的光光见盛靖川这样,噗嗤笑出声来。 盛靖川皱了皱好看的一对剑眉,不悦的瞟着光光说道:“你这丫头,好生没道理。我替你挡去登徒子不怀好意的打量,你反而笑我。” 光光无语极了,这在后世里又算什么?被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面对醋意大发的盛靖川,她不得不赔礼道:“是了。多谢相公相助。” 听到“相公”二字,盛靖川就是一呆,转而狂喜,他一把握住了光光的手激动道:“你肯承认我了?” 这几年,二人是聚少离多,就算能够见面,也是恪守礼仪。 她是深宫中,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他是雁州的番王,二人之间明明很近,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 不仅如此,已经大权在握做了摄政王的盛卿安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每每自己进京来,他就百般阻挠他们二人相见,让他憋屈的狠。 光光拍掉了他的手,笑道:“你好歹是掌管雁州的郴王,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盛靖川黑脸,他哼着转脸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我毛毛躁躁,要不是我千般算计,废了这好大劲,你能被我拐出来吗?” 想到这个光光就生气,她不放心的念叨:“也不知道澄儿如何了?有没有哭闹?你真是莽撞,怎么能私自掳我出京?” 她本来在宫中好好的,每日陪伴着儿子上课听政玩耍,谁能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就被盛靖川掳掠出京来了。 盛靖川听了脸色更黑了,他回头气道:“我不这么做,我们何时才能够在一起?我每次说带你走,你都说孩子小,舍不得娘亲,照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八年你都不能出京。 他已经三岁了,得学会独立才行。不然非变成你说的那什么妈宝男。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当初就不该同意盛卿安和解。 那厮包藏祸心的把我安排离你们娘俩那么远,我都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你们一次。” 光光被盛靖川说的嘴角一阵抽搐,三岁的奶娃娃,你让他学会独立,你是认真的吗?良心不会痛吗? 二人嘟嘟囔囔的进了茶棚,盛靖川高声要了两碗茶。 光光坐在简陋的茶棚里,四下打量,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个地方莫名有点熟悉。 盛靖川察觉她的表情变化,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询问:“娘子,怎么了?是不是发现有刺客?” 光光白了他一眼:“别乱喊,我可是当朝太后,谁是你娘子。” 盛靖川傻笑了一声:“嘿嘿,当什么太后,跟我去了雁州咱们再也不回来了。省得我每次进京,盛卿安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光光斜眼看他,觉得作为一个爹,他是真的不称职,她不想跟他掰扯这个,于是就说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我来过。” 盛靖川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南北官道,从淮阳府往京城去,大多要经过这里的,没准你们以前就走过。” 光光还想再说些什么,有个年轻妇人送茶水上来了,她猛然一抬头,然后就是一愣:“韩喜儿?” 韩喜儿看到韩光光后同样也呆了下,她手中的茶碗“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几半,茶水洒了一地,有一些水渍溅到了盛靖川和韩光光的衣摆上。 盛靖川抖衣而起,关心的询问光光:“光儿,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 转而他就恼怒的瞪着韩喜儿斥道:“你怎么回事?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光光拉了下盛靖川的胳膊,尴尬着解释道:“靖川,别恼,她是……” 她想了下该怎么称呼韩喜儿,然后才说道:“是我家亲戚,大柳村来的。” 提到大柳村,盛靖川安静了下来。 那个地方仿佛离几人都已经有些遥远,让他们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这时从灶房那边,冲出来一个老汉,手里拿着半截烧火棍,他装腔作势的强硬道:“你们想干啥?不要看俺们老实就想着欺负我们。” 光光看了看这个老汉,他有着稀疏花白的头发,牙齿发黄,满脸皱纹,一身粗布麻衣,这不是带着韩喜儿私奔的季家老爷子季连是谁? 显然他并没有认出韩光光来。 韩喜儿慌张的拉了一把季连,嗫嚅着说道:“她是韩光光。” “啥韩光光不韩光光的,俺不……啊?你说谁?” 季连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光光,然后后退了几步,像是见到鬼一样:“你?不是说你死在了京……” 发现盛靖川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季连咽了咽口水,就把话又吞了回去。 光光见二人处境并不见得多好,就跟着韩喜儿到了僻静处询问他们的情况。 当初韩喜儿嫁给了镇上的季培林,韩老头和陈氏曾经可是非常得意看重这门婚事的。 可是没想到那个季培林竟然是个不成事的,那韩喜儿可就等于跳进了火坑,一进门就守了活寡,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同季家老爷子弄到了一起,还私奔了。 光光想到陈氏,也感叹这世界真小,也不知陈氏现在怎么样了,要是被她知道韩喜儿的下落,估计会很高兴吧! 韩喜儿一脸的苦涩,也不知从何说起,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后来的事情。 他们私奔了不假,二人没有户籍,没有其他求生手艺,带着钱一路奔波,后来在路上韩喜儿还小产了,伤了身子到现在都没有再怀过孩子。 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后来的他们就四处流浪,最近才到这里开了个小茶馆勉强度日的。 光光听完是唏嘘不已,他们当初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在封建的古代,是万万没有回头路了,要是回去了,指不定会被当地的人浸猪笼呢。 光光就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金豆子来,悄悄的塞到了韩喜儿的手中:“小心收着,要是将来,他不在了,你也有个后路。要是真的有困难,过不下去了,你可以到雁州雁荡宫来找我。” 韩喜儿一愣:“雁荡宫?当初我听人家说你死了?怎么你?” 光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回答韩喜儿一连串的疑问。 二人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临分别时,韩喜儿欲言又止,难为情的对光光说道:“光光,要是见到你奶,别告诉她你见过我。” “哦。好吧。” 光光也没再问韩喜儿为什么不想陈氏得到她的消息。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要走,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选择不同,没必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有些事,不是你说了就能改变什么的,比如这个社会,比如韩喜儿的事情,她就算告诉了陈氏,又能如何呢?韩喜儿终究是再也不能够回到家乡了。 也许再过个四五十年,人们淡忘了,没人计较了,他们就可以重返家乡了,以后得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马车走出去很远,光光还在回头看,神情多少有些落寞。 盛靖川笑着回头,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怎么了?还不舍上了?不是说跟你家人感情都不太好吗?” 光光朝他翻个白眼,无语道:“你哪里看到我不舍了?我就是感慨唏嘘不行吗?” 而且,这个地方,她总算想起了,这里不就是当初她们出京被内乡侯追赶包围过的地方吗? 也是大房韩得昌一家三口的埋骨之处。 在前方不远处泥土路旁,果真有三座孤零零的土坟,也不知是什么人埋葬,光光想着,这难道就是那一家三口吗? 可能是有好心人给埋的吧,她晒笑了一下,并没有下车驻足。 马车慢悠悠行走,越走越远,听到马车上传来轻快的声音:“娘子,这会我陪着你回娘家,也算是正经的新姑爷第一次登门了吧!也不知二舅哥欢不欢迎我?” “没个正经,快点赶路,天黑了再错过镇口,又得宿在荒郊野外了。” 而在马车后面,远远的坠着不少骑兵,有个领头的将军抱怨道:“你说咱们王爷这是啥情趣?拐着太后游山玩水就罢了,还扮起寻常百姓来了,就是苦了咱们兄弟了。” 那些士兵们个个一脸的好笑,却也没有人真的生气。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夕阳西下,一辆破旧的青布马车,缓慢的自镇子上往大柳村而来。 路上有劳作回村的村民,偶尔会回头好奇的张扬一下他们,并讨论着这又是谁家来的贵客。 因为在乡下,马车还真是稀罕物。 光光掀开车帘,远远的看到大柳村村口的一排大柳树,她叹息着,回来了,真好,却也不美好,要是所有人都还在,就太好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