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一章 误撞系统小四蛋儿 —— “小心!” 刚出了公司大门的白染惊得睁大了眼睛,眼瞅着那辆银色的小货车就要朝着路边的三个孩子撞去。 再也顾不得多想,白染直接冲了上去…… 闭眼之前的白染还不忘惋惜:她刚买的小公寓还没有住够,房贷才还了一年。 她今年的全勤奖还没拿到手,真是什么都全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啊! 她还没有正经地谈过一次恋爱,最主要的是,她的初吻都还在…… 这要是到了阎王那里,说出去也是会有些丢人的吧! “叮咚——” “什么鬼?” 白染一惊,望着眼前那白茫茫的一片,她这是死了吗? 听说作恶多端的人会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入火海,想想就觉得可怕。 再想想自己平日里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白染又不由得放下心来。 说不定老天念在她救人有功的份儿上,让她上了天堂呢! “宿主您好,我是服务您的女尊系统小四蛋儿,您可以叫我蛋蛋。” 糯糯的娃娃音在耳畔响起,吓得白染一个激灵。 “蛋……小四蛋儿,我这是在哪里?女尊系统又是个什么东东?” 那两个字白染实在是叫不出口,索性直呼它的全名。 “您可是人家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善人呢!你心地善良,救下三条性命,功德无量,小四蛋儿愿助您一臂之力,保您得偿所愿。” 这小四蛋儿嘴倒是够甜,说得白染心里美滋滋的。 她就说做好事会有好报的吧! 只是,助她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也没什么愿望,一生虽不富裕却也不缺温饱,凡事能够自给自足。 若是真的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她毕业五年了都还没有谈过一个男朋友。 可这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强求不是? 还是算了吧! 她做好事并不是非要图回报的。 刚要拒绝小四蛋儿的好意,就听那小奶娃娃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 “小四蛋儿竭诚为宿主服务,即刻就送您去达成夙愿。” 还不等白染开口,人就已经陷入昏迷当中。 她是想说,她不需要它的服务行不行啊? 这些系统莫不是还要强制绑定不成? 投诉! “我要投诉这个急性子的小四蛋儿……” 白染恨恨地想着,思绪也在那一片白茫茫中消散。 如果白染知道自己完成任务后会得到什么,定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毕竟,她唯一的愿望也不过都是为了找回龙夜寒而已。 ——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马蹄声和厮杀声响彻云霄,一袭白袍的小将军手执长枪,立在人群之中。 周围哀嚎遍野,横尸断臂漫天飞舞,鲜血四溅,染红了白染的一双水眸。 “啊……” 惊呼一声,白染自梦中惊醒,看着外面暗沉的天色,白染轻轻吁出一口闷气来。 她被那个迷糊的小四蛋儿扔到这女尊王朝已有数月,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太习惯这里的风俗习性。 根据小四蛋儿传来的消息,白染现在是护国将军府的小主子,也是白府现今唯一的主子了。 第二章 白家少主白染 东国皇室东方家素来看重白家,白家世代为将,一生为国尽忠。 满门白家好女儿,如今只剩下白染一条血脉,实在令人唏嘘。 白染的母亲——护国大将军白芷,东国百姓心中的大英雌,在那场与北番的较量中与北番大将耶律琪同归于尽,父亲苏易安闻言,悲痛欲绝,最终殉情离去。 白染如今年岁不过十六,却已经历了白府翻天覆地的巨变。 其实那场大战,她也在其中。 再也睡不下去,这场景像是嵌在了她的心坎上似的,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随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玉佩,白染细细摩挲着。 父亲临终前将这玉佩交给了她,说是幼时曾给她定过一门亲事,这玉佩便是信物。 白染一生秉承的信念便是凡事皆顺其自然,她不想主动去寻那男子,却也不愿违背了父亲的遗命。 白家重诺,她既是成了白家少主,又怎能失信于人? 好在她现在年纪还小,暂时还不急着成婚。 将玉佩重新塞回枕头下,白染手腕轻转,一个翻身便落在了地上。 白家的女儿在武学上都是极具天赋的,白染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睡不着,索性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套上外袍,随手扯过一根发带将头发绑起,白染提着剑便去了后花园。 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白染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动作间衣袖翻飞,剑舞游龙。 一张俊脸紧绷着,眉宇间尽是正气,犹如九天玄女下凡间,叫后花园里打扫的小侍都看红了脸。 这就是贵家女子与生俱来的气质,旁人是学也学不来的。 要说白染唯独要感谢小四蛋儿的就是它是个女尊系统,没有将她送到什么古板的封建时代,让她裹小脚穿小鞋,而是送到了女尊王朝。 在这里,女人主外,男人主内,女子当朝拜相,男子相妻教女,最令人惊喜的是——就连孩子都不用女人生了,这简直就是女人的天堂啊! 对于这一点,白染还是十分满意的。 最起码她能潇洒地活上一世,不用想着依附于谁。 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如何愿意去做那等子守在后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想着相夫教子的女人呢? 收了剑,白染接过傅真递来的毛巾,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傅真,你与傅行早饭后去城外庄子里走一趟,管家说那边的赋税出了些问题,你二人过去瞧瞧,若是有人敢欺主贪赃,你们只管送去官府就是。” 白染有着两个时代的智慧,那些个一般的猫腻又怎么能逃得出她的眼睛? 白家只剩下她一个主子,那些老奴们生了欺主的心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白染心地虽善,却也不是个傻子,更不会整日里躺在家中等着人来欺负。 “是。” 傅真领命离去,她与傅行是白芷替白染选的贴身侍卫,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 对于这两个人,白染还是信得过的。 “主子,您今日要出府吗?老奴找两个人陪您一起去吧!” 白染才刚走到门口,管家便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 自老将军和主君过世后,管家对白染可谓是格外关照,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断了白家的血脉。 白染勾唇一笑,看着面前那个满脸忧色的管家柔声道:“我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 有个人能这般关心自己,那种感觉十分奇妙。 不等管家再说什么,白染已经踏出了府门,不见了踪影。 “唉!可怜白家满门忠烈,到头来只剩下的小主子一人,若是不能守护好小主子,我这条贱命留着还有什么用?” 一想到逝去的大将军老管家便忍不住老泪纵横,她服侍白家三代,大将军也算是是她看着长大的。 如今她还能替白家跑跑腿,大将军却已经不在了。 可怜天妒英才。 而这京中又惯有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主儿,自大将军出事,这白府的大门口已经有多久没出现过那些熟悉的面孔了。 她们都觉得小主子年幼,当不起这白家的家主,白家就此落败,指日可待。 可老管家却一直坚信,虎母无犬女,大将军能做到的,小主子一样能做到。 而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替大将军守护好小主子和白府。 老管家一直将白染当做自己的亲孙女儿来疼爱,奈何她身份卑微,有些话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小主子一个人出府,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招手唤来两个侍卫,吩咐她们偷偷跟在白染身后,管家这才放心去忙别的事儿了。 街上行走的大都是女人,或挑担吆喝,或街头杂耍,或摆摊买卖,或溜达闲逛,像白染这般。 但也有不少束着发的男人在摊位上帮忙,在这女尊王朝里,只有贫苦人家的男子才会抛头露面。 像是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除了蒙着面纱由小侍陪同出来买些纸墨笔砚、首饰衣料之外,大多都会留在府里学习琴棋书画、刺绣厨艺,等着日后嫁到哪个府里去,能借此留住妻主的宠爱。 这些时日,白染时常会出来走动,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也透透气。 白府里到处都是那场鏖战的影子,白染总是会想起母亲倒下去时的样子,也总是忘不掉父亲是如何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的。 许是她有着前身的记忆,所以这痛才特别深刻。 但是不得不说,小四蛋儿将身为女人的她送到了这女尊王朝里,还真是够意思。 甩着腰间的玉佩,白染就准备去听雨轩喝茶听书,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还真的得靠说书人那张嘴不可。 “哎哟!小贼,敢偷你姑奶奶的钱袋子,你是活腻了吗?” 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大骂声,还伴着不少百姓的惊呼。 只见一个身手利落的小乞丐正攥着个绿色的荷包在人群中穿梭,身后那个被偷了荷包的女子正边追边骂。 第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小乞丐浑身脏污不堪,裤子上破了许多个洞,并未缝补,一双露着半个脚掌的草鞋感觉随时都能飞出去。 尽管如此,那小乞丐的动作也不见丝毫拖沓。 这孩子要么是惯犯,要么就是有些身手。 可怜那丢了钱袋子的女人太过肥胖,还没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直喘粗气。 在她喘息的功夫,那小乞丐早就跑没影儿了。 路人也只当是看了个热闹,并没有人过去帮忙。 那女子衣着华丽,显然也不差这几个银锭子,众人倒是更希望那小乞丐跑快些。 白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论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可怜,此等做法都不可取。 她可一向都不太喜欢那种“谁穷谁有理”的人,便是丢钱的女子家财万贯,也是人家祖上攒下来的,更不该以这种方式被人将荷包抢了去。 不愿多管闲事,白染继续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街角,便瞧见一位青衣公子正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药材,细碎的药材滚了满地。 而那个罪魁祸首,正是刚才抢了人家荷包的小乞丐。 小乞丐跑得太快,没有看清前面来人,直接与那青衣公子撞了个满怀。 小公子惊掉了手里刚抓的药包,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面纱,生怕被那小乞丐给撞掉了去,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白染过来时,那小乞丐正在回头看蹲在那里捡药材的人儿,一脸的犹豫,眼中还带着几分愧色和不耐。 可当看见有人过来,那小乞丐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选择跑掉了。 本欲追上那小乞丐训斥几句,奈何蹲在地上捡着药材的小公子忽然就低声啜泣起来,白染也不好就这样离去。 一撩衣摆,白染蹲下来陪那小公子一起捡着地上散落的药材,手下的速度飞快。 青衣公子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那个蹲在一旁替他捡药的女子,一张完美的侧脸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惊得他都忘了呼吸。 女子一袭白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 俊美如谪仙般的脸上尽是疏离的淡漠,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愿意当街蹲下,帮他捡起滚落在泥土里的药材。 白皙的手指已染上了泥土,青衣公子面容羞涩地又看了一眼那人儿,却见她脸上并无异色。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 青衣公子接过白染递过来的药材,边细细绑着那药包,边轻声道了句谢。 那小男儿虽是遮着脸,只从眉眼处瞧去,年岁也不会比白染大。 小人儿的声音像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让人倍感舒适。 白染这才看清那小公子的衣着,一袭青衣的料子虽是大户人家常用的织锦,却早已洗得泛白,衣摆下露出的半只鞋也磨得起了毛,却十分干净。 再看他手里抱着的药,应该是家里有谁生病了。 不用想也能猜到几分,估计这就是哪家不受宠的庶子了,前世的电视剧里不是常演这种的剧情吗? 只是人都是各有各的悲哀,白染虽吃穿不愁,却也没了那个值得她去抓药的人。 “不用。” 白染淡淡地说了一句,轻轻拍了拍手,将指尖沾着的泥土拍掉,再看那小公子手里的药包,忽然多了一句嘴。 “这药材你在煎之前还是先用水洗一洗吧!” 不知是看那孩子年纪小,还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但白染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多余。 这孩子又不是个傻的,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是。” 青衣公子轻声应道,白染见状,也不欲再多言,朝那孩子抱了抱拳,便径自离去。 那青衣公子紧紧抱着怀里的药,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偷偷跟随着那抹白影,直到人消失在街角尽头,他才抱着药包匆匆离去。 “话说,咱们的大将军白芷与北番的耶律琪大战于金沙滩,二人刀剑相向,武功不分上下,情况十分焦灼……” 茶馆里的说书人还在说着金沙滩战事,白染一边饮茶,一边对着外头的风景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听闻,那北番因耶律琪的死而不愿善罢甘休,准备重整兵马,欲要再与我东国一战。如今咱们东国的护国大将军已经阵亡,不知下一个英雌又会是何人!” 说出人手中的醒木落下,也惊醒了还在发愣儿的人。 喝茶的人都在讨论着北番与东国的下一场战争,白染却是蹙紧了眉头。 耶律琪虽是北番第一猛将,奈何她膝下女儿众多,死了一个耶律琪,还有许多个人能接上。 而东国不同,东国历代只靠着白家军守护国门,如今白家一脉只剩下十六岁的白染一人,东国又岂忍心让她出战? 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了桌上,白染匆匆离去。 白染离开茶馆,直接去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苏家是白染的外祖母家,父亲苏易安是苏老家主的嫡幼子,颇受宠爱。 而白染自失了母父之后,苏老家主也曾不止一次地去找过白染,想先将她接到苏家养上几年,待成婚之后再让她回白府,却都被白染拒绝了。 如今白家只剩下白染一人,若是连她都走了,那白家岂不就是真的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吗? “见过白小姐。” 护国公府门口的护卫一见白染过来,匆忙替她打开大门。 谁都知道,苏老家主有多疼爱这个外孙女儿。 “外祖母可在府内?” 白染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开口问道。 “回白小姐的话,家主今日下朝后便回了府,一直不曾出去。” 听闻此,白染才大步迈进门去,直奔苏老家主的书房。 “哎哟!这是哪阵风把您这个小祖宗给吹来了哟?” 苏府的管家远远地就瞧见了白染,小跑着迎了过来。 只是她年纪大了,跑了没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白染则慌忙过去扶住了她微微发颤的身子。 “我不过是来瞧瞧外祖母,您老人家这么激动作甚?” 白染无奈地摇摇头道,这苏家人对她可真是热情得紧。 第四章 请旨出征 “您可是咱们家主的命根子,看见您来,家主定会高兴,老奴这便带您去寻家主去。” 老管家咧着嘴拉着白染往书房走去,一路上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说苏老家主不放心白染一个人住在白府,怕那些个奴才欺负了她去。 白染也只是听着,偶尔不咸不淡地接上一两句。 “白染给外祖母请安。” 一袭白衣的白染站在书房内,朝坐在那里一脸严肃的苏怀行行礼抱拳道。 苏怀行闻言,忙从手中的书卷里抬起头,在看清来人时,严肃尽散,换上一脸的喜悦。 “染儿,快来,到外祖母这里来坐。” 苏怀行朝白染招了招手,若不是门口有小侍守着,她非要亲自过去将白染拉过来不可。 “外祖母近来可好?” 白染坐在苏怀行身侧,客气地问道。 “好,外祖母一切都好。倒是你,一个人在白府,那些个狗奴才可有欺负过你吗?” 苏怀行爱怜地理了理白染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一脸的心疼。 “他们都是白家的家生子,一向忠心,并不曾怠慢过我。” 面前的这个女人与白染印象中的父亲有五分相似,再加上她对自己的宠爱,让白染不得不与她多亲近几分。 “那便好,你今日来找外祖母可是有事?” 苏怀行是什么人?白染这一阵子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时忽然来苏府,定是有要事找她。 白染也不相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白染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事需要外祖母解惑。” “有何事你直说便是,在外祖母面前,不需要这般。” “北番可是又要挑起战事?” 听到白染的话,苏怀行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问这个作甚?” 白家只剩下了白染一个人,无论如何,苏怀行也不会再让她走她娘亲的老路。 白染自是能猜出苏怀行的心思,她忙说道:“只是刚刚在路上听到了些风声,心下好奇,便来问问外祖母。” “这事皇上自有定论,北番那些蛮子翻不起什么大浪,你就莫要操心了。” 担心白染会想着替母父报仇,苏怀行不怎么愿意在她面前提起与北番的战事。 只是她这一句话,却是已经承认了今日那说书人所说的话。 “可是据染儿所知,东国并无可用的将军了。” 白染身后有着白家军,白家军虽是东国的军队,却世代以白家人为首。 如今白家军虽在皇上手中,可她们却不会轻易听从旁人的指挥,若想白家军服从命令,只有白染出马。 “染儿!”苏怀行忽然厉声道,“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好好待在白府护好自己就好。” “外祖母是不相信染儿能上阵杀敌吗?白染十二岁随母亲出征西南,虽未正面杀敌,却也亲眼见识到了战场上的杀戮。十四岁那年,母亲帅兵前去剿匪,白染手刃二十四人。十五岁那年……” 说到这里,白染忽然停了下来。 十五岁的白染随母亲前往北番边境,被安排在左右将军身后,虽为历练,却也受着二位副将的保护。 她亲眼看着母亲与耶律琪交战在一起,亲眼看着母亲的长枪穿透了耶律琪的喉咙,耶律琪的剑刺穿了她母亲的心脏。 而她,却无能为力。 那种连哭都哭不出声的无奈,怕是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吧! “不要再说了,这事儿你想都不要想。” 苏怀行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无论是为了她枉死的儿子,还是为了留住白家的最后一丝血脉,她都不能再让白染出世了。 白染还欲开口,苏怀行却率先说道:“我看你这段时日还是先在苏府住下吧!” 为了看住白染,苏怀行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奈何只要白染有心,这护国公府便拦不住她。 当白染手持白府的令牌入宫见到皇上时,苏怀行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知道这些个下人看不住她,她就不该去上朝。 她这把老骨头守着那孩子,她该总不能也向自己这个外祖母动手吧! 若是白染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苏怀行便是死了也没脸再见泉下的儿子和儿媳了。 “你是为了与北番的战争而来吧!” 看着白染手中的玉佩,皇上忽然叹了口气,眸子里的悲哀十分浓烈。 她自小与白芷一起长大,情如姐妹。 只是后来她做了皇帝,白芷成了将军,她们之间便从姐妹之情变成了君臣之礼。 白染的模样儿与白芷年轻的时候一般无二,每每看见白染,她都会忍不住想起白芷来。 “白染自知没有母亲的本事,不能率领白家军征战沙场,但白染愿随军出征,以尽微薄之力,护皇上和东国百姓安好无虞。” 白染自是不能说有她在白家军便有了主心骨,但这事儿却是不争的事实,大家心知肚明。 况且,北番最畏惧的便是白家军。 身为白家军少主,有了白染在,白家军才会是北番最大的威胁。 皇上微微蹙眉,却拒绝道:“不行,你白家如今只剩你一人,朕断然不会再让你去冒险。” 白家满门忠烈,为国为民为君,她如何能忍心让白家最后的血脉再上战场以身犯险呢? 白染忽然跪在了皇上面前,正色道:“皇上,白染不是养在府宅里的大家小姐。 白染十二岁便随母亲上过战场,如今家国有难,白染不敢不去。白家祖训,为国为君,绝不退缩。 况且,那北番是白染的杀母仇人,白染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踏上东国的国土,残害东国的百姓而不管。 若是母亲还在,定也不会允许白染做个孬种的。 母亲惨死,父亲殉情,白染日夜难安,只盼着此次能够解开心结,早日放下。” 白染并不是一个执拗的人,可在这件事情上她却非常坚持。 前身执念太深,那噩梦每天都在困扰着她,若是不能亲手将北番制服,怕是这噩梦要跟随她一辈子了。 所以,白染请旨出征,既是为了东国,也是为了成全她自己。 第五章 再次相见仍是狼狈不堪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微微叹了口气,亲自上前扶起她。 “好孩子,是朕和东国欠了你白家的。” “白家誓死效忠皇上,誓死保卫东国。” 白染双手抱拳,一脸坚毅。 白染想,此事若了了,前身的执念没有这么深了,她是不是就能好好过下半生了? 皇上虽未拒绝白染的请求,却也没有直接下旨命她以白家少主的身份领兵出征。 只是让她跟在杨将军身侧,先学着如何带兵打仗。 杨将军是白芷生前一手提拔上来的,是白芷的亲信,也是她最看重的人。 皇上相信她,白染也信她。 当年白染随白芷上战场时,只有几个白芷的亲信知道这件事情。 为了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白芷特意给白染做了一个遮着半张脸的面具,将士们只知道军中有位半遮着面的白袍小将,年岁虽不大,本事却不小,深受众位将军的喜爱。 在众将士提及这位小将为何总是遮着面时,几位将军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说是那孩子幼时伤了脸,怕惊着旁人。 军中的女子虽大大咧咧,却也心地善良,再加上白染年岁不大,她们除了觉得心疼那孩子,并未有人主动去“揭她的伤疤”。 为了保证白染的安全,皇上还特意嘱咐了杨将军,仍旧按照以往那般,不许将白染的身份公之于众,以免军中混进了北番奸细,拿着白染来做文章。 白染虽还不成气候,却也是白家军的期待。 毕竟,若是众人知道了白染就是白家的少主,那北番只需捉住白染,白家便彻底没了指望。 东国没了白家,白家军没了少主,这东国的国土还不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分割? 苏怀行心中虽气白染的一意孤行,却到底还是心疼她的,亲自替她备好了战袍和盔甲不说,还偷偷给她装了许多零嘴儿。 “外祖母,染儿这是去边疆,不是去游玩。” 白染无奈地看着那个还要给她塞点心的人儿笑道,她过往随母亲出征,也不过就是一人一马一包袱,父亲连多给她塞上一块肉干都要被母亲扔出去,哪儿带过这么多东西? “出门在外总是有许多不便,多带些备着,以防万一。” 苏怀行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倦意,这段时日为了白染的事情她愁的头发全白了,到底也没能阻止她。 白染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内疚,她为了一种执念而不顾亲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前往边疆,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那外祖母她对自家儿子的最后一点儿念想也就都跟着消失了吧! 可她若不去,心底深处的愧疚和自责又会深深困扰着她,也许,这就是白家女儿骨子里带着的精神。 为了成全前身的执念,由不得白染退缩。 “外祖母,染儿向您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染儿还要替父亲在您身边尽孝呢!” 白染第一次抱住身前的老人,外祖母她虽严厉了些,对自己却是十分宠爱。 无论如何,她也不该伤了老人家的心。 “外祖母等着你,凯旋而归!” 苏怀行抱着白染的胳膊微微有些颤抖,即便心中再有不舍,她也不得不放手让这孩子离去。 雏鸟总会离开巢穴学着飞翔,白染身为白家少主,理应如此。 苏怀行心里虽不愿白染去冒险,骨子里却是为自己这个外孙女儿感到骄傲的。 女人就是应该要有所建树,尤其是白染,她是要成为未来白家家主的人。 经历一番磨难,才能撑起一片天。 “外祖母保重!” “保重!” 白家军出征那日,京中的许多百姓都来送行。 一身白色战袍的白染骑在马上,眼睛直视着前方,因她不一样的衣着,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傅真和傅行紧紧跟随在白染身侧,神情却不似白染那般严肃。 她二人虽是一直跟在白染身侧,在白染随母亲上战场的时候,她们却是留在府里的。 “主子小心!” 傅真忽然大喊一声,白染神色一凛,拉着缰绳的手一紧,马儿前蹄扬起,身子一偏,落在了一侧。 傅真和傅行自马上跃下,飞快地来到白染身侧,担忧道:“主子没事儿吧?” 白染轻轻摇了摇头,不悦地看向那个趴在自己马前的男子。 是他? 还是那样素雅的一袭青衣,还是那张半遮着面纱的脸。 只是为何每次与她相见,他都是以这般狼狈的姿态? 小人儿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胳膊肘儿,大着胆子朝马上的女子望去。 是她? 虽然那白袍小将遮着半张脸,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淡漠和那冷清的眉眼,便叫萧羽倾一见便觉得她就是那个帮他捡过药材的人。 人群中的红衣公子幸灾乐祸地看着站在那里极为狼狈的萧羽倾,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区区庶子,竟长了一张比嫡子还要好看的脸,和他那个不要脸的爹爹一样,惯会勾引女人。 他倒是要瞧瞧,这萧羽倾狐媚子的功夫能不能勾得这些野蛮大老粗的心疼。 若是刚才有人细心瞧着,便会发现,那位青衣小公子正是被这位红衣公子推出去的。 若不是白染御马有术,这青衣公子早就成了马蹄下的亡魂了。 “抱……抱歉啊!” 萧羽倾红着眼睛哽咽道,他不是有意要惊了她的马的。 白染抿着唇看向那个孩子,余光瞟了一眼人群中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心下了然。 “公子没伤着吧?” 萧羽倾微微摇了摇头,后退着身子要给白染让路,哪知路人太多,他又一脚踩到了身后人的脚背上。 那中年女人“嗷”的一声,吓得萧羽倾浑身一颤,瘦小的身子便朝前倒去。 白染手掌一翻,一股劲风朝萧羽倾推去,这才撑着他的身子没有倒下来。 中年女子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见那白袍小将的射过来的冰冷目光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讪讪地收回脚,只能自认倒霉,赶忙挪到了别处去看热闹。 第六章 “小狐媚子”心地善良 “今日人多路杂,公子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白染朝傅真和傅行摆了摆手,二人立马跃上马,跟在白染身后离去。 萧羽倾呆呆地看向那少女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暗暗为她祈祷。 虽只是两面之缘,她待他却总是比旁人和善些,但愿她此次出征,能够平安归来。 人群渐渐散去,萧羽倾才收回不舍的目光,侧身瞧见那个正一脸怒意瞪着他的萧羽涵,他也只是当做不曾看见。 是萧羽涵主动邀请他出来看众将士出征的,谁知他好好地站在人群中,却被人推了出去。 不论这事儿是不是萧羽涵所为,他都不打算再搭理他。 若不是爹爹总说让他与嫡子交好,他今日也不会应了萧羽涵的邀约,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哼!小狐媚子……” 萧羽涵那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落在萧羽倾耳中,萧羽倾的脚步未停,只当是没有听见。 萧羽涵气得跺了跺脚,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萧羽倾会有这样的好运气,马蹄底下能捡回一条命不说,就连那小兵将都要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果真是天生的下贱胚子,见个女人就去勾搭,真真儿的是够不要脸的。 “走,回府。” 萧羽涵气呼呼地上了萧府的马车,将萧羽倾一个人扔下。 萧羽倾望着远去的马车,并未去追,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不是一早儿就猜到了嘛! 萧羽涵怎么会忽然那么好心要带自己出府来看军士们出城,原来是早就生了害他的心思。 若不是不想爹爹为难,萧羽倾断然不会与他一起的。 只是要说起来,他还真的要好好谢谢萧羽涵,否则他怕是也见不到那个曾经帮过他的人儿。 战场凶险,只盼她安好。 萧羽倾又在心里头默默祈祷了一番。 “哎哟……我的老腰啊!不要追了,不要再追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一手抱着两个白乎乎的大包子,一手捂着后腰在前面跑,包子铺的老板提着擀面杖在后面追,惊得路两旁的人纷纷躲远。 “你个老不死的,偷东西竟偷到姑奶奶我的头上来了,今天我非得打掉你的牙不可。” 那包子铺的老板边追边骂,手中的擀面杖抡得浑圆。 “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老妇跑不动了。” 老婆婆气喘吁吁地朝那包子铺的老板摆摆手,摇头道。 “老妇说过了,不会白要你的包子,要给你算上一命,你自己不答应,怎么还能怪人家偷呢?” “你这种江湖骗子姑奶奶我见的多了,信口胡诌就想换俩大肉包子,你以为这天底下到哪儿都是美事儿啊?” 包子铺的老板气得眼睛瞪得滚圆,看那老婆子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骗子。 “有眼无珠啊有眼无珠,一辈子注定只能做个卖包子的。” 老婆子咬了一大口肉包子,香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嘴上却还不饶人。 那包子铺的老板倒也没有真的下手打她,只是站在那里想问她把包子钱要回去。 “你别管我是干嘛的,总好过你抢人家的包子。别废话,四个铜板。” “没有。” 老婆子三两口就咽了一个包子,还不忘在人家面前摆摆她油乎乎的手。 “你……” 擀面杖刚举起来,四个铜板就递到了那女人眼前。 顺着那只白皙的手望过去,面前正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公子。 “她年纪大了,您别与她一般见识,这包子钱我替她出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萧羽倾虽生在萧府,日子过得却也并不如意,他与爹爹刘氏在府中处处受主君和嫡公子的排挤,身上的一点儿碎银子都是他平时卖刺绣换来的。 可尽管自己过得并不好,却也见不得别人受苦。 这么大年纪的人,吃两个包子还要挨打,这事儿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被他撞见了,那他断然不能不管。 自己少吃两个包子也就是吃了,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哼!今儿是你运气好,遇见了好人了。” 卖包子的女人拎着擀面杖离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萧羽倾瞅了一眼那个还在吃包子的老婆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在萧府尚且自身难保,也帮不了她什么。 “小公子,小公子……” 身后传来老婆婆的声音,萧羽倾脚步微微一顿,摸了摸干瘪的荷包,犹豫了片刻,又拿出几个铜板来转身递给了那老人。 “老人家,我身上也没有太多银钱,这些您留着应个急……” 爹爹身子不好,他攒了些银子都拿来抓药用了,现在身上也的确不剩下什么了。 老婆婆朝萧羽倾摆摆手,咧着嘴道:“老婆子不是要饭的,不要钱。” 不要钱你干嘛还抢人家包子呢? 这话萧羽倾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未说出口。 “你请老婆子吃了两个包子,老婆子免费替你算上一卦。” 老婆婆不大的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儿,直将萧羽倾一张小脸看得通红,若不是还有面纱挡着,萧羽倾怕是早就羞得跑开了。 “不,不用了……” 萧羽倾连连摆手拒绝道,他帮助她本就没打算要什么回报。 “公子倾城之姿,无人能及。幼时虽吃尽苦楚,却仍能保持初心,实在是难得。好在老天有眼,公子心地善良,眉宇间尽显富贵之气,日后定能嫁得如意妻主,两相缱绻,一生顺遂。” 老婆婆忽然收起眼中的不羁,一脸正色道。 萧羽倾先是一愣,觉得面前的老人家倒是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而后笑着说道:“那就借婆婆您吉言。” 心中虽不信那老婆婆的话,可能得这样一句吉言,仍叫萧羽倾欢喜不已。 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不盼得嫁一个好人家,萧羽倾也不例外。 只是府中男儿的婚事都由主君做主,依着主君的性子,他们这些个庶子怕是没有哪一个能如意了。 世家的嫡子尚且要为家族牺牲自己的一生,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本就不受宠的庶子了。 第七章 白袍小将 朝萧府走去的萧羽倾急着赶路并未回头,否则他定会发现,那路口哪里还有那老婆婆的踪影? 从后门进了萧府,萧羽倾直奔刘氏的院子。 刘氏正急得团团转,见萧羽倾进了院子,忙迎了上去。 “倾儿,你怎么才回来?可吓死爹爹了。” 上下检查了萧羽倾一番,刘氏才又红着眼睛说道,“五公子早就回来了,我着人去打听,他却说不知你去了哪里……” “我没事,爹爹的药喝了吗?” 萧羽倾拉过刘氏的手进了屋,屋里虽简陋,却也还算温馨。 刘氏年轻时是在老祖宗身边服侍的,后来瞧他懂事温顺,模样儿又出挑,便由老祖宗做主许给了还未做大学士的萧言禾做侍郎。 因着刘氏的模样儿和性子,萧言禾有几年也是极宠刘氏的。 奈何红颜易老,这些年府里又进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小侍,萧言禾哪儿还记得起后院里还住着这么一位了。 “还不曾,你不回来,我哪里有心思喝药啊!” 许是走得有些急了,刘氏微微有些喘,萧羽倾忙替他倒了杯热茶,又跑出去叫六月赶紧将药送过来。 六月是这院里唯一的下人,也是当年老祖宗还在时特意赏给萧羽倾的。 后来老祖宗去了,这府里上下全都交由主君赵氏打理,刘氏和萧羽倾身边的人也都被调离了去,只剩下了一个比萧羽倾大不了两岁的小六月。 “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如今你年岁大了,若不讨好着五公子和主君些,他们如何能想着替你说一门好人家呢!” 看着萧羽倾摘下面纱后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刘氏眼中尽是心疼和无奈。 他又岂会不知那赵氏和萧羽涵的为人,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孩子若不是出身低微,仅凭着这副容貌,断然能嫁个好人家。 萧羽倾今年已经十五,明年就要许下人家,女方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是那赵氏一句话的事情? 刘氏这么多年的隐忍不过就是为了儿子的将来,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嫁过去做个正室,哪怕门户小些也无妨。 宁做寒门夫,不做贵人侍。 仰人鼻息多年,刘氏早就将富贵权势看透了,再有钱也抵不过能做个主君来得实在。 当年老祖宗那么疼他,若是他不答应给萧言禾做侍郎,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是这般光景? “爹爹只管养好身子就是,这些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 那赵氏和萧羽涵是什么人? 岂会因你的讨好就能改变了主意? 他们父子巴不得这府里的庶子都过得不好,以报这些年赵氏不受母亲宠爱的仇呢! 怎么能不操心? 刘氏就萧羽倾一个儿子,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这个孩子才是。 “五公子和主君说什么做什么,你且先忍着些,等你嫁了出去,就不用再受他们的气了。” “我知道,爹爹先喝药吧!” 萧羽倾将药丸递到刘氏手中,自己则接过六月端来的那碗白粥喝了起来。 走了一上午的路,他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那老婆婆的话忽然回响在耳边,眼前好似也浮现出一张俊美冷清的脸。 萧羽倾耳尖微微发烫,忙眨了眨眼睛,将那些胡思乱想都赶了开去。 用过药后,刘氏有些发困,萧羽倾扶着他躺下,自己则拿了簸箩坐在一旁继续绣起那才绣了一半的帕子来。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以前只在书本上见过烽火连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样的字眼,可当白染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时,竟已经忘记了害怕。 许是前身的执念太深,又或许是周围的气氛太过紧张,总之,白染除了努力拼杀之外,再也生不起别的心思。 “拿下耶律楚绪的人头,替将军报仇。” 杨将军沙哑又带着仇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染朝着杨鸣所喊的方向望去,只见她正与一黑衣女子纠缠在一起。 白染手中的长枪一卷,提气而起,直插向那耶律楚绪的后背。 不愧是耶律琪的女儿,身手的确了得。 身体猛地一侧,从马上滚了下去,白染的长枪擦着她的右臂而过。 躲过身后的袭击,耶律楚绪回头去看,正好对上了白染布满了仇恨的眸子。 “呸……” 耶律楚绪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恶狠狠地等着白染。 “好一个背后偷袭,以多欺少,这便是你们中原人的道义吗?” “哼!跟你们这种贼匪有何道义可言?兵不厌诈,输了或是死了,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杨鸣不屑地嗤道,这蛮子倒是会说话的很,在战场上还跟她们讲什么劳什子道义。 老娘手中的大刀就是道义! “既然耶律将军觉得我们欺负了你,那咱们就公平些,让我来会会你。” 白染手中长枪一转,直指着耶律楚绪说道。 “不可。” 杨鸣大喊一声,且不说皇上特意吩咐了要照顾好少将军,单说为了逝去的将军和白家,杨鸣也断然不敢叫白染去冒险。 “杨将军,请相信我一次。” 白染直视着杨鸣,眼中尽是坚持。 若不能替母亲报仇,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呵!你们不要说我欺负幼小就好。” 怕白染和杨鸣反悔,耶律楚绪忙接声道。 她可不傻,白染那瘦削的身板哪儿能有什么力气? 站在她耶律楚绪面前,那白袍小将分明就是一直弱鸡嘛! “小心啊!” 杨鸣紧紧握着手中的大刀,她才不管什么规矩道义,只要她家少将军有危险她就冲上去,管他世人怎么说。 她杨鸣的名声值几个钱? 少将军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来吧!” 骑在马上的白袍小将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站在地上比自己大了三圈的耶律楚绪,眼中不见丝毫畏惧。 杨鸣身子一晃,鼻子忽然一酸,刚刚她分明看见了将军还在世的模样儿啊! 当年将军与耶律琪一战,也是这般的自信与从容。 第八章 玉面将军 “好一个白袍小将,有胆识!” 耶律楚绪甩起她手中的两个大铁锤,直接朝白染冲了过去。 周围不时地有小兵将冲上来,杨鸣边拦着,边时时关注着白染的情况,一时顾及不上,身上也被蹭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几个口子。 只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在白染身上。 “杨将军小心。” 一身鲜血的傅真不知从哪儿窜了过来,一剑刺穿了杨鸣身后偷袭的北番人。 杨鸣一个转身与傅真背靠在一起,大声喊道:“随我一起保护好你家小姐。” 耶律琪身后也站着两名大将,眼睛死死地盯着正打斗在一起的二人,想要冲上去做些什么,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白袍小将年岁不大,武功却是不一般。 与耶律楚绪打了几十个回合,依旧不见败势,反倒隐隐有略胜一筹的感觉。 “你到底是何人?” 气喘吁吁的耶律楚绪这才发现是自己情敌了,面前这位白袍小将绝对不简单。 “东国人!” 白染嘴角勾起,眼中划过一抹嗜血的味道,手中长枪飞起,卷着地上的石子儿直朝耶律楚绪的面门而去。 耶律楚绪大惊,身子朝后倒去,白染手中的长枪也跟着方向一转,直接刺进了耶律楚绪的肩头。 “呃……” 耶律楚绪痛呼一声,捂着肩头看向白染,身子不住地后退。 “是本将小瞧了你,咱们走着瞧,退兵!” 耶律楚绪带着兵士们落荒而逃,这一战叫他损失惨重。 而那个据说是面容被毁的白袍小将却成了军中的名人,众将士欢呼间,直接将她托举起来。 杨鸣吓得白了一张老脸,边从她们手中抢人,边大声训斥着。 “这群小崽子们,真是没有规矩,连少将军都敢折腾。” 进了营帐,杨鸣才不满地嘀咕道。 “无妨,她们高兴就好。” 白染倒是不甚在意,脱去一身戎装,摘下面具,傅行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她忙去洗了把脸。 “将军若是知道少将军如此英勇,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呢!” 看着白染的背影,杨鸣忽然感慨道。 杨鸣十岁就跟在白芷身边了,年轻时的白芷就和现在的白染一般模样儿,亦是少年英姿,飒爽不凡。 “母亲总说我心太软,不适合领兵作战。” 白染接过傅行递来的毛巾,边擦脸边笑着说道。 “少将军英勇果敢,丝毫不逊色于将军,末将总以为是将军还活着呢!” 杨鸣这话可是不是溜须拍马,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杨将军也受伤了,快些回去上药吧!” 不敢想起母亲去世前的那一幕,白染微微侧过头去,看着立在那里的长枪,想着上面沾着母亲仇人女儿的血,她的心里才算是好受了些。 “是,末将告退。” 杨鸣这会儿才觉得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痛,忙告辞离去。 “主子,要用饭吗?” 傅行在一旁问道。 “且先送壶热茶来,饭暂时不用了。” 她还没有厉害到刚从战场上回来就能吃下去饭的地步,还是先喝口茶缓缓吧! “是。” 捷报传至京城,皇上特意召了护国公苏怀行进宫,将边关送来的折子递到苏怀行手中。 “好一个白染,不愧是白芷的女儿,不愧是白家的女儿啊!” 皇上十分激动,激动于白染能如祖辈那般年少不凡,更激动于白家后继有人,东国不用再畏惧别的国家了。 苏怀行眼眶一热,她只知道这折子里写着白染的厉害,却不知那孩子在边关受了多少的苦,着实是担忧得紧。 “之前是朕小瞧了这孩子了,此乃东国之幸,朕之幸啊!” 皇上感慨一声,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去。 “皇上言重了,这也是那孩子的福气。” 苏怀行心中再是为白染骄傲,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居功。 “苏大人无需自谦,这都是朕和东国欠他们白家的,也是朕欠了你一个儿子。” 皇上拍了拍苏怀行的肩膀,苏怀行忙跪下身去。 “不,为了东国,为了皇上,老臣愿与白家一起尽忠尽责。” “你啊!”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这人什么好。 苏怀行实在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东国将士首战大捷,士气高涨,白染自然成了她们眼中的英雌。 众人不知白染真实姓名,便给她起了一个名字——玉面将军。 这名字倒不是说白染长相如何,主要是因为她的面具上镶了一颗白玉珠,在灰突突的塞外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敌国主将身受重伤,士气大减,正是东国进攻的好时候。 将军杨鸣于次日寅时带兵冲入敌营,白染自请为先锋,直奔耶律楚绪的大营。 正在睡梦中的耶律楚绪被一阵喊杀声惊醒,捂着受伤的肩头爬起身来,抓起大铁锤连靴子都未来得及穿,就钻出了帐篷。 迎面正好撞上一柄长枪,耶律楚绪大惊,险险躲开。 这长枪如今已成了她的噩梦,她手中的两个大铁锤在北番可谓是再无敌手,不想东国一个手握长枪的白袍小将不只能在她手上过招,还伤了她,着实是可怕。 也顾不得肩上的伤,耶律楚绪手中的两个大铁锤抡起,直直地缠上了白染的枪头。 若只比力气,白染自然不是耶律楚绪的对手,但在战场上,只靠力气是没有用的。 只见白染手中的长枪飞速旋转,带着两个比人脑袋还大的铁锤直直地朝耶律楚绪身上刺去。 耶律楚绪狼狈地后退几步,堪堪躲过那带着铁锤的长枪。 白染脚尖轻点,倾身而上,一个旋身拿回了自己的长枪,而耶律楚绪的两个铁锤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耶律楚绪惊恐地看着抵在自己喉间的长枪,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 这人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身手? 耶律楚绪自幼长在北番,北番向来以力道见长,殊不知,身姿轻盈的人更容易游走于危险之间。 无论是交手还是逃命,似乎像耶律楚绪这样的人都不占优势。 第九章 “丑女”白染名震天下 “你到底是谁?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耶律楚绪可不会觉得,这白袍小将回回与她交手只是为了战功。 “白染。”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 耶律楚绪的眸子从疑惑到惊恐,再到难以置信。 “你是白芷的女儿?” “去年金沙滩一战,你母帅为置我母亲于死地,选择与她同归于尽,害得我父亲殉情,你以为,这笔账就这么算了吗?” 提到逝去的双亲,白染握着长枪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她知道,这是前身的意识在作怪,母父相继离世,给那个自小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留下了太过痛苦。 “你也说了,死的不只有你的母亲,我的母帅也跟着去了,又何谈报仇一说?” 为了杀死东国战神白芷,她母帅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孰胜孰负,又岂能分得那么清楚? “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当真以为我不清楚吗?” 白染不屑地勾起唇角,都说北番蛮子空有一番蛮力没有脑子,那耶律琪可是个意外。 耶律琪膝下子女众多,她自是知道白芷只一个女儿还不成气候,这才敢用她的命换白芷的命。 北番没了耶律琪,还有无数个耶律家的孩子可以出征攻打东国。 但白家军没了白芷,就只剩下一个才十六岁的白染了。 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划算。 耶律楚绪顶着一张苍白的脸闭上了眼睛,微颤的身子也冷静下来。 “哈哈哈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命中注定我该有这一劫,我千算万算,把什么都算进去了,却偏偏还是算漏了一个你。的确是我们太自大了,竟然忘记了,战神的女儿又岂是一般的孩子?” 这些年白芷将这个仅有的女儿保护得太好,便是她军中的将士也甚少有人知道白染的身份。 关于战神将军的女儿的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但大多数人都以为白染也是如其她世家小姐那般是被娇养长大的,毕竟,整个白家也只有这一个继承人了。 白染想,或许这就是她母亲保护她的最好方式吧! 只有保留实力,才能在关键时刻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各为其主,一切都是命。” 白染也不再与她废话,手起枪落,直接划破了耶律楚绪的喉咙。 “给你留一个全尸,就当是我东国给你北番最后的体面了。” 收了手中的长枪,白染未再回头,但愿从今以后,她能不再被那噩梦困扰,也愿百姓能不再受战乱之苦。 “啊……少将军杀了耶律楚绪。” 不知是谁因为太过激动喊出了这一声少将军,士兵们顿时沸腾起来。 “少将军?” “玉面将军竟然是咱们的少将军?” “少将军威武。” “少将军……” …… 一声又一声的“少将军”回荡在无边的夜色里,没了首领的北番士兵像是一群失了头领的羊,到处乱窜,在那声声“少将军”里失了理智。 天空微亮,东国的旗帜早已插在了北番的军营之中。 数十万将士站在空旷的黄沙地上,整齐地看向前方,在几位副将的带领下,忽得跪在地上。 “白家军见过少将军。” “白家军见过少将军。” …… 一声盖过一声的见礼无不彰显着众人的激动,白家军是白家历代数百年来用命维系的军队,皇上是白家的主子,白家却是白家军的主子。 这一刻,白染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何为功高盖主。 历代帝王为何在功成之后率先除了曾为他立过汗马功劳的将才,这便是缘由。 若是白家有了反心,只靠着手中的这支军队便能夺下这江山。 只是白染后来才知道皇上为何会这般信任白家,原来只是因为一个誓言。 古人重诺,一诺千金。 白染亦十分庆幸,她白家守着数百年来守护东国的诺言未曾动过不该有的心思,而皇家也守着信任白家的诺言,未因白家手握重权而设计陷害。 或许,这才是帝王之道。 白家在军中和百姓中的声望太过根深蒂固,若是动了白家,那帝王之根怕是也会跟着动摇。 历代皇帝守着这份诺言,便也是稳着她的江山。 世间万物皆是环环相扣,如此,甚好。 “白家第二十二任家主白染,见过众位将士。” 白染站在高台之上,将内力灌于丹田处道。 只见那白袍小将军双手抱拳,拳下垂着一块玉佩,在初升的阳光下透着晶莹。 那玉佩正是白家家主的信物,这也足以证实白染的身份。 “少将军威武……” “少将军威武……” …… 本已对白家军不抱希望的众人全都红了眼眶,她们以为,昔日的战神将军没了,战无不胜的白家军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却不想,白家的后人没有一个软包子,个个都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白染的出现给了白家军众人希望,也给了东国希望。 一枪割了耶律楚绪喉管的白家少将军白染忽然声名大振,只是众人在夸赞她如历代白家家主一般英勇的同时,又不得不惋惜那被毁的容貌。 “据说咱们这位玉面将军那可谓是英勇无敌,以一敌百,只是可惜,小将军她幼时伤了脸,毁了容貌,实在是遗憾啊遗憾!” 说书人手中的醒木落下,伴随着的还有她一脸说不出的悲戚。 众人亦是一脸惋惜,也有不少人大喊道:“咱们玉面将军那是要上战场杀敌的,要那劳什子的美貌有什么用,有本事就够了!” “是啊!是啊!又不是男儿家,伤了脸怕甚?” …… 二楼的雅间里正做着一个白衣女子,淡然地听着外头的声音,神色未有丝毫改变。 “噗……哈哈哈哈……” 身侧的紫衣女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白染忙跳了开去。 “你做什么?” 白染略带嫌弃地瞪了那女子一眼,见自己身上未溅上茶水才又坐了回去。 “表妹莫要生气,我这实在是忍不住了。” 苏安祁笑得一张俊脸通红,看着面前那风华绝代的白染,再听着外头人口中的“丑女”,她实在是忍不住不笑啊! 第十章 有个相好的 “表姐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外祖母。” 白染无奈地撇了撇嘴,她这位表姐与那个严肃古板的外祖母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是平王家的女儿呢! 据说那位平王殿下极其会玩儿,亦是天天顶着一张笑脸,谁见了她都会觉得和蔼可亲。 “母亲像祖母就够了,若是我也那般,那府里的下人们还活不活了?” 苏安祁不在意地说道, “我倒是看不懂你了,明明顶着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为何非要挡起来呢?你瞧瞧,这外头都把你传成什么样儿了?” 苏安祁应该算是白染幼时唯一的伙伴了,虽然她们是表亲,来往都不算过密。 白染的幼年几乎都是在书房和练武场上度过的,若不是比旁人付出的多,小小年纪哪里会有这样的一身本事? 想来白芷怕是早就替白染做好了打算,常在战场上走的人哪儿能不给孩子留条后路,因为她们说不定哪天就回不来了呢! “可若是顶着这张脸去上阵杀敌,我怕会扰了军心啊!” 白染无奈地叹息道,当年母亲替她做这面具,除了要替她遮掩身份之外,便是想要挡住她这张脸。 军中需要的是有能力有智慧的将军,而不是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漂亮女人。 苏安祁了然地点了点头:“舅母思虑周全,你这张脸的确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万一被人当做了男子,那就……哎哟!你踢我干嘛?” 苏安祁话还未说完,桌下的腿就被人踢了一脚。 “叫你胡说八道。” 白染不高兴地睨了苏安祁一眼,苏安祁说的那些她都懂。 “你年纪小,不懂那些,我可是听别人说过,军中有许多女人那个那个……” 苏安祁也是跟着别的世家小姐鬼混的时候停了几嘴,只是大军常年在外,有时好多年都不见一个男子,有那样的需求其实也能理解。 “表姐若是再胡说,我就回去告诉外祖母你在醉红楼有个相好的……” “好妹妹,别啊!我不说了,不说了,好吧?你可千万别在家里提这事儿啊,若是被祖母和母亲知道了,定会打断我的腿不可。” 苏家门风严,从不许女儿去那种地方。 奈何苏安祁贪玩,偶尔会去喝几杯,若说真让她做些什么,她倒是还真不敢。 “你既是知道外祖母和姑姑不许你去那种地方,日后就莫要再去鬼混了。你都到了要娶亲的年岁了,日后的姐夫若是知道了,没得影响你们妻夫的感情。” 苏安祁可是比白染大了进两岁的,苏家这一年都在为她相看正君,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将婚事定下来了。 “唉!正是因为知道成亲后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现在才想多玩玩儿,我去醉红楼也不过就是听听曲儿,喝喝酒,那里面的男子我可是一个都没动过。” 苏安祁性子虽散漫了些,做事情却还是有数的。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心如明镜。 “你知道就好。” 白染虽未去过醉红楼,却也能想象到,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保不齐就有那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男子,稍微用些手段,那麻烦就大了。 忽然想到了前几日祖母嘱咐的事情,苏安祁忙说道:“舅母和舅舅自小就管你管得严,你都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侍候的,这样怕是不妥。” 白染没了母父,很多事情都需要苏家的长辈替她张罗着,怕她不懂,苏怀行早早地都替她打算好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表姐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最迟两年你也要娶亲了,总得先选几个床侍才是,没得成婚之后在夫君面前失了颜面。” 苏安祁无奈地看着白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这些,这要是成了婚哪里还有妻主的威信? 这般想着,苏安祁又凑到白染耳边小声说道:“表姐送你两个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雏儿,保准叫你爱不释手,那滋味儿,啧啧啧……” 白染耳根一热,整张小脸都跟着烧了起来。 “不,不用了。” 白染垂下头去,不敢再看苏安祁,她这个表姐也太不正经了些。 “你瞧瞧你,一个女人不过才说了几句荤话就害臊了,你又不是男儿家,像什么样子?” 苏安祁学着祖母平日里训她时的模样儿,点着白染的额角说道。 白染神色缓了缓,才低声道:“我还不想谈那些。” “你……” 还想再说什么,一想到这孩子才失了亲人,苏安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罢,这事儿也急不得,咱们慢慢来。” 慢慢的,等你喜欢上了那种左拥右抱的感觉,自然就愿意了。 只是苏安祁完全没想到的是,白染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白染虽得了封赏,却因年纪小而不愿受束缚暂时拒绝了皇上要她上朝议政的要求,皇上也答应了白染,允她在十八岁后再上朝堂。 有了白染的功勋,白府又恢复了往日白芷还在时的热闹。 奈何白染喜静,那些个来拜访的人通通都被管家挡在了门外。 白家少主立了战功的消息,自然也没有逃得过萧家人的耳朵。 萧言禾在听闻白染亲手斩杀了北番大将耶律楚绪时,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这一夜,萧言禾歇在了正君赵氏的院子里。 妻夫二人谈起孩子的婚事,便说到了白染。 “之前还担心白大将军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毫无建树会委屈了涵儿,如今白染成了皇上眼中的宝贝,也是咱们儿子的福气。” 萧言禾捏着赵氏的手感慨道。 想当初,她与白芷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二人一个善文,一个善武,是当时还是太女的皇上的左膀右臂。 在白染百日宴时,萧言禾前去道喜,二人酒醉之后定下了那桩看似有些荒诞的婚事。 当时只说是萧言禾日后若有了儿子,就嫁到白家来给白染做正君,二人还交换了玉佩作为信物。 第十一章 当年又没说定下的是谁 后来新皇登基,一个做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个做了首辅大学士,为了避免有人拿着她们交好的由头大做文章,说她们结党营私,二人才不再像以前那般来往过密。 只是私下里虽不联系,平时在宫中遇见了,二人还是免不得要找个地方多说两句的。 所以在白芷离世后,萧言禾大病一场,一蹶不振了数月,白染战胜的消息传来时,她才刚好了些。 许多年未见,萧言禾早已忘了那孩子的模样儿,只是她的母亲在那里摆着,所谓虎母无犬女,再如何,白染也不会差了去。 赵氏却不那么认为,白家的女人都短命,他才不想自己的儿子嫁过去守活寡呢! 更何况,传闻他也听说了,世人都说那白少将军幼时伤了脸,奇丑无比,他如何能让他娇滴滴的儿子嫁给一个那样的女人呢?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要日日面对一张丑陋不堪的脸,赵氏都觉得心疼。 只是赵氏是个有心机的,他自然不会直接反对萧言禾的话。 萧言禾话里话外都是对白染的赞赏,他若说错了话,指不定还得将儿子更快地赔进去呢! “妻主说的是,白将军的那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家中就没了长辈,只剩下她一个人,家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着实是不易。” “是啊!” 萧言禾也跟着叹了口气,白芷去世没几日苏易安也就跟着去了,白染亦是昏迷数日,老护国公亲自守着,皇上又派了许多御医过去照看,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 “只是奴家无能,未能教育好涵儿,才使得他这般任性无状,日后若是进了白将军府,怕是也不能好好照顾那孩子的。” 说着,赵氏还伏在萧言禾肩头落起泪来。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假,萧羽涵因是府里唯一的嫡子,众人都让着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嫁到白家怕是也不能好好照顾白染。 听闻此,萧言禾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倒是忘记了自己那个任性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了,这样的孩子若是去了白府,上面没有公公教导着,怕是要翻天的。 “索性还有两年才成婚,你多费心好好教导就是,涵儿那孩子虽任性了些,却总还是知书达理的。” 两年时间,教育出一个适合做主君的儿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涵儿性子倔,妻主也不是不知道,奴家是怕他日后太过跋扈,事事都想压妻主一头,届时再闹得不愉快,被皇上知道了,这……” 若不是为了让萧言禾取消这桩婚事,赵氏才不会在妻主面前这般诋毁儿子呢! “可这婚事是一早儿就定下了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变。” 若是白芷活着还好说,如今白芷没了,她萧言禾若是再去取消这桩婚事,那她成什么人了?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她忘恩负义? “可妻主当年不是也没说定下的是谁不是?奴家瞧着倾儿那孩子就好,温顺懂事,又漂亮可人,像白少将军那样的武将最是喜欢这样的男子了。” 这还是赵氏第一次在萧言禾面前夸赞别的孩子,在赵氏眼中,萧羽倾那张脸简直和年轻时候的刘氏一般模样儿,他瞧着就烦。 将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送给一个丑八怪做夫君,也算是报了他才成婚那几年被刘氏争了宠的仇。 萧言禾捏着赵氏的手一顿,眉头愈蹙愈紧。 “倾儿那孩子性子是好,模样儿也周正,可却是个庶子,这身份实在是不合适……” 萧言禾为难道,抛却萧羽倾庶子的身份,旁的倒是没得挑。 在萧言禾看来,白染正是缺一个能够照顾她的夫君,萧羽倾一向懂事,性子也软糯,定不会像萧羽涵那般跋扈。 可终究嫡庶有别,白家少主如何能娶一个庶子为正君呢? “这好办,将倾儿过到奴家的名下就是,总不好叫外人说了闲话去不是?” 为了将萧羽倾嫁出去,这赵氏还真是豁出去了。 萧言禾心下一动,觉得此事可行,但又担心苏家那边会不愿意,便没有直接应下。 “此事日后再说,先睡吧!” 放开赵氏的手,萧言禾翻了个身,只留给赵氏一个背影。 赵氏紧抿着唇细细想着什么,眼中的坚定更甚。 他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儿子嫁给一个无母无父的大老粗的。 为了他的儿子,他得好好谋划谋划才是。 “九公子,主君请您过去一趟。” 主院的侍儿忽然来找萧羽倾,叫刘氏父子十分意外。 “你去回了父亲,我马上就过去。” “是。” 萧羽倾站起身,见人走远,才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他们平时不是最看不上我们这些庶子的吗?素日里的请安都免了,今儿怎么会忽然叫我过去?” 萧羽倾小声喃喃道。 刘氏忙跟着站了起来,替萧羽倾理了理头发,一脸的慈爱。 “看那小侍儿的模样应该不是坏事儿,你去了要守规矩,切勿惹怒了主君,你的婚事还得靠着他呢!” 刘氏处处忍让,不就是为了能给自己的儿子换取一个好妻主吗?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几日了。 “爹爹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 如今刘氏每日将婚事二字挂在嘴边,萧羽倾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子了,奈何知道爹爹的一片苦心,他也不会多言什么。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旧的青衣,头上只插了一根素白的玉簪,这簪子还是他出生时母亲送的,也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什了。 “见过父亲。” 朝坐在上首处的赵氏行了一个大礼,萧羽倾就这样乖巧地站在那里,等着赵氏开口。 看着面前的孩子,赵氏不由得晃了眼。 还真是生了一张狐媚的脸,跟他那个爹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模样儿。 心下虽不喜,可面儿上却丝毫不显。 赵氏难得热情地笑道:“倾儿来了,还不快给九公子看座。” “谢过父亲。” 赵氏的反常叫萧羽倾心中忐忑,不知他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十二章 庶子配丑女 “把那两套新衣裳拿过来。” 赵氏朝一旁的下人摆了摆手,立马有人捧着两套上好的青衣站到了萧羽倾跟前。 “父亲知道你素爱青衣,特意着人为你做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赵氏笑得一脸慈爱,不知道的人定是会以为面前这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萧羽倾一脸的受宠若惊,慌忙起身道:“倾儿很喜欢,谢过父亲。” 他的惊慌失措落在赵氏眼中便多了几分嘲讽,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不过两套衣衫,就惊得坐不住了。 不过也是,庶子配丑女,还真是绝配呢! “后日圣上要在宫中设宴,特意嘱咐了要带上家中适龄的儿子,你六哥已许配了人家,七哥身子又不好,所以父亲便决定带着你与涵儿去。你回去好好准备着,待会儿我再命人去给你送些首饰过去,你好好打扮打扮,莫要丢了你母亲的颜面。” 赵氏的温言软语与往日完全不同,萧羽倾心里再是疑惑,面儿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又朝赵氏道了谢,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赵氏才放萧羽倾离开。 “阿水啊!你说,年轻女子是不是都会喜欢像老九这样的俊俏小公子啊?” 看着萧羽倾离去的背影,赵氏忍不住感慨道。 阿水是赵氏的陪嫁小侍,服侍了他近三十多年,可谓是赵氏最信任的人了。 “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个是不爱美色的呢!” 阿水自是知道主君心里想的是什么,家主待主君虽还算敬重,这么多年来,初一十五也都会宿到主君的院子里,可心却早就不知飞往了何处。 “呵呵……可是这皮囊终究会有老去的一天,当年那刘氏那般得宠,如今不也是早就被妻主忘到了九霄云外了吗?他与我——并无什么不同。” 看着萧羽倾的模样儿,赵氏就总是会想起刘氏年轻时的样子。 那样的美人儿莫说是萧言禾夜夜独宠了,便是他看了都忍不住有几分心动。 可如今府里年轻的侍夫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个老家伙早就被妻主忘记了。 刘氏也算是个命好的,好歹还有个儿子傍身。 那些个没有子嗣的,便是死了都没个去处。 “主君是正君,那刘氏如何敢与您比?” 阿水忙说道,刘氏就是主君心里抹不去的痛,这些年来那刘氏过得这般不自在,主君心里的气都没有消。 “我比他强的,也就是这个出身罢了。” 赵氏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这就够了,世间男儿能过得如主君这般的本也不多,大都还是可怜人呢!” “算了算了,我与那刘氏斗了这么多年,最终谁也没落着个好。若是他的儿子真能替我的涵儿嫁到白家去,日后我便不再为难于他了。” 若不是赵氏刚成婚那几年被刘氏夺了恩宠,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记恨着他。 “自有了九公子后,那刘氏倒也还算是安分的。” 阿水也跟着说道,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或许刘氏那样的性子根本就不会争宠,一切都是老祖宗搞出来的。 老祖宗怕主君太霸道而不能叫后院儿众人雨露均沾,这才特意扶持了刘氏来分一杯羹。 主君无法与老祖宗对抗,便只能将这笔账记到刘氏头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的心思我明白,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给他儿子寻个好妻家罢了。那白家少主虽毁了容貌,却到底也是将门世家,除了容貌不堪些外,其他也算是老九高攀了。” 赵氏心如明镜,他虽不喜庶子,却也还不至于将萧家的孩子嫁给那些个身份低贱的女人。 白家少将军除了容貌丑陋些外,倒也算得上是个良人。 若说自己的儿子他是不舍得,但是对于一个庶子来说,能嫁到白家那样的人家,已然是烧了高香了。 阿水垂着眸子没有言语,世人大多都会算计,谁不会先替自家的儿子着想呢! 倒也情有可原。 萧羽倾抱着新衣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刘氏一早儿就等在了外头。 见儿子回来,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他忙迎了上去。 “这是……” 看着萧羽倾手里上好的衣物,刘氏不由得惊住了。 “他说后日叫我陪他进宫参加宫宴,这两套新衣也是他给的。” 在刘氏面前,萧羽倾从来都不称呼赵氏为父亲。 赵氏处处为难他们父子,这声父亲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刘氏脸上一喜,高兴道:“这是好事儿啊!主君他这是要为我儿找妻家了。” 赵氏能够带着萧羽倾去参加宫宴,这是刘氏做梦也不敢想的。 也不知道刮错了哪阵风,竟叫赵氏生了慈悲之心。 “爹爹……” 萧羽倾凝视着一脸喜色的刘氏,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若是世间女子皆如母亲那般,那他宁可终身不嫁。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儿来,不知那人——是不是也与别的女子一般脾性…… “九公子,这些首饰是主君吩咐送来给您的。” 两个小侍端着一些漂亮的首饰进了院子,将东西放到萧羽倾跟前,又奉上一块玉佩,特意嘱咐道, “主君说,旁的您可以随意挑些喜欢的,这玉佩可务必要戴在身上。” 接过玉佩,萧羽倾低声道:“回去转告父亲,我知道怎么做了。” “奴等告退。” 见那二人离去,刘氏才凑上前来,看着萧羽倾手中的玉佩,不由得发起呆来。 “爹爹,怎么了?” 萧羽倾并未发现这玉佩有什么不妥,质地轻盈,应是上好的玉石所制。 “没事。” 刘氏摇了摇头,然后拉着萧羽倾带着东西进了屋内。 “倾儿,入了宫不比在府里,凡事你都要多留个心眼儿。主君他虽不喜你我父子,却绝不会拿家主的前途玩笑。若是遇到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去找主君,事关萧府,他断然不会不管你的。” “爹爹您就放心吧,倾儿晓得轻重。” 萧羽倾手中还握着那块玉佩,赵氏特意吩咐定要戴在身上,到底是为何? 第十三章 宫宴之上再相见 “我儿是个懂事的,我自然放心。” 刘氏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愈发觉得好看。 也不知要便宜了哪家的女子,能娶上他家倾儿这样俊俏乖巧的夫郎。 天还不亮,萧府里就已燃起了灯。 赵氏老早儿就命人将萧羽涵拉过去好一番打扮,又特意命人去嘱咐了萧羽倾一声,怕他忘了时辰。 “母亲,父亲,哥哥……” 穿了一袭新衣的萧羽倾来到正厅,朝坐在那里的三个人问了安。 萧言禾抬眸瞅了一眼萧羽倾,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刘氏年轻时的模样儿忽然浮现在她脑海中,一时之间,竟有些感慨。 “到了宫里跟紧你父亲,切勿乱了规矩。” 萧言禾收回目光,厉声嘱咐了一句。 “是。” 萧羽涵和萧羽倾忙应道。 余光瞅到了萧羽倾青色衣摆间晃动的白色玉佩,萧言禾忽然愣了愣。 “倾儿,这玉佩切要好生保管,莫要弄丢了。” “是。” 萧羽倾不由得对这玉佩更加好奇起来,连母亲都这般在意,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行四人上了进宫的马车,不知是因为萧言禾也在,还是因为赵氏嘱咐过什么,萧羽涵竟是难得的没有为难萧羽倾。 “哎呀,萧大人。” “李大人。” 才下了马车,萧言禾就被同僚叫了去,赵氏只好带着萧羽涵和萧羽倾往宫里走去。 萧羽倾紧紧地跟在赵氏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紧张,只低着头,不敢张望。 御花园里早已摆满了花果茶水,也已经有了好些个主君和年轻公子等在那里。 萧羽涵远远地瞧见了几个常在一起玩耍的伙伴,便与赵氏知会了一声,独自去找人玩儿去了。 赵氏带着萧羽倾来到几位正笑谈着什么的主君面前,几人立马起身,互相见了礼。 “哟,萧正君带的这是哪位公子,竟是这般的水灵俊俏。” 萧羽倾虽然遮着面,但依然遮挡不住他绝美的气质。 “这是我家老九,之前年岁小,便不曾带出来过。如今也已经满了十六了,该是出来见见世面的。” 赵氏大方地向众人介绍着萧羽倾,萧羽倾忙给几位主君行了礼。 “十五六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好年纪,真好啊!” 年纪大些的长辈总是会看着年轻的孩子感慨时光飞逝,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 “咱们几个老家伙坐一坐,叫孩子们一起去玩会儿吧!” 一个慈眉善目的主君看着萧羽倾笑道,小孩子与他们在一起,哪儿有什么话说啊? “去吧,莫要走远了,没得待会儿开席的时候误了时辰。” 赵氏轻轻拍了拍萧羽倾的手,示意他可以在附近走走。 “是。” 萧羽倾又朝几位主君行了一礼,才姗姗离去。 众人无不夸赞赵氏的宽厚大度,对一个庶子都能如此宠爱。 赵氏被人夸得眉开眼笑,心下对促成白家少主与萧羽倾的事儿又多了几分把握。 为了让萧羽倾听起来能够配得上白家少主,赵氏可没少在众人面前说萧羽倾的好话。 一时之间,这位萧府的庶子倒是叫几位主君都动了娶进门的心思。 萧羽倾与那些个嫡公子们并不熟识,只能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闲逛。 “我听姐姐说,皇上此次设宴是为了给几位皇女选君,所以特意吩咐了要带着家中未曾婚配的公子入宫。” 花丛中传来一位公子特意压低了的声音,萧羽倾的脚步忽然顿住,细细听了起来。 “太女殿下已有正君,那岂不就只剩下了六皇女、八皇女和九皇女了?” “素闻八皇女英姿飒爽,又文武双全,也不知她今日会不会来。” 听着这男子声音里的羞涩,想来是对那位八皇女倾慕已久。 “若是皇上的心意,她自是会来的。” “九皇女今年不过十五,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早就选正君的吧?” “皇家的女儿素来成婚早,太女殿下十四岁就已经迎娶了太女君呢!” …… 几个小公子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萧羽倾笑着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这便是嫡子与庶子的区别,嫡子可以尽情地畅想自己未来的妻主是何等英姿,可以在众多贵女中进行选择。 可庶子就不同了,他们首先要想的是——如何活着。 “表姐表姐,这是纯儿和父亲一起做的点心,特意带来给你的,你尝尝看好吃吗?” 一个娇糯糯的男音从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伴随着的,是一个女子宠溺的笑声。 “很好吃,有劳纯儿了。” 萧羽倾一怔,顺着那声音望去,整个人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是她! 他从没想过,与她的再一次相见竟会在宫里。 凉亭里坐着三个人,萧羽倾一眼就瞧见那抹白色的身影。 尽管她背对着自己,可她的声音他绝对不会记错。 听这声音,她一定笑得一脸温润,与初见那日一般模样儿。 只是,这一次的相遇有些不同,她身旁还坐着一位漂亮的小公子,笑靥如花,可真好看。 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亭子里面的人,萧羽倾的脚再也无法挪动。 “阿染,祖母的意思你可清楚了?” 一身紫衣的苏安祁坐在那里,退去往日的玩世不恭,也多了几分世家女子的气度。 “母亲在世时是给我定下过亲事的,外祖母她实在是多虑了。” 白染放下咬了一小口的点心,端起了身前的茶杯。 外祖母的心思她清楚,没有人照顾她,苏家上下都不放心,他们便想着赶紧给她娶个懂事的大家公子回去管着府里上下,好歹衣食上能妥帖些。 但父亲临终前特意交代过,她是定过亲的了,就算是人家瞧她无母无父不愿嫁给她,也得先将婚约取消了再谈旁的不是? 白家人重诺,宁可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 “哼!”苏安祁不屑地轻声斥道,“那是个什么捧高踩低的人家?舅母和舅舅过世,她可曾去看过一眼?亏得你还记挂着那桩婚事,我看人家怕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第十四章 你是萧家的公子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看着苏安祁一脸的义愤填膺,苏安纯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在说要给纯儿寻个好妻主呢!” 白染笑着揉了揉苏安纯的小脑袋,这孩子不过才刚满十四岁,就已经出落得水灵俊美,日后定也是个小祸水。 苏安纯面上一红,羞涩地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咬着唇没有吭声儿。 “你瞧瞧这个小东西,这还没长大呢,就想着要嫁人了。” 苏安祁无奈地摇了摇头,照她的经验来看,苏安纯心里定是已经有人了。 “女婚男嫁,这本就是常理,纯儿长大了,自是要嫁人的。” 白染轻笑一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男婚女嫁还是女尊王朝,感情的事情却都是一样的。 “纯儿要嫁也是要嫁给八皇女那样风姿的女子,琴棋书画,闲云野鹤,与世无争。” 苏安纯一脸向往的说着,又惹来苏安祁一个怒其不争的白眼儿,苏安纯红着脸朝她吐了吐舌头,便再也不敢提嫁人的事情。 “原来纯儿也是喜欢与世无争的生活呢!” 白染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也闪烁着向往。 萧羽倾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在听见她说家中已经给她定过亲事时,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酸涩。 看她的打扮与举止,应该也是世家的小姐,自己这样卑贱的庶子,如何敢奢想与那样的人在一起。 捏紧了垂在身侧的衣袖,萧羽倾不舍地转过身去。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便被一个白影拦住了去路。 萧羽倾不悦地抬起头来,正准备出声训斥,却在看清那人儿的脸时,呆在了原处。 “我们又见面了。” 若不是一直感受到有人在背后偷看,白染或许还不会知道面前这个换了一身新衣的孩子,正是之前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人儿。 “我……我……” 萧羽倾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又慌乱地垂下头去。 她这是背后长了眼睛吗? 如何会知道他在这里偷看的? 白染的目光落在了萧羽倾腰间挂着的莹白玉佩上,眼底深处尽是不可思议。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她仅认识的一个适龄男子,竟然就是她母亲生前为她定下的未婚夫君? 这也太巧了吧? “你是萧家的公子?” “嗯。” 萧羽倾轻轻应了一声,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却又怕她日后知道了他的身份,觉得是他故意隐瞒,便又接了一句, “我是萧家的庶子,排行老九。” 萧羽倾从未因自己是庶子而觉得自卑过,除了和爹爹的日子苦了些,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可今日站在她面前,他才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云泥之别。 白染眉头微蹙,随后便也想明白了。 萧家怕是以为白家没了家主,日后再也成不了气候,不舍得将嫡子嫁过来,才拿了个庶子来充数。 不过也好,白染本就不在意什么嫡子庶子,能入了眼的才是对的人。 面前的女子久久不曾言语,二人之间的沉默压得萧羽倾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想听见她赶他离去的声音,也不想看见她眼中的鄙夷,萧羽倾朝白染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去。 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萧羽倾大惊,耳尖都跟着红了起来。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声音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得萧羽倾呆呆地开了口。 “你是谁?” “白染。” 白染勾起唇角,等着面前的人儿羞涩地朝他一笑,再说起二人之间的婚事。 哪知面前的人先是一惊,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中除了不可思议,并无半分羞赧之情。 “你是白染,玉面将军白染?” 不是说白染丑陋无比,貌比无盐吗? 怎么会这样? 面前这女子分明是谪仙在世,倾城之姿。 传闻中的白染和现实中他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白染轻轻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你母亲……咳咳……没有与你说起过我吗?” 萧羽倾呆呆地摇了摇头,他平日里连母亲的面都难见到,母亲又怎会与自己说起面前的女子? “那你这玉佩是哪儿来的?” 白染指着萧羽倾腰间的玉佩问道。 萧羽倾慌忙将玉佩解了下来,双手拿着举到白染面前。 “你是问这个吗?” “对,就是这块玉佩。” “前日父亲命人给我送来的,嘱咐我今日进宫务必要戴在身上,母亲也特意叮嘱过,可我也不知为何。” 萧羽倾乖巧地答道,他也很好奇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好像每一个人都认得它,只有他自己还蒙在鼓里。 看着萧羽倾眼中的懵懂还有他身上的新衣,又想到前两次见到他时的狼狈,白染瞬间便全明白了。 白染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忽然勾唇道:“那你可定要收好了,切勿交给旁人。” 听白染也如此说,萧羽倾不禁有些紧张,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可若真的很贵重的话,赵氏又怎么会舍得给他? “你认得这玉佩?” “你很快就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了。” 白染并未言明这玉佩的来历,心中虽对萧家两口子十分不满,却还是要感谢老天叫她今日发现了这玉佩在面前这个孩子身上。 如果必须要娶一个她不曾见过的男子为夫,那她宁可选择身前的这人儿。 看着白染远去的背影,萧羽倾久久未能回神。 战神将军的女儿不是丑女无盐,是谪仙白染。 宫宴开始,连一向不喜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八皇女都到了,足以看出皇上有多重视此次的宴席。 戴着面纱的世家公子们的眼睛总是忍不住落在那位难得露面的八皇女身上,与几位一脸威严的皇女相比,八皇女的温润的确更招人喜欢些。 苏怀行坐下后就开始寻找白染的身影,在看清那孩子脸上的面具时,不由得一愣。 想到苏安祁刚刚传达的白染的话,苏怀行又是一阵叹息。 这孩子年岁不大,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与萧家的这门婚事她是打心底里不同意的,那白染却不肯答应取消与萧家的婚约。 第十五章 初识八皇女 白染第一次以白家家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带着那个遮着脸的面具,这不得不叫众人更加怀疑起她的容貌丑陋了。 只是碍于白染之前才立下了大功,并无人敢因此而轻看于她。 萧言禾那双精明的眸子在人群中转了转,很快就落在了白染身上。 心中不禁感慨:“这孩子与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可真像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白染顺着望过去,正好瞧见了一个女人一脸慈爱和心疼地望着她。 白染心中嗤笑,想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这人倒是惯会伪装,白家没了当家人,她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而不愿与白家取消婚约,便将那订婚的玉佩交给一个庶子,当真是好手段。 若不是白染早就见过了萧羽倾,今日她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萧家人。 萧言禾好像也看见了白染正在看着她的方向,刚要冲她微笑,却见那孩子又别过了头去。 “母亲,您在看什么呢?” 身侧的女儿好奇地看向萧言禾,萧言禾慌忙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身侧忽然坐下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白染微微蹙起了眉头,除了苏安祁,她并不认得别人,这不请自来的又会是谁? “玉面将军,久仰大名。” 那女子一脸的笑意,容貌如初开的梅花,带着几分冷香,却又叫人觉得想要亲近。 “八殿下言重了,白染不敢当。” 白染看着面前的女子,朝她抱了抱拳。 二人年岁相当,身量也差不了多少,坐在一起,倒像是姐妹似的。 “将军无需客气,将军的事迹温煊早已听闻,母皇连日来对将军赞不绝口,温煊早想结识将军,奈何怕冒昧前去扰了将军的清净,这才等到了今日。” 东方温煊排行老八,因出生时身子弱,自小便跟着高人在外习武,所以,相比于勾心斗角的朝堂,她更喜欢山水之间的清净。 奈何出身皇家,由不得她做选择。 “八殿下如此,实在是叫白染惭愧。” 白染虽不喜官场上的虚与委蛇,却也还能应付几分。 “温煊与她们不同,将军莫要唤我八殿下,太生疏了,唤我温煊就好。” 东方温煊自是能够看出白染的防备,轻笑一声,指着周围的官宦们低声说道。 “白染不敢。” 白染可还没胆大到直呼八皇女的姓名。 “将军这是不愿与温煊结交咯?” 东方温煊微微挑眉,眼中尽是无奈。 按理说,她八皇女主动结交于朝臣,是个人都会受宠若惊,只有白染不为所动。 白染也不心虚,直视着东方温煊的眼睛,见那人眼中并无半分愠怒,这才轻笑一声。 或许,这位八殿下是真的值得结交之人。 况且,她那个小表弟一心想要嫁给面前的女子,白染既是有机会帮他一把,又何乐而不为? “既是殿下有意,那不妨唤白染的姓名吧!” 这一声又一声的将军她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白染的话叫东方温煊一喜,笑着问道:“阿染?染染?染儿?你觉得我唤你哪个好听?” 白染一阵恶寒,若不是众人都说这八皇女是个女子,她都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男扮女装的人,怎么能这么称呼同为女人的自己呢? “算了算了,母皇总是称你为阿染,我也这般唤你吧!” 东方温煊随意地摆了摆手,她一向不拘小节惯了,举手投足间倒丝毫不显做作。 “殿下喜欢就好。” 白染笑笑,随手给身旁的女子倒了一杯茶。 “没人的时候唤我温煊就是,当然,如果阿染想唤我阿煊的话,也无不可。” 东方温煊笑着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皇上驾到……” 随着殿前姑姑的一声宣召,东方温煊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还不忘回头朝白染挤挤眼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请安声响彻大殿,白染跪在人群中,一脸的肃穆。 “众卿家平身。” 皇上的目光掠过众人,在看见白染也在人群之中时,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皇上的心思与苏怀仁一样,念着白染没有母父在府中操持,便想早些替她相看一个夫君,让她成个家,找个人照顾她,她们也就放心了。 “老八今日竟也按时到了,真是难得。” 皇上坐在上首处,看着几个女儿们笑道。 “八皇妹今儿可是比我们每一个都来的早呢!” 太女也在一旁陪着笑道,她与东方温煊一父同胞,对于这个妹妹,她也一向十分宠爱。 “这样的好日子温煊如何能不来凑凑热闹?” 东方温煊笑得一脸温润,霎时羞红了一众公子的脸。 “你这爱玩的性子何时才能改呢?是时候给你找个王君好好管管你了。” 皇上无奈地轻笑一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众家公子更是牟足了劲儿地等着施展才艺,试问整个京城,有哪个男子不想嫁给八皇女这样温润的女子的? 东方温煊也不言语,只是淡淡地笑着。 可若细瞧,便能发现她眸子里的无奈和不甘,身在皇家,身体不得自由也便罢了,婚姻也变成了要拿来维系权势的工具。 “朕今日设宴,实则有两个目的。” 皇上看着众人朗声道, “一则是为了东国与北番之战的胜利,阿染功不可没。” 皇上话音刚落,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白衣女子。 有人羡慕,有人惋惜。 亦是有些个不在意容貌的小公子一心只想着白家少主的能力不凡,又是当朝最受宠的年轻荀贵,能嫁于这样的女子也不算辱没了他们。 况且,只瞧着这白家少将军的英姿与气度,便早已超越了许多同龄的女子。 “多谢皇上,只是此乃众将士的功劳,白染不敢居功。” 白染站起身来,朝皇上抱拳道。 白衣女子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谦卑,叫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阿染无需自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母亲年轻时还要出色几分的。” 皇上欣慰地点头笑道。 第十六章 举贤不避亲 “白染不敢与母亲相比。” 战神将军白芷在东国上下是什么样的存在?白染哪儿敢跟母亲比。 且不说她年轻承受不起这份重担,单说她母亲多年来的战功赫赫,就不是她这一战能够比得了的。 “坐下坐下,又不是上朝,无需多礼。” 皇上连忙摆手示意白染坐下,看着她的目光就好似在看自己的女儿。 “边疆战事已平,此乃普天同庆之事。但朕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几位皇女的婚事。” 果不其然,皇上还是将此事提了出来。 一时之间,殿下坐着的诸位小公子都红了脸。 能被带来参加宫宴的,便是有机会入皇家的,谁不想嫁入高门,给自己母家挣个好前程呢! “皇上所言甚是,几个孩子也都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 一直坐在那里不曾言语的君后忽然开了口,他早就盼着女儿快些找个王君,也好安了他的心。 “只是这婚事咱们也不能强求,还得孩子们自己喜欢才是。” 皇上轻轻拍了拍君后的手,除了太女君是她与君后权衡利弊之下选定的人外,其他孩子的婚事她并未有太多干涉。 只要不是太过无理的要求,皇上也不会反对。 “是,那不妨快些请诸家公子展示展示才艺吧,咱们也好帮着参谋参谋不是?” 君后一脸的焦急,他今儿势必要给自家女儿选个王君出来不可。 白染不得不佩服这里的男子,那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各展所能。 就算前世那些个流量小生站在他们面前,也会逊色许多。 “老六,你觉得如何?” 皇上先朝坐在那里略显局促的六皇女问道。 “但凭母皇做主。” 六皇女东方俭因生父身份不高,所以一向有些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 或许,这也是她自保的法子。 毕竟,太女和二皇女一向不合,她一个没有外戚支持的皇女,站在谁身后都不是。 “唉!” 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又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君后。 君后淡笑一声道:“臣侍瞧着那魏大人家的二公子就不错,模样儿周正,性子也温和。” 皇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对着东方俭说道:“魏大人家的公子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你,成家之后就是一府之主了,莫要再这般事事靠着旁人给你拿主意。” “是,儿臣谢过母皇父后。” 东方俭红着脸谢了恩,心中却也开始期盼起自己那未过门的夫君来。 因着她的父君只是贤贵君身边的陪嫁,后来在贤贵君有孕期间侍候皇上得力,后来又有了她,才被封了侍夫,所以父女二人在宫里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好在东方俭一向老实,从未参与到夺嫡之争中,君后和太女便也不曾为难过她。 魏大人乃是当朝二品尚书,她的嫡次子嫁于东方俭,也算是君后给了他们父女颜面。 贤贵君所出的二皇女娶的也不过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子,如此来看,东方俭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老八,你可有心仪的公子?” 皇上话音刚落,一束束目光便全都落在了东方温煊身上。 东方温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要她怎么回答? 难不成只刚刚那一瞬间的才艺就能看出谁能够与她琴瑟和鸣不成? 最为紧张的是坐在人群中的苏安纯,自他曾被姐姐带出去参加诗会第一次见到八皇女起,便一心想着要嫁给她。 如今她就要选君了,也不知会不会看上自己。 想着自己的年纪,苏安纯又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八皇女该不会嫌他年岁小,压根儿就没仔细瞧他吧! 可他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而且总是会长大的,她再等等不就好了。 白染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苏安纯的身上,见那孩子恨不得站起身来毛遂自荐,她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是不是想得太过认真,白染竟真的笑出了声来。 寂静的大殿内,这轻微的笑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东方温煊顺着笑声望去,正好瞧见了满眼促狭的白染,心下瞬间有了计较。 “阿染,你觉得呢?” 忽然被点名了的白染一愣,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女子。 “什么?” “阿染觉得,谁适合做本殿的王君?” 东方温煊莫名觉得白染的笑会与自己有关,便想着听听她的意见。 她自认还算会识人,白染眼睛干净,目光纯洁,所选之人应该也不会差了去。 哪知白染却说道:“八殿下莫要与白染玩笑了,这种事情哪里是白染随意做决定的。” 白染心中暗恼,这位八皇女是怕别人都注意不到她吗? 还算说她觉得自己丑女的名声不够响亮,非要再弄出些幺蛾子来? “阿染,既是老八相信你,你不妨说说看。” 皇上心中也是好奇,这样固执的性子会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苏安纯心下紧张不已,暗暗祈祷,希望表姐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还有一个比苏安纯还紧张的人就是萧羽倾,看着那带着面具的女子,他心里头没来由得一阵心疼。 他不明白,明明是一副倾城容貌的白染为何要遮住脸,也不懂她那般受皇上器重,为何又总是藏在人群中。 如今看来,八皇女似乎有意与她交好,这人怎的还一味拒绝? 白染看了一眼皇上,知道自己推脱不过,便也不再扭捏。 “白染甚少出门,与京中诸位公子皆不熟识,诸位品性脾气如何,白染也不甚清楚。既是八殿下非要白染替您参谋一番,那白染也只能举贤不避亲了。” 说着,白染直接来到苏安纯身边,将那红着一张小脸儿的小家伙拉了出来。 “纯儿乃是白染的表弟,自小乖巧懂事,性子又好,实在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表弟啊表弟,表姐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站在殿中的苏安纯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虽隔着面纱,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与羞涩。 “抬起头来。” 东方温煊看着站在白染身旁的小家伙说道。 第十七章 白染已有婚约在身 苏安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颤颤地抬起那双水一般纯净的大眼睛看向东方温煊,便是一向自诩看惯了美人儿的东方温煊都忍不住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 这对表姐弟竟长着同样的一双水眸,只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东方温煊喃喃开口,白染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样老土又苍白的搭讪也亏得这位八皇女能够想得出来。 然而让白染意外的是,面前这个羞得都快要钻到地底下去的苏安纯竟然开口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是你?” 东方温煊眼中划过一抹惊喜,她在诗会上见过这首诗,也记得那个作诗的孩子,年岁不大,文采斐然,叫人一见难忘。 “臣子苏安纯,见过八殿下。” 再是羞涩难耐,苏安纯也不曾忘记该有的礼数,这便是世家嫡子的骄傲。 “苏公子有礼了。” 东方温煊上前虚扶一把,众人自是看明白了这形势。 这可真是伤了一众公子的心,尤其是萧羽涵,那双望着白染后背的眼睛恨不得在白染身上灼个洞出来。 他可是一心要嫁给八皇女的,哪知被这个丑八怪给毁了。 哼! 就算没有八皇女,还有九皇女,总之他萧羽涵是不会嫁给白染这个丑无盐的。 皇上大笑一声,对苏安祁的身份也十分满意。 “既然阿染做了这牵线的媒人,待老八成婚时,还需阿染陪着一道儿去接亲才是啊!” “白染遵旨。” 白染微微勾唇,虽说今日她微微显得张扬了些,却好歹也促成了一桩美好姻缘,怎么算都赚了。 皇上虽未直接言明要为八皇女和苏家公子赐婚,可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皇上的意思。 苏怀行自是不能再继续坐着了,忙携苏家众人起身。 “谢皇上厚爱。” “苏爱卿无需多礼,日后便是一家人了,老八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望苏爱卿多多担待。” 嫡女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同样是赐婚,六皇女便得不到皇上这样关照的话。 “皇上言重了,老臣不敢。” 苏怀行连忙躬身说道,她家这个孙子那是眼巴巴地非要嫁给人家的,便是日后吃了苦楚,也怪不得旁人。 “老九……” 皇上才刚叫了一声老九,九皇女便匆匆放下手里的筷子,朝皇上行了一礼。 “母皇,儿臣还小,不想这么早成婚……” 小女儿一撒娇,皇上便不好再强求了。 只好笑道:“也罢,左右你还能再等两年。” “谢母皇。” 没有赐婚,九皇女继续坐下吃喝起来,对于她现在这个年纪来说,还是吃来得实在。 本以为今晚的赐婚到此为止,没想到皇上又将目光落在了白染身上。 白染眉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皇上又开口了。 “阿染。” 只一个名字,白染就猜到了后面皇上要说的事情,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除了白染,萧言禾也是急出了一身的汗。 若是皇上问起两家曾经定下的婚约之事,那她到底该说许给白染的是老五还是老九呢? 也不怪萧言禾为难,就自家那个五儿子的性子,她都有些看不上。 若不是担心白染日后会被欺负,她也就不用这般发愁了。 “你母亲虽不在了,朕却一直当你是自己的女儿般。你与老八年岁相仿,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关于这亲事,你可有什么人选?” 皇上心里是知道白家与萧家之事的,之事白染若是不愿意,她便只当不知,再重新给那孩子选一个她心仪的男子就是。 再者说,皇上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她的十皇子比白染小了两岁,她一直都有意要将自己的儿子许给白染,叫那孩子唤她一声母皇,也算是替白芷尽一尽做母亲的职责。 萧言禾一脸紧张地盯着白染,萧羽涵和赵氏亦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儿,最难过的却数萧羽倾。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要亲自看着皇上为她赐婚。 她那样的家世与容貌,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怕是也配不上她吧! 紧紧咬着唇,萧羽倾不禁红了眼眶,怕被人瞧出端倪,他忙垂下头去。 手无意识地摸上了腰间垂着的玉佩,萧羽倾心中一片苦涩。 “白染不敢欺瞒圣上,母亲在世时曾为白染定下过一桩婚事。” 白染清冷的声音自大殿响起,众人皆是一惊。 大将军果真是爱女心切,竟连婚事都为她定下了,是怕白染那张脸太过丑陋吓坏了别人而娶不到夫君吗? 皇上心中暗自遗憾,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本就是她皇家欠了白家的,只要白染喜欢,怎样都好。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竟能入了白大将军的眼?” 皇上口中的白大将军自然指的是白芷,她如此说,也不过就是为了给萧言禾几分颜面。 “母亲为白染定下的正是学士府萧家的公子。” 白染话音刚落,萧羽涵就白了一张小脸。 皇上该不会直接给他们赐婚吧?管她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他可不想嫁给一个丑女。 萧羽倾也是一惊,抬起泛红的眸子看着身前坐着的萧羽涵,怎么都不敢相信,他这位刁蛮任性的哥哥竟然会是白染的未婚夫君。 萧言禾慌忙起身,抱拳道:“回皇上的话,与白少将军有婚约的正是臣的儿子。” 看着萧言禾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对,皇上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哦?不知是爱卿府里的哪位公子?” “这……” 萧言禾站在那里,一时有些语塞,她心下正在衡量哪个儿子许给白染更合适些,落在皇上眼中却变成了她欲要推脱,欺负白染没了母父而不想要这桩婚事了。 “难道当年萧大人与白大将军定下婚约时没有说是府里的哪位公子吗?” 皇上面色不善,众人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受了牵连。 第十八章 是白染看上了萧九公子 白染见状,忙上前一步说道:“母亲当年为白染定下的正是萧府的九公子——萧羽倾。” 白染的话如一记惊雷响彻大殿,不只是萧言禾懵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 谁不知萧府的嫡公子排行老五,这白大将军如何会为自家唯一的女儿定下一个庶子为正君? 而最意外的人则是刚刚还伤心不已的萧羽倾,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啊! 一双勾人的眸子呆呆地看着站在大殿之上的白染,萧羽倾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可看到身前萧羽涵回头看他眼中含着的笑意和幸灾乐祸时,他又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 皇上不解众人为何是如此表情,倒是君后在皇上耳边小声道:“萧九公子是萧家的庶子。” 因为曾经为八皇女张罗过婚事,所以京中大户人家的几个公子君后都有了解过,这萧家自然也在其中。 皇上微微蹙眉,盯着白染问道:“阿染你确定你母亲为你定下的是萧家九公子吗?” 嫡庶有别,莫说是皇上不愿意相信,就是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白染回头看向萧羽倾,想要叫他的名字,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过来……” 萧羽倾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白染身侧的,他只记得,他才站定,白染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那玉佩与他腰间戴着的竟然一模一样。 惊讶地看着白染手中的玉佩,萧羽倾这才知道了这玉佩的含义,想到白染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萧羽倾心中不禁一暖。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样好的女子,母亲和赵氏如何会让自己嫁给她,而不是萧羽涵呢? 将两块玉佩一起奉上,白染轻声道:“这便是信物。” 看着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也由不得众人不信。 只是谁都想不通,白大将军为何会给白少主定下一个庶子做正君呢? 萧言禾虽然松了一口气,在看见皇上脸上的表情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萧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担心白染年幼被人蒙蔽,皇上决定还是向萧言禾问清楚。 “回皇上的话,当年白大将军与臣定下两个孩子的婚事时臣还未有儿子,所以,当初也未言明是哪一个……” 萧言禾不敢欺君,只能据实说道。 “好你个萧言禾!”皇上声音陡然拔高,怒瞪着萧言禾斥道,“你这是欺负阿染她家中无人吗?竟敢拿个庶子来糊弄她。” 皇上的话叫萧羽倾白了脸,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被人这般当众拿身份说事儿,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白染自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尴尬,在萧言禾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时,抢在了她前面。 “皇上息怒,此事怪不得萧大人,一切皆是白染的意思。” 皇上那双精明的眸子转向白染,她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哪个女子愿意放弃嫡子而去娶一个庶子的。 白染又接着说道:“母亲曾说为白染定下过未婚夫君,却没有说明是哪一位,只说由白染自己做主。是白染自己看上了萧家九公子,与萧大人无关。” 白染这话一出口,皇上便又细细瞧了瞧萧羽倾,萧言禾也暗暗松了口气。 萧羽倾呆呆地看着白染,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萧羽涵也在暗中庆幸,虽说今日被这庶子压了一头,却好歹不用嫁给那个丑八怪了,也算值了。 众人不由唏嘘,这白家少主未免也太过自卑了些,怎的会看上一个庶子呢? “阿染好眼光,本殿瞧着这位萧九公子眉目如画,气质脱尘,倒是与阿染好生般配。” 八皇女的一句话才算是打破了大殿上的尴尬,二人相视一眼,竟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既是阿染喜欢,那这婚事便定下来吧!白府没有主君,这孩子嫁过去少不得要多受些累。几个孩子成婚后怕是还需要君后派几个宫里的老人儿去帮着打点打点,等孩子们能上了手,再将人叫回来就是。” “是。” 君后笑着应下,白染的婚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要往白染和萧羽倾身上瞧,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个是伤了脸的丑女,一个是卑贱的庶子,也不知道谁更可怜一些。 一只带着温度的手忽然拉住萧羽倾的手腕,萧羽倾大惊,顺着那手望去,入目便是白染温润的笑眼。 “谢皇上成全。” 白染拉着萧羽倾朝皇上行了一个大礼,萧羽倾忙跟着俯下身去谢恩。 “你们这些孩子们好就够了。” 皇上的脸上总算挂上了笑意,只是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柄折扇便朝着白染袭来。 白染身形一闪,拉着萧羽倾躲开,然后整个人挡在皇上跟前。 待看清来人是谁时,她才微微摇了摇头。 这位八皇女可真是胆大,竟敢在皇上面前突然出手。 由此也可以看出,八皇女受宠,并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八殿下这是作何?” 白染放开萧羽倾的手腕,直视着东方温煊的眼睛问道。 “素闻玉面将军功夫了得,今日诸多好事在前,阿染不若与温煊切磋几招,给大家助助兴。” “老八最爱胡闹……” 太女殿下正要出声阻止,却被皇上拦了住。 “年轻孩子在一起总是喜欢玩闹,莫要管她们。” 皇上倒是也想瞧瞧这两个孩子的功夫,想当年她还是太女的时候,与白芷在校场上也曾交过手。 如今再回忆当初,竟是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了。 皇上都如此说了,白染哪儿还有拒绝的道理。 衣袖翻飞间,一支玉笛已经入手,白染朝东方温煊抱了抱拳,勾唇道:“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一黄一白两道身影在大殿之上交起手来,玉笛撞机折扇的声音十分清脆,听得众人却是一阵心惊。 都说八殿下仙人之姿,而那遮着面的白家少主却也丝毫不逊色于她。 二人皆是身姿轻盈,武打间不仅不见粗鲁,反倒多了几分观赏的美感。 第十九章 追悔莫及 “煊儿这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吃,竟能与白少将军打这么多个回合。” 看着自己的幼女,君后不无感慨道。 “阿染那孩子未尽全力呢!” 皇上笑着说道,这二人切磋的模样儿与当年她与白芷一般无二。 白芷也是这般收敛地让着她,生怕伤了她分毫。 君后心下却因着皇上偏袒臣子的女儿而略有埋怨,夸一句他们的女儿厉害就这么难吗? “老八那身子能练到如今这般,已然不易了。” 太女附在君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才换得君后满足的微笑。 “阿染,不愧是是战神将军的女儿,温煊佩服。” 东方温煊收了折扇立在殿中朗声说道,眼中尽是佩服。 “八殿下好功夫,白染佩服。” 白染站在东方温煊对面,不卑不亢道。 “阿染这一身好本事足以叫世间女子叹服,又何必在意外人的言语。” 东方温煊忽然说道。 “八殿下此话何意?” 白染不解,她与这位八皇女也不过才认识,那人好似很了解她似的。 东方温煊指了指自己的脸,轻声道:“不过是脸上的一道疤而已,身为女人又有何惧?温煊不才,略懂岐黄之术,阿染若是实在在意,温煊可助阿染恢复容貌,只是这面具……实在无需再戴。” 白染心中一阵感动,原来这位八皇女有意在众人面前试探她的武功,不过是想要告诉众人,她白染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不靠容貌也不靠家世,想必是她在外头也听说了有关自己貌丑无比的传言吧! “白染并非那等肤浅之人。” 白染轻笑一声,随手摘下了面具,她今日戴上这面具也不过就是为了萧羽倾,不想他白白被人算计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殿内顿时一阵吸气之声,眼中的惊艳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白衣少女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眼中毫无波澜。 便是已经见惯了她容貌的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阿染原是这般美人,是温煊唐突了。” 东方温煊呆呆地说道,看着白染的脸,她竟是觉得自己看到了未来王君的长相。 他二人眉眼如此相似,容貌怕是也差不了太多吧! “不过一副皮囊而已,白染从未看在心上。” 白染固然也希望自己能够好看一些,可若是与平静的生活相比,这容貌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毕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呢! 皇上盯着那少女的脸久久未能回神,仿佛年轻时候的白芷站在习武场上,笑着唤她一声“殿下”。 其实,白染的容貌与她的父亲更像一些,可那浑身的气度却与年少时的白芷一般无二。 萧言禾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这孩子的容貌哪儿有半分疤痕? 最气的则是已经红了眸子的萧羽涵。 是谁说白家少将军貌比无盐的? 是谁说那面具之下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的? 这人明明是他的妻主,却平白便宜了萧羽倾那个小蹄子,凭什么? 萧羽涵气得牙痒痒,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告诉众人,他才是与白染定下婚约的那个人,他才是她应该娶的人。 “如此,世人当再也不会议论玉面将军的容貌了……” 东方温煊喃喃道,她却忘记了,世人不会再说玉面将军貌比无盐,却会言她倾城之姿,谪仙下凡。 “母亲当年送白染这面具,不过是不想白染的身份给军中将士造成困扰,才以伤了容貌作为借口,不想竟传出诸多谣言,实在是白染的不是。” 白芷不想女儿过早地成为众矢之的,甚少将她置于人前,才用这样的方式保护着她,谁知竟成了众人诋毁她的借口。 摘下脸上的面具,白染自此便不再是受母亲保护的白家少主,而是真真正正的白将军了。 所有的苦难和艰难都要她自己去克服,所有的明枪暗箭也都要她自己去挡。 刚刚那些还怜悯白染因自卑而选了庶子作为正君的人,此时可谓是满心遗憾。 这样的容貌和家世,便是娶了当朝嫡皇子,那也是配得上的。 曾经的玉面将军变成了真正的玉面将军,满朝男子无一不羡慕萧羽倾的好运气,他何德何能能嫁到白府去呢? 羡慕的同时,各种难听的诋毁也随之而来。 一整个晚上萧羽倾都是呆呆的,恍如在梦中一般。 宫宴散去,白染与东方温煊告了别,就要离开,却被一紫衣公子拦住了去路。 那小公子虽戴着面纱,可白染却认出了他。 这人正是她出征那日将萧羽倾推至她马蹄底下的男子,那次他虽穿的是红衣,可眉宇间的戾气她却是记得。 白染不动声色地绕过那人,朝一侧走去,谁知他竟又拦在了她面前。 “公子这是作何?” 白染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对这样的男子可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白将军不认得羽涵吗?” 萧羽涵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用那双与萧羽倾有几分相似的眸子看着白染。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白染不愿与她多言,直接大步离开。 身后却传来那人儿有些失控的喊声:“我才应该是你的正君,当年与你定下婚约的人是我,不是萧羽倾。” 白染脚步一顿,不悦地回头看向那个已经红了眼睛的男子。 “圣上金口玉言,公子莫不是想要抗旨?”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若这人真的有心要嫁到白府,又岂会将那定亲的玉佩交给庶弟? 白染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过,母亲送她的面具不仅护住了她的身份,也帮她选到了一个好夫君。 若不是传言说她貌丑无比,这位虚荣的萧家嫡子又怎会舍得将白家主君的位置让给旁人? “不是的,只要你去与皇上说,当初白大将军定下的人是我,皇上一定会改口的。” 萧羽涵自是看出了皇上对萧羽倾身份的不满,他敢笃定,只要白染开口,皇上一定会听的。 第二十章 你只是白染的男人 白染被面前的人蠢笑了,他莫不是还真以为自己会因为他嫡子的身份就去找皇上吗? 人心不正,品行不端,傻子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嫡子的身份在别人眼里或许重要,但白染可不在乎这些。 于白染来说,自己看得上眼才是主要的。 那萧羽倾虽说不算聪慧,却总是个单纯善良的。 白染不愿违背母父的遗命,必须要履行与萧家的婚约,那萧羽倾又恰好是萧家的孩子,这便是缘分。 只听白染轻笑一声,问道:“凭什么?” “什么?” 萧羽涵似乎没有明白白染的意思,傻傻地问道。 “你觉得你凭什么值得我去找皇上?” 白染又问了一句,眼神中尽是嘲讽。 “就凭我是萧家嫡子,是还未出生便许给了你的人。” 萧羽涵急急说道,他萧家嫡子的身份那是京中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白染她自然也应该为了他去找皇上说明实情。 “玉佩在谁手上,谁就是白家的主君。” 白染微微挑眉,这玉佩难道不是他们父子亲手交给萧羽倾的吗? 现在又在这里装无辜,真当别人是个傻子吗? 萧羽涵心中大喜,只以为这事儿有商量的余地,朝前急走两步,来到白染身边。 “我现在就回去把玉佩拿回。” “不必了,我说过,是我看中的萧九公子,玉佩也是属于他的,你莫要多此一举了。” 白染说罢,转身就走,这一次,无论萧羽涵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回头。 “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萧羽涵对着白染的背影毫无形象地大声喊道, “原来你也和那些个世俗的女子一样,只喜欢那些个空有一副皮囊的狐媚子。” 白染转过宫墙,微微摇了摇头,这样蠢的男人也多亏是生在个富贵人家,要不然,怕是早就死几百回了。 狐媚子吗? 那是不是说,她这个未来的小夫君长得很好看? 被那萧羽涵这么一喊,白染忽然好奇起那个小家伙的长相来。 宫门口的大树旁藏着一抹青色,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正偷偷瞧着宫门的方向。 因为母亲还在与旁的同僚相谈甚欢,赵氏也在与几个主君说笑着什么,萧羽涵不知去了哪里,所以等在那里的萧羽倾才想着躲在树后偷偷看上那人一眼。 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抹白色飘来,萧羽倾一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想要去与她道个别,却又碍于身份不敢过去。 正在萧羽倾犹豫间,那人儿就已经到了他身前。 “小……将军。”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能再唤她小姐了。 萧羽倾红着耳尖看向来人,一双水眸里尽是倾慕,挡也挡不住。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有的好运,都拿来遇见了她。 但是,这便已经够了。 白染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低声道:“在等我吗?” 若不是她眼尖,如何能发现他偷看她时可爱的模样儿。 萧羽倾脸上一烫,长长的睫毛垂下,遮去颊边的那抹嫣红。 他不曾言语,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看着他空荡荡的腰间,白染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那玉佩呢?” 这玉佩乃是当年她母亲第一次出征归来时先皇赏的,白染不希望它落在赵氏父子手中。 萧羽倾身子一僵,然后慌忙从怀里掏出玉佩,双手捧到白染面前,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 因为知道这玉佩是与她有关的,他才不舍再戴在腰间,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怀里。 白染见状,立刻舒展了眉头,将那玉佩连着萧羽倾的手一起握住,又很快放了开。 “好好收着,莫要给别人。” “是。” 萧羽倾低低应了一声,忙将玉佩又收了起来。 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叫他又是羞涩又是欢喜。 “在我面前,不用这般小心谨慎。” 白染看着那个头都快垂到了土里的人,不由得又笑出声。 “你很怕我吗?” “不……不是。” 萧羽倾慌忙抬起头来摇了摇,他怎么会怕她? 她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了,他喜欢都还来不及。 “你以后是要做我白府主君的人,我希望你能勇敢自信一些。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在其他人面前,你都不是低人一等的庶子,你只是我白染的男人。” 一句“白染的男人”叫萧羽倾红了眼眶,便是爹爹也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刘氏固然疼爱萧羽倾,却事事叫他藏拙,处处叫他隐忍。 第一次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要他勇敢自信,因为他是她的人。 “怎么哭了?是萧府的人对你不好吗?” 白染大概能够想象到庶子的艰难,但她瞧着萧言禾也不像是一个无情之人,总归不会叫庶子女们太过艰辛才是。 萧羽倾慌忙抹了把眼泪,连连摇头。 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帕子递到萧羽倾手中,白染直言道:“以后若受了委屈,就来白府寻我。有我在,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萧羽倾只顾攥着那帕子发呆,心里想的是:“倾儿自知配不上将军,从未敢奢求过会有这一日,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说出口的却只有四个字:“多谢将军。” 萧羽倾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言谈之人,他话不多,也不太会说话,却心如明镜。 看着站在马车边正望着他们的萧言禾,白染轻叹一口气。 她相信母亲的为人,既是愿意与萧家交好,这人便断然不是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般虚伪。 不论是因为相信母亲的眼光,还是为了萧羽倾今后在萧府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白染都不可能不去与她打个招呼。 带着萧羽倾来到萧言禾面前,白染朝她抱拳道:“萧姨。” 一声“萧姨”叫红了萧言禾的眼睛,为了避嫌,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个孩子了。 “好孩子。” 面前这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女人会因自己的一声称呼而红了眼,这叫白染更加坚信,萧言禾肯将玉佩交给萧羽倾,绝对不是因为她容貌丑陋那么简单。 第二十一章 倾儿很好 再想到萧羽涵刚刚的德性,白染便也明白了一二。 看着白染身后的萧羽倾,萧言禾才解释道:“倾儿这孩子虽是庶出,性子却是极好的,你莫要怪萧姨将他许配给你,只是羽涵那孩子的性子……唉!” 说到萧羽涵,那还真是一言难尽。 “倾儿很好,白染很是满意。” 白染故作看不懂萧言禾脸上的尴尬,而是笑着说道。 听白染如此说,萧言禾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萧羽倾也顶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儿满含深情地望着她。 她刚刚唤他“倾儿”,可真好听啊! “那便好。” 萧言禾放心地笑道,此时再看这个平时被她忽略了的庶子,竟也多了几分慈爱。 “天色已晚,那白染就先告辞了。” 白染朝萧言禾抱了抱拳,又转而看向萧羽倾道, “回去早些歇着,等我得空了去看你。” 见萧羽倾点头,白染才告辞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萧言禾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子心酸。 白芷啊白芷,你当真好狠的心啊! 怎舍得扔下孩子就这样去了? 自从身居高位,她们姐妹有多少年不曾坐在一起喝杯酒了。 如今想抛却那些个顾虑,却已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上车吧!” 萧言禾叹了口气,叫人扶着萧羽倾先上了马车。 待萧羽涵出来,赵氏才匆匆赶了过去,对着他一阵数落。 一路上,四个人谁也不曾开口。 可萧羽涵看向萧羽倾的目光里却尽是恨意,好似是要吃了萧羽倾似的。 “妻主……” 下了马车,看着萧言禾一脸的疲惫,赵氏小声唤了一句。 “你们回去吧,今儿晚上我去刘氏那里。” 萧言禾说罢,就带着萧羽倾去了西院。 看着萧言禾远去的背影,赵氏也气得红了眸子,垂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一脸的不甘。 “父亲,怎么会这样?” 萧羽涵气得直跺脚,他们这才是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呢! 赵氏咬着唇恶狠狠地道:“是我们棋差一着,竟白白便宜了刘氏那个贱人。” 想到白染,萧羽涵又抱紧了赵氏的胳膊委屈道:“父亲,明明嫁给白染的人应该是我,凭什么叫那个小狐媚子捡了便宜,您与母亲好好说说,叫那个小狐媚子将玉佩还给我嘛!” 当初萧羽涵是如何抱着赵氏求着将萧羽倾许给白染,现在就是如何求着他要回玉佩的。 赵氏瞪了萧羽涵一眼,没好气儿道:“这事儿你想都不要再想,皇上亲口下的旨,难不成你要你母亲去抗旨不成?” 就算心中再有委屈,赵氏也不会拿着妻主的性命和萧府上下的命运胡闹。 赵氏固然心疼儿子,但与儿子相比,他更在意两个女儿的前途。 萧羽涵被赵氏一番训斥,委屈地红了眸子,心中却仍是觉得不甘。 凭什么? 白染明明就是他的妻主,凭什么他要白白让给萧羽倾那个小贱人? 看着早已远去的父亲,萧羽涵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这事儿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赵氏此时哪儿还有心情管萧羽涵的事儿,白染的亲事本就他们先不要的,如今人家容貌未损,他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没得会叫妻主觉得他当时是在利用她。 但多年不曾去过刘氏院子的萧言禾忽然去了西院,这叫赵氏隐隐有些担忧。 想当初,他初嫁萧府没多久,萧言禾便是日日宿在刘氏的院子里,叫他这个主君颜面尽失,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好在赵氏的肚子争气,一连生下两个嫡女,而刘氏多年以后才生下萧羽倾这么一个儿子,父凭女贵,这才叫赵氏在萧府扬眉吐气起来。 赵氏一回房就将门关了起来,谁都不见,萧羽涵只能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羽倾小心翼翼地跟在萧言禾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白染之前塞给他的帕子。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与母亲这般走在一起,若是没有白染,母亲怕是早就忘了他们父子了吧! 不得不说,萧言禾在朝堂上的确厉害,也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好事儿。 可于府里的夫君和孩子们,她做得却远远不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以萧言禾的身份喜欢几个年轻小侍也不为过,但她却不该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使得赵氏在府里作威作福,叫侍郎和庶子女们度日艰难。 “你爹爹……他还好吗?” 萧言禾也是第一次与庶子单独相处,想到白染的那层关系,萧言禾待萧羽倾的语气都和善了许多。 萧羽倾被问得一怔,然后低声应道:“嗯。” 他能说不好吗? 爹爹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去了,若不是他偷偷出去抓药回来,他爹爹怕是早就不在了。 只是都已经被忘了的人却还是日日记挂着面前这个女人,萧羽倾之前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可如今他遇到了白染,萧羽倾想,他终于明白了爹爹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为什么了。 年轻时,他们也曾举案齐眉,也曾耳语我侬,也曾花前月下…… 所以,无论过去多少年,爹爹都会记得那个许诺会一直待他好的女人,哪怕那人早就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明日里我会让管家给你们父子在东边重新选个院子,这西院实在是太远了些。” 不受宠的侍郎都被安排在了西院,这里距离主院最远,怕是一年也不会等来妻主一次。 “不必了,倾儿与爹爹已经住习惯了这里,实在不适合再搬去别的院子,多谢母亲的好意。” 萧羽倾想也没想地拒绝道。 他们父子住这里都还碍别人的眼呢,若是真的搬到了东院,那怕是更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萧羽倾可不认为自己这个母亲会一直顾念着他们父子,待有一日她又不再来看爹爹,那他们的日子怕是还不如现在好过。 这么多年的隐忍总不能毁在贪心上,相信爹爹今夜见了想见的人,便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唉……” 萧羽倾拒绝得干脆,萧言禾也不好再多言,只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十二章 针对 任是刘氏做梦都没想到,家主会跟着儿子一起过来。 看着依旧意气风发的萧言禾,刘氏忽然就红了眸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 “奴家给家主请安。” 便是心里唤了她无数遍妻主,他也没资格这般叫。 看着憔悴了许多的刘氏,萧言禾心中五味陈杂。 双手扶起身前的男子,萧言禾轻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无需这么多礼数。” “母亲,爹爹,倾儿先告退了。” 萧羽倾可还没傻到要站在这里看着母父二人叙旧,他睡的房间离主屋不远,却总是打扰不到他们的。 见萧羽倾离去,刘氏才小心翼翼地扶着萧言禾进了屋。 “奴家不知家主要过来,所以……” 屋内的寒酸叫刘氏红了脸,便是想给萧言禾倒杯热茶都没有,他们平时都是喝白开水的。 萧言禾见惯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一入这院子便知道刘氏父子日子过得艰难。 如今在看屋里的陈设,萧言禾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赵氏当真是好本事,苛待侍郎庶子,也亏得他干得出来。 这般想着,萧言禾的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刘氏面色苍白,只以为萧言禾是恼了他服侍不周,一时之间站在那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云儿,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萧言禾忽然抓住了刘氏的手,轻声叹道。 一声“云儿”又将刘氏的眼泪叫了出来,这个名字——他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听人叫过了。 这一夜,萧言禾和刘氏好似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尽管面前的人早已不复当年的貌美与娇糯,却叫萧言禾忆起了当年的种种。 西院这里一片祥和,东院那边却是夜不能寐。 清晨还未来临,赵氏就已起了身。 他明明知道昨夜萧言禾去了刘氏的院子会发现他这些年对刘氏的苛刻,却也不愿意因为刘氏的重新得宠而去讨好什么。 赵氏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一心只盼着妻主宠爱的赵氏了。 他有两个女儿,这足以叫他一生坐稳萧家主君的位置。 赵氏气的是自己的失策,白白便宜了刘氏父子。 从昨儿宫宴皇上的态度不难看出,皇上对这位年少的将军十分宠爱,这白染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没了白家这棵大树,他的儿子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妻主才能盖得过萧羽倾那个庶子去? 如今几位皇女中也只有九皇女还未选正君,但那九皇女却是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些的,人家又哪儿会放着年轻貌美的小公子不要,找一个比自己大的王君呢? 这世间女子,哪个不喜欢年岁小些的男儿? 又或者,嫁给那些个不受宠的皇女做王君,都未必能够比得上做这白家主君有势力。 白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千百年来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亲信,历代皇帝一向拿白家当做自己家人相待,错过了白染,真的是人生之憾。 穿着薄薄的单衣坐在院中,昂头看着天空变亮,赵氏无神的眸子里终还是多了几分算计。 不论是为了她两个女儿的前程,还是为了儿子的未来,这白染都只能娶自己的儿子。 缓缓起身,赵氏复又回到内室,换上一袭新衣,梳妆打扮之后,亲自去了厨房。 “家主,主君在前院摆了早膳,请您和刘侍夫还有九公子过去用膳。” 赵氏身边的阿水亲自过来邀请,与刘氏温存了一夜的萧言禾虽心情不错,但听到赵氏的名字还是拉下了脸来。 阿水自是看出了家主的不悦,心下替赵氏担忧,面儿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不知这刘氏在家主面前说了什么,才使得家主这般气恼。 见刘氏一脸忐忑地站在身侧,萧言禾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才站起身来,带着刘氏走了出去。 萧羽倾跟在二人身后,虽不知赵氏为何忽得要邀请他们父子去前厅用膳,却也知道这绝非好事儿。 与白染的婚事虽是赵氏父子一力促成,可终究是叫萧羽涵吃了个哑巴亏。 再加上刘氏父凭子贵,多年以后重新得了家主宠爱,依着赵氏善妒的性子,如何肯轻易放过他们父子? 这般想着,萧羽倾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刘氏多年来全靠着隐忍才能有今天,他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若真的与赵氏相斗,怕是最后惨得连灰都剩不下。 远远地瞧见几人过来,赵氏便带着几个孩子站起身来。 原来他一早儿就叫了两个女儿和儿子过来,就是为了大家一起吃个早饭。 “妻主。” 先朝萧言禾福了福身子,见萧言禾面色不善,赵氏也未多言,而是看向她身后的刘氏。 “奴给主君请安,给两位小姐……” 刘氏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氏匆匆上前拦了住。 “弟弟这是作甚?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吃个早饭,她们是小辈儿,弟弟用不着向她们行礼。” 赵氏端的一脸贤惠模样儿,那假惺惺的热情叫刘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 小姐是主,他是奴,给小姐请安问好是规矩,赵氏如此,也不知是要给谁难堪。 萧言禾的脸色缓了缓,想要训斥赵氏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赵氏虽跋扈了些,却总是为她生了两个女儿,仅这一点,萧言禾便不得不给他留些颜面。 “都坐下吧!” 萧言禾坐到主位上,一声令下,众人才跟着坐下,只有刘氏和萧羽倾还站在那里。 “奴服侍家主用膳。” 见萧言禾望过来,刘氏忙站到萧言禾身后,接过一旁侍儿递来的帕子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萧羽涵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心中愈发瞧不上刘氏的作态。 萧言禾一手接过帕子,一手拉着刘氏的手腕,叫他坐在了自己身旁的那个空位上。 “有他们服侍就好,你只管坐下好好吃顿饭。” 萧言禾又朝萧羽倾招了招手,萧羽倾也跟着坐在了刘氏身旁。 赵氏父女几人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未多言什么。 早饭虽很丰盛,可萧羽倾却是十分不自在,他宁可留在西院里随意地吃口清粥小菜,也不想与赵氏坐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并非贪恋美色之人 不知是不是萧言禾饭后单独与赵氏说了什么,还是因为众人都得了九公子要嫁到白府做正君的消息,总之才不过一夜的工夫,萧羽倾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群人搬着各式的家具进了院子,萧羽倾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昨儿他已经拒绝了母亲搬去东院的提议,母亲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意思吗? “回九公子的话,这是主君特意吩咐给您和刘侍夫准备的。” 一群人在刘氏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进了屋内,将东西摆满了房间。 看着之前那个寒酸朴素的屋子变得这般奢华大气,刘氏心中愈发难安。 握着萧羽倾的手,刘氏不由得小声道:“这段时日你做事谨慎些,莫要给他们抓到了把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多年了,刘氏对赵氏的手段还是清楚的,那人怎会平白无故地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 刘氏虽不善于勾心斗角,可在萧羽倾将宫宴前后的事情说于他听后,他已然清楚了自己的儿子是被赵氏父子算计了。 只是赵氏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白家少主不仅容貌未毁,还是那般好看的一个人儿。 如今已经不是人家白少主配不上他的儿子,是他赵氏的儿子入不了人家的眼。 刘氏虽欣慰于自己的儿子许了个好人家,却也多长了个心眼儿,凡是与赵氏有关的事情,他都不由得多上心几分。 “嗯。” 萧羽倾乖乖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赵氏的反常到底是为何? 萧羽倾可还没傻到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他那个母亲安排的,对于后院里的事儿,萧言禾素来不算上心。 若不然,刘氏也不至于差点儿死到西院都无人知晓。 “哇……公子,公子,这桌子好香啊!” 六月凑到那张新搬来的大桌子前,吸着小鼻子感慨道。 萧羽倾顺着六月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张红棕色的檀木桌子摆在那里,无论是色泽还是木质,都是上好的。 赵氏这一次还真是大手笔呢! “还有这么多好看的点心……” 看着桌上摆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点心,六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洗洗手去吃吧!” 萧羽倾笑得一脸宠溺,六月在西院服侍,的确是受了许多委屈,别的院儿的小侍虽说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上面赏下来的点心却是都没少吃过。 只有可怜的六月自小就守在西院里,连果腹都成问题。 六月闪着那双晶亮的眸子看向萧羽倾,又偷偷瞧了一眼刘氏,见刘氏笑看着他,他才欢喜地跑着去洗手了。 “可怜了这孩子陪我们受了这么多苦,都是爹爹没用。” 刘氏心中酸涩,看着那个自己一向拿来当儿子对待的孩子吃个点心都高兴成这般,愈发觉得自己没用,连累了他们。 “爹爹将我与六月养大,便已经很了不起了。” 萧羽倾轻声安慰道。 刘氏不是什么大家出身,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后院里养大两个孩子,便是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公子,公子,您也来尝尝,这点心可真香啊!” 六月端着一小盘点心跑到萧羽倾面前,拈起一块递到他唇边,眨着眼睛激动道。 “你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 萧羽倾将那点心推到六月面前,柔声说道。 他虽也算不得受宠,却在府里有宴席的时候也没少吃这些东西,倒是刘氏和六月,这些年过得更苦一些。 “刘夫侍,您也吃。” 六月又将点心递到刘氏跟前,刘氏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年岁大了,牙口不好,吃不得甜食,你快去吃吧!” 哪儿是吃不得甜的啊,他只是不舍得罢了。 见六月抱着点心高兴地坐到外头的石凳上吃了起来,萧羽倾才拉着刘氏进了内室。 “爹爹,母亲着人送了好些布料来,您也做两身好衣裳。” 刘氏现在穿着的都还是十年前的款式,若不是担心萧言禾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这套藕荷色的衣裳他也是不舍得穿的。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那布料留给你,日后若是要见白家少将军,没的得多准备几身新衣服的。” 刘氏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子能有个好归宿,如今萧羽倾的婚事已定,他便只等着儿子嫁出门去就好了。 说到白染,萧羽倾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 想到他们初见时自己的寒酸,萧羽倾不由得摇了摇头。 “白少将军不是看重这些的人,爹爹日后少不得要多陪在母亲身边,没两套拿得出手的衣裳怎么能行?” 白染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她肯在殿前当众承认会娶一个庶子为夫,便断然不会介意他衣着是否光鲜亮丽。 可萧府内莺莺燕燕众多,刘氏若不好好收拾打扮着,萧言禾便总有会看厌的一日。 “那白家少将军与你可是早就认识?” 刘氏这话一早就想问了,只是怕萧羽倾多心,才忍到了今日。 若不是一早儿相识,亦或是那白家少主早就瞧过了他儿子的容貌,又怎会当众娶于一个庶子呢? 萧羽倾微微一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将二人的几次相遇讲给了刘氏听。 “如此说,那白家少主并未见过你的容貌?” 刘氏不由得愣住,那她若不是贪恋美色,又是为何肯娶一个庶子为正君呢? “不曾。” 萧羽倾摇了摇头,他倒是一早儿就见过她的容貌,只是那时不知她的身份。 而她却从未见过自己面纱下的脸,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想到白染的温柔,萧羽倾整张小脸儿都红扑扑的,刘氏作为过来人,自是看得明白。 “白家的女儿断然差不了,我儿有福气,没遭了那父子二人的暗算,还选了个顶好的人家,也算是你的造化。” 虽不清楚白染的目的,可刘氏却是信得过白家的门风的。 萧羽倾忽然想到那日他送了两个包子的老婆婆说过的话,眼睛不由得睁大,难不成那婆婆说的良人就是白少将军? 第二十四章 白少将军来了 这世间当真有能看命的人吗? 以前萧羽倾从不信这些,可遇到白染后,他又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恩赐,由不得他不信。 果不其然,萧言禾一连三日都宿在了西院,刘氏复宠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萧府,就连六月去各处办事儿领东西,都比以往受尊敬了不少。 莫说是克扣西院的东西了,便是给的东西足足的不说,还得搭上些旁的。 六月这才明白了书里的那句话为何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致就是如此吧! “六月哥哥,六月哥哥,今儿晚上家主还去刘侍夫屋里吗?” 两个小侍儿拦住六月,一脸单纯地问道。 六月瞪了那二人一眼,低声训斥道:“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够置喙的?咱们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没得被罚了月奉,只会哭喊着冤枉。” 见那两个小侍儿垂着头离去,六月才轻哼一声。 真当他六月是个眼盲心瞎的吗? 就这两个小蹄子绝对是收了哪个院儿的好处,到他这里来打听事儿来了。 这后院儿里的人可没几个是省油的灯,自家主子不过才得宠三日,就被那些个妖魔鬼怪惦记上了,可真是什么事儿都不落下他们。 才过了圆形拱门,六月就瞧见许多小侍儿红着脸往前院跑去,好奇之下,他拉住了一个人去询问。 “哥哥们这样慌慌张张是去做什么?” 那小侍心下着急,拍开六月的手,边往前跑边说道:“白少将军来府里了,大家都想去瞧瞧呢!” 自宫宴之后,满朝上下都在议论白家少主的倾世容颜,这些个听惯了白少主貌丑的小侍自是好奇,都想去探个究竟。 “什么?” 六月一听,也顾不得其它,慌慌张张就往西院跑去,手里的茶壶都洒出半壶水去他也顾不上了。 “何事这般着急?” 正在屋内坐着为刘氏做新衣的萧羽倾抬头瞟了六月一眼,见他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儿,萧羽倾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公子,您……您怎么还在这绣呢?” 六月放下茶壶,上气儿不接下气地说道。 “怎么了?” “白家少将军来府里了,就在前厅,大家都去看了。” “嘶……”萧羽倾顾不得被针扎了的手,慌慌张张站起身,显得比六月还要紧张。 “她当真来了?” 记得那天她说过有空会过来看他,没想到竟真的来了。 “错不了,府里的人都去看白少将军了。” 六月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公子,若是公子去见白少将军,他说不定还能服侍左右,倒是无需像旁人那般躲躲藏藏,也能将人瞧个清楚。 萧羽倾先是理了理头发,然后又坐到铜镜前,朝身后的六月招了招手。 “快去打盆水来。” “是,奴这就去。” 六月欢喜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盆温水进来。 萧羽倾重新梳妆一番,又换上了初见她时的那套青衣,这才站起了身来。 六月蹙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公子,不赞同地说道:“公子怎么又把这件衣裳拿出来了?柜子里不是有两套还未动过的新衣吗?” 去见心上人不是都要打扮得好看些才是吗? 为何自家公子偏偏相反? “她不是那等子以貌取人之人。” 萧羽倾淡笑一声,拿过一旁的面纱,想到前两天偷偷绣的那块帕子,他又赶了六月去门外,将帕子小心地装好,才出了门去。 还不等萧羽倾出了西院儿,主院的大侍儿便到了。 “九公子,家主请您去前厅。” 萧羽倾淡淡地点了点头,自他被许给了白染之后,府里的下人对他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许多。 以往这些个大侍儿根本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好似他们才是府里的公子,而这个些庶子们过得还不如那些个得宠的侍儿。 这后宅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萧羽倾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萧羽倾还未到前院儿,便已经听到了里头传来的笑声。 赵氏和他的两个女儿都在,如此,萧羽涵怕是也在。 想到这几日没有来找麻烦的萧羽涵,萧羽倾心中就是一阵不安。 他才不会相信那位嚣张蛮横的嫡公子会就此罢休呢! “倾儿来了,快,见过白少将军。” 萧言禾的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笑意,十几年来未与白家这般往来,如今白染亲赴萧府,她心中感慨万千。 只是在看清萧羽倾身上的衣裳时,萧言禾的脸色才青了几分。 不悦地瞪向赵氏,赵氏也只当不曾看见。 他这几日可没少往西院里送好东西,这个小蹄子还故意当着白染的面穿成这样,是做给谁看的? 见赵氏不看自己,萧言禾也无可奈何,只能将目光转向萧羽倾,故作一脸轻松的模样儿。 “倾儿见过白少将军。” 萧羽倾朝白染福了福身子,白染起身上前虚扶起他。 “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白染的话叫萧羽倾弯了眉眼,却叫萧羽涵气得红了眼眶。 也不知是个遭瘟疫的胡说八道,害得他丢了到手的姻缘,白白便宜了萧羽倾那个小狐媚子。 “左右都不是外人,日后总是要成一家人的,倾儿你就坐在那儿吧!” 白染对萧羽倾的态度萧言禾十分满意,连带着她对萧羽倾也温柔了几分,指着白染身旁的椅子叫萧羽倾坐。 见萧羽倾落了座,白染才跟着坐下。 白染的态度众人看得分明,她这是认准了萧羽倾了啊! 将一个食盒推至萧羽倾面前,白染轻声道:“这是我今儿去状元楼给你带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哪个菜你就告诉我,下次我再给你带来。” 萧羽倾耳尖一红,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一处柔软已经装满了她的温柔。 这个世上当真会有一个人如此待他,竟如在梦境中一般。 “染儿有心了。” 萧言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不论许给白染的是哪个儿子,能得她这般对待,那都是白家给她萧家的面子。 白染这孩子年岁虽不大,却是个会来事儿的,这一点叫萧言禾十分满意。 第二十五章 初见这盛世容颜 “萧姨,白染初来贵府,想在府内逛逛,不妨就叫倾儿相陪吧!” 白染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萧羽倾,她也没有与别人虚与委蛇的精力,敷衍这些虚伪的笑脸,着实累人。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有话说的,就叫倾儿好好招待招待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办就是。” 后面这半句,萧言禾是特意说给府里的管家听的,没得那些个不将萧羽倾放在眼里的人怠慢了白染,丢了她萧府的颜面。 管家很有眼色地先退了出去,不知去安排什么去了。 萧羽倾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白染带着出了前厅,一副呆呆的模样儿,身后萧羽涵那妒忌得能杀人的目光他丝毫不知。 六月紧紧抱着怀里的食盒,抿着唇偷偷看走在前面的二人,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 公子得遇良人,实在是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了。 萧羽倾走在白染身侧,微微有些紧张。 微风袭来,还夹带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差点儿迷了萧羽倾的心智。 刚踏上石阶的白染才发觉不对,身侧的人儿便踩着自己的衣摆倒了下去。 “小心……” 白染反应迅速,衣袖扬起间,小人儿已落入她的怀中。 雪白的轻纱,冷淡的荷香,羞煞了萧羽倾一张俏脸。 微风扬起,青色的面纱垂在白衣女子的肩头,一个垂眸担忧,一个长睫微颤。 入目的惊艳惊了白染两世年华,往后的岁月里想起,她仍会觉得心动异常。 白染从未想过,这世间还会有这样的盛世容颜。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不,便是这样的诗句也无法形容眼前人的姿容。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世人皆言她白染盛世之姿,谪仙在世,可面前这人才是真正落入凡间的仙子。 那眉目多一分或少一分,都造就不出这样的入骨美人儿。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满园的各色鲜花在他面前,也显得艳俗许多。 自认重生之后便不再将容貌看得太重的白染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是一个颜控,而且已经到了晚期,非这样的绝世容颜治不了她的病。 “将……将军……” 萧羽倾被那双眸子看得羞涩难耐,这才出声唤道。 “啊?啊……抱歉,是白染唐突了。” 白染忙放开抱着人家的手,将落在肩头的面纱递给他,然后别过头去。 其实白染并不清楚这里的规矩,这世家的男子未成婚前,容貌是不能被外女所见的,若不是这二人已经定下了亲事,萧羽倾这般掉了面纱便是要受罚的,甚至还会传出许多难听的话来。 “是倾儿蠢笨,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戴好了面纱,萧羽倾才来到白染身侧,小声说道。 “叫我的名字吧,将军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太见外了。” 不知为何,白染就想听他叫一声她的名字,那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的名字啊! “倾儿不敢。” 且不说身份地位,单说白染比萧羽倾大上一岁,他就不能直呼她的名字。 白染抿着唇看向萧羽倾,她可还记得之前与他说过的话。 萧羽倾被她看得不自在,红着脸憋了许久,才说出这几个字来:“白……白染姐姐……” “这才乖。” 白染满意地揉了揉萧羽倾的小脑袋,这动作她做得极为自然,萧羽倾也不反抗,任由她揉。 二人来到凉亭内,白染率先坐了下来。 萧羽倾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垂着眸子不敢看她。 “萧府里的人待你不好吗?” 白染忽然开口。 “嗯?”萧羽倾先是一怔,没想到白染会问他这个,然后又忙摇了摇头道,“没有。” 知道他没有说实话,白染也没再问,只是看着他认真说道:“你若是觉得在这里过得不自在,我们也可以早些成亲的。” 嫁到白府就是府里唯一的主君,再也不会有人会欺负到他的头上。 萧羽倾心中一暖,白染处处为他着想,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可是一想到刘氏,萧羽倾还是拒绝了。 “我想再多陪陪爹爹。” 嫁给白染他自然是愿意的,可他若离了萧府,日后再见爹爹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白染了然地点点头:“也好,那我明日派人来给你们送些衣食用品过来,以后有我在,你就无需再委屈着自己。” 自己的夫君自己疼,她白染的男人怎么能日日穿着旧衣,生病了还要自己抓药呢? “不用了。”萧羽倾连连摆手,在看清白染眼中的疑问时,才糯糯解释道,“真的不用了,这几日他们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够用了。” 白染怀疑地看向萧羽倾,蹙着眉头问道:“那他们个个穿得光鲜亮丽,为何只给你着旧衣?” 一想到萧羽倾在萧府里受了委屈,护犊子的白染便有些不高兴了。 “这衣裳是我们初见那日我穿的,我今日特意换上它……” 萧羽倾说着就红了眼眶,他只是想穿着初见时的衣裳来见她,没想到她会不喜欢,还会因这件衣裳而恼了萧府。 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白染才发觉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强硬,忙放软了声音。 “倾儿穿什么都好看,我恼的不是你,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 “自从与你定下亲事,府里上下就再也没有人欺负过我了……” 白染稍微一句软话,萧羽倾的委屈就全不见了,倒是好哄得紧。 “如此便好,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白染心中微微有些内疚,今日若不是八皇女约了她出来,后来又扔下她独自去了苏府,她怕是也不会想着来萧府瞧瞧。 想他为了见自己还特意换了衣裳,白染心口处就是一阵阵的疼。 若不是等了许多时日,他又怎会如此在意? 一块雪白的帕子忽然出现在眼前,白染顺着帕子望过去,正好瞧见了一双满是羞涩的眼睛。 “是要送给我的吗?” 白染呆呆地问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东西,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人儿。 第二十六章 算计 “嗯。” 萧羽倾羞涩地应了一声,他本想说这是他亲手为她绣的,只是笨嘴拙舌的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多谢倾儿。” 细细看着那雪白帕子上绣着的几朵荷花,白染不由得赞叹起萧羽倾的心灵手巧来。 笑着将帕子收回怀里,白染心中却也算计着下次也得送他些什么东西才是。 对白染来说,这帕子或许就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 朝守在不远处的六月招了招手,小家伙立马小跑过来,一张小脸儿也红扑扑的。 接过他手中的食盒,白染将里头的几样小吃都摆了出来。 “你尝尝看,喜欢哪个口味,改日我再给你送来。” 将筷子塞到萧羽倾手中,白染也不管人家还戴着面纱,直接说道。 萧羽倾呆愣愣地看着那几盘精致的小吃,心中五味陈杂。 “这肉酥和卤翅都是状元楼里的招牌小吃,男儿家最是喜欢的,你快趁热吃。” 萧羽倾小心翼翼地摘下面纱,夹起一小块脆黄的肉酥放入口中,一股子肉香瞬间溢满整个嘴巴。 看他吃得一脸喜意,白染只觉得十分满足。 原来看美人吃饭也是一种享受啊! 花园的另一头站着的萧羽涵手里的帕子早已被他捏得皱成一团,身旁的两个姐姐还在一旁好言相劝。 “涵儿,皇上都已经亲口下了旨意将老九许给了白少将军,你就莫要再打她的主意了,京中贵女那么多,总有适合你的。” “是啊!老九终归是咱们萧家的儿子,嫁到白府去,也能使得萧白两家的情谊不断,这便够了。” 这姐妹二人倒是并未觉得萧羽倾嫁到白府有什么不好,瞧着白染对萧羽倾的态度,她对这桩婚事应该也是满意的。 如此,萧白两家联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哼!白染她本来就是我的妻主,我凭什么要让给萧羽倾那个小狐媚子?” 萧羽涵红着眼睛怒斥道,萧羽倾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属于他萧羽涵的,凭什么他能得白染如此相待,自己就只能在远处干看着? “你莫要胡来,惹怒了白家,便是母亲也不会轻饶了你。” 自己这个弟弟什么性子她们还是清楚的,为了他的私心而惹怒了白染,那是得不偿失。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谁的姐姐?怎么就忍心看着我被人欺负?” 萧羽涵气恼地瞪了二人一眼,满脸的不忿。 “老九也是我们的弟弟,你不要再胡闹了,快些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待会儿用膳就不要出来了。” 白染是外女,萧羽涵不能与她一起吃饭倒是规矩。 可这话听在萧羽涵耳中就变成了大家都在排挤他,看着两个姐姐离去的背影,萧羽涵愈发记恨起萧羽倾来。 都怪这个小狐媚子,要不是他的话,他萧羽涵又岂会落得个吃饭不能上桌的下场? 从来都只有他萧羽涵坐着萧羽倾站着的份儿,什么时候落到他看着萧羽倾吃东西了? 萧羽倾,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可莫要怪我无情? 到了阎王那里,记得多说些好话,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到我家了。 萧羽倾只尝了一块,便不再夹。 白染这样在一旁看着,他实在羞涩难耐。 “不好吃吗?” 见萧羽倾放下了筷子,白染急急问道。 “不是。” 萧羽倾轻轻摇了摇头,红着脸夹起一块肉酥递到白染唇边,白染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指一捏一弹,肉酥就进入口中,惊得萧羽倾张大了嘴巴。 “其实我是吃过了才来的,你多吃些。” 白染笑着说道,她并不需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小心翼翼。 萧羽倾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酥,一心只想着叫爹爹也能尝尝,只是白染并不知他的心思,一个劲儿地叫他多吃。 “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萧羽倾轻轻摇了摇头,他胃口一向不大,平时吃的就不多,如今被白染盯着,更是吃得艰难。 “那便命人收了吧!” 白染话毕,六月就慌忙跑过去收了剩下的吃食。 “我随白少将军在院子里坐会儿,你先回去吧!” 萧羽倾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六月说道。 六月自是明白自家公子的心思,朝二人福了福身子,便欢喜地跑远了。 白染轻笑一声,道:“你不喜言语,你身边这个小侍倒是个活泼的性子。” 庶子生活本就艰难,侍候庶子的下人怕是也要比别人更难些。 萧羽倾抿了抿唇,垂眸道:“六月他自小也是吃了许多苦的。” 因为跟着他这个不受宠的主子,连解决温饱都是问题。 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白染一阵心疼。 这世间众人皆有自己的苦难,鳏寡孤独与生不逢时皆是不易。 “都过去了。” 白染大着胆子将手扣上了石桌上的那只小手,温热触上冰凉,惹红了萧羽倾的眼,也羞红了他一张俏脸。 厅内摆了午膳,下人去叫白染时,白染直接带着萧羽倾去了前厅,萧羽涵竟是难得的没有出现。 看着萧羽倾眼中的闪烁,白染心下了然。 “萧姨,既是家宴,不妨叫刘侍夫也过来一起吧!” 无论刘侍夫身份再如何低贱,人家好歹也是萧羽倾的亲生爹爹。 如今儿子未来的妻主过来做客,想要见一见刘氏也无不可。 萧言禾点了点头,便对外头道:“去命人将刘侍夫叫来。” 萧羽倾咬着唇不敢去看众人,心中却因着白染的做法感动不已。 等爹爹见了她,定然也会喜欢的。 赵氏眼中划过一抹狠辣,看这架势,他们父子这是要抢他的正君之位啊! 这几日萧言禾本就一直宿在西院,那刘氏可谓是成了府里的香饽饽,谁都想过去巴结一番。 如今又有白染在一旁相助,赵氏想,若是他再不做些什么,怕是他这正君之位和两个女儿的前程也都要白白送给被人了。 赵氏故作大度多日,已经得了萧言禾的另眼相待。 本想为着刘氏这些年的苦楚想要找赵氏麻烦的萧言禾,此时也抓不出赵氏什么错处来。 第二十七章 刘氏之死 白染第一眼瞧见刘氏时,只觉得惊艳。 岁月从不败美人。 便是刘氏面色不算太好,可脸上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风华。 “奴家见过家主,见过白少将军。” 刘氏朝几人盈盈一拜,白染忙站起身来,双手扶起刘氏。 “伯父快快请起,白染受不得。” 白染对刘氏的态度与赵氏完全不同,眼前这一幕更加坚定了赵氏要除去刘氏的决心。 若是他父子二人老老实实在后院里待着还好,可他们偏偏不安分,非要踩到正室的头上,那就莫要怪别人心狠手辣了。 “白少将军折煞奴家了。” 刘氏受宠若惊地颤声道,虽是第一次见面前这少女,但刘氏已然认定了这孩子是为人。 他的儿子好福气,能遇到这样的妻主。 小侍端着才陆续送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送到萧羽倾面前,萧羽倾刚拿起汤匙准备往嘴里放,才发现所有人面前都有一碗汤,只有刘氏面前空空如也。 也不知是赵氏安排的时候有意的,还是送菜的小侍忽略了。 萧羽倾将面前的汤推到刘氏跟前,小声道:“爹爹喝这个。” 刘氏从头到尾都没敢抬起头来过,哪里知道这鸡汤是哪儿来的。 只是儿子递了过来,他就双手接下。 白染将自己面前的汤碗推到萧羽倾面前,萧羽倾还未来得及拒绝,白染便附到了他的耳边。 “我不爱喝汤。” 萧羽倾耳尖一红,忙垂下头去。 白染这样的宠溺看在赵氏眼中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温言软语本应属于他的儿子的。 可如今他们在这里大吃特吃,他的儿子却连面儿都不能露。 他的儿子才是萧府的嫡子,如今却被一个庶子盖去了风头,这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虽说是家宴,大家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刘氏和萧羽倾却是始终不敢伸筷子夹菜。 白染坐在萧羽倾身侧,自是做起了给他们父子夹菜的活儿来。 白染一阵忙活,两个人碗中的菜就没少过。 萧言禾一脸笑意地看着白染,总觉得这孩子是个会疼人的。 “呃……唔……” 刘氏忽然捂着唇呻吟一声,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就缓缓倒了下去。 “爹爹……” 萧羽倾大惊,扔下筷子就朝刘氏扑了过去。 看着刘氏嘴角的猩红,萧羽倾一张小脸儿瞬间变得惨白。 众人也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只有白染还存了几分理智。 “快去找大夫。” 萧言禾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刘氏抱了起来。 “爹爹……” 萧羽倾此时已忘了自己该做什么,除了不住地唤着“爹爹”,就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一个事实就摆在他眼前,他的父亲在他面前中了毒…… “倾儿。” 白染一把扶住萧羽倾软下来的身子,一脸担忧地看向他。 “白染姐姐,爹爹他是不是中毒了?” 除了中毒,还会有别的原因让他的爹爹吐血昏迷吗? “别担心,等大夫来了再说。” 看着刘氏的症状,八成是不行了,但白染还是在萧羽倾耳边低声安慰道。 他们父子二人相依多年,若是刘氏真的就这样去了,萧羽倾定会十分悲伤。 “云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快醒一醒。” 萧言禾蹲在榻边,紧紧握着刘氏的手喊道。 跟在身后的赵氏也是被吓了一跳,他不过才想了想,怎么就变成现实了?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赵氏瞬间吓白了脸。 就算是要收拾刘氏父子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没有好好筹谋,怎么可以冒然出手。 萧家长女萧羽绮此时已命管家去将所有碰过餐具和饭食的人都召集了来。 “羽绚,你去命人将前后门都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府。” 老二听闻,忙带人跑了出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足以看出萧家两个女儿做事的果断,不愧是大学士府的继承人。 赵氏白着脸四处寻找着蛛丝马迹,最终目光落到了刘氏用过的那碗汤上。 这汤本来应该是萧羽倾的,但刘氏阴差阳错喝了萧羽倾的汤,这才中了毒。 白染虽是在安慰着萧羽倾,目光却一直不曾离开这室内的人。 见赵氏正盯着那碗鸡汤发呆,白染随手一挥,站在外面的傅真和傅行就跑了进来。 “傅真,你看好这桌上的饭菜,不许任何人动。” “是。” “傅行,你拿着白府的腰牌去八王府,就说是我有要事请她来一趟。” “是。” 刘氏的身体越来越凉,萧言禾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萧羽倾趴在刘氏腿边差点儿哭晕过去,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爹爹怕是不行了。 赵氏想要弄走那碗鸡汤,却因傅真在旁边站着而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萧府里派出去请大夫的人还未回来,八皇女便骑着马匆匆赶了过来。 “阿染,你没事吧?” 东方温煊飞奔到白染身前,见白染没事,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白染的贴身侍卫去找她说的有急事,她便连衣裳都未换就赶了过来,还以为是白染出了事。 “殿下,倾儿的爹爹怕是中了毒,还请您帮忙瞧瞧。” 自与东方温煊相识之后,白染才知道她有着一手的好医术。 当初东方温煊在宫宴上说能治好她脸上的疤痕,白染便不曾怀疑过她。 “见过八殿下。” 萧言禾见东方温煊赶来,慌忙起身去行礼,周围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东方温煊随意地摆了摆手,直接来到刘氏身前,将手探向了他的腕间。 几根银针顺着刘氏的手腕处扎了下去,刘氏的身体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萧羽倾埋首躲在白染身后,眼睛却是一直偷偷盯着床上的人儿。 此时赵氏的心思却是不在刘氏身上,八皇女的到来让他心中更为担忧,这白家少将军当真好本事,竟能使得八殿下亲自为一个侍夫看诊。 东方温煊一脸严肃,还不等白染开口,便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人已经去了。” 第二十八章 下毒之人 东方温煊话音刚落,萧羽倾便身子一软,昏倒在白染身侧。 “倾儿……” 白染回身抱住那昏迷的人儿,一脸的担忧。 “阿染,你先带萧公子去后院儿吧,这里有我。” 东方温煊轻轻拍了拍白染的肩膀,这世家后院里的肮脏与宫里一样,便是不问,她也能猜出个一二。 “有劳殿下。” 白染也不与东方温煊客气,她这抹异世的孤魂在这里也不过只有苏安祁和东方温煊两个朋友。 如今她有需要,东方温煊便成了她的依靠。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个。” 白染将萧羽倾带走,萧言禾便立马吩咐管家准备刘氏的后事。 而东方温煊则是一脸木然地看着跪在院中的下人们,刘氏的死便是这里头的人造成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对这些人产生好感。 东方温煊手中的银针在桌上的饭菜中略过,她精锐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碗已经凉透了鸡汤上。 手中的银针变黑,东方温煊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殿下,这……” 萧言禾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自己的府邸里竟发生了这种事情,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下毒,这是不将她这个家主放在眼里吗? “萧大人家中之事本殿本不该多问,奈何此事乃是阿染所求,本殿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还请萧大人一查究竟。” “臣不敢,是臣管教不严,惊扰了殿下。” 萧言禾说罢,便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院中。 “九公子的那碗鸡汤是谁送来的?” 萧言禾黑着脸问道,一个小侍立马颤颤地站了出来。 “回家主的话,是……是奴。” 这小侍年岁不大,许是因为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浑身发颤。 见萧言禾面色不好,萧羽绮忙命人给她搬了把椅子,然后又亲自去给东方温煊也搬了把椅子出来。 “你往九公子的汤里放了什么?” “家主明察啊,奴……奴从厨房接了汤后就送了过来,什么都没往里放啊!便是您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往主子的饭食里放东西啊!” 小侍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着头喊冤道。 “这汤是谁做的?” “回家主的话,是老奴。” 站出来的是萧府里的老厨子了,这人已经在萧府干了二十多年了,便是萧言禾对她也不觉陌生。 “刘姨,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这府里上下你也都是认识的,这汤盛好后可有谁碰过?” 萧言禾对于面前这个女人还是信任的,他们一家都在萧府做工,她断然不敢拿全家的性命来冒险。 “老奴煮好了汤便由徒弟盛到了碗里,然后再交由前院的小侍送了过来,并未有不该碰的人碰过。” 老刘蹙着眉头细细想了想,这汤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怎么会有毒呢? 萧言禾无奈地抚了抚额角,刘氏的死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想这些了。 将萧羽倾送去了西院,白染叫六月在一旁守着,她又匆匆赶了回来。 白染相信,便是萧羽倾醒来,也希望能将还他爹爹的凶手找出来。 况且,那毒可是要下给萧羽倾的,白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便将所有接触过这锅汤的人统统送进大理寺。想必在大理寺的酷刑之下,总是能撬开有些人的口的。” 白染冷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东方温煊忙回头去看。 本以为她会守在那萧九公子身边,不想她这么快就返回来了。 “家主饶命啊!奴冤枉啊……” 白染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就开始喊起冤枉来。 “还不说实话吗?” 白染一脚踢翻了跪在地上的小侍,吓得众人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 不愧是战场上出来的将军,出手毫不留情。 那小侍顿时被白染踢得吐出一口鲜血来,红着眼睛趴在地上喊冤,就是不承认自己端的那碗汤有问题。 “既然你这般愿意为了别人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白染手腕微转,手掌落在那小侍身上,疼得那小侍瞬间缩起了身子,呻吟声不断。 “说,这碗汤是谁交代你一定要放在九公子面前的?” 白染和这里的下人没有丝毫感情,她才不介意用什么手段逼出实话呢! 若不是有人授意,这小侍又如何会特意将这有毒的鸡汤送到萧羽倾面前? 那下毒之人自是知道鹤顶红的厉害,万一送错了汤,那害死的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奴……咳咳……奴只是按顺序送的汤,并无人指使……” 那小侍死咬着这句话不肯松口,他笃定了白染不会真的当众杀了他。 “既是如此,那这罪只能你来背了。” 白染也不恼,嘴角微微勾起,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小侍的手腕便已脱了臼。 “啊……” 那小侍疼得小脸苍白,死死咬着下唇,直将下唇都咬出了血来。 白染蹲下身子附在那小侍耳边,低声道:“你若想替那人顶罪也无不可,但你死之后,你的家人也得为刘侍夫陪葬。” 那小侍眯着的眸子瞬间瞪大,直直等着白染。 白染也不躲闪,就这样直视着他。 东方温煊忽然走上前去,立在白染身侧,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阿染,本殿似乎猜到了他是在为谁隐瞒。” 齐刷刷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八皇女身上,一向听闻八皇女聪慧,只是那孩子还什么都没说,她又是如何知道毒是谁下的呢? 那小侍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东方温煊,东方温煊微微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笑得一脸玩味。 “你替你那心上人隐瞒着,殊不知人家根本就不想管你的死活,否则,但凡她心疼你一分,此时便不该躲在人群里。” 说着,东方温煊的眼睛还不忘在一旁的人群中巡视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女人。 手中的银针飞出,那女人忽得趴到了地上,浑身抽搐个不停。 而这已经受了重伤的小侍却像是疯了似的朝那女人爬去,嘴里还不住地唤着“莹姐姐”三个字。 第二十九章 你带倾儿走吧 白染和东方温煊相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那小侍口中还不住地往外喷着血,眼睛却是一刻也不离地上躺着的女人。 “不小心碰上了鹤顶红的毒药,她能多撑这一会儿已然是命大了。” 东方温煊不屑地轻斥一声,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不,救她,呜呜……救救她……” “本殿自是能救她性命,不过本殿只想知道是谁叫你给刘侍夫下的毒。” “唔……五公子,是五公子身边的小七给我的药,叫我下到九公子的汤碗中……” 那女人抽噎着说道,东方温煊眼中划过一抹不屑。 这样的女人也值得人爱吗? 这小侍儿为了不出卖她宁死也不招一句,而这女人也只躲在人群中不曾吭声。 如今轮到这个女人自己,才不过一针下去,她就全招了。 白染和东方温煊站在院中看着一脸苍白的萧言禾,任是她如何想,也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要毒死另外一个儿子。 兄弟相残,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萧大人您来处置吧!” 东方温煊收回插在那女人身上的针,转身朝外走去。 白染跟在东方温煊身后,低声道:“我送你。”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一定是那小侍所为的?” 东方温煊好奇不已,那小侍的表现并未有丝毫破绽,白染是怎么笃定此事与他有关呢? “因为他伪装的太好,心里定是早已将每一个动作想了许多遍,没有漏洞才是最大的漏洞。那你又是如何在众多人中找到那个女人的?” 白染也很好奇,东方温煊一针下去就戳中了那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东方温煊轻笑一声:“武功或许我不如你,但是看人的本事我还是有几分的。那女人脚下的鞋子要比别的下人好上许多,用的料子与那小侍腰带上的料子一般无二,怕是那孩子将上好的布料都给人家做了鞋,自己只够留一条腰带的份儿了。” 东方温煊不由得替那小侍不值起来,他怎么可以喜欢上这样的女人? 是这世上没有好女人了吗? “所以寻找另一半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白染不由得感慨出声,东方温煊却拦住了白染继续往前的脚步。 “行了,都不是外人,就送到这里吧!你的另一半怕是还需要你好好陪着,我先回府了,有需要再命人去寻我就是。” 白染感激道:“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东方温煊利落地上了马,朝白染摆了摆手,便驾马离去。 白染重新回到西院,萧羽倾还未醒来,西院里却是已经挂满了白幡。 刘氏是侍夫,没有资格在大厅设灵堂,也入不得萧府的祠堂,所以只能摆在西院里。 本就荒凉的西院配上这满院子的白色显得更加凄惨了。 再看这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无意不是一种讽刺。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白染心疼不已。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被人欺辱成这般,那萧言禾当真毫不知情吗? 如今她白染倒是要看看,萧言禾要怎么处置那个萧羽涵。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若是萧言禾敢包庇萧羽涵半分,她白染绝不会放过他们。 “爹爹……爹爹……不要……” “倾儿,醒一醒,倾儿……” 床上的人在昏迷中哭个不停,白染忙出声唤醒了他。 入目的白色叫刚刚清醒过来的萧羽倾慌了神,在看清面前的人是白染时,才哭着扑进了她的怀中。 “白染姐姐,爹爹他……没了,倾儿没有爹爹了……” 白染轻轻拍着萧羽倾的后背,动作极其温柔。 “倾儿莫怕,以后我会替爹爹守护倾儿的,会一直陪在倾儿身边。” “呜呜……” 先是压抑的啜泣,然后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哭,直哭得白染肩头的衣衫都湿透了。 萧羽倾哭得昏天暗地,白染一直陪在一旁。 萧府替刘氏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棺材,就算是他最后的归宿了。 萧羽倾在刘氏的棺材前跪了三天三夜,白染就在一旁陪着。 在大户人家里,死一个侍夫与死一个奴才并无不同,除了萧言禾来看过一眼外,便是萧家那两个嫡小姐带着夫君来给刘氏上过香。 除此之外,再无人踏足西院。 三日期满,萧羽倾早已不再哭泣,只是随着抬棺的人去了萧言禾特意命人给刘氏买的墓地,在刘氏的坟前上了一炷香。 坟前摆着白染那日给萧羽倾带去的小吃,那是萧羽倾特意给刘氏留的,他还没舍得吃,就这样去了。 六月本就瘦削的身子在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更是瘦的没了人形,他不仅要照顾萧羽倾,还得跟着收拾西院里的东西。 晚上又要给刘氏守灵,若不是他身子骨还算硬朗,这几日怕是也得要去他半条命。 萧羽倾抱着刘氏的灵位,白染在一旁扶着他,六月紧紧跟在身后。 “爹爹入土为安,你也不要再继续沉沦在悲伤之中,若是爹爹在天有灵见你日日如此,怕是走也走得不心安。” 这三日无论萧羽倾是哭还是发呆,白染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在一旁陪着。 而现在刘氏已经入了土,她便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羽倾沉沦下去。 萧羽倾抬着那双红肿的眼睛看向白染,自此,他真的是没有家了。 以前在西院,虽说生活艰难了些,可靠着他刺绣换些银钱,也勉强能够度日。 但现在爹爹去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令他伤心的地方了。 “白染姐姐,你带倾儿走吧!” 萧羽倾的语气里带着哀求,他明知他们还未成婚他不该住到白染府中去,可他就是不想再见萧府的人。 萧府中的世态炎凉白染也瞧得清楚,若是将萧羽倾和六月送回去,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被人折磨死了也不一定。 “好。” 白染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便是萧羽倾不说,她也没打算再让他回萧府那个狼窝。 第三十章 心事 白染只命傅真去与萧言禾知会了一声,便直接将萧羽倾带回了白府。 自从住进白府,萧羽倾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白染将主院旁边的锦墨居收拾出来给了萧羽倾主仆居住,这样她离他近些,也好方便照顾他。 萧羽倾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入了白府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奈何白染却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整日里带着萧羽倾到处溜达。 除了偷偷溜出去卖绣品换些药材才敢出门的萧羽倾不仅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还结实了苏安纯这么一个小伙伴儿。 苏安纯聪慧异常,琴棋书画皆精通,与这样的男子在一起,叫萧羽倾长了不少见识。 “公子,这苏锦是皇上刚刚赏下来的,家主特意吩咐给您送来。” 管家带着人将皇上刚赏的两匹苏锦送去了锦墨居,看着千金难求的布料,六月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白少将军可真是疼公子啊!” 六月不由咂咂嘴道,自从他们住进白府,每日里便是各种东西送进来,白少将军像是要将世间所有的好物件儿都送给自家公子似的。 萧羽倾轻轻触上那丝滑的绸布,眼角的忧伤微微淡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并未言语。 “公子不喜欢吗?” 见萧羽倾神色淡然,六月慌忙问道。 “六月,你说若是爹爹还在,他会不会替我高兴?” 萧羽倾并未接六月的话,而是自顾问道。 六月一怔,忙上前蹲到萧羽倾腿边,红着眼睛看向他。 “公子,刘侍夫已经去了,若是您总是这般,他又如何能走得安心呢?” 自刘氏过世后,萧羽倾便再也没有笑过。 任是白染如何宠着他,他的脸上也总是挂着淡淡的忧伤。 萧羽倾眸色一红,忍不住别过脸去,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哽咽。 “爹爹他吃了那么多苦,还没有跟着我们过上好日子就被人毒害,我却无法为他报仇,便是爹爹的灵位……也无处安放。” 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萧羽倾的眼角滚落下来。 离开萧家已近一个月,刘氏的牌位还在萧羽倾的包袱里藏着。 尽管白染不介意萧羽倾将刘氏的牌位摆在白府,可萧羽倾却不愿如此。 哪里有将自己的灵位摆在别人府中的道理? “公子……” 六月听罢,也跟着红了眼眶。 门外的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树下,她现在才明白了里头那人儿的心思。 原来他这么久的愁眉不展是因为这件事情。 想到萧言禾,白染眼中忍不住划过一抹失望。 关于对萧羽涵的处置,白染并不满意。 萧羽倾人微言轻,爹爹过世,他亦顾不得许多。 但按照律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规矩来看,萧羽涵此时还在城外的庄子里逍遥快活,这实在是对死者的不敬。 想到刚刚萧羽涵的话,白染心中便有了主意。 “倾儿。” 白染大步跨进门去,手中还提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白染姐姐。” 萧羽倾忙站起身,在看清白染手里的东西时,心中不由一暖。 不得不说,自入了白府,他过的日子实在是如做梦一般。 不,便是做梦,他也从未敢这样奢求过。 白府规矩森严,下人待他极为敬重,而白染又处处护着他,事事宠着他,这叫萧羽倾十分感动。 他不顾礼仪规矩早早地住进了白府,外头怕是说什么闲言碎语的都有,但白府上下却是一个嚼舌根子的都不曾出现过。 只要能逃离萧家那个牢笼,萧羽倾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他的爹爹已经没了,他对萧府也再无留恋。 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略显红肿,白染却故作不知,她若开口,他定然为难。 既是他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街角那家刚炒出来的糖炒栗子,我瞧着有许多人在买,就给你也带了些回来。” “白染姐姐总是将倾儿当做小孩子吗?” 萧羽倾扁着嘴说道,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兜糖炒栗子。 记得他第一次偷偷溜出萧府去卖绣帕,便在街角见过那卖糖炒栗子的,香甜的味道传了很远很远,他却只能站在那里闻闻味儿,因为怀里的几个铜板,仅仅只够他们吃饭的。 “你本来也只是个孩子啊!” 白染笑着将糖炒栗子放在桌上,然后说道, “待会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用午膳,就不要等我了。” “好。” 萧羽倾乖巧地点了点头,自他住进白府,白染顿顿饭都是与他一起吃的,在她的照顾下,他都已经胖了好些。 今日白染赶在午饭前出门还真是第一次,可萧羽倾也不会多问,他做事素来有分寸。 白染离去后,萧羽倾便坐在桌边和六月一起剥栗子吃,萧羽倾心思不在吃上,六月倒是吃得一脸满足。 “白少将军,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自刘氏的事情之后,白染带走了萧羽倾,便再也未与萧府有过来往。 今日她忽然到访,倒是叫人意外。 “萧大人可在府中?” 白染神情淡漠,明显是不喜这萧府里的人。 若不是为了萧羽倾,她才不愿意踏入萧府的大门。 “在,家主在书房,老奴这便带您过去。” 管家引着白染去了书房,书房内萧言禾正在训斥两个女儿。 听到里头的怒斥声,白染顿住了脚步。 管家看了一眼白染,然后才快步来到门边,对着里头喊道:“家主,白少将军来了。” 里面先是一阵安静,然后便是开门声。 萧言禾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白染,二人目光相对,说不出的诡异。 “白染此次前来,是有事要与萧大人相商。” 一声“萧大人”便是断了萧府与白府的关系,白染面色如常,萧言禾却是憋红了一张老脸。 “进来吧!” 沉默了片刻,萧言禾才低叹一声。 “白少将军。” 书房内正低着头站在那里的萧羽绮和萧羽绚朝白染抱了抱拳,白染微微颔首,却未睁眼瞧那二人。 “你们先出去吧!” 萧言禾不知白染的来意,却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在一旁听着。 第三十一章 以平夫之位入萧家祠堂 “染儿这是要与萧姨生分了吗?” 屋内再无旁人,萧言禾才喃喃开口。 她自知有愧于萧羽倾,但刘氏只是一个侍夫,她不能为此就要了嫡子的性命。 萧羽涵再怎么样,那也是她萧言禾的亲生儿子啊! 再加上赵氏和两个女儿的苦苦相求,萧言禾这才将萧羽涵赶去了城外的庄子里头去思过。 但是,显然萧羽倾对这个决定并不满意,否则他也不会在还未成婚便搬去了白府居住。 萧言禾之所以未曾阻拦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政务繁忙,自是不能日日守在府里。 但她实在是担心赵氏再朝萧羽倾下手,届时那才是真真正正地得罪了白府,说不定到时皇上都要治她的管教不严之罪。 所以,于萧言禾来说,萧羽倾搬去白府也是一件好事。 白染与萧羽倾二人的婚事是皇上亲口所定,便是众人想说些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白染一向以为萧姨是个正直磊落之人,却不想刘侍夫的事情竟会是这种结果。” 白染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萧言禾尴尬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咧着嘴无奈道:“染儿,涵儿他再如何也是我的儿子啊!” 白染不屑地勾起嘴角,眼中尽是嘲讽。 “那倾儿就不是您的儿子了吗?” “这……可我总不能要了涵儿的性命不是?” 萧言禾又岂会不知自己欠了萧羽倾父子的,但她又能如何? 总不能真的大义灭亲,直接要了亲生儿子的性命吧? “刘侍夫已经去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白染也无意于非要萧羽涵偿命,就他那样的性子,早晚会有人收拾他,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但萧羽倾的心事她必须得替他了了,不然那孩子怕是会一直这样郁郁寡欢下去。 “白染自知侍夫的牌位是没有资格入祠堂供奉的,但倾儿日后是要做白府主君的人,白染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的父亲灵魂无处安放……” 依着萧言禾的聪慧,剩下的话即便白染不说,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萧言禾心中本就对刘氏有愧,如此,白染提出的这个条件她实在是无法拒绝。 “虽说我一直就有将倾儿过继到正君名下的打算,却终究抵不过提高他生父的位份,也罢,终归是我欠了他们父子的,那便将刘氏的名字加到族谱上,提拔为侧夫,灵位供奉在萧家祠堂……” 萧言禾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染出声打断。 “白家主君的亲生父亲只配做你萧府的侧夫吗?” 白染声音清冷,眸子里尽是对萧言禾的不满,好似萧言禾再继续这般下去,她便真的要断了萧家和白家的往来似的。 “染儿,你也要体谅体谅萧姨的难处。赵氏再如何,她也是我的正君,是赵府的嫡长公子。如今赵氏还活着,难不成你要我为了一个死人而废了他吗?” 萧言禾心中再是觉得亏欠了刘氏父子,也不会将赵氏的正室之位给他。 只凭着赵氏生出来的这两个女儿,萧言禾就不会废了他的正君之位。 况且,刘氏身份低微,能给他侧室之位便已然是看在白府的面子上了。 萧言禾张口闭口就是赵氏的身份和刘氏的身份,如此看来,就算当初刘氏再得宠,也比不得赵氏身份高贵。 赵氏之所以敢在萧府为所欲为,便是因为有萧言禾这般无声的纵容。 白染心内微微叹息,这个时代的人骨子里就刻着尊卑有别,仅靠着她说几句话,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平夫刘氏,秀外慧中,慎勤婉顺,温惠宅心,端良著德,特将其灵位置于萧家祠堂,子孙以敬之。” 不愿再与她多言,白染留下这几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她相信以萧言禾的为人,断然不会得罪白府,不过是一个平夫之位,她还是给得起的。 未能给萧羽倾挣得一个嫡子的名分,只给他爹爹寻了个安身之处,也算是白染替他所尽的最后一点孝义了。 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萧言禾久久未能回神。 这孩子做事可比她母亲果断决绝的多,竟是丝毫不给人退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当萧言禾宣布要将刘氏抬为平夫,将他的灵位供奉在萧家祠堂时,赵氏不愿意了。 连带着做事一向公正的萧羽绮都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是觉得亏欠了刘氏,给他个侧夫之位也就罢了,如何能直接抬为平夫? 萧言禾瞪了赵氏一眼,对着赵氏道:“刘氏的死是你儿子造成的,若是白家真闹起来,传到了皇上耳朵里,那你的儿子就得给刘氏偿命。” 听萧言禾如此说,赵氏才闭上了嘴巴。 皇上对白染的宠爱众所周知,白染又与八皇女交好,届时只需她一句话的事情,萧羽涵的性命便难保了。 “如今白家不过是为了倾儿的身份给刘氏要一个平夫之位,我们如何能说不给?当初说将倾儿许给白染的人不也是你吗?” 一想到赵氏做的蠢事儿萧言禾就是一肚子的气,若是当初许给白染的是嫡子,便也不会出现这后面的许多问题了。 赵氏红着眼睛还要再反驳什么,却被女儿拦了下来。 萧羽绮朝赵氏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母亲所言正是,九弟终究是要做白府主君的人,若是生父位份过低,没得惹了诸多麻烦,也白白毁了我萧家与白家的多年交情。” 便是萧言禾在朝多年,也不及白染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皇上对白染的偏宠除了举世无敌的白家军外,更多的则是对白府满门的亏欠。 况且,白染身后还有个苏家,那苏家的势力亦是不容小觑。 萧羽绮想得通透,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就算是给刘氏一个平夫之位,也换不回他的性命了。 只要白府不再追究萧羽涵的罪责,莫说是一个平夫之位了,便是真的要刘氏以萧府正君的名分入祠堂,他们也无话可说。 白染并未去宫中请旨,而是亲自到萧府跑了这一趟,就足以看出她还不愿与萧府撕破脸。 第三十二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若是她们再推三阻四,那便是真的不知好歹了。 “是啊,父亲。” 萧羽绚也跟着点点头,不愿栽让自己的父亲多言,没得惹怒了母亲,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都赶不上两个孩子有远见。” 萧言禾不咸不淡地斥了赵氏几句,此事便算是这样定了下来。 萧府派人来白府接萧羽倾和刘氏的灵位时,萧羽倾还在比量着那匹苏锦准备给白染做套新衣。 “公子,萧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家主请您过去。” 管家亲自来到锦墨居,这段时日她可没少往这里跑。 萧羽倾呆呆地看向管家,然后才翻译过来她口中说的人是谁。 萧羽倾一张小脸儿瞬间拉了下来,垂着眸子不悦道:“你就说我不舒服,不想见客。” 萧家的人他是一个也不想再见,即便这两个姐姐平时待他们这些庶弟庶妹们还算和善,可真的出了事情,她们也还是护着自己的嫡亲弟弟的。 萧羽倾对萧家的人已不抱任何希望,自是觉得没有再见她们的必要。 “公子,家主交代了,说此事与您的生父有关,要您务必要过去一趟。” 萧羽倾微微蹙起眉头,白染的话她自是不会怀疑,难不成她们是来替爹爹讨回公道的? “我这便过去。” 扯过一旁的面纱戴上,一袭白衣的萧羽倾缓缓起身,浑身上下除了白色再无其它。 萧羽绮和萧羽绚坐在椅子上,远远地就瞧见了正朝她们走过来的萧羽倾。 萧羽绮眼中划过一抹不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混账弟弟竟然能做出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虽说萧羽涵并未偿命,只被赶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但萧羽涵这一生怕是也只能在外头过了,萧家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便是萧羽涵回来,又有哪个世家小姐会娶这样的男儿为正君? “倾儿,你还好吗?” 萧羽绮起身朝前走了两步迎上萧羽倾,萧羽倾却是避开了身子,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倾儿,这是萧府送来的文书,伯父的灵位终归是要回萧家的,如今萧府以平夫之礼迎回伯父,你便随她们走一趟吧!” 白染将手中的文书递到萧羽倾手中,萧羽倾惊得愣在了那里。 依着他对萧家人的了解,便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爹爹这样身份的人如祠堂的,怎么会忽然给了爹爹平夫之位? 忽然想到昨日白染的去向,萧羽倾瞬间明白了。 她为他做了太多,却又从来都不告诉他。 他并不愿爹爹再回萧府那样肮脏的泥潭,但爹爹他终究是萧府的人,他不愿爹爹到了那边连个去处都没有,孤苦无依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只盼着爹爹在另一个世界能够活得自在些。 握紧了手里的文书,那上面的每一个字萧羽倾都瞧得很清楚。 以平夫之位入萧家祠堂,得后世供奉…… 爹爹,你终于有了归宿,再也不用做那孤苦无依的浮尘了。 萧羽倾的眼泪打湿了手中的文书,他又忙着将眼泪拭去,可却是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别哭了,这是好事儿。” 白染上前,从怀里掏出那块萧羽倾送给她的帕子,擦去他眼角的湿意。 “白染姐姐……” 他好想对她道一声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所有的话都化成了这四个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染已经成了他所有的寄托和依靠。 或许是她解救他于水火之时,又或许是更早,早在他初见她那日…… 最终,白染陪着萧羽倾一起去了萧府,将刘氏的灵位供奉在祠堂后,又去西院了一趟。 “之前我以为,我会和爹爹还有六月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人,也没想过爹爹会离开……” 萧羽倾的语气平淡,少了以往的忧心。 他眉宇间的忧愁逐渐淡去, 再看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只觉得像是过了很多年。 很多年前,爹爹坐在院子里刺绣,他便和三月坐在一旁缠线,虽然吃不好也穿不暖,却总是快乐的。 如今爹爹已经不在,他也要嫁人了。 从今以后,这里再也不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树影依依,微风阵阵,但愿这世间所有的苦楚都能被风吹散,叫每一个人都活得快乐些。 “就像天总会黑,所有的事情也终究会过去,我亦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袭白衣的美人儿忽然回首,那双勾人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感动,白染回他一笑,笑化了美人的心,也勾走了美人的魂儿。 萧羽倾想,若他之前经历过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遇见白染,那来生——他仍愿重蹈覆辙。 生生世世如此,绝无半分怨言。 “走吧,我们回家。” 白染朝萧羽倾伸出手,两抹白色交叠在一起,绽放出西院最美的花儿。 自此,萧府的西院被锁,再无人踏入。 …… “阿染,今日我与安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啊!” 东方温煊忽然凑到白染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 白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她可不相信这位不羁的八皇女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见白染不理她,东方温煊又凑到白染耳边低声道:“听说醉红楼里新捧了一个淸倌儿头牌,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今儿晚上拍卖初夜,咱们去瞧个热闹。” 白染身子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东方温煊和苏安祁两个人凑到一起果真是不干什么好事儿,整天尽是想这些个有的没的,也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不去。” 白染扔下两个字,便不再理视东方温煊。 东方温煊又往白染身边凑了凑,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 “你这个人也太古板了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美人儿你都不看,天天窝在府里有什么意思?” “殿下莫不是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 白染可没忘记,这位风流的八殿下定下正是苏安祁的嫡亲弟弟,这个缺心眼儿的苏安祁竟然带着自己未来的弟媳去逛花楼,也不知道这是哪根筋儿搭错了。 第三十三章 白家少主的心尖宠 “这个怎么会忘?” 东方温煊瞪了白染一眼,她的小夫郎那般娇糯可爱,她如何会忘记。 “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是有了家世的人了,为何还要整日里寻花问柳呢?纯儿可是个好孩子,你若是负了他,可莫怪我不顾咱们之间的情谊。” 白染毫不客气地说道,有苏安祁那个不靠谱的姐姐,也不知道是苏安纯的幸运还是不幸。 “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外面的男人如何能与纯儿比,我不过就是去瞧个热闹,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 东方温煊不满地埋怨道,她虽喜欢看美人儿,却也知道分寸。 外头的男人碰不得,没得惹了一身骚,甩也甩不掉。 “殿下知道分寸就好。” 白染笑得一脸温润,东方温煊却是浑身不自在。 这个家伙竟然这般不信任她,亏得她还事事想着她。 “那可说好了啊,晚上一起去。” 尽管对于白染的怀疑有所不满,东方温煊还是想带着白染过去瞧瞧。 世家女子连花楼都不曾去过,说出去不是平白叫人笑话吗? “诶……” 还不等白染拒绝,东方温煊就已经跑远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白染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知足和庆幸。 “公子,八殿下和苏小姐今儿晚上约家主吃酒,家主会晚些回来,就不过来看您了,家主让你早些睡,莫要等她了。” 管家来传白染的话,因为东方温煊来得匆忙,拉着白染就往外走,白染都还来不及告诉萧羽倾一声。 “好,我知道了。” 萧羽倾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好奇她们为何要这会子去喝酒。 “公子,那您早些歇着吧,奴去给你传热水。” 听说白染今儿晚上不过来找萧羽倾说话了,六月便起身说道。 夜里烛光暗,公子总是这样刺绣对眼睛可不好。 早些歇着,明天早上早起再绣也是一样的。 白染被东方温煊和苏安祁架着去了醉红楼,她对这种地方倒是算不得不排斥,世人皆不易,这里能给那些可怜的男子一个栖身之所,也算是积了善。 只是不排斥并不代表喜欢,白染素来洁身自爱,尤其是在感情的事情上,无论是前世的她还是前身的“白染”,都很看重这些。 “阿染,这还是你第一次来醉红楼吧?” 东方温煊笑得一脸得意,她就说这女子哪里有日日窝在府里的,多出来长长见识才是好的。 “醉红楼里最出名的莫过于美人和酒,阿染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又怎会来这种地方?” 白染未曾开口,苏安祁倒是替她说道。 “不,不,不,阿染不是对美人不感兴趣,只是对外头的美人儿不感兴趣,府里那个她可是疼的紧呢!” 东方温煊笑着摆摆手,她每每去白府寻白染,白染都是在萧羽倾的院子里。 出门在外也总是不忘给萧羽倾带些吃的玩的回去,便是东方温煊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像白染这般宠夫的。 “我一向以为阿染不好美色,却不知阿染原来是喜欢萧九公子那样的,倒是姐姐我的错,应该早早寻些那样的小公子送到你府上去,没得被祖母和母亲日日埋怨。” 苏安祁略带委屈地扁嘴道,祖母将给白染找夫侍的重担交给了她,奈何她选什么样儿的白染都看不上。 若是早知白染喜欢的是萧羽倾那般的男子,那她早早就给白染送去三五个了。 “你可莫要胡来,若是惹了倾儿不快,日后白府可就不欢迎你了。” 白染瞪了苏安祁一眼道,若是苏安祁真的敢给她送去几个小公子,萧羽倾怕是会气死。 便是萧羽倾嘴上不会说,心里也会难受,他才失了爹爹,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瞧瞧,瞧瞧,八殿下可是还在这儿,你就这般对待姐姐我,果真是有了夫郎忘了姐姐啊!” 苏安祁故作伤心地叹息一声,眼中却不见丝毫难过之意。 “表姐若是如此说,那我明儿就去告诉纯儿,就说你日日带着八殿下逛花楼……” 白染话还未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一块鸡肉。 “妹妹这是作何,咱们女人家的事情不要总是牵扯上男子嘛!吃肉,吃肉。” 白染话不多,但是苏安祁在她面前就从来都没有讨到过便宜。 “安祁你不该拿萧九公子开玩笑,那可是咱们阿染的心尖宠。” 东方温煊笑着摇摇头,愈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十分微妙,想白染这种万事皆能看透的人都逃不过,当真是碰不得啊! 白染轻笑一声,并未反驳。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三人好奇朝下看去,只见一身着淡紫色轻纱的公子正站在台上,下面的女人不住地朝他喊着什么,那公子脸上只是挂着淡笑,不见悲喜。 东方温煊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挑眉道:“真不愧是新晋的花魁,倒是有几分姿色,不似一般男子那般俗气。” 世人常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来劝说自己勿要过于看重外物,用以培养自己的心胸。 但下面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男子,面对众人的追捧和调笑依旧能保持这份淡然,着实不易。 “许是认命了吧!” 白染轻声叹息道,若是他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不会选择站在这里了。 正是因为知道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这才选择顺其自然。 只能说这位花魁公子十分聪慧,看开些总好过整日里怨天尤人,若是有幸能遇见一个疼人的买了他的初夜,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二人各自感慨,却未有人发现苏安祁的不对。 手中的酒杯被苏安祁捏得咔嚓作响,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楼下的人儿。 “诸位客官,今日是咱们紫柒公子初次见客,还请大家小声些,莫要吓坏了美人儿才是。” 楼下的鸨爹咧着嘴对着众人娇声说道,底下的叫喊声果真小了些。 “紫柒公子是咱们醉红楼里新晋的头牌,今儿晚上就是他的初夜,不论是哪位小姐拍了去,还请待咱们紫柒公子温柔些……” 第三十四章 苦命鸳鸯 老鸨子的话音刚落,下面就是一片叫好声。 东方温煊偷偷瞥了一眼紧紧抿着唇的苏安祁,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那捏着杯子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也惊到了白染,白染顺着那声音望去,也瞧见了苏安祁的异样。 想到苏安祁曾在醉红楼里有个相好的,白染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面就请我们的紫柒公子为大家献曲一首,之后便是诸位小姐们竞价紫柒公子初夜的时候了。” 随着老鸨子的话音落下来,紫柒公子早已坐到琴边,纤细的指尖挑起,琴音流泻而出。 “琴音寄情,这位紫柒公子心里怕是也苦的很呐!” 东方温煊轻声叹息道,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苏安祁身上。 瞧着苏安祁的模样儿,似乎是并不知情。 否则依着苏安祁的性子,断然不会在白染和东方温煊面前失了态。 “情如风月无常,却是一触即伤。这位紫柒公子眉宇间尽是释然与洒脱,怕是已经被伤过了。” 白染心想,若不是因为看透了,他又岂会如此淡然? 苏安祁依旧紧抿着唇不曾开口,东方温煊和白染相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虽说出身红楼,到底还是个干净身子,若是被那等子肥头大耳之人夺去了初夜,却也实在是可怜。” 据说男子初夜甚是虚弱,若不得怜惜,怕是好多时日都起不来床。 这楼里的公子本就是靠身子挣钱的,若是真的遇到了那样的客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他们无从拒绝。 再想刚才老鸨子在台上说得那般直接,一句“请小姐怜惜”,便算是对紫柒公子这位头牌的交代了吧! “心若有良人,世人皆路人。若不是他心中之人,是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吧!” 白染话音刚落,苏安祁的身子便是一僵。 她苏家家教森严,断然不会允许嫡长女带回一个红楼公子,苏安祁与紫柒相识于偶然,却也算得上是难求的知己。 紫柒等了三年都未等来苏安祁的一句喜欢,便是苏安祁偶尔会来,也挡不住紫柒年岁渐长,楼里需要他出门接客来盈利。 三月前他们最后一见,紫柒笑着与苏安祁谈起了自己看过的一个话本子。 话本子里的女子家境贫寒,与一红楼男子相识于街边,公子给她一饭之恩,她亦许他一世相好。 最终女子靠着红楼公子的相助而考上榜眼,却在高堂之上应下了皇上的赐婚,成了当朝驸马。 红楼公子日日守在楼里等她来接,最终却只等来了她已求娶他人的消息,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苏安祁当夜喝了很多酒,却是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未说。 “紫柒再敬小姐最后一杯,自此,愿小姐万事安好,早遇良缘。” 紫柒公子笑着饮尽杯中之酒,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酒杯之中,却也被他偷偷遮掩了去。 苏安祁走了,她不是没有看见他眼角的泪,也不是不知他的意思,只是她没有办法许他未来。 她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无法在一起。 紫柒公子是多么聪慧的男子,苏安祁不言语,他便已然明了一切。 既是今生无缘,那便祝她前程似锦,夫贤女孝。 再见之时,他定忘尘无怨,谈笑风生不动情。 自那以后,苏安祁偶尔再来醉红楼便也没再去紫柒公子的房中,只是与东方温煊待在雅间喝喝酒,听听曲儿,强逼着自己忘了他。 可东方温煊和白染的话句句像把刀子般戳在苏安祁的心头,若她真的能够视而不见,便也算了。 可偏偏这般看着那人儿坐在高台之上供人欣赏,她会那么痛。 这琴音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而今,她却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听着。 如果不是八皇女今日非要拉着她们来看什么花魁,苏安祁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将会错过什么。 楼上的人还在发着呆,楼下的人却早已叫起了价儿。 那些个女人个个如饿狼一般,恨不得用眼睛就能将那高台上的紫衣扒去,任由她们作为。 一个面黄肚大的女人自二楼包间喊道:“五千两……” 楼下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摇头,有五千两都够在京中置办一套宅子了,谁会去买一个男子的初夜啊! 那肥头大耳的女人显然是势在必得,一口价就基本上将人定了下来。 东方温煊微微叹息,轻轻啜了一口杯中酒水。 “唉……可怜一朵娇花就要被摧残咯!” 白染看着盘中的点心,忽然想到了府里的萧羽倾,那孩子平日里最喜欢吃这些。 再看苏安祁那一脸的为难与遮也遮不住的悲痛,白染便想到了之前她与苏安祁说过的话。 或许,真的是她错了。 自己可以不在意萧羽倾庶子的身份将他带回白府,为什么就不能允许苏安祁追寻自己的爱人? 在感情上,身份当真就变得那么重要吗? 若是今日这紫柒公子真的被那女人占了去,苏安祁这一生可能心安? “一万两!” 白染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响彻整个醉红楼,便是一直都未有任何表情的紫柒公子也不由得循着这清冷的声音朝上看去。 只是纱帘遮挡,底下的人并未看清喊出这一万两女子的真容。 苏安祁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实在是太了解白染的性子了。 白染绝非是喜好美色之人,再加之白染对萧羽倾的宠爱,她断然不会花费一万两去买一个红楼男子的初夜,尽管这点儿小钱对白府来说并不算什么。 白染勾唇看向苏安祁,低声道:“我最是见不得苦命鸳鸯,今儿这一万两,便算是妹妹提前送给姐姐的生辰礼了。” 说着,白染就朝苏安祁举起手中的酒杯,苏安祁颤着手将自己的杯子凑了上去,这才算是明白了白染的用意。 “阿染,我……” 苏安祁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染冲苏安祁挑了挑眉,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儿。 “阿染都已经送出了这份大礼,温煊自然也不能空着手不是?” 东方温煊忽然出声,惹得苏安祁慌乱的眼神又朝她看去。 第三十五章 成人之美 “殿下这是何意?” 苏安祁呆呆地看向东方温煊,东方温煊却是冲她笑笑,然后朝白染举了举酒杯。 “春宵一刻值千金,其他的事情还是等改日再说吧。” 白染朝门口处抬了抬下巴,果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还请贵客移步后院,紫柒公子已在房中候着了。” 外头传来小侍儿的通传声,白染和东方温煊齐齐看向苏安祁。 “你再不去我可去了啊!” 东方温煊轻笑一声,抿着唇看向苏安祁。 苏安祁慌忙起身,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白染招呼外头的小侍儿进来,自怀中掏出银票塞到了他手中,然后便与东方温煊对酌起来。 “咱们还要等着她吗?” 东方温煊笑着问道。 “想来是不必了。” 白染也跟着笑道。 二人临走前,东方温煊去找了老鸨子,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只瞧见东方温煊自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了老鸨子手中,喜得那老鸨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然后笑着送二人离开。 “你送的这份礼未免也太大了些。” 白染与东方温煊一起走在空荡荡的路中间,闲聊道。 “无妨,成人之美而已。” 东方温煊不甚在意地笑道,月光下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这微凉的夜里显得极为孤寂。 世家女子自小锦衣玉食,却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无论婚姻还是前途,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依着我对外祖母的了解,紫柒公子若是想入苏府,怕是比登天还难。” 白染并不觉得东方温煊买下紫柒公子送给苏安祁便算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苏府门第森严, “那就养在外室吧,总好过白白被别人糟蹋了!” 东方温煊和白染都明白,紫柒与萧羽倾不同,萧羽倾虽是庶子,却也是出自大学士府,可紫柒他的身份……实在是入不得世家之门。 “也罢,表姐她日后总归是不会只娶一个男子的,多一个紫柒公子也算不得什么。” 白染虽不能接受三夫四侍,却也不会反感身边的人按规矩办事儿。 每个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白染不能改变,却能接受。 “阿染说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你只打算娶萧九公子一个?” 东方温煊吃惊地看向白染,觉得这孩子怕是病了。 “有何不可?” 白染微微侧首,也不反驳东方温煊的话。 “你,你,你……” 东方温煊指着白染,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皇她一直想把十皇弟许配给你,你这样可叫我那可怜的弟弟怎么办啊?” 这话东方温煊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白染面前说了,皇上一直觉得萧羽倾庶子的身份做不得白府主君,她也一直都打算等过段时日就撮合十皇子和白染在一起。 毕竟依着白染的身份,娶一个皇子做正君才不会辱没了她。 “我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的,遇见了合适的人就在一起,无关乎什么身份门第,我唯一能庆幸的便也只有这个了。” 白染苦笑一声,她如今是白府的家主,她自是有权利替自己做主,也没人会多管她什么。 可这也足以说明她有多孤独,家中连个长辈都没有。 东方温煊轻轻拍了拍白染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又觉得那些语言太过苍白。 “十皇子还年幼,不急着嫁人,日后总还会能遇见更适合他的,我有倾儿就够了。” 白染很快就舒缓了情绪,笑着看向东方温煊说道。 “你若不愿,母皇自是不会为难于你。” 皇上一直将白染当做自己的孩子,她若不肯,皇上自是不会强逼着她娶十皇子的。 被带到紫柒房中的苏安祁才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儿,顺着屏风来到内室,眼前的一幕差点儿叫她的鼻血喷涌而出。 床上的人儿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紫色轻纱,那纱甚至都遮不住他的身子。 只是那人儿紧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与这身勾人的轻纱实在是不符。 苏安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也有些沙哑。 “你都不想看看我吗?” 床上的人儿身子一动,却是仍旧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 “奴家但凭小姐发落。” 紫柒已经做好了被人折磨的准备,反正面前的女子也不是她,那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安祁心中忍不住一痛,忙上前坐到床边,一把捞起床上的人儿抱在怀里,不住地在他耳边说着对不起。 紫柒惊得都忘了呼吸,他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她。 “你……怎么会是你?” 紫柒心下紧张,想着喊出一万两的那个女子分明另有其人,可为什么出现在他房里的人会是她? 紫柒已然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却没想到苏安祁会出现,这简直是像在做梦一般。 “紫柒,还好我今夜来了,若不然……我……我……” 若是苏安祁没有出现在这儿,她实在不敢想象,他会被人折磨成什么样儿。 紫柒眸子一红,忽然别过脸去,略带嘟起地轻哼一声。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他等了她三个月,她竟是一点儿都不想念他,便是在梦里都不愿出现。 如今他心如死灰,她又忽然出现在他的房里,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叫紫柒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我哪儿舍得不要你?” 苏安祁急急解释道,她早就后悔了,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在没有确定能给他未来之前,苏安祁从未想过要碰他。 可如今已经由不得她再犹豫下去了,她若不来,紫柒就是别人的了。 “可你那么久都不开看我,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紫柒声音哽咽,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苏安祁心疼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珠,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将人儿也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的难过。紫柒,我好想你啊!” 没有人能够了解苏安祁亲眼看着紫柒出现在高台之上时的心情,她当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叫她再无留恋之地。 第三十六章 府里多了位漂亮公子 “我想继续等着你,可实在是等不住了,公公说若是我再不答应出去接客,他便……” 后面的话紫柒实在说不出口,可苏安祁也能想象到,绝非是什么好话。 “我来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苏安祁抬起面前的那张小脸儿,满眼深情地望着他的眸子,然后在那人儿的羞涩中覆上了那张还微张着的红唇。 “唔……小姐……” 紫柒紧紧抓着苏安祁的衣袖,轻声嘤咛道。 他一直唤她为小姐,不知她的身份也不知她的姓名,只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这么多年来他眼中唯一的光。 “叫我安祁,苏安祁。” 苏安祁微微侧首,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安……安祁姐姐……” 紫柒未曾见过外客,自是不知苏安祁的身份,可在他眼中,无论苏安祁是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她就好。 其实紫柒当初讲给苏安祁的那个故事便是想要告诉她,无论她是谁,他都可以不在意。 他只是怕,她会负了他而已。 可今日在她怀中,他绝对不会后悔,无论日后他二人的结局如何,他都会庆幸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她。 春宵苦短日高起,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二日天才微亮,苏安祁便起了身。 她一夜未归,府里怕是要找疯了。 也怪她忘了知会白染一声,叫她替自己兜着些。 才打开门,便有一个楼里的小侍走了过来,双手奉上一张叠起来的纸到苏安祁面前。 “这是什么?” 苏安祁好奇地接过,然后问道。 “这是紫柒公子的卖身契,昨儿与您一起的两位小姐已经替紫柒公子赎了身,您今儿便能带紫柒公子离开了。” 那小侍儿恭恭敬敬地答道。 “赎身?” 苏安祁睁大了眸子看着手里的卖身契,这才想起昨夜东方温煊说的那句话,原来这就是八皇女要送她的礼物啊! 想到自己的那两个好友,苏安祁的眼中缓缓露出笑意,便是她再如何,这一生能有两个这样知她懂她的朋友也就够了。 如此,苏安祁也不急着回府了,怕是白染早就派人去送了消息,说她宿在白府了。 这份安心,也只有那两个人才能给她。 回去倒头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时,苏安祁只觉得神清气爽。 床里的人儿还在睡着,怕是昨夜累坏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安祁起身披了件衣裳就去开门,门口站着正是傅真。 “苏小姐,我家主子说苏府的人送了信儿过来,要您即刻回府一趟。” 苏安祁眉头微蹙,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儿。 许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紫柒翻了个身,见身边无人才出声唤道:“安祁姐姐……” 苏安祁匆匆跑回了内室,扶起紫柒的身子道:“府中有事要我回去一趟,我先着人带你去我表妹府中小住,待我去找你咱们再说后面的事情可好?” 紫柒一惊,懵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带我出去?” 他自小就被卖进了楼里,哪儿能出去呢? 苏安祁也没时间多说,只将卖身契塞到紫柒手中。 “等我后面再与你解释,你先收拾东西随我一起离开。” 苏安祁不愿将紫柒一个人留下,便是知道他这会儿身子怕是有些不便,也得将他先送去白府才能放心。 紫柒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细细收好了自己的卖身契,这才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无论如何,她替他赎了身,这都是一件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紫柒这些年并未有什么积蓄,所以东西也不算太多,很快就收拾妥当。 苏安祁先回了苏府,将紫柒托付给了傅真,由傅真领着去了白府。 傅真带着紫柒直接去了清芷榭寻找白染,这会儿应该是白染正在院中练剑的时辰。 “主子,苏小姐已经回苏府去了,只说先将紫柒公子安排在咱们府中住些时日,叫您帮着照看下。” 傅真朝白染抱拳说道。 听到身后的声音,白染收了手中的剑,大步来到二人面前。 这是紫柒第一次看见白染,她与苏安祁有几分相似,这叫紫柒心下对这人多了几分信任。 “紫柒见过白小姐。” 紫柒并不认识白染,但刚刚入府时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白府,而那侍卫又唤她主子,他这才笃定了面前的女子姓白。 “紫柒公子无需多礼,表姐与白染素来交好,公子在府中只像在自己家中就是。” 白染说罢,就吩咐傅真寻管家给紫柒安排到忘月居去住,那里安静,比较适合苏安祁与紫柒幽会。 白染才一开口,紫柒就听出了面前这人便是昨夜喊话一万两的那位小姐。 原来竟是她成全了他们,只是她刚刚说她是白染。 白染? “小姐是玉面将军……白染?” 紫柒吃惊地看向面前的女子,虽说他不曾外出过,对外头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可白染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名震天下的白少将军脸戴面具,手握一柄长枪,一举拿下了北番首领的人头,这才使得东国大军凯旋。 苏安祁的表妹竟然是玉面将军白染,那她又是何身份? 这般想着,紫柒看白染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敬重。 “紫柒公子唤我白染就是,公子且先随人去歇息片刻,待会儿备好了早膳我再唤人去寻你。” 白染轻笑一声,倒是觉得面前这位公子也她想象中的风尘中人完全不同。 “那就叨扰白小姐了,紫柒告退。” 紫柒忙收了落在白染身上的眸子,大方地朝白染行了一礼,倒也不显局促。 这边紫柒才住进忘月居,那边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才起床的萧羽倾耳中。 “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气呼呼的模样儿?” 看着铜镜里正给自己梳头的六月,萧羽倾不由得笑道。 六月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公子,扁了扁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气呼呼地将府里府传言讲给了萧羽倾听。 “府里都传开了,白少将军昨儿晚上出去了一趟,今天府里就住进了一个漂亮的公子。” 第三十七章 吃醋 萧羽倾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捏着簪子的手忽然变紧,紧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只是他还是故作镇定道:“休要胡说,白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萧羽倾相信白染,便是她真的有了别的男人,也不会不吭不响地领进府里,好歹也是会与自己说一声的。 “公子,六月并未胡言,许多人都瞧见了的,说那公子身姿轻盈,模样儿俊美无比,可……可漂亮了……” 越往后说,六月的声音就越小,因为他发现自家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萧羽倾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簪子,冷着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儿眉目如画,皓齿明眸,双瞳剪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已然算是十分精致。 可便是这样一张脸,也留不住那人的心吗? “公子……” 六月小心翼翼地唤道,见公子如此,他不由得怪起自己的多嘴来。 沉默了许久,萧羽倾才出声道:“梳妆吧!” 不论如何,他都得去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有这样的本事可以直接住进白府。 依旧是一袭淡雅的青衣,身上并无过多装饰,头上也紧用了一根白玉簪子。 这衣裳是萧羽倾住进白府之后,白染特意命人为他做的。 知道他喜欢青色,白染特意命人去寻了许多青色的料子来。 “倾儿,过来坐。” 已经等在那里的白染看见萧羽倾过来,忙站起身。 他们二人平日里用饭都是在萧羽倾的院子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前厅呢! “白染姐姐。” 萧羽倾缓缓朝白染行了一礼,白染忙山前按住了他的胳膊。 “在自己家里,无需多礼。” 这话白染已经与萧羽倾说了多次,可这孩子却一直死守着规矩,从来都是这样。 萧羽倾看着满桌的菜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轻抿着唇强逼着自己不要多事。 就算他日后真的成了白府主君,白染她若是将喜欢的男子带回府里,他也无权反对。 何况现在他也只不过是借助在白府里的一个客人,更是没有资格置喙白染的事情。 “今日府里有客人,才特意将早膳摆在了正厅,倒是叫你走了这么久。” 白染笑着说道,萧羽倾忙摇了摇头。 还不等他鼓足勇气去问那所谓的客人的身份,那一抹紫色便已飘飘然至身前。 “紫柒见过白小姐,这位是……” 紫柒温柔地看向萧羽倾,一脸惊艳。 他甚少接触外面的人,自是不知道白府里住着一位白家家主的未婚夫君。 “这是我的未婚夫君,紫柒公子唤他倾儿就是。”说着,白染又看向萧羽倾道,“这位是紫柒公子……” 想到紫柒的身份和苏安祁的家世,白染觉得这事儿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便只说了他的名字,并未介绍其他。 二人互相见了礼,这才入了座。 “紫柒公子多吃些,只当是在自己家中就是。” 生怕会怠慢了她表姐的心肝宝贝儿,白染对这位紫柒公子倒是少有的热情。 萧羽倾垂着眸子看着碗中的粥,心中一片复杂。 他还从未见过白染对哪个男子这般好过,便是他住进白府多日,白染也不曾与他说过这样多的话。 “多谢白小姐。” 紫柒不愧是醉红楼里调教出来的,胆子的确比一般的大家公子大上许多。 “倾儿,吃菜。” 见萧羽倾一直埋着头喝粥,筷子都不肯往桌上的盘子里碰一下,白染才夹了菜放在他面前。 若是以往,萧羽倾定会笑着道一声谢,还要娇羞地唤一声白染姐姐。 可今日的萧羽倾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这位紫柒公子的确漂亮,瞧着也是个和善的人,不像自己,笨嘴拙舌。 紫柒偷偷瞧了萧羽倾一眼,眼角划过一抹笑意。 紫柒心底里是羡慕这样单纯的男子的,他们出身好,再不济也能寻个家世相当的女子成婚。 不像他们这些风尘中人,拼劲全力地讨好旁人,只为了有个容身之所,讨口饭吃。 想到苏安祁的身份,紫柒的眸子又颤了颤。 就算不问,他也能想象到苏安祁的出身有多好。 白少将军唤她一声表姐,那苏家定然也不会是一般人家。 “我吃饱了。” 萧羽倾忽然放下筷子,小声说了一句。 白染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面前的小男儿,他这一早上只喝了两口粥,吃了她夹给他的菜,怎么就饱了? 旁人或许不知,白染却是知道的,萧羽倾的饭量绝对不是这么一点儿。 “怎么吃得这么少?” 白染出声问道,怕萧羽倾是有哪里不舒服,又憋在心里不肯说,所以她问这话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萧羽倾抿着唇没有吭声儿,难道要他说他接受不了她对别的男子好吗? 萧羽倾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此善妒,日后定也不会被人待见。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白染对别人好,他心里就是难受。 “这白菜炒得酸溜溜的,最是开胃,倾儿公子再吃些吧!” 紫柒笑着将面前的一碟酸白菜推到萧羽倾面前,萧羽倾心下愈发难受。 瞧瞧,不过才搬进府里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若是日后这位紫柒公子得了宠,这白府里可还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萧羽倾自是不知紫柒的用意,但白染却明白了。 看着身旁的小人儿一脸委屈的模样儿,白染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这个笨蛋,若是真的被欺负了,也不该就这样生生忍着啊! 他都不会反驳的吗? 不过想到老实娇憨的萧羽倾也会吃醋,白染还是觉得有些欣慰的。 还算这家伙有心,这些时日她没白对他好。 将一颗煎得黄灿灿的蛋夹到萧羽倾碗中,白染柔声哄道:“再吃些。” 第一次经历这些的萧羽倾眸子忽然一红,忍不住委屈起来。 他不会争宠,不会讨好,面对别人的挑衅他只会躲起来。 这些都是自小刘氏教给他的,凡事不可与人争执,要懂得退让。 可这样的自己萧羽倾并不喜欢,他不喜欢那种拱手将喜欢的人让给别人的感受。 第三十八章 原来是她的男人 “紫柒公子是表姐的人,暂时借住在咱们府上,你这个男主人怎么着也得再陪着客人多吃一些不是?” 白染凑到萧羽倾耳边小声说道。 萧羽倾吃惊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想到白染的话,瞬间羞红了耳根。 他们都还没有成亲,他哪里就是男主人了。 不过她说这是“咱们府上”,这句话倒是叫萧羽倾十分满意。 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刚刚还鼓胀的肚子立马就觉得饿了。 萧羽倾不自在地夹起碗里的煎蛋,看着紫柒羞涩道:“紫柒哥哥也多吃些。” 紫柒轻笑一声,说道:“白小姐好福气,紫柒还未从未见过像倾儿公子这样好看的男子呢!” 萧羽倾被紫柒夸得满脸通红,脑袋越埋越低,惹得白染也跟着笑出声来。 “倾儿害羞,紫柒公子就莫要与他玩笑了。” 白染护夫那是出了名的,今日紫柒也算是见识到了。 “什么玩笑?说来让姐姐我也高兴高兴。” 苏安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紫柒忙放下筷子起身相迎。 “这么快就回来了?可用过早膳了吗?” 白染边往萧羽倾碗里夹吃的,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萧羽倾偷偷看了那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才确定了那位紫柒公子是苏安祁的男人。 “还可以再吃些。” 苏安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立刻有小侍送了碗筷过来。 萧羽倾忙垂下头去,害怕被苏安祁看到了自己的脸。 “都是一家人,不用介意这些。” 白染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知道萧羽倾守规矩,却不愿他这么古板。 这还是苏安祁第一次看见萧羽倾的容貌,便是见惯了美人儿的苏安祁也不得不说,白染的这位小夫君的确好看。 难怪白染整日里当个宝似的藏在府里,合着这是金屋藏娇呢! “紫柒怕是还要在你这里住些时日,我……” 苏安祁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染出声打断。 “表姐与我何需客气,紫柒公子尽管在府里住下就是。” 白染不想苏安祁当着紫柒的面儿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苏家人的性子白染实在是太了解了。 “大恩不言谢。” 苏安祁朝白染抱了抱拳,一脸的感激。 “表姐言重了。” 苏安祁暂时还不能将紫柒带回苏府,所以只能先在外头置办一套宅子,但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难找到合适的,还得需要些时间。 饭后苏安祁随紫柒去了忘月居,白染则将萧羽倾送回了锦墨居。 “白染姐姐,我……” 萧羽倾红着脸垂下头去,欲言又止。 白染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男子,青衣素雅,容貌娇媚,心思却又单纯的紧。 凡事都写在脸上,这样的孩子若是嫁到了旁的大户人家,怕是要被人啃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不怪你,是我不好,府里来了人,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 萧羽倾忙摇了摇头,他想说自己不是那样善妒的男子,却又觉得说那些显得有些虚假,刚刚他表现的明明就是妒忌。 “紫柒公子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也不好当着他的面说于你听,他与表姐的事情本就不是旁人能掺和进去的。叫他在后院里住着就是,不用管他们。” 白染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人不该在背后议论一个男子的身份,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又转了口。 萧羽倾抿了抿唇,觉得一直憋在自己心口的那件事他还是想要问出来,却又怕白染烦了他的多管闲事。 白染似乎看出了萧羽倾的心思,歪着头抬起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眸子不容他躲闪。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萧羽倾咬着唇回望着白染,眼中满是犹豫。 “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白染轻笑一声,萧羽倾似乎被那笑容感染了似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 “白染姐姐是不是与她们去了那种地方?” 萧羽倾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眼中却闪着坚定。 是她说可以问的。 “嗯?” 白染一时没有明白萧羽倾的意思,在反应过来时,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一脸的尴尬。 这就好比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被人家抓个正着似的,尽管她只是去喝了杯酒。 “咳咳……不过是去饮了一杯酒水,坐了坐就回来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 白染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解释道。 萧羽倾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染以为萧羽倾生气了,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一脸的愧疚。 “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儿拗不过八殿下和表姐才被拉了去,真的只是喝了杯酒水就回来了,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再也不去了。” 萧羽倾咬着唇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哼唧道:“白染姐姐素来洁身自爱,以后还是莫要再去那样的地方了。” 他就是不喜欢,便是知道自己不该,他也不想违着心说允许她继续出入风月场所。 “好,都听你的,以后绝不再去。” 白染连忙表态,拉着萧羽倾的手也不肯松开。 萧羽倾偷偷瞅了一眼被白染握住的手,整个耳尖都跟着红了起来。 “白染姐姐会不会觉得倾儿不够宽仁大度?” 萧羽倾忽然昂起头看向白染问道。 自小爹爹就教他要忍,处处都要藏锋,不许与人争抢。 可在白染这件事上,他不想忍,他不想将她让给别人。 白染太好了,他不舍得。 今日早上不过是她与别的男子多说了几句话他心里就憋闷得喘不上气来,若是日后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做到爹爹教的那般大度。 “在我这里,倾儿喜欢做什么都好。我是你的,白府也是你的,只要你高兴,全都依着你。” 白染的情话或许不如旁人那般动听,却总是能够说到萧羽倾的心坎儿上。 萧羽倾勾唇一笑,连花草都失了颜色。 看着那个大着胆子靠在自己怀中的男儿,白染颤着手抚上他的肩头,二人立在花园里,俨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第三十九章 安亲王回京 城门口,几位年轻的女子骑在马上,个个儿俊美不凡,英姿勃发,忍不住叫人侧目。 “皇姐,这皇姨回京母皇为何派咱们几个小辈儿前来迎接?那些个大臣都窝在家中不出来,就不怕皇姨多心吗?” 东方温煊不解地问道,她在马上坐得屁股都疼了,这活儿本也不该轮到她啊! 太女殿下东方珩轻笑一声,勾唇道:“你这个懒散性子,母皇不过才派这么一件小事儿于你,你便诸多怨言,日后要如何撑起一方封地?” 东方珩与东方温煊同出于君后,因姐妹二人年岁差的颇多,这位太女殿下对幼妹倒是一向宠爱。 “人家今日本来都与纯儿约好了要去书香棋社参加诗词大会,这样接近美人儿的机会都白白耽误了。” 东方温煊略带埋怨地撇了撇嘴,她才不愿接触这些繁琐的朝政之事呢! 吃力不讨好不说,没得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平王殿下就是东方温煊学习的楷模,不争不抢,整日里笑眯眯的,过得那可是比谁都滋润。 “成家立业的确缺一不可,你这性子倒是应该早些成婚才是,有个人管管你,也省得你整日里不思进取。” 东方珩无奈地笑道,目光又落在一旁的白染身上。 “阿染近来可还好?” 白染朝太女抱拳道:“有劳殿下记挂,白染一切安好。” “皇姐怎的也学着母皇那般偏心了?瞧着你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染才是你的亲妹妹,我反倒成了捡来的了。” 东方温煊不满于太女殿下对白染的和蔼可亲,对自己却是不断的数落。 “本宫一向当阿染是亲妹妹的,你比阿染还要大些,怎的还吃这个干醋?” 东方珩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妹妹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府模样儿。 “我与阿染情同姐妹,又怎么会吃她的醋?皇姐休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整日里胡言乱语!” 东方珩伸手去打东方温煊,却被她笑着躲掉,众人都跟着笑作一团。 城外响起车马声,东方珩脸上的笑容淡去,立马换上了以往的淡定和从容。 东方温煊也收起了放荡不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皇姨一路辛苦,本宫特奉母皇之命在此等候,亲迎皇姨回京。” 东方珩带着众人跃下马来,对着那马车内的人抱拳说道。 “有劳太女殿下亲迎。” 车帘并未掀起,里头的人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再无动作。 东方温煊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安亲王殿下摆明了是不给她们面子啊! 不过是封地的亲王,见太女殿下不出来行礼不说,竟连面儿都敢不露,真是好大的面子! 东方温煊正要开口,被太女一瞪,她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脸的不情愿。 “安亲王府早已收拾妥当,本宫即刻送皇姨回去。” 东方珩依旧一脸温润,东方温煊却是满脸的不高兴。 难怪母皇不让朝臣来迎接这位安亲王殿下,合着人家连太女殿下的面子都不给呢! “多谢太女殿下。” “咳咳……” “若儿,你怎么样?” “不打紧,咳咳……” 这位安亲王殿下刚刚话毕,车厢内便传来一阵男子的轻咳声,这叫众人不由觉得意外。 这位看似像个冷面阎罗的安亲王莫不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儿? 东方温煊瞧了那车厢一眼,又与白染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来是她们误会了这位安亲王殿下,据说她此次回京便是为了要寻名医给君侍瞧病,想来是怕那位娇弱的君侍着了风,才不敢打开车门的。 只是这位安亲王殿下也太过不懂人情世故了些,你既是有不得已的缘由才不能下车,总应该说出来才是啊! 这样不吭不响,不说平白遭人诟病吗? 太女殿下带着八皇女和白少将军在前面带路,安亲王的马车及随从则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多年未有人住的安亲王府驶去。 “阿染,你说这位安亲王到底是耿直还是野心勃勃?” 东方温煊凑近白染,小声问道。 白染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车队,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母亲在世时曾说,北番之所以蛮横是因为东国的北方防守薄弱,挡不住外番进攻。而南方之所以可以安然无恙,正是因为有这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安亲王在。” 东方温煊不敢置信地看向白染,她一直以为是南蛮子软弱无能,南边才常年安稳,倒是忽略了守在南边封地数十年的这位安亲王殿下。 “那依阿染的意思,我的这位皇姨还是个忠君爱国的良臣咯?” 白染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位传说中的安亲王,对她了解也不算太多,便是偶尔的记忆也是来源于白将军在世时与前身说过的那些话。 “武将素来直爽,说话做事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或许这位安亲王殿下并非如我们今日所见这般豪横。” “咳咳……” 太女殿下一声轻咳,二人立马分开,再也不敢多言。 抬头望去,前面就是安亲王府了。 马车停稳,一只有力的手推开车门,一个皮肤偏黑的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东方温煊好奇地看向那人,猜测着她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姨东方安了。 东方安并未先与太女客套,而是将手伸向车厢处,扶出一位裹得只露出眼睛的男子。 “小心些。” 那男子身型瘦弱,看似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应该是病得不轻。 后面的马车上走出一男一女,瞧着模样儿与东方安有几分相似,应该救赎此次随安亲王一起回京的安亲王世女和郡卿了。 “东方洛见过太女殿下。” “东方言见过太女殿下。” “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东方珩客气了一句,然后才像二人介绍着身后的两人。 “这是老八温煊,这是白少将军白染。” “八殿下,白少将军。” 东方洛朝二人抱了抱拳,最终将目光落在白染身上。 第四十章 世间尽是可怜人儿 东方洛虽远在封地,却是也听说了这位少将军的英勇事迹。 白芷一直是东方洛心中最崇拜的人,只可惜无缘一见。 今日见到白染,倒是叫东方洛心中微微泛起波澜。 白染大方地回给东方洛一个微笑,倒是东方洛有些不知所措地别过了头去。 东方言是安亲王的独子,因为在封地颇为受宠,一向嚣张跋扈惯了。 初见白染,他便惊为天人。 这世间竟还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还请太女殿下勿怪,安侧君病重,母王心中焦急,这才失了礼数。” 东方洛朝太女殿下抱抱拳,一脸的愧色。 “无妨。皇姨且先在府内歇息,母皇明日会为皇姨在宫内举办接风宴,届时再行觐见便是。” “有劳太女殿下亲自跑一趟,那东方安便明日再携一家老小入宫给皇上请安。” “皇姨客气了。” 客套了几句,太女殿下便带着东方温煊和白染离去,只余下安亲王一家。 “别看了,进去吧!” 东方洛在东方言眼前摆了摆手,唤回了东方言的神志。 东方言耳尖一红,勾着唇跟在姐姐身后入了王府。 “母王,这便是您以前的府邸吗?” 东方言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这里倒是比封地的府邸大上许多,也颇显豪华。 “以前还是皇女的时候,你皇祖母将这里赐给了我,后来皇上登基,除了平王殿下外,其她各亲王皆去了封地,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我都快要忘记京城是什么样儿了。” 东方安轻叹一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既是母亲与其她皇姨都去了封地,平王殿下为何留了下来呢?” 东方言好奇地问道,他自小长在封地,对京中的形势倒是并不清楚。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作甚?” 东方安并未回答儿子的话,这朝堂上的权势倾轧,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平王生性软弱,自小便对权势不感兴趣,对皇位没有丝毫威胁,皇上又岂会管她留在哪里呢! 东方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便蹦蹦跳跳地扯着东方洛的衣袖往后院去了。 “瞧着这两个孩子倒是十分喜欢京城。” 安若的声音很柔,虽看不出他的容貌,可紧听着这声音便能感觉到这人儿的柔弱无骨和淡雅如素。 人们常说百炼钢最是受不得绕指柔,安亲王一生豪爽,却对这位柔的似水的侧君宠爱有加,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心尖尖儿上。 东方安握紧了安若的手,看着远去的两个孩子陷入了沉思。 若是她也能留在京中,她的爱人是不是就不会病成这般而没有好的大夫来医治?她的子女们也能像刚刚那些个孩子那般满身贵气,一脸自信与从容? “怎么了?” 安若轻轻扯了扯东方安的衣袖,柔声问道。 “啊?没事,我先扶你去歇着,等用过午膳便命人去找太医来给你瞧瞧。” 东方安回过神来,忙说道。 “不着急,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差这一会儿。” 说着,安若又开始咳嗽起来。 东方安心疼地拍了拍安若的后背,这一路颠簸,将他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身子折腾得更瘦了。 “不打紧,不过就是走得急了,呛了气。” 安若按住东方安的手,冲她安慰道。 “那我们走慢些。” 说着,东方安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安若眉眼一弯,却是并未再多言。 离开安亲王府,太女直接去了宫里复命,东方温煊则是缠着白染跟她去了白府。 “那位安亲王的侧君身子羸弱,又一路折腾到京城,怕是要病上一场。” 东方温煊边拈起一块点心扔到嘴里,便自顾嘟囔道。 她自小与高人在外学习,在医术上颇有心得,这一点白染还是信得过她的。 “那依殿下看,安亲王的这位侧君可还有救?” 白染替东方温煊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东方温煊立马笑着接过。 “病不至死,却也够他受的。我虽未瞧见他的真容,但从他的眉眼间来看,这病便是好好养着,也撑不了多少年的。” “自古红颜多薄命,安亲王那般看重这位侧君,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 白染跟着感慨一声,然后想到明日的接风宴,才急忙命管家去知会萧羽倾一声。 “阿染,你还未与那萧九公子成婚,明日便无需带着他出席了。” 东方温煊是觉得白染事事带着萧羽倾,害得她想与白染说些什么,都得掂量着点,没得惹了白染的那位小祖宗不快。 有个男人在,实在是不自在。 “皇上下旨说了要众臣既家眷参宴,倾儿既是我的未婚夫君,自然是要随我一起入宫的。” 白染也不是没有想过早些将萧羽倾迎娶进门,奈何他还在为生父守孝,若是现在提出成婚,实在是不合时宜。 如此,也就只能暂时先委屈他无名无分地跟着她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总是这般让人家小公子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就从来没有为他的名声着想过吗?” 东方温煊虽然说话不怎么靠谱,但这句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萧羽倾是正经人家的公子,与紫柒不同,白染还未与人家成婚,二人便这般住在一起,定是会惹人诟病。 白染无奈地勾了勾唇,垂着眸子未曾看东方温煊,可语气里却颇显无奈。 “可我总不能再让他独自回萧家那个杀人不偿命的后宅啊!” 刘氏去世那日东方温煊也在,萧家后院里的那些个腌臜事情便是白染不说,东方温煊也明白。 萧羽倾这样的性子在萧家后院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在活着和名声之间,白染只能选择前者。 况且,她总是要娶萧羽倾作为正君的,便是现在有人要说些什么,日后也不过是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清者自清,她白染与萧羽倾清清白白,随便旁人如何说,她都问心无愧。 “唉!萧九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儿。” 东方温煊轻叹一声,倒是她忘记了萧羽倾的处境了。 第四十一章 接风宴 “所以我才要好好护着他啊!” 白染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外面的天空,四角的院落将蓝色框住,只余下几朵点缀的白云在上头。 白染若是带着萧羽倾入宫,那众人便会说他二人还未成婚便住在一处,还这般大摇大摆地一起入宫参宴。 若是白染不带萧羽倾入宫,又会有人说萧九公子失了宠,白少将军独自入宫都不带他。 所以无论他们怎样做,都会有些嘴碎的人背后议论。 既然如此,她只管做好自己就是,何必管别人如何说。 “你倒也是个怜香惜玉的。” 东方温煊轻笑出声,这一语双关里还带着旁人。 “自己的夫君当然要自己疼了。” 白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好似在说一件十分正经的事情。 东方温煊大笑一声,然后盯着白染认真道:“阿染,我若是个男儿身,定也会非你不嫁的。” 白染身子忍不住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也被她喷了出来,溅了东方温煊一身。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假设一番,你也不至于喷我一身茶水啊!” 东方温煊跳着逃开,甩着衣摆埋怨道。 “还请八殿下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白染受不起。” 白染毫无形象地抹了把下巴上的茶水,朝东方温煊摆摆手道。 “哼……不识逗!” 东方温煊哼哼唧唧地嘟囔了几句,探着身子坐在了离白染最远的椅子上。 看着自己衣摆上的水渍,东方温煊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这是我今儿才换的新衣,你得赔我一件啊!” 说着,东方温煊便盯着白染的衣服细细瞧了起来。 “你这衣裳的绣工瞧着比宫里的绣郎要强上许多,是从哪家绣坊做的?” 白染垂眸看了一眼袖口的青竹,轻声道:“倾儿做的。” 东方温煊尴尬地收回目光,然后冲白染翻了个白眼儿。 “好像就你有未婚夫君似的。” 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东方温煊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诶?你干嘛去?不留下吃午饭了吗?” 白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东方温煊朝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找我的纯儿给我做衣裳去。” 白染轻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衣服上的淡雅花纹,嘴角微微扬起。 自萧羽倾住进白府,白染的衣物倒是都未再从外面买过,全是出自萧羽倾之手。 有时候白染也会想,若不是时代所限,萧羽倾凭着刺绣的手艺怎么着也得是一代大家吧! 再想想自己,除了前身留下的尊贵身份和满身本事,白染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而已。 若真这么论起来,倒是她配不上萧羽倾了。 白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白染刚扶着萧羽倾下了车,便瞧见了不远处正望着他们的萧言禾一家。 萧言禾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白染却是只朝着她微微颔首便带着萧羽倾先行一步。 萧羽倾垂着眸子跟在白染身旁,除了下车时瞧了萧家人一眼外,便再也没往那处看。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她终究也是你的母亲不是?” 这是白染第一次在萧羽倾面前提及萧言禾,倒不是她非得要萧羽倾接受萧言禾,只是她见不得他难受罢了。 不认自己的母亲,怕是萧羽倾心里比谁都不好过。 其实,放过萧言禾,也是放过萧羽倾自己。 萧羽倾紧紧抿着唇,好在有面纱遮挡,否则白染定能瞧出他此时的忿恨与委屈。 爹爹被萧羽涵害死,母亲却偏袒杀人凶手,这叫萧羽倾如何原谅? “你若不想见她也无妨,我们避着些就是。”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白染握向萧羽倾的手,她只是不想见他难过,只要他高兴,原不原谅萧言禾都没关系。 她白家也无需靠着萧家来维持生计,自是不介意与萧家的关系如何,她更在意的是萧羽倾的态度。 “我忘不了爹爹的惨死……” 萧羽倾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可白染还是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听清了他的话。 “你若不想就这样放过萧羽涵,我即刻就去求皇上为爹爹翻案。” 白染直视着萧羽倾,认真地说道。 萧羽倾身子一僵,想到萧家上下数百口还要靠着萧言禾糊口,又想到白家与萧家多年的关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不想再追究此事,却也不愿就此原谅他们。 “别想了,善恶到头终有报,就算你母亲未能替爹爹报仇,老天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作恶的人的。” 这种事情白染也不好多言,只能依着萧羽倾的意愿。 “白少将军。” 白染循着声音望去,面前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而那位冲她抱拳的正是昨日里她随太女殿下一起接回来的安亲王世女。 “世女殿下。” 白染回礼道。 东方洛身边的东方言目光却是一直盯在白染身旁的萧羽倾身上。 “倾儿,这位是安亲王家的世女。” “见过世女殿下。” “不知这位是……” 因为知道白染是白家独女,所以东方洛很确定她身旁的男子不是白家的人儿。 但白染年岁又不算大,东方洛倒是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过。 “这是白染的未婚夫君。” 白染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只是她的话一落,倒是叫对面的姐弟二人惊诧不已。 “你都定亲了?” 东方言呆呆地问道,难道他才萌出的爱情还未发芽就死了吗? “言儿,休得无礼。” 东方洛对着身边的弟弟轻斥一声,东方言委屈地扁了扁嘴,眸子却是不住地在白染和萧羽倾身上转悠。 他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心仪的女子,她怎么能够有了未婚夫君了呢? 四人一路同行,白染并未与东方洛多说什么,倒是东方洛在不住地向白染表达着对白大将军的敬意。 接风宴与往常的宫宴并无不同,无非就是皇上与安亲王诉一诉旧情。 与东方温煊所言一样,安亲王的那位侧君并未来参加宫宴,想来正是身体的原因。 第四十二章 他配不上你 “表姐,这宴席实在无趣,我带倾儿哥哥去御花园转转可好?” 苏安纯不知从哪儿钻了过来,扯着白染的衣袖问道。 白染看向一直僵着身子坐在那里的萧羽倾,还不等她相问,萧羽倾便忙点了点头,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宴席。 “去吧,莫要走远。” 苏安纯拉着萧羽倾偷偷溜出了殿外,一直到御花园内的石子路上,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倾儿哥哥,我有一个花样子想请你帮忙瞧瞧。” 苏安纯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双手递到萧羽倾面前。 萧羽倾接过来,还未相问,苏安纯便将自己想要给八皇女做件衣裳的事情告诉了萧羽倾。 “做衣裳与刺绣并不完全相同,你既是有心,那等回去后你到白府寻我,我再细细教给你。” 别的萧羽倾不敢说,这做衣刺绣之事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好啊!” 苏安纯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向萧羽倾问起刺绣的许多事情来。 而殿内的白染却是被人给缠上了。 “我都已经打听过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略带蛮横的声音,白染不悦地蹙起眉头,微微侧目。 “什么?” “你的那个未婚夫君是萧家的庶子,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东方言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直接坐在了白染身旁。 白染脸上的淡漠被厌恶所取代,她不愿与一个男子计较,却也不喜旁人拿萧羽倾的身份说事儿。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见白染不理她,东方言又大声喊道。 白染眉头紧蹙,不悦道:“郡卿未免管得也太多了些。” “你……” 东方言被白染的直接气得满脸通红,他自小便是被母王和姐姐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 这个白染可真是大胆,不就是仗着自己对她有好感吗? “白染的家事无需外人操心。” 白染垂着眸子冷声道,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什么安亲王家的郡卿,她可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任性并且脾气大。 再想到他那个说话像是打仗似的娘老子,白染便也不愿再与他计较。 这一家子除了那个世女还正常点儿,剩下的怕都是在封地待久了,待出毛病来了。 “我……就算我是外人好了,可你身为白家少主,如何能娶一个庶子做正君?你白家世代忠良,百年基业,以你的身份娶一个我……皇子也不为过,怎的能娶一个卑贱的庶子呢?” 东方言急急说道,若是白染她定下的是世家的嫡出公子也就罢了,可她怎么能娶一个庶出的奴才? 既是如此,他比那庶子不知强了多少,那倒不如取消了与那庶子的婚约,与他在一起好了。 也不怪东方言如此,他在封地除了自家几个姐姐外,便再也没见过身份高贵的世家女子了。 如今初入京城便看上了这么一个无论身份还是容貌都符合他条件的人儿,东方言哪里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白染喜欢谁,好像与郡卿无关吧!” 若不是看在安亲王的面子上,白染真的想直接将面前这个烦人精提溜着扔出去。 “可我觉得你的眼光不应该这么差才是。” 是与他无关,可他就是不想自己看上的女子这般没有眼光。 白染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东方言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倾儿便是我心中最好的男子。” 东方言尴尬地坐在那里,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欢喜,他就是喜欢这样有主见的女子,可她又似乎很喜欢她的那个未婚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阿染,哟!言儿也在啊?” 东方温煊及时的出现阻止了白染起身离去的念头,若不然,她实在是不愿再继续留下听这个任性的小公子胡言乱语了。 “八皇姐。” 东方言出生在封地,与几位皇女并不熟悉。 虽是叫一声皇姐,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陌生人。 “我们女人要饮酒,言儿不妨还是去那边吧!” 东方温煊指了指十皇子所坐的位置,下了逐客令。 “是,言儿告退。” 东方言不情不愿地起身,偷偷瞧了一眼白染才离开。 东方温煊笑着坐下,胳膊搭在白染肩头,一脸的坏笑。 “阿染啊阿染,你这桃花还真是旺盛呢!” 白染睨了东方温煊一眼,勾唇道:“桃不桃花的不知道,但你东方家的孩子都是这般跋扈的吗?” 东方温煊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悦地哼道:“你总共也就遇到了那么一个,怎的就连我都算了进去。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他娘是什么德行,那样性子的人能生出什么好脾气的孩子啊!” 白染差点儿被东方温煊那撇着嘴的模样儿给逗笑,看她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儿,好像安亲王将她怎么样了似的。 “你这般说你的姨母,就不怕传出去她收拾你吗?” 白染忍着没有笑出声儿,她一直觉得这位八皇女有说相声的潜质,若是在前世,她定也是个顶流。 “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皇姐她可不许我背后议论那几个呢!” 太女做事素来谨慎,无论那几位亲王品性如何,她都不让东方温煊议论半句,免得传出去惹了什么麻烦。 “还是慎言的好。” 白染也不觉得这几位亲王是省油的灯,若是真的将她们惹急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那你自己小心些,我瞧着那个小辣椒可不是个好惹的,被他缠上可有你受的了。” 东方温煊努努嘴,眼神瞟向了东方言所在的方向。 “这倒也无妨,难不成牛不喝水他还能强按头吗?” 白染压根儿就没将那个任性的郡卿放在眼里,不过是个骄横惯了的孩子罢了,冷他几次他就会知难而退了。 “听闻昨儿午后母皇便派了胡太医和徐太医去了安亲王府……” 东方温煊忽然凑到白染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白染眉头微蹙,不解地看向东方温煊,见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才敢相信这是事实。 第四十三章 事情不简单 不过就是一个亲王的侧君,因为生病而请旨从封地回京也就罢了,竟还能劳得皇上派去自己的两个御用太医亲去,这安亲王到底有什么本事? 二人相视一眼,眸子里都写满了疑惑。 “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白染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今再看安亲王昨日对太女殿下的态度,恐怕不只是因为她的侧君见不得风那么简单。 便是他们的马车不能轻易打开,那世女殿下难道也不能见风吗? 太女殿下身为皇储,还受不得一个世女殿下一拜吗? 如今细想,这里面的事情便不只是一个男子见不得风那般简单了。 但看皇上和太女殿下一脸的淡然,显然她们一直是心知肚明的。 白染不得不佩服这些上位者的远见,便是她有着两世的记忆,也没有她们那般的心思缜密。 安亲王忽然请旨入京,又是打着那样的借口,皇上定然不会不防。 而太女殿下故作谦让,不在意安亲王一家的无礼,可是在故意示弱吗? 那那位安亲王世女主动接近白染,是否也是有意打探白染的底细? 亦或是……拉拢? 若是一旦知道了守护东国的白家军没了主心骨儿,安亲王是不是就准备取皇上而代之了? 一时之间,白染倒有些为难了。 那她到底是应该装傻迷惑敌人,还是要努力证明白家军的实力,好叫安亲王一党打消不该有的主意? 从皇上的做法来看,好似是在以退为进。 至今皇上未召见白染,白家军也未接到什么旨意,那便是还未到非打不可的地步。 白染又瞧了一眼坐在上首处的皇上,此时她正笑眯眯地与安亲王说着什么,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到底是姐妹亲情还是暗流汹涌,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斩草除根? 白染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皇上莫不是想引诱安亲王主动出手,然后她便可将安亲王一派斩草除根。 当年白芷辅佐太女登基,除了平王之外,其她心思不单纯的几位皇女皆被赶往封地。 而眼前这位安亲王当时却是中立的一派,并未参与到任何一方争斗中去,难不成这东方安年纪大了还想再冲动一回? 白染脑子里一团乱,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又觉得有哪里是自己没想到的。 可看皇上和太女一脸的镇定,白染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阿染?阿染?” “啊?” “你在想什么?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东方温煊一脸担忧地看向白染,白染忙摇了摇头。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白染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回到白府后,后背一片濡湿。 若是安亲王真的要反,于白家军来说,便又是一场鏖战。 “白染姐姐,你怎么了?” 萧羽倾凑到白染身边,关心道。 从宫里出来她就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染收回神思,揉了揉萧羽倾的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与八殿下多喝了几杯,怕是有些醉了。” “那倾儿去熬醒酒汤,白染姐姐你先在这儿歇一会儿。” 萧羽倾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白染拉住了手腕儿。 “你陪我待一会儿就好。” 抱住那人儿清瘦的腰肢,白染轻轻吁了口气。 萧羽倾耳尖儿一红,却也没舍得将她推开,只是僵在那里任由她抱着。 “倾儿,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染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更是叫萧羽倾担心起她来。 她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瞒着他,一向淡然的白染何时有过这般无措的时候? “白染姐姐是将门嫡女,是年少成名的玉面将军。倾儿相信,无论发生什么,白染姐姐都会保护好倾儿,白染姐姐永远都是倾儿眼中的英雌。” 萧羽倾的话充满了力量,说得白染一阵心潮澎湃。 手下的动作又用了几分力,萧羽倾身子未能站稳,直接随着白染的动作倒在了榻上。 “我……” 萧羽倾红着脸就要起身,只是在他还未撑起身子之前,白染便已经将人按在了榻上。 “折腾了这大半日,你也累了,一起歇着吧!” 说着,白染便闭上了眼睛,还不忘将一旁的毯子扯过来盖在萧羽倾身上。 这是萧羽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白染,近到连她脸上的细小的绒毛他都能看清。 红着脸捂住自己的心口处,萧羽倾不住地告诉自己要镇定,却好像根本就管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苏安纯欢欢喜喜冲进来找萧羽倾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窝在榻上熟睡的二人,小家伙忙又红着脸跑了出去。 “苏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守在门口的六月不解地问道。 刚刚苏公子不是还说与自家公子约好了要一起做衣裳的吗? “我……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先回府了。你替我转告倾儿哥哥一声,若是他这两日无事,请他到苏府来找我。” 留下这么句话,苏安纯便匆匆跑开了。 六月一脸不解地看向跑远的苏安纯,又回头瞅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忽然睁大了眸子。 “哎呀!” 六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怎么就忘记了,今儿从宫里回来白少将军就来了公子房中,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苏公子该不会……该不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六月就懊恼不已。 若是公子知道自己与白少将军在一起被苏公子瞧了去,怕是会恼了他的吧? 为了不挨骂,也为了不让自家公子尴尬,六月最终只传达了苏安纯的话,却并未直说苏公子曾闯进过自家公子的房间。 萧羽倾也未曾怀疑,只忙活着收拾了几个花样子装了起来,准备抽空去苏府的时候带上。 “这梅花孤傲,莲花高洁,与八皇女那般洒脱不羁的性子不符,你还是莫要带去了。” 白染忽然出现在萧羽倾身后,随手拿起梅花和荷花的花样子,笑着说道。 萧羽倾慌忙回过身去,一想到昨日里他竟在她身侧睡着了,脸上便忍不住的一阵发烫。 第四十四章 被采花贼掳走了 “我……我不知道这些,纯儿只说要给八殿下做衣裳,叫我给他多带些花样子过去,他好细细挑选。” 萧羽倾小声解释道,纯儿又没说,八殿下喜欢什么,他哪里能知道呢! 他还未来得及告诉白染自己要出府的事情,也不知她会不会同意。 此时的萧羽倾倒是忘记了,白染何时又阻止过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白染踱步到桌案边,随手拿起笔在纸上描画起来。 不一会儿,两张图案便出现在萧羽倾面前。 “这是银柳,意为无拘无束;这是鸢尾花,代表着自由自在。这两个最是适合八殿下的性子,你拿去给纯儿,她准喜欢。” 萧羽倾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花儿,他竟不知道白染还有这样的本事。 “白染姐姐还会画这个?” 萧羽倾喃喃问道。 “略懂皮毛而已。” 白染微微抿唇道,她前世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写写画画的倒是经常做。 “那白染姐姐给倾儿也画一张可好?” 这还是住进白府后,萧羽倾第一次向白染提要求,这样的萧羽倾叫白染十分满意。 自刘氏过世后,她已经有多久不曾见过他眸子里的光了啊! “好,倾儿喜欢什么我就为你画什么。” 白染宠溺一笑,萧羽倾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爹爹,你可瞧见了吗?倾儿现在过得很好。 揣着白染画的银柳和鸢尾花出了门,萧羽倾欢欢喜喜地去了苏家。 只是人总是容易乐极生悲,萧羽倾从苏家出来时,便出事了。 外头并未起风,可那树枝却摇曳不止。 马车猛得一晃,然后便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被晃得差点儿从凳子上栽下去,好在及时扶住了车厢。 “去问问看,车怎么停了?” 萧羽倾微微蹙眉,对着六月吩咐道。 瞧着天色越来越暗,萧羽倾心中也有些急躁。 因为与苏安纯聊得太过认真,竟一时忘了时辰,这才耽误了。 六月慌忙起身,手刚碰到车帘,便被一阵劲风打开。 “啊……” 六月痛得惊呼一声,等他甩着手回头去看自家公子时,哪里还有半点儿人影儿? 六月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慌忙爬出车外,却见车妇也已昏倒在车轮旁,不知是死是活。 “公子……公子……呜呜……” 六神无主的六月边喊边哭,他明明是和公子在一起的,公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一直等在府里的白染见都这么晚了萧羽倾还未回来,便准备亲自去苏府接人。 哪知才走到街角处既看到了自家的马车,而车妇正躺在地上,六月则在一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怎么回事?” 白染从马车上跳下,掀开车帘往里瞅,却并未见萧羽倾的身影。 “你家公子呢?” “呜呜……奴不知道,奴只是一转身的工夫公子就不见了……” 六月抽抽搭搭地解释着,公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活了。 白染眉间一动,心下虽担忧,面儿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萧羽倾与人无冤无仇,谁会劫走他? 萧羽涵? 想到这儿,白染否定了这个想法。 且不说萧羽涵现在在庄子上,便是他在京城,又哪儿有本事在三月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还不被发现? 武功如此高强,莫非是冲着她白染来的? 可白家在外并无仇家,除了北番。 “傅真,速速去将八殿下和苏小姐找来。” “是。” “傅行,拿着白府的令牌去城门口处,要她们严查进出人等,你亲自守在那里,务必不得叫人将萧公子带出城去。” “是。” 见傅真和傅行匆匆离去,白染才对着一众人等吩咐道:“事关倾儿名节,此事不得与外人说。” “是。” 六月一听,哭得更是大声。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公子他自小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许给了白少将军,刘侍夫又去了。 如今公子的心情才好了些,却又被歹人掳了去,若是公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啊? 白染的目光忽然落在六月发青的手腕上,眼中冷意更甚。 此人武功不俗,只用劲气便能将人伤成这样,断然不是个简单的。 “阿染……” 东方温煊匆匆赶来,见白染一脸的愁思,她也跟着蹙起了眉头。 路上傅真已经将事情告知于她,见白染如此,怕是也无头绪。 “殿下,你可听说了,京中最近是否有北番人潜入?” 白染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北番还有谁会胆大到当街掳走她白家的未来主君。 东方温煊摇了摇头,自上次一战,北番再不敢踏足中原,便是往来经商,也都不敢入京。 “你先莫急,那人只是掳走了萧九公子,却未伤及他人性命,想来萧九公子暂时也是安全的。” 东方温煊手中的银针一转,地上躺着的车妇便悠悠转醒,见白染正在跟前,她忙爬起身来跪在地上不住地请罪。 “小的该死,未能保护好萧公子,还请家主责罚。” 这车妇乃是白大将军的旧部,因在战场上伤了腹部,此后身子便大不如前。 为了能让她有口饭吃,白大将军便将人留在府里做了车妇,还为其娶了一个贤惠的夫郎操持家务,所以她一向是对白府忠心耿耿的。 “此事怨不得你,你且起来吧!” 白染不愿伤及无辜,那人的本事又岂是一个车妇能够对付得了的? “你可有看清是什么人接近过这辆马车?” 东方温煊瞧着要比白染有经验些,许是幼时常在江湖走动,考虑的事情也与别人不同。 那车妇摇了摇头,愧疚道:“小的无能,并未瞧见那人长什么模样儿,才闻到一股异香,人便失去了知觉。” “异香?” 东方温煊忽然上前,一把扯过那车妇的衣襟,将鼻子凑了上去。 “是迷迭香。” 东方温煊面色一凛,看向白染道, “是江湖中人所为,最为善用这迷迭香的是采花贼——香窃玉。” 因为这采花贼最是喜欢偷香窃玉,所以才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香窃玉,世俗中人对此一无所知,可江湖中人却是对她十分熟悉。 第四十五章 我现在反悔了 只是那香窃玉素来只偷江湖中脾性泼辣的俊美男子,何时也破了规矩敢动朝中之人了? “采花贼?殿下的意思是萧九公子他……他被采花贼掳去了?” 刚刚赶来的苏安祁听到东方温煊的话,惊得一张俊脸煞白无比。 白染也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依着萧羽倾的性子,若是那采花贼真的要对他做些什么,他定是会以死来保全清白。 “那殿下可知要如何才能寻到那采花贼吗?” 无论是现在的白染还是前身,都从未涉足过江湖。 可如今萧羽倾在那采花贼手上,也由不得她想旁的了。 “阿染莫急,香窃玉有个规矩,行房前一定会沐浴焚香,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东方温煊说罢,将食指弯曲放至唇边吹响,然后便有四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主子。” 四人齐齐朝东方温煊抱拳道。 “以师傅的名义向江湖发出追捕令,捉拿采花贼香窃玉。” “遵命,只是不知以何由头?” 东方温煊微微想了想,便道:“告诉师傅,香窃玉拐走了我的男人。” “是。” 黑衣人离去,东方温煊才又对着白染和苏安祁道:“阿染,江湖中的事情交给我,京中就交给你和安祁了。” “多谢殿下。” 白染朝东方温煊感激一笑,只是此时她心有牵挂,那笑倒是比哭还难看几分。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东方温煊说罢,便骑马离去。 “那采花贼便是轻功再高,带着一个男子也走不了太远,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京中的各个客栈红楼楚馆就交给表姐了,我这便带人去各条街道寻找。” “表妹放心,萧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罢,二人各自离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找起人来就更是麻烦了。 最令人为难的是这事儿还无法报官,否则有了京中守卫帮忙寻找,就能简单许多。 但白染心中清楚,这里的男子名节比性命还要重要。 若是萧羽倾被掳之事一旦公开,便是将人找回来了,他也无法再在京城生活下去。 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萧羽倾就被一阵香风掳了去。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却是被人扔到了一处破庙里。 “唔……” 萧羽倾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嘴巴也被堵着。 身上盖着稻草,想来是为了遮挡住他,以免被人发现。 萧羽倾先是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然后很快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身体动不了,脑袋却是能动。 他四处瞧了瞧,这里并无第二个人,也不知掳他那人将他扔在这里是为了让他活活饿死,还是有什么其它目的。 萧羽倾甚少与人打交道,除了赵氏父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希望他死。 但依着赵氏父子的心性,既是找人掳走了他,又岂会将他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呢? 还不等萧羽倾想明白,外头便晃进来一个身型瘦弱的黑衣女子。 那女人笑的一脸猥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呛鼻子的香气。 “哟!小美人儿醒了啊?” 黑衣女人将手里的纸包放在一旁,上前掀开萧羽倾身上府稻草,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真不愧是世家里养出来的公子,这细皮嫩肉的,比江湖上那些个泼辣的不知要白嫩多少呢!” 说着,那只飘着香气的手便朝萧羽倾的脸摸来。 萧羽倾脑袋一偏,堪堪躲了过去。 美人儿眼中怒气极胜,黑衣女子瞧了一眼,也不再碰他,反倒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垫上,然后坐了下去。 “你无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香窃玉虽好美色,却也都是需要男子自愿的。你若不愿,我自不会逼迫于你。” 她这句话说罢,萧羽倾心中的担忧才淡了些。 但一想到白染找不到他时的焦急模样儿,萧羽倾又急得红了眸子。 香窃玉歪着头看了萧羽倾一眼,一把扯下他嘴里的毛巾,也不怕他喊叫。 “你是何人?为何要带我来此?我与你无冤无仇,你……” 萧羽倾脸上虽有慌乱,说话却还算利索。 从刚刚这女子的话中他也能够听的出来,这人好像不是为财的。 “小美人儿莫不是脑子坏了?”香窃玉轻笑一声,勾唇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觊觎你的美色,将你带来又有何不可?” “不……不可能,我与你根本就没见过,你分明是在胡说。” 萧羽倾怒瞪着香窃玉,人果真不可貌相,这女人看着一脸和善,却也是个满口谎言的歹人。 “见没见过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 香窃玉抬手又要去碰萧羽倾的脸,依旧被他躲过。 香窃玉也不恼,收回手在鼻尖处嗅了嗅,那猥琐的模样儿差点儿将萧羽倾看吐。 “你明明才说过,若我不愿,你是不会勉强我的。” 萧羽倾差点儿被面前这个女人气死,果真是他太容易相信人了。 “可我现在反悔了,我香窃玉行走江湖多年,还未见过如你这般的美人儿。这些个皇家贵胄果真会享受,便是娶的小夫郎都比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娇媚不少,啧啧啧……这世间哪儿有什么公平可言?” “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什么信不信的,那都是约束那些个读书人的,我等江湖中人,素来不拘小节,自然也不被那些个迂腐的条条框框所约束。” 说着,香窃玉便将自己刚刚带回来的那个油纸包打开,一只泛着肉香味的烧鸡出现在萧羽倾面前。 只是萧羽倾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啊,他只想快些回去。 “我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江湖朝堂一向和谐相处,互不干涉。那你又为何要仗着满身的功夫到京中抓人,破坏了这千百年来的规矩?” 萧羽倾其实并不懂这些,是平日里白染在看一些杂书的时候,他陪着瞧过几眼。 白染曾告诉过他,有人觉得江湖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有人觉得江湖是刀光剑影天下人,但江湖和朝堂却并无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第四十六章 我可以为她去死 江湖和朝廷,薄茶与浊酒。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大了,就是朝廷。 但千百年来的规矩,江湖中人不会插手朝中之事,更不会去动朝廷里的人。 萧羽倾是白府未来的主君,哪个不开眼的敢轻易动他呢? 除了买凶杀人,再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可面前这个女人瞧着并不像是个缺钱的,又怎会为了几张银票如此犯险呢? 香窃玉撕开油纸包的手忽然一顿,一直挂着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吃吧!” 一直鸡腿递到了萧羽倾面前,萧羽倾倔强地别过脸去,紧紧抿着唇。 “不吃饱待会儿哪有力气啊?” 香窃玉这话说得暧昧,萧羽绮又恼又羞,真是恨不得立时撕了她的嘴才是。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面皮儿这么薄……” 香窃玉轻笑一声,然后便自顾吃了起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这般害我?你若需要银钱,我……我可以叫白染姐姐给你的,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萧羽倾委屈巴巴地看向香窃玉,因为他发现与这人来硬的似乎没什么用,只能用好话哄着些。 香窃玉依旧慢悠悠地咬着手里的鸡腿,头也不抬,只是嘴角勾起的笑里带着几分嘲讽。 这孩子也未免太过单纯了些,以为这样说几句好话,她就能放他回去了吗? “我不缺钱。” 香窃玉微微摇了摇头,她随手撒出去一把香都要千金,哪儿还会在乎别人给的那点儿子银钱? “那……那你自是也不缺男人的,找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不好吗?我已经定下了人家,除了她,谁都不能碰我。” 想到白染,一直克制着没有流泪的萧羽倾忽然红了眸子。 也不知白染姐姐知道他丢了会有多担心,万一面前这个禽兽真的要对他做些什么,那他也只能以死保全清白了。 只是好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嫁给白染姐姐,还没有陪她到老,也不知来生还会不会遇见那么好的白染姐姐了。 “这么喜欢她吗?” 萧羽倾没有回答香窃玉的话,但眼中的坚定却是告诉了香窃玉答案。 “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与她相比,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种问题萧羽倾连想都不要想,在他心里,世间万物加起来也不及一个白染。 “那在她心里,你也是一样重要吗?” 香窃玉自认多年流连花丛,大多也都是那些个男子怕死才委身于她,而她自是有许多手段不毁他们的清白还能得到快乐。 可像面前这位一脸的视死如归的男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莫非这世家里出来的公子与江湖中的真的不一样? “我……” 萧羽倾其实很想说是,但想到白染的身份,他也不敢再点头。 白染与他不同,她身负保家卫国的重担,便是再喜欢她,萧羽倾也不希望白染将自己放在国家和百姓前面。 “她都不喜欢你,你又何必为她死守着清白呢?这样漂亮的人儿,若是死了,那该有多可惜啊!” 香窃玉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孩子怕也就是一厢情愿。 “她是喜欢我的,但是她不能为我而死。” 萧羽倾坚定地说道,若是白染如此待他他还感受不到她的喜欢,那他萧羽倾就是个木头了。 “为何?你都肯为了她死,她为何不能为你而死?” 世间男子还有这么傻的吗? 谁不是自己给别人多少爱,就希望别人也同等的回报呢? “她……她不能死。” “为何?” 萧羽倾被问得有些恼了,这个采花贼就那么喜欢探听别人的家事儿吗? “她还有比喜欢我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东国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她。” 天下苍生和黎明百姓,都比他萧羽倾要重要。 对于这个小男儿的这番言论,香窃玉倒是觉得十分意外。 男子大都只喜欢守着后院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可能说出这番言论的,怕是少有吧! 想到那人的托付,香窃玉忽然犹豫起来。 她虽欠了那人一个承诺,却也不想伤害面前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本也没打算动他的,只要他们二人在外过了夜,她便能给那人一个交代了。 江湖中人最是讲道义,这事儿本就不该她出手的,但那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如今人家找到她,她亦无法拒绝。 “嗖……啪……” 外头忽然闪过三朵烟花,香窃玉顿时白了脸。 “你那个女人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找上江湖的人来抓我,倒是我小瞧了你们了。” 香窃玉脸色一变,惯有的假笑早已不见,换上满脸的紧张。 恰好外头传来一阵窸窣声,香窃玉忙起身前去查探,离去前还不忘瞧上萧羽倾一眼,意味深长。 萧羽倾心头大喜,只以为是白染找到他了。 只是他身子还有些发软,实在是动弹不得。 一个黑漆漆的瘦小女子忽然跑了进来,上来就去拉萧羽倾的胳膊。 “你是谁?不要碰我……” 萧羽倾急得大叫道,奈何身子却动不了。 也顾不得那瘦小的女子身上脏不脏了,萧羽倾张嘴就咬了上去。 还好那女子躲得快,不然就凭刚刚萧羽倾那一口,绝对咬下他一块肉来。 “我是来救你的,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还咬人啊?” 小乞丐瞪着萧羽倾说道,一脸的不高兴。 “你是白染姐姐派来的?” 萧羽倾警醒地问道。 “你先别管我是谁了,你只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你若再不与我走,等那个采花贼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小乞丐急得直跺脚,这个小公子瞧着温柔乖顺,脾气倒是不小。 “我……我不能跟你走,白染姐姐马上就能找到我了,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萧羽倾这个时候倒来了精明劲儿,给那小乞丐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若不是当时我撞翻过你的药,我才不要管你的闲事儿呢!” 小乞丐气得指着萧羽倾说道,若不是因为他是个男子,她定直接将他敲晕抗走了。 第四十七章 是她救了我 当初她为了给弟弟治病,在街上抢了人家的荷包,撞翻了一位青衣小公子的药。 因为怕被人追上,她便没有回头去替那小公子捡药,这事儿她一直记着,心下愧疚难耐。 恰好今夜她出来为弟弟找水,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凑过来细细瞧了才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上认出了他。 要不然,今夜他便要毁在那个采花贼手里了。 萧羽倾似乎也想起了面前的小乞丐,倒不是他对这小乞丐印象有多深刻,而是他与白染初见那日,便是拜这位小乞丐所赐。 若说是这小乞丐曾经撞翻过他的药,倒不如说她是白染与他之间的牵线人儿。 “是你?” 萧羽倾眸子里闪过惊喜,再也不拒绝小乞丐的靠近。 “想起来了?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多谢你,等你送我回去,我定会让白染姐姐好好答谢你的。” 瞧着这小乞丐的身手也还算利索,若是她愿意,他可以帮她在白府找一份工,这样她就无需在街头乞讨了。 小乞丐抿着唇没有吱声儿,她上前背起萧羽倾,在弯腰的时候瞅到一旁少了一只腿儿的烧鸡,又费力地将那油纸包塞进了怀里,脸上的神色总算好看了些。 弟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这只鸡够他好好吃一顿的了。 萧羽倾本也是个爱洁的孩子,此时趴在小乞丐背上,他竟丝毫不觉得她脏。 最起码这小乞丐的心是干净的,不像那个采花贼,穿的人模狗样儿,却不干人事儿。 “你若喜欢吃肉,我可以管你吃个够的。” 看着小乞丐的动作,萧羽倾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自他住进白府,白染便每个月给他发着月钱,再加上每日里管家送来的那些个金银首饰,萧羽倾现在的小金库倒是满满当当的。 莫说是养着小乞丐吃肉了,便是给她娶个夫郎也是够了的。 小乞丐紧绷着下颚,边跑边边四下瞧着,十分警醒。 只是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满身泛着香气的黑衣女子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神色复杂。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所谓送佛送到西,她也总不好叫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公子独自走夜路吧! 尽管心中担心弟弟会醒过来,小乞丐还是决定先将萧羽倾送回去。 “城中白府。” 萧羽倾心中感激于小乞丐的救命之恩,更感动于她并未将他扔在这里。 “噔噔蹬蹬……”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萧羽倾慌忙抬头去看,只盼着是京中的守卫或是白家军的人,好找个人能去白府报个信儿。 只是当萧羽倾的目光落在那月下的一抹白色上时,眼中不由得湿润起来。 “白染姐姐……” 小人儿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浓浓的委屈。 白染拉紧手中的缰绳,看着站在墙角处的两个人,忙从马上跃下冲了过去。 “倾儿。” 白染从小乞丐身上接过萧羽倾,担忧地看着他。 她不敢问他好不好,只是能看见他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就够了。 “白染姐姐,呜呜……” 见到心仪的女子,萧羽倾才将脑袋靠在她肩头大哭起来。 这还是继刘氏过世后,萧羽倾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白染小心地安抚着怀里的人儿,直到萧羽倾停止哭泣,她才问起他的身子。 “身子可是不能动了?” “嗯,那个采花贼给我下了迷香,除了脑袋以外,别的都动不了……” 萧羽倾微微撒着娇说道,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叫他早就忘了何为矜持。 “不怕,等会儿便叫八殿下给你瞧瞧。” “嗯。” 萧羽倾这才想起自己的恩人,忙着对白染说道, “白染姐姐,是她救了倾儿。” 白染将目光转向那个小乞丐,朦胧的月色下,那小乞丐只有这双眼睛在发亮。 说不上来哪里熟悉,白染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原来你二人是一起的。” 小乞丐喃喃开口,她记得这两个人,初见时她便觉得面前的女子容貌不俗,叫人一见难忘。 “你认识我?” 只是还不等那小乞丐开口,萧羽倾便忙接下了话儿。 “白染姐姐,她是倾儿的救命恩人,咱们把她带回府里,以后不要她再以乞讨为生了好不好?” 萧羽倾自己是个吃过苦的,自是对可怜人多了一份怜悯,更何况面前这人儿还是他的恩人。 “既是倾儿的意思,那你便先随我回白府吧,我白家断然不会委屈了你。” 萧羽倾开口了,白染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可那小乞丐却并未像众人想象般直接接受白染的好意。 “人既是已经送到了,我便回去了。” 弟弟还在破庙里等她,她实在不放心。 况且,怀里的烧鸡也已经凉透了,回去她还得想办法生火再烤一烤。 “天色已晚,你还回那破庙做什么?不如随我们回白府吧!” 萧羽倾急急说道,哪里有叫他的救命恩人回去睡破庙的道理? “不瞒公子,我弟弟还在庙里,我得快些回去找他。” 小乞丐倒是不担心弟弟的藏身之处会被人发现,那孩子自懂事起便随她在外头讨生活,只要她出门,他都会乖乖地躲在地洞里不出来。 她只是担心自己出来的太久,那孩子心里会害怕。 “弟弟?” “是。” 萧羽倾求助般地看向白染,如此,他就更不能放任他们姐弟不管了。 若是白府不方便收留他们,他可以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在外头租个小院子。 萧羽倾虽不如那些个嫡公子们善诗书,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即使如此,你便于明日巳时一刻来白府寻我吧,届时再说你的去处。” 怕那小乞丐拒绝,白白糟蹋了萧羽倾的一番心意,白染又跟着说了一句, “你孤身带着弟弟,总不好一辈子都做乞丐的,你弟弟他要学习,要生活,你必须得为他的将来负责。” 说罢,白染就这样盯着那个小乞丐,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八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看着小乞丐离去的背影,白染抱着萧羽倾的胳膊又紧了紧。 “回府。” 折腾了许久的众人终于被召回府,最欢喜的莫过于六月了。 因为夜太深了,苏安祁并未再去白府,得了萧羽倾已经平安回家的消息,她便直接回苏府去了。 而东方温煊则是匆匆赶了回来,送去的追捕令却并未收回。 看着自家公子瘫软无力的身子,六月又大哭一场,水漫白府。 最后还是东方温煊出现,给萧羽倾喂下一颗黑色的药丸,萧羽倾能动之后,六月才止住了哭声。 “你去端些燕窝来。” 白染对着一旁红着眼睛抱着萧羽倾的胳膊不撒手的六月吩咐道。 六月一听,忙站起身跑了出去。 他都忘记了,公子到现在还没用饭呢! 看着六月离去的背影,萧羽倾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尽是宠溺。 “这孩子自幼与我相依为命,想来是吓坏了,白染姐姐莫要怪他。” 怕白染怪六月不懂规矩,萧羽倾忙解释道。 “他对你忠心耿耿,我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 白染心疼得揉了揉萧羽倾发白的脸蛋儿,他失踪的这几个时辰真的是吓坏她了。 还好他没事。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好说。 所以无论那小乞丐想要什么,白府都会满足她的。 萧羽倾第一次大着胆子扑进了白染怀中,就这样紧紧抱着她,一直不曾撒手。 “倾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白染姐姐了呢!” “不会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白染双手揽过萧羽倾的肩头,轻轻拍着安慰道。 “那个采花贼她反复无常,一会儿说不会碰我,一会儿又说……说她反悔了,还问了许多关于你的问题,我好怕她会发疯……” 萧羽倾趴在白染怀中,细细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听八殿下说,这采花贼家境不错,不像是个缺钱的,可她又为何偏偏要抓走你?江湖和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她哪里来的胆子来京城作乱?”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明定是有什么人在幕后指使。 不论这人是谁,敢掳走她白染的人,那便是要与她白家作对了。 “我没问……” 萧羽倾鼓着小嘴儿内疚道,他当时只顾得想让那采花贼放他离去,哪儿还顾得上问她是谁派来的啊? 况且,就算是他问了,她也绝不会说,除非他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人既是做了一次这样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收手,以后总有机会抓住她的。但你以后就不要再单独出门了,若是实在想去哪里,便与我说,我陪你去。” “嗯。” 然后萧羽倾又与白染说起了那个小乞丐的事情,白染这才想起那个偷了人家荷包的家伙。 原来是她? 只是那孩子手脚不算干净,这样的人如何能进入白府。 见白染眉头紧锁,萧羽倾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可是那小乞丐有什么问题?” 萧羽倾十分感激小乞丐的救命之恩,白染不想让她失望。 若是那孩子品行的确有问题,将她打发到外头无人的庄子上去就是了。 给他们姐弟二人几亩地养着他们,对于白府来说这也不算什么。 “没事,既是倾儿的恩人,我们自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 一直到萧羽倾睡着,白染才离开锦墨居。 抬头看着黑幽幽的天空,白染心中五味陈杂。 本以为这里的人心思应该单纯些,却没想到,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在这里过得都如此艰难。 果真啊! 人活着,就没有容易的。 叹了口气,白染才回了清芷榭。 第二日巳时刚到,管家便带着两个小乞丐进了书房。 迎着光看向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瘦削的少女满身污垢,牵着一个才不过三四岁的小奶娃娃,小娃娃一双大眼睛澄澈异常,满眼的单纯。 小乞丐眼中的坚毅倒是与白染初见她时的小偷行径有些不符,而那小奶娃娃却是直直地盯着白染,眼中不见丝毫惧意。 像是他姐姐与他说过什么,才能让这个自小颠沛流离的孩子放下戒备。 “还不快见过家主?我家主子是白少将军。” 老管家对着站在那里的小乞丐提醒道,尽管白大将军已经过世,但因着白染还未正式入朝做官,所以世人还是大都习惯称她为白少将军或白家少主。 小乞丐脸上的神情微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白染。 “你……不,您就是白少将军?一枪挑掉耶律楚绪脑袋的那个白少将军?” 小乞丐激动地问道,她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是知道白家的事迹的。 若说在百姓心中除了皇上之外,最有威信的便是白家军了,而将门白家,便是他们心中的神。 “我初见你那日,你为何要偷那女人的荷包?” 白染微微点头,勾着嘴角看着面前的少女,想等她解释那日的偷荷包事件。 若不是这小乞丐昨夜扔下幼小的弟弟,冒险救回萧羽倾,白染怕是这辈子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偷儿。 可经历昨夜之事,再加之那孩子眼中的坚毅和对幼弟的呵护,白染又想给她一个机会,许是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也说不定。 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道理白染还是懂的。 小乞丐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弟弟,眸中闪过一丝羞涩和愧疚。 “小澄那段时日生了病,若是没有银子给他抓药,他会死的。娘和爹去的早,小澄他自小受了许多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痛而死,所以才……” 说着,那小乞丐便愧疚地低下头去。 白染是她心中不可触摸的敬仰,如今在自己尊敬的人面前说这种让她丢尽颜面的事情,她自是觉得羞愧难耐。 可即便重来一次,她仍旧会为了弟弟做这样的事情。 小澄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可除了那个恶霸,我并未再动过旁人的一文钱。” 那小乞丐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她便是偷,也不会偷好人家的钱。 第四十九章 萧羽倾的后盾 那个死胖子常年在街上横行霸道,恰好那日她未带随从,小乞丐才能顺利得手。 白染细细一想,便也能猜到个几分。 当日那女人被抢了荷包之后,街上的人皆是无动于衷,想来她平日里也没少干什么缺德的事情,她有了麻烦,大家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我见过你的身手,动作利落,反应灵敏,可是幼时学过什么功夫?” 当时白染就发现了这小乞丐动作敏捷,不似常人,便猜着她应该不是普通落难的百姓。 “我娘亲曾是镖局里的镖师,小时我曾跟娘亲学过些拳脚功夫。” 小乞丐如实回答道,若不是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么能保护弟弟平安长到现在呢? 想当初她带着弟弟辗转来到京城,一路上多少次死里逃生,多亏着她会几下拳脚,才能在众人打作一团时,给弟弟抢上半块干粮。 “你可愿加入白家军,自此为国效忠?” 白染觉得面前这个小乞丐动作干脆利落,好好调教一番,倒是个做前锋的好苗子。 “您说的可是真的?” 小乞丐一脸的不敢相信,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际遇。 白家军那可是南国神一样的存在,想入白家军,不拼上半条命那都是想也不敢想的。 许多人甚至习了半辈子的武,却也未能入得白家军的眼的。 “胡闹,我家家主哪里有与你玩笑的道理?还不快谢谢将军。” 老管家在一旁急急说道,这小乞丐救了萧公子,倒也是她的造化。 “谢过将军,我定当不负将军所望。” 小乞丐忙跪在地上给白染磕了三个响头,旁边的小奶娃娃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见姐姐在磕头,他也跟着跪了下去,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无措。 白染倒是被那孩子的可爱给逗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我……我叫阿俭,这是我的弟弟小澄。” “可有姓氏?” 小乞丐垂着眸子摇了摇头,然后道:“我娘亲她叫三娘,自小便不知自己姓什么,所以我和小澄也只是有名无姓。” 像他们这样身份的贱民,哪里有几个带姓氏的。 便是母亲后来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镖师,也没能挣得一个姓氏。 白染抿着唇,想到萧羽倾对这份恩情的念念不忘,心中便有了主意。 对着地上的二人道:“起来吧!你既是救下了我白府的未来主君,便是白家的恩人。昨日被你救下的公子姓萧,你可愿随他之姓,日后做他的义妹?” 小乞丐眼眶一红,还未来得及起来的身子又俯了下去。 “多谢将军赐姓,阿俭……不,萧俭愿为将军当牛做马,永世为奴。” 没有姓氏,小澄日后便只能嫁给一个如他们一样身份卑贱的人,或许温饱都难解决。 可如今他们姐弟不仅被赐了姓,还成了白家主君的家人,日后她的弟弟便能嫁个好人家了。 萧俭这一叩,更多的是为了她的弟弟。 只是白染也有她的心思,这小乞丐若能好好教导,日后断然不是凡人。 萧羽倾身后虽有萧家,但他终归与萧言禾母子生分,若是这小乞儿真的可堪大任,萧羽倾便也能多个倚仗。 即便这小乞丐不才,萧羽倾也没什么损失,反倒她还多了两个亲人。 所以,她又何乐而不为? “带他们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儿带到萧公子院子里来。” 白染朝管家吩咐道,萧羽倾心心念念着他的救命恩人,若是待会儿瞧见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平日里无事,将这个小奶娃放到他院中陪陪他,倒也多些乐趣。 而有人给萧俭看孩子,她自是也能安心在外头好好闯一番事业了。 白染与萧羽倾说了认亲一事,萧羽倾自是十分欢喜,只恨不得立时见到自己的恩人才是。 “将军,公子,人到了。” 六月匆匆跑了进来,一脸的喜悦。 “啊……” 萧羽倾慌忙起身,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恩人长什么模样儿,如今那姐弟二人又成了他的义妹和弟弟,他自是十分激动。 “你莫要慌,人都已经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白染无奈地轻笑一声,刘氏去世后,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萧羽倾红着脸稳下步子,眼中却写满了急不可耐。 “萧俭见过将军,见过萧公子。” 略显局促的姐弟二人站在那里,少了满身污垢,倒是多了几分清秀。 “恩人快快免礼。” 萧羽倾忙说道,他还未来得及谢她,哪儿能受她的礼啊? “萧公子切勿如此称呼,实在是折煞萧俭了。” 萧俭可不敢当得萧羽倾的恩人,她已然因他得了许多,便是他姐弟二人欠面前这位公子的。 “她既是已冠了你的姓氏,日后便是你的妹妹了,你们之间无需如此客套才是。” 白染话音刚落,那一旁着了一身粉衣的小团子便糯糯地唤了一声:“哥哥……” 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再配上一声娇糯的哥哥,直接将萧羽倾的心都叫化了。 那孩子的小心翼翼定是因为之前萧俭与他交代过什么,看在萧羽倾眼中更是心疼。 萧羽倾蹲下身去,直直地看着那个小奶娃,眸子一红,便将他抱进了怀里。 白染已与他说过这对姐弟的事情,萧羽倾自认自己这一生已然算是十分艰辛,却不想世间还有更是可怜的。 “以后哥哥会照顾好你的。” 萧羽倾红着眼睛说道,自此,萧俭和萧澄便成了萧羽倾最信任的人,也成了他日后几十年里最为有力的后盾。 直到十五年后,身为先锋官的萧俭奉命前往南蛮御敌,以数百人拿下蛮人上万将士,立下不世之功。 白染请旨为她请功。 自此,二十八岁的萧俭被封为从二品车骑将军,成了白染的左膀右臂,也成为除白染之外,当代最为年轻的将才。 萧羽倾未能靠得萧家给他什么荣宠,却因着这对乞丐姐弟,而在身份上成为了配得上白染的人,不得后人置喙。 第五十章 女扮男装也诱人 萧羽倾被掳失踪的事情虽说未被瞒得滴水不漏,可知道的却也都是亲信,此事倒也未被传播。 尽管如此,白染也未就此放过此事。 傅真和傅行全部被派去了寻找采花贼的下落,白染可不相信,那个素来不踏入京城的采花贼会盯上甚少出门的萧羽倾,此事定有蹊跷。 “家主,八殿下到了,在前厅等您。” 白染正在锦墨居看萧羽倾教小澄写字,管家便匆匆来报。 “倾儿,我先过去瞧瞧,等会儿用膳的时候再过来陪你。” 白染缓缓起身,眼中却透着几分焦急。 “好。” 萧羽倾笑着应道,自从有了小澄,他便不再那么孤单了。 小澄乖巧懂事,又勤奋好学,萧羽倾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添了个伴儿。 “阿染。” “殿下此刻过来,可是有了那采花贼的下落。” 来不及叙旧,白染直入主题。 她担忧的是那幕后之人此计不成,万一再想些别的点子来闹事儿,那才是防不胜防。 若想了解此事,只能抓住那幕后之人,斩草除根。 东方温煊摸摸鼻子,摇了摇头。 然后又说道:“不过有人瞧见她在郁南的归云山庄附近出现过,我此次前来,便是想与你知会一声,我准备亲自去郁南一趟。” 白染微微蹙眉,然后正色道:“我随你一起去。” 这事儿本也是她白家的事情,总不好叫八皇女自己去奔波。 东方温煊想了想,才说道:“也好。” 二人只与太女殿下知会了一声,便轻装简行地出发了。 “阿染,咱们比一比如何?看看谁先到前面的镇子口处。” 东方温煊笑得一脸温润,微风吹起少女的长发,绝色倾城。 “好。驾……” 白染大声应下,拉着缰绳的手一甩,率先飞奔出去。 白色的身影在前方飞驰,长发扬起,绝色无双。 一白一紫在官道上疾驰,俨然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吁……” 二人相继而到,东方温煊大笑一声:“阿染的性子不适合朝堂,倒是更适合快意江湖。” 白染无奈地勾了勾唇:“若我不生在白家,定与殿下一道儿日暮天涯。” 可惜的是,她是白家唯一的后人,责任太重,由不得她快意自在。 东方温煊驱马来到白染身边,有些庆幸道:“好在我上面有皇姐,才能如此逍遥。” 若是她先出生,如今日日为朝政民生忧心的便是她东方温煊了。 “殿下活得通透,着实令人佩服。” 东方温煊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却能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实在是难得。 “阿染也是。” 东方温煊一向觉得白染就是那个与她志同道合的人,所以才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的无奈散去,继续驱马向前。 归云山庄的庄主是东方温煊师傅的故人,东方温煊手持师傅令牌,自是被人迎了进去。 “东方少主莅临寒舍,真是叫我归云山庄蓬荜生辉啊!” 庄主云南宁得了消息亲自出来相迎,东方温煊的身份在江湖大派中并不算什么秘密。 东方温煊是师傅的嫡传弟子,有她师傅的名号在,江湖中人均称她一声少主。 “云庄主客气了。” 东方温煊淡笑一声,脸上却不见平日里在京中的随意与散漫。 “这位是……” 云南宁将目光落在南乔身上,只瞧着那气度便知面前的女子不是一般人。 “这是温煊的至交故友白染。” 东方温煊话音刚落,云南宁眼中便闪过一抹了然,脸上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贵人来访,云谋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啊!” 云南宁略带愧色道。 八皇女在朝中并无爵位,也无官职,又常年在江湖行走,云南宁心里是知道她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可面前的这人却不同,白家嫡女,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将门世家,与北番一战,白染继承白家军的事儿已然是板上钉钉。 在这样的年代里,手握兵权就是手握权势,任是谁都得给她几分颜面。 “云庄主客气了,白染冒昧前来,给您添麻烦了。” “贵人言重了,您二位肯来,那是我归云山庄上下的荣幸。” 几人客套间,便已来到了前厅。 云南宁一早儿就接到了东方温煊传来的消息,那香窃玉胆子也真是大,连皇女的男人都敢动。 “二位且先在庄内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归云山庄上下莫敢不从。” “多谢云庄主。” 东方温煊也未与云南宁客气,她们本就是需要江湖中人相助的。 这人情是她欠下的,日后师傅自然会还。 东方温煊的师傅一生无女,一向将自小养大的东方温煊当作自己的女儿般疼爱。 若是真论起来,东方温煊与师傅的感情确实要比与皇上的好上许多。 “阿染,若想叫那香窃玉露面,只有以年轻貌美的男子为诱饵,此事……” 东方温煊犹豫道,她师门中的师弟也不少,但拿男子的清白来冒险,她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白染微微蹙眉,此事的确棘手。 那香窃玉的轻功及藏身手段都极其厉害,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东方温煊忽然轻笑一声,朝白染眨了眨眼睛。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嗯?说来听听。” “不如阿染女扮男装,以身为饵,将那采花贼引诱出来,也好方便我们行动不是?” 若不是知道东方温煊的为人,白染一定会说这家伙不正经,但这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本以为白染会恼了她,哪知这位素来淡然的少将军竟然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叫东方温煊不由觉得意外。 “殿下所言甚是。” 于是,在东方温煊和白染二人的一番折腾之下,一位绝代佳人出现了。 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东方温煊呆呆地说道:“阿染,若不是一早就认识你,我定会将你看作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就你这诱人的模样儿一走出去,必会响彻江湖,那个香窃玉定会前来。” 第五十一章 抓住了采花贼 白染只需站在那里,莫说是江湖第一美人儿了,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怕是也当得。 对于出生在新时代的白染对此却并不反感,在她心中,无论何时都是无性别歧视的。 “如此甚好。” 白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只要能引来香窃玉,查出幕后真凶,怎样都好。 白染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叫东方温煊略显尴尬,这人儿怎么可以这般淡然? 于是,东方温煊便带着一身江湖打扮的美人儿日日在归云山庄附近转悠,不出三日,归云山庄住进一个绝世美人儿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这天夜里,白染正欲更衣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她忙利落地系好衣带,身子一闪,便隐入床帐内。 手指微卷,还不等白染扣上来人的脖颈,便被人扑到在床上。 “阿染,是我。” 东方温煊按住白染的手腕,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白染正欲抬腿将她踢下床去,外头便又传来一阵微动。 二人面面相觑,而后东方温煊便一个旋身躲进了被子里,只留下白染一个人狼狈地躺在床边。 一阵刺鼻的香气传来,白染忙屏住呼吸,而后便假意闭上了眼睛。 “咚……” 是身体落地的声音,一旁被子里埋着的东方温煊刚要动弹,却被白染死死压住。 许久之后,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白染立马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这采花贼倒是有几分本事,撒了药后,还知道先扔个假人进来打探虚实。 若不是当初这香窃玉悄无声息地偷走了萧羽倾,白染也不会知道她绝世的轻功有多厉害。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染却在算计着如何将那人一举拿下。 床幔被人条开,伴随着一阵馨香入帐,白染差点儿忍不住打个喷嚏出来。 “美……果真是美啊!”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艳,冰凉的手指也抚向白染的脸颊。 只是她的手还未来得及碰上面前的美人儿,手腕便已被人扯住。 香窃玉大惊,身子慌忙朝后撤去,谁知那美人儿竟被她带了起来,随她一起飞出帐外。 东方温煊掀开被子也跃了出去,三人就这般纠缠在一起。 香窃玉手指轻弹,一股白烟便朝东方温煊飞去。 东方温煊忙屏住呼吸,白染趁机上前,一掌拍向一脸紧张的香窃玉。 两个回合间,白染便已扣住了香窃玉的命门。 这采花贼仗着的就是自己绝世的轻功,若是论起拳脚功夫来,她的确不是白染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东方温煊这个武功不俗的人在帮忙呢! “小美人儿功夫如此高,是算准了姐姐我今夜会来采花,特意在此等着我吗?” 香窃玉到死不忘过过嘴瘾,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到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公子手里。 “你所谓的自愿委身于你,便是给人下药吗?” 还不等白染开口,东方温煊便瞪着眼睛怒斥道。 这香窃玉对外声称,她所到的采花之处,皆是你情我愿,从来不曾有过逼迫。 可今日亲眼一见,这人竟猥琐的给人下那种东西。 当真是可恨! “下不下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高兴我也高兴……” 索性被人拴了住,香窃玉倒也不怕了,直接瘫软着身子倚靠在白染肩头,一脸的惬意。 白染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手指一点,香窃玉便再也动弹不得,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噗通”一声,想来这一下摔得是不轻。 “哎哟……小美人儿你好狠的心啊!” 香窃玉痛得惊呼一声,梗着脖子哀怨道。 白染不屑地拍了拍手,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香窃玉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你这般看我作甚?” 香窃玉被白染看得有些心慌,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栽到了这个小美人儿手中。 “我在想,若是将你这双只会盯着小男儿看的眼睛歪下来养花的话,花儿会不会长得比旁的地方的美点儿……” 白染轻笑一声,然后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东方温煊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白染身旁,对着香窃玉打量了许久,然后才撇了撇嘴。 “你个采花贼好歹也长得好看些才能不枉那些小男儿被你夺了清白,就你这副样貌,真真儿的是糟蹋人。” 东方温煊这话说的实在是诛心,叫香窃玉恨得牙痒痒。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你以为江湖男儿会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儿?哼……他们看上的就是我这样的俊秀面庞。” 香窃玉一向自诩貌美,哪里容得人这般羞辱于她。 “哈哈……真是要笑死人了!” 东方温煊捂着嘴大笑出声,然后胳膊搭上白染的肩头,凑到她耳边问道, “阿染,你喜欢我这样的,还是她那样的?” 白染没好气儿地白了东方温煊一眼,这人真是不分场合地瞎闹。 与采花贼置气,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你既是志在江湖中的男儿,为何又要去京中闹事?” 白染也不愿再与面前这人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香窃玉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面色一白,抬眸看向白染。 她自是知道面前这人所说的是何事。 “你们是朝廷派来的人?” 香窃玉以为自己已经放了那孩子离去,此事便罢了,不想他们竟还追到了这里。 “说出指使你的人,给你一条生路。” “若我不说呢?” “不说?”白染忽然勾起嘴角,俯低了身子对着那采花贼道,“便是你不说,我也能查到,不过到时怕是需要借你的尸体一用。” “你……” 香窃玉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小少年小小年岁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你可知你上次所抓之人是谁?” 白染忽得冷下了脸,敢动萧羽倾,任那幕后是何人,她白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香窃玉将头无力地放在地上,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并不知自己要抓的男子是何人,那人也只说叫她带着那位小公子在外头过个夜就好,剩下的事情便不用她管了。 第五十二章 是他干的 “我并未碰他。” “你以为,你若碰了她,还能好好地在这儿躺着吗?” 说到萧羽倾,白染便是一肚子的气,恨不得立时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可我也放他离去了。” 香窃玉急急说道。 “你放的?” “你以为那个瘦削不堪的小乞丐真的能从我手里将人带走吗?” 香窃玉轻叹一声,若不是她有意放他们离去,谁又能那般容易从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你……为何?” 白染不懂,既是答应了要将人抓走,为何又要轻易放他离开?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碰的,那孩子容貌虽好,性子却烈。我只是受人之托,并无害人之心。” 若不是欠下了人情,她香窃玉又怎会破坏江湖规矩,跑去京城抓人? 白染抿了抿唇,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方温煊眸色一凛,已从香窃玉口中听出了关键。 “受人之托?可是朝中之人?” 香窃玉偷偷瞧了东方温煊一眼,虽未言语,但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她猜对了。 “我不问你那人的身份,你只需告诉我,他请你绑架那位公子时给的理由是什么。” 白染自认白家在外并无死对头,众人皆知白家是皇上的人,朝中大臣为避嫌,素来与白家甚少往来,关系一直不冷不淡。 此人怕是真的冲着萧羽倾而去的,若是如此,此人不查出,日后难保还会再起风波。 香窃玉看了白染一眼,紧绷着下巴,许久才道:“夺他所爱。” “什么?” 东方温煊脸色瞬变,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张脸来。 白染却是直接问道:“你认识萧羽涵?” 除了萧羽涵一直将萧羽倾看作是情敌之外,白染实在不知还有谁会视萧羽倾为眼中钉肉中刺。 白染在京中并未接触过别的公子,除了萧羽倾就是苏安纯。 可苏安纯是他的表弟,又一心倾慕于八殿下东方温煊,如何会雇凶祸害萧羽倾的清白? 况且,苏安纯自小长在苏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会有机会救下这个采花贼呢? 香窃玉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口中之人,但那人曾于我有过救命之恩,我此次违背江湖道义,也是因欠着他的恩情。便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他是谁的。” 不是萧羽涵,那还能是谁? 白染忽得看向东方温煊,二人眼中闪现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是他? “这人怎么办?” 东方温煊站起身,指着地上的香窃玉朝白染问道。 白染犹豫片刻,想到自己的身份,便道:“既是坏了江湖的规矩,便还是交给武林盟主来处理吧!” 香窃玉看着面前的少年,没想到他就这样便放过她了。 只是想到他口中所说的江湖规矩,她又觉得羞愧难当。 自己跑江湖十几年,都比不上一个小少年懂得轻重。 “别看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种花。” 见香窃玉还一脸恋恋不舍地盯着白染瞧,东方温煊忍不住朝香窃玉大腿上踢了两脚。 真是色心不改! 白染倒也未恼,只与东方温煊说道:“恐怕京中会有变故,咱们要立刻启程才是。” 东方言敢如此大胆,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安亲王一家视皇权为无物,又目无尊上,如此,怕是离起事不远了。 那位安亲王世女有意拉拢白家,太女殿下此时允了白染和东方温煊出京,怕也是不想白染卷入这是非之中。 想皇上处处维护自己,白染心中一片温热。 也算是不枉白家世代为她东方家尽忠,皇上肯如此护着白家后人,那她白染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的江山被乱臣贼子夺走? 有白家军在,任是那安亲王有三头六臂也休想踏入宫门半步。 二人将香窃玉交给了庄主云南宁,然后便匆匆离去。 等她们入京之时,城门口的守卫竟是比过往多了数倍。 白染眉头微蹙,低声道:“你猜,这是皇上的人,还是你那位好皇姨的人?” 东方温煊微微摇了摇头,亦是一脸紧张。 白染忽得轻笑出声,无奈道:“亏得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朝中之事竟是丝毫不知。” “你耍我呢?” 东方温煊气呼呼地问道,白染此时还能笑出声,她便也放心了。 如此,便证明那个安亲王还未有动作呢! 只是城门口忽然多了这么多守卫,又是在防谁。 似乎是看出了东方温煊的心思,白染压低了声音道:“叛军会伪装成百姓入城,到时里应外合,皇城难保。” 虽说此时皇上已做了准备,却也不容乐观。 指不定那安亲王的亲兵已经逃进城了多少人呢! 如今敌人在暗,她们在明,此时难办啊! “不要担心,且先入京再说。” “好!” 二人手握令牌,一路回到京中,直奔东宫寻找太女。 “阿染,煊儿,你们怎么回来了?” 见到二人,太女显然十分意外,没想到她们回来的这样快。 “皇姐,城门口那是怎么回事?” 东方温煊连礼都忘了行,只顾得匆匆问道。 太女面露为难,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上特意交代,此事莫要牵连白家,万一那东方安狗急跳墙拿白家开刀,岂不是害了白染? “无事,不过是近日里城中出了些宵小之辈,正在严查呢!” 最终太女还是决定不将此事告诉她们,那个安亲王她还是有本事制服的。 只要能拦住安亲王的亲兵,仅凭东方安带进来的那些人,只靠着御林军就能制服。 “皇姐还要瞒着煊儿吗?煊儿虽不喜朝政,却也断然不许有人觊觎母皇和你的位置。” 东方温煊直视着太女,眼中是少有的认真。 太女看了看眼前的妹妹,又瞅了一眼旁边一脸严肃的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都是聪慧之人,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们。 “太女殿下有所不知,那夜倾儿被人掳走,幕后之人便是东方言。安亲王一家敢雇江湖中人动白府的人,此心昭然若揭啊!” 第五十三章 安亲王谋反 敢动她白染的人,明显就是要与白家为敌。 而白家是皇上的亲信,如此,不需多说,聪慧的人自然就明白了。 “好她个东方安,本宫当真是小瞧了她了,竟将主意打到了白家身上!” 太女一掌拍向身前的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白染愿领兵捉拿叛贼东方安,定让她满门伏诛。” 白染主动领命,不论是为了皇上,还是要替萧羽倾报仇,她都不能轻易放过东方安一家。 太女殿下摆摆手道:“时机还未到,等东方安先动了手,咱们再来她个瓮中捉鳖。” 如今捉拿东方安,证据不足,无以服众,各地藩王得了消息怕是会闹事。 但是,若等东方安先动了手,届时再来收拾她,那便足以向天下人证明——是她东方安狼子野心,预先谋反。 “是,白染时刻等候吩咐。” 白染心中恨极了东方言,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没想到那个男子心思竟是如此歹毒。 白染才回到白府,萧羽倾就迎了出来。 白染一路上风尘仆仆,此时脸色不算好看,萧羽倾一见,顿时红了眸子。 “倾儿,我回来了。” 站在门边的白染笑得一脸温润,萧羽倾却是怎么都笑不出声来。 他想她,很想很想。 爹爹过世后,他再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这个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女子,早已占据了他的全部。 “白染姐姐……” 萧羽倾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直接飞奔进白染的怀中,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白染的肩头。 “不要哭,小傻瓜。” 白染想要替萧羽倾拭泪,在看见自己双手上的汗渍时,又讪讪地收了回去,只好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萧羽倾的后背,小心安慰着。 “我们不要抓那个采花贼了好不好?反正倾儿也没有受到伤害。” 萧羽倾实在不愿白染再离京了,这段时日他整日里提心吊胆,实在是放心不下她。 白染轻笑一声,并未说自己已经抓住了那香窃玉,只点头道:“好,都听倾儿的。” 那香窃玉日后自是不会再来京中闹事,白染也希望此事能在萧羽倾心中过去。 至于东方言,她自不会轻饶了他。 见白染答应下来,萧羽倾才红着眼睛弯起了嘴角。 日后他们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什么报仇,什么追拿采花贼,还是算了吧! 都说江湖险恶,他并不希望白染再去涉险。 白染才回府不久,苏安祁就匆匆赶了过来。 以往苏安祁都是直接去紫柒的院子的,这一次她却命管家将白染叫去了书房。 不知苏安祁与白染说了什么,只知道苏安祁走后,白府便传出家主生病的消息。 第二日午后,东方温煊和苏安祁一起来到苏府门口,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后来传出消息称,白家少将军这场病似乎是与萧九公子有关。 任由外头的人如何传,白染只管在府里好好陪着自己的小夫郎。 “母王,成了。” 东方言也得了白染生病的消息。 起初几日他还在怀疑香窃玉是不是没有成事儿,如今看来,白染怕是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君不干净了,这才气得连八皇女都拒之门外了。 一想到这里,东方言就开心不已。 白染生病,此次兵变便与白家无关,等母王做了皇上,他东方言就是皇子。 届时,白染就是他的驸马,一生一世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想着日后会与白染朝夕相处,东方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东方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虽说顽劣了些,到底还算是个争气的。 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东方安就忍不住叹息。 这个孩子太过安于现状,一点儿野心都没有。 她费力筹谋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孩子们挣个好前程吗? 若是当年即位的是她东方安,安若便不会随她远赴封地,也不会得了这样的劳疾。 等她当了皇帝,所有的御医都会日夜守着她的安若,她的女儿将会是太女,儿子将会是世间最尊贵的男子。 莫说是一个白染了,便是他想养面首三千,也没人敢置喙一句。 同样是先皇的女儿,凭什么那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她却只是区区一个藩王。 老天不公,母皇不公啊! “我儿好本事,待事成之后,那白染定会是你的人,届时白家军归你姐姐,白家家主归你。” 东方安笑着夸赞道,东方言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好似白染已经成了他的人似的。 “只是此事你姐姐并不知情,你莫要告诉她,没得她心里又要有了芥蒂。” “母王放心吧,言儿省得。” 世人皆认为白染病得不能见人,皇上和太女也曾多次派太医来白府探望,但每个人走时都是摇头叹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叫众人忧心不已。 白家只剩了这么一棵独苗儿,若是她再有个什么好歹,那上天可真是要断了白家的命脉了啊! 白染一病,白家军亦是一蹶不振,整个皇城都蔓延着一股憋闷的味道。 这几日天气阴沉的厉害,黑云压着宫城,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好不容易才下起了小雨,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安亲王宫变了。 据当时的人所说,当时宫门口处血流成河,雨水落在地上全都变成了红色。 安亲王带来的亲兵个个好本事,那些个御林军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安亲王一党直冲太和殿,口中喊着清君侧,实则是为何,世人皆心知肚明。 皇上就这样稳稳地坐在凤椅上,冷眼看着那个杀红了眼的东方安带人冲了进来。 东方安手握大刀,刀柄处还不住地往下滴着血,眼睛直视着坐在上首的那个女人。 她就是看不惯她这副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儿,从小就是这般,好似万事万物都入不得她的眼似的。 “朕自认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如此?母皇临去时的教诲你莫不是全都忘了?东国动荡,血流成河,莫不是你——愿意看见的?” 第五十四章 白家军勤王护江山 皇上的声音里有愤怒,有心疼,有怨怼,有不解,却偏偏没有杀意。 东方安勾唇一笑,不屑地斥道:“少拿母皇来压我,母皇就是偏心你,如若不然,我又岂会被赶去千里之外的封地?我的安若也不会得了这样的怪病,到现在药石无医!” 说到安若,东方安眸子里的恨意更浓了。 安若就是她东方安的命,是她的逆鳞。 为了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能够救得了她的安若了…… 在东方安看来,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女人造成的,如果没有她,她的安若就不会生病,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自古嫡庶有别,你不是不知,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 无论是立嫡、立长还是立贤,哪一个也轮不到她东方安。 “那今日我便让你瞧瞧,规矩……是我手中这把刀定的,不是你那所谓的千百年来留下来的。” 东方安说罢,立马对身后的人喊道:“谁能拿下她的人头,官升三级,黄金万两,后宫君侍任尔等挑选。” “冲啊!” 这样诱人的条件,还有谁不会动心。 像她们这种自幼长在封地的兵士,没有机会立功,只靠着一年又一年的熬着年岁,一生怕是也难升三级。 “护驾!” 御林军统领带兵挡在了皇上面前,一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 安亲王手下的叛军足足有近万人,而那不足一千的御林军如何能与她们抗衡? 东方安抬头看了一眼太和殿外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东方晔,认输吧!或许我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东方安看着那把明黄的凤椅,凤椅上的女人脸色愈难看,她的心情便愈好。 “你就这般自信吗?” 皇上看着站在那里已经有些疯魔了的女子,权势和男人已经蒙蔽了她的心,东方安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守卫南边的英雌,而是一个举兵谋反的逆贼。 她们姐妹之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自古以来,姐妹相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你以为还有谁会来救你?就凭这些酒囊饭袋吗?” 东方安不屑地看向那些溃不成军的御林军,眼中划过一抹讥讽。 皇城交给这样的人来守护,这东方晔当真是有眼光呢! “你莫不是忘了朕手上握着的兵权?只要虎符一出,各地皆来勤王,你以为你还能再活几日?” “皇姐不说,臣妹倒是还忘了。如今这般架势,皇姐不妨早些将虎符交给臣妹,臣妹也好叫皇姐你走得痛快些,没得临死前还有受那么多的苦。” 说着,东方安便大步朝皇上走去,右手握着刀,左手朝前伸着,那动作分明就是要来抢啊! 只是还不等东方安靠近凤椅,一排黑衣人便从暗中飞出,挡在了皇上面前。 东方安面色一凛,心中惊颤不已。 这是皇家暗卫,她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暗卫一出,皇姐便再也没有后手了吧?” 东方安想明白之后,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便是这几个暗卫能够以一抵百,也架不住自己人多啊! 这般瞧过去,暗卫不过二三十人,如何是她的对手? “有没有后手,这皇位都不是属于你的。” 皇上眼中挂上冷意,之前的姊妹情深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凛冽。 “东方安,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找死的。既是如此,就莫要怪朕心狠手辣,不顾姐妹之情了。若是百年之后母皇怪罪,朕定会如实禀报!” 皇上话音刚落,大殿顶上便飞出一群手握长剑的人,那领头的正是八皇女上官温煊。 “皇姐该不会以为弄几个江湖术士来,就能将本王这上万兵马打出皇宫吧?” 东方安完全不讲东方温煊放在眼中,这位八皇女放荡不羁的行径那可是出了名的,她能有什么本事? 也不过就是有些个江湖朋友,做些这等子弄虚作假之事罢了! “不要再说废话,教出虎符,我可给你们母女留一个全尸。” 东方安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蹙眉道, “怎么?你那个孝顺的太女今日为何不在此处,莫不是躲到哪里逃命去了?不过也无妨,很快我就会送你们一家团聚了。” “哈哈……皇妹真是爱开玩笑,你家那个世女又去了哪里呢?” 皇上早就派人探听过东方洛的为人,东方安虽不是个东西,东方洛那孩子却还是个明事理的。 今日东方洛未来,怕是还不知此事。 只是可惜,那样好的孩子摊上了这样一个母亲,日后便是留她一命,她怕是也难以在东国立足了。 见东方晔提到自己的女儿,东方安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哼……只待事成,便由不得那孩子了。 “东方安啊东方安,枉你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孩子有远见。” 东方晔也不愿再与她废话,目光只落在殿外的一角,等待着厮杀声响起。 白染啊白染,你可莫要叫朕失望啊!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士兵哭喊着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东方安脚下。 “大喊大叫做什么?” 东方安一脚将那人踹开,一脸的不悦。 “白……白家军……” 那士兵嘴唇颤了颤,眼中含着泪指着后方哭道。 外邦听闻白家军会抖上三抖,东国人更是。 “你说什么?” “白家少将军带着白家军打过来了……” “白染?她不是病了吗?她的男人都已经……” 东方安这才反应过来,白染生病之事,从始至终都是迷惑她的。 或许,依着她儿子的本事,根本就没有将白染的那个小夫郎捉去,从头到尾都是她被人给算计了。 好一个白染,这招将计就计用得真是好啊! “东方安啊东方安,我东方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一个祸害?连白家人都敢动,你是想要将我东国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东方晔气得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指着东方安斥道。 第五十五章 以命抵命 “我……我从未想过动白家的。” 身为皇家人,自小她们便知道,白家是东国的命脉,世代守护东方家,无论乱世与否,都不可动白家人半分。 “东方安,你今日所犯下的错,就到那边去与母皇说个明白吧!” 东方晔右手一汇,暗卫与东方温煊带来的人立马冲了上去。 东方安知道,白家军来了,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可想到前两日被她送出城外的安若,东方安又不甘心。 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她的安若怎么办? 她得逃出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保住了这条性命,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撤……” 东方安大喊一声,边招架着冲她砍过来的人,边步步紧退。 白家军从正门攻进来的,那里定是走不了了。 “往南门去。” 东方安一行人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东方温煊在身后紧追不舍,看着倒在地上的姐妹,东方安心中又怒又痛。 是她太轻敌了,本以为胜负未定,东方晔不会将白家牵连进来,却没想到那个白染竟是如此勇猛。 “母王,快走。” 南门忽然被人打开,只见东方洛正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洛儿……” 东方安震惊于女儿的到来,心中却又十分感动。 东方洛一直不支持她举兵谋反之事,所以她今日动手也并未告知于她。 如今这孩子肯赶来救她,就证明在东方洛心中,母亲终究是大于道义的。 “母王,快走啊!” 东方洛拦住东方温煊,脸上的血顺着眉角往下滴,那模样儿甚是凄惨。 “东方洛,你让开。” 东方温煊手中握着剑,看着对面的东方洛斥道。 此事本与她无关,她今日若不来,日后便还是她的安亲王世女。 可她还是出现了…… 今日她东方洛手中染的血,日后都会成为他们安亲王一家的罪证。 当真是糊涂至极。 “八殿下,东方洛自知有罪,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王惨死。只要皇上肯饶母王一命,东方洛愿以死谢罪。” 东方洛直直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非要前来送死?” 东方温煊遗憾地叹道,东方安再是不济,却也生了一个这么样的好女儿。 “东方洛无意于殿下为敌,只要殿下放我母王离去,东方洛任凭殿下发落。” 东方洛今日踏入宫门,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手中的剑本来是要像白将军那般斩杀敌寇的,如今却对准了自己的亲人。 这并不是她所愿,但自古忠孝难两全,父君去世的早,只留下她和还年幼的弟弟。 母王独宠安侧君,弟弟未被教育好,她身为姐姐理应有责任。 而母王犯下滔天大罪,她身为女儿,也有理由义务替母王承担。 她东方洛愿用自己一人之命,来换取母王和弟弟的苟且,自此安亲王一脉再无继承人,也算是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你这又是何苦啊!” 东方温煊本就是性情中人,她手中的剑又怎会砍向面前这个愚孝的女人? “多谢八殿下成全。” 见东方温煊果真不再继续追捕,东方洛直接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随她回去复命。 “今日我因你而饶她一次,但母皇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其实你没必要如此。” 东方温煊如实说道。 东方安犯的是谋逆的大罪,便是东方洛想要替母而死,怕是也没有这个资格。 东方洛苦笑一声,低声道:“母王给了我生命,今日我以命还她,若她仍执迷不悟,我也无能为力了。” 身后的厮杀声已经消失不见,东方洛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双手举起,东方洛埋头道:“八殿下的大恩大德东方洛没齿难忘,来生东方洛做牛做马,再还殿下恩情。” 东方温煊长长吁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带走!” 东方安,你何德何能生下这样一个仁义的女儿? 若不是东方安谋反,东方洛日后应该也会成为一代英杰吧! 带着东方洛返回来的东方温煊,正好与出来追击的白染撞了个正着。 白染骑在马上,蹙着眉头看着那个满身狼狈的女子。 而那人也正抬头看着她,一脸的羞愧。 白将军曾是东方洛最为崇拜的人,如今她却落魄到在那人的女儿面前这般狼狈,以她现在的模样儿,便是死了怕是也不敢去拜访白大将军的吧! 白染直直盯着东方洛却一直不曾开口,她不确定东方言找人掳走萧羽倾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但看东方温煊的架势,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先回去再说吧!” 东方温煊开口,白染自是不会再追。 如今东方安落荒而逃,嫡女也落入皇上手中,便是她再想翻起什么大浪来,怕是也难。 看着东方温煊带回来的人,东方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安人呢?” 东方晔话音刚落,众人便慌忙跪了下去。 “母皇,都是儿臣无能,放走了逆贼东方安,儿臣愿受责罚。” 东方温煊率先开口道,她放走东方安时便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 当时南门那么多人,这事儿早晚都会传到皇上耳中,她也没必要说些什么欺君的话。 “不,此事与八殿下无关,一切都是罪臣的错,罪臣愿以死谢罪,还请皇上开恩,莫要惩罚八殿下。” 东方洛忙埋首恳求道。 东方温煊肯答应她的请求,东方洛已然感激不尽,又怎会让人家替自己受罚呢? 皇上面色不善,谁都不敢言语,只等着她来发落。 “东方洛啊东方洛,你真是叫朕失望啊!” 许久之后,才听到上首处的人发出一声叹息。 “还请皇上息怒,保重凤体,罪臣罪该万死。” “你……” 皇上一甩衣袖,背过身去道, “罢了,先将东方洛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人被带走,皇上才转过身来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儿。 “老八,你可知心软是官场大忌?你怎可放走东方安啊!” 第五十六章 用你换回我的女儿 这个女儿的确聪慧,却不是大才,心思又不在朝堂之上,实在是可惜了。 “白染,朕命你带领白家军去追拿逆贼东方安,势必要将她带回。” 皇上又将目光转向白染,正色道。 “是,白染领命。” 便是皇上不说,白染也不会轻易放过东方安母子,萧羽倾的账她还没算呢! “母皇,儿臣愿戴罪立功,与阿染一同去捉拿叛党东方安。” 东方温煊忙跟着说道,她主动请命去干活,总比挨收拾的强。 况且,有白染在,她也不会孤单。 “你给朕好好回府去闭门思过,少出来惹事就好。” 皇上轻哼一声,根本就没打算再用自己这个女儿。 白染与东方温煊兴趣相投,皆是重情重义之人,可白染能分得清时分轻重,而东方温煊就意气用事的多。 此事乃是因东方温煊而起,皇上没有打她一顿板子便是已然开了恩了。 “是,儿臣领命,定会回府好好思过。” 东方温煊不情不愿地扁了扁嘴,却也不敢反抗皇命。 白染带领白家军一路追出城去,据探子来报,东方安一行人正快马加鞭地往封地赶。 她们此行定是早就留好了后路,白染便是追去,怕是也赶不上了。 “杨将军,咱们直接沿着官道往南行吧!” 白染对一旁的杨鸣说道,东方安定是不会走官道。 小路虽险,却能避开追捕之人。 在不清楚地形的情况下,白染觉得还是直接走大路去东方安的封地比较好。 “少将军所言甚是,我们快马加鞭赶过去,或许还能遇见她们。” 杨鸣点头道,只要她们日夜兼程,总能追上逆贼一党的。 白染却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要比她们晚到才是,若是我们赶在了东方安前头,她真的带着家眷部下躲了起来,那咱们不就扑空了吗?” 东方安带着生着病的安若和东方言定是走不快,若是她们太过着急,将人逼得藏于山野之中,那她们想要捉住逆贼,怕是就更难了。 “少将军说得在理,是末将思虑不周了。” 杨鸣这才明白过来白染的目的,难怪她这一路行来都是慢悠悠的呢! 白家军行至南城时,果然见到城门紧闭,并无任何人进出。 白染与杨鸣相视一眼,杨鸣立马上前,举着手中的令牌朝着城墙上方。 “皇上有命,交出逆贼东方安,立功者,可免于一死。” 杨鸣声如洪钟,大喊三遍之后,仍旧无人应声。 杨鸣回头看了白染一眼,见白染点头,她才收起令牌,驱马回来。 “如此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白染蹙眉道。 她一向认为将士的刀剑是保护百姓指向敌人的,却不想今日她们也要姐妹相残了。 “少将军,瞧着她们这是要躲到城内不出来了,要不咱们先放火箭试探试探吧!” “也好。” 带着火苗的长箭飞向南城的城楼,一支接着一支,犹如一条条火龙在空中飞舞,咆哮着冲入城墙之上,引出阵阵哀嚎。 “杨将军所料不错,她们果真是躲起来了。” 白染勾起嘴角,盯着空荡荡的城楼。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过东方安和东方言的。 “白染小儿,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你为何苦苦相逼?” 东方安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白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东方安正一脸怒色地望着她。 “我白染素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若有人动我,我定三倍还之。” 白染的话音刚落,东方安的身子便僵在了那里。 她倒是忘记了,的确是他们先动了白染的人的。 “本王素来敬重白将军之英勇,若你肯归顺于本王,本王愿与你白家共享天下。” 东方安提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却唤来白染不屑一笑。 “您莫不是年岁大了,脑子糊涂了?我白家军只护东国百姓,只忠东国君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白染对她们的狗屁江山可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在府里陪陪小夫郎呢! “白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给你母亲几分颜面,你还当真以为本王怕你个黄毛丫头不成?” 东方安见招安不成,便有些恼羞成怒。 “逆贼东方安,我白家少主岂是你随意羞辱的?你速速打开城门,本将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就莫怪我白家军踏平你的南城!” 杨鸣不愿再听东方安废话,直接喊道。 “杨将军一生犬马,跟在白芷身后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要听命于一个黄毛丫头,你可能信服?” 东方安这会子倒是学聪明了,还知道挑拨离间。 “呸!”杨鸣唾道,“你个老匹妇还敢挑拨本将与少将军的关系,你当老娘是跟你一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吗?” 她杨鸣一生跟随白大将军,如今白少将军有勇有谋,她为何不能信服? “你……既是如此,那你们就休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本来还念着白家军是东国的功臣,东方安有意拉拢,可见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轴,她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像个小丑。 若是白家军能轻易叛主的话,那便不是白家军了。 “放箭!” 东方安大手一挥,箭雨便朝白家军射了过去。 “摆盾。” 杨鸣大呼一声,坚硬的盾牌立刻如城墙般竖了起来。 “东方安,你如此做为,就从未想过你的女儿吗?” 白染实在想不明白,血脉都断了,她还要那皇位有何用? 东方安就如此喜欢她的那个侧君吗? 喜欢到连自己嫡女的性命也都不顾了。 听到自己有关女儿的事情,东方安的双拳不由握紧。 她岂会不在乎? 洛儿可是她唯一的嫡女啊! “哼!等本王捉住了你,再用你来换回本王的洛儿,谅那东方晔也不会不同意。” 东方安逃跑时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得抓住一个来换回她的女儿。 东方温煊或者白染,都是东方晔的软肋。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染不屑地勾起唇角,那咱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算吧! 第五十七章 区区一个庶子而已 “有没有本事,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东方安忽然大笑一声,大手一挥,箭雨立马消失。 只是当白染看清东方安身旁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倾儿?” 那个被东方安绑住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倾儿,只是他怎么会在东方安手里? 她出门时特意吩咐管家紧闭府门,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 府里也留了许多母亲的旧部,个个武艺不凡,这东方安又是靠着什么将倾儿偷出来的呢? 想到之前香窃玉的事情,白染忽得白了一张俊脸。 他们能找到一个香窃玉,又岂会找不到第二个? 江湖中人素来有手段,兵将如何能够比得了? 东方安一把抽出身旁侍卫的长剑,剑尖儿抵上萧羽倾雪白的脖颈,吓得白染都忘了呼吸。 “东方安,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为难一个男子?你速速放了她,我愿意与你一对一的较量。” 白染紧绷着下巴,死死地盯着东方安身旁的男子还有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放了他?好啊!只要你归顺于本王,本王即刻就放了你的小美人儿,哪怕你现在就地娶了他,本王也能成全于你。” 东方安还真是没想到,这位白少将军竟然也是一个情种。 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白染眸色一变,忽得轻笑出声。 “哈哈……安亲王怕是也太瞧得起他了。不过就是一个男子,你以为白染会为了他投向逆贼?那你还真是错看了白染。天下之大,那么多男人,区区一个庶子,在白染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安蹙着眉头看向白染,想从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奈何这少女年岁虽不大,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实在难辨真假。 “亏你还是白家的后人,如今竟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也不知这小男儿今日若是死在了本王手中,世人要如何说你白染!” 东方安瞪着白染嗤笑道,想要借此激怒她。 白染却是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道:“世人如何评判白染,白染不知道。但是世人如何评判叛贼东方安,白染却是能够预见的。” 堂堂安亲王,在战场上竟然拿一个男子来威胁对方主帅,传出去更是叫人笑话。 “你倒是伶牙俐齿,那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男人。” 东方安说罢,手中的剑便往萧羽倾脖颈处探去,一丝鲜红瞬间染上了那剑身。 被绑着的男子轻哼一声,却因嘴巴被堵着而无法出声。 白染就这样冷眼瞧着,好似与那男子根本就认识似的。 男子神色慌张,眼中满是绝望,眼角的泪顺着面颊滚下,落在嘟着嘴的帕子上。 白染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扎进手心里,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 见白染没有反应,东方安倒是显得有些慌乱了。 她最大的筹码就是白染会在意面前这个男人,可如今瞧着,那人倒是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这个萧家公子。 东方安猛得收回手里的剑,白染紧握的拳头也跟着松开。 她就是在赌,赌东方洛还在京城,东方安不敢与他们鱼死网破。 如今看来,倒是她赌赢了。 只是她要如何向倾儿解释,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麻痹东方安。 倾儿他最是在意她的看法,她晚到的解释是否能弥补他此刻的悲伤? 哪知白染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那东方安便对被绑着的萧羽倾说道:“既然白染不要你了,那本王就将你送给本王的将士们,让她们好好疼疼你……” “唔……唔……” 萧羽倾拼命的摇着头,眼中满是恳求。 白染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冷下了脸来。 “东方安,你还是不是人了?” 东方安等得就是白染的失态,听到白染的声音,她再满意不过了。 “本王是不是人不重要,既是白少将军不要他了,本王为他找几个女人来疼疼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东方安便抬起手来,准备叫人将面前的男子拖走。 男子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哭求什么,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住手!” 白染独自驱马上前,来到城下,抬头看着东方安。 “放了他,我留下做你的人质。” 她好歹也是个女人,那东方安顶多揍她一顿,受点皮外伤不算什么。 可若是萧羽倾真的有个什么,她要如何向他死去的爹爹交代,又如何面对他? “少将军,不可!” 杨鸣驱马追了上来,阻止道。 于她来说,莫说是一个萧羽倾了,便是八殿下成了东方安手里的人质,也断然不能用自家少将军去换的。 “杨将军,这是白染的家事,还请将军勿要再劝。” 白染抬手阻止道,她知道杨鸣想要说什么。 “可是少将军就不为白家军想一想吗?白家满门……如今可是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啊!” 杨鸣激动地朝白染喊道,声音微微有些发哑,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将军去送死? “白家军是一种精神,并不是非我白家人不可,但凡有能者,皆能任白家军统帅,若白染有事,还请杨将军替母亲将白家军守好。” 无论谁来相劝,白染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羽倾在自己眼前被人凌辱。 萧羽倾性子烈,怕是还等不到那一刻,那孩子便会自我了结了。 若她白染救不回萧羽倾,那她便陪着他一起离开。 “不,绝不行!只要杨鸣还有一口气在,少将军便休想上去。” 杨鸣紧紧抿着唇,便是用她这条命来换,她也一定不会让少将军成为东方安的阶下囚。 二人就这样在城下僵持着,东方安身侧的人却忽然附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东方安立马敛了神色,看向下面的二人。 “你二人休要在这里拖延时间了,天色已晚,本王要回去用膳了,既是你们还未想好,那便好好想。” 说着,东方安对一旁的士兵说道, “将他吊在城门上,叫白家少主好好想清楚,看看她的男人到底重不重要。” 第五十八章 这是白染的心头血 “倾儿……” 白染眼睁睁地看着人将萧羽倾吊了起来,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他就这样被吊一晚上,明天便是不死,也得掉了半条命去。 那被吊起的人儿痛苦地挣扎着,白染却有心无力。 城墙上的人又如初来时那般消失不见,只余下几个看守者。 东方安若不是笃定了天色已晚,白家军无法攻城,她怕是也不敢就这样离去。 “少将军,先回去吧!” 杨鸣在一旁劝到,明日若是东方安还如此,那她们就要攻城了。 至于这个男子…… 杨鸣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萧羽倾的方向,如果他成为了少将军的阻碍,那就莫怪这世间容不下他了。 白染抿着唇,最后又瞧了萧羽倾一眼,这才随着杨鸣离去。 月黑风高夜,白染独自驱马来到城门口处。 瘦削的男子还在上面吊着,白染心疼无比。 一手拉弓,一手拿箭,白染对准了城墙上守着的那几个女人射去。 “噗噗噗噗……” 几箭射去,城楼上轮流守夜的这波士兵便全倒了下去。 借着昏暗的月色,白染从身上摸出根带着爪子的绳子来。 用力一甩,飞爪勾住墙壁,白染飞身跃起,借力跃向那个已经昏迷了的小人儿。 “倾儿,醒醒。倾儿……” 白染急急唤了两声,怀里的人儿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城墙上忽然亮起火把,白染忙抱紧怀里的人儿,飞身上马,朝远处奔去。 “人质被人偷走了,快追!”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白染又不识路,夜色里一阵狂奔,自己也不知跑到了何处。 身后的追赶声已经消失,白染这才放慢了速度,低着头看向怀里的人儿,虽瞧不真切,她却能感受到他的痛。 “倾儿,别怕,没事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白染双手抚向那人儿冰凉的小脸儿,心疼不已。 只顾着赶路的白染自是不会发现,怀里的人儿早已睁开了眼睛,那双勾人的眸子里尽是清明,哪儿有半丝害怕的神情? “唔……” 心口处忽然一痛,白染伸手捂住,入手的却是一把冰凉的匕首。 “倾儿,为什么?” 白染实在不敢相信,她单纯善良的倾儿竟然会往她心口处插刀。 “不,你不是我的倾儿……” 白染这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东方安抓住的人都不是真正的萧羽倾,而只是迷惑她的替身。 因离得远,白染心下又着急,所以并未注意到有些细节。 况且,平日里白染和萧羽倾之间一向保持着距离,萧羽倾身上细小的特点白染并不清楚。 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什么是易容之术,却没想到江湖上还真的有。 这人手段了得,一张脸竟然做的和萧羽倾一般无二。 “对不起……” 男子缓缓张口,声音冷漠,只吐出这几个字来。 随手一掀,一张与萧羽倾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白染面前。 若不是东方安抓了他的孩子威胁他如此,他又怎会用这手艺伤害一个无辜之人? 男子轻轻一推,白染的身体便从马上滚下,顺着路边的斜坡一路往下滑去。 心口中刀,又被这么一摔,任是她有多高的功夫也无济于事。 男子深深地瞧了一眼白染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骑马返回了城里。 任务已经完成,他要赶紧去接回孩子才是。 东方安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用,也着实令人不齿。 白染边努力抱着头边自嘲地勾起嘴角,她怎么这么白痴,竟然连那人是不是萧羽倾都没看清楚。 果真是关心则乱,以至于白染都忘记了,她的倾儿虽不能披甲上战场,却绝对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她的倾儿就算是死,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他涉险。 她的倾儿坚强不屈,又岂会在贼寇手中泪流满面? 呵呵…… 白染啊白染,枉你白活两世,却还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那男子驱马直冲南城,在城门打开之际,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去了安亲王的府邸。 “公子,您不能往里闯,主子还在睡着呢!” 守夜的小侍急得红了眼眶,只是他如何能拦得住这武林中人? “东方安,你交代的事情我已办妥,将我儿子交出来。” 男子面色苍白,可眼神中却尽是刚毅。 任是谁被吊了那么久,怕是也受不了吧! “嗯……什么声音?” 一向浅眠的安若好似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东方安忙起身坐了起来,还不忘安抚着身边的人。 “我去瞧瞧,你先睡。” 转过脸来,东方安便是一脸的怒气。 果真是不懂规矩的野蛮人,竟半夜在人寝殿门口吵吵嚷嚷。 门一打开,玉灵儿便朝东方安道:“你交代的事情我已办妥,我的儿子呢?” 本来还有些不悦的东方安听到此,立马睁大了眼睛。 “你可确定?” 东方晔压低了声音问道。 只要白染一死,东方晔便再也不是她的对手。 玉灵儿将染满了血的双手摊到东方安面前,声音也跟着小了许多。 “我玉灵儿说话算话,这上面沾染的是白染的心头血,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便是江湖中人也是知善恶的,白家是江湖人心中的英雄,捅了白染那一刀,玉灵儿心中也满是愧疚。 东方安却是有些不信,对着玉灵儿道:“我先命人带你去歇着,只要明儿一传来白染的死讯,我便将孩子完好无损地送还给你。” 玉灵儿气得紧握拳头,却又拿面前的女人无可奈何。 “你最好说话算话,若是我儿子有半分不好,我定与你鱼死网破。” 玉灵儿本想着接上儿子之后就去寻找白染的下落,那一刀他并未正中她的心脏,只是希望能护她一命。 如今这老匹妇不信任他,不肯将儿子交给他,那白染怕是就要多吃些苦头了。 老天啊! 求您开开眼给那白少将军一条生路,玉灵儿愿折寿十年。 看着玉灵儿离去的背影,东方安就已经信了八分。 推门重新回到内殿,床里的人忽然翻了个身,东方安忙上前替他掖好了被角。 第五十九章 请你救救白少将军 东方安才躺会床上,那个背对着她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她虽一直瞒着他,他却也不是个傻的。 一路颠簸,东方洛又忽然消失,南城大门紧闭…… 这一连串的事情说明了什么,安若也能猜出个一二。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不希望身侧的女子做傻事。 况且,她如何能对白家少将军动手? 那可是他们东国的恩人啊! 安若无奈地闭上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或许,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当初他与东方安两情相悦,先皇却是为东方安指了其他人为正君。 直到嫡女出生,他才以侧君的身份入了王府。 为此,东方安一直耿耿于怀。 但后来正君又有了东方言,而安若却是一直无所出,这叫年轻时的安若羡慕不已。 为了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安若暗中寻医问药,吃了不少生子秘方熬成的汤药,最终将好好的身子折腾成了这般。 东方安却是将一切归咎于先皇和皇上,总是觉得是因为她们安若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儿。 前些年安若还好着时也便罢了,如今他身子愈发不济,东方安的心也愈发不安定了。 如今细想,倒是他们之间的感情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安若承认,东方安是一个极好的妻主,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她性子偏激,注定不能为皇,否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百姓必将苦不堪言。 若是他这剩下的这半条命能护得天下太平,也算是他安若死得其所了。 只是,他怕是要对不起身旁这个他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了。 东方安,来世我们便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你耕田,我为你织布做衣裳。 你打猎,我为你洗手做羹汤。 从此不问世事,只管温饱,简简单单过一生。 果然,天才刚亮,东方安就收到了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是白家少将军失踪了。 东方安大喜,心中算计着午后便冲出城去给白家军来个突袭。 想白家少将军失踪,白家军怕是也无心它事,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玉灵儿在客房坐了大半夜,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天儿,只盼着快些天亮。 正当玉灵儿急得想去再找东方安之时,房内忽然走进一个瘦削的男子。 男子气色不算太好,眉眼柔顺,只瞧着便叫人忍不住喜欢,可想到他是东方安的人,玉灵儿又变了脸色。 “你是何人?” 玉灵儿十分厌烦东方安,以至于对安亲王府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安若朝玉灵儿抱歉一笑,福了福身子道:“我是东方安的侧君。” “你来有什么事情?我已按照你妻主的要求履行了约定,请你们抓紧时间把孩子还给我。” 玉灵儿眼中满是戒备,他可是再也不敢相信东方安的人了。 “妻主对公子所做之事,安若十分抱歉。我现在便可命人将你的孩子送来,然后送你们离开。” 看安若意有所指的模样儿,玉灵儿也不再与他废话,索性直截了当道:“你想要什么?” 这安亲王府的人可不会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哪儿会平白无故地来帮他? 但只要将孩子还给他,便是叫他做些什么,玉灵儿也是愿意的。 “我想要一瓶鹤顶红。” “什么?” 玉灵儿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柔弱男子竟然张口就要这样见血封喉的毒药。 “你给我找来一瓶鹤顶红,我立马送你们父子离开。” 安若认真地说道,若不是他出不得府去,便也不会想着来找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你……你可知那鹤顶红的用途?” 玉灵儿呆呆地问道,听闻东方安正君早亡,她的侧君在王府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仇人才是。 安若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而看着窗外,树枝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鸟窝里还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自是知道的。” 剧毒鹤顶红,他又岂会不知? 玉灵儿咬了咬唇,答应道:“我现在就可以将东西给你,还望你能说话算话,将我的儿子还给我。” 希望这个男人不要像他的妻主那般出尔反尔,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还有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若是儿子有个好歹,他玉灵儿也不会独活。 “自然。”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玉灵儿面前,玉灵儿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他手中,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要提醒他一下。 “这个……会要人命的。” 安若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要的不就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吗? “我现在带你去找你的儿子,趁着王女未回来前,你们速速离去。” 安若将瓶子收了起来,然后带着玉灵儿出了房门。 东方安虽歹毒,却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孩子。 客房里有专门侍候孩子的小侍,他们去时,孩子睡得正香。 “见过安侧君。” 两个侍儿见到安若进来,忙过去行礼。 谁不知道安侧君是安亲王的命根子,这府里上下便没有安侧君说了不算的。 “把孩子抱过来交给他爹爹吧!” “安侧君,这……” 小侍为难地看着安若,可安亲王特意嘱咐过,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带走这个孩子。 安若轻笑道:“无妨,此事我自会与王女殿下说的,与你们无关。” “是。” 安侧君都如此说了,他们再无阻止的道理。 玉灵儿接过孩子,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安若。 “我送你们从后门出府,马匹和干粮已为你准备妥当,你只管走就是。” 安若似乎是早就为玉灵儿父子想好了后路,连干粮都备上了。 “你……多谢。” 玉灵儿不善言辞,也不知自己面对面前这个女子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这个男人与东方安完全不同。 “保重。” “告辞。” 玉灵儿抱着孩子跃上马,身后又传来安若轻弱的声音。 “可不可以请你救救白少将军。” 玉灵儿的身子一僵,竟未想到这个男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六十章 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白家世代忠良,东国不能对不起白家后人。我代妻主向你道歉,请你务必要找到白少将军,拜托了。” 像是怕玉灵儿不答应似的,安若又匆匆说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玉灵儿回头看向那个虚弱的男子,此时他似乎能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一种光环。 这样好的男子,为何会嫁给东方安那样的祸害? “我答应你。” 玉灵儿点头应下,不仅是因为安若的胸怀,还因为安若竟然相信他并没有真的要杀死白少将军。 “公子保重。” 安若这才放心一笑,又朝玉灵儿行了一个大礼。 第一次向玉灵儿行礼,是替自己的妻主道歉。 第二次向玉灵儿行礼,是希望他能救回白染。 “侧君珍重。” 一声珍重,是希望他不要做傻事儿。 这样的男子手里握着鹤顶红,玉灵儿可不会相信他是为了毒死别人。 杨鸣带着人四处寻找白染的下落,半日过去,仍旧没有任何头绪。 即刻飞鸽传书回京城,白家少主失踪,非同小可,杨鸣半刻不敢耽搁。 东方安的心情则显得十分不错,等用过午膳,她便带兵去杀一杀白家军的威风。 “妻主……” 东方安进来时,安若已经等在了桌前。 “今日瞧着气色不错,想来那药还是有用的。” 东方安大步上前,握了握安若冰凉的手。 他一年四季都是这般,好似从来没见他的手热过。 安若勾唇一笑,主动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一杯递给东方安,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东方安十分意外安若的态度,他从不饮酒,也不喜她喝酒,今日怎么变得这般主动了? “妻主近日繁忙,安若特吩咐膳房为妻主做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妻主爱吃的,快尝尝。” 安若笑得一脸温润,与过去的几十年并无不同,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不忍和决绝,被他掩藏的很好。 见安若心情不错,东方安也觉得欢喜,端起酒杯就要干了,却被安若伸手拦下。 “要先吃些菜垫垫,空腹饮酒上身。” 安若替东方安夹了一只虾,然后便满眼深情地看着她吃下。 这个女人在旁人眼中便是有千万般不好,对他却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 可如今,她却要为了那不该有的欲望毁了东国,便是再不舍,他也无法看她继续错下去。 “你也吃。” 看了一眼碗中的菜,安若轻声问道:“妻主近日里在忙什么?我已经许久不见洛儿了,妻主可是派她出去办事儿了吗?” 东方洛和东方言虽不是安若亲生,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比不得亲生的亲近,情谊却总是有的。 东方安手中的筷子一顿,眸子闪了闪,然后哈哈一笑道:“不过就是一些朝事,没什么的,过几日就好了。” 安若失望地垂下眸去,明明知道她不会告诉他,他却还是想要一问。 若她愿意就此罢手,他可以再陪她半年,可若她不愿,他便只能以死明志了。 安若知道,依着东方安的性子,他若是死了,她定也不会独活。 如今东国的太平,只有用他妻夫二人的命来换了。 “妻主是觉得安若不懂朝中之事,所以才不愿意说的吗?” “不许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儿。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就是,外头的事儿都有我呢!” 东方安可不敢告诉安若她要谋反之事,怕他受不了。 “既然如此,那安若便不问了。” 安若也不恼,而是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东方安道, “这么多年妻主对安若疼爱有加,安若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再与妻主做对恩爱妻夫,不问世事。安若敬妻主一杯。” “你身子不好,不许饮酒。” 东方安阻止道。 “就这一杯……” 安若固执地说道,就饮这一杯,这一世的最后一杯。 “也罢!” 东方安端起酒杯,率先饮尽。 “唔……” 酒水下肚,安若知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痛得他失了清明。 果真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若儿……” 碗盘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东方安的惊呼是落在安若眼中最后的画面,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了东方安的痛哭。 她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啊? 因为他不想东国的百姓忍受战乱之苦,不想他的妻主担上逆贼叛党的骂名,不想数万将士因为他妻主的私心而枉送了性命。 只要他死了,这一切便结束了。 妻主,对不起。 为了天下人,安若只能对不起妻主了。 终归是大家出生的公子,骨子里便将天下视为己任,这是安家教育的好。 其实就算安若今日不死,也撑不到年后了。 既是终有一死,不如就用他卑贱的性命解救了苍生,也算是他的造化。 侧君病逝,安亲王殉情,安亲王府的亲兵乱做一团。 而京中的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一得到白染失踪的消息皇上便病了,太女主持朝政。 八皇女抗旨离京,也已不知了去向。 苏安祁来白府送信儿的时候,萧羽倾还在陪着小澄习字。 只是令苏安祁意外的是,在得知白染失踪了的消息后,萧羽倾并未哭闹,反倒是十分镇定地起身去收拾包裹。 “萧九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苏安祁担忧地看向萧羽倾,她知道白染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面前这人儿。 如今白染不在,萧羽倾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我要去南城,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萧羽倾倔强地说道,便是死,他也要和白染死在一起。 况且,他的白染姐姐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轻易死去? “你一个男子,又不会功夫,如何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苏安祁不赞同地说道,太女殿下已经派出去了那么多人去寻找,八皇女也赶过去了,他一个男子就算是到了南城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傅真和傅行在,我不会有事。” 他知道他的白染姐姐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别人找不到她,是因为不够用心,他一定能够将她找回来的。 第六十一章 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苏安祁见劝不住萧羽倾,便只能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随你一起去吧!” 白染出事,她在京中也坐不住。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替白染守好萧羽倾。 “好!” 这一次,萧羽倾并未拒绝苏安祁的好意。 他知道他需要有人陪着,要想找回白染,首先他得保护好自己。 一行人匆匆出了京城,只与白染学骑过几个月马的萧羽倾硬是不同意坐马车,马车太慢,他等不住。 换上一身女子装扮,晃晃悠悠地骑在马上,紧随苏安祁身侧,生怕自己走慢了一步。 “萧九公子,咱们歇歇吧!” 日夜不停地赶路,苏安祁都有些受不住了,可萧羽倾却是从未叫过一句苦累。 “苏小姐,白染姐姐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她,我们多耽搁一刻,她就要多受一刻的苦,能不能请您再坚持坚持?” 萧羽倾沙哑的声音里略带恳求,那苍白的脸色实在让人心疼。 “自然,萧公子都能受得住,安祁又岂会退缩?” 苏安祁忽然勾唇一笑,她不禁替白染感到高兴。 白染好眼光,看上的这个男子果真值得。 “多谢苏小姐。” 萧羽倾的想要回给苏安祁一个微笑,却因一路水口未打牙,使得嘴唇干裂。 嘴巴才一裂开,便是一阵疼痛传来,然后便是鲜红的血滴染红了一张略带苍白的唇。 苏安祁愈发佩服起萧羽倾的毅力来,从马身上驮着的包袱里掏出一个水袋,与萧羽倾并肩后塞到了他的手中。 “喝口水再赶路吧!你若是累坏了身子,那找阿染的事情不是也就耽误了吗?” 苏安祁本来想说,若是累坏了他,白染会心疼的。 可是想到萧羽倾一遇到白染的事情就像是不要命了似的拼,苏安祁便又只好搬出白染的安危来。 萧羽倾一听,这才放慢了速度。 用那双微微发颤的手拔了塞子,往嘴里灌了几大口。 “多谢。” 随意用袖子抹了把嘴,唇上的鲜血全都沾到了袖子上,萧羽倾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苏安祁忽然有些担忧,若是找不到白染,或是白染真的发生不幸,身旁这孩子是不是就这样随她去了…… 从接到消息说白染失踪到现在,萧羽倾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 起初苏安祁还觉得是萧羽倾自小吃了许多苦,比旁的男儿家坚强几分,可如今看来,他的眼泪怕是都憋在了心里,只等着见了白染才会流出来呢! 又或者,他觉得眼泪是忌讳,因为不想做任何对白染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才强忍着不哭的。 傅真和傅行紧紧跟在二人身后,主子有命,她们的使命便是保护好萧九公子。 如今主子生死不明,她们断然不能让萧九公子出事。 可如今看他的模样儿,若是再不歇歇,怕是也撑不了几天了。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呃……” 只见那马腿忽然一歪,萧羽倾的身子便被甩了下来。 傅真立马飞身上前,抓住萧羽倾的胳膊将他稳稳地扶住。 看着马儿两个前腿跪在了地上,萧羽倾忽然红了眸子。 连马儿都不想他走快些吗? 他都已经在怪自己马术不精了,不然他应该还能更快些到南城去才是。 萧羽倾信奉神佛,所以他一直都相信,像白染这样的好人是不会轻易有事的。 况且,他心底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白染还活着。 只是她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冰冷的荒野受苦,是不是受了重伤,是不是一直找不到出路…… 看着萧羽倾不住颤抖的双臂和双腿,傅真低声道:“马儿怕是累着了,公子便是能坚持,这马儿也得要歇歇了。咱们不妨先坐上半个时辰,叫马儿吃些草料,公子也顺便吃口东西。若是主子知道公子这样不吃不喝,定是要心疼的。” 傅真的话叫萧羽倾无法反驳,她说的没错,就算是他不吃不喝能受得住,马儿也受不住啊! “是我不好,叫你们受累了。” 萧羽倾低着头愧疚道,他满心都是白染,却是忽略了许多问题。 萧羽倾口中的你们自是不只在说陪他一起来的几人,还包括那些马儿。 傅行也跟着跳下马来,一边去检查萧羽倾骑过的那匹马儿的马腿,一边说道:“公子和苏小姐先歇息片刻,属下去喂马。” “属下为公子拿些吃食,还请公子为了主子保重身体。” 傅真将自己身上的包裹解下,从里头掏出肉干和点心放到萧羽倾面前,然后也随着傅行一起去检查马腿了。 苏安祁忽得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摆在对面,示意萧羽倾坐上去歇歇。 “多谢苏小姐。” “我与阿染情同姐妹,萧九公子便随阿染叫我一声表姐吧!”苏安祁勾勾唇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阿染却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以阿染的功夫,轻易不会出事。如今既是迟迟没有传来找到她的消息,想来就是平安无事。” 此时,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萧羽倾垂着眸子点了点头,但在没有亲眼见到白染前,说再多的话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那边的玉灵儿将孩子裹好绑在背上,从安亲王府出来就直奔白染受伤的那片丛林。 因为夜里走的路玉灵儿也未瞧得太清楚,只记得了个大概方向,便马不停蹄地朝那儿奔去。 叫玉灵儿比较满意的是,身后的孩子还在呼呼睡着,并未因马上的颠簸而有什么反应。 玉灵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边,就连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儿都不敢错过。 直到看见几滴鲜红的血滴,玉灵儿才慌忙拉住了缰绳。 从马上跃下,玉灵儿蹲在地上吹开上面的一层土,这才确定昨儿夜里他就是在这里伤了白染。 心下带着愧疚,玉灵儿找起白染来也更费了些心思,顺着那斜坡一路找过去,还要护着身后的孩子,玉灵儿也摔得满身是伤。 可此时的他哪儿还能顾得上那些,若是找不到白染,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第六十二章 为什么要救我 徒手在荆棘中寻找那抹白色的身影,想到她是为了救他才中了计,玉灵儿就愈发愧疚。 自己利用人家爱人心切害了她,实在是可耻。 可是为了他的儿子,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孩子在东方安手中,他实在没有选择。 手上的伤口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玉灵儿只是担心白染,若是她受伤昏迷,被野物叼走,那就糟糕了。 “姐姐……姐姐……姐姐……” 身后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抬着小脸不住地叫着姐姐。 玉灵儿身子一僵,然后慌忙回过头去,激动地看着儿子。 “小朵儿,告诉爹爹,姐姐在哪里?” “姐姐……姐姐……姐姐……” 小朵朵一双黑压压的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大树下,不住地叫着姐姐。 玉灵儿忙朝那个方向望去,那昏迷在树下的人正是白染。 玉灵儿大喜过望,边朝白染的方向奔去,边对着身后的儿子夸赞道:“好朵儿,你真是爹爹的救星。” 许是听懂了爹爹的夸奖,小朵儿竟然咧着小嘴儿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找到白染的喜悦再加上儿子的笑声,叫玉灵儿心中也多了几分欢喜。 玉灵儿先去探了探白染的脉搏,好在她昏迷前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才不至于流血过多。 但穴道长时间堵塞,身体也是受不住的。 从怀里掏出一颗黄褐色的丹药塞到面色苍白的白染口中,玉灵儿又拿出短刀朝自己的手腕处割去。 一抬白染的下巴,那混着玉灵儿的血的珍贵药丸在白染口中融化。 玉灵儿忙解了白染穴道,又从怀中掏出止血药来替她包扎伤口。 神医圣手的徒弟虽功夫不济,这医术却是了得的。 幸好,世人并不知道,玉灵儿的血那可是救死扶伤的灵药,若是能得上几滴,便可解百毒。 东方安如果对玉灵儿好生相待,他或许会念在自己医者的份儿上给安若开几幅方子调理调理身体。 虽说未必能使得安若痊愈,却也能让他再多撑上几年。 奈何东方安打错了主意,她并未江湖中人,所以只知道玉灵儿懂得易容之术。 然后便使计夺了人家的儿子逼着玉灵儿替她杀了白染,从未问过他是否懂医术,也从未想过玉灵儿能治好安若的病,最终才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只能说一切都是报应。 若不是心中记挂着白染,玉灵儿或许也会念在安若还给了他儿子的份儿上治他一治。 可白染干系重大,而安若又起了必死之心,玉灵儿也不愿多管闲事。 或者,对于安若来说,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嗯……” 才替白染包扎好伤口,她便轻吟一声,悠悠转醒。 “你醒了?” 玉灵儿将手探向白染的手腕,激动地问道。 他身后的奶娃娃小心地探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白染瞧。 “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染听出了这人儿的声音,要不是他,她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只是白染想不明白,既是他要杀她,此时为何又要救她呢? 看着白染眼中的警惕,玉灵儿不由得红了一张俏脸。 面对被自己伤害过的人,他还是满心羞愧的。 “对不起……” 还是昨儿夜里那句话,因为除了这三个字,他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他无意伤她,也不想伤她。 “姐姐……姐姐……” 软糯又不甚清晰的声音响起,白染才看清玉灵儿后背上的孩子。 玉灵儿忙拍了拍身后的孩子,小声道:“这是我的儿子。” 白染蹙着眉头瞧了那孩子许久,小奶娃眼中的纯净叫白染移不开眼睛。 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姐姐……姐姐……” 白染眼中的淡漠与防备逐渐淡去,看着面前满身狼狈的男子,心底的怨气也淡了些。 不论如何,也是他救了自己。 “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可我真的没想过要你死。只是东方安那个狗贼她抓去了我的儿子,逼着我以你爱人的容貌引你上钩,若你不死,她便会杀了我的儿子……” 玉灵儿羞愧道,他承认,他很自私。 可这是他的儿子啊! 是他的命根子!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朵儿被东方安害死,便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或者,他之前也可以不给白染这一刀,可若是白染在儿子还未回到自己手上前出现在东方安面前,那他之前的努力岂不就白费了? 玉灵儿不敢赌,在白染和儿子之间,他必须选择儿子。 “你很聪明,既救下了你的儿子,也没有置我于死地,是我该谢谢你。” 白染现在是完全听明白了,若是面前的男子真的想要杀了她,现在她怕是已经进了阎王殿了。 “不……不……不……” 玉灵儿连连摆手,明明是他的错,是他害了人家。 “孩子很可爱,我这一刀值了。” 白染强忍着痛,轻笑出声,倒是叫玉灵儿更加羞愧难安。 不愧是白家的女儿,果真心中装着大爱。 “我……你的伤口不算深,过些时日就能痊愈,只是现在还不能碰水,也尽量不要有什么大的动作。” 玉灵儿说罢,白染才看向自己的心口处。 衣裳只被他撕开一个小口,看那包扎的手法,这人应该懂些医理。 “你懂医术?” “嗯,你若有需要,我可以……” 玉灵儿想说,如果她身边的人有需要,他可以帮忙瞧瞧。 但是又想到了她的身份,作为白家少主,她又怎会需要他这样身份的人相助呢? 白染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他易容之术如此高超,医术应该也不会太差。 丹田内一直流动着一股热气,也不知这人给她吃了什么,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但身体却不再冰冷,人也觉得有了力气。 “你先喝口水,再吃些东西,等两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白染的伤口需要静养,为了避免伤口崩开,他们必须得在这里坐够两个时辰。 面前的女子是白家少主,已经伤过她一次,玉灵儿再也不敢拿她的安危冒险。 第六十三章 过夜 白染也不扭捏,接过水就猛得灌了两大口。 玉灵儿又将安若给他准备的点心拿了出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比府里侍候的下人还要可怜。 白染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然后才拈起一块糕点扔进了嘴里,又拿起一块递到那小娃娃手中,喜得小朵儿跟个什么似的。 白染的细心叫玉灵儿感动不已,她先吃一块便是对他的信任。 然后立马递给孩子一块,那是白染对孩子的喜爱。 “多谢将军。” 玉灵儿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了,这么好的人他竟也能下得去手。 “难道不是我该谢谢你吗?这吃食和水可是你带过来的。” 将手边的点心往玉灵儿跟前推了推,白染示意他也吃。 “将军不仅如世人所言那般风姿翩翩,心胸之宽广也是玉灵儿今生所见之最。玉灵儿自私自利伤害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玉灵儿忽得跪在了白染面前,声泪俱下道。 “你既是江湖中人,便无需与我讲朝中规矩,起来吧!” 江湖上的人没有下跪一说,白染也不愿一个背着孩子的父亲跪在自己面前,这不是折寿吗? “你既是觉得欠了我,不妨先记下这个人情债,日后再还就是。” “多谢将军,玉灵儿愿为将军马首是瞻。” 有了白染的这句话,玉灵儿才站起身来。 一刀换取一个承诺,看似白染赔了,实则她可是捡到了一个宝。 江湖中行走的人大都重视承诺,如今白染一句话,玉灵儿的心里终于好受了许多。 将背后的孩子解下来抱在怀中,小家伙不由得朝白染伸出了小手。 白染将一根指头递了过去,被那小奶娃娃紧紧地握住。 “孩子没事儿吧?” 白染低声问道,也不知东方安那个老东西会不会伤害一个稚儿。 “无事。” 玉灵儿摇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将安若的事情讲给了白染听。 白染微微蹙眉,没想到那个病弱的男子竟有如此胆识,敢在东方安眼皮子底下将人放走。 不过想到东方安对安若的宠爱,白染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东方安虽不是个东西,对安侧君却是真心实意,想来她也不会伤他。” 白染低声说道,安慰着面带内疚的玉灵儿。 “可那安侧君为何要向我讨要一瓶鹤顶红?” 玉灵儿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安若那表情分明就是想要赴死的模样儿。 “东方安大逆不道,怕是此事一直瞒着安侧君,如今东窗事发,想来安侧君也是不赞同的。” 白染忽然叹了口气,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十分惋惜。 想他求玉灵儿务必要救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是想要替妻主赎罪吧! “那么好的人儿嫁给东方安那个祸害,当真是白瞎了!” 玉灵儿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替安若不值起来。 一直到天擦了黑,玉灵儿才许白染起身。 一个伤者,一个男子,一个孩子…… 三个人艰难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这边遍地荆棘,夜里难行,我们怕是要在这儿过夜了。” 玉灵儿紧紧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孩子,对白染说道。 他满身的伤口就是拜那荆棘所赐,就白染现在的身子,若是从那里走一遭,就算能出去,也得变成一个血人儿了。 “也好,荆棘之处定不会有野兽出没,在这附近过夜也还算安全。” 以白染现在的身体,要是来个老虎狮子什么的,就只能等着当晚餐了。 见白染撑着木棍费力地坐下,玉灵儿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往周围撒了些药粉。 这样他们夜里也不用怕虫蚁叮咬了。 “走劳将军帮我看一会儿小朵儿,我去找些木柴回来。” 玉灵儿将睡着的孩子放在地上,脑袋枕在自己挎着的包袱上,往白染身边挪了挪。 “小心些,莫要走远。” 野兽最喜夜里成群出没,万一走远了遇上群狼,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玉灵儿折腾了好几趟才捡够了一堆柴禾,白染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然后将那柴堆点燃,周围瞬间亮了起来,也暖和了许多。 “我还是再捡些回来吧,夜里燃着柴,能暖和些。” 说着,也不等白染接话,玉灵儿就又跑开了。 看着玉灵儿远去的背影,白染心中的最后一丝怨念也跟着消失不见。 这世间的男子本就不易,他又孤身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便更艰难了。 能想出这样两全的办法来,玉灵儿怕是也费劲了心思,若是换成旁人,白染未必还能活着。 想到前世里那些为了孩子可以连命都不要的母亲,白染忽然敬佩起玉灵儿来。 在这样的世道里,一个孤身男子带着个孩子,每走一步都不容易。 看着小奶娃睡着的模样儿,白染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若是以后她和倾儿有了孩子,应该也会这么可爱吧! 药效过去,白染的伤口开始发起疼来,使得她一晚上都没能歇上片刻。 玉灵儿夜里起来添柴,才看见歪在一旁的白染白了整张脸。 慌忙放下孩子,玉灵儿直接过去扶起来白染的身子。 探向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玉灵儿眉头微蹙,然后又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凑到白染唇边。 若白染出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喂给白染,见她不再冒冷汗,玉灵儿才放下心来。 随意绑了腕上的伤口,玉灵儿又找出水袋来给白染喂了几口水。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最终玉灵儿也没舍得喝上一滴。 天才微亮,白染便惊醒过来。 摸着心口处的绷带,白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玉灵儿抱着孩子还在睡,看着他满身血污的模样儿,白染隐隐约约想起夜里他给她吃了什么。 如今再运气,伤口竟然已经不觉得那么痛了。 撑着身子爬起来,白染四处瞧了瞧,这周围除了长得一模一样的树木丛林,还真是没有别的。 想要辨别方向,也只有靠着初升的太阳了。 第六十四章 那个老贼妇死了 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为新的一天而歌唱。 身上舒爽些了的白染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待这一次回去,她亲手灭了叛党,就先带萧羽倾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 等明年入了朝,怕是就再难寻这样的机会了。 算着还有两年的时间他们就都过了守孝期,白染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届时她定会给萧羽倾一个盛世婚礼。 成家立业,人生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为圆满的了吧? “将军可觉得好些了吗?” 玉灵儿睁开眼睛时,白染已经站在了不远处,想到昨儿夜里白染忽然起了热,玉灵儿忙起身问道。 白染缓缓回过头来,看向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点了点头。 “昨儿夜里还要多谢玉公子出手相救。” 白染的眸子无意间落在玉灵儿腕上绑着的白布,微微蹙起了眉头。 玉灵儿摇了摇头,慌忙将手缩进了袖子里,然后对着白染笑道:“趁着天亮,咱们快些赶路吧!” 他可不想再在这里过一夜了,吃食和水越来越少,白染和小朵儿又都饿不得,只有他还能勉强撑上一撑。 白染一手扶着木棍,一手将腰间的剑解下,在地上劈斩出一条路来。 玉灵儿又重新将孩子绑在了背上,也躬着身子用匕首砍着那些挡路的荆棘。 二人一刻也未停歇,一直走到午时末,玉灵儿才唤住了白染。 “将军,我先为你换药吧!” 换好药,简单吃了口干粮,二人又继续赶路。 不得不说,玉灵儿的这个孩子十分懂事,从头到尾都不曾哭过一声。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睡着,便是醒了,也只是自己四处张望,不给大人添麻烦。 太阳即将落山,在小朵儿奶声奶气的一句“马儿……马儿……”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出路。 马上还挂着一些吃食和水,玉灵儿欢喜不已。 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二人便带着孩子往白家军的驻地驶去。 为了避免被东方安的人发现,三人易容成普通的一家三口。 只是在路过南城时,白染和玉灵儿都发现了些不对来。 “诶?大姐,这南城里是怎么了?前两日不还是大门紧闭,今日怎么就敞开了呢?” 白染拉住一个卖白菜的大姐问道。 那大姐瞧了瞧白染,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子和孩子,才轻声叹了口气。 “唉!你们一家三口一瞧就是远地方来的,所以不知道也难怪。我们这南城的安亲王死了,安亲王世女又失踪不见,只剩下一个儿子在府里,也是可怜的……” 那大姐一脸的惋惜,想来这安亲王对封地的百姓应该还算不错。 白染怎么都没想到她才回来,那东方安就死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杀了她? “据说这安亲王武功高强,身体又健壮,怎么就死了呢?” 白染好奇地问道,她实在猜不到是谁干的。 “这安亲王是个痴情种,她那个病了好多年的侧君昨儿去了,她便跟着殉情了。可惜啊可惜……” 大姐摇摇头便挑着菜筐走远了,只有白染还处在震惊之中。 玉灵儿面色苍白,小声喃喃道:“都怪我,若我不给他那瓶鹤顶红,他或许就不会……” “不,此事与你无关,这是安侧君自己的选择。” 白染似乎能够想明白安若为何会自杀,他放走玉灵儿父子,自是知道了东方安的所作所为,劝说不成之下,只好选择了这个最次的办法。 那位安侧君看似柔软,却乃当世豪杰,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女子。 “玉公子,我想去南城里探探情况,还需要你们父子配合一番……” 既然东方安已死,她手下的将士自然会有人接手,而那接手之人是敌是友,还需她打探清楚。 只是南城里危险重重,也不知玉灵儿会不会答应,毕竟小朵儿已经在城中出过一次事了。 玉灵儿想也未想地说道:“将军有何需要,玉灵儿莫敢不从。” 想到安侧君,玉灵儿愈发羞愧难耐。 人家为了家国大义能舍弃自己和爱人的生命,他却为了儿子差点儿害死东国未来的大将军。 南城里的百姓倒是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不见守城的士兵。 在城内转了一圈,白染都未瞧见一个白家军里的人。 莫不是她们还不知东方安已经没了的消息? 如此的话,岂不是白白给了东方安手下副将重整旗鼓的机会? 这南城他们暂时是待不了了,白染立马带着玉灵儿父子出了城。 “我有要事见杨将军。” 白染站在白家军帐外,对着守门的兵将说道。 那小兵瞧了一样白染,冲她摇了摇头。 “杨将军事务繁忙,怕是没空见你。” 要是每个人说见将军就能见的话,那她们将军岂不是得忙死? 白染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是白染。 若是她现在去外面找玉灵儿替她卸妆,不知还要浪费多少时间。 这般一想,白染索性道:“我知道白少将军的下落,还请杨将军出来一见。” “什么?” 小兵士听罢,也不管是真是假,一个闪身就跑远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杨鸣也跟着跑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 “就是她,她说知道咱们少将军的下落。” 那小兵指着白染,激动道。 杨鸣显然也十分激动,忙跑到了白染面前,还不等她说话,白染便先开了口。 “白染换了一张脸,杨将军就认不出白染了吗?” 杨鸣盯着白染的脸瞧了半晌,然后才颤颤地开了口。 “少将军,真的是你?末将还以为……” 她终于有脸去面对将军了,若是少将军在她身边出了事,便是死,她也没法向将军交代啊! “此事说来话长,我且问你,你可知东方安过世的消息?” “什么?那个老贼妇死了?” 杨鸣这两日只顾得带着人四下寻找白染的下落,并不知道南城里发生了什么。 “南城此时无主,这是最好的时机……” 如若不然,白染也不会带着伤匆匆赶回来了。 第六十五章 我就知道你会没事 “少将军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攻进去灭了东方安一党?” 对于杨鸣来说,见到少将军平安归来和听说东方安过世,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不确定剩下的人是战是降之前,不宜伤人性命。” 白染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收复南城封地,日后由京中派人直接打理,不再只属于安亲王一脉。 “末将明白了。” 只是在看见白染胸前的那片嫣红时,杨鸣吓白了脸。 “快去请军医来。” 杨鸣将白染送回帐内,又命人去请了军医。 白染却还惦记着等在外面的玉灵儿父子,便着人去将他们带过来。 军医仔细查看了白染的伤口,然后才说道:“将军这伤本已开始结痂,却因未能好好修养才又挣开,还请将军以后动作小心些才是。” 军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和心疼,这都是白芷以前的亲信,一向将白染当作自己的女儿般看待。 见她受了如此重的伤,又不懂爱惜自己,她们自是心疼不已。 玉灵儿抱着孩子进来时,杨鸣和军医还在。 “将军,这位是……” 杨鸣喃喃问道,不知自家少将军带回来的这是何人。 玉灵儿面露愧色,正欲上前请罪,白染却率先开了口。 “这位是我的恩人玉公子。” 若是杨鸣知道了是玉灵儿伤了她,这父子二人怕是得不了好。 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白染并不想将事情闹复杂。 “哎哟哟……” 杨鸣激动地哎哟出声,那模样儿倒有几分滑稽。 然后走到玉灵儿面前,本还觉着不怎么起眼的人,如今她竟像是看见了菩萨似的。 “多谢公子救下我家将军,日后公子若有需要,杨鸣和白家军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看着捡起朝自己抱着拳的女子,玉灵儿心下羞愧万分,更是没脸去受人家的礼了。 “将军言重了,玉灵儿受不起。” 说着,玉灵儿抱着孩子也朝杨鸣行了一礼。 “玉公子快坐吧!我们多日未曾好好用膳,还请杨将军为我们送些吃食过来。” 白染自是知道玉灵儿的心思,也不想见他为难。 “是,末将即刻便去。” 杨鸣说罢,慌忙就往外跑去。 军医看着玉灵儿久久未曾回神,玉灵儿面色一红,忙垂下头去。 “还要有劳玉公子替白染卸了这妆容。” 白染说罢,玉灵儿忙起身上前。 军医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中一片敬佩之情。 “这……这位公子,不知这易容之术,可……可否……” 军医红着脸嗫喏道,她倒是想向人家学习,就怕人家不肯教啊! 玉灵儿轻笑一声道:“大人若是想学,玉灵儿愿意与大人讨教一番。” 都是他欠了白染的,若是于她有用,他自是不会拒绝。 军医面上大喜,高兴道:“那就太好了,这……这……” 见军医正望着自己,白染笑道:“既是玉公子愿意,您便无需客气了。” “多谢将军,多谢公子。” 军医连连谢道,她自幼习医,却对江湖上的那些个易容换血十分感兴趣,如今亲眼所见,的确叫她惊诧。 用过饭,杨鸣便命人看着叫白染休息,她亲自去点兵,准备攻进南城。 知道东方安已经过世,白染也不再执着于亲自前去攻城,只交代了杨鸣几句,便留在了帐内。 那东方安的副将是个胆小怕事的,东方安一死,她便再也不敢与白家军对抗。 杨鸣还未到跟前,南城大门便已打开,迎了白家军进城。 杨鸣确保城内无异后,才命萧俭亲自去将白染和玉灵儿父子接到城中来。 白染命人将降兵收编登记,又将东方安的家眷收押之后,才带着玉灵儿去了安若的灵前给他上了三炷香。 白染无恙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路上的萧羽倾一行人却还不得知。 一直到了南城附近的镇子上,他们才听说白少将军已经回来的消息。 萧羽倾大喜过望,苍白的面上总算是红润了些。 握着缰绳的手抖个不停,满手的血泡也感觉不到痛了,满心都是白染没事儿了…… 他就直到,白染一定会没事的。 他一直都坚信白染还活着。 果不其然,白染从未叫他失望过。 苏安祁也是大喜,哑着嗓子看着萧羽倾道:“妹夫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一声妹夫叫红了萧羽倾的脸,可他却还是大方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是苏安祁的妹夫,是白染未来的正君,他当得她如此叫。 身后的傅真从腰间掏出一个圆筒,手下的勾绳一拽,一抹红色立马飞上天空。 四人还未行至南城大门处,便已瞧见了等在门口的白染。 还是熟悉的那身白衣,还是那张梦到过千百遍的脸,萧羽倾鼻子忽然一酸,竟差点儿当街失态。 看着马上那个挺拔的小人儿,白染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她是知道萧羽倾不善骑马的,却不知他竟为了她千里迢迢赶来。 从她失踪至今才不过数日光景,他竟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黑了,也瘦了。 却是更结实了,眼中也有了光。 爹爹的死他终于能够释怀,日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若不是看见傅真发的信号弹,白染怕是还不知萧羽倾也跟着来了。 只有在了不得的特殊情况下,白家下属才会发出这个信号弹。 而傅真她,竟是为了萧羽倾而叫来了自家主子。 不过,他值得。 “倾儿。” 白染快步向前,萧羽倾直接从马车跃下,被白染抱进了怀中。 “白染姐姐,倾儿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 萧羽倾红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白染,这几十日的担忧和牵挂已让他精疲力竭,可一看见白染,他还是有许多的话想要说。 “你个小傻瓜,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我走时不是交代过,不许你出府的吗?” 白染可还记得香窃玉的事情呢! “我害怕……” 萧羽倾的唇颤了颤,眸子一红,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白染心疼不已,忙又抱着人儿哄了起来,急得脸色都变了。 第六十六章 将军白染统帅三军 萧羽倾怕的是什么,谁都知道。 不只他怕,那京中的每一个人都害怕。 为了她的事情,皇上和苏老家主都愁得大病了一场,到现在都还未缓过神来。 “阿染,你可是眼中只能看得见妹夫,看不见姐姐吗?” 见萧羽倾越哭越伤心,白染怎么都哄不住,苏安祁才在一旁开了口。 若是不说点旁的,他们怕是要哭到明天去了吧? 白染抱着怀里的人儿,目光转向一旁的苏安祁,二人对视一眼,皆轻笑出声。 所有的感激和情谊,便全在这一笑之中了。 “八殿下自得了你失踪的消息后,便逃出京城,到南边来寻你了,你们可有遇见?” 苏安祁忽然想到了东方温煊,她似乎已经有好久没有八皇女的消息了。 白染拉着萧羽倾慢慢地走着,低头笑道:“那家伙已经在我房间睡了三日了,非说是找我找的累着了,就是不肯走呢!” 苏安祁也跟着轻笑出声:“她的脚程倒是比我们快些。” 一旁的萧羽倾只是静静地听着,被白染握着的手也紧紧回握着她,憔悴的脸上却尽是满足。 苏安祁忽然朝白染摆了摆手,道:“我去找八殿下了,你们自去歇着吧!” 白染会意一笑,拉着萧羽倾去了隔壁的院子。 “手上这些伤,也不知要养到什么时候。” 边替萧羽倾处理着手上的伤口,白染边心疼地喃喃道。 萧羽倾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笑:“只要白染姐姐平安,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 虽说他未能为她做些什么,可总算是一到南城就见到了她,便也不算他白来一趟。 “你还在白府,我怎么会舍得出事?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就绝不会食言。” 白染垂着眸子吹着萧羽倾手上的伤口,说得极其认真。 “可倾儿还是会害怕啊!” 萧羽倾糯糯地说道,当初爹爹走得毫无预兆,他现在只剩下白染了,若是她也出事了,他便是真的不能活了。 “别怕,我是有九条命的人,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虽是一句玩笑话,却总算叫萧羽倾心里好受了许多。 问起白染失踪的经过,白染也未隐瞒,直接将玉灵儿的事情全盘说出,听得萧羽倾一阵后怕。 “虽说他是有苦衷的,后来也救了你,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许久之后,萧羽倾才扁着嘴不满地说道。 “他也是个可怜人儿。” 白染自知这种事情无法安慰萧羽倾,便只能这般叹道。 “他是可怜,可他为了自己的孩子害了你,你就不可怜了吗?你若有事,我……我……” 萧羽倾气得红了眸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体谅那个男人。 他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妻主就不是人了吗? 况且,白染身系天下苍生,干系重大,那个男人如何敢冲她下手? 整个东国的人都知道,白家是他们的恩人,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知感恩白家,从不动白家人半分,这个男人竟敢往白染心口处捅刀子。 这是白染没事儿,若是真有个什么,他便是死一万次也没用。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第一次见萧羽倾这般生气,白染忙哄道, “想吃什么?我命人去给你做。” 萧羽倾抱着白染的胳膊趴上了她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这样抱着你。” 那种失去过后才会懂得的感觉,旁人真的很难体会到。 “那就先好好地睡上一觉,睡醒了再吃。” “那你不要走。” “不走,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萧羽倾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白染也如约守在他的身边。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萧羽倾才醒了来。 “白染姐姐……” 看着歪在榻上正闭目养神的女子,萧羽倾小声唤道。 白染猛地睁开眸子,满是清明。 “你一夜未睡吗?” 萧羽倾忽然后悔了,他昨日为何非要缠着她留下陪自己,害她到一直熬到现在。 白染从榻上坐起,来到床边,俯身看着那个一脸愧疚的小人儿。 “在榻上睡了一夜,有倾儿在身边,很安心。” 白染越是这般不在意,萧羽倾就越是愧疚。 “是倾儿失了分寸,叫白染姐姐受累了。” 也怪他这段时日太过担惊受怕,才会在看见她之后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我本就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如何能说这样见外的话?” 白染扶起萧羽倾,理了理他黝黑的长发,又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瘦了……” 萧羽倾面色一红,慌忙垂下头去,看着自己黝黑的手背,羞涩不已。 他现在又黑又丑,白染姐姐该不会是嫌弃他了吧? “不过倾儿怎么样都好看,但太瘦了不好,要长些肉才显得康健。” “见到白染姐姐,很快就会胖回来的。” 萧羽倾捏了捏自己手腕上的皮,嗫喏道。 白染真是爱极了萧羽倾这样略带撒娇的模样儿,只与他又逗弄着说了几句,然后才起身去用饭。 白家军返京,追拿逆贼之事总算告一段落。 虽说此事要归功于安若,可皇上还是嘉奖了白染。 再加上白染之前与北番一战,皇上直接将白家世代带领的白家军交到了白染手中。 自此,将军白染,统帅三军,成为东国史上最为年轻的少年将军。 八皇女违抗圣命,私自离京,再加之之前私自放走逆贼东方安,数罪并罚,要打五十大板。 东方温煊半句不曾反抗,领旨谢恩。 若不是她一时心软,白染便不会有后面的受伤之事了。 然而白染下跪替八殿下求情,愿用自己的功勋来换取对八皇女的从轻处罚。 在白染的一再恳求之下,东方温煊的五十大板才降为了二十大板,另罚俸一年,以示警戒。 白染自入朝后,将先祖留下的兵书细细研读,勤练三军,使得白家军的威望更胜。 二十岁的白染,在经历数次剿匪,几次边境之战后,早已成为各国眼中的战神将军,丝毫不逊色于白家先祖。 第六十七章 求娶萧九公子羽倾为正君 萧羽倾的守孝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白染却迟迟不提成婚之事,这不由得急坏了六月。 “那苏小姐的小公子都会跑了,八殿下家的小世女也会说话了,将军怎么还不提与公子的婚事呢?那十殿下可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将军呢!” 六月边擦着桌子,边在萧羽倾耳边叨咕着。 这句话他一天能说八十遍,萧羽倾的耳朵听得都要长茧子了。 萧羽倾无奈地笑道:“八殿下家的小世女现在不仅会说话,还会背诗了呢!” “对啊对啊!那将军更应该抓点紧才是。” 说罢,六月忽然将目光转向萧羽倾,见自家主子一脸揶揄,六月急得差点儿跳起来。 “公子怎么还有心思与六月玩笑,您倒是一点儿都不急啊!等将军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六月气呼呼地说道,看着萧羽倾的眼神分明就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萧羽倾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这三年来,他成长了许多,脱去了过往的稚嫩,多了些成熟和稳重。 可笑归笑,萧羽倾眼底也藏着几分期待和失望。 他在白府已经住了三年有余,外头的传闻早就已经过了那个说他未婚便住进女方家里的时候,众人说的更多的或许是想将谁家的公子送到白府来做个侧君什么的…… 萧羽倾打心底里是怕的,这几年,白染对他宠爱有加,白府上下也一直将他当主君对待。 若是府里真的再进一个侧室什么的,萧羽倾觉得自己怕是会受不住那种打击。 明明知道白府人丁单薄,唯一能叫白府壮大的办法就是白染多娶几个。 可萧羽倾就是不愿看见她与别人在一起,说他善妒也好,说他自私也罢,他心底里总是希望白染身边就他一个人的。 或许,也不只是萧羽倾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这天下的男子应该没有哪一个希望自己的女人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吧! “公子,家主说请您准备准备,待会儿去前厅用膳。” 前院的小侍匆匆跑了过来,对着萧羽倾说道。 萧羽倾一怔,不知为何忽得叫他去前院,平日里他与白染都是在他的院子里用膳的。 “可是府中来了什么客人吗?” 萧羽倾不解道,以往只有苏安祁和八殿下带着夫君孩子过来时,他们才会前厅用膳。 但若是她们过来了,那苏安纯定是早就带着孩子来找他了啊! 小侍垂眸道:“奴也不清楚,只是奴过来时,府中并未有什么客人。” “你先去吧,告诉家主,我等会儿就过去。” 萧羽倾点点头,想来是府里可能要来什么人,白染才会特意命人来叫他。 但不知为何,她这一次竟然没有提前告知于他,这叫萧羽倾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尤其是最近六月总是在他耳边唠叨说外头觊觎白染的公子都排到了城门外去了,萧羽倾就更担心了。 万一等会儿白染领着一个年轻男子告诉他她要纳侍,那他应该怎么办? 毕竟白染都已二十岁,身边却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为此,萧羽倾不知在心里偷偷高兴了多少次,他甚至以为,这是应该的,因为白染是不同的。 可现在再看,白染与旁的世家女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论家世,论容貌,白染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那八殿下这般喜欢苏安纯,府中不也是已经有了一个侧君和三个小侍吗? 而苏安祁更甚,娶了户部尚书家的嫡子为正君,外头不还是有一个紫柒公子吗? 这般想来,便不由得萧羽倾不胡思乱想了。 可当萧羽倾来到前院,看着院子里铺满的大红绸布和摆在两侧的上百只红木箱子时,才惊得站在了那里,再也挪不动半步。 厅内走出来的是都穿着喜庆颜色的萧家人,萧言禾带着两个女儿都在那里。 而一旁还有老护国公苏怀行——白染的外祖母,以及白染的亲姑母,现任护国公。 还有几个一脸喜意的公公,瞧着他们的妆容和服饰,萧羽倾似乎也猜到了几分。 就连萧俭和萧澄也在,如此阵仗,萧羽倾便无需再怀疑什么了。 白染上前迎上萧羽倾,牵起他的手,看着他道:“近日里繁忙,耽误了你我的婚事。今日白染特请双方长辈见证,求娶萧九公子羽倾为正君,红绸十里,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我白府主君过门。” 萧羽倾眼眶一热,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会是真的。 他盼这一日盼了多久,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别哭,大好的日子不能流泪。” 怕萧羽倾哭,白染忙说道。 萧羽倾忙摇了摇头,低声道:“白染姐姐不用如此的。” 他在白府已经住了这么多年,只需一纸婚书,到官府备个案,再请亲近的亲朋好友吃顿饭给他一个名分就是了,没得搞这么麻烦。 “你清清白白的公子嫁于我,怎可没有这些?今日将萧姨请来,也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我白家主君是白染亲自向萧家求娶而来的。” 外头传的那些难听的话,便是没人在白染耳边说,她也能猜到几分。 今日她如此大阵仗的像萧家提亲,便是告诉众人,萧羽倾是她白染三媒六聘求娶而来,不是那不要脸面没名没分就跟了她这么多年的狐媚子。 “只要与白染姐姐在一起,倾儿不在意那些的。” 萧羽倾鼻子一酸,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有今日,这样正式的提亲,这样多的聘礼,这红妆十里的待遇便是皇子出嫁也不曾有过。 “可我在意啊!我怎么舍得委屈了我的倾儿呢?” 白染拉着萧羽倾来到萧言禾面前,这么多年了,心中便是有怨也淡了许多。 即便不能原谅,她终究也是给了他生命的母亲。 “母亲……” 三年多了,萧羽倾终于叫出了这声母亲。 萧言禾激动地点着头,想要与面前的儿子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终究是她对不起他们父子二人…… 第六十八章 生个儿子也很好 萧羽倾也不再看她,虽说叫出了这声母亲,可心中对她的尊敬却不似从前那般。 “孩子们既然已经到齐了,便都到里面坐吧!” 知道外孙女儿要成婚了,苏怀行心中欢喜,脸上挂着少有的笑容。 “是,老国公大人请。” 萧言禾忙亲自过去相陪,苏怀行辈分最长,无论如何这里也都是她说话的份儿。 两家人坐在一起,将婚期定了下来。 大家都是本着愈快愈好的念头,所以白染和萧羽倾的婚事便定在了下月初六。 “既是婚期已定,倾儿不妨先随母亲回萧府住些时日……” 萧言禾讷讷开口,她心中愧疚不已,也不敢多说什么旁的。 至于什么住在白府不好听,亦或是婚前不能见面的话,此时若是说出来倒成了笑话。 当初若不是因为她有心偏袒萧羽涵和赵氏,这孩子又怎会不顾名节地搬到白府来住呢? 萧羽倾抿着唇还未开口,那边苏怀行便说道:“倾儿与纯儿一向交好,成婚前怕是还有许多事情不懂,不如住到苏府去,由他姑父帮着教导教导。” 老护国公开口了,萧言禾哪儿还有拒绝的道理,只能应道:“能得成安郡卿亲自教导,是小儿的荣幸。” 萧言禾口中的成安郡卿正是白染的姑父,苏安祁和苏安纯的生父,老成王的嫡幼子东方钰。 东方钰与白染的父亲苏易安是手帕交,自小便长在一起,关系非同一般。 所以白染每每去苏家,东方钰作为现任主君,也都是拿她当亲女儿一般对待的,甚至比疼苏安祁还要疼白染几分。 饭后,萧家人从白府离开,苏怀行亲自带着白府和苏府准备的聘礼送往萧家。 提亲的车队从城中走过,满城都得了白将军要娶亲的消息。 聘礼送到了萧家,萧言禾片刻不敢耽搁,又添了好些珠宝首饰衣物,足足有八十个箱子,一并存到了库里,只等着萧羽倾成婚那日,再命两个女儿亲自把嫁妆给送到白府去。 六月初六,白将军大婚,京城的街道上围满了人,真可谓是热闹非常。 红妆十里,万人空巷。 数百箱嫁妆由萧家两位小姐带着白家军亲自送往白府,众人不由感慨。 是谁说萧家这位庶子不受宠的,那嫁妆的数量可比当初三皇子成婚时还要多上许多。 八殿下和苏家小姐陪着前去结亲,太女殿下亲自主婚,这待遇便是别的皇女也是没有的。 皇上和君后不仅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还亲自到了白府,待二人拜过天地之后才离开。 白将军受宠之程度,不言而喻。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亭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知道二人在一起不易,东方温煊和苏怀行便拦着众人去闹洞房,只想给他们一个安静的洞房花烛夜。 ……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 顿履随疎节,低鬟逐上声。 步转行初进,衫飘曲未成。 鸾回镜欲满,鹤顾市应倾。 已曾天上学,讵是世中生。 …… “主君这胎脉象极稳,平日里好好休养便是。” 玉灵儿替萧羽倾诊过脉后,笑着说道。 萧羽倾笑得一脸温润,他虽一直对玉灵儿心怀芥蒂,但这个孩子却还是要归功于他。 成婚半年未能有孕,皇上派了太医亲自过来问诊,也无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玉灵儿几服药下去,萧羽倾便有了。 要知道,萧羽倾肚子里的可是白家的后人,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皇上派了御医亲自过来照料不说,苏家也日日送许多补品过来。 看着玉灵儿正认真地收拾着药箱,萧羽倾忽然笑道:“你可知我一直都在怪你?” 玉灵儿不无意外地点了点头,萧羽倾与白染关系这般亲密,萧羽倾若是不怪他,那才是奇了怪呢! “主君怪我也是应该的。”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曾经伤过白染的事情,玉灵儿都是满心愧疚。 “可如今我终于要做了父亲,似乎也能体会你当日的做法了。” 萧羽倾轻笑一声,羞愧道, “与安侧君相比,你我皆是自私之人。” 安若为了家国大义可以舍弃自己和爱人的生命,若是换做萧羽倾,他自是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放弃白染的。 莫说是叛国逆反,便是入十八层地狱,白染也是他最重要的人,永远排在旁人之前。 “主君与将军伉俪情深,这种感情也是旁人所求之而不得的。” 没有人比玉灵儿更清楚白染有多爱萧羽倾了,为了他,她宁可丢了自己的性命。 当初被吊在城墙上的男子怎么都不敢想象,那个女子竟真的会孤身而来,夜闯南城救下他。 哪怕在他捅伤她之时,她未曾确定他的身份,便也没有动他分毫。 其实,以白染的功夫,当初那一刀不足以致命,她完全可以杀了他的。 但她并没有,只是因为她不敢确定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萧羽倾。 萧羽倾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得了这么一个女人? 这一点萧羽倾不会否认,便是当时他以为自己有可能不能有孕的时候,白染也未曾提过半句要纳侍的话。 如今他身子不便不能侍候她,试探性地在她面前提起要给她寻个侍候的人的时候,白染还恼了他。 她说,白家女人重情重义,认定了的男人便不会轻易辜负。 无论何时,她都不会做叫他伤心的事情。 萧羽倾好像不懂白染的意思,又好像懂了。 夜里躺在床上,萧羽倾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怎么了?是要起夜吗?” 白染抬手替萧羽倾拉了拉被角,环着他的身子小声问道。 萧羽倾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白染。 “白染姐姐,你白家如今只剩你一人,这一胎所有人都在瞧着,万一是个儿子的话,皇上和外祖母是不是要失望了?” 众人对这个孩子太过重视,以至于萧羽倾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怕生个儿子出来,叫所有人失望。 “生个儿子也很好。”白染忽然笑道。 第六十九章 小少主白溪 “你要知道,我白家已经百年未曾出生过男子了,若你真能生个儿子出来,那才叫厉害。” 白染也曾好奇过,不知是不是白家基因的问题,白家已经多少代不曾出过一个儿子了。 她倒是希望自己这一辈能有个白家公子出来,弥补一下遗憾。 “可倾儿希望她是个女儿。” 男子的命太苦,尽管身为白家的孩子,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萧羽倾也不希望这头胎是个儿子。 “是什么都好,便是儿子,我也会教他功夫,以后保准不会被人欺负。” 白染的话逗笑了萧羽倾,合着她这是想将儿子培养成一个公老虎啊! “男孩子舞刀弄剑的,日后怎么嫁人啊!” 萧羽倾笑着白了白染一眼,满脸的无奈。 才进了腊月,皇上便将宫里的接生公公送到了白府,腊八节那日,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白家小少主终于出生。 “倾儿,辛苦你了。” 白染握着萧羽倾的手,心疼道。 “为白家生下长女,倾儿十分荣幸。” 自从得知了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儿之后,萧羽倾的心便放了下来。 外头陆陆续续送来的赏赐他并不在意,他只在意白家有了后,他没有给白染丢人。 “儿子好,女儿也好。” 便是到此时,白染也不曾说过半句儿子不好的话。 萧羽倾本就十分在意这个,若是她再重女轻男,岂不是平白给他增添负担?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萧羽倾笑着靠在白染肩头,看着她怀中的女儿,满脸的幸福和喜悦。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白染为长女取名为白溪,望她虚怀若谷,日后得以继承白家。 小少主白溪满月,普天同庆。 仅白家军上下送来的贺礼都已经将白府的库房塞满了,更枉论说是皇上的赏赐,和各位朝臣送来的贺礼了,管家忙得脚打后脑勺儿。 苏怀行的脸上挂着久违的笑,看得苏安祁一阵肝颤儿。 祖母她这是要把一辈子的笑都一次笑个够吗? “你祖母这是替阿染高兴,也是在替你早逝的舅舅高兴。” 成安郡卿看着苏安祁低声说道,他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自是能够理解婆婆的心情。 白家有后,这是整个东国的大喜事儿。 白府无长辈,萧羽倾又是第一次照顾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懂,便是有宫里的公公帮忙,他还是总觉得会有些手忙脚乱。 为此,白染还特意将玉灵儿也接到了白府,帮衬着萧羽倾。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多亏了玉灵儿的药方。 后来萧羽倾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老天要白染以那样的方式遇见玉灵儿,就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吧!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早已分不清是谁欠了谁的。 既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便让它过去吧! “小少主如今已经两岁,无需人那般日夜守着了,主君可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 玉灵儿坐在萧羽倾身旁笑着问道。 萧羽倾忙抬起头来看向玉灵儿,想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可以吗?” 萧羽倾激动地问道。 他自是希望多为白家生几个孩子的,白染是单传,白家子嗣凋零,若能在他们这一代替白家多生几个后人,也不枉皇上和苏老国公对他的宠爱了。 “自然,只要主君愿意,玉灵儿这便可以为主君开个方子。” “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萧羽倾激动地抓起玉灵儿的手,愧疚道, “玉哥哥,谢谢你。” “主君言重了,这些都是玉灵儿的分内之事。” 玉灵儿当初曾允诺过白染,只要她有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出现。 为白家后人做些事情,全当是当初弥补当初对白染的伤害了。 在玉灵儿的调理之下,萧羽倾很快就有了。 这一次白染倒是更盼着是个儿子,每每看着苏安祁家的小公子,她都羡慕不已。 白溪抱着白染的胳膊,看着萧羽倾的肚子说道:“妹妹……妹妹在爹爹府肚子里。” “你说什么?” 白染大惊,并未有人在这孩子面前提起过萧羽倾有孕的事情,她如何知道这肚子里是个妹妹? 萧羽倾却是轻笑出声,看着白染道:“看来白染姐姐的愿望这次又要落空了。” 都说三岁以内的孩子看事儿特准,说出来的话一般都能实现。 有了长女,萧羽倾倒是不在意这老二是男是女了,但若还能是个女儿,倒也是不错的。 日后她们母女姐妹共赴战场,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白溪所言不错,萧羽倾一连三胎都是女儿,这可是高兴坏了白家军众人,却叫白染的遗憾愈发重了。 试问一下,谁又不想儿女双全呢! “母亲,二姐她打我,呜呜……” 老三哭喊着冲进书房,蹬着两条小短腿儿就往白染身上爬。 白染笑着抱起三女儿,对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亲了亲,然后笑得一脸慈爱。 “你二姐最近在与师傅学功夫,正是热乎的时候,她定是想要教你几招新学的功夫的,哪里就舍得打你了?” 小家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真真的是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那我也要与师傅学功夫,我要比二姐还厉害!” 小拳头一握,两岁多的奶娃娃倒是有了几分白家人骨子里带着的气势。 “好!届时你们姐妹谁的功夫高,白家军便由谁传承下去。” 在军中不在意什么长幼尊卑,谁有本事谁说了算。 白家可以交给长女来继承,但白家军必须是最厉害的女儿才可率领的,这是白家千百年来的规矩。 “奕儿要做像母亲一样的大将军,要保护爹爹和妹妹……” 白奕一声妹妹差点儿将白染的眼泪给叫出来,她怎么不知自家夫君又有了? 这个玉灵儿果真厉害,不愧是来还账的。 都说白家子嗣单薄,如今倒是热闹得紧。 这三个女儿整日里打打闹闹,都快要了白染的半条命了,若是再来一个,她怕是得被吵死。 第七十章 生来便是无子命 “那个……奕儿啊!妹妹在哪儿呢?” 白染抱着最后一点儿希望看着三女儿问道,她自是希望府里孩子越多越好,但是三个女儿已经够了,多给她几个可爱乖巧的儿子吧! 这女孩儿太调皮,白府里已经被三个小家伙闹得鸡犬不宁了。 抱着三女儿,白染大步朝主院走去。 果真,还未靠近大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玉灵儿和六月的笑声,好像小澄也在。 白染心头大喜,知道这定是被三女儿说中了。 只是当老四和老五同时抱着小拳头出来之后,白染才真是哭笑不得。 听听,那哭声可是一个比一个响亮。 白染像个老妈子似的抱了这个哄那个,急出了一头的汗。 她这是什么命? 都五个了,这一胎还抱俩,就这样都没能有一个带把儿的。 苏安祁和东方温煊笑白染是来给白家还债的,白染难得的没有反驳。 那还真是,都说白府子嗣凋零,看看现在谁还敢说? 满京城的世家小姐加起来,她白染的嫡女数量那可是排在第一的。 得亏这一世她家世殷实,要不这几个孩子她可怎么养哟! 五个女儿,日后只娶夫郎就是一大笔开销。 更不要说府里整日鸡飞狗跳,被她们毁的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了。 再瞧瞧人家养儿子的整日里母慈子孝,白染更是头疼。 “白奕,你给我下来!” 老二白慕顶着一张小脸儿看着骑在墙头上的老三喊道。 “我不,我不,我偏不……” 白奕吐着舌头调皮地摇头道。 “老五的胳膊是不是你踢肿的?” 白慕微微蹙着眉头,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哼!你现在知道替老五来伸冤了?当初你揍我的时候,母亲可说了,那是在练功。你可以拿我练功,我为何不能拿老四和老五练功?” 白奕轻嗤道,她可还没忘记小时候老挨揍的事情呢! “你那会儿都两岁了,如今老四和老五才一岁半,你就是仗着母亲不舍得责罚你,你等着,我这便告诉大姐去,看大姐不狠狠地抽你屁股!” 白慕说着就要走,白奕忙从墙上跃下来,抱着白慕的胳膊撒着娇,不许她离开。 这府里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溪手中的小鞭子。 白染和萧羽倾都是好脾气,教养孩子不像旁的母父那般严厉,所以几个孩子在府里放纵惯了,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但白染不出手可以,白溪却是见不得妹妹们胡闹的。 她如今已经十岁,平日里除了陪几个皇家的孩子一起去宫中学习之外,回府还要练功,当真是几个妹妹的表率。 几个小家伙但凡胡闹,白溪管束起她们时也毫不手软。 所以,最是顽皮的老三不怕名震天下的将军母亲,却怕那个年仅十岁的长姐。 殊不知,正是因为长姐无情的鞭子,顽劣的白家三小姐白奕日后才能长成继白染之后的一代战神将军。 其声名和功勋,丝毫不逊色于她们的母亲。 白染日日盼着要个儿子,然后就不再生。 府里孩子已经够多了,她怕自己精力不够,生的太多教育不好,日后若仗着白家的名声在外头胡作非为,反倒是个麻烦。 别看白染平日里对孩子们并不严厉,可在原则问题上,她也从不妥协。 只看稳重懂事的白溪就能够看出,白染教育孩子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的。 不然,白溪手中的鞭子如何敢打在妹妹们白皙的小屁股蛋子上? “玉公子,你可有什么方子能够叫倾儿这一胎生个儿子吗?” 白染厚着脸皮来找玉灵儿,她实在是府内太需要个男孩子来增加一下女儿们的保护欲了。 如今白府阴盛阳衰,实在是个问题。 玉灵儿好笑地看向白染,好奇道:“旁人都喜欢生几个女儿来继承家业,将军为何总是想要个儿子呢?” 白染无奈叹息,撇嘴道:“那你觉得我这点儿家业,够那几个活祖宗折腾吗?” 玉灵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这个是真的没有办法,便是玉灵儿有心,怕是也无力帮助将军了。” 生男生女之事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便是师傅在,也无可奈何。 白染只好说道:“若这一胎再是个女儿,便是最后一个吧!” 萧羽倾与她为了白家子嗣之事劳累了十年了,也是该歇歇了。 生在白家,繁衍子嗣本也是他们的使命。 “将军可想好了?” 若是如此,玉灵儿的使命也便完成了。 白染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想和萧羽倾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了。 十年,他们对白家已然问心无愧。 足够了。 “好。” 玉灵儿点头应下。 奈何白染生来便是无子命,老六出生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好看极了! “阿染啊!你家老六日后定是个祸水,长得可是真俊呢!” 东方温煊抱着白染的小女儿感慨道,等她家纯儿再生一个小儿子,就与白家老六定个娃娃亲。 “女儿家,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白染可没有忘记,这里是女尊王朝。 “瞧瞧,瞧瞧,这人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呢!自己就长了一张祸水的脸,还不许人家好看了?” 东方温煊扁着嘴朝一旁的苏安祁抱怨道,苏安祁也只是笑笑。 “阿染,舅舅和舅母在天有灵终于可以放心了。” 白家将会在白染这一代重新崛起,白家的后人又将是一代英雌。 白染释然一笑,亦是一脸的满足。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圆满,不能儿女双全虽说有些遗憾,白家却总也是得了上天的眷顾的。 白家六女,重掌天下重兵,所向披靡。 自此,白家人丁兴旺,香火不息。 白染离去那日,走的十分安详。 她似乎能够感受的到萧羽倾的伤心,看得见他的泪,听得见他的哭声,然后,他也倒在了她的棺材前。 摆在狐族深殿里的魂灯忽然亮起,守灯的小仙子大惊,这是他们帝尊寻到了天族太子的一缕魂魄啊! “太子殿下天魂归位了……” 楔子 前世今生顺其自然 “染染,小心……” 一身玄衣的龙夜寒扑到白染身前,替她挡去了那致命的一击。 白染茫然地转过身来,看向倒在自己身侧的男子,一张绝美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然后转为悲痛。 “夜寒……” 嘶吼着他的名字,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 白染颤抖着双手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脸,可所碰之处皆虚无,那笑容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消散在她面前。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自小护在她身侧的人儿魂魄尽散,白染悲痛欲绝。 一手执剑,一手染血,白染以心头之血刺向那“罪魁祸首”。 “陌殇,你敢伤我夜寒,今日本帝便以白族女帝心头之血困你万世,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发红的眸子里满是恨意,白衣女子的黑发在风中飞舞,这禁用的白族秘术使得那根根黑丝尽数变白,可她却丝毫不曾在意。 泛着白光的剑与那血滴融为一体,直接刺向魔尊世子陌殇的心口,那红衣男子不躲不闪,堪堪受了她这一剑。 红衣飘散间,男子修长的身子缓缓坠落,眼中的深情却愈发浓厚,沾染着鲜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修长的手指伸向那抹白色。 “阿染,陌殇怎舍伤你?” 便是自己灰飞烟灭,他也不舍动她分毫啊! 白染别过头去,泛白的唇里说出来的话不带丝毫情谊。 “夜寒若是有事,本帝便是散尽浑身修为,也不会放过你。” 白染的身影瞬间消失,连带着她与他的味道,一并消失在天色深处。 陌殇咳出一口殷红,染红了嘴角,捂着心口处,喃喃自嘲道:“谁道有苏白氏无情?她不过是对我无情罢了!” 有苏狐族,女帝白染,四海八荒第一美人,谪仙之姿,无人能及。 龙族夜寒,天族太子,自幼聪慧,俊美无双。 魔族陌殇,妖媚诱人,绝美之姿,雌雄莫辩。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本该是情深义重,交情匪浅。 奈何魔族造反,陌殇碍于身份和父命,不得已与天族为敌。 白染身为有苏狐族之帝,向来正义,自是一心向着天族。 自此,陌殇与他们——再见便是敌人。 —— “老君,我踏遍三界,却半点也感应不到夜寒的气息,这是为何?” 为寻回龙夜寒的魂魄,白染手握魂灯,踏遍三千世界,欲以垒世功德换他魂魄归一,却始终无所得。 “白帝固然功德无量,奈何功德不容私情,世事扰人心。想要寻得所爱,不得算计功利,只能顺其自然。况且,此难乃是您与太子殿下的情劫,过了便是举案齐眉,渡不过便是天人永隔。” 老君缓缓开口,这无所求的才算是功德,白染女帝功利心太重,所作所为皆是为寻太子殿下,自是难以如愿。 “情劫?” 白染面色一凛,顿时恍然大悟。 “多谢老君提点。” 既是情劫,那她白染便自请入凡间,以凡人之躯历经人事,不渡情劫终不还。 第七十一章 调皮的系统小四蛋儿 白染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一个俊美无比的男人为了救他而牺牲。 更主要的是,那个男人长了一张与萧羽倾一模一样的脸。 但她很确定,那人并不是她熟悉的萧羽倾。 “宿主大人,可还喜欢小四蛋儿送您的礼物吗?” 糯糯的娃娃音又在耳边响起,还带着几分顽皮。 白染眉头微蹙,不悦地问道:“合着那玉灵儿的出现是你的功劳?” 这个顽劣的什么四蛋系统竟然只让她生女儿不给她儿子,当真是坏得流脓。 哪知小四蛋儿还委屈起来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望着白染。 “人家看你白家子嗣凋零,才送了一堆女儿给你,宿主大人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诅咒人家流脓……” 白染吓得打了个哆嗦,合着这个破系统能够听见她的心声啊! “人家才不破,人家是最新款的女尊系统,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小四蛋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哼哼唧唧的,吓得白染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行行行,你最可爱,可爱的系统小四蛋儿……” 白染这一世别的本事没有,哄孩子的好话那可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还能哄不了一个小系统了? 小四蛋儿被白染这么一夸,语气才好了些。 “宿主大人准备好去下一个世界了吗?” “稍等,我想问一下,我之前做的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宿主大人无需在意这些,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小四蛋儿的小奶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正经,倒是叫白染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也罢,那便顺其自然吧!可……我还能再见他吗?” 白染口中的他指的正是萧羽倾,一世情缘,她将家国天下看得太重,倒是对那个乖巧的孩子有些亏欠。 “有缘自会相见。” 小四蛋儿不敢泄露天机,怕白染再问下去自己就不知怎么回答了,便忙着将人送去了下一个世界。 “为了宿主不被前世干扰,上一世的故事将被封存。宿主大人若有需要,记得呼叫蛋蛋哦!” 系统自是有他们的规矩,便是之前有过宿主久久不能释怀的先例,所以为了宿主的情感和心理健康,系统便会封存宿主的一部分记忆。 不等白染再问什么,那个调皮的小四蛋儿系统便已消失不见,剩下的便是无尽的黑暗。 白染醒来时,天还未大亮。 借着昏暗的天色瞧了瞧,自己好似处在一间古香古色的房屋内。 “唔……” 白染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睁开又缓缓阖上,然后才将自己现在的身份细细捋了一遍。 那小四蛋儿虽顽皮些,却总还是善良的,给她的身份不至于太差。 暗中偷窥的小四蛋儿偷偷咧嘴,宿主大人竟然夸他了呢! 沐阳城中,要说最受众家公子青睐的便是丞相家的嫡长女白染,文武双全,才貌双绝,又以温润的性子和无双的美貌名震京城。 白染出自相府白家,外祖身居太傅之位,她又是太女殿下的伴读,颇受皇帝的喜爱。 第七十二章 京中小霸王 最主要的是,人家这样尊贵的身份,却不似其她贵女那般胡作非为,醉心奢靡享乐。 白染一向洁身自爱,年已十八却还未纳过一个小侍,这才是真正叫京中公子们趋之若鹜的原因。 觊觎这位白家小姐的男子数不胜数,要说起来,最为让人咂舌的还是那位不自量力的八皇子南言熙。 南言熙是京中出了名的小霸王,蛮横任性,胡搅蛮缠,腰间整日里别着一条鞭子,看谁不顺眼便甩谁一鞭子,仗着皇子身份尽是欺负人,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别人都退避三舍。 南言熙曾扬言非白染不嫁,以至于今年已经十六,还养在宫中未曾许配人家。 旁的皇子十四岁便已定了亲事,最晚十六岁也都嫁出去了。 这个小霸王却是因着臭名昭著,而无人敢娶。 京中甚至还有传言说,白染之所以不碰男子,是怕但凡她碰过的人,都逃不掉那个八皇子的鞭子。 因为据说曾经在宫宴之上有位羞涩的小公子曾给白染送过帕子,那事儿正好被八皇子瞧见了,他硬生生地拿鞭子抽花了人家的脸。 为了不白白害无辜之人性命,白染才至今不碰那男女之事。 亦有人说,许是白家惧怕皇室,才迟迟不敢为嫡女定下亲事,就怕惹怒了八皇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他们就拖着,只要白染不松口要娶那个小霸王,皇上也不会强行赐婚。 而男子终究拖不过女人的年纪,等那个小霸王成了亲,到时白染想要娶谁,还不都是她说了算吗? 这些传言于白染来说不过就是些无聊的八卦,她不娶亲是因为没有遇见喜欢的男子,关那八皇子何事? “阿九,今日天儿不错,随我去街上走走。”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难得碰上了一个大晴天,白染早就想出去逛逛了。 “是,小姐。” 阿九忙抱了件披风跟着追了出去。 小姐平日除了去宫中便总是喜欢闷在府里,家主时常叫她多出去走走,多结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她都不愿出门。 今日小姐难得主动要求要出去,阿九心下虽纳闷,却也十分欢喜。 春风中夹杂着雨后清新的味道,街边的小水坑里还积着些雨水,不知是谁家的房檐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几个奶娃娃捧着瓢正蹲在那里玩得高兴。 眼前的一幕叫白染好似走在了电视剧中,因为带着前身的记忆,所以这样的场景叫人觉得真实而又缥缈。 见白染正盯着那街角处的几个孩子发呆,阿九不由得叹了口气。 瞧瞧,瞧瞧,她们家小姐都被那个小霸王逼成什么样儿了? 见着路边玩水的小孩儿都是一脸向往,多可怜啊! 人家苏家小姐才比小姐大了一岁,如今孩子都会走了,自家小姐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 若不是被那个小霸王逼的,她现在都能抱上小小姐了。 这般想着,阿九心中对那位京中小霸王怨念就更深了。 街角传来一阵炒栗子的香甜味儿,白染朝那小摊望去,然后朝阿九招了招手。 “去买包栗子来。” 前世的白染下班途中也总喜欢买一份糖炒栗子,谈不上喜欢,只是一种情怀。 好似同是在深夜中忙碌的人儿,她只想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 “是。” 阿九转身朝那糖炒栗子的小摊跑去,白染又自顾瞧了起来。 “驾……驾……快让开,别挡路!” 一官兵模样儿的女子背着包袱,骑着马从街上驰过,带起一股股的泥点子,溅的到处都是。 白染不悦地蹙起眉头,京中街道禁止跑马,这人莫不是仗着一身官服在身,便忘了律法。 “瓢瓢跑了……瓢瓢跑了……” 墙角处正蹲在那里玩水的小娃娃忽然迈着小短腿儿朝街上跑去,追着那个在青石转上不停打转的水瓢。 白染大惊,脚尖一点,忙飞身上前抱起了那娃娃,身后紧跟着那疾驰的马儿发出的一声嘶鸣。 “没事儿吧?可有伤着哪里?” 白染抱着小娃娃上下检查了一番,那小奶娃似乎还不知自己刚刚的处境,只抱着白染的脖子喊“漂漂”。 也不知他是在说自己滚到街边的水瓢,还是在夸救他的这位姐姐长得漂亮。 白染见状,便知这孩子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害怕都不曾有过。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鞭子声,来不及将孩子放下,白染便忙回过头去。 那个一袭红衣肆意张扬的男子举着鞭子抽打马上的官兵的模样儿,就这样印到了白染眼中,再也挥之不去。 “你个狗奴才,仗着身着官服便在京中纵马,看本殿不抽烂了你的腿,叫你以后再行凶!” 小公子看上去十分气恼,手上的鞭子落在那女人身上,也丝毫不留情面。 “殿下饶命啊!小的有要务在身,实在是逼不得已才走此路的,还请殿下开恩,小的还要去宫中送信儿,耽误不得。” 那官兵女子似乎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只趴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还敢顶嘴,看本殿不抽断你的骨头!” 小人儿恶狠狠地举起鞭子又要打下,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手腕。 一双勾人的眸子朝那人望去,叫他瞬间红了面颊。 紧张地咬着下唇,讪讪地收回手里的鞭子,南言熙嗫喏道:“白……白染姐姐……” 知道她最是不喜自己这般跋扈的模样儿,所以在她面前他总是隐忍着些,却没想到今日他对着那官兵女子发火,竟正好被她瞧了个正着。 本以为她又会像以往那般对他冷眼相待,却不想白染直接上前站在他身旁,瞪向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个女子。 “京中有通往皇宫的官道你不走,非要到闹市来,无论你是图快还得图威风,今日殿下这鞭子都是你该挨的,怨不得旁人。若是伤了人,又岂是几鞭子便能了事的?” 那官兵女子虽不识白染的身份,却听见了八皇子唤她姐姐,再偷偷瞟一眼她腰间的腰牌,一个“白”字吓得那官兵女子瞬间白了脸。 第七十三章 小霸王心地并不坏 “是,小的知错了,还请大人恕罪,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京城白家,除了相府还有哪个? 连八殿下都要唤一声姐姐,那便只有白相府的嫡小姐了。 这位白小姐是皇上和太女身边的红人,又是八殿下和九殿下的心上人,但凡知道些其中猫腻的,便没人敢找她的不痛快! “这个狗东西从南街一路跑到这儿,撞毁了许多菜摊,熙儿追了许久才……” 见白染难得一次替自己说话,南言熙胆子又大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凑到白染身边,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指着地上跪着的女人向白染告状。 这个狗东西竟然溅了他一身的污水,他绕了好几个小巷子才在这里追上了她。 可见白染朝他看过来,小人儿又忙着闭上了嘴巴,只眨着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向白染,一脸的可怜巴巴。 “既是有要事,还不速速离去?回去告诉你们管事儿的,日后若是再叫本小姐瞧见她的人在京中纵马,便叫她回家养老去吧!” 白染打断了南言熙的话,只对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吓得浑身发颤的女子训斥道。 “是……是……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 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再也不敢上马,只牵着马朝前跑去。 南言熙自见了白染,心里哪儿还管那女人去了哪处,只一心都扑在了她身上。 白染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娃娃仍是咧着嘴玩得高兴,这才转身看向那个站在她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小人儿。 一身红衣与他跋扈的性子倒是十分相配,他背着的那只手里正紧紧握着刚刚打人的鞭子,在看见白染望过来时,紧绷的小脸上又多了几分紧张。 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一双大眼睛像是镶在脸上的宝石,闪着纯净的光芒。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再加之刚刚他出手阻拦街上纵马的官兵女子之事,白染便能确定,这个小霸王心地不坏,并不像世人所传那般不堪。 再看他面对自己时的小心谨慎,那些想要训斥出口的话,白染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染放柔了声音,对着南言熙道:“殿下便是想要伸张正义,也不该出手就伤人。那女人做的虽不对,殿下的做法也有欠妥当。” 南言熙抿着唇垂下头去,乖巧地听着白染的训话,哪里还有半分跋扈的模样儿? 脚尖顶在一起偷偷的蹭着,训斥几句倒不打紧,他只怕她又恼了他,嫌他做事冲动,不顾后果。 “白染姐姐不要生气,熙儿知道错了。” 小家伙声音不大,却是听话的认了错。 人家都这样说了,白染哪里还会再多言。 只是想到京中的谣言,白染心中又有些不忍。 “殿下身为男子,平日里说话做事还是应该多为着自己的名声想想。这鞭子留在身上防身自是极好的,但若是成了伤人的武器,那便叫人有些不喜了。” 白染这话着实是为南言熙好的,便是他身份再尊贵,有个恶夫的名头在外面,日后便是用身份强迫着哪个女子娶了他,漫长的日子却总是不好过的。 “是,熙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南言熙在白染面前的乖巧看得叫人心疼,可若是有人见识过他之前的作为,便不会将现在这个乖巧懂事的小皇子和那个动不动就甩鞭子的小霸王混为一谈了。 白染也无意于多言,想着自己言尽于此,便打算转身离去。 “小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阿九捧着刚买回来的糖炒栗子跑到白染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白染接过那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转身看了一眼那个还是一脸可怜巴巴模样儿望着她的小人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手中的栗子塞到南言熙手中,白染低声道:“殿下若无要事,便早些回宫去吧!” 南言熙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那袋糖炒栗子,不敢相信这竟会是白染会送他的。 等他回过神来时,哪里还有白染的身影呢? 捧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南言熙咧着小嘴儿,别提多高兴了。 “小姐,那栗子可是阿九一颗一颗为您挑选的,您怎么都给了那个小霸王了呢?” 跟在白染身后,阿九不满地嘀咕道。 从热锅里一颗一颗地捡栗子,她的手现在还疼着呢! “休要胡言,那是皇子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染不悦地斥道,旁人如何她管不着,她白家的下人绝对不能这般没大没小,不懂礼数。 “是,阿九知错了。” 捏着发红的手指,阿九委屈地扁扁嘴道。 小姐竟然为了那个小霸王训斥她,她对那个八皇子愈发没有好印象了。 当然了,她本来也对那个小霸王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他们小姐温润如玉,是断断不能娶那个小老虎的。 若不是那小霸王缠着自家小姐不能成婚,白府现在说不定早就有好几个小主子了呢! 白染扔给阿九一个小瓷瓶,叹气道:“回去好好上药,日后莫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阿九鼻子一酸,握紧了手里的药瓶儿,心中感动不已。 小姐终究还是关心她的,她为小姐做什么都愿意。 “可阿九只想给小姐最好的,那栗子阿九虽挑了许久,却也给了她双倍的价钱,并未占人便宜。” 阿九知道白染口中的傻事指的是什么,并不单单是说她徒手挑栗子。 小姐素来正直仁义,从不叫下人占别人的便宜。 “小傻子……” 白染笑着敲了敲阿九的额角,宠溺道。 这孩子自幼随侍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白染相信她的人品。 阿九眯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笑得一脸傻气。 “小姐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小……八皇子呢?他该不会是又在跟踪您吧?” 阿九傻乎乎地问道,不过这跟踪白染的事情南言熙之前也不是没干过,也不怪阿九会这般以为。 “巧合而已,八殿下虽任性了些,却也没有那么不堪。” 第七十四章 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白染第一次这样评价南言熙,叫阿九十分意外。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忽然替那个小霸王说起话来了? 可不论如何,小姐今日的心情还不错,这就足够叫阿九高兴了。 南言熙抱着那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回了宫,小嘴儿咧着,吓得宫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中了什么邪,还是躲着些保命要紧。 “殿下,您怎么又扔下奴偷偷跑出了宫?” 远远地瞧见了南言熙回来,阿玉慌忙迎了上去,还不忘鼓着嘴埋怨道。 太女殿下叫他看着些自家主子,可就主子这样的性子,谁能看得住啊? 南言熙一脸笑意地看着阿玉,然后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喜得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殿下您这是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还藏得这般严实?” 阿玉也被南言熙勾起了好奇心,跟着南言熙进入内殿后,凑到他跟前问道。 “阿玉,你知道本殿今日出宫见到谁了吗?” 南言熙喜滋滋地朝阿玉问道,一脸的得意。 阿玉不用问也能猜到,除了白家小姐,谁还能叫自家殿下这般高兴呢? 可那白家小姐根本就不喜欢殿下啊! “你瞧,这是白染姐姐送我的,她今日瞧见我抽鞭子不仅没有训斥我,还帮着我一起斥责了那骑马的女人呢!” 南言熙爱惜地看着那一小包糖炒栗子,朝阿玉显摆道。 他只记得白染训斥了那当街纵马之人,却忘了自己也被教育了一番。 当然,就算没有忘,他也不会告诉阿玉他被白染训斥了的。 “殿下,您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阿玉实在不敢相信,那个一看见自家殿下就像见了瘟神似的白小姐会送殿下一包糖炒栗子。 南言熙不悦地睨了阿玉一眼,小心地收起那包栗子,鼓鼓嘴道:“本殿会认错旁人,还能认错白染姐姐吗?” 阿玉尴尬地挠了挠脸蛋,心想这倒是真的。 他们殿下谁都会认错,却绝对不会认错白家小姐的。 “诶?殿下,这栗子您不趁热吃,往那里藏什么?” 见南言熙要往放首饰的抽屉里放栗子,阿玉忙过去阻止道。 南言熙咧着小嘴笑道:“本殿要将这栗子收藏起来,你可莫要偷吃啊!” 南言熙还不忘警告阿玉一句,这栗子他都舍不得吃,谁若是敢碰,他绝对会抽死他。 想到白染说过的话,南言熙又慌忙摇了摇头。 不动鞭子也行,那就打板子。 反正谁都不能碰白染姐姐送他的糖炒栗子。 阿玉吓得忙后退几步,然后背过身去,捂住眼睛。 “殿下,您……您还是换个奴不知道的地方藏吧!” 这要是丢一颗,依着殿下的脾气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索性他不看,这样丢了或者坏了什么的,也与他无关。 南言熙对着阿玉的背影撇了撇嘴,将那栗子拿了出来,一颗一颗数好之后,才又藏到了床头上的柜子里。 一包再普通不过的糖炒栗子却成了南言熙最珍爱的东西,若是他的父后还活着的话,看着自己的宝贝这般在意一个女子,怕是要心疼死了。 才咧着嘴坐回榻上,南言熙便想到了自己之前才绣到一半的荷包,忙叫阿玉将东西拿了过来,他又笨拙地拿起针线,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 阿玉看着自家殿下那般认真的模样儿,不由得心疼起来。 为了白家小姐,他们殿下真的是什么都做尽了,可那女人似乎根本就不领情。 阿玉很想劝劝自家殿下,像白小姐那样的女子根本就不适合殿下,殿下这般又是何苦呢? 可阿玉也知道,若是能劝的话,他们殿下就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儿了。 “阿玉,我总觉得白染姐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绣着绣着,南言熙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阿玉喃喃道。 阿玉不解,殿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南言熙却忽然一笑,抿着唇道:“可我觉得现在的白染姐姐更好了……” 若是世人看见这般模样儿的南言熙,定不会再觉得他只是一个空有容貌和身份的野蛮小霸王了。 “殿下……” 阿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说多了又会惹殿下不快,可若不说,自家殿下便只这样傻傻地等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南言熙垂下眸子,扁着小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笨手笨脚,做不来这样的活计,这荷包就算是做好了,也未必能送的出去。她那样好,什么样的荷包收不到,又怎会在意我这拿不出手的东西。可是,阿玉……我就是想试一试,若她真的不愿意,也便算了……” 若是白染她真的那般厌恶于他,他又岂会真的仗着皇子的身份去逼着她娶他呢? 听到最后一句,阿玉才微微放心了些。 还好殿下他未走火入魔,理智尚存。 这便好,这便好啊! “殿下这样好,定会有人能够看得见的。” 在阿玉眼中,再也没有比他们殿下更好的人儿了。 那些人只能看得见表面功夫,根本就看不出具体缘由来。 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根本就不辨是非黑白。 说他们殿下是小霸王,当年那个被殿下抽了鞭子的男子根本就是活该。 那小公子在帕子上下了见不得人的药,想要借着送帕子的机会接近白家小姐,让白小姐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赖上她,这事儿恰好被他们殿里的宫侍发现,这才告诉了八殿下。 八殿下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就抽掉了那小公子手中的帕子,结果那小公子便捂着手喊痛,非说是殿下抽疼了他的手。 白小姐又在一旁不悦地瞧着,八殿下一气之下,才真的用鞭子抽了那小公子几下。 只是那鞭子落在胳膊上,根本就没往别处打。 却不知后面为什么会传出八殿下打烂了人家脸的闲话来,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没有人会听八殿下的解释,因为那帕子在落地的时候就被那小公子藏进了怀中。 没有证据,便只能受着众人的误解。 第七十五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南言熙脾气的确算不得好,却也绝对不是众人口中那般不堪。 只是一旦人们认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便会将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怪在你的头上,想甩也甩不掉。 因为雨水多,今年的春宴放到了三月底才办。 各色花儿一样的少男少女陆续入了宫,一向冷清的御花园里终于热闹起来。 “阿染,今年咱们可说好了啊,你若再逃酒,咱们姐妹可不能放过你。” 苏安祁揽着白染的肩头,笑着说道。 去年春宴饮酒正欢,白染便寻了由头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她们全都醉得不省人事,却叫白染给逃了去。 “阿染一向不喜饮酒,哪里像你那般贪杯。” 太女南言顼最是护着白染,去年白染逃走,也有她的功劳。 “太女殿下未免也太偏心了些,若是这般说,那阿染的这酒便由殿下您代劳了?” 苏安祁的父亲与君后是表兄弟,所以苏安祁与太女殿下亦是表亲,二人私底下相处的也一向如亲姐妹似的,说话便不似旁人那般多了许多顾忌。 “那你是阿染的表姐,这酒你也逃不掉。” 南言顼无事的时候也会与苏安祁斗斗嘴,这也是她忙碌的政务与学习之外难得的乐趣了。 “说来说去,太女殿下还是偏心,同是表姐妹,太女殿下可得要一视同仁才是。” 苏安祁放开白染的肩头,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几个男子身上。 白染顺着苏安祁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漂亮公子正蹲在花丛中,手里拿着个小罐子,不知在做什么。 “啧啧啧……苏大小姐莫不是又要移情别恋了?” 太女殿下揶揄道,苏安祁已经娶了正君,便是再看上哪家的公子,也得瞧瞧人家的身份合不合适。 毕竟,身份高些的嫡子是断然不会去做别人的侧夫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瞧瞧而已……” 苏安祁讪讪地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尴尬道。 她只是瞧着那小公子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才多看了几眼。 “瞧到心里去了是吧?” 几个与她们常在一起玩耍的世家小姐都哈哈大笑起来,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在女人堆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们最好都不要成亲,否则休怪本小姐手下无情。” 苏安祁气鼓鼓地对着身后的少女们威胁道,这里头没成婚的可是占了大多数的。 众人说说笑笑间,就已到了凉亭内。 宫侍们早已备好了点心水果,众人一落座,便立马有人端着热茶送了过来。 “今年雨水多,前几日南边送来消息说是又发了水患,唉!” 太女殿下望着花瓣上湿漉漉的水珠,不由得感慨道。 白染想到那日当街纵马的官兵口中所说的要事,怕就是江南水患之事。 “南涝北旱,历年都是朝中大患。” 苏安祁也跟着蹙眉道,遇上灾年,收成不好,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这也便罢了,若是再起了瘟疫,那才是要命的大事。 “既是年年如此,殿下如何不想着将南水北调,化灾难于助力呢?” 白染可是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关于南水北调和西气东输这样的大事件她很小就学过了。 只是因为并不是学的这个专业,也就大概知道一二,若说具体实施,她便不得而知了。 南言顼对于白染口中的南水北调之事十分感兴趣,不由问道:“阿染此话何意?” “将南方的水引向北方,这怕是痴人说梦吧?” 苏安祁撇撇嘴,她并不觉得此时可行。 “前人治水素来只注重于堵,可有想过换堵为疏?只是此项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还需慎重而为。” 白染也只是大概提了几句,这个时候说朝政之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阿染这话我听了个大概,待明日下朝之后,你便来我府中再议吧!” 见远处三皇女一行人过来,南言顼几人便住了口,再不提朝中之事。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手中有美酒,若是再来几个美人儿,那才是人生圆满。” 苏安祁忽然叹道,她活得一向潇洒,不愿被世俗束缚。 便是身份所致,叫她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也挡不住她潇洒不羁的活着。 “这话若是姐夫听了去,定会伤心的。” 白染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古人还真是厉害,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这一点儿她自认比不得。 “随便说说而已,不要总是提你姐夫嘛!” 苏安祁不满地轻哼一声,她虽风流了些,待家中的正君却也和善。 那正君是个好的,出身容貌皆不俗,苏安祁对他也很满意。 “此等良辰美景,当好好欣赏方才不负春光。” 南言顼知道苏安祁的性子,也不多言其它,只招呼着众人可以四处走走看看,莫要错过这良辰美景。 “阿染,姐姐带你去看美人儿去。” 苏安祁凑到白染耳边,小声说道。 “表姐还是去找别人吧,我去那边赏花了。” 白染连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开去。 苏安祁不悦地撇了撇嘴,暗道白染不会享受,便自顾去寻刚刚那个蹲在花丛中的小公子了。 白染从苏安祁身边逃开,便漫无目的的四处瞎转起来,这些花草虽十分新奇,奈何白染并不感兴趣。 只是闻着这清新的味道,能叫人平心静气,倒也还算舒心。 知道今日白染会进宫,南言熙老早就爬起来梳洗打扮,只盼着能叫白染多看他几眼。 “殿下,外头还凉着呢,您穿成这样会冻坏的。” 阿玉手里抱着一件披风追了出来,看着南言熙那不堪一握的腰肢,不由得叹了口气。 殿下莫不是疯了? 这还未出三月,就穿着薄衫在外面转悠,也不怕冻出个好歹来。 “一点儿都不冷。” 南言熙欢快地说道,他心里是热的,哪儿还会感觉的到冷呢? 书上说女子大都喜欢纤腰翘臀的男子,他这样穿,白染姐姐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第七十六章 离白染姐姐远一点 “怎么会不冷呢?您好歹也将这披风披上才是啊!” 阿玉还穿着薄袄都觉得有些凉,更不用说他们殿下只穿着那薄衫了。 “本殿说不冷就是不冷,阿玉你好啰嗦啊!” 南言熙不悦地瞪了阿玉一眼,他若裹成那般,白染姐姐哪里还能看得出他的身姿纤细了? “就算再喜欢那个白小姐,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玩笑啊!” 阿玉在南言熙背后小声嘟囔着,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 谁若是敢在他们殿下面前说白小姐的半个不字,殿下腰间的鞭子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一想到南言熙冲动挥舞着鞭子的模样儿,阿玉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南言熙快步往御花园走去,在瞧见远处的人影时,才放慢了步子。 人影幢幢,却没有瞧见自己想见的人。 “八皇兄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做什么?” 带着几分娇嫩的男儿音响起,惹得南言熙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本殿去做什么,与你何干?” 来人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显得楚楚可怜极了。 可他愈是这般我见犹怜,南言熙就越厌恶。 旁人不知道的,只会觉得九皇子殿下是一朵单纯的小白莲花,可南言熙却见识过他的恶毒。 自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总会有办法从南言熙这里抢去。 南言熙脾气暴躁,解决问题时只会用手里的鞭子。 这便导致到最后,南言熙东西没了,还落得野蛮任性的下场。 这朵小白莲却是不仅得了东西,还落得个好名声。 “八皇兄做什么,自是与出儿无关。出儿是要去见白染姐姐的,也没空管八皇兄的闲事啊!” 南言出故作一脸无辜的说道。 八殿下喜欢白家小姐,那是众人皆知。 而这位九殿下喜欢白家小姐,却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皇上曾有意撮合过八殿下和白染的婚事,奈何白家长辈不喜南言熙性子野蛮,便总是拿些什么不打紧的由头搪塞过去。 后来皇上又想将九殿下许给白家小姐,白染又以还不想成婚的借口推辞了。 以至于现在,白染十八未娶,这两位上下不差半岁的皇子十六岁也未嫁。 三个人就这样拖着,倒是叫众人都觉得皇上有可能给白染赐个齐人之福。 只是在众人眼中,这位八皇子性子太野,实在是配不上温润如玉的白染。 倒是那娇糯可爱的九殿下更招人喜欢些,与白染也十分相配。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离白染姐姐远一点。还有,她只是我的白染姐姐,不是你的。” 南言熙怒瞪着面前的小人儿,不许他唤白染为白染姐姐。 “八皇兄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你明明知道白染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你,又何必非要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呢?” 说着,南言出将脸凑近南言熙,笑得一脸无害道, “不只是白染姐姐不喜欢你,这世上除了你那位好皇姐,根本就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南言出眼中尽是得意,叫南言熙声名尽毁,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成功的事情了。 是谁说他南言熙是嫡子,生来便比别人高出一等? 他偏偏叫南言熙声名狼藉,变成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嫡子又如何? 不受人待见,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如今他南言熙的大名那可真是叫人如雷贯耳,看看日后谁还敢娶他? 还敢喜欢京中第一世女白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南言出,本殿自问从未主动招惹过你,你为何处处与本殿作对?你父君如今已是执掌六宫的贵君,他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南言熙只是容易冲动,却又不傻。 南言出处处针对于他,定是与他们二人的父亲脱不了干系。 南言熙是嫡出,与太女南言顼同出已经薨逝的君后,而南言出的夫君比君后还先嫁给当今皇上,如今却也只是个执掌六宫的贤贵君。 皇上宁肯后宫之主位空悬,也不愿提贤贵君为继后,这叫贤贵君心中一直有些不快。 南言出自小便嫉恨南言熙嫡子的身份,所以总是会想着法子的对付自幼便失了父亲庇护的南言熙。 “出儿想要什么,八皇兄不是应该比出儿还清楚吗?”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嫡子之位,他想要嫁给白染,他想要南言熙从这个世上消失…… “除了白染姐姐,我什么都不欲与你争。” 南言熙抿着唇说道,他虽冲动易怒,却从未起过主动害人之心。 但谁若非要招惹于他,那他南言熙也不是吃素的。 因为自小没有父后的庇护,所以南言熙才养成了用手中的鞭子保护自己的习惯。 奴大欺主的事情南言熙经历了太过,若不是靠着自己手中那根鞭子,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太女自小便被皇上养在身边,又日夜跟在太傅身边学习,很多时候根本顾不上年幼的南言熙。 为了南言熙不被欺负,南言顼便给他寻了条鞭子绑在腰间,告诉他只要有人待他不好,便拿鞭子抽过去。 久而久之,这鞭子便成了南言熙的武器,也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利器。 “白染姐姐只能是我的。” 南言出勾起唇角,直视着南言熙的眸子,一脸的势在必得。 “你……” 南言熙好言与他相说,他却非要与自己对着干,这叫南言熙实在无法忍受。 手指抚向腰间的鞭子,正欲抽出,耳畔忽然响起白染那日的话来。 南言熙又生生地将气都咽了下去,强忍着没有发火。 本以为南言熙又会像往常那般,失控的在众人面前抽他鞭子,南言出正好可以趁机博得白染的同情。 若是挨几下鞭子便能叫众人怜悯他而延误南言熙,他又何乐而不为? 哪知南言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欲转身离去。 这样好的机会南言出如何会错过,只见他忽得抱住了南言熙的胳膊,然后自己朝后倒去。 “啊……” 南言熙和南言出同时惊叫出声,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第七十七章 你什么都要与我抢 南言熙不懂南言出为何会要自己折腾自己,这般大的力气倒下去,应该也挺疼的吧? 再说了,那地上多凉啊! 南言出却是泪眼汪汪地看向南言熙,委屈地控诉着。 “八皇兄,你为何什么事事都要与我争?出儿只是喜欢白染姐姐而已,你又何必动手打人?” 南言出抽抽搭搭地说道,还不等南言熙反驳,周围便是一阵唏嘘,各种眼神都落在了站在那里的南言熙身上。 而趴在地上正哭得伤心的南言出却成了旁人眼中的受害者,这八殿下仗着皇上宠爱,整日里为非作歹,着实叫人不喜。 “你……你这是做什么?” 南言熙看着自己的胳膊,又蹙眉瞪向南言出,不知他这又是出的哪门子幺蛾子。 “八皇兄便是素日里对出儿打骂惯了,却也不该今日在御花园中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欺辱出儿……呜呜……” 南言出哭得梨花带雨,众人对南言熙愈发反感起来,那指指点点的模样儿叫南言熙心烦不已。 手无意识地抚向腰间的鞭子,脑海中不住地回响着白染那日的话,南言熙只觉头痛欲裂,无助极了! 从小无人管他,只要受了委屈,他只会用鞭子来解决问题。 如今手中的鞭子不能用了,他又该怎么办? 南言出久久未能等来落到身上的疼痛,不由得偷偷从指缝间往外瞧去。 却见南言熙一脸无措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好似根本就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南言出暗道不好,若是南言熙今日不动手,他不就白算计了吗? 这般想着,南言出又准备出言相逼。 “八皇兄明明不喜欢白染姐姐,却因出儿的缘故非要去争抢。若是旁的,出儿让给皇兄也便罢了,可白染姐姐却是万万不能的,还请皇兄成全出儿的一片痴心。” 南言出知道逼疯南言熙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明明是他处处要与南言熙争抢,如今反过来咬他一口,南言熙不动手才怪。 “你胡说八道!看我不……” 南言熙果真中计,从腰间抽出鞭子就往南言出身上甩去。 说他什么都可以,可若说他不喜欢白染姐姐,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染是南言熙的逆鳞,谁碰都不行。 南言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今日只要这鞭子落下,他便可以借机去母皇那里告状,再加上父君的一番劝哄,他便央着定下与白染的婚事,自此远离南言熙,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 嫡子又如何?他就是要南言熙知道,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南言出都能得到。 不管是幼时那些漂亮的首饰衣裳,还是现今的白染。 南言熙气红了一张小脸儿,举起鞭子就要朝南言出打去。 身后的阿玉慌忙喊道:“殿下,不要……” 正在此时,一抹白色自阿玉身边晃过,一眨眼的工夫,南言熙握着鞭子的手便被人握了住。 因为白染素来喜白,所以南言熙对白色极为敏感。 一双愤怒的眸子落在那双手的主人的脸上时,立马化为了委屈、不甘,还有几分害怕。 这段时日他们不过才两次相见,可两次都是她瞧着他动手打人。 依着白染的性子,定是厌极了这样的男子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染那张依旧淡漠的脸上,以往发生这种事情,白染并不会多管。 可今日她竟然会出现,这叫众人闻到了些异样的味道。 “白……白染姐姐……” 看着被白染握住的那只手,南言熙讪讪地开口。 他是希望接近她,却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 白染先是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无措的南言熙,并无任何表情。 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趴在地上红着眼睛的南言出,眼底闪过一股子莫名的厌恶来。 她虽不喜欢南言熙这样嚣张跋扈又没脑子的性子,却更是讨厌那样惯会在人前装委屈的白莲花。 像这种小白莲,随便使些手段就能叫南言熙那样的傻直性子再无翻身之日。 可南言出只顾得在白染面前做小伏低,哪里还顾得上细瞧白染的神色? 只见南言出抬起双手,手心被地上的石子儿刮出了几道血痕,在白皙的手掌上显得极为醒目。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叫南言出心中暗暗欢喜,今日这事儿既然被白染亲自瞧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南言熙,过了今日,看你如何还能耀武扬威?看看这南国可还有容你之地? 白染忽得放开手中的人儿,大步上前,扯住南言出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呜呜……白染姐姐……八皇兄他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他,都是出儿自己不小心,与八皇兄无关……” 南言出顶着一双发红的眸子垂着脑袋在白染面前替南言熙求情道,周围立马又是一阵一边倒的声音。 众人皆说九殿下乖巧懂事,处处让着八殿下,可那八殿下却步步紧逼,实在欺人太甚。 南言熙哪里顾得上听旁人如何说,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染握住南言出手腕的手,紧抿着唇,气得浑身发颤。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白染姐姐对着自己冷眼相待,却对着那个满腹心机的男人温柔体贴。 越想越生气,南言熙复又扬起手中的鞭子,直直地朝南言出的手腕处甩去。 “八殿下,莫要胡闹!” 白染猛地推开南言出,一把握住南言熙甩来的鞭子,不赞同地冲他斥道。 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吗? 如今这么多人瞧着,他怎么还如此冲动? 今日这鞭子一旦落在了南言出身上,他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白染姐姐也觉得是熙儿在胡闹吗?” 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只见南言熙身子不住地发颤,却仍旧固执地盯着白染。 阿玉抱着披风跑了过来,想要替南言熙裹上披风,却被他一把推开。 白染手下用力,借着鞭子的力道将南言熙拉至身前,然后朝阿玉瞧了一眼,阿玉立马上前将披风奉上。 接过阿玉手中的披风,白染面无表情地往南言熙身上一甩,惊得众人都忘了呼吸。 第七十八章 此事自是与八殿下无关 这是什么意思? 白家小姐莫不是疯了吗? 而南言熙也愣在了那里,身上的温暖和白染的动作叫南言熙的身子不再发颤,只呆呆地望着身前的女子。 “如今才不过三月,殿下穿着如此单薄,不是胡闹又是什么?” 白染与南言顼交好,不论是看在太女殿下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她本身就知道南言熙是个无害的孩子的份儿上,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小白脸欺负,再被众人误解。 白染最是见不得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总是会因为白莲花作出来的这样那样的事情而互相误会,所以她自然也不会做那等子有眼无珠的傻子。 “白染姐姐,你相信不是熙儿推了他吗?” 南言熙傻乎乎地问道,其实,有白染这个动作,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还从来不曾有人这般待过他,添衣加饭,这些事情自小都是他自己做主的。 母皇和太女姐姐忙于朝政,哪里有空儿管他? 除了阿玉,不会再有人会注意到他冷不冷,众人更关心的是他手中的鞭子又甩向了谁。 “此事自是与八殿下无关,刚刚九殿下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是他自己摔倒的,怨不得旁人。” 白染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倒是叫南言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愿意相信他。 许多事情他不想解释,因为那样太累,他希望遇见一个能够懂他的人。 以前追逐于白染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亦或是因为他的确有心与南言出相争。 可是这一刻,南言熙只觉得这一世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缠上了白染。 “白染姐姐……” 南言出喃喃开口,他怎么都没想到,聪慧至极的白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刚刚那样说明明就是为了装大度,她怎么可以不怀疑呢? “九殿下日后走路还是要小心些,没得摔了自己,还叫八殿下担忧。” 白染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划过一丝玩味儿。 对付这样的小白莲她有的是法子,今日且先叫他吃个哑巴亏,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装莲花。 八殿下会为九殿下担忧? 白家小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白染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扯了扯南言熙的衣袖,南言熙先是一怔,然后立马会意,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儿。 “我正要去扶九皇弟,却不想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花丛中出了蛇虫惊了他,这才抽出鞭子来想要去救他,哪知九皇弟却说了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来,弄得我现在还有些懵呢?” 南言熙的这个解释倒是对上了刚刚众人过来时他无措的反应了,如今细想,刚刚南言熙的动作并非是有意要打南言出,好像更像是不解与疑惑。 宫中参加赏花宴的公子小姐们个个都不是傻的,哪家后院里没有那些个争宠的戏码,如今这般细想一番,八殿下今日的做法倒是并无什么不妥。 反倒是这个一向柔弱的九殿下那般拿白家小姐做文章,更叫人怀疑。 看着南言出一脸吃瘪的模样儿,白染心中暗笑,这个小傻子也不是那么蠢的吗? 今日这出戏演完,南言出定会老实一阵子,而聪慧一些的人自是也会慢慢对南言熙的事情有些别的想法。 很多事情想通了,便能解决许多麻烦了。 南言熙的跋扈形象一旦淡化,以他的容貌和身份,想在京中寻一个高门大户,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太女殿下啊太女殿下,白染对你也够意思了啊! “白染姐姐,出儿不是……” 南言出正要出口解释,白染忽得看向他,笑得一脸无害。 “九殿下既然不是有意的,八殿下也无需介怀。” 白染冲人群中的南言顼挑了挑眉,南言顼会心一笑。 “有没有觉得,阿染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 南言顼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苏安祁,勾唇道。 “阿染她该不会真的看上了咱们那个小霸王吧?” 苏安祁也惊诧不已,目光在白染和南言熙身上来回转悠。 “熙儿他不过就是任性了些,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说到自己唯一的嫡亲弟弟,南言熙愧疚不已。 若是她多抽出些时间陪陪他,而不是送了他那样一条鞭子,这个孩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 “熙儿性子冲动,阿染沉稳大度,若是熙儿真的能入白府,自然是好的。只是白家那边……” 苏安祁不无担忧地说道,她的舅舅也就是白染的父亲,那可是半点儿也看不上这个八殿下的。 况且白家家规森严,南言熙这样的性子入了白家,过得也未必如意。 “可那孩子的性子哪儿是听人劝的?好在阿染现在不再像过去那般避着熙儿了,日后若是他自己能够想通,那自是极好的,若是一直想不通,也不好叫他总是这样耽误着阿染。” 就连太女殿下也认为白染迟迟不肯娶亲是因为自己那个弟弟,南言熙的名声有多臭,可想而知。 “阿染是个有主见的,她的事情与八殿下无关。” 苏安祁在一旁安慰道,南言熙是难缠了些,可白染也还不至于为了他而迟迟不肯娶亲。 白染曾说过,她总是要寻一个两心相悦之人的,在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她是不会轻易成婚的。 “你无需安慰我,若是阿染对熙儿当真无意,我便去请母皇为熙儿赐婚……” 不到迫不得已,南言顼并不想伤了弟弟的心。 南言熙性子执拗,弄不好就会毁了他一辈子。 可她再心疼弟弟,也不该叫人家白染陪上一生不是? “再等些时日吧!左右八殿下还小,若是逼急了他,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苏安祁瞧着虽有些放荡不羁,却是看事通透。 就以南言熙现在的性子,若是皇上将他赐给了别人,最后定会落得个为情而亡的下场。 到时候事情怕是比现在还要难办。 “他是小些,可阿染却不小了啊!” 白染身为白家唯一的嫡女,哪里能总是这般与南言熙耗着? 第七十九章 怎么会这样 “既然白染姐姐都开口了,熙儿自然不会与九皇弟一般计较。” 南言熙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好似他心胸多么宽广似的。 二人这一番你来我去,逼得南言出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南言熙心下欢喜,却似乎也懂得了一个道理。 有的时候取胜靠的并不是手中的鞭子,像这种无形之中的软刀子不是也叫南言出有口难言吗? 难怪南言出总是喜欢在众人面前使用苦肉计,原来这个法子竟是这般好使。 但最叫南言熙开心的不是让南言出吃了瘪,而是白染肯相信他,也肯在众人面前向着他。 他就知道,他的白染姐姐一直都是一个明察秋毫之人。 南言出那样的小伎俩哪里能够瞒得过白染姐姐去? 他也就只能骗一骗外头那些个有眼无珠的傻子们。 “你家主子受伤了,还不快些送他回去,叫太医过来瞧瞧?” 白染忽得冷下脸来,对着南言出身后的小侍斥道。 这主子不是个好东西,身边跟着的八成也没少帮他使坏。 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的白染哪里愿意搭理这样的人,对那小侍的态度自然就冷淡了许多。 “是。” 小宫侍慌忙上前扶住南言出的胳膊,低声道, “殿下,咱们回去吧!” 南言出不情不愿地被人带走,眼中还闪烁着泪花。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啊! 可如今众人都在瞧着,白染今日又破天荒地肯向着南言熙,这叫南言出再也无法狡辩。 白染心中不禁嗤道,现在知道扶着自家主子了,刚才他主子在地上趴了那么久,那小东西可是站在一旁不闻不问呢! 见南言出离开,南言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白染姐姐……” 脸上挂着羞涩,南言熙糯糯地叫了一声。 “九殿下手中的鞭子不该是这么用的。” 白染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自己手中的鞭子,南言熙抿着唇沉默了许久。 若南言熙聪明些,白染今日教他的,足够他用来对付南言出了。 虽是挨了训斥,可一想到白染肯当众护着他,南言熙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 在南言熙心中,就算白染姐姐训斥他,也都是为了他好。 “真是看不出啊!阿染几句话就打发了九殿下,你瞧瞧那个人脸黑的,恨不得要吃人了。” 苏安祁凑到白染身边,看着远处黑了脸的三皇女幸灾乐祸道。 南言出和三皇女南言宁同出贤贵君,她的弟弟诡计当众被人揭穿,她自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若他问心无愧,我又何至于为难一个小男儿。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的事情来欺辱旁人,既是人家都开口了,作为当事人我又怎能还装作不知呢?” 白染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会主动管起这样的闲事来。 若看不到也便罢了,但亲眼看着被众人唾弃的南言熙无辜地站在那里,她心中就会没来由得想要替他做主。 前世那种小愤青的性子终究还是被她带过来几分,像能够气死白莲花这样助人为乐的事情,做起来倒也痛快。 “你知道九殿下在撒谎?” 苏安祁好奇地看向白染,刚刚她们赶过去时,事情已经到了尾声,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苏安祁并不知情。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白莲花不就是抓住了人们的这一点才能百试百爽吗? “阿染,谢谢你。” 一直不曾言语的南言顼轻轻拍了拍白染的肩头,感慨道。 “太女殿下与白染无需客气。” 且不说她们自幼的情谊,单说这事儿本就不是南言熙的错,还牵扯上了自己,白染也不会袖手旁观。 几人正坐在桌间对酌,不远处的花丛中则露出一个小脑袋来,不住地朝她们的方向望去。 “你瞧瞧他那个可怜样儿,若不是这孩子平日里总是无状,到处惹是生非,就这模样儿还真真儿的是叫人心疼呢!” 苏安祁碰了碰白染的肩头,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南言熙再是如何,也是苏安祁的表弟,她总不至于真的不闻不问。 白染顺着苏安祁所指的方向望去,刚碰上那个孩子的眼睛,小脑袋便迅速缩进了花丛中,只露出挂在花枝间的一抹衣角。 白染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他不过也就是个才满十六的孩子,又因自小无人教导才会这般,本性却是良善的。 若是好好管束,南言熙日后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小夫郎。 南言顼和苏安祁对视一眼,皆撇着嘴摇摇头,谁也不敢主动开口叫南言熙过来。 那个小牛皮糖万一黏上白染再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可就糟糕了。 “花丛中多虫蚁,不要躲在那里了,过来一起坐吧!”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花丛里躲着的小人儿说道。 只见花丛一阵晃动,却不见那孩子起身。 “熙儿,你白染姐姐叫你过来坐,你莫不是不想来不成?” 既然白染主动开口了,南言顼又怎会浪费这样的机会,忙对着躲在花丛中的南言熙喊道。 “啊……来了,来了……哎哟……” 南言熙一激动,自己踩住了身后的披风,差点儿一头栽进一旁的花丛里。 “小心些……” 这个莽莽撞撞的孩子被白染拉住了手腕,那语气里的无奈听在他耳中竟是别样的动听。 “白染姐姐……” 南言熙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白染放开他的手腕儿,也不再看他。 “坐吧!” 南言熙在白染面前的唯唯诺诺叫南言顼又是生气又是想笑,这世上当真也只有白染能够治得住他了。 一只小狼狗似的见谁咬谁的家伙,在白染面前忽得就变成了一只小白兔,南言顼除了无奈地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阿玉是如何侍候你的?这样冷的天儿竟叫你穿着薄衫出来,莫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南言顼看清南言熙里头的衣衫,忽然冷下脸来斥道。 第八十章 八殿下天生丽质 阿玉吓白了一张小脸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女殿下息怒……” 哪里是他不好好侍候,他们那个小祖宗自己个儿不听劝啊! 连太女殿下都管不了八殿下,他一个下人哪里能管得了啊? 南言熙倒是个讲义气的,慌忙起身去扶起阿玉,叫他到亭子外头候着去。 然后才对南言顼说道:“皇姐责骂阿玉作甚?是熙儿自己要这样穿的。” 想到自己身上的披风是白染为他系上的,南言熙又偷偷勾起了唇角,一脸的喜色。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的还能如此胡闹?你……简直……” 南言顼气得说不出话来,若是真的说训斥这孩子,他变成今天这样,她也有责任。 父后过世的早,她总是跟在母皇身边学习朝政,甚少有空管这个孩子。 如今他长大了,她却并未做好一个姐姐该做的事情。 若真的论起来,她该骂她自己才是。 南言顼无奈地别过脸去,剩下的重话再也说不出口。 南言熙也倔强的不肯吭声,在白染姐姐面前训斥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八殿下还是个孩子,太女殿下对他莫要太严厉了。” 苏安祁忙出来打圆场,这姐弟二人自幼失了父亲,在后宫没有父亲庇护,皇上又忙于朝政顾不上他们许多,瞧着他们身份虽是十分尊贵,实则也很可怜。 “都十六岁了,哪里还是个孩子了?大皇兄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孩子了……” 一说到年纪,南言顼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南言熙胡闹,白染至于被他拖累成现在这般吗? 如今倒好,他自己嫁不出去弄得声名狼藉也便罢了,害得人白家也跟着闹心。 “别这样说……” 苏安祁在桌下偷偷拍了拍太女殿下的手背,怕待会儿惹怒了那个小霸王,他不知又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南言熙紧紧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句话也不说,那模样儿瞧着倒是叫人心疼。 一个才出生不久就失了父亲的孩子,也着实可怜。 “吃吧!” 白染将一小盘点心推到南言熙身边,示意他坐过去吃点心。 看着那盘点心,南言熙鼻子没来由得一酸,差点儿当场落下泪来。 只是自小便告诉自己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又强逼着自己忍住了。 一个从未感受到过温暖的孩子,你给他一块糖,他都觉得像是得了整个天下。 南言熙小心地坐回白染身边,颤着手捏起一块点心,小小咬了一口。 他平日里见惯了的东西,如今竟觉得胜过那山珍海味。 白染一小盘点心便化解了那对姐弟之间的尴尬,苏安祁忙又说起了旁的,不再提刚才之事。 南言熙只在一旁安静地坐着,静到叫人好像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哎哟……六皇妹好是悠闲啊!” 几人正说笑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南言顼不悦地抿了抿唇,却也未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 “三皇姐才是好雅兴。” 来人正是三皇女南言宁,与南言出同出一父,也是如今执掌后宫的贤贵君的女儿。 正是因为后宫有贤贵君在,外加贤贵君他母家强势,南言宁才起了夺嫡之心。 “八皇弟今儿打扮得倒是漂亮,难怪能入了白家小姐的眼。” 之前南言出上演的那一出好戏南言宁都瞧见了,如今她看见白染和南言熙自是没有好心情。 南言熙翻了个白眼,想要说些什么怼回去,却又想到白染还在身边,他又生生忍了下来。 “八殿下天生丽质,无关乎穿什么,只要莫学有些人那般蛇蝎心肠口蜜腹剑就好。” 白染为人虽和善,却素来不会惯着来找茬儿的人。 不惹她也便罢了,但凡惹了她,她也绝对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 南言熙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白染姐姐这是在夸他吗? 看着南言熙那一脸的傻样儿,白染竟没忍住轻笑出声。 南言熙小脸儿一红,慌忙垂下头去。 这种感觉好奇妙,心口处咚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是他从未有过的欢喜。 南言宁先是面色一僵,然后又笑道:“本殿倒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白小姐也这般的伶牙俐齿呢!” 南言宁曾多次想要拉拢白丞相,奈何那白家人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白染和苏安祁又是太女殿下的伴读,一来二去,这白家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太女那边的人,这叫南言宁气愤不已。 南言宁总觉得是皇上偏心,所以才将白相府推给了南言顼。 为此她也没少在背地里头坏南言顼的好事儿。 都说南言熙跋扈任性,这里头却也少不了南言宁的推波助澜。 “白染不才,比不得三殿下。” 白染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儿,可南言宁却已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啊!你……你们……” 南言宁气得眼睛瞪得滚圆,指着白染的手颤了颤,又指向了南言顼。 “三皇姐要坐下喝杯茶消消火气吗?” 南言顼也勾着唇笑道,嘴上邀请南言宁喝茶,可那动作却没有半分要给人让位置的意思。 “哼……” 南言宁一甩衣袖,气得转身离去。 就白染这般与她作对的德性,她如何敢让自己的弟弟嫁到白家去? 贤贵君这段时日被南言出闹得头疼,正欲找皇上说南言出的婚事,那孩子咬死了非白染不嫁,可他们却是都不看好这桩婚事的。 白家分明已经是太女的人了,如果南言出再嫁到白家去,这不是找着受委屈吗? 况且白染对南言宁的态度一向冷淡,南言宁也不愿意整日里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南言宁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成,她还是得好好去劝劝南言出,换个别的人喜欢吧! 看着南言宁狼狈离去的模样儿,苏安祁忍不住大笑出声,眼中尽是嘲讽。 “不就是仗着他父家颇受圣宠吗?就这样的心性竟也敢觊觎太女之位,真是不自量力。” 第八十一章 熙儿不会再惹麻烦了 “区区蝼蚁,不足为据。” 白染也跟着勾唇道。 便是南言宁的父家再强大,遇见这么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是有心无力。 无论心性还是能力,太女殿下都要比那个三皇女强上百倍。 “白染姐姐请喝茶……” 南言熙娇糯的声音忽然响起,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白染不由得愣住了。 苏安祁与南言顼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们竟是都忘了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依着南言熙以往的性子,就刚才南言宁那般嚣张,他早就跳起来跟人家甩鞭子去了,今日竟如此安静。 “八殿下今日做得很好,有时候对付敌人是不需要鞭子的。” 白染接过那茶水,对南言熙夸赞道。 “白染姐姐说的是,熙儿以后不会再轻易惹麻烦了。” 南言熙乖巧地应道,这些话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办。 如今白染这样说,南言熙竟觉得十分有道理。 以前他与南言宁没少打架,可每一次都是两败俱伤,闹到母皇那里谁也没落着好。 可今日瞧着白染姐姐不过几句话就将南言宁气得满脸紫青,他才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 “阿染不愧是你太傅府里的外孙女儿,竟也有着做夫子的潜质。” 白染对南言熙的态度叫南言顼十分开心,看着乖巧坐在那里的南言熙,她竟觉得没有那么头疼了。 “八殿下本就聪慧,只是无人教导罢了!” 白染也不吝啬于对南言熙的夸奖,她前世实习时曾做过一段时日的老师,班里也有类似于南言熙这样家中属于管家的孩子。 其实那些孩子秉性不坏,许多事情他们不懂,都是因为没人管教而已。 今日白染不仅夸了南言熙漂亮,还赞他聪慧,这足以够南言熙欢喜许久。 “那这孩子日后还要有劳阿染你多费心,本宫在此谢过了……” 南言顼朝白染抱了抱拳,这世上能够叫南言熙肯听话的人,便也只有白染了。 “太女殿下言重了。” 白染忙起身回礼,太女殿下这一礼她可不敢当,她与这位八殿下一年怕是也见不了几次面,也谈不上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白染姐姐,熙儿以后会听话的。” 南言熙大着胆子扯住了白染的衣袖,忙扁着小嘴儿保证道。 “八殿下日后做事只要知道轻重分寸就好,太女殿下忙于国事已然十分辛苦,殿下应该叫她少为你操心些才是。” 白染本不该在皇子面前说教,可太女殿下眼中的恳求又叫她无法拒绝。 既是他唤自己一声姐姐,白染也总不好不管这个孩子的。 “是,熙儿都记下了。” 南言熙这话可不只是说出来哄白染高兴的,今日白染教他的这些,足够他琢磨许久了。 “你若一直这般懂事,外头又如何会有那样的传言……” 南言顼眸色一红,忽得别过脸去。 这个弟弟是她的心头肉,奈何她身为皇储却没有办法好好护着他,害他成为了旁人口中的“祸害”。 每每听见那些传闻,别提她心里有多难受了。 这些事情也不能全怪南言熙,她这个做姐姐的才应该承担最大的责任。 若是她当年肯像白染现在这般耐心教导于他,这孩子又何至于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儿。 “人言固然可畏,却也不算最紧要的,自己问心无愧才好。” 每个人都会在意到别人的看法,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别人心中总是好的,既是如此,能做到问心无愧那就够了。 白染今日的一席话,叫南言熙一记就是一生。 若说之前对她的依恋事关容貌和才学,那此刻,她才是真正开始慢慢走进了他的心。 南言宁气鼓鼓地去了贤浮宫,刚与内务府对了账回来的贤贵君赵贤儿看着女儿的模样儿,便知她又被太女给挤兑了。 朝宫侍们摆摆手,殿内顿时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今儿你母皇不是叫外头的小姐公子们进宫赏花吗?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南言宁面前,赵贤儿笑着问道。 赵贤儿是在皇上还是太女时便入了东宫的,那时他还是府里唯一的侧君。 府中未有正君,后院里的一切事务都由他主持。 在府里的侍君先后剩下大皇子和二皇女后,赵贤儿也有了南言宁。 大皇子身为男儿,二皇女又早夭,三皇女南言宁便成了东宫的长女。 当年的赵贤儿本就颇为受宠,有了南言宁后,地位更是稳固。 奈何不久之后太女迎娶了太女君林子安,自此对他宠爱非常,几乎荒废了后宫。 尤其是在林子安生下六皇女南言顼后,先皇大喜,亲赏了许多东西过来。 太女独宠林子安,连带着南言顼也顶替了当年南言宁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南言顼是嫡女,待太女继位,嫡女顺理成章成为太女,哪儿还有赵贤儿和他女儿的什么事了? 府中执掌中馈之权被夺,女儿又失了宠,赵贤儿心中自是怨恨,便处处与林子安使绊子。 林子安大家出身,许多小事也不愿与赵贤儿计较,奈何最终还是在南言熙刚出生没多久后,被人害去了性命。 这事儿也只是有几个老宫人在私下传着,毕竟君后都已经去了,谁也不敢得罪现在独掌后宫的贤贵君。 皇上为悼念林子安,在他薨逝后也未再选继后,这十几年来,后位一直空悬,赵贤儿起初还有些不满,如今却也习惯了。 虽未能入主中宫,但他现在手中的权势也与过往的君后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可怜他两个孩儿一生只能成为庶出,始终比林子安的两个孩子低了一等。 赵贤儿知道皇上的心思,她不过就是怕南言顼和南言熙那两姐弟的嫡出身份被人取代,才顶着宗族与满朝文武给的压力强撑了这么多年。 如今南言顼被皇上教导的很好,倒也甚少有人会提及中宫无主之事了。 而南言顼唯一的败笔便也是只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了。 第八十二章 娶亲娶贤 南言宁一口喝下那杯茶,重重地将茶杯扣在桌上,仍旧是一脸的铁青。 “父君还问呢?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六,如今就连白家那个一向稳重的嫡出小姐都被她带坏了,竟也学会欺负起儿臣来了。” 那白染何止是欺负了她,就连她的弟弟不也是被白染和南言熙当众奚落看一番吗? 赵贤儿眉头微蹙,不悦地看向南言宁道:“太女一向是个稳重的,你若不主动去招惹她,她哪里会来寻你的麻烦?” 心中虽是对女儿寄予了厚望,可赵贤儿也知道南言宁的性子。 这孩子虽已二十有四,却仍就鲁莽冲动,若是无人在旁提点,很难成事。 “父君怎的还替他们说起话来了?儿臣不过就是看不过他们欺负出儿,想过去理论几句,那南言顼便带着白染将儿臣好一番讥讽。” 怕被父君责骂,南言宁便恶人先告状道,却是半句也没提南言出想要诬陷南言熙之事。 赵贤儿虽还未听到外头的侍人说起今日之事,却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孩子的秉性。 那南言出虽是男儿身,却比他姐姐有谋略的多,也惯会在人前装乖巧,颇受众人的喜爱。 说到自己的小儿子,赵贤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弟弟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寻个好人家将婚事定下来了。” “父君又不是不知道出儿的性子,他一味地与老八争抢白染,便是您与母皇为他找了旁人,他怕是也不愿的。” 南言宁自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将白家拉拢过来,可那白家未必能同意,南言熙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白染那孩子固然是个好的,便是你外祖母和姑姑也时常夸赞她的为人和才学。只是人家不喜欢你弟弟,咱们也不能强求。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这一生也没什么乐趣可言了……” 赵贤儿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无奈。 他用自己的一生验证了嫁给不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有多痛,便不想儿子再步他的后尘。 便是现在能用皇权压着将九皇子送入白家,他日后却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那白染有什么好的?一个小白脸而已。” 南言宁不屑地轻嗤一声,才被白染奚落过,她可还记恨着呢! 一个女人,要那么好看作甚?又不是花瓶。 “白家日后自是要交到白染手中的,便是你再不喜她,也不可惹恼了人家。无论日后你能不能成事儿,白家都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你外祖母在朝中都不敢与白家作对,你莫要自作主张先得罪了他们。” 白家虽不愿依附于他们,可也不是那等子小肚鸡肠之人。 白家如今还是保皇党,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她们,白家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南言宁容易冲动,万一真的惹怒了白染,叫白丞相彻底站到了太女一方,那他们日后便更难了。 “是,儿臣记下了。” 南言宁不情不愿地应道,心里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表现出来。 “你外祖家的然儿父君瞧着还不错,比你弟弟大了两岁,如今也还未成婚,若是出儿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自己的儿子什么秉性,赵贤儿心知肚明。 那孩子小聪明多,若是碰上个厉害些的,怕也难成对手。 索性嫁到赵家去,也好过到别人家被人欺负了去。 “便是子然愿意,出儿也未必能同意。” 南言宁并不看好这桩婚事,便是请旨赐婚,依着南言出的性子怕也是要抗旨的。 到时弄得两边都难看,那才叫得不偿失。 “叫他莫要再惦记那个白染了,人家是不会娶他的。” 赵贤儿不悦地说道,白染若是真心想娶哪个皇子,皇上怕是早就下旨了,哪儿还会等到今天。 “哼……她不会娶出儿,难不成要娶南言熙那个祸害不成?” 南言宁不屑地哼道,她可不觉得南言熙会比南言出好到哪里去。 若真说南言熙有什么优势,也就是那张脸还行。 “白家高风亮节,娶亲娶贤,你这两个弟弟都是入不了白家的大门的。” 赵贤儿微微叹了口气,若不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嫁到白家会被人不喜,他倒是也乐意促成儿子的好事儿。 只是可惜,白家个个儿都是人精,就南言出那点子小伎俩,到了白家就会被人家轰出来了。 那南言熙就更不用说了,白家主君十分不喜这样性子的男子,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如何能成为白家的少主君? “她区区相府,竟还看不起我们皇家的人吗?” 南言宁嗤道,只觉得是自己的父君高抬了白家。 “白家先祖随你南家圣祖打下了江山,历代皆是士族之首,便是你母皇也要给白家几分颜面,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 赵贤儿不赞同地训斥道,这话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是,孩儿知道了……” 南言宁平日里被训斥的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见她应下的利索,赵贤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弟弟那里你也去劝劝,然儿那孩子是个不错的,断然不会委屈了他。” 赵贤儿为这两个孩子操碎了心,整日里也不得安生。 只是好在他还能为两个孩子谋划一番,许多人便是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的。 “是。” 南言宁心想她哪里能够劝得动,嘴上却是不敢再反驳什么。 这才说了没多久的话,她就被训斥两回了,哪儿还敢再多说什么呢! “罢了,你也难得到父君这里来一回,午膳便留下一起用吧,再命人将你弟弟也叫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不想再提那些个让人头疼的事情,赵贤儿便吩咐侍人摆膳,又命人去将南言出也叫了来。 南言出早上受了委屈,正愁着要如何去向父君告状,那边贤浮宫的人便来叫他了。 “定是父君听到了什么风声,待我好好去与父君说一说,定叫南言熙那个小蹄子好看!” 南言出边往贤浮宫的方向走去,边暗自嘀咕道。 第八十三章 就是不嫁 只是叫南言出失望的是,还不待他告南言熙欺负了他的状,贤贵君便将要请求皇上为他和赵子然赐婚的消息告诉了他。 “父君,出儿不要嫁给赵子然。” 南言出红着眼睛喊道,他要嫁也只嫁白染,才不要嫁给什么赵子然李子然的。 “然儿那孩子有什么不好?无论模样儿还是家世,那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你若是错过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便只等着年岁大了嫁给那些个毛病多的去吧!” 赵贤儿实在是不愿看着自己的儿子整日里与南言熙争来争去,最终坏了名声。 “既是父君怎样都要请求母皇赐婚,那不如父君就去求求母皇,要出儿嫁给白染吧!” 南言出抱着赵贤儿的胳膊撒娇道,若都是强求来的婚姻,那他为什么不能嫁给白染呢? 白染的家世、才学、品貌才是这南国最好的。 “你与那白染总共才说过几句话?怎的就知道她会是你的良人?之前你年岁小,与南言熙争抢玩闹一番也便罢了,如今你都多大了,哪里还能拿婚姻大事来玩笑?” 在赵贤儿眼中,儿子对白染的占有并不是喜欢,只是想与南言熙较劲而已。 但凡是南言熙看上的,他总是要抢过来,东西是这样,人也是。 可婚姻不是儿戏,这可不是该冲动的时候。 “父君,出儿不是要与南言熙争抢,出儿是认真的。” 南言出急急解释道。 他对白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情,开始或许是为了与南言熙置气,可后来他便当真了。 他心里很清楚,那些说过要嫁给白染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绝对不是与南言熙置气。 “那白染有什么好的?小白脸子……” 南言宁不屑地轻嗤一声,却换来南言出的一个白眼儿。 “皇姐就算不喜欢,也不该如此在背后议论人家的。” 南言出不悦地轻哼道, “白染姐姐乃是京中第一才女,容貌俊美,绝代无双,哪里是你口中的那等子不中用之辈?” 白染可不只是空有美貌的小白脸儿,她还有着绝世的才华,这是连皇上都赞誉过的。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她似的,也不过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卑鄙小人。” 南言宁可还记着白染与南言顼合伙欺负她的事情呢! “父君,你看看她……” 南言出气鼓鼓地放下筷子,面前的美味儿都叫他没了胃口。 “好了好了……你们姐弟二人一坐到一起就是拌嘴,就不能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吗?” 赵贤儿无奈地看着两个孩子,平日里他对孩子溺爱居多,也很少说什么训斥的话。 想想人家南言顼与南言熙姐弟,虽是自幼没了父后,二人的关系却十分亲密。 反倒是他这两个孩子,自小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竟还少了些姐弟情谊。 南言宁对着南言出得意地撇了撇嘴,南言出气鼓鼓地瞪着她,只恨不得将她手里的筷子躲过来甩出去才是。 “你姐姐说的虽不全对,却也是为你好。那白家哪里是那么好进的?白家主君一向严于律己,依着你的性子……便是进了白家,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去,堂堂皇子殿下,何必去受那个气?” 赵贤儿夹了一片青笋放在南言出碗中,好言相劝道, “然儿才学虽不及白染,可也是在白染后一年便中了进士的。若说容貌,然儿那孩子也是这京中一等一的,你若嫁过去,也不会辱没了你。” 南言出垂着眸子,手中的筷子不住地戳着碗里的笋片,一直不曾言语。 “你外祖母很是看重然儿,虽说那孩子是嫡次女,可日后咱们赵家免不得还是要交到她手里的。” 若不是赵珩曾有意在赵贤儿面前提过想将赵家交到赵子然手中,赵贤儿也断然不会舍得叫自己的儿子嫁过去的。 老大蠢笨不争气,空占了一个嫡长女的名头,赵家万万不能叫她给毁了。 若是有了南言出这层关系,再加上赵子然自己争气,日后这赵家家主的位置便跑不了了。 “父君,出儿不喜欢赵子然。” 赵贤儿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南言出却只回了这么一句。 “现在不喜欢也不要紧,日后成了婚,有的是时间相处,总是会慢慢喜欢上的。” 这世间男子哪里有几个成婚前便与妻主两情相悦的?还不都是婚后慢慢相处出的感情。 “出儿不喜欢她,也不想喜欢上她。” 南言出倔强地说道,他才不要嫁给赵子然,他只想跟了白染,气死南言熙。 “你……” 赵贤儿便是再惯着他,也容不得南言出一味地拒绝,只想着那不着边际的事儿。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此事由不得你做主。待我与你母皇言明,便将你的婚事定下来。” 赵贤儿冷下脸来说道,这事儿再也不能由得南言出自己任性下去了。 “我不嫁,就是不嫁!” 南言出红着眼睛喊道,一向疼爱他的父君怎可如此逼迫于他?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生在皇家?难不成父君还能害了你不成?” 赵贤儿无奈地说道,皇上的这些个子女都有一股子倔劲儿,全是随了她。 “父君若是非逼出儿嫁给赵子然,那您就等着给孩儿收尸吧!” 南言出扔下筷子,站起身跑了出去。 只留下赵贤儿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南言宁这会儿也不敢再等着看热闹了,忙坐直了身子对着赵贤儿安慰道:“父君莫气,出儿还小呢,您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赵贤儿只红着眼睛不肯说话,心中却是一直在回想着南言出离去时的那句话。 若是他真的求皇上下旨赐了婚,那孩子该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儿吧? “这事儿急不得,您也不能将出儿逼得太紧了,以后还有许多机会,慢慢说于他听,他总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这南言宁虽不怎么靠谱,可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赵贤儿的心坎儿上,叫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第八十四章 大家都不喜欢他 “你这弟弟就是被我惯坏了,平日里若不是我这般纵着他,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赵贤儿心里虽是认同了南言宁的话,嘴上却不服软。 这事儿的确是他逼急了那孩子,既是南言出一心想要嫁给白染,他作为父君,总是该好好相劝才是。 而这般逼着他嫁到赵府去,也的确是有些冲动了。 “出儿年岁小还不懂事,父君就莫要与他置气了。快吃饭吧,待会儿儿臣再去劝劝他。” 南言出这会子又变成了和事佬,边哄着自己的父君,心里还边骂着白染是个害人精。 自那日得了白染的教导,南言熙已经多日不曾出门作妖了,整日里闷在殿内绣那个他宝贝的跟个眼珠子似的荷包。 反倒是南言出的宫殿里日日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叫宫里的宫侍们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明白了。 一向跋扈任性的八殿下安静下来,乖巧懂事的九殿下却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殿下,殿下,太女殿下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阿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附在南言熙耳边说道。 南言熙放下手中的荷包和针线,示意阿玉将人唤进来。 “奴给八殿下请安。” 小侍儿双手奉上一张红色的请柬,躬着身子朝南言熙行礼道。 “皇姐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南言熙接过阿玉送上来的请柬,边拆着边问道。 “回八殿下的话,太女殿下说,明儿是白府老太君的六十寿辰,叫您好好准备一番,明儿随她一道去白府祝贺。” 小侍儿恭敬地答道。 “什么?此话可当真?” 南言熙面露喜色,有些不敢相信皇姐竟会想要带他去白府拜寿。 以往因为怕他闯祸,南言顼总是警告他不许随意出宫。 如今她竟主动要带他去白府,这可是天上要下红雨了吗? “殿下没有听错,太女殿下是这么说的。” “阿玉,明天我又可以见到白染姐姐了……” 南言熙激动地拉住阿玉的手,眼泛泪光。 “是,太女殿下最疼您了。” 阿玉也跟着笑道,定是他家殿下近日里未出去惹事儿,太女殿下才肯带着殿下去白府的。 “你去转告皇姐,就说本殿明日会……会在宫中等着她派人来接。” 南言熙本想说明日他会去东宫寻她,又怕她觉得自己又忘了分寸,连忙改了口。 “是,奴告退。” 小侍儿躬身退了出去,南言熙还在为手中那一纸请帖高兴着。 “阿玉,快去将本殿那套淡绿色的新衣找出来,明儿白家老太君过寿,我们却不宜着大红色的。” 关于这些礼节上的事情,南言熙还是懂一些的。 他本就是皇子,随太女殿下去白府祝寿已然与身份不符,若是再着这样一袭红衣抢了白老太君的风头,那才是失了礼数。 况且,在白府他也无需用什么鲜艳的衣衫来彰显自己的个性,只要白染姐姐觉得他懂事,那就够了。 “是。” 阿玉早早地将衣衫备好,怕第二日起得晚了,南言熙早早地就歇下了。 翌日天还不亮,南言熙就爬了起来。 细细梳洗一番,便坐在殿内等着东宫的人来接。 今日的白府极其热闹,白染和母亲在府外迎接前来祝贺的客人,府内则由她的父亲苏易安带着管家在招呼着。 白老太君是先君后的同胞兄弟,目前也是整个南国长辈中身份最为尊贵的男子了。 但凡是有些身份的,今日便没有敢不来的。 “有劳太女殿下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白芷最先瞧见了东宫的马车,便赶忙迎了上去。 白染随后跟上,却在南言顼身后瞧见了那个一脸激动的小人儿。 “见过太女殿下,八殿下也来了。” 见白染与自己打招呼,南言熙耳尖一红,慌忙朝白染福了福身子。 “熙儿见过白染姐姐,见过白丞相。” 白芷没想到太女殿下会将那位惯会惹祸的八殿下也带了来,只是既然太女殿下在,想来这位小祖宗也不会在白府惹出什么乱子来。 “八殿下有礼了,下官不敢当。” “熙儿是晚辈,白丞相是长辈,这礼您受得。” 南言顼与白芷客套了几句,便由她引着往府内走去。 身后的南言熙小心翼翼地跟在白染身侧,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惹了她厌烦。 这还是南言熙第一次进到白府里面,与宫中不同,这府内倒是热闹得紧。 “我还要去门口迎接来拜贺的客人,八殿下先去里头坐着,可好?” 白染将南言熙送至二门处,指着里头的一众男子说道。 南言熙忽得垂下头去,小手搅在一起,无措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那里头的主君公子们都不喜欢他,他若是进去,怕是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还要受他们的冷眼和嘲讽。 见南言熙如此,白染似乎也猜到了一二。 “若是不想去听他们闲扯,那便随我去大门口吧,但你可不许喊累啊!” 小家伙忽得抬起眼睛,欢喜地点头道:“不会的,熙儿不怕累的。” 他来白府本也只是为了白染,并不像去受别人的气。 既然是白老太君的寿辰,便是真的有了些什么委屈,他也不敢反抗的,只能咽下去。 既是如此,他倒愿意去门口陪着白染,哪怕只能坐在门后面看着她,他也是欢喜的。 白染唤小侍去里头端了盘蜜饯出来,带着南言熙来到门口的小板凳处,将蜜饯放到他手中。 “你且坐在这里等着,待这处忙完了,我带你去找纯儿。” 白染口中的纯儿正是她的表弟苏安纯,若真论起来,纯儿与南言熙也是表兄弟。 在众多不喜南言熙的人中,苏安纯算是一个例外。 他虽没有多喜欢南言熙,二人也甚少有什么瓜葛,却也从未听苏安纯说过南言熙半个不字。 白染知道苏安纯那孩子心善,便想着先帮南言熙交一个朋友。 “嗯。” 南言熙乖巧地应下,便缩着小身子抱着蜜饯坐到了大门后面的矮凳上。 若是不细瞧,谁都不知道门后面还坐着一个娇糯的小皇子呢! 第八十五章 哪儿冒出来的青梅竹马 看着手里的蜜饯,南言熙红着小脸儿拈起一颗扔到了嘴里。 满嘴的馨甜叫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这简直是他吃过最甜最甜的蜜饯了。 听着门外的白染大方有礼地面对着来人,南言熙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白染姐姐果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了。 她不嫌弃他蠢笨莽撞,也没有嫌弃他名声差,还教他了许多道理。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比白染待他更好了。 南言熙将蜜饯盘子放在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听着外头的声音,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等白染准备叫他去府里时,才发现那个托着脑袋的小家伙勾着唇正睡得香甜。 “八……” 白染张了张口,却是没忍心将他叫醒。 这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自小没有父亲,长大了便是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 想他与南言出争了“白染”这么多年,怕也只是给自己找个乐子吧!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就真的懂得什么是喜欢了? 上前将他怀中的蜜饯拿起递给不远处的门房,白染轻手轻脚地将人背了起来,从大门右侧的小路拐进了后院儿。 “小姐……” 阿九正要说话,却见白染身后背着一个睡着了的人儿,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去拿一床新棉被送到耳房来,动作轻些。” 白染小声吩咐道,阿九忙跑着去里屋抱棉被。 只是当她将被子递给自家小姐,看清躺在那张小床上的人是谁时,才惊得张大了嘴巴。 “小姐,您怎么将这个瘟……祖宗带回来了?” 阿九差点儿脱口而出那句瘟神,好在及时止住了。 小姐不许她说八殿下的不好,他也不敢惹了小姐不快。 “你派个小侍在这里守着,八殿下若是醒了,便叫人带他去前院寻我,或者寻太女殿下也可。” 白染站起身来,放下床幔,对着阿九吩咐道。 “是。” 阿九应下后便忙去找人,白染则匆匆去了白老太君现在所在的院子。 白老太君虽已六十,瞧着却还十分精神,今日他这里也十分热闹。 远远地瞧见白染过来,便忙招呼她坐到他身边去。 若说这白老太君如今最在乎的,也就是他这个宝贝孙女儿了。 白染可谓是白老太君的命根子,自小便被他当宝似的宠着。 “阿染啊,快来,坐到祖父身边来。” 白老太女笑眯眯地拍着身旁的椅子,一脸宠溺地说道。 “孙女儿给祖父请安,祝祖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白染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对着白老太君叩首道。 “哎呦呦……你的心意祖父领了,快快起来,地上那么凉,怎得还说跪就跪啊!” 老太君心疼地直哎哟,倒是一旁的苏易安笑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骄傲。 “阿染这孩子啊,就是随了易安了,什么时候都不忘这些个祖宗规矩。” 白老太君笑着说道,对于自己这个女婿,她还真是一点儿挑的都没有,满意极了。 “孙女儿给祖父行礼,那还不是应当的吗?” 白染上前握住那双一直朝她伸着的手,她的这位祖父可真是打心眼里疼她的,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白老太君假装生气道:“你若当真孝顺,便不该时时叫祖父心疼,那地上又冰又凉,以后再不许跪了。” “好,都听您的。” 白染笑着应道。 “既是都听我的,那你倒是赶紧娶个夫郎回来,我倒是想早些抱上重孙女儿呢!” 白老太君为了白染的婚事也是愁得寝食难安,奈何府里上下也无人敢在白染面前多提此事。 提的多了,她面上总是不喜,白老太君心疼孙女儿,便也不许人再在白染面前提此事了,只等着她年岁大些再说。 如今趁着他过寿,众人高兴之际,白老太君才敢又提起此事来。 老太君话音刚落,立时有许多未成婚的公子羞红了耳尖,只盼着自己能入了白染的眼,嫁到白家来。 就算做不成正君,做个侧室也是好的啊! 再说了,今日能跟着长辈们坐到白老太君屋子里的人,那可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只要白家小姐点头,事儿便成了。 白染也不恼,只笑着说道:“待时机到了,孙女儿自会给您老带回一个顶好的孙女婿来,您就莫要操心这个了。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您只管高兴着就是。” 白老太君笑着拍开白染的手,眼里仍装满了宠溺。 “你就惯会哄着祖父,如今祖父年岁大了,你可莫要叫祖父等不到看着你成婚那一日才是……” 白染不悦地打断白老太君的话,低声道:“大好的日子里祖父说这个作甚?也不怕犯了忌讳。” “唉……不说了,不说了,没得说多了你又不高兴。” 白老太君见白染不愿提及此事,他也识趣地不再说下去。 本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在众多公子中给她寻个合宜的,可看这孩子的模样儿,分明就是没有那个意思。 见白老太君面露不虞,白染又凑到他耳边道:“您老放心就是,孙女儿向您保证,在您六十六岁大寿之时,这屋子里准坐满您的重孙女儿重孙子,叫您跑着都照顾不过来。” 白老太君先是一怔,然后被白染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孩子,如今竟也打趣起我来了。” 玩笑间,这事儿也便算是被白染盖了过去。 奈何今日府里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白老太君好不容易不提了,苏易安又打起了白染的主意来。 “阿染可还记得你奕辰弟弟?” 苏易安忽然开口,将白染问得一脸懵。 正在此时,一位俊美的紫衣公子缓缓起身行至白染面前,朝她福了福身子。 “奕辰见过白染姐姐。” 白染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知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这也不能怪阿染,你们幼时常在一起玩耍,后来你奕辰弟弟随着林家去了封地,前几日才回来,所以你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白老太君替白染解围道,他哪儿能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为难呢? 第八十六章 变相的相亲 “林公子。” 白染客气地朝那紫衣公子回了一礼,面儿上一片平静,并未见什么喜色。 “多年不见,两个孩子倒是生疏了许多。” 林家正君看着白染,心中十分满意。 这白家的女儿果真不一般,只瞧着便叫人喜欢。 林家是君后的母家,因皇上偏爱,被封为了异姓王,还赐了封地。 君后过世后,林家家主便带着林家人去了封地,如今年岁大了,要回来养老,这才将嫡女留在封地,老家主带着一家子又重返京城。 其实,他们如此做,还有一点便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寻个好人家。 那封地之处的女子身份多卑贱,并无能配得上林家嫡子的人。 林正君与苏易安一向交好,想白染与林奕辰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二人便有意结亲。 奈何瞧着白染这模样儿,好似对这位多年未见的竹马并不感兴趣。 “毕竟都长大了,男女有别。待两个孩子再处处,感情便回来了。” 苏易安笑着说道,他对林家这孩子还是满意的。 无论长相还是才学,这林奕辰都算得上是京中公子中的翘楚了。 瞧着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日后定能将白府管理好,也能侍候好白染。 “是,总归是有幼时的情谊在的。” 林正君也笑着说道,二人一唱一和,好似便已经将白染与林奕辰的婚事定下来了似的。 “祖父,既然有父亲还有众家主君公子在这里陪您,孙女儿便先去前厅替母亲招呼客人了。” 白染不愿再在这里接受那变相的相亲,便只想着快些离开。 “你……” 苏易安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白老太君拦了住。 “去吧去吧,这里都是些男人家,你留在此处也多有不便,叫你母亲少喝些酒,莫要贪杯。” “是。” 见白染离去,白老太君才偷偷地捏了捏苏易安的手背。 这种事情不能逼得太紧,要一步一步来才是。 白染性子随她母亲,倔强又有主见,许多事情逼得太紧,反倒会事与愿违。 苏易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眸子又与众家主君说笑起旁的,没敢再提白染之事。 真是白费了他们翁婿两个准备了那么久的心思,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公子那孩子竟连瞧都不多瞧一眼,这不是平白叫人担忧吗? 京中有名有姓且端庄贤淑的公子几乎都被叫了过来,白染却是一个也没细看,也不知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更好的公子不成? 若是她一直不成婚,这白家岂不是绝了后? 林奕辰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这个幼时与他一起玩耍的白染姐姐,长大后竟是如此谪仙模样儿。 起初父亲说叫他过来见见白染时,他心中还有些不愿。 如今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到白府来拜会,也好早些遇见她才是。 “奕辰,过来坐……” 苏易安朝林奕辰招了招手,叫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从苏易安的神色中便能看出,众多公子当中,他最看重的还是林奕辰。 林奕辰心中既是对白染有了好感,自是更加讨好起苏易安和白老太君来,直叫二人愈发觉得这孩子好了。 白染从白老太君那里出来也并未直接去前院儿,她不喜与那些个官场上的人周旋,既是已经向老太君拜过寿了,索性白染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言熙醒来时,屋内并无旁人。 陌生的环境叫他一时慌了神,可屋内的味道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想到自己之前在门口等着白染,如今却不见白染的人,南言熙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殿下,您醒了?” 守在外头的小侍听见动静忙进来侍候,都说这位八殿下脾气大的很,他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 也不知小姐为何会将这个霸王领回院子里来,还得叫他们提心吊胆地侍候着。 “这是哪里?” 南言熙低头看着给自己穿鞋的小侍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里是我们小姐的院子。” “这是白染姐姐的院子?” “是。” “白染姐姐她人呢?” 南言熙又匆匆问道,也不知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姐去前厅了,吩咐说若是殿下您醒了,就叫奴送您去前厅。” 小侍恭恭敬敬地说道,心里虽紧张,脸上却半分也不显。 南言熙心下一喜,抿着唇问道:“是白染姐姐带本殿过来的吗?” “是。” 其实想想也是,若不是白染,谁敢将他带进她的院子啊! “那便有劳……白染姐姐……” 南言熙正想说叫这小侍儿带他去找白染,就见白染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睡醒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被那屋子里花枝招展的公子们给惊的,白染竟觉得此时一袭淡雅衣衫的南言熙十分可爱。 南言熙面色一红,羞涩道:“熙儿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春困秋乏,人之常情。可是饿了吗?” 睡了半晌了,不饿就怪了。 “唔……” 南言熙垂着眸子没敢应声,本是来参加寿宴的,他竟窝在人家房里睡了一觉,可真是丢脸。 “走吧,如今日头正好,我命人在后院里摆几个小菜,我们也去赏赏春光。” 白染无奈地笑道,偌大一个白府,她竟不知该去哪里吃饭了。 一边是尔虞我诈的酒场,一边是含情脉脉的相亲宴,她真是躲都没地方躲啊! 索性还有这么个小东西能陪她吃个饭,不然别人都在狂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了。 南言熙欢喜地跟在白染身后,他只觉得今日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他今日还真是来对了,竟有机会与白染姐姐独处,当真是老天垂怜啊! “喜欢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白染回头问道,只见小人儿龇着小白牙的欢喜瞬间变成了羞涩,忙闭上嘴巴垂着头不敢再看她。 真是羞死人了,他那般失态的模样儿竟然全被白染姐姐瞧了去。 “倒是难为你还能这般古灵精怪。” 白染暗自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这个可怜的孩子活得不易了。 第八十七章 熙儿已经不小了 “我……熙儿吃什么都可以的,白染姐姐吃什么,熙儿就吃什么。” 南言熙语无伦次地嗫喏道,与白染姐姐在一起,吃什么他都高兴。 “阿九,吩咐厨房做几个菜送到后花园的花厅内,做两道小男儿家都喜欢的。” 白染见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便直接吩咐阿九去备膳。 “是,小姐。” 阿九匆匆离去,心里却十分不解。 小姐今日里对这位小霸王也太好了些,难不成是皇上和太女逼小姐什么了? 二人一路行至后花园处的花厅,纱幔在微风中轻轻飞舞,再配上周围五彩的花朵,简直是到了人间仙境。 “坐……” 白染将一旁的椅子拉出,示意南言熙过来坐。 南言熙轻抿着唇小心地坐过去,双手藏在衣袖中,无措地搓来搓去。 “如今这季节最是适合赏景,八殿下也可四处瞧瞧。” 在大门口处站了一上午,又与白老太君说了会子话,白染这会儿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动。 但南言熙明显是个坐不住的,白染也不好束缚着人家小公子陪她在这里无趣地坐着。 南言熙慌忙摇了摇头,然后抬起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向白染,小声道:“白染姐姐唤我熙儿吧!” 他不喜欢从她口中听到“八殿下”那三个字,太过生分。 白染轻笑一声,也不客气:“熙儿,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吗?叫下人带你到花园里走走,等饭菜送来了,我再唤人去寻你。” “不……不必了,熙儿喜欢在这里坐着。” 南言熙连忙摆手拒绝道,他巴不得多与她相处一会儿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又怎么会独自去赏花? “你若一直这般乖巧,你皇姐又何必整日里为你发愁担忧呢?” 白染无奈地笑道,然后便抬手抚向太阳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南言熙见状,忙起身来到白染身后,颤着手替她揉捏起来。 微凉的触感使得白染身子一僵,正欲出声拒绝,却听后面的小人儿先开了口。 “白染姐姐可是累了?叫熙儿服侍姐姐歇一会儿吧!” 像是怕被白染拒绝似的,南言熙赶忙说道。 手上也跟着加了几分力道,好似要将白染的脑袋捏碎似的。 白染轻轻拉了拉小人儿的胳膊,好笑道:“你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南言熙手上的动作一顿,红着耳尖羞涩道:“抱……抱歉啊!” 说罢,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小了几分,倒是叫白染觉得十分受用。 安静的空气里泛着花香,叫南言熙有些沉醉。 身前是心悦的女子,身旁是花海,若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啊! “熙儿,你今年多大了?” 白染忽然开口,她却忘了在这女尊王朝里问男孩子的年岁意味着什么。 南言熙面色一红,羞涩地抿着唇,喃喃道:“熙儿今年八月就满十六岁了。” “十六岁啊!还是个孩子……” 白染了然地点了点头,想着前世的孩子们十六岁时也不过才上高中,还不算成年呢! “熙儿已经不小了,大皇兄像熙儿这般年岁时,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呢!” 好像是不满白染嫌他年岁小,南言熙连忙说道。 白染笑着拉住南言熙的胳膊,叫他回去坐着。 南言熙身为皇子,哪里能一直站在她身后侍候她? 便是不忍心拒绝小家伙的好意,按了这一会儿便也够了。 “在我眼里,十六岁的确是太小了些。” 白染的话好似叫南言熙多了些误会,他总觉得白染是嫌他年岁小,所以才看不上他的。 “那在白染姐姐眼中,什么样的年岁才合适?” 南言熙口中的合适是指什么,白染并未深究,也不愿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讨论这些。 “不论什么年龄都是人生最美的风景,像你这般花儿一样的年纪,应该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才是。” 白染本是感慨一番,可她所谓的有意义对于现在的南言熙来说,就是能跟在白染身边。 “小姐,饭菜好了。” 阿九带着一排人将饭菜摆在石桌上,又着人端着热水送过来给二人净手。 看着桌上精致的那几道小菜,南言熙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暗自窃喜。 原来白染姐姐是喜欢吃这些菜的啊! 想他多方打听白染的喜好,却无一人能如实告知,就连太女姐姐都说他是在胡闹。 如今与她同坐一桌,而且还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应该比京中旁的男子都幸运吧! “喜欢吃辣吗?” 白染倒是忘了要问南言熙的胃口,太女口味偏重,每餐都要吃些辛辣的才会觉得过瘾,也不知这位小皇子是不是和他姐姐一个口味? 南言熙看着桌上的菜色皆很清淡,便猜到了白染的口味,赶忙摇了摇头。 “熙儿不喜咸辣,最喜清淡,这些菜很合熙儿的胃口。” 南言熙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叫苦。 他从小就口味重,这样没滋没味的饭菜从来都不吃。 可如今在白染面前,他竟撒了谎。 南言熙这话也不是信口胡诌的,若是日后他真的想和白染在一起,二人的口味总得相投才好。 她既是喜好清淡,他为了她改变一些又有何妨? 白染难得遇见一个和自己口味相投的年轻人,便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她前世胃不太好,所以饮食方面一直很注意。 如今到了这里,也将习惯带了过来。 可与她同龄又交好的几个人中,并无人与她口味相投。 众人都说那是幼儿和老人才爱吃的,为此还总是笑白染口淡。 不知是因为这些菜色都是白染喜欢的,还是因为与自己吃饭的人是心心念念的白染,南言熙只觉得这菜虽清淡,却也是真的美味儿。 为什么他之前从来都不知道,这无辣不咸的菜也会这般好吃呢? 对面的小家伙胃口极好,惹得白染也跟着多吃了几口。 用过饭后,二人皆撑得有些坐不住,便起身去了花园里溜达。 “白府的后花园虽不及宫里的御花园花繁叶美,却胜在幽静。” 第八十八章 他竟如此不讨喜 二人一路行来并未见着几个人,白染便忍不住感慨道。 这里事事有人侍候,处处都有小侍儿在忙碌,想寻一个安静之所特别难。 好在今日大家都在前院忙碌,倒也没谁能够有空在后花园里转悠,这才安静下来。 “这样就很好。” 南言熙抿着唇低声说道,今日能与白染姐姐共进午膳,又与她一起漫步在花丛之中,便是再无遗憾了。 御花园的景色再美,没有白染姐姐在,他也觉得无趣。 这白府的后花园虽然不及御花园之一角,却有他喜欢的人在。 只是这安静不消一会儿,便被一阵嬉笑声打破。 白染顺着声音望去,前面正好是祖父和父亲带着那位所谓的林正君还有她的小竹马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南言熙也听见了一阵阵小声,睁着大眼睛往那儿望去,只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漂亮到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正扶着白老太君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而白老太君亦是一脸喜色,显然十分喜欢那位小公子。 既是撞见了,白染也不好就此躲开,索性大大方方地带着南言熙朝他们走去。 白老太君和苏易安此时也瞧见了白染,脸上惯有的宠溺却在看见白染身旁的小人儿时忽得消失不见。 按理说,白老太君与南言熙的亲祖父是兄弟,南言熙也该唤他一声堂祖父的。 奈何南言熙臭名昭著,这世家里的主君便没有一个喜欢他的,白老太君也听闻过南言熙缠着自家孙女儿才害得白染一直不曾娶亲的谣言,心里头对南言熙也是颇有些怨言。 “阿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老太君这话问得叫白染心头一颤,按照老太君的心性,断然不会对客人这般无礼的。 很显然,老太君对这位小霸王是真的不喜欢。 “白染姐姐……” 林奕辰没想到又在花园里遇见了白染,红着面颊朝她福了福身子。 白染微微抱拳,对着众人笑道:“吃得撑了过来走走,不想竟碰上了祖父。” 然后不想再叫众人无视南言熙,白染侧身拉过南言熙的手腕,又对着众人道:“太女殿下托我照顾八殿下,我们也没什么好去处,便来了这里。” “熙儿见过白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寿安康。” 南言熙红着小脸给白老太君行了一礼,白老太君却拿起乔来。 “八殿下折煞老夫了,老夫可受不起殿下的礼,该是老夫向殿下行礼才是。” 白老太君嘴上是这样说,动作却不见半分恭敬。 他是先皇钦封的一品诰命,又与先君后同出一父,怎么也轮不到他向那哪有像你行礼啊! 南言熙红着脸无措地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世人皆不喜他,却没想到白老太君也如此厌恶他。 若是换做旁人,南言熙早就发火了。 可面前的老人是白染的祖父,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胡来的。 “你们还不快见过八殿下。” 白老太君又对着身后的苏易安几人说道,面色一直不善。 其实细细想来也是能理解的,不管换成谁,知道有人总是在外头仗势“欺负”自家的孩子,那态度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若不是看在太女殿下的份儿上,白老太君早就将这个小霸王赶出去了。 南言熙眼睛一红,无措地垂着头站在那里,众人也听话地就要去给他行礼。 旁人也便罢了,那苏易安可是白染的亲生父亲,南言熙哪里能受得起他的礼? 白染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拉过南言熙,将他挡至自己身后,然后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 “今日是祖父的寿辰,熙儿以晚辈的身份随太女殿下一道过来替皇上给你祝寿,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 白染机灵,一句话不仅搬出了太女殿下,还把皇上也抬了出来。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盼着白老太君能够看在皇上和太女殿下的面子上不要再为难南言熙。 白老太君自是明白白染的意思,索性也不再多言,只是不满地睨了白染一眼。 “你林伯父与奕辰弟弟难得来府里一趟,你应该好好作陪才是。奕辰那孩子性子好,不见怪,你作为白家少主却也不该失了礼数的。” 白老太君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白染不该放下林奕辰不陪,而浪费时间来陪这个小瘟神。 白染轻笑一声道:“林公子是男子,孙女儿作陪多有不便,还是祖父和父亲招待更为合适。” “你这孩子……” 白老太君正要说那八皇子不也是男子吗?却被身后的苏易安扯住了衣袖。 “父亲怕是也累了,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 苏易安柔声说道。 那南言熙再如何也是皇上的嫡子,便是白家人再不喜欢他,也不该叫他太过难堪。 只要南言熙不是个傻的,便应该能看出白家人对他的不喜,只盼着日后他能离白染远些。 南言熙若能早些放过白染,叫她安心成个家,他白家上下就谢谢那个小祖宗了。 要真说起来,他们也只是听闻过南言熙的事迹,至于与他好好接触,好真是从未有过。 之前苏易安也曾问过白染有关南言熙的事儿,白染也只是说了句“都是他在胡闹”,便未再言其他。 可如今看白染这般护着那孩子,苏易安又有些弄不明白了。 之前皇上特意将他们两口子叫到宫中问过他们的意思,想将南言熙赐给白染,苏易安当时虽未敢一口回绝,却也表明了白家的态度,想来皇上也是知道白家的答案的。 今日太女殿下又趁着白老太君寿辰之日将那个小祖宗扔给了白染,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南言熙自己的意思? “也好。” 白老太君住了口,便站在那里等着白染过去扶他。 白染在身后轻轻捏了捏南言熙的手腕,叫他跟在自己身侧,然后便笑着上前扶起白老太君的胳膊。 白老太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忙又对一旁的林奕辰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以后没得还得叫你们二人多搀着的。” 第八十九章 所谓日久见人心 白老太君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看中了林奕辰,想叫他嫁到白家来做少主君呢! 林奕辰耳尖一红,垂着眸子羞涩道:“能有这样的机会搀扶着老太君,是奕辰的福气。” 若是真的能嫁到白府来,可不是他莫大的福气吗? 虽是才归京不久,可外头对白家小姐的传言林奕辰还是听过一些的。 再加上今日亲自一见,他心中便认定了白染。 而瞧着白家人的态度,想来对他也是满意的。 只是不知白染到底作何想法,看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叫人有些拿不准了。 而且世人皆说八殿下嚣张跋扈,素来是个没规矩的,可他刚刚瞧见那孩子与传言中并不相符。 众人还说白染与八殿下一向不合,可他瞧着白染对南言熙可是很在意的。 不过也是,那孩子那样好的容貌,身份又那般尊贵,想来一般女子也都是不好拒绝的吧! 南言熙紧紧跟在白染身后,听着白老太君有意撮合白染和那位林公子的话,他又不由得偷偷多看了林奕辰几眼。 白染姐姐会喜欢那样的男子吗? 一想到白染有可能会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南言熙心口处就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好像有一只手,一直在攥着他的心脏,捏得他好痛又好无措。 白染姐姐才待他好了些,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表现,白家便迫不及待地给她找了位漂亮公子来。 若是她等不及看见他的好,就与别人在一起了,那他要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众人便已来到花厅内,白老太君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坐下,却唯独没有理视南言熙。 白染替白老太君摆好椅子,扶着他坐好之后,便也跟无措的南言熙站在了一起。 “坐在这亭中赏花别有一番滋味,祖父和父亲便在此陪客人多坐一会儿,太女殿下还在前院等着白染,白染便先告辞了。” 不忍南言熙在此难堪,白染说罢便拉着人离去。 看着白染握在南言熙手腕处的手,苏易安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林奕辰自是也发现了不对劲儿来,那白染待南言熙十分亲近,根本就不似传言那般厌恶这位跋扈的小皇子。 “阿染这孩子一向与太女殿下交好,平日里也总是这般忙忙碌碌,林正君和奕辰不要见怪,待忙完这几日,过些时日叫她去林府找你赔罪去。” 白老太君握着林奕辰的手笑着说道。 与那位跋扈任性的八皇子比,眼前这位乖巧可人儿的林奕辰则顺眼多了。 “白染姐姐才华横溢,聪慧无双,皇上和太女殿下器重她也是自然。” 林奕辰捡着白老太君喜欢的说,白老太君更开心了,只恨不得将林奕辰夸得和那花园里的花儿一样儿。 白染拉着南言熙从花厅出来,他便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她。 若是白染肯摸一下他的手心,定会发现南言熙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祖父年岁大了,有时候会犯糊涂,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白染看着那个垂着头满身散发着委屈的小人儿,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安慰道。 南言熙鼻尖一酸,慌忙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哪里会去怪白老太君? 这世人待他的态度可比白老太君差多了。 只是白老太君这般不喜欢他,他若是想与白染在一起,怕是会更难了吧? “熙儿知道自己不好,到哪里都不讨喜,是熙儿叫白染姐姐为难了……” 南言熙说着,眼角的泪珠便跟着滚了出来,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溅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这还是白染第一次看见这个小霸王落泪,本以为他生性坚强,却没想到白老太君几句挤兑的话就叫他委屈成这般。 “别哭,熙儿很好,是他们还没有见识到你的好。所谓日久见人心,日后他们总会看清楚的。” 白染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去给南言熙擦拭眼泪,可那孩子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南言熙大着胆子靠上了白染的肩头,白染也不曾拒绝,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拍着南言熙的肩膀安慰着。 “别哭了,乖……” “白染姐姐……也……也是像他们一样讨厌熙儿的吧?呜呜……” 南言熙抽抽搭搭地问道。 他不知道白染为什么忽然对他转变了态度,但是看众人的反应,他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喜欢他,所有人都讨厌他。 白染也不例外。 或许,她对他的好只是因为太女姐姐的嘱托。 可他是想叫白染看见他的好的,但现在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最近明明已经很乖了,可他们还是不喜欢他。 所有人都喜欢南言出那样会伪装的男子,可他不会。 他自小没有父亲,没有人教他怎么做,能长这么大,他都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了。 “怎么会呢?熙儿是个好孩子,以后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白染也不知该要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被人孤立的感觉应该很痛苦吧? 想到前世那些个患了抑郁症的人,白染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若是再这般下去,南言熙会不会变成这里第一个因为被排斥抑郁而死的孩子? “白染姐姐喜欢熙儿吗?” 南言熙抬起那双哭得发红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白染。 好似她就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她不讨厌他,他便会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别人,叫他们看到他的好。 可若连她也不喜欢他,那他便再也没有什么奢求了。 “我很喜欢那个乖巧懂事的熙儿,相信以后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 白染想,自己如此说,应该就不会叫这孩子误会了吧! 这古代的人都早熟,她不想再继续耽误这孩子了。 若是那不合时宜的倾慕叫这个懵懂的孩子误以为了是爱情,就真的是她白染的不是了。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心动,是心跳的加速,心里的惦记和心中的挂念。 只是不知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分清,他心里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第九十章 白染姐姐会护着熙儿的 “熙儿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再也不会胡闹了,白染姐姐不要再讨厌熙儿了。” 南言熙抽了抽小鼻子,委屈地哼唧道。 “好。” 白染笑着应下,这才算哄好了那个受了委屈的人儿。 太女殿下过来接南言熙时,他的眼眶里还含着泪。 不知自己的弟弟受了什么委屈,南言顼也不好当着白染的面儿问。 直到带南言熙离开白家,坐上回宫的马车,南言顼才问出口来。 “今日在白府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即便是南言熙在白府做了什么错事,南言顼也不想有人对他不敬。 或许正是因为她无声的放纵,才使得南言熙这些年来名声越来越差。 南言熙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让干涩的眼睛舒服一些。 “是白染……她待你不好吗?” 尽管心里头不愿意相信白染是那等子当她的面儿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可南言顼还是不想叫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负,就算是白染也不行。 “不,不是的,白染姐姐她待我很好。” 南言熙慌忙解释道,他不想叫皇姐误会了白染。 “那你为什么哭?” 南言顼也不想再与南言熙绕圈子,索性直接问道。 南言熙垂着眸子想了许久,才眨了眨眼睛哼唧道:“他们都不喜欢熙儿……” 不仅不喜欢他,还给白染找了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他不能经常出宫,日后若是那公子缠上了白染,他又该怎么办? 南言顼听到此处,才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位小祖宗现在终于肯在意别人的看法了,若是他早些时候这样想,又何至于到今天? 南言顼瞪了南言熙一眼,再看他此时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她竟也觉得有些活该了。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南言顼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别的,没得问多了叫自己尴尬。 南言熙这个性子哪里是吃亏的主儿?倒是她想多了才是。 除了白染,他怕是谁也不会让着的。 那白染又何至于会欺负他一个小男儿? 刚刚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皇姐,熙儿以后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南言熙扁着嘴小声保证道,若不是他之前做事不顾后果,今日又怎会遭人如此对待? 想他堂堂皇子殿下,却落得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当真是可悲。 “你晓得轻重就好,好在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南言顼猜测,能叫南言熙如此在意的,定与白染的家人有关。 若是白家人依旧不喜欢南言熙,就算日后白染将他娶进了门去,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如今瞧着这孩子脑子也清醒了些,南言顼便想着趁机再劝劝他。 “熙儿啊!如今你也懂事了许多,有些话……想必姐姐不说你也能懂。白染她……并非你的良人。” 今日在席间,南言顼也从苏安祁那里听说了些关于林家的事情。 此番林家前来,便是为了促成林家公子与白染的这桩婚事。 依着苏安祁对那位林公子的描述,那人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是上等,定是白染喜欢的类型。 自己这个傻弟弟莽撞无知,与那位林公子比,的确没什么优势。 若只说身份,白家又何须娶一个皇子来彰显自家的本事? 就算娶个街边乞丐,也半点不会影响白家在南国的位置。 南言熙紧紧咬着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遮去眼底的失落。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抠着手心,此时唯有掌心里的痛才能叫他微微清醒一些。 “皇姐也觉得熙儿配不上白染姐姐吗?” 小人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心中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熙儿,以你的身份,皇姐足可以给你寻一个不错的人家,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去。可白家……莫说是皇姐不能护你,人家白家家风严谨,便是母皇在,你犯了错误她也护你不得。” 南言熙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嫁到白家去,那样规矩森严的人家,本就是为高门大户的大家公子准备的,而不是她这个自小便不受拘束的弟弟所能适应的了的。 “熙儿会改的,熙儿会学规矩,会乖乖听话,皇姐……求你不要将熙儿许给别人,熙儿只喜欢白染姐姐,也只想嫁给白染姐姐……” 南言熙红着眼睛抓着南言顼的衣摆恳求道,他不能嫁给别人,除了白染,谁都不是他心里的人。 以往或许他更多的只是为了和南言出争一口气,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喜欢白染的。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你可有见过白老太君?你可知白老太君和白家现任主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大家出身的白老太君断然不会喜欢一个臭名昭著的皇子做他的孙女婿的。 而一向理智的白家主君定也不会叫他唯一的女儿娶一个什么都不懂还到处惹祸的年幼皇子,毁了白家百年声誉。 想到白老太君,南言熙的小身子不由得一僵。 他是有些怕那个老太君的。 至于白家正君,他连头都不敢抬,自是没有瞧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儿。 不过依着南言熙的想法,能将白染教育得那么好,想来白家正君应该也是如白老太君一样严厉的人吧! 南言顼见状,便笃定这孩子今日是见过白老太君了。 想来刚才的眼泪便是为着白老太君的不喜而流,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算是南言顼身为太女,也不能将自己的弟弟硬塞给白家。 皇上都不敢做的事情,更何况是她呢? “你如今不过才见他们一面,就害怕成这般模样儿。若是日后真的入了白府,你觉得你还会有快乐可言吗?” “可白染姐姐她会护着熙儿的,今日便是白染姐姐处处维护,熙儿并未受什么委屈。” 南言熙倔强道,若真说起来,其实人家白老太君也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是他自己见不得白老太君撮合白染与那位林公子,心里头觉得难受才会委屈地大哭起来。 第九十一章 难道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可白染却是从头到尾都是在护着他的。 白染姐姐叫他熙儿,叫那个人林公子。 亲疏远近,一听便知。 “就算阿染能护你一次,难道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她日后要入仕为官,不可能日日陪你守在白府的后院里的。” 南言顼从未见过像南言熙这般倔的人儿,她自认自己也算是个倔脾气,但与自己的这个弟弟比,还是差了许多。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白染姐姐。” 南言熙对着南言顼大喊一声,便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小人儿气得双眼发红,浑身发颤,南言顼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见他不愿再提及此事,南言顼也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 “罢了罢了,不说了,别气了啊!今日与阿染相处了一天,本该高兴才是。” 南言顼带他出来本就是因瞧他最近乖巧,想带他出来高兴高兴,如今说着说着倒好像违背了初衷。 南言熙轻哼一声,并未理视南言顼。 南言顼也不恼,只自顾说道:“你这个月乖乖在宫里待着,莫要出去胡闹,到五月节的时候,便还叫你的白染姐姐进宫去陪你赏花如何?” 南言顼也只是从小侍那里听说了白染带着南言熙去后花园赏花去了,才故意拿这个来说事儿。 “皇姐此话当真?” 南言熙猛地转过头来,拉扯着南言顼的衣袖激动道。 “自然,皇姐何时骗过你?” 但愿这一个多月能叫这孩子静静心,莫要整日里出去惹是生非就好。 “熙儿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宫中,绝对不会再惹任何麻烦的。” 为了白染姐姐,他一定会学着安静,会像其他公子那般学习六艺,日后好做一个合格的白府主君。 想到自己以后会嫁给心仪的女子,南言熙便不由得羞红了脸。 只盼着白染姐姐能够再等一等他,等他再大一些,定会叫她满意的。 一入五月,天气就开始转热,午时的太阳晒得人头疼。 五月初五这天俗称五月节,皇上在宫里设宴,也全当是叫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南言熙老早就起来准备,只盼着能早些见到白染。 一个多月未见,也不知白染姐姐有没有想他。 听说她前些日子还陪皇姐去了南方查看水患,才回来没多久,也不知她累不累…… “阿玉,去找件淡雅些的衣裳来。” 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衣衫,南言熙不满地蹙起头来。 白染姐姐她好像并不喜欢这鲜亮的颜色,她只喜白衣出尘,想来素雅的颜色更能入了她的心。 “殿下,这儿有一件前日内务府送来的月牙白色的夏衫,您觉得如何?” 阿玉捧着一套白色衣衫走过来问道。 南言熙看着白衣忽然发起呆来,手指轻轻抚上去,然后猛地回过神来。 “就这套吧!” 若是她也着了白衣,他们站在一起,是不是就会很像一家人了? “殿下这么一打扮,就像是那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可真是好看!” 阿玉看着镜中的美人儿感慨道。 南言熙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划过一抹期待。 好不好看他不在意,只要白染姐姐她喜欢就好,那才是最要紧的。 南言熙顶着热来到御花园,只盼着能早些见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既是皇姐说了要叫白染姐姐陪他赏花,她们便应该会比旁人早到一些的吧! “殿下,这宫宴设在了晚上,您这么早等在这里也见不到人啊!咱们不妨先回去歇歇,待晚些时候再出来等着?” 阿玉一手拿帕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汗,一手不停地给南言熙扇着蒲扇,小心翼翼地哄道。 这大热的天在这里等着,不到晚上他们怕是就撑不住了吧! 南言熙却是固执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四处瞧着,只盼着那人儿真的能够出现。 “殿下,这会子众位大人们怕是都未进宫,您好歹午后再来也行啊!” 眼瞅着日头越来越大,阿玉一张小脸儿上尽是汗水。 倒也不是阿玉怕热不愿吃苦,只是明明知道在这里坐着也等不来要等的人,又何必非要自讨苦吃呢? 南言熙这才抬头看了看天儿,然后又瞧了一眼满脸薄汗的阿玉,接过他手中的蒲扇。 “那你去前面找个人问问,看看皇姐和白染姐姐她们可进宫了?” 南言熙想,若是她们暂时还未入宫,他便先回去等等。 如果太女姐姐已经带着白染姐姐进宫去先忙正事儿,那他必然是要等在这里的。 “是,奴这便去。” 阿玉觉得这样跑一趟也比傻等着强,便将南言熙独自留下去了前殿打听。 南言熙一个人无趣地坐在亭子内,此时屁股下的石凳都隐隐发着烫,叫人坐不安稳。 知了的叫声听得人有些心烦,南言熙不悦地鼓着嘴朝树上瞪了一眼,心里还暗暗想着,得叫内务府的人好好过来将这御花园收拾收拾了,那声音着实是有些刺耳。 “殿下,奴去问过了,他们说是太女殿下带着白家小姐和苏家小姐一早儿就入宫了,不过现在还在御书房内没出来呢!” 阿玉跑得气喘吁吁,生怕耽误了自家殿下的大事儿。 南言熙面儿上一喜,觉得太女姐姐果真没有骗他。 “既是如此,我们便再等一会儿,待忙完朝政之事,她自是要过来的。” 南言熙口中的“她”显然不是在说太女殿下,阿玉心里也明白。 只是看着自家殿下一张被烤的红扑扑的脸蛋儿,阿玉又觉得有些心疼。 “殿下,要不奴去内务府要些冰块过来给您降降温?” 如果只是等上一时半会儿撑一撑也便罢了,可这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万一自家殿下中了暑气,那可如何是好? “去吧去吧,多要些来。” 南言熙想,他热着些倒也无妨,若是热着了白染姐姐,那就不好了。 阿玉领了命便又匆匆离去,南言熙却已不复刚才的心焦,满心想的都是他终于可以看见那个念了许久的心仪之人了…… 第九十二章 那就各凭本事吧 自上次与贤贵君置气之后,南言出也已经好久都不曾出门。 上个月三皇女到白府去给白老太君祝寿,南言出央了她许久,南言宁也未答应他的要求。 赵家与白家的关系本就紧张,南言宁又不得白丞相喜欢,她去祝寿且已经算是迫不得已,若是带着南言出,再惹出些什么麻烦来的话,那才是得不偿失。 “殿下,殿下,奴刚刚听前殿的小侍说,白家小姐一早儿就入宫了,八殿下老早就等在御花园里了呢!” 南言出宫里的小侍匆匆跑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南言出眼睛一亮,忙放下手中的绣品,招呼着宫侍去给他将才做的那套桃粉色新衣拿出来。 南言熙还未来得及等到阿玉命人送来的冰,却是先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哟!这大热的天儿,八皇兄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 南言出知道此时御花园内没有旁人,所以也懒得伪装。 这些年来为了诋毁南言熙,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呢! 尤其是南言熙腰间的那根鞭子,不知打了他多少回。 “你怎么来了?” 南言熙不悦地瞪向南言出,他最是烦这个笑面虎,问题是每每还躲不掉他。 “这御花园里可没有规定只能叫八皇兄来,不许出儿来吧!” 南言出捂着唇轻笑一声,顺势还坐到了南言熙的对面。 身后的小侍不住地在南言出旁边闪着蒲扇,而南言熙却是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风。 “怎的八皇兄身边的小侍都不知道来侍候的吗?叫主子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南言出嘴上虽是在怪罪小侍不在南言熙身边侍候,心里想的却是南言熙为了偷偷见白染,竟然连贴身小侍都打发走了。 “这又与你何干?本殿喜欢,你怎么什么都管?” 南言熙不悦地瞪了南言出一眼,这个人还真是吃多了撑的,竟管到他的头上来了。 “所谓上行下效,主子不懂礼数,连带着下人也不懂规矩。小喜啊,你可莫要像有些人的下人一样,失了本殿想颜面。” 南言出看着自己的指尖儿,对着身后的小宫侍说道。 “是,殿下。” 小喜忙福了福身子,配合着南言出应了一声。 南言熙不屑地轻斥一声,侧过脸去不再看那对假惺惺的主仆。 但因着心里惦记着白染会过来,南言熙又对于这位冒然出现的死对头充满了反感,想要将他赶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可若是他换个亭子,万一错过了白染可如何是好。 这个亭子可是能看清周围最多路的一个亭子了,无论她们从哪个方向进来,都是要经过这里的。 看着小喜大力地给南言出扇着扇子,南言出一脸的得意,南言熙不屑地撇了撇嘴,自己手里的扇子却也跟着扇得更快了。 终究还是小孩儿心性,二人自小什么都要比,什么都要争,总是没个大人模样儿。 不一会儿,就见阿玉带着内务府的几个人跑着送冰盆过来。 小霸王要的东西他们若是不送快些,岂不是要等着挨鞭子吗? 南言出呆呆地看着阿玉命人将南言熙身侧摆满了冰盆,而南言熙又得意朝他挑挑眉,气得南言出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阿玉,将那个冰盆往这边挪挪,莫要离九殿下太近了,人家怕寒……” 那个“寒”字南言熙特意拉的很长,只恨不得气死南言出才是。 “是,殿下。” 阿玉听话地去挪南言出脚边的冰盆,气得南言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对主仆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可即便如此,南言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今日既是来了,就务必要见到白染才行。 父君和皇姐都想叫他嫁给赵子然,可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若是白染不答应娶他,他不介意用些手段。 依着白染的为人,若是得了他的身子,日后定然会对他负责的。 便是起初不喜欢,他南言出也有本事叫她慢慢喜欢上自己。 所以,此刻要紧的不是与南言熙争一时长短,而是要先见到白染。 二人又在那里尴尬地坐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任何人影儿到御花园来晃荡。 不过也是,这大热的天,只要脑子没什么毛病,就不会傻乎乎地在这种地方坐着。 眼瞅着冰盆里的冰即将化完,南言熙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阿玉,你再去瞧瞧,看看皇姐她们出来没有?” 这马上到吃午膳的时辰了,便是有再要紧的事儿,也不能叫人饿着肚子吧! “是,殿下。” 阿玉应了一声,又匆匆跑了出去。 南言出朝小喜使了个眼色,小喜也跟着跑开了。 “南言出,我什么都可以不与你争,但白染姐姐不可以。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是为了气我而已,但白染姐姐不同于其他,我不希望你拿她来耍你的那些个阴谋诡计。” 南言熙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南言出认真说道。 “八皇兄若是如此说,那出儿也想告诉皇兄,出儿也只要白染姐姐。只要皇兄将白染姐姐让于出儿,日后出儿再不与皇兄为敌,如何?” 南言出也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与南言熙争到最后,他会真的喜欢上了白染。 一开始许是真的抱着与南言熙置气的心态,但后来那抹白色便会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然后当有人在他面前说起别的女子,他会不自觉地拿来与白染比较。 后来,南言出便发现,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白染更好的女子了。 所以,这场莫名其妙的喜欢最后竟成了真,这是南言出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不可能!白染姐姐只能是我的。” 南言熙紧攥着拳头瞪着南言出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不可能将白染让给别人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便各凭本事吧!” 看看谁最后有本事能够留住白染,那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白染的年岁已经不小,婚事最晚也就是这两年便要定下来。 第九十三章 姐姐们也都尽力了 到时便会揭晓,谁才是最后站在白染身边的人。 与旁人比南言出或许还不敢说有把握,但他的对手是臭名昭著的南言熙,这倒是叫南言出充满了希望。 与这样的人争,那还真是势在必得。 南言出不屑地勾了勾唇,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见了南言熙痛不欲生的模样儿。 那边白染和太女一行人刚从御书房出来,便被气喘吁吁的阿玉拦了住。 “奴……奴给太女殿下请安,给白小姐、苏小姐请安。” “何事如此慌张?你家主子呢?” 南言顼蹙着眉头看向阿玉,只以为是南言熙憋不住又惹出了什么乱子来。 见太女殿下面露不虞,阿玉忙摇了摇头。 “我家殿下说,现在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想请太女殿下和二位小姐一起去用膳。” 阿玉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夸了自己几句,他还真是机灵呢,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借口来。 若是殿下知道他请到了白小姐去宫里用膳,应该会特别高兴的吧! 南言顼一怔,她本就要带着白染和苏安祁去用膳,再寻个宫殿去歇歇,等着晚上直接参加宫宴,没得还要来回奔波。 哪知南言熙现在竟如此懂事,都知道要叫她们去用膳了。 想到之前答应过南言熙的事情,又念在他最近的确很安稳懂事儿的份上,南言顼便想着叫他高兴高兴。 “也罢,索性是要留在宫里用膳的,不妨咱们就去熙儿那里一起吧!” 太女殿下开口了,苏安祁和白染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见太女殿下点头,阿玉高兴地差点儿蹦起来,他终于为殿下做了一件好事儿了。 阿玉领着太女一行人去御花园寻找南言熙,而一直跟在阿玉身后的小喜则急得跳起脚来。 若是被八殿下将人带走了,他家殿下岂不是要气死? 这可如何是好? 南言熙远远地就瞧见了阿玉将人带了过来,喜得他慌忙起身迎了上去。 “熙儿见过皇姐,见过白染姐姐、表姐。” “哎哟!今儿咱们八殿下可真是漂亮啊!” 苏安祁笑着夸赞道,只夸得南言熙羞红了一张小脸儿,却还不忘偷偷瞟上白染一眼。 白染也跟着勾起了唇角,点头附和道:“是很漂亮。” 白染一句夸赞胜过旁人万千,以至于一直站在太阳下的南言熙都忘了热。 最终还是南言顼先开了口,道:“瞧瞧这小脸热的,红扑扑的。既是叫我们过来用膳,那还不快些带路?” 为了帮弟弟一把,南言顼也是尽力了。 南言熙先是没反应过来,在接受到阿玉的挤眉弄眼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太女姐姐的意思。 “是,熙儿这便带三位姐姐过去。” 南言熙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欢喜,只恨不得跳着走才是。 一直站在亭子里的南言出气呼呼地看着南言熙从另一条路将人带走了,他只恨不得将南言熙掐死才是。 “殿下,这……” 小喜讪讪地来到南言出身旁,本以为又逃不掉一顿打骂,却不料南言出忽然改了性子,竟勾着唇角没有看他。 “走吧!既是八皇兄请客,我们无意间撞上了,他总不好将本殿赶出去的吧?” 既然要得到白染,那就要脸皮厚上一些才是。 想必当着白染的面儿,南言熙也不敢真的将他赶出来。 说罢,南言出便带着小喜也朝着南言熙的寝殿走去。 自得了白染的喜好之后,南言熙便将自己素日里的吃食都换上了白染喜欢的。 今日正好白染过来用膳,南言熙都无需再特意多交代什么。 只是此时的南言熙似乎忘了,他的皇姐可是无辣不欢的。 “夏日燥热,九殿下寝宫内便应该将这纱幔换成素雅些的才好。” 看着南言熙寝殿内飘着的红纱,白染忍不住蹙眉道。 白染前世曾修过心理学,对于季节与颜色还是微微懂一些的。 这孩子性子本就急躁,又日日对着这大红色,对他并无什么好处。 况且,大夏天的弄一室大红,他就不觉得燥热吗? “白染姐姐说的是,熙儿这便命人这将纱幔换了去。” 南言熙一听就要起身,却被南言顼拦了住。 “有客人在,你这般折腾也不怕扰了大家的兴致?待我们走后再命人慢慢换掉就是。” 南言顼无奈地看向自己的这个弟弟,这白染的随意一句话在他这里都比圣旨还要管用,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南言熙委屈地扁了扁嘴,才抬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他是不知今日阿玉这般有本事,能将白染姐姐带到他的寝殿来。 若是知道的话,他定一早儿都将这宫殿布置成她喜欢的模样儿。 看着满桌子都是白染喜欢的菜色,南言顼和苏安祁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合着这小祖宗请她们用膳都是假的,人家心里只惦记着白染呢! “阿玉,去吩咐膳房再送两道放辣的菜来,要太女素日里喜欢的。” 苏安祁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殿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阿玉吩咐道。 “是,奴这便去。” 阿玉忙朝殿外奔去,这正好撞上了朝里来的南言出。 “九……九殿下?” 阿玉没想到南言出会在这个时辰过来,毕竟太女殿下此时也在呢! 南言出不悦地瞧了一眼自己被阿玉碰皱了的衣衫,抬手轻轻理了理,却是难得的没有责骂阿玉。 “走路看着些,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是,奴知错了。” 阿玉忙垂眸认错,心里却还惦记着苏家小姐的吩咐。 里头的菜定是不符合太女殿下的胃口,他这心里着急,偏偏还遇上了这个活祖宗。 南言出朝阿玉摆了摆手,阿玉连忙退下。 想里头有那么多人在,九殿下也不能将自己主子欺负了去。 “殿下,里面好像已经开始了。” 小喜站在院中,听着里面几人浅淡的交谈声,不由得说道。 “那咱们便再等上一等,晚一刻再进去,才不显得刻意。” 此时南言出也不怕晒了,就这样立在南言熙的外殿等着,心里算计着时辰。 第九十四章 从来不会叫人失望 白染与南言熙吃得欢快,只余下南言顼与苏安祁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这菜的颜色瞧着就叫人没什么胃口,这般清淡的口味,也亏得白染喜欢。 只是叫南言顼意外的是自己的弟弟不知什么时候起竟也变了口味,难不成是她太久没有与他一起用膳,忽略了什么? “熙儿,这段时日太医可有来为你诊过平安脉?” 南言顼忽然开口,问懵了正在欢快用膳的南言熙。 只见南言熙轻轻点了点头,乖巧说道:“每月按时来的。” “那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吗?” 南言顼怀疑是不是弟弟身体哪里出了问题,这才叫他吃这么清淡的。 南言熙又摇了摇头:“没有,一切都好。” “那便好,多吃些。” 南言顼这才放下心来,想或许是这孩子打探到了白染的喜好,特意在她面前表现出爱吃这些清淡口味的菜肴的。 阿玉带人端着几盘放了辣椒的菜摆在南言顼和苏安祁面前,然后便看着南言熙一脸的愁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南言熙放下筷子,抬头看向阿玉问道。 “九殿下来了……” 阿玉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南言出娇糯的声音。 “八皇兄这里今日还真是热闹呢!出儿给六皇姐请安,见过白染姐姐、苏小姐。” 南言出在人前仍是那样一副乖巧的模样儿,再配上那张楚楚可人的脸,叫人都舍不得大声与他说话。 “是出儿啊!可用过膳了吗?” 见南言熙一脸不悦,南言顼便只能替他问一声。 白染和苏安祁起身朝南言出抱了抱拳,南言熙心中更愤怒了。 他这分明就是不想叫白染姐姐好好用膳,竟在这个时候巴巴地跑了过来。 南言出顶着那张晒得通红的小脸儿摇了摇头:“还不曾。” “那便叫阿玉再去加一双筷子,坐下一起吃吧!” 南言顼一向只当南言熙与南言出是两个孩子在玩闹,也无意为难于一个小男儿。 况且,那怎么说也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谢谢六皇姐。” 南言出眼底浮过一抹得逞,面儿上却乖巧无比,顺势坐在了太女和苏安祁中间的椅子上。 如此,紧挨着白染的南言熙便和南言出坐了个面对面。 南言熙脸色不算好看,显然是十分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南言顼在桌下踢了踢南言熙的腿,示意他白染还在,南言熙这才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的不悦,吩咐阿玉去给南言出摆碗筷。 “阿玉,去给九殿下拿副碗筷过来。” 南言熙不情不愿地对阿玉吩咐道。 “多谢八皇兄。” 南言出乖巧地朝南言熙道了一声谢,倒是显得南言熙有些小家子气了。 白染和苏安祁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这皇家的孩子身份尊贵,他们之间的争斗有太女解决就够了。 “白染姐姐你吃这个,可好吃了。” 也不知是为了气南言出,还是为了给自己鼓气,南言熙夹了一块山菇就放在了白染碗中。 “多谢八殿下,殿下也多吃些。” 白染好脾气地给南言熙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应该算是白染附近比较重口味的一道菜了。 南言熙耳尖一红,看着碗中的排骨,感动得差点儿哭出来。 “谢谢白染姐姐。” 南言熙垂着眸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肉,忽得感觉这世间万物都不及碗中的这一小块排骨。 南言出捏着筷子的手一紧,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此时他手里的筷子早就飞出去了。 “今日这虾做的不错,阿染也尝一尝……” 南言顼将那盘还不算辣的干煸虾推至白染面前,示意她吃一个。 白染夹起一只虾放在南言熙碗中,自己则是笑着拒绝了。 “殿下还是饶了我吧!” 白染实在是不敢碰辣,那种刺激叫她接受不了。 南言熙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看着碗里的虾,只觉得天上都要下红雨了。 见他那么爱吃这干煸虾,白染似乎才反应过来些什么。 想这孩子怕是为了讨好她,当日才特意说自己也爱食清淡的。 又从南言顼和苏安祁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些菜到南言熙碗中,白染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心头忽然一软,白染竟觉得这孩子其实也挺可爱的。 南言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饭食也未吃几口,众人依旧说着无关痛痒的玩笑话,也无人注意到南言出的那些个细小的动作。 “夏日里虽燥热,可你这殿内也莫要摆太多冰块,男儿家不要贪凉。” 说到今年天气格外炎热时,南言顼才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冰盆对南言熙说道。 “平日里熙儿也不会摆这么些的,只是想着白……姐姐们今日过来,怕你们觉得闷热,才叫内务府多送了些过来。” 南言熙解释道,他的寝宫在西侧,树木也多,其实夏日里并不像御花园那般热。 只是担心白染会不习惯,南言熙才特意命人去内务府多搬了几个冰盆过来。 “其实也无需如此浪费,从冰盆后面往这儿扇风,风都是凉爽的,便能省下些冰来。” 白染忽然开口道。 这里没有制冰技术,冰块储存有限,照南言熙这孩子这般浪费法儿,的确有些不合适。 “阿染这是何意?” 苏安祁好奇地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隔着冰扇风的新奇事儿。 白染缓缓起身,从一个小侍手中接过蒲扇,站在苏安祁身后的冰块旁,缓缓扇着。 只一瞬间,那带着凉气的风便吹到了苏安祁身上,的确是比单摆一个冰盆或者是单纯的扇风要凉爽许多。 太女也好奇地看向白染,白染又大致与他们说起了“水上明瑟”。 其实,若是工部有人对这个感兴趣,白染倒是愿意与她们一同探讨探讨的。 若是真的制成了“水上明瑟”,以后的夏天也能好过一些。 “阿染所言虽说本宫不甚明白,但若是工部真的能做出来,定是又一丰功伟绩。” 南言顼激动道,她就知道,白染说话做事从来都不会叫人失望。 第九十五章 到底是谁下的药 “其实倒也不急,那东西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不过白染倒是有个好东西可以送给大家来解解暑……” 白染笑着吩咐阿玉带人去御膳房领了些果子回来,又叫人去搬来一块干净的冰块。 只见白染拿过南言熙梳妆台上的一把精致的匕首,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随手挥了那么几下,冰块便被打成了碎冰碴儿落入一旁的小碗中。 再将阿玉领来的果子剁成小块放入碎冰之上,用银勺轻轻一搅拌,动作一气呵成,看呆了众人。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碗冰凉的人造水果冰就诞生了。 白染端起一小碗放在南言熙面前,然后笑着说道:“这东西虽解暑,却不宜多吃,尝尝就好。” 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南言熙有些受宠若惊。 “尝尝看,可喜欢吗?但要记得慢些吃,如果喜欢甜些的,可以滴几滴蜂蜜在里面。” 白染将一手将匕首递给苏安祁,示意她也可以去试试。 一手轻轻揉了揉南言熙的小脑袋,那动作熟练到好似做过千百遍似的。 就连白染自己也是一惊,莫不是她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弟弟了? 苏安祁兴奋地学着白染的模样儿也切起冰块来,南言熙则是小口小口地吃着白染亲手为他做的水果冰。 若说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那便是此刻心爱的女子在众人面前为他做上一碗水果冰了。 南言熙吃得一脸满足,对面的南言出却是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这个南言熙到底对白染姐姐做了什么? 才不过几日的工夫,白染姐姐对他怎么这般好了? 南言出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太女身上,想着有可能是因为当着太女殿下的面儿,白染不好太过冷淡。 这般想着,南言出心里才好受了些。 但看着南言熙小口小口吃得一脸幸福时,南言出心里又闷闷得难受起来。 这便是嫡子和庶子的区别,同为皇子,他什么都是唾手可得,而自己想要的,只有靠自己去争取。 苏安祁虽也为南言出做了一小碗水果冰,可于他来说,这与南言熙的那一碗完全不同。 “莫要贪凉,吃一碗就够了。” 看着南言熙伸着手还要去够水果冰,白染在一旁阻止道。 “哦……” 南言熙略带遗憾地收回手,心里虽一直惦记着,却还是听话地并未再看那水果冰一眼。 白染对南言熙的关心落在南言出眼中已经不像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若只是因为南言顼太女身份的缘故,白染没必要处处管着他。 握着勺儿的手一紧,南言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饭后不久,南言顼便来了困意。 因着外面日头大,她也懒得走动,便带着苏安祁和白染在南言熙的偏殿内歇着了。 南言熙忙又招呼人去将冰盆送到偏殿,还点了怡神的熏香。 今儿本是十分欢快的一天,却因着南言出而毁了。 桌上还剩了两碗已经快要化完的水果冰,南言熙见殿内再无旁人,便偷偷叫阿玉将那两碗水果冰都吃了,全当是奖励他今儿的机智。 见自家殿下高兴,阿玉也十分欢喜。 “你快吃吧!待你吃完再命人来收拾碗筷就是。” 南言熙的心情很好,语气都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只是一勺水果冰才入口,门外便匆匆跑来一个小侍。 “殿下,不好了,九殿下在咱们宫门口昏倒了。” 那小侍急匆匆地连门都未敲,便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 南言熙眉头微蹙,只觉得这又是南言出耍的什么把戏。 他就说嘛! 南言出一向最有心机,今儿怎么会那么乖巧地用了一顿饭就离开了呢? 合着是想装晕讹人啊! 南言熙只以为这是南言出装的,毕竟只要有外人在,南言出便每每都是用这样的手段。 这不,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还没出他寝殿的时候晕过去。 “去将人抬到外面的榻上,再叫太医过来瞧瞧。” 等太医来了,看他还能如何? 中午大家都是吃的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会晕倒? 只是当南言熙看见南言出满脸通红浑身发烫地躺在榻上不住地呻吟时,他才惊了。 这家伙难不成为了陷害他还真的服用了什么毒药? 这样太狠了吧! 太医还未到,南言出压抑的痛吟听得南言熙有些心烦。 莫不是在御花园坐了一上午中暑了? 轻轻触了触了南言出汗湿的额头,南言熙也发觉大事不妙。 “阿玉,快去将白染姐姐她们叫来……” 虽说心中十分不喜南言出,南言熙也从未想过叫他死。 南言顼三人过来时,南言出一张小脸已经被汗水洗了一遍,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妩媚。 “这是怎么回事?” 南言顼冷着脸冲一旁站着的小喜问道。 小喜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请罪。 “奴也不知道,奴和殿下才出了玉芙宫,殿下就是这般模样儿了。” 南言顼目露担忧,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南言熙脸上。 南言熙却丝毫不知情,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那个不像是在装痛的南言出。 白染的前身略懂些医术,再加上前世里她在电视中常见这样的场景,二者一结合,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你们都先下去吧!阿玉,去打盆温水过来。” 说罢,白染便俯身蹲在南言出身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探上了南言出的手腕,果真不出她所料。 “白染……姐姐……出儿难受……” 浑身滚烫的南言出一把抓住了白染的手,小声哼唧道,那模样儿却是十分勾人。 白染回握住南言出的手,拿过一旁的帕子替他擦着额上的汗,脸上也多了几分柔情。 “你刚刚误吃了什么?” 南言出却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咬着唇挤出几个字来:“没……没有……” 南言熙的目光落在白染握着的那只手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南言顼则是一脸担忧地看向白染,白染见殿内再无旁人,才说道:“九殿下中的是春药……” 第九十六章 南言熙你太令人失望了 “什么?” 南言顼和苏安祁皆是一脸震惊,只有南言熙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染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南言熙身上,见他一副懵懂的模样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白染姐姐……救救出儿……出儿好……好难受……” 南言出一手拉着白染的手细细摩挲着,一手已经开始去扯自己的衣领。 南言熙忽得上前拉住南言出扯衣领的手,红着一张小脸儿看向白染。 他虽不知何为春药,却也大概猜到了些。 “唔……” 南言出轻吟一声,苏安祁慌忙别过脸去。 “殿下,我去殿外守着。” 说罢,苏安祁便匆匆躲了出去。 她既不懂医,又属于外女,实在不好在里面多留。 看着白染的手还被南言出握着,南言熙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恼了白染。 白染顺着南言出握着她的那只手臂细细摩挲了一番,又端起另外一只胳膊小心地捏了捏,却是一无所获。 可她这动作落在南言熙眼中就变了味道,南言熙忍无可忍,一把将南言出发烫的胳膊从白染手中拽出,惹得南言出痛苦出声。 “熙儿,休要胡闹。” 南言顼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儿,正愁着要如何解决,所以语气难免会有些重。 南言出所中之药说好解也好解,只需找个女人来就是。 可问题就在于南言出他还未嫁人,这般一闹,没得会叫他声名尽毁。 可若不找女人来,他这样下去也会出事,万一憋出个什么好歹来,便是能证明此事与南言熙无关,皇上和贤贵君也不会轻饶了他。 谁叫人是在玉芙宫出的事儿呢? 南言熙红着眼睛紧紧咬着下唇,他不知道南言出这是怎么了,却也不能因为他生病了就占白染姐姐的便宜啊! “殿下,这药想解的话,目前只有那一个办法……” 或许还有旁的解药,但这事儿便定会惊动旁人。 一旦被人知道九皇子在八皇子宫里用了一顿午膳就中了这种毒,那南言熙的名声便毁得更彻底了。 最快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个女人,但现在去哪里找合适的女人给他呢? 堂堂皇子殿下又岂是哪个女人说碰就敢碰的吗? “白染姐姐……出儿难受……救救出儿……” 南言出头上已经开始冒豆大的汗珠了,白染眉头微蹙,也开始担忧起来。 将一旁的帕子放在已经化成了水的冰盆里投了投,白染又给南言出擦了擦脸。 冰凉的触感叫南言出舒服地嘤咛出声,双手又去抱白染的胳膊。 南言熙见状,也不管太女是不是还在,直接一把将南言出推开,挡在了白染身前。 “八殿下休要……” 白染话还未说出口,南言顼便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争风吃醋?你可知若是他出了事儿,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这样肮脏的药怎么会进到宫里来? “殿下,您赶快叫表姐去找您信得过的太医来,白染暂且还能助九殿下撑上一会儿。” 既是没有办法找个女人来,那就只有找太医来施针下药,此时除了用冰水给他降温,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南言顼慌忙出去找苏安祁,而白染再看向南言出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柔情? 这九殿下瞧着柔柔弱弱,却是个心机深沉的。 这药八成是他要下给南言熙的,自己误饮之后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儿。 白染本想诱着他说出实情,但南言熙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估计她这计划也实施不了了。 可若是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白染脸上又挂上几分柔情,一手被南言出紧紧抓着,一手还在不住地替他擦着汗。 “出儿,你误食了媚药,身上可有装着解药?” 一声出儿,叫得南言出呻吟声更大了些,却叫南言熙白了一张小脸儿。 本以为南言出意识模糊会露出什么破绽,哪知人家咬死了不承认。 “啊……出……出儿不知,白染姐姐,救救出儿吧!出儿快要难受死了……” 南言出紧咬着下唇,除了叫白染救他,丝毫不提那药物之事。 白染见状,也知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 眼看着南言出的身子在榻上不住地蹭着,衣襟大开,白染无奈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拿起帕子又去冰盆里沾了水,然后复又去给南言出擦着脸。 “白染姐姐,叫熙儿来吧!” 南言熙实在再也看不下去,他虽然不会照顾人,却也不想再看白染在自己面前那般细心地照顾别人了。 白染顺势将手里的帕子递到南言熙手中,南言出不满地哼唧一声,白染却是头也未抬。 来到桌边,白染看着桌上的碗碟,目光忽然落在了南言出用过的那只碗上。 他们吃过的东西都一样,偏偏只有南言出中了这药。 那有问题的便只有这碗筷了。 白染拿起那只碗细细闻了闻,只见她面色忽然凝重,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果真是他! 这样小的年纪竟如此歹毒,敢将那样的脏药带进宫里,还下到了碗中。 只是白染想不明白,南言出既是自己将药下到了碗里,为何又会拿错误食呢? 在白染看来,南言出这是要陷害南言熙的,她从未想过,南言出此次冒险是冲她来的。 “你走开……我要白染姐姐……” 南言出红着眼睛瞪向南言熙,抬手去推他,不许他碰自己。 南言熙本就不是个好脾气,被南言出这般一推,脸忽得就黑了下来。 “你惯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博取人的同情,当真以为白染姐姐看不出来吗?” 南言熙这话说得带着几分酸味儿,他可还记得刚才白染是如何温柔地握着南言出的手,向他询问什么的。 南言出狠狠地一咬舌头,疼痛叫他清醒了几分。 趁着无人瞧见之际,南言出大叫着从榻上滚了下来。 “啊……不要,八皇兄不要打出儿,呜呜……” 南言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时,刚刚还在榻上躺着的人就已经滚到了他的脚边。 “南言熙,你太令人失望了!” 第九十七章 我相信你 一声怒吼自门口传来,南言顼刚安排完苏安祁进屋,便见到了南言出被南言熙“扯”下了榻的一幕。 “不是我……” 南言熙呆呆地说道,他没有打他。 南言顼大步上前将滚落在地上的南言出抱了起来,侧身躲过南言熙,将人又小心地放回榻上。 “出儿,没摔疼吧?” 南言顼关心道。 南言熙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姐照顾着那个满腹心机的人儿,脑海中一片空白。 南言出果真厉害! 一场病能叫白染姐姐待他这般温柔,还能叫太女姐姐为了他训斥于自己。 南言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终究不是南言出的对手。 南言顼捡起一旁的帕子过了冰水之后,又亲自替南言出擦起头上的汗珠来。 已经过了这么久,若是太医再不来,南言出怕是就要出事了。 南言顼面色苍白地看向白染,若是到关键时刻太医还未能赶到,她希望白染可以救救这个孩子。 哪怕不是为了南言出…… 他若出事,南言熙定脱不了干系。 南言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出事,她相信白染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里,除了白染,再也没有人能够救南言出了。 白染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无助又委屈的南言熙,又瞧了一眼躺在榻上不住呻吟的南言出,然后抬手点向了南言出的脖颈处。 南言出本就逐渐迷糊的意识在闭眼前彻底消失,他正是打定了白染会救他的主意,才敢拿自己的清白冒险。 殿内就三个女人,太女是他姐姐绝对不会碰他。 而苏安祁已经有了正君,她自是不敢碰他。 剩下的,就只有白染了。 白染身为白家嫡女,肩负使命,断然不会违背太女殿下的旨意。 而太女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玉芙宫,自会叫白染救他。 南言出将一切都算得刚刚好,他不能嫁给赵子然,便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即便知道这种手段瞒不了白染,他也愿意先嫁给她,日后再慢慢向她解释。 便是用了手段,他也是真心喜欢她的。 只是南言出怎么都没有想到,白染对他真的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宁可点晕他,也不想再碰他一下。 之前若不是想趁着南言出意识不清问出些什么对南言熙有用的线索来,白染才懒得照顾他。 南言熙固执地咬着唇,眼眶通红,却努力不叫眼泪滚下来。 他已经解释乏了,自小到大,每一次南言出使计,他都要费力解释一番,可却没有一个人信他。 以至于到后来,他再也不想解释,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白染收回手,转而看向南言熙,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润,低声叹了口气。 “别哭,我相信你。” 白染相信南言熙不会做那种暗箭伤人的事情,就算他真的不满于南言出,也只会当面收拾他,绝对不会暗中下手。 被白染这么一安慰,再加上想起之前白染对南言出的温柔,南言熙鼻子一酸,满腹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越来越多。 “我知道,熙儿不屑于做那样的事情,这事儿不是你做的。别哭了,你姐姐她并非是有意凶你,她也只是担心你会被九殿下的事情牵连而已。” 白染柔声安慰着那个固执的小人儿,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去给他拭泪,与刚才用随意捡起的一块帕子给南言出擦汗完全不同。 南言顼站起身来到南言熙面前,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南言熙却背过身去根本就不想看她。 南言顼承认自己刚刚是冲动了些,可她也只是担心会出事,更不想南言熙受牵连,才想着快些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熙儿,是姐姐不好,不该那样吼你……” 南言顼凑上前去想要给南言熙擦泪,南言熙侧身躲过,直接扑进了白染怀中,死死抱着她不再撒手。 小家伙显然是生气了。 南言顼无措地看向白染,白染回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自己会好好哄着这个孩子, 南言顼这才放下心来,又侧眸看向榻上的南言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两个弟弟一向喜欢争斗,却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般地步。 南言出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堂堂皇子,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出来。 也不是说南言顼不曾怀疑过这药是南言熙下的,但看他那模样儿分明就不知这药为何物,又怎会冒险在自己宫中下给南言出呢? 在南言出醒来之前,苏安祁终于提着太医的脖颈子将人提溜到了玉芙宫,二人皆是气喘吁吁。 刘太医乃是太女的心腹,十分得南言顼器重。 还不等她行礼,南言顼便将她推到了南言出面前。 “无需多礼,赶紧救人。” 刘太医上前替南言出诊治,探上脉搏之后,脸上也不见丝毫慌张与惊讶,这一点倒是叫白染十分佩服。 不愧是太女殿下的人,心态确实是比寻常人要稳上许多。 看着刘太医在南言出身边忙活,南言熙才吸着小鼻子糯糯地开口,朝白染问道:“白染姐姐,他这是怎么了?” 白染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南言熙下巴上挂着的泪珠,然后将被泪水浸湿的帕子放在一旁,拉着南言熙进了内殿。 “九殿下这是中了媚毒。” 白染直视着南言熙的眸子,认真说道。 南言熙眉头微蹙,不解道:“什么是媚毒?” “就是会令男子失了清白的一种毒药,这东西宫里是断断不让用的,属于下三滥之物。” “什么?” 南言熙惊得捂住了嘴巴,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他这会儿也有些后怕起来,担心是南言出想要毁了他的清白,结果自己误饮了。 “你日后饮食上多加注意,离……九殿下远一些。” 白染本不想说后面半句,却又担心这个孩子太过单纯,遭了那南言出的毒手。 “白染姐姐……这毒有解吗?” 南言熙呆呆地问道。 白染轻轻点了点头:“女人可解,却要付出清白的代价。” 第九十八章 白家有意与林家定下亲事 白染特意加重了“清白”两字,只盼着南言熙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不要胡来。 南言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张小脸儿由红转白,然后恨恨地瞪着殿外躺在榻上的人儿。 这毒既是需要女人来解,南言出又何以会下到自己碗中? 南言出这一招还真是破釜沉舟,若不是南言熙他及时告知了太女几人,等过了施救的时辰,便只有叫白染舍身救他了。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南言出! 见身前的小人儿紧紧攥着拳头,一副要与南言出拼命的架势,白染微微叹了口气。 “此事不容外传,对你和他都不好。待刘太医治好了九殿下,便命人将他送回去,只当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担心南言熙又会冲动而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错事来,白染又嘱咐道。 “白染姐姐,若是……若是刘太医没来,你会为他解毒吗?” 看着白染往外走的背影,南言熙匆匆问道。 “不会。” 白染毫不犹豫地说道。 就算太医真的未能及时赶到,白染也断然不会用自己的清白去救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南言熙一喜,头脑一热,又上前两步来到白染身后,问道:“若是熙儿中了这毒,姐姐会为熙儿解毒吗?” 心中忐忑,南言熙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等着她的答案。 他虽一直倾慕于白染,却还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儿问这样直白露骨的问题。 白染脚步一顿,身替微微一僵,手指微蜷,冷声道:“不会。”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内殿,南言熙脸上的红晕散去,被苍白取代。 身子一软,南言熙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床上,手指颤颤地触上心口处,那里的痛叫他实在是站不住脚了。 不会…… 不会…… 不会…… 原来,于她来说,他和南言出也并无不同。 本以为,这段时日她待他的不同是因为看见了他的好,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南言出醒来时并未看见白染,而是一脸冷意的太女站在他身前。 南言出大惊,慌忙往身上摸去。 在发现衣裳并无什么变化时,才放下心来。 “六……六皇姐……” 南言出小心翼翼地唤道,知道南言顼此时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面前人儿眼神的躲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南言顼身上的寒气愈发凝重。 白染和苏安祁早已随刘太医离去,殿内只剩下了南家三姐弟。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南言顼冷声斥道, “堂堂皇子殿下,竟用这样肮脏的手段来争宠,真真的是丢尽了我皇家的脸面!” “六皇姐,出儿没……” 南言出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狡辩,却被南言顼抬手打断。 看了一眼双眼无神坐在墙角不曾吭声的南言熙,南言顼狠心道:“你二人日后无需再为白染争执下去了,白家有意与林家定下亲事,最迟也就在年底,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南言顼曾还因心疼弟弟有意撮合白染和南言熙,可今日之事叫她彻底看明白了,再这般拖下去,这两个孩子还不知要闯出多少祸来。 若是日后连累了白染,这叫她南家如何对得起白家? 说罢,南言顼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木然的南言熙和面色苍白的南言出在殿内。 小喜扶着南言出回了他自己的寝宫,许是白日里折腾太狠了的缘故,晚宴他并未去参加。 南言熙却是早早地就到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睛无神地盯着门口处,只等着那抹白色入内。 白染未等来,南言熙却瞧见了那个一袭湖蓝色衣衫的林奕辰。 盯着那人的身姿,南言熙不由得看呆了去。 举止得体,唇红齿白,笑意盈盈,的确有当家主君的范儿。 再看自己,除了腰间的鞭子,还有这生来便带着的尊贵身份,好似也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了。 南言熙忽然自嘲一笑,眼底染上从未有过的恸色。 太女姐姐说林家也是南国重臣,林家公子的身份不会辱没了白染。 况且,林家与白家还是世交,白老太君和白家正君都十分喜欢那位林公子…… 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他南言熙不配。 手指无意识地探入袖口处,那块白日里白染还用来给他拭泪的帕子不知何时被他收了起来。 本以为,她的温柔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却不想,她待他——也并无不同。 那所有的温柔配上太女殿下的身份,好像也显得十分顺理成章。 白染姐姐,你待熙儿所有的好……当真只是因为太女姐姐吗? “见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的请安声将南言熙从沉思中惊醒,慌忙抬头去看,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站在太女身后的人儿。 还是那样的绝世无双,叫人只瞧一眼便难以忘记。 “众卿家无需多礼。” 南言顼走上前去,坐在主位下首处的位置。 白染和苏安祁也纷纷落座,正与周围的人说着什么。 女子一脸温润,谈吐优雅,只瞧着便叫人喜欢。 南言熙看着看着,不由得发起呆来,手下的酒杯也满了一杯又一杯。 太女殿下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白家有意与林家定下亲事,最迟也就在年底。” 目光无意识地又转向了那个端坐在人群中的男子,他亦是一脸深情地看着那个白衣女子,南言熙握着酒杯的手一紧,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嫩白的小脸儿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耳边不住地传来周围人议论新归京的林家的声音,林奕辰的名字自是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众人的口中。 而伴随林家的,还有与他们一向交好的白家。 聊着聊着,白染和林奕辰的名字便被众人放在了一起。 什么原来白家小姐迟迟不肯成婚是为了等待林家公子…… 什么白家小姐与林家公子青梅竹马,一早儿就定了情…… 什么白家小姐才貌无双,林家公子谪仙之姿,二人十分相配…… …… 那些话,落在南言熙耳中,无不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第九十九章 白染姐姐会娶他吗 迷迷糊糊间,南言熙好像看见一抹白色朝殿下走去。 他慌忙跟着起身,晃晃悠悠地追了出去。 多饮了几杯酒,此时的南言熙小脸通红,走路也不算太稳,再加上外头的小侍有意避着他,并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扶着柱子站稳,看着那白衣女子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空,南言熙的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南言熙顺着白染看去的角度望着天空,繁星闪烁,好像是藏着许多秘密,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白染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她算得上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却也偶尔冒出一些个思乡之情。 幼时上学学太白的《静夜思》,看着老师眸中泛着的泪花,总是不解。 不过就是一首简单易懂的古诗而已,老师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反应。 待长大后离开了家,再回想当初那个不远千里留在学校任教的语文老师,才算是切身感受到了那份思乡之情。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白染喃喃道,嘴角也跟着勾起了一抹自嘲。 以前她工作忙,甚少回家乡去。 如今,便是有了时间,却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白染姐姐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 身后传来男子清脆的声音,随即伴着一阵馨香,身旁便坐下一个人来。 那人儿也学着白染的模样儿托着下巴抬头望着天空,一双勾人的眸子闪了闪,最终又落在了白染身上。 “林公子……” 白染收回曲着的腿,稍稍往旁边挪了挪,她可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所处的年代。 人言可畏,这里的男子极看重清白,她并想与人家传出什么闲话来,惹得一身麻烦。 “殿内热闹的舞乐莫不是还比不上白染姐姐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吗?” 林奕辰语气轻快,可刚刚白染无意识的疏远却是叫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与遗憾。 白染礼貌一笑,摇摇头道:“出来喘口气罢了,林公子久未归京,才应该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白染知道白老太君和父君的心思,可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林家公子实在是没有那种感觉。 林奕辰很好,附和这个时代的审美,日后应该也会是一个像她父君那般合格的主君,可白染就是喜欢不起来。 她不喜欢这个世界千篇一律如同复制下来的性格的男子,没有一点儿朝气与活力,也没有叫她动心的地方。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小人儿绷着脸甩着鞭子的模样儿,白染忙摇摇头,轻笑一声。 自己当真是被那孩子缠得久了,竟也开始会想起他的模样儿来。 她自己却是不知,那笑里带着的几分宠溺已然叫林奕辰看呆了去。 躲在柱子后面的南言熙指甲紧紧抠进朱红色的木柱子里,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鼻子也酸酸的。 这样宠溺的笑容,她曾经也给过他的。 看起来,白染姐姐对这位林公子好像很满意。 他一直以为,她不肯成婚,是真的被自己缠得紧了,日后待她看清了自己的好,说不定就会接受他了。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白染姐姐她不肯成婚,是因为这位林公子还未出现。 那两个人坐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但瞧着二人的神情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好似有许多话要说。 心口处一阵疼痛,南言熙抬手去碰,却是又冒出一阵细汗出来。 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一软,南言熙便朝台阶下栽去。 白染侧眸看着林奕辰身后的位置,那么白色一闪,白染眼中的淡然退去,慌忙起身往前跃去。 一个旋身险险接住倒下去的人儿,白染忍不住一阵后怕。 若不是她恰巧抬头看向这个方向,这孩子头朝下地栽下去,整张脸怕是都要摔烂了。 “熙儿,熙儿……” 白染抱着怀里的人儿轻轻叫了两声,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她才不悦地蹙起眉头。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够饮酒呢? 果真是不乖。 双手托起怀里的人,白染匆匆往玉芙宫走去,早就忘了台阶上还坐着一个不请自来的林公子呢! 林奕辰看着白染失措的模样儿,眉头微微皱起。 他回京多日,也曾听闻过八皇子和九皇子之间的事情。 世人传闻说白染十分厌烦这位小霸王,可依着他这两次相见,并不觉得传言属实。 白染待谁都保持着距离,对这位八殿下却十分宠爱。 想到刚刚他坐下时白染的疏离,再看她毫不犹豫抱起南言熙的样子,林奕辰心中忽得一沉。 到底是白染不喜欢这位八殿下,还是白家长辈不喜欢? 可依着白染在白家的地位,只要她愿意,府里便没人能做得了她的主。 那白老太君瞧着是个说了算的,却处处依着白染,将她宠到了骨子里,若是白染真的执意要娶这位八殿下,白老太君断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若是连白老太君都站在白染一边了,还有谁能阻止的了她呢? 这般想着,林奕辰捏着衣袖的手便是一紧。 若是对方只是一位寻常官员家的公子,他还有把握胜上几分。 可那人偏偏是皇上的嫡子,他又拿什么与人家比呢? 想到白染绝尘的容貌和温润的性子,林奕辰愈发不能放手。 好在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白染的心思到底如何,旁人不是也不知道吗? 林奕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土,转身入了殿内,依旧是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儿。 白染抱着南言熙大步朝后宫走去,虽没有太女殿下带路,她却是也顾不得什么外臣不得入后宫的规矩了。 反正现在所有人都在前殿忙着,等他们回来时,她也早就离开了。 “熙儿,醒醒……” 白染将南言熙放到床上才叫了一声,整个人便愣在了那里。 满室的红绸早已换成淡碧色的轻纱,就连被褥都换成了淡雅的青色。 “白染姐姐,你会娶他吗?” 小人儿的呢喃声打断了白染的胡思乱想,白染忙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来。 第一百章 皇子殿下要去和亲 南言熙的呢喃声不甚清晰,白染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 端着茶水凑到南言熙唇边,白染扶起他哄着喝了两口。 想要去叫宫人给他煮碗醒酒汤来,却又怕被人瞧见了毁了他的名节。 白染只能扶他躺好,替他退了鞋袜,盖好被子。 用帕子沾了些凉水替他擦了擦脸,还未等人清醒,她便匆匆离去。 白染并不知道,她前脚才跨出玉芙宫,床上的小人儿就跟着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早在她喂他茶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却是怕听见她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而久久不敢睁眼。 若是白染真的说她要与林公子成婚了,南言熙定会比现在还要无措。 顶着一张微微发烫的脸爬起身来,南言熙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眸子,转头就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杯凉茶。 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捧在手心里,想到太女姐姐白日里的话还有大殿内众人的议论,再加上他亲眼看见二人在月下畅谈的场景,南言熙鼻子一酸,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进了茶水中。 白染姐姐,你终究还是要娶别人了是不是? 熙儿再也等不到你了是不是? 若是旁人的话他尚且可以不信,可那是他亲姐姐说的,当今太女殿下,断然不会拿白染的婚事骗他的。 南言熙起初压抑着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苦累了,便抱着一包已经干硬了的栗子睡了过去。 北国与西国这段时日闹了些不愉快,两国之间的局势十分紧张。 北国如今的太君后正是南国的先皇子,北国现任的皇上虽不是他亲生,却自小养在他膝下,父女感情极好。 有这层关系在,北国前来拉拢求助,南国也不好直接拒绝。 为表诚意,北国送了刚满十四岁的嫡亲皇子前来和亲,这不由叫南国皇帝愁得夜夜难眠。 思来想去,地大物博的北国都是南国必须要交好的对象,西国的士兵虽骁勇善战,可西国却是四国当中国土最小的,整体兵力比不上其他三国,实在不足为据。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北国既是送了皇子前来和亲,南国自是不能不回礼。 只是如今皇上膝下未成婚的皇子只有八皇子和九皇子,这二人又一向受宠,送谁去她都不舍得。 贤浮宫一早便接到消息,听说了皇上要选皇子去北国和亲的事情,赵贤儿慌忙派人将女儿叫进了宫里来。 “御书房那边传来你母皇的意思,要在老八和老九之间选一个,咱们得赶紧将你弟弟的婚事定下来才是。趁着太女不在朝中,那南言熙便只能去和亲了。” 赵贤儿看着南言宁急急说道,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千里迢迢跑去北国寄人篱下。 若是嫁给太女还好些,可若是被那北国皇帝的皇帝看重了,那就糟了。 听闻那北国皇帝年岁已有三十六七,做他儿子的母亲都够了,哪儿能叫好好的孩子嫁给她呢! 就算南言熙和南言出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赵贤儿从不插手,在面对这等子事关儿子一辈子婚事的事情时,他也必须得为自己的儿子筹谋才是。 “可出儿他并不愿嫁给赵子然,咱们又上哪儿去给他找一个他满意的女子来呢?” 南言宁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她不想管这事儿,是她那个固执的弟弟一心就想嫁给白染。 可世人皆知,人家白家与林家的婚事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她也是见过那位林公子的,便是她来选,定也会选林奕辰而不是自己那个任性的弟弟。 “嫁给然儿有什么不好,若是他不愿,便只能嫁去千里之外的北国。” 赵贤儿厉声说道,皇上一直顾念着与已逝君后过往的情谊,若是在两个孩子里做选择,她定会先留下南言熙。 “可就出儿那性子,谁又能管得了他呢?况且,就算咱们现在为出儿定下婚事,母皇怕是也能答应。” 南言宁考虑的也不无道理,若是此时定下南言出的婚事,那不是明摆着为了拒绝和亲吗? “但如今,除了这个法子,便再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赵贤儿叹息道,就算惹了皇上不快,也总好过嫁去千里之外的北国啊! “其实,儿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得叫出儿吃些苦头了……” 南言宁凑上前去,在赵贤儿耳边说道, “出儿此时若是病了,便可躲过一劫。” 赵贤儿睁大了眼睛看向女儿,不赞同道:“以你母皇的心思,岂会看不出这样的小伎俩来?届时若是被御医查出,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儿臣才说,要出儿吃些苦头啊!” 南言宁忽得靠到身后的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杯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 赵贤儿这才明白过来南言宁的意思,虽说他也不舍得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药,可相比于去和亲,这点苦头的确不算什么。 “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切记,勿要真的伤了你弟弟的根本。” “父君放心就是,儿臣心里有分寸。” …… 九殿下忽然一病不起,皇上派了阖宫的太医前去问诊,都无济于事。 本还打算将南言出送往北国和亲的皇上愁得头发都白了,她实在是不愿将南言熙送去和亲。 除了因为他生父的关系之外,还有就是南言熙这个到处惹祸的性子。 在南国还有她护着,若是到了别的国家,他再这般跋扈,指不定要被怎么收拾呢! 但北国的使臣还在等着,皇上就算再不舍,也无可奈何。 将南言熙叫去了乾清宫,皇上本想与他商议一番,哪知那孩子竟痛快地应下了。 既然不能嫁给白染,留在这里看她娶了别的男子,他宁可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南言熙平静地叫人有些害怕,但他没有反对,又叫皇上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孩子终于是会长大的,知道南国的难处,愿意为南国上下分忧,也算他没有白白锦衣玉食了这么多年。 八皇子要去北国和亲的消息一传出就惹来一阵非议,谁都不敢想象那个动不动就甩鞭子的小皇子竟然要被送去北国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叫白家小姐护送 意外之后,众人也免不得一阵唏嘘。 这皇家的孩子瞧着虽风光,却也实在可怜。 如今这一走,这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 只是不知这位在南国嚣张跋扈惯了的小皇子到了北国是不是还这般任性? 若真是如此,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正在外面考察民情的南言顼得了消息便带着白染和苏安祁往京中赶去,只盼着能在使臣离开前赶到。 白染初闻南言熙要前往北国和亲的消息时也是一阵,心头坏过一抹异样,酸酸涩涩,叫她不敢去触碰。 她只以为是自己心疼那个可怜的孩子,自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却又要背负着民族大义前往北国和亲,这世道待他还真是不公平啊! “九殿下这病来得还真是及时。” 苏安祁勾着唇嗤道,那父子之间的勾当她不用想也知道。 “他若不病,又怎能骗得熙儿前去和亲?” 南言熙一脸的恨意,亏她一直当南言出与南言熙平日里的争斗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如今他们竟趁她不在京中设计她唯一的弟弟,果真是她南言顼太过仁善,才叫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骑在他们姐弟的头上。 白染蹙眉道:“如今圣旨已下,便是咱们能够赶回去,怕是也晚了。” 握着缰绳的手一紧,白染紧抿着唇,她忽然后悔了。 若是当初她没有拒绝南言熙,那个一脸明媚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悲痛了?他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我就算拼了不做这个太女,也断断不能叫熙儿去北国和亲。” 南言顼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些年她只顾得忙于政事,根本就无暇顾及那个弟弟。 如今他都要被送去和亲了,她若还无动于衷,那她这个太女做得还有什么意义? “殿下勿要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染心中虽也担忧,却还存着几分理智。 南言顼的太女之位断然不能让给旁人,如此,要留下南言熙,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那孩子平日里不是像只小老虎似的挺厉害的吗?怎么就答应了要去和亲了呢?” 苏安祁实在是想不通,南言熙看不是一个会轻易吃亏的人。 “八殿下再厉害也只是仗着皇上的宠爱,那贤贵君和三皇女随便一番设计,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南言熙也就是有个甩鞭子的本事,真遇上斗心眼儿的事情,他哪儿能是贤贵君的对手? 尽管三人连夜赶路,还是未能阻止南言熙的出嫁。 才入了京城,宫门口便已响起了鞭炮声。 “我这便进宫去求母皇,你二人务必要拦住离去的使臣。” 南言顼急急说道,此时她已顾不得许多,只能先将南言熙留下来。 白染看着已经失了理智的南言顼,有些担忧她会因冲动而做出什么傻事儿来,便冲苏安祁使了个眼色。 “此处有阿染就够了,还是我陪殿下一起去面见皇上吧!” 苏安祁随着南言顼离开,白染独自驱马来到那辆缠满了红绸的马车前。 “熙儿……” 送亲的鞭炮已经响过,便证明南言熙已经上了马车。 车上的小人儿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脸忽得一僵,抬手掀开头上的红盖头,眼中尽是惊喜。 他好像听到了白染姐姐的声音…… 不,她明明与皇姐去了外地,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小人儿眼中的热情退去,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还是那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儿。 便是她真的来了,又能怎么样? 她终究是要娶林家公子的,自己就算能留下来,也只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与其亲眼看着她娶了别的男子,他宁可现在就离开。 “熙儿,你当真要嫁去北国吗?” 白染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失了往日的冷静。 南言熙这一次很确定她是真的就在马车外,眼眶一红,紧抿着唇,刚刚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缓缓握紧,强忍着不去看外面的人儿。 她是为自己而来吗? 不,定然是太女姐姐逼她来找他的。 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下,南言熙双手捂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而那边的南言顼也是无功而返,脑海中不住地浮现出宫侍姑姑的那番话,叫她如何都想不明白。 “儿臣求母皇收回圣旨,不要叫熙儿去往北国和亲,父后可是只给儿臣留下了这么一个弟弟啊!” 南言顼跪在台阶之下,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砰的响声,不一会儿便泛起红来。 殿内的皇上亦是一脸忧伤,她不敢见自己的女儿,心中对早逝的君后更是满心愧疚。 太女的声音还在殿外回荡,皇上朝身旁的宫侍摆摆手,然后转身躲进了内殿。 “太女殿下,您赶紧起来吧!您这不是叫皇上为难吗?” 皇上身边的姑姑是自小就在她身边侍候的,自是知道皇上的难言之隐。 “姑姑,求您叫我见一见母皇吧!她不能把熙儿送走啊……” 南言顼红着眼睛双手抓着姑姑的衣摆,额上沁出的血正顺着额角往下流。 “唉!老奴不敢欺瞒殿下,若是八殿下他不愿意,皇上自也不会叫他去的,可……可这是八殿下自己求来的啊!” “不,不可能!熙儿他一心只想着嫁给白染,如何会愿意答应嫁去北国呢?” 南言顼不住地摇着头,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会是南言熙自己求来的。 “老奴哪里敢拿这样的事情骗殿下?当时八殿下来的时候,老奴就在皇上身后站着呢!” 她听得清清楚楚,八皇子殿下但凡有一丁点不愿,皇上都不会舍得送他去北国。 奈何那孩子平静地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还起身谢了恩。 皇上问他可愿意时,他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愿意。 “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南言顼趴在地上喃喃着,苏安祁忙上前扶住她软下去的身子。 “太女殿下还是去送一送八殿下吧!既是您回来了,皇上的意思便是叫白家小姐护送八殿下一程,全当是圆了他最后的愿望了。” 第一百零二章 有些人一想就痛 说罢,姑姑长叹一口气,转身回了殿内。 “熙儿他为什么会答应去和亲?他为什么要答应啊?” 南言顼紧紧抓着苏安祁的手腕,哭喊道。 本以为那孩子是赵贤儿父女三人设计,才不得不答应前去和亲,可如今她知道了真相,竟不知要如何将那孩子留下来了。 “殿下先起来吧!阿染那边怕是已经拦不住了,咱们现在赶过去,还能送八殿下一程。” 苏安祁费力地将南言顼扶起,蹙着眉头低声劝道。 “白小姐,咱们这边该启程了,没得错过了好时辰,叫北国使臣有了怨言……” 侍卫来到白染身侧,躬身说道。 白染又瞧了一眼那辆自始至终都未打开过的车厢门,紧抿着唇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不动也不理视一旁急红了脸的侍卫。 北国的使臣还在前面等着,见状不由得派人来问。 好在那侍卫机灵,只说是太女殿下还未到,希望她们再稍等片刻,叫八皇子与太女殿下道个别。 那北国本就有求于南国,自是不敢多言其他,只好继续等着。 白染眼中情绪复杂,抬手想要拉开车厢那一道薄薄的门,理智却又强迫她忍下了。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白染匆匆转身望去,只瞧着南言顼的神色和额头上的伤,便知道事情没办成。 “殿下。” 白染迎上前去,南言顼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她身后的马车上,苏安祁则冲着白染摇了摇头。 “熙儿,你为何如此的傻?遇到事情怎么不等皇姐回来?” 南言顼驱马来到马车旁,对着里头的人儿说道,一脸的悲痛和悔恨。 若她留在京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南言熙嫁往北国啊! “你可知北国偏远,你这一走,咱们便再无相见之日了……” 任是南言顼在车外如何悲泣,马车里的人儿也不曾回应一声。 南言顼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许久之后,车帘才被人掀开,几人心下一喜,抬眸望去,却是阿玉探出了头来。 “太女殿下,八殿下说……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南言顼呆呆地望着重新紧闭的车门,内心和现在的她一样,都是那般狼狈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阿染,母皇有旨,叫你送熙儿一程……” 南言顼呆呆地说道,眼底一片绝望。 白染一怔,没有想到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 “是首领姑姑传达的皇上的旨意,殿下也不曾见到皇上。” 苏安祁凑到白染耳边,将那姑姑与南言顼的对话细细讲给她听。 白染眉头紧锁,不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若她真是有心要送八殿下去北国和亲,便万万不该叫自己去送亲。 来不及细想,那边的北国使臣亲自过来催了,白染还未回一趟白府,便又转身随着队伍一起出了京城。 南言顼满心都是弟弟远嫁异国之事,也再管不得旁的。 好在还有苏安祁在,她先命人去白府为白染取了些衣物又快马送出城去,这才将心思都放在了一脸生无可恋的南言顼身上。 “殿下,白家小姐在车外……” 阿玉去取了水回来,一上马车便看着南言熙小心翼翼地说道。 南言熙无神的眸子抬了抬,细白的手指轻轻触上挡在车窗处的小帘子,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偷偷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瞧去。 那人一袭白衣骑在马上,面容虽有疲惫,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儿。 微微凌乱的发丝根本阻挡不住她的风华绝代,如若不然,他又怎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她是特意来送他的吗? 知道他远嫁,她是否也会有一丝丝的不舍? 但白家的长辈应该是高兴的吧! 自己这个瘟神终于走了,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他们名震京城的女儿了。 白老太君想抱孙女儿都想疯了,如今他走了,白染姐姐与那林家公子成了婚,应该很快就会有小娃娃了吧? 一想到她会去娶别人,南言熙的心就忍不住地发疼。 有些人即便以后再也见不到,可一想起来仍旧会扰了你故作平静的生活。 手指握紧了窗帘的一角,攥得有些发白,南言熙的身子也跟着颤个不停。 阿玉跪在他身边,双手奉上了干净的帕子,心疼得眼角都红了。 “殿下既是舍不得,又为何非要答应皇上要去和亲呢?奴瞧着皇上的意思……若是您不愿,皇上断然也是不会逼您的。” 阿玉喃喃开口,他也不明白自家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自那次九殿下在玉芙宫病了之后,殿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将自己闷在房中,哪儿也不去。 南言熙咬着嘴唇,埋着头,身子微微抽搐,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马车悠悠远去,车轮声在宽阔的官道上咕噜作响,白染的目光总是忍不住会瞧向一旁的马车,可那里头的人儿却是一直不曾露面。 “小姐,这是苏小姐吩咐属下给您送来的。”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还不待白染回过头去,马儿便停在了她的身侧。 接过包裹,白染什么都未说。 “苏小姐还叫属下转告您,皇上的意思希望小姐您能好好揣摩揣摩……” 白染接过包裹的手一顿,眼中划过一抹疑惑。 来不及多想,白染摸到包裹中那个还带着温度的小盒子,便知道是白老太君再惦记着她。 “回去告诉祖父,无需记挂于我。” “是。” 待那人退去,白染才从包裹中取出那个装着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荷花糕的盒子。 细细摩挲着那细腻的盒子,白染便知道老太君这是在告诉她要早些回去,家里人都惦记着她呢! 将包袱系在马背上,白染来到车窗边,轻轻扣了扣。 阿玉探出小脑袋来朝外看去,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哪知怀里被塞进一只还带着温度的小木盒,还伴随着白染多了些温度的声音。 “将这糕点给你家殿下,叫他先垫垫肚子。” “是。” 阿玉忙应了一声,抱着盒子缩回了脑袋。 第一百零三章 最后再抱抱熙儿可好 将盒子放到南言熙手中,阿玉什么都没说。 刚刚白小姐的话殿下定然是已经听见了的,便无需他再多言什么。 南言熙顶着发红的眸子看着手中的糕点盒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队停下来用午膳时已过了午时,马车停在驿站旁,立马有北国的使臣前来接南言熙下马车用饭。 “我家殿下请使臣大人先行前去,殿下随后自己过去。” 阿玉自马车上下来,朝那使臣行了一礼说道。 “是。” 那使臣讪讪地看了一眼马车,又偷偷瞧了一眼一直跟在马车旁的白染,这才离开。 阿玉见白染正望向他,忙朝白染行了一礼,想到自家殿下之前哭得那般伤心,阿玉便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见阿玉识趣地离开,白染才从马上跃下。 “熙儿,出来用膳吧!” 来到车边,白染对着里头的人说道。 若不是那使臣一直朝他们这边瞧,白染早就上车将那孩子拽出来了。 以前在她身边那个小话痨,此时竟是一句话都不说,还真是叫白染有些不习惯。 白染正要不管不顾地跳上马车,一只嫩白的手便从里面伸了出来。 依旧是一袭红衣,小人儿身上却是再无当初的灵气。 白染将手伸了过去,那只细白的手僵了僵,然后才犹豫着将手放在她的手中。 手指很软,还微微有些发凉,叫白染忍不住又握紧了几分。 “饿了吗?” 白染抬眼朝那小人儿望去,却见他面戴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在外面。 南言熙垂着眸子轻轻摇了摇头,指尖的温度暖得他有些想哭。 白染将人扶下马车,缓缓收回手,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开口问道:“要如厕吗?” 话毕,白染才发现有些不妥,可话已出口,便无法再收回。 南言熙耳尖一红,目光躲闪不敢再看白染,只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阿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白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叫来阿玉,让他带着南言熙去了。 看着小家伙瘦削的背影,白染脸上的尴尬忽得变为心疼。 才两月未见,这孩子怎么就瘦成了这样儿? 那送包裹过来的侍卫的话又在白染耳边响起——“苏小姐还叫属下转告您,皇上的意思希望小姐您能好好揣摩揣摩……” 皇上特意叫她来送南言熙到底有何用意? 南言熙要远嫁北国,白染也无心吃什么东西,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一直偷偷关注白染的南言熙自是也发现了白染的异常,只以为是这饭菜不合她的胃口,便又吩咐阿玉去叫人给她做了两个清淡的菜来。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盘子,白染转身朝里头坐着的人望去。 那小人儿却是一直垂着头不曾看她,白染轻叹一口气,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便只好又吃了几筷子。 马车继续朝北驶去,车里的人儿红着眼眶偷偷从窗缝中瞧着外头的人,车外的人则是一脸严肃地骑在马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阿玉红着眼睛心疼道,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得出来,殿下他心里还是舍不得白小姐的。 既是舍不得,又为何要答应皇上去和亲呢? 如今这一走,岂不是与白小姐再无相见之日? 南言熙不舍地收回眸子,低声道:“我若不走,她如何能安心成婚?” 他若不走,白染与别的男子成婚那日他一定会忍不住出去闹事,与其届时惹了她不快还毁了她的婚事,倒不如他早早地避出去,省得毁了她的余生。 只是这些话南言熙是不会与旁人说的,没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成婚?”阿玉瞪大了眼睛惊诧道,“白……白小姐要成婚了?” 这个消息对于阿玉来说实在是太过意外,他整日里待在玉芙宫,并未听说过什么白小姐要与哪家公子成婚的消息。 “皇姐亲口说的,断然错不了。” 一想到白染要与那林公子在一起,南言熙的声音便忍不住多了几分哽咽。 终是他配不上她,才叫那后来的林奕辰入了她的眼。 可白染姐姐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理当与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在一起。 若是林奕辰当真有众人口中所传的那般好,倒也配得上他的白染姐姐。 只是…… 以后白染姐姐她还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不懂事的少年那般喜欢过她? “那殿下您答应去北国和亲,是……是因为这件事情?” 阿玉这话虽是问出来的,可答案却早已经在他心里了。 南言熙还抱着那个已经凉透了的点心盒子,里面的点心做得都很精致,他却是没舍得吃上一口。 她给的东西,他都珍藏得很好,只盼着能多留一些与她的回忆。 哪怕只多一刻也好。 许是车上装着许多嫁妆,又许是车里坐着的是南国的皇子,车队行驶的速度并不快。 越往北走,昼夜温差便越大,气候也多变起来。 “殿下,阴天了……” 阿玉探着脑袋朝外瞧了一眼,然后缩回来说道。 “明日……就要出了南国了吧?” 南言熙手里还抱着那个点心盒子,眼睛无神,只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唇问道。 阿玉神色一僵,低低应了一声:“嗯。” 离开故土,远嫁异国,这一路行来,有白小姐陪在身边,殿下应该也再无遗憾了吧! 南言熙鼻子一酸,却是再也哭不出来。 这一个多月以来,白染护送他至此,处处体贴照顾,是他从未有过的满足。 若不是心里装着别的事情,南言熙定会十分欢喜。 可如今,他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白大人就送到此吧!那边就由我等护送贵国皇子殿下就好。” 北国使臣朝白染抱了抱拳,笑道。 白染抿着唇,许久才从口中挤出两个字来:“有劳。” 马车缓缓停下,车上的人儿破天荒地要求要下来。 还是面纱遮着脸,南言熙故作平静地看向白染,眼中尽是温柔。 “白染姐姐,最后再抱抱熙儿,可好?” 第一百零四章 本小姐抢亲了又能如何 南言熙就这样站在人群面前,毫无惧色地昂着小脸儿,眼睛像是粘在了白染身上。 白染利落地从马上跨下,飞身来到南言熙面前。 宽袖遮住了白染藏在里面略显无措的手,但眼睛里的情谊却骗不得人。 南言熙望着那双眼睛,忽然就笑了。 他想,就算白染姐姐不喜欢他,也一定是有些在意他的吧! 否则,他要远嫁,她眼中为何会有浓浓的哀伤和不舍? 南言熙轻轻抬起胳膊,上前抱住了白染的腰,脑袋轻轻蹭了蹭她。 “白染姐姐,熙儿要走了……” 白染的手抬起,颤颤地环住了他瘦小的身子,久久未能言语。 其实,他还相问问,他走以后,她还会不会记得他。 可一想到他们再不能相见,记得他也不过是徒增伤感,那到了口边的话便又被他咽了回去。 “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白染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哽着嗓子说道。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终究是南言熙一个人背负了所有。 “白染姐姐,保重!” 南言熙从白染怀中缓缓退出,不敢再抬头看她,转身匆匆上了马车。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便会在她面前失了态。 马车里传出压抑的哭声,白染的脚却像是长在了土里似的,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曲未终,人已散。 无端坠入红尘梦,却惹三千烦恼丝。 “下雨了,赶路吧!” 北国使臣朝白染抱了抱拳,便带着迎亲的队伍离去,将送亲的人留在了南国边境。 轰隆隆…… 天空响起阵阵惊雷,白染却还是站在那里盯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不曾动弹。 豆大的雨点忽然砸了下来,来得又猛又急,白染不躲也不避。 身后南国的送亲队伍见状也不敢多言,白家小姐与八殿下的传闻她们听说过不少,可如今看来,二人的关系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水火不容。 雨水落在白染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裳和头发。 乌黑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白染的脸上,她也顾不得打理,眼睛只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 身后的侍卫正要来劝,却见白染眸光一闪,整张脸忽得退了血色,白得吓人。 “白大人……” 还不待有人来问,白染便已跃上马背,朝那迎亲的队伍追去。 “停车……停车!” 越靠近那辆载着南言熙的马车,白染的心便跳得愉快。 雨水顺着车辕滑落到地上,留下一路鲜红。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白染脚尖轻点,直接跃上马车,钻进了车厢。 “怎么回事?” 使臣不悦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车厢内却传来白染不住唤着南言熙名字的声音和阿玉的哭声。 “殿下,您怎么那么傻啊?呜呜……” 阿玉哭喊着抱着了南言熙的腿,他不过才打了个盹儿的工夫,殿下怎的就割腕了呢? 手腕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血,一串串地顺着车厢流了出去。 北国使臣本还想上前质问,却在听见里头的哭声,看见一路混着雨水的鲜红时止住了。 若是南国的和亲皇子在他们北国出了事,南国的皇帝和太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本来北国此事就有些自身难保,若再惹怒了南国,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白染从怀里掏出常带着的金疮药撒在那道伤口处,又扯了自己干净的里衣包扎好,这才看向小人儿那张已经没了血色的脸,轻轻拍打着。 “熙儿,醒醒。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 “都是奴不好,奴未照看好殿下,呜呜……” 阿玉从来都没想过,自家殿下竟是打定了这样的主意。 不过才离开南国,殿下他便撑不下去了吗? 白染晃着怀里的人儿,一把熟悉的匕首从他袖子中掉出,若是白染没记错的话,那匕首正是那日她用来为他做水果冰的。 许是将他抱得紧了,腰间被什么殿下硌得生疼。 白染伸手去碰,却摸到一只做工并不怎么精细的荷包。 阿玉红着眼睛看向那荷包,哽咽道:“呜呜……这荷包是殿下做给您的,为了不被您嫌弃,殿下他不知做了多少个,最终还是没敢将之送出,只选了一个自己戴在身上……” 荷包代表着情思,南言熙不敢送出,除了怕被白染嫌弃,更多的还是怕她会拒绝吧! 荷包里滚落出几个已经发硬了的栗子,白染心口一窒,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痛。 捡起那栗子,白染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点心盒子上。 薄唇紧抿,白染捞过一旁的斗篷裹住怀里的人儿,抱起他直接下了马车。 “白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北国使臣慌忙上前拦住欲要走的白染,急急问道。 白染面色一凝,侧脸看向那使臣。 “他在你北国国土出了事儿,你可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这……这……” 使臣一脸无辜地看向白染怀里的人儿,满地的血做不了假,这位和亲皇子果真是做了傻事儿了。 若是南国皇帝真要追究下来,她们定落不到什么好处。 可若是任她将人带走,她们回去又要如何交差呢? “八殿下是要去往北国和亲的,白大人您就这样将人带走,这不是抢亲吗?” 使臣无奈地比划道,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为什么会发生在这样的事情? 白染越过那使臣,直接抱着人儿上了马,俯身看着那些使臣冷声道:“就算本小姐抢亲了,你们又能如何?” 若不是她发现端倪,南言熙死在马车上都没人知道。 这些个使臣只顾得利用南言熙来说什么两国邦交,却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驾……” 白染带着南言熙离去,南国随南言熙陪嫁的侍卫和宫侍也赶忙拉着嫁妆往回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被北国扣下。 白小姐都把八殿下抢回去了,他们还不赶紧回南国,难不成要留下给人家当人质吗? 阿玉也忘了哭,只对着赶车的马车喊道:“没看见殿下受伤了吗?还不快随白小姐回去给殿下治伤。” 第一百零五章 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是!驾……” 车妇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赶着马车载着阿玉朝南国的方向驶去。 白染带着一众人等往回跑,守在边境的侍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白小姐在,她们只需从命就是。 北国使臣在身后急得跳脚,看着南国送亲的队伍消失在雨中,愁得不知所措。 白染带着南言熙寻了最近的镇子上的客栈住了进去,有披风裹着还有白染护着,南言熙身上倒不见有多湿。 只是白染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可她此时却顾不得,赶忙扔下一锭银子叫店小二去煮了参汤送来。 “熙儿,醒醒……” 将包袱扔在一旁,白染伏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儿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看着他手腕处的伤口,白染又找店家要了纱布来重新包扎一番。 这孩子脉搏虽虚弱,却好在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何时能够起来,就不得而知了。 白染一口一口喂下那碗参汤,又替他盖好被子,见人并无转性的迹象,这才要了热水来准备沐浴。 这湿透了的衣裳贴在身上那么久,若是不好好泡泡,她怕是撑不到南言熙醒来,自己就要病倒了。 更何况,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也没怎么吃好,整个人都像是缺点儿什么似的。 如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白染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缓缓闭上眼睛,原来她心里空落落的地方,是因为缺了一个他啊! 今日抢亲之事无论皇上如何责罚,白染也绝不后悔。 若是任由南言熙就这样死在去北国的马车里,那她才是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她甚至想,皇上特意吩咐她来送南言熙,是不是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如若不然,依着皇上的性子又怎会特意叫姑姑告诉太女殿下,命她来护送皇子出嫁呢? 白染猛地摇了摇头,如今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既是已经将人带回来了,她便做好了应对皇上责罚的准备。 当然了,还有白家众人的责骂。 可不论如何,这些也都不及南言熙的性命重要。 若是用处罚她来换取南言熙一条命,怎么算都是赚了。 擦干了身子,白染换上了包袱里半湿着的干净里衣,将外衣搭在了外室的椅子上。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想来是他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了,不愿醒来吧! “你个小傻子!性命岂是儿戏?既是不愿远嫁,当初又为何答应呢?” 白染将南言熙往里挪了挪,然后她则躺在了他身旁。 轻手轻脚地将人揽在怀中,白染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个昏迷了的小家伙说。 “如今世人皆知我抢了亲,日后你便也只能嫁给我了。我现在与你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算毁了你的名节,你说是吧?” 说罢,白染自顾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侧身抱着南言熙已经有些热乎乎的身子闭上了眼睛。 失了那么多血,也不知要补多久才能补回来。 明天应该能醒了吧?那就得让店家再炖只鸡送来才是。 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张已经有了些血色的脸,白染后怕地叹了口气。 口味这般重,如今生这一场病,没得要吃好一阵子的清淡食物,也不知他适不适应…… 南言熙醒来时,白染还在睡着。 许是昏迷了太久,他竟一时有些懵,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屋内的摆设看着有些陈旧,布置也十分简单。 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到旁边躺着一个人,南言熙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血色。 慌忙抬眼去看,却不想入目便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南言熙眼眶一热,嘴唇颤了颤,手指轻轻触上了那张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白染姐姐,熙儿是死了吗?死了好,死了便能看见白染姐姐在身边了。” 南言熙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红晕,他大着胆子半撑起身子,将唇凑向了那张梦寐以求的脸。 “既是已经死了,想来亲亲也是无妨的。” 南言熙想,死都死了,还要那些个扭捏矜持做什么,索性先如愿亲了再说。 冰凉的唇触上有些发凉的脸蛋儿,南言熙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 若是生前他胆子再大些,是不是也不用带着遗憾离开了? 小人儿的脸离白染很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微微有些痒。 白染醒来时,便感受到了脸上温热的触感,还有小人儿自顾的呢喃。 好笑地勾起唇边,白染先是假装睡着,想看看他还要做什么。 谁知在那一个吻后,小家伙便停止了动作,再也没有别的反应。 白染正欲睁睛,一滴滚烫的泪水便落在她颊间,随后一滴连着一滴,越来越多。 白染被那泪水烫得心中一疼,忙睁开眼睛,一把将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小人儿揽进了怀里。 “摸也摸了,亲了亲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白染的语气中是少有的柔情,以往她待南言熙虽也还算和善,却总觉得少了几分感情。 可这一次,南言熙听得分明,她语气的宠溺分明包含着浓浓的喜欢和心疼。 果然,只有死了,白染姐姐才会这样待他。 “可是伤口又疼了吗?” 白染想要推开怀里的人去看看他的手腕,哪知却被他死死地抱着。 “不要,不要再推开熙儿了。活着的时候不要熙儿,难道做了鬼,白染姐姐也不想要熙儿吗?” 南言熙说罢,这才发觉不对来。 若是他死了变成了鬼,那白染姐姐又怎么会在这里。 “白……白染姐姐,是谁杀了你?” 南言熙从白染怀中爬起,匆匆问道。 若是他知道是谁动了他的白染姐姐,他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白染却是先拉过南言熙的手腕细细查看了一番,见并未有血迹渗出,才微微松了口气。 再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时,白染直接欺身上前。 “若我说,我想与你做一对鬼夫妻,你可信?”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眼神中却写满了认真。 第一百零六章 皇上怕是要砍了我的脑袋 南言熙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俊脸,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白染抓起他那只并未受伤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摸摸看,是热的还是凉的?” “热……热的,有……有一点点凉……” 南言熙傻呆呆地说道,书上说人死后便会失了温度,可白染姐姐却又是热的…… 再看向自己腕间包着的纱布,南言熙才开始怀疑起来。 莫不是他没死? 南言熙抬手又要去掐自己的脸,那手却被人握了住。 看着他那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儿,白染心疼难耐。 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若是她真的任他远嫁异国,那才是追悔莫及。 这样好的孩子既是没有人来疼,那便由她来好了。 俯身含住有些发白的唇,白染轻轻一咬,换来小人儿的一声嘤咛。 “疼吗?” 白染笑着问道。 南言熙却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白染姐姐她……竟然亲了他…… 傻傻地摇了摇头,他只觉得不够,哪里还会感觉的到疼? 白染无奈地刮了刮南言熙挺翘的鼻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紧紧抱着身下的人。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答应和亲?只要你不愿意,皇上又怎会真的舍得逼你?” 南言熙颤着双手抱紧白染,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在他身边。 “可是……白染姐姐要娶别人了啊!” 南言熙哽咽着哼唧道,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心痛难忍。 白染抬起头,蹙着眉头看着那个眼眶又发红了的小人儿,一脸的疑惑。 “你是听谁说我要娶别人了?” 白染一向觉得南言熙虽然单纯却不傻,如今看来,倒是她高看了他。 这京中的传言什么时候停止过,以往他都能不信,这会儿倒是对这件空穴来风的事情深信不疑,实在叫人不解。 南言熙委屈地扁扁小嘴儿,小声道:“皇姐说的……” “太女殿下?” 白染内心翻了个白眼,堂堂太女殿下竟也学着外头的人嚼起舌根来了。 既是如此,白染便也明白了南言熙的做法。 这无论是换成谁,都不会怀疑太女口中说出来的话吧! “你……是因为听闻我要成婚,才选择去和亲的吗?” 答案很显然,白染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如此来看,南言熙此行,南言顼和她都责无旁贷。 南言熙身子一僵,微微别过脸去,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娶了别人? 既是如此,倒不如就这么去了。 南言熙既是无法嫁给白染,自然也不会嫁给别人,所以他一早就存了自杀的心思,正好还能用这副残破的身躯替母皇解决和亲的烦恼。 和亲? 南言熙睁大了眼睛看向白染,惊问道:“熙儿不是在去北国的路上吗?如何会……会与白染姐姐在一起?” 南言熙本来想问,他为何会在这里。 可一想到万一这就是在北国的地界,他仍旧无法改变和亲的命运,那该怎么办? 自被白染亲了那一口之后,南言熙便后悔了,他不想去和亲了,他要回南国,他要抢亲。 不管白染要娶谁,他都不能允许,白染姐姐只能是他的。 “我抢亲了……” 白染低声说道,眼中的笑意好似能看透南言熙的心思似的。 “抢……抢亲?” 南言熙不敢置信地看向白染,这事儿不应该是他干的吗? “是啊!” 白染微微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撑着脑袋看向南言熙,手指捏着他一缕黑发把玩着。 “回京后皇上怕是要砍了我的脑袋……” 白染面上一片严肃,心里却早已笑开了花。 原来逗弄这个小家伙竟是这般有意思。 南言熙忙爬起身来,抓着白染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床下拉。 “走,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儿?” 白染眼底的笑意被她隐藏的很好,任由南言熙拉扯着她的衣袖,她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私奔啊!” 南言熙满脸认真地说道,只要能与白染姐姐在一起,他不在意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哪怕以后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他也愿意。 白染一把拉过小人儿,半揽至怀中,认真道:“你可知聘为夫,奔为侍?若是随我私奔,你一辈子都无法做我的正君……” 南言熙小脸儿一白,脸上略带犹豫,可是一想到白染要被斩首,他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与白染姐姐的性命相比,熙儿的名分并不重要。只要能与白染姐姐在一起,熙儿不介意做夫还是做侍。” “那你就不怕我日后又娶了旁人,冷落了你?” 南言熙身子一僵,垂着眸子低声问道:“白染姐姐会吗?” 可若是她真的又有了别人,他能做到不介意吗? “不会。” 见他已经面无血色,白染再也不舍得逗弄于他,忙认真道。 南言熙抬起眸子看向白染,却听白染又道:“除了熙儿,不会再娶别人了。” 她昨日盯着远去的马车,想了很多事情,包括白家满门的性命。 本想着等迎亲的车队走远一些她再假借江湖中人的身份去将人偷走,却没想到这孩子做了那样的傻事儿。 如今虽说将白家和她都置于了危险之地,但有南言熙受伤在先,白染的功过便不好定论了。 最起码,她能将白家从这件事情摘出去。 至于自己,只要能救下南言熙,无论什么样的处罚,她都甘愿接受。 南言熙鼻头一酸,咬着唇想要忍着不要哭出声来,却还是没忍住。 这句话…… 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便是在梦中,他都不敢奢望能从白染口中听到说只娶他一人的话。 南言熙甚至还想过,便是她真的娶了正君,他去做个侧君也是可以的。 可最终他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先娶了旁人,所以才选择离开。 “白染姐姐喜欢熙儿吗?” 南言熙哽咽着问道,他不愿她如此待他只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亦或是为了与太女姐姐的情谊。 他想要的是她也喜欢他,而不是用自己的死逼来的成全。 第一百零七章 怎么会不喜欢呢 白染毫不犹豫地答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样好的人儿,便是再有眼无珠,也不该看不见才是。 南言熙忽然抱着白染大哭起来,眼泪来势汹汹,好似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冲洗个干净。 见他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白染才轻轻抚着他的背好笑道:“难道我说喜欢你,叫你这么难以接受吗?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南言熙忙摇摇头,抹了一把眼泪道:“不,不是的。熙儿这是开心的,开心的眼泪。” “别哭了,昨日流了那么多血,今日又流了这么多泪,你这小小的身体都快被折腾干了。” 白染抓着袖子擦干净南言熙的小脸儿,柔声道, “我去叫店家送些吃食过来,你先洗漱可好?” 南言熙却是紧紧地抱着白染的胳膊不许她离开,发红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白染姐姐,我们逃吧!熙儿不想你被母皇砍头……” 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儿,白染将人紧紧抱入怀中。 “不会的,皇上不会砍了我的头的。” 皇上那般爱恋已逝的君后,在她心中,与南言熙的性命相比,和亲便没那么重要了。 否则,皇上最后不会刻意下旨叫她来送南言熙出嫁。 再加上白家百年重臣,世家之首,还有白家身后的苏家,皇上也不会不顾念着这份情谊。 当然,虽不致死,却也绝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可是……” 南言熙不懂朝堂之事,但他也知道这事儿事关两国邦交,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白染抬起南言熙的手,轻轻蹭了蹭他手腕上的纱布,安慰道:“熙儿的这道伤口,便可救我一条性命。” 南言熙的目光也落在白染的手指处,不明白她到底是何意。 只是白染姐姐既然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母皇真的要砍了白染姐姐,他也会拼尽性命保下她的。 想到父后临终时留给他的那幅画,皇姐曾说过,若是他日后惹了通天的麻烦,便将那画儿交给母皇,便能保他一命。 如今,他只盼着父后留下的画儿能护得白染姐姐平安。 白染先修书一封命亲信快马送回京城给太女,自己则与南言熙在这个小镇子上休养了三日,因为怕北国使臣先去南国告状,她也不敢再多耽搁。 将送亲的队伍和嫁妆交给剩下的官员带回京城,白染直接骑马载着南言熙先行一步。 南言熙窝在白染怀中,嘴角扬起,眼中写尽了满足。 能有今日,哪怕回京便是一死,他也圆满了。 偷偷昂起小脸儿看向白染紧绷的俊脸,南言熙正欲偷笑,却被身后的人捏住下巴在唇上亲了一口,瞬间将南言熙羞得整张脸埋进了白染的斗篷里。 偷偷舔了舔嘴唇,南言熙只觉得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好看吗?” 白染眼睛直视着前方,话却是对身前的人儿说的。 南言熙羞涩地点了点头:“好看。” 京中第一才女,才貌无双,出尘绝代,又怎么会不好看呢? 白染轻笑出声,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南言熙甚至想过,若是他们可以一直这般疾驰下去该有多好。 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只是可惜……这样的美好也只能想想而已。 白染带着南言熙入了京城,连白家都未回便直接进宫请罪。 “罪臣白染,未履皇命,甘愿受罚。” 风尘仆仆的白染跪在御书房外,俯首请罪道。 本来要被送回玉芙宫的南言熙不放心,非要跟着白染一起过来,见白染为了自己跪在硬邦邦的石砖上请罪,南言熙心疼不已。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好似里头的人根本就没听见白染请罪的声音似的。 若不是太女派人打听到皇上一早就入了御书房没出来,白染都还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只是白染也能明白皇上的难处,既盼着她带回自己的儿子,又觉得如此做毁了两国邦交,这就如同当初叫南言熙去北国一样,令人难以抉择。 南言熙见状,也跟着跪在了旁边。 这地可真硬,膝盖如同针扎,疼得南言熙差点儿瘫在地上。 如此,他愈发觉得是自己对不住白染。 “你快快回宫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白染微微抬头,小声对南言熙斥道。 这孩子的伤还未好全,失了那么多血也还未补回来,若是再与她一起跪在这里,指不定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南言熙固执地抿着唇,不看白染也不起身,就这样陪她跪着。 只是石砖实在的硌得他膝盖生疼,让那本就苍白的小脸儿又失了几分血色。 “乖熙儿,你先回去,皇上待会儿气消了我便去寻你。” 白染见状,便又只能软下声音好言哄道。 “此事本就因熙儿而起,便是跪,也该是熙儿跪才是。白染姐姐替熙儿受过,熙儿心里难受。既是无法替代姐姐之痛,便叫熙儿在这里陪着姐姐吧!” 南言熙又不是个傻的,白染说的话他可不信。 皇上的气若真是那么容易就能消下去,就不会到现在都不见他们了。 “你身子不好,受不住。听话,快些回去,皇上并不会真的处罚于我的。” 白染轻轻握住南言熙的手,爱怜地捏了捏。 她白染今日一跪是为南言熙的性命,也是为她自己犯下的罪过,更是为了保住白家。 此事本就与白家没有半点瓜葛,皇上如何处罚她她都认了,但断断不能牵连旁人。 “白染姐姐,都是熙儿不好,若不是熙儿任性胡闹,你便不用替熙儿受这样的委屈了……” 南言熙说着,眼泪便啪嗒啪嗒地滚了下来。 若是当初他不肯答应和亲,今日白染姐姐便不用为他跪在这里受辱了。 “这不怪熙儿,本就是我该受的。若是我早些向皇上求娶了你,便不会害你受这般苦楚了……” 白染捏着袖子替南言熙擦干了眼泪,又想要再哄着他离开,御书房的大门恰好打开。 南言熙顶着发红的眸子抬眼望去,白染却又赶忙俯下了身子。 第一百零八章 狗都嫌弃 “白小姐,皇上请您进去。” 首领姑姑来到二人面前,朝白染行了一礼道。 “有劳姑姑。” 白染撑着身子扶起南言熙,也朝首领姑姑回了一礼。 南言熙抓着白染的衣袖欲要随她一起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八殿下还是先回玉芙宫歇歇吧!皇上只传了白小姐……” 首领姑姑朝南言熙摇了摇头,小声提醒道。 南言熙担忧白染,急得红了眸子。 白染回过头来擦去他眼角挂着的那滴泪,笑得一脸温润。 “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白染转身随首领姑姑进了内殿,南言熙却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里面忽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南言熙身子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由一紧,往前疾走两步,却还是忍着没有推开御书房的大门。 瘦削的身子紧紧贴在御书房的大门上,南言熙只恨不得将那大门扣个洞,把耳朵和眼睛都塞进去才是。 白染跪在皇上面前,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你可知,你犯下的那可是灭门的死罪?” 皇上厉声斥道,扔出的茶杯碎片正落在白染身边,却未伤她分毫。 白染的身子又低了几分,清声道:“白染自知罪不可赦,但此事与白家无关,一切皆是白染自己所为,还请皇上明察,放过白家,一切罪责皆有白染一人承担。无论皇上如何责罚,白染皆无怨言。” 皇上的眸子闪了闪,脸上的怒气在白染这句话后也淡了些。 这孩子虽冲动了些,却总还是未逃避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皇上一早就收到了白染“抢亲”的密报,其中缘由她心中已然明了。 刚刚那般作态也不过就是做给旁人看的,没得北国还以为是她这个皇帝授意白染这么做的呢! “白染甘愿受罚。” 白染可是记得很清楚,前世大学论文答辩的时候,老师特意交代过,要只答不辩。 如今面对这位万事于胸的上位者,白染可不信过去了一个多月,她会不清楚那日边境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是如此,她也没必要再去解释什么。 说得多了,最后反倒变成了狡辩,叫人不喜。 “白染,朕可是给了你机会!” 皇上眼睛一瞪,有些气恼地看向跪在那里的年轻女子。 若不是她早已清楚了来龙去脉,就白染这态度,早就被推出去斩了。 这孩子是太相信她这个皇帝了,还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 “白染自知搅了南北两国的好事,但此事皆乃白染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白染只求皇上勿要牵连白染家人,也莫要怪罪八殿下,此事亦是与他无关。” “你如今倒是跟朕耍起心眼儿来了,你以为你出了事儿,白家和苏家会放任你不管?熙儿又岂会任你独自受罚?” 皇上坐在上首处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真有些看不透这个第一才女了。 “皇上圣明,有功该赏,有过必罚,白染犯了错,理当受罚。” 白染不知皇上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怎么她这样良好的认错态度,皇上瞧着还有些不高兴呢? “呵!你倒是对自己毫不手软。” 皇上冷笑一声,身子往前探了探,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儿道, “若是朕要将你斩首示众呢?” 白染身子微微一僵,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吁一口气后,低声道:“白染遵旨……” 只是她话才落下,御书房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南言熙顶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跑了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白染身旁。 “还请母皇开恩,白染姐姐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熙儿,母皇若是要罚,便罚熙儿吧!” 他虽并未听清里面说了什么,但也知道母皇绝对斥责白染姐姐了。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顾不得这许多,要罚就一起罚好了,总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挨骂。 “熙儿,休要胡闹。” 白染可没觉得皇上刚才那话是开玩笑的,若是皇上一怒之下真的将她下了狱,她并不想叫南言熙陪着。 “白染姐姐,你明明是为了救熙儿才会那么做的,熙儿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熙儿受罚?” 南言熙红着眼睛膝行至案桌边,双手攀着桌沿,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泛着委屈,瞧着可怜极了! 南言熙的模样儿十分像逝去的君后,这也是为何皇上虽宠他却甚少管他的原因。 每每看见南言熙,皇上总是会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林君后来。 收回看向南言熙的眸子,皇上缓缓靠回椅背上,放在桌案上的手紧握成拳,盯着地上跪着的二人沉思了许久。 “你不想活了?” 沉寂的大殿内忽然响起皇上略显无力的声音,这话她分明是在问南言熙。 南言熙小脸一白,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委屈道:“现在熙儿不想死了……” 有了白染姐姐,他只怕自己的寿命太短,不够陪她白首百年,哪里还舍得去死呢? 白染姐姐可是允了要娶他的,而且只娶他一个人。 “胡闹!性命也是拿来玩笑的吗?倒是朕平日里太纵着你了,将你养成了这样一副狗都嫌的性子。” 皇上抬手拍向身前的桌子,吓得南言熙身子一缩,忙又退回至白染身旁,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袖。 心里虽有些害怕,但是为了白染,南言熙也拼了。 “母皇,熙儿知道错了。可白染姐姐真的是为了救熙儿才会去抢亲的,求您看在白染姐姐救了熙儿一命的份儿上,就不要罚她了,好不好?” “你还有脸跟朕提条件?若不是白染发现端倪,现在你早去了阎王殿报道了!” 皇那又爱又恨的表情实在叫人有些心疼,白染甚至有些怀疑,依着皇上对已逝君后的感情,她当初舍得派南言熙去北国和亲,又叫自己亲自护送,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套儿,一个想叫她娶了她儿子的套…… “可熙儿不想嫁给别人……” 南言熙反倒还委屈上了,还不是母皇她叫自己去北国嫁给那个老女人的。 第一百零九章 罚你把这个小祸害领走 如今倒好,还要将这事儿赖到别人身上。 天下谁人不知他南言熙一心只想嫁给白染,叫他去和亲不就是叫他去送死吗? 哼! 这事儿也不能只怪他,皇姐和母皇都有责任。 但这话南言熙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他真的说出口来,白染怕是就真的被他连累死了。 “你还有脸挑三拣四呢?就你这样的祸害谁愿意要你?” 皇上被南言熙气得差点儿跳脚,指着他大骂道,就像寻常人家被孩子气坏了的母亲,丝毫没有帝王的形象。 孩子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这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怕也都是不愿意看见的吧! “白染姐姐啊!母皇,白染姐姐说了要娶熙儿的,不信你问她?” 南言熙的傻样儿又露出来了,一说到白染就是那样一副表情。 皇上实在不信白染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要娶南言熙,只以为是为了哄住他好好活着,说的骗他的话。 见皇上一脸不信的模样儿,南言熙索性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支棱着胳膊来到皇上面前,将那还用纱布包着的手腕凑了上去。 “母皇你瞧,这是白染姐姐替熙儿包扎的。白染姐姐还说,她以后只会娶熙儿一个夫君……” 说着说着,南言熙便忍不住偷笑起来。 只要母皇下旨,天下人就都知道他是白染姐姐要娶的人了。 皇上看着南言熙细得一掰就断的手腕上绑着的厚重纱布,心口处便是一痛。 若他父后还活着,怕是早就心疼得掉眼泪了吧! 轻轻抚上那白色的纱布,皇上所有的怒气都已消失不见。 她是真的差一点儿就失去这个孩子了。 “白染,熙儿所言可属实?” 皇上敛了眼底的情思,将目光转向白染,低声问道。 说实话,她这话问出来自己都有些没底,若是白染真的是为了哄着这孩子,如今却当着自己的面儿说了实话,那才真是要了这孩子的命了。 跪得膝盖酸疼的白染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起头来,一脸认真道:“回皇上的话,白染的确心仪于八殿下。” 本还想说一句请皇上成全,但又不确定皇上是不是真的要她去午门斩首,所以白染便只说了前半句。 听白染在皇上面前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喜爱,南言熙喜得早就忘了自己的处境,只恨不得立时就随白染出宫,嫁到她白家去才是。 皇上的眸子闪了闪,直视着白染的眸子,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破绽来。 但白染心口如一,也不怕皇上探究。 “熙儿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性子你最是清楚,你……可想好了?” 皇上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她做梦都没敢想过,白染会答应娶自己的这个儿子。 在皇上看来,白染的性子或许会更喜欢像南言出那样软绵绵的孩子,而不是这个小霸王。 南言熙咧着的小嘴儿僵在脸上,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会是他亲娘说出来的。 难道母皇不应该极力促成这桩好事儿吗? 怎么他听着倒像是她巴不得将此事搅和黄了才罢休的意思…… 南言熙扁着小嘴不悦地站在那里,此时的他只顾得在皇上面前显摆自己的情感,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白染轻笑一声,只觉得皇上也还挺可爱。 “熙儿单纯善良,白染十分喜欢。” 皇上以为是自己听了个什么笑话,世人是如何评价她这个儿子的,她比谁都清楚,像白染这般夸赞南言熙善良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南言熙扁着的小嘴儿忽得一抿,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 白染姐姐亲口说了喜欢他啊! 哈哈…… 见南言熙那副像是小猫偷吃了鱼的欣喜模样,皇上心思忽然一转,又拉下了脸来。 “南言熙,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皇上厉声斥道,吓得南言熙一愣,然后忙又跪到了白染身边,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言。 “你可知,白染为救你已然违背了圣意,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母皇,此事不怪白染姐姐,都是兮儿的错,还请母皇开恩,不要砍了白染姐姐的脑袋。” 南言熙吓得小脸儿苍白,跪在地上不住地替白染求情。 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了白染姐姐性命,那他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不砍她的脑袋,难道要砍你的不成?” 南言熙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向皇上。 “母皇若非要砍一个人的脑袋才能消气,那便砍熙儿的好了。此事本与白染姐姐无关,还请母皇饶过她。” 南言熙紧绷着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里包着眼泪,努力控制着不叫它流下来,显得楚楚可怜极了。 “熙儿,休要胡说!” 白染低声喝道,有白家和苏家在,皇上怎么也不会真的为了这样的事情要了她的脑袋。 但南言熙不同,若是真的惹怒了皇上,皇上又重新将他送回北国去和亲,那岂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皇上,八殿下任性无状,还请皇上息怒。救他性命,带他回宫,此事皆是白染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白染甘愿受罚。” 白染急急说道,因为摸不准皇上的心思,白染也不敢冒然多言。 “你愿意为了他去死?” 皇上盯着白染问道,面上一片严肃。 “是,白染愿为八殿下披荆斩棘,赴汤蹈火,毫无怨言。” “白染姐姐……” 南言熙眼睛里包着的泪忽然就滚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好,既是如此,朕便成全了你。” 皇上说罢,南言熙忙膝行至皇上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 “母皇,求你不要杀了白染姐姐!白染姐姐若是死了,熙儿也不能活了……呜呜……” 皇上垂着眼皮瞥了一眼脚边哭得比死了娘还伤心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是你这般喜欢南言熙,不嫌他声名狼藉,任性无礼,那朕便成全了你。 你救下八殿下有功,可免于死罪,但终归还是搅了南北两国情谊。 朕便罚你将这个小祸害领走,替朕和逝去的君后爱他护他一辈子。 若有违逆,斩立决。” 第一百一十章 谁中了谁的圈套 “罪臣白染接旨,定誓死爱他护他,不敢有违皇命。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染埋首领命道,心里头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果真没有看错,皇上一直顾念着已逝君后的情谊,从来既没打算真的要将南言熙送走。 只是这一招欲擒故纵,成全了他儿子的一桩婚事,也不知是谁中了谁的圈套。 毕竟,白染也一早儿就打起了人家儿子的主意。 “熙儿谢母皇成全。” 南言熙砰砰砰地给皇上就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大得叫人不由心疼他的小脑袋。 还来不及抹掉眼角的泪珠,南言熙便扑进了白染的怀中,将腿已经跪麻了的白染扑倒在地。 “白染姐姐,你不用掉脑袋了,熙儿也可以和白染姐姐在一起了,熙儿好高兴啊!” 南言熙语无伦次地趴在白染身上欢呼着,白染只是宠溺地看着他,然后抬手擦去他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磕得发红的额头。 “我也高兴。” 白染笑着说道,眼底都泛着笑意。 “熙儿做梦都在等这一天呢!” 南言熙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的皇上忽然轻咳两声。 “堂堂皇子,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白染忙撑着身子将南言熙扶起来,然后自己才缓缓起身。 跪了近两个时辰,这膝盖怕是青紫一片了。 想来皇上心底也还是有气的,这才迟迟没有叫她起身。 不过白染也能理解,她拐走了人家最心爱的儿子,跪两个时辰也是应该的。 “皇上息怒,白染日后会好好教导熙儿规矩的。” 白染连忙替南言熙请罪道,这孩子自小疏于管教,有些时候的确鲁莽了些。 想到白家的规矩,白染也不由得替南言熙捏了一把汗。 只盼着南言熙日后能够少惹些麻烦,她护着他的时候也不至于伤了祖父和父亲的心。 南言熙站在白染身旁,扁着小嘴儿,时不时地偷看皇上一眼。 想母皇对他虽一向严格,却也是心疼他的。 “这孩子自幼被朕惯坏了,还请你多担待些。老太君那边……” 皇上的意思白染明白,她担心儿子到了白家会受委屈,也怕那孩子闯出什么祸事来惹了白家人不快。 “皇上尽可放心,熙儿年岁还小,便是顽皮些也无妨。况且,他在白染身边十分乖巧,从未做过什么叫人厌烦的事情。祖父虽还未与熙儿接触过,待了解了熙儿后,定也会喜欢他的。” 白染这话倒也不是哄皇上的,南言熙在她面前的确乖巧得很,完全不像世人口中那般模样儿。 至于白老太君那边,白染觉得只要她喜欢,祖父应该不会多说什么的。 但难就难在了父亲那里,想他怕是早就与林家暗中许下了什么,如今皇上一纸赐婚诏书便要塞给她一个正君,父亲怕是不好与林家交代。 “如此便好,将熙儿交给你,朕很放心。” 皇上自是信得过白染的人品和白家的家风,若说真的欺负南言熙定是不会,但就怕这孩子没规矩惯了,入了白家那样家规森严的府第,怕是受不住约束。 但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为儿子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剩下的,便只能靠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白染与南言熙从御书房出来,手臂抬起,手指遮住眼睛。 阳光透过指缝落在白染脸上,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心中大石已落。 无论是不是皇上算计了她此时都已不重要了,用膝盖上的痛换来一个娇糯可爱的小夫君,怎么算都是她白染赚了。 “哎哟……” 南言熙脚下一软就朝前栽去,好在他一手被白染牵着,这才没有直接滚下台阶。 白染将人揽至怀中,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 “小心些。” 南言熙耳尖一红,羞涩地垂下头去,糯糯道:“熙儿腿疼。” 白染一把将人抱起,惊得南言熙忙抱住了白染的脖子。 “我送你回玉芙宫。” 白染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南言熙从御书房抱回了玉芙宫,南言熙羞涩地躲在白染怀中,嘴角扬起,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将南言熙放在软榻上,白染命人去取了消肿祛瘀的药膏来,然后蹲下身子,撩起南言熙的裤腿,亲自替他上了药。 小皇子娇嫩,只是这样跪了一会儿两个膝盖便已青紫一片,冰凉的药膏碰到那青紫处,疼得南言熙咬着牙直吸凉气。 “嘶……” 身子忍不住一抖,白染手下的动作立马轻了些。 “忍忍就好了,若是不抹上这药膏,明日肿起来,后面会更痛。” 白染边抹着药膏边轻轻吹着,南言熙看着看着忽然就落下泪来。 感受到小人儿身子一抖一抖的,白染赶忙抬眸去看,却见小家伙竟已哭成了泪人儿。 “是太疼了吗?我再轻些,莫要哭了。哭了一整日,眼睛都肿了。” 白染放下手中的药瓶儿,起身坐到南言熙身边。 南言熙一头扎进白染怀中,哭了个昏天暗地。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人对熙儿这般好过……” 南言熙哼哼唧唧地说道, “父后过世的早,母皇和皇姐总是忙于朝政,甚少管我。贤贵君代掌后宫,宫里的侍儿都知道他不喜父后,所以为了讨好他,便总是变着法儿的欺负我。” 说着,南言熙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皓腕。 只是与那白皙嫩滑不符的便是内肘处的一道疤,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拿针扎熙儿,不给熙儿饭吃,还往熙儿的棉衣里塞石头,这疤便是熙儿摔倒后石头扎进肉里留下的。” 看着那道粉红色的疤痕,白染心中五味陈杂。 只以为他身为嫡皇子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想也是受尽了委屈。 冰凉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触上那道疤时叫南言熙的身子也是一僵。 随即,南言熙放下袖子,状似不在意地笑道:“后来,皇姐送了熙儿一条鞭子,只说日后若是有人再欺负我,便让我用鞭子抽他。从那以后,果真再也没有人折磨过熙儿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那个挥舞着鞭子恶名昭著的小皇子,原来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白染心疼地揽过南言熙的身子,酝酿了许久才说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熙儿毕生也只有一个愿望,如今终于实现,便再无所求。” 南言熙回抱住白染,闭着眼睛动情道。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 如今既是得了白染姐姐的青睐,只愿姐姐莫叫熙儿空化悲。 若是从来不曾得到,便不会知道拥有的美好。 但若是得到之后再失去,那便是真的会要了熙儿的命了…… “熙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白染喃喃开口,满心愧疚。 若是她能一早就对他好些,这孩子也不至于多受这么些苦楚。 “不晚,只要白染姐姐肯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只要她不嫌弃他,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白染还在玉芙宫陪南言熙用晚膳,那边皇上的圣旨就已经送去了白府。 白丞相也早就从苏安祁那里得知了白染强求的消息,虽然不赞同那孩子的鲁莽,却也知道她别无他法。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八殿下死在北国而不管不是? 如今倒好,为保下白染性命,皇上直接将这个小祖宗赐给她做了正君。 如此,他们妻夫之前多次婉拒皇上的赐婚倒是成了笑话。 苏易安看着那纸明黄的圣旨,微微蹙起了眉头。 待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才敢在自己的妻主面前多说几句。 “妻主,这可如何是好?” 苏易安又细细看了一遍圣旨上的内容,皇上说得很清楚,白家长女与八皇子两情相悦。 他身为白染的亲生父亲,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八殿下? 他本都已与林家正君商量好了,待过了冬,就将白染与林家公子的婚事定下来。 如此可倒好,这叫他如何向林家交代。 白芷缓缓坐到苏易安身边,轻轻握住他还在翻着圣旨的手,低声道:“染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皇上断然不会逼她娶八皇子,既是圣旨已下,便证明是那孩子同意了的。她既是喜欢,你我又何必毁了孩子的姻缘?” 苏易安不悦道:“之前你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她一直都不曾提过半句对那八殿下有好感的话。如今忽得就赐下了这桩婚事,若不是染儿所愿,那岂不是……” 若是他女儿真心愿意的也便罢了,可若是皇上趁他们妻夫不在,逼迫他女儿应下的这桩婚事,那他们白家也断然不能答应。 “你多虑了,皇上不糊涂,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白芷摇摇头道,她与皇上也是自幼的交情,皇上若是真的想要逼迫白家,便不会拖到现在了。 “怎么不会?当初皇上派八殿下前往北国和亲时我便与你说过,依着皇上与……君后的情谊,她怎么舍得派八殿下去和亲?而我们的女儿才随太女殿下回京,连家门都还没入,便又被派去送和亲的队伍。今日才刚刚回来,这赐婚的圣旨就送到了白府,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苏易安没好气地说道,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因着女儿的婚事,苏易安脸上也少了几分往日的从容。 “你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白芷吓得忙去捂苏易安的嘴巴,生怕他怒急之下再说出些什么对皇权不敬的话来。 苏易安不悦地躲过,然后瞪了白芷一眼。 “也就是你太好性子了,什么都依着皇……他们胡来,我白家只染儿一个女儿,她的婚事莫不是连我们自己都做不得主吗?” 苏易安说着,不由得气红了眼眶。 他一生只为妻主和女儿而活,做足了一府正君该做的,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有过纰漏。 旁人可以欺他辱他,但绝对不能动他的女儿。 在苏易安看来,白染是极不喜欢南言熙的,皇上如此做,就是要毁了他女儿的后半辈子。 依着南言熙的性子和皇上与太女对他的宠爱,以后他女儿想娶个侧君入府都难。 “越说越离谱了,孩子还未回府,你便在此胡思乱想这么多,事情到底如何,待会儿不就清楚了?” 白芷想要训斥苏易安两句,可又舍不得,便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言相劝道。 “我不管,若女儿不愿,你就算拼着性命也要去找皇上收回成命。” 苏易安红着眼睛背过身去,想到南言熙曾经做过的那些糊涂事情,心里头就十分难过。 “好,我答应你,若是染儿有半分不悦,我便是豁出去白府满门,也要替女儿讨回个公道。好了,莫要气了,孩子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还不快些去叫膳房备宴,给女儿接风洗尘?” 白芷好脾气地哄道,她知道白染是苏易安的逆鳞,所以也不怪他为了这事儿发如此大的脾气。 苏易安这才起身准备去膳房吩咐备宴,宫里却又来人了。 “你瞧瞧,这还没成婚呢就这样,若是真的成了婚,你女儿还不得成了赘妻不可?” 听到宫侍来传话说白染晚饭留在宫里陪八殿下一起用,苏易安又不乐意了。 白芷忍着笑说道:“如此,你应该也放心了,若是染儿不喜欢八殿下,自然不会同意留下的。” 不管是不是皇上为了自己的儿子设计了白染,白芷都不在乎,只要她女儿喜欢就好。 “那也未必。” 苏易安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嘀咕道, “这叫我怎么与林家交代嘛!” “你也无需多做什么,如今圣旨已下,各府怕是也早就得了消息。既是皇上赐婚,林家也怪不到白府头上来的。” “但是……” 苏易安还要说些什么,外面就有小侍过来请他们二人去老太君的院子里用膳。 这段时日白老太君因为记挂着孙女儿的事情,身子有些不好,一直抱病在屋里养着,所以并未去前院接旨。 想来这会子白老太君也得了皇上赐婚的消息,怕是想要问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赐婚风波 白芷和苏易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白老太君一向拿白染当命根子似的对待,大家出身的他又是个极重规矩的,像南言熙的那样的性子在白老太君这里可实在算不得讨喜的。 “此事无论你心里怎么想的,在父亲那里都要多替八殿下说话。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幼时便失了父亲,待日后他过了府,你多教教他就是。” 白芷怕白老太君为了此事上火,便赶忙在苏易安耳边嘱咐道。 苏易安轻轻点头应道:“是。” 若真是女儿喜欢,他们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既是如此,便只能等着那孩子入了府好好教导,莫要叫他冲撞了老太君就是。 “我就知道我的夫君是这世间最明事理的。” 白芷在苏易安耳边夸赞道,他也只会偶尔在她面前耍耍小性子,在大是大非上,从来都没叫白芷操心过。 “给父亲请安。” 妻夫二人进来时,便瞧着白老太君气色不好,想来也是在为白染的婚事担忧。 “坐吧!” 白老太君无精打采地朝二人摆摆手,又叫周围的下人都退到外头去,这才坐直了身子。 “阿染那孩子的婚事你们也不用瞒我,在这府里,便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白老太君虎着个脸对着二人说道, “皇上好好的怎么会将八皇子赐给了阿染呢?” 白老太君也听说了一些八皇子前往北国和亲的消息,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太清楚了。 白染既是作为送亲使者,怎么又将和亲皇子带了回来,还成了她的正君? 也不怪白老太君不喜欢南言熙,他在外头的名声也实在是太响亮了些。 “父亲,此事还是等染儿回来再说吧!既是皇上赐婚,想来也是经过了她的同意的。” 白芷好生劝道,就怕气坏了老人家的身子。 “不是我老人家看不上那个孩子,他身份固然尊贵,但这性子……我是怕日后咱们阿染受了委屈啊!” 白老太君叹气道,其实在他心里,就是觉得南言熙配不上自家孙女儿。 “父亲言重了,女儿见过那孩子几次,倒并非像传闻那般不堪。父亲自小长在世家,这后院里头的腌臜与宫里并无不同,想来事情到底如何,也只有那些个背后作乱的人才知道。” 白芷之所以相信南言熙,更多的是因为相信女儿的眼光。 若是南言熙当真那般不堪,依着白染的性子便是被砍了脑袋,也断然不会答应将他娶进门的。 但白染不仅同意了这门婚事,还主动留在宫中陪八皇子用膳,如此看来,之前那些有关于八皇子的传闻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可我总觉得林家那孩子更好些,知书达理,模样儿也周正……” 白老太君又看向苏易安,想了想才道, “好在圣旨只说了叫八皇子嫁到咱们白家,并未另立皇子府。如此,日后若是那八皇子当真做不得白府主君时,咱们便再为阿染娶一个平夫也好。” 白老太君这意思十分明了,便是想叫苏易安先稳住林家。 待日后南言熙过了门,他们再寻个由头将林奕辰娶进来做个平夫。 如此,也还算稳妥。 奈何苏易安却不是这么想的,皇上赐婚,林家定是心有不满,再加上那林奕辰年岁也不小了,便是日后想叫他等,他又能等几年? 八皇子可是要比林奕辰小了近两岁呢! 但这话苏易安又不好与公公说,便只能笑着转开话题。 “染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父亲就莫要替她操心了。只待她待会儿一回来定会第一个来给您老请安,那孩子心里可记挂着您呢!” 说着,苏易安还给白老太君夹了一颗软糯的藕粉团子,白里透红的,瞧着就有胃口。 一听说离家数月的孙女儿要回来了,白老太君心情大好,之前因着赐婚的不悦也跟着淡了几分。 “看看我,只顾得说话儿了,快些吃,免得凉了。” 白府这边才消停下来,外头却是乱了套了。 最早知道南言熙被白染带回来的是贤浮宫,宫侍送来消息时,赵贤儿正在修剪那株他最喜欢的雏菊。 “可是瞧清楚了?” 赵贤儿手下一晃,剪刀直接切掉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 但此时的赵贤儿已经顾不得心疼这些花草了,他不由得替自己的儿子担忧起来。 如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或许从来都没舍得将南言熙送走过,否则南言熙不会顺利地返回京城。 可皇上既是不愿送南言熙去和亲,之前作为又是为何? “是,前殿的人都瞧见了,是白家小姐将八殿下带回来的,此时二人正在御书房门口跪着呢!” 那小宫侍如实说道,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 赵贤儿握着剪刀的手一紧,紧绷着脸道:“去派人将三皇女叫进宫来。” “是。” 若是南言熙不去和亲了,那下一个轮到的就一定会是他的儿子。 好不容易南言出的“病”好全了,如今又冒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打了赵贤儿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叫赵贤儿意外的还不只这件事情,当赐婚圣旨送到白府后,八皇子要嫁给京中第一才女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来。 “皇上啊皇上,您果真还是这般偏心。呵呵……那个人都死了十几年了,您还是处处想着他,为了给他的儿子寻一个好妻主,您可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 赵贤儿细白的手掌重重地拍向桌子,直将手掌拍得红肿异常,他却未觉疼痛。 死死咬着唇,赵贤儿眼眶通红。 当年皇上独宠林君后的事情好似又重演了一遍,那个时候皇上夜夜留宿中宫,害得他独守空房多年。 如今那人都已经死了,皇上却还是念着他,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了他的孩子。 他的女儿做了太女,儿子又许给了京中最好的女子做正君,这世间所有的好事情都被他们占了去,皇上这是丝毫不将他赵贤儿放在眼里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贤浮宫内一片死寂,宫人们都知道贤贵君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谁也不敢凑过去触他的霉头。 “父君可在殿内?” 南言出匆匆赶了过来,也是因为宫中盛传的消息。 “回殿下的话,贵君正在里头发脾气呢!” 宫侍凑到南言出耳边,一脸担忧地说道。 南言出一怔,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赵贤儿正欲发怒,见来人是自己的儿子,神色闪了闪,敛去怒气,忙叫南言出进去坐。 若他不替儿子好好打算,皇上如何会记得他的儿子? “出儿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赵贤儿笑得一脸温柔,他一生筹谋,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而已。 若只是盼着圣恩,那他怕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最是薄情帝王恩,那个女人是君,他是臣,这圣恩他实在不敢奢求。 “父君,出儿听闻母皇将南言熙赐给白染姐姐了?” 南言出说着,眼眶便不由得红了起来。 之前姐姐给他送了药,说可免他前去北国和亲,他当时还想,等南言熙走了,他便乖乖表现,到时去求母皇一个恩典,准了他嫁到白府去。 如今倒好,那南言熙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成了白染姐姐的正君。 若是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去和亲好了。 说不定路上培养培养感情,嫁给白染姐姐的就是他了。 在南言出看来,南言熙能够顺利嫁给白染定是他路上使了什么诡计,勾引得白染不得不娶他。 赵贤儿面色一僵,愧疚地看向儿子。 他知道南言出是真心喜欢白染的,可因着他不受宠的关系,皇上才不喜这个孩子。 “听闻圣旨已经送去了白府……” “父君,白染姐姐一定不是自愿的,她那么讨厌南言熙,怎么可能去了一趟北国就要娶他了呢?” 南言出红着眸子说道,南言熙名声极差,这京中女子皆对他避之不及,哪里有人会愿意娶他回去做正君的? 更何况是白染姐姐那样风光霁月之人,更是不会娶这样一个无德无才的人。 “出儿,此事既是你母皇已经下了旨,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赵贤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是不是白染自愿的,从白家接下圣旨那一刻起,白染与南言熙的婚事就已经成了。 “不行,我不能叫白染姐姐娶他!” 南言出激动地喊道,他自小就开始算计,用尽一切办法叫南言熙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儿,为此,他不知受了多少皮肉之苦。 南言熙手里的鞭子落在他身上时,可从未手软过。 “出儿!” 赵贤儿怕南言出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害了自己的事情来,不由得厉声斥道, “那白染有什么好?父君早就与你说过,白染她并不是你的良人,然儿那孩子有哪点比不上白染?你这又是何苦?” “白染姐姐就是好,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出儿就是要非她不嫁。” 被赵贤儿这么一训斥,南言出更觉委屈了,脸声音都多了几分哽咽。 “此事已由不得你我做主,你母皇一言九鼎,断然不会因为我们父子的几句话就收回赐婚圣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南言出紧紧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就是觉得委屈。 都是母皇的儿子,凭什么南言熙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嫁给心仪的女子,他为此付出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还是一无所有? 父子二人争执不休,却也阻挡不住玉芙宫里的快乐。 南言熙窝在软榻上,额上抹着药,凉飕飕的。 膝盖上也抹着药,火辣辣的。 白染正坐在一旁替他更换手腕上的纱布,一脸的认真。 “这伤口虽已愈合,却还是莫要有太大的动作,刚刚太医说你伤了筋脉,要好好养着。” 南言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染,听见她的嘱咐,忙红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熙儿记下了。” “过几日阿玉便也能到京城了,如今你身边没有得力的宫侍,你自己便多担待些,莫要整日里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 白染以前还不明白南言熙为何会对那些宫侍们这般严苛,在知道了他幼时所受的那些委屈之后,才知道了他心里的苦。 但苦归苦,白染也不能再看他继续错下去。 若是以往南言熙所犯的错皆是因为没有父亲教导才导致的,那从今以后有了她,她便不能再叫这个叛逆小孩继续错下去。 “哼!谁叫他们一个个的惯会见风使舵,欺负弱小……” 南言熙不满地哼哼唧唧道,见白染看过来,忙垂下眸子,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这世间自是不乏那些个捧高踩低者,但更多的却是心善之人。你好好想想,若是你幼时遇见的全是那种货色,你可还能平安长到现在?” 白染也未过多苛责,只是好言说道。 南言熙抿着唇细细想了想,其实白染姐姐说的也对。 他被关进小黑屋时,也有宫侍偷偷给他送过糕点和饼子,只是那时他被欺负的很了,心里便只记着恨,忘记了感恩。 见南言熙似是明白了,白染才坐直了身子揉揉他的小脑袋。 “熙儿本性纯良,又自小吃了那么多苦,更是应该懂得那些个小侍们的不易才是。他们若有不对,那自是当罚,但你却不能仗着皇子的身份,随意处置旁人。你瞧瞧,阿玉不在,那些个侍候你的有哪一个敢进你的寝殿?” 若不是南言熙平日里动不动就甩鞭子,又有谁不想进内殿来侍候呢? 许多小侍终其一生的愿望也不过就是想做个内侍,总好过日日在外头跑断腿不是? 南言熙认真听着白染的话,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这些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他也不懂。 以往的夫子因为他是皇子的缘故,也只是教了他读书识字,并未有人管过他这些。 如今细细想来,白染姐姐说得真的好有道理。 “天色已晚,我要回府了,你乖乖在玉芙宫待着,不许乱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拦路相问不相识 怕南言熙出去惹事,更怕赵贤儿父子对南言熙下手,白染便只能告诉他不许出玉芙宫。 想来只要南言熙乖乖待在寝宫,赵贤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欺负他。 如今白染已经认定了当年欺负南言熙的事情是赵贤儿所为,心里对他的厌恶更甚,只恨不得皇上再找一个继后,好好治一治他才是。 “白染姐姐……” 南言熙不舍白染离开,扯着她的衣袖还想挽留,在对上白染那双清明的眸子时,又没敢说出口。 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白染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你若乖乖听话,我明天还来看你。” 南言熙这才欢喜地应下,重重点了点头,保证道:“熙儿绝对不踏出寝殿半步。” “累了这么些时日,早些歇着。” 白染捏了捏南言熙瘦了许多的小脸儿,然后才起身离开。 南言熙偷偷从枕下摸出一个做工不算太好的荷包,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荷花,咬着唇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爬起来找出自己之前用过的针线筐,又重新绣起来。 白染出宫后骑马往白府驶去,还未到白府门口,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不悦地蹙起眉头,白染调转马头,准备绕过去,哪知那马车竟直接横在了路上。 白染骑在马上瞧着那赶车的车妇,还不等出口相问,马车里便挑出一个小侍来。 随即,一双嫩白的手搭在小侍腕间,扶着他走下马车。 “奕辰见过白染姐姐。” 林奕辰朝白染揖了一礼,面儿上也失了往日里的淡然。 “原来是林公子。” 马上的白染朝林奕辰抱了抱拳,客气道。 她与林奕辰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实在不知他到底为何要拦住她回家的路。 林奕辰刚刚听说皇上为白染和八皇子赐了婚,还以为是府里的下人在瞎传,便想着到白家去问问。 只是一路行来,路边的摊贩和百姓都在议论皇上为白家小姐和小霸王赐婚的事情,这叫林奕辰再也不敢往白家而去。 若此事为真,他这般去岂不是太过不知廉耻了吗? 但林奕辰又不死心,想要寻白染问个清楚,明明父亲和白家正君都已经说好了,他才是白染未来的正君。 他不知道这婚事是皇上逼来的,还是白染自己愿意的。 毕竟本该送往北国和亲的皇子忽然被白染带了回来,还被皇上直接赐给了她做正君,实在是不由得人不多想。 难不成是路上白染把那小霸王给怎么样了? 但林奕辰又觉得白染不是那种胡来的人,更何况南言熙还是要去往北国和亲的皇子。 白染便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选中他。 那他就想不明白了,到底还能有什么原因会叫白染应下这门婚事。 “白染姐姐果真是与奕辰生疏了……” 林奕辰眼眶一红,垂着眸子说道。 他可记得清楚,当时白染可是称呼八殿下为熙儿的,如今却叫自己林公子。 “不知林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白染不愿与他扯些有的没的,省得又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古代的八卦传播速度可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前世的网络,什么消息都藏不住。 白染的疏离更加验证了之前的传闻,她待他如此,怕是要避嫌吧! 但林奕辰还是鼓足了勇气,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矜持,大胆问道:“奕辰听闻白染姐姐要……要与八殿下成婚了?” 林奕辰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眼睛也不敢与白染直视。 若是她承认了,他又该怎么办? 之前所有的人都说他会成为白家的少主君,连他自己也这般认为。 现在却忽得被一纸赐婚打破,这叫他该怎么办? 白染微微蹙眉,她并不觉得她与林奕辰的关系到了能说这些事情的地步。 但是想到南言熙听来的那些传言,白染索性也不再装不知道。 早些叫他看清事实也好,免得再引人误会。 “正是。” 白染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你……” 林奕辰想问问这是不是白染心里愿意的,却也知道这话不能问出口。 若是白染不愿,那便是说皇上在逼婚,传出去了定会给她带来麻烦。 而白染若是说是她心甘情愿的,林奕辰又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林公子若是无事,白染便先告辞了。” 为了不让南言熙担心,她在玉芙宫都没敢给膝盖上药,这会儿正疼着呢! “白染姐姐当真不知道奕辰回京是为了什么吗?” 林奕辰赶忙抬起头来,对着欲要离去的白染问道。 白染哪里管他回来为了什么,与她又没有关系。 “天要黑了,林公子还是早些回府去吧!” 白染驱马绕过林奕辰主仆,瞪了那赶车的车妇一眼,那车妇连忙将马车挪开,给白染让了路。 “她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我……” 林奕辰望着白染离去的背阴喃喃道,她身上写满了毫不留恋。 “公子,咱们先回府吧!” “走吧,此事怕是还要父亲出面才好。” 林奕辰深深吸了口气,紧绷着脸说道。 他见识过白老太君与白家正君对南言熙的态度,有他们在,南言熙想要嫁进白府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只要他再想想办法,赶在南言熙入府前与白染在一起,依着皇上对白家的重视,断然不会再强逼着白染娶了那个小霸王的。 这般想着,林奕辰才上了马车,回了林府。 白染急匆匆地赶回家,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哎哟!小祖宗诶,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君一直等着您呢!” 白染自马上跃下,管家忙上前去牵马,然后还不望提醒白染先去看看老太君。 “我一路赶来还未来得及更衣,为了不惊到祖父,还是待我换洗之后再去给祖父请安,你叫府里的人管住嘴,莫要透露我已经回来的事儿。” 白染急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若是这般模样儿去后院见老太君,定会被他发现不对。 况且,这膝盖上的伤也得处理一番,免得留下病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白染自己求来的 “是,老奴即刻去办。” 管家将马交给了一旁的门房,自己则匆匆去吩咐白染交代的事情。 白染简单洗漱一番,又为膝盖上了药,这才匆匆去了白老太君的院子。 “孙女儿给祖父请安。” 白染才撩起衣摆,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一旁的白芷拉住了胳膊。 白老太君也忙着说道:“自家人,无需多礼。” “母亲,父亲。” 白染又朝着白芷和苏易安躬身抱拳叫道。 想来他们不许自己下跪定是知道了宫中之事,白染也不再矫情。 “瘦了,也黑了……” 看着站在那里的孙女儿,白老太君忽然红了眼眶。 这孩子自小便是他当做眼珠子般看着长大的,尽管已经洗漱干净,但仍遮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老太君这样的过来人,又如何会不知白染受了多少苦。 白染不在意地笑笑道:“北边白日里时间长些,又整日在马背上,是晒黑了点儿,不过回京捂上几日就白了。孙女儿随祖父,生来就不是个黑人……” 白老太君本还有些伤感,听了白染这样哄他的话,忍不住抿着唇笑出声来。 “你们瞧瞧,这府里上下也就这孩子整日里敢这般逗弄于我。” 老太君指着白染笑道,又朝她招了招手,白染立马过去坐在了他身旁。 “这孩子自小便与您亲近,长大了也没变。” 知道老太君心情不好,白芷也忙挑他喜欢听的说。 “唉!” 白老太君轻叹一口气,拉过白染的手细细摩挲着。 “可怜我好好的孙女儿,竟连婚事都由不得自己。” 白染一听,心下了然。 合着叫老太君不高兴的并不是自己黑了瘦了,而是皇上的那一纸赐婚诏书啊! 白染回握住老太君的手,柔声道:“祖父,娶熙儿是孙女儿自己求来的,并非圣上逼婚。” 白染的话叫白老太君一怔,一旁坐着的苏易安也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臭名昭著的小皇子是什么时候入了他女儿的眼,他们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你……这话可是当真?” 白老太君四小瞧了瞧,凑到白染耳边小声道, “如今屋内并无外人,你无需害怕。若真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我孙女儿讨回公道。” 白染好笑地看着白老太君,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安慰道:“祖父多虑了,孙女儿所言句句属实。熙儿虽有些顽劣,却心思纯善,待我又十分用心,与他的婚事是白染自己求来的,并非皇上所迫。” 白老太君看着白染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也清楚白染的性子。 这孩子从不撒谎,这话既是她说出口的,他也就信了。 “听闻……八殿下才入了北国境地便自杀了?” 白芷幽幽开口问道,这事儿她也只是听苏安祁提了一嘴,具体如何怕是只有白染清楚。 白染神色一暗,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若不是发现及时,人就没了。” 白染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这场雨,若是她不曾见到雨水中的血色,她是不是就真的要错过他了。 苏易安看了白染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妻主,妻夫二人皆明白了白染的意思。 想来这八殿下自杀也是为了白染,情急之下白染将人带回南国,又怕皇上再送南言熙去和亲,便求了这桩婚事,既是为了护着南言熙的性命,也成全了她自己的心意。 “唉!” 白老太君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若是你真心喜欢,咱们白家也不是容不下一个孩子。只是那八殿下生性跋扈,又不懂得照顾人,日后嫁到白府来,如何能照顾好你的起居?又怎么能替你父亲分忧呢?” “祖父言重了,咱们白府养了这么多下人,哪里非得叫熙儿侍候孙女儿起居呢?至于旁的,您就只管等着抱重孙女儿就是。” 白染故意曲解了白老太君的意思,只盼着他莫要对南言熙太过挑剔。 听到重孙女儿,白老太君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他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呢! 但嘴上却故意道:“你这孩子,在你母父面前也这般每个正经的。” 白染只是笑笑道:“熙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受了不少委屈。那贤浮宫里的为人如何,这些年来祖父和父亲怕是比白染还要清楚。熙儿一个小孩子,能长成如今这般,已然不易。至于管家之事,待他嫁到白府,父亲好好教导就是,那孩子并非愚笨,反倒够机灵。” 南言熙只是单纯,却不蠢笨。 像管家这样的小事儿,只要他肯学,也不在话下。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起初我们还担心你会不喜,既然你自己也是欢喜的,那我们自是没什么说的。” 苏易安虽没表现出有多高兴,却也没多说什么旁的。 “咱们白家本无需靠你的婚姻来巩固什么地位,我与你父亲也只希望你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以后过起日子来也能欢愉些。那八殿下虽有几分任性,论起身份、容貌,却也不会辱没了你。既是你自己也愿意,那我们就抽空去宫里面见皇上,先将婚期定下来。” 白芷最后一句才说到了关键,同僚府内和白染一般大的女儿孩子都会写字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盼着女儿早些成家。 “是,一切由母亲和父亲做主。” 白染低声应道,心里不由庆幸起来。 白家并非迂腐人家,虽门第森严,却也通情达理。 只要南言熙进府不会受欺负,她便能放心了。 “也罢,只要我的染儿喜欢就好。” 白老太君笑着说道,眼里满是慈爱。 “今年冬日里事情多,北国和亲皇子被赐给了太女做侧君,要忙上许久。再加上又临近过年,索性将婚期定在明年春日之后,母亲以为如何?” 白染觉得南言熙年纪还有些小,不想他那么早就被困在白府里,便想着商量商量将婚事定在明年。 这样便是他们一成婚就有了孩子,南言熙也已经满了十八,在她心里总算是成年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胡说就撕烂你的嘴 白芷一愣,呆呆地问道:“皇上要将那和亲皇子赐给太女做侧君?” 那北国的和亲皇子自入了京以来就一直住在驿馆,众臣都猜测皇上要封了贤贵君为皇贵君,再将这空出来的贵君之位给了那和亲皇子,却没想到皇上压根儿就没准备自己留下,直接赐给了太女。 “皇上年迈,素来不醉心情事。那小皇子又年幼得很,比皇上最小的儿子还小些,哪里合适啊?” 白染这事儿还是从太女派人给她送的信中得知的,皇上也只是知会了太女一声,并未声张。 “那倒也是……” 白染默默说道,但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两年三皇女的势力愈发强大,许多朝臣猜测皇上是有意易储,导致很多墙头草又偏向了三皇女。 如此看来,皇上心里一直属意的人都是太女啊! “母亲,您怎么了?” 见白芷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瞧着却未应声,白染轻声唤道。 “啊……你说的对,你的婚事不能和太女殿下冲突了,那我们便与皇上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明年寻个好日子。” 白芷回了神,忙说道。 “好了好了,染儿赶路也辛苦了,早些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儿白日里再说就是。” 白老太君心疼孙女儿,见她一脸疲色,忙叫白染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染心里一直记挂着南言熙的事情还有白家,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如今这些事情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她倒是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南言熙老早就起来等着白染了,白染重诺,既是她说了会来,就一定不会骗他。 然而白染还未到,玉芙宫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殿下,九殿下到了。” 外头被派出去等着白染的小侍匆匆跑进来对着南言熙禀报道。 南言熙眉头微蹙,不悦地撅起嘴来。 “去把大门关上,除了白染姐姐,不许任何人进玉芙宫。” “八皇兄这是什么意思?皇弟好心来看望皇兄,皇兄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呢?” 南言出抬手朝身后的宫侍指了指,那宫侍立马会意退了出去。 然后他便直直地盯着南言熙身边的小宫侍,那小宫侍身子一颤,偷偷瞧了一眼南言熙,见南言熙点头,他才匆匆离开。 南言出自顾坐到南言熙对面,看着他今日装扮的如此精致,就知道这是打扮给白染看的。 “八皇兄去了一趟北国,怎么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南言出上下打量了南言熙一番,他想知道南言熙是靠什么手段勾引的白染。 莫不是路上他们…… 南言出瞪大了眼睛看向南言熙,满眼的鄙夷和忌恨。 “你既是这么好奇,不如自己也去北国瞧瞧,说不定那北国的老皇帝看上了你,还能封你做个贵君什么的,像你父君一样光宗耀祖,也算是替母皇和南国分忧了。” 南言熙不屑地瞥了南言出一眼,又继续扣他那片没有修好的指甲。 “你……” 南言出气得小脸儿通红,却被南言熙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九皇弟若是有这个闲工夫来本殿这里找茬,不如还是先治好自己的病吧!没得下次和亲的时候九皇弟又病了,届时宫里没了合适的皇子,母皇便是心有不舍,也得将皇弟你送出去啊!” 南言熙笑得一脸得意,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白染姐姐口中的那种痛快。 原来,不用鞭子有时候会叫人更痛呢! “南言熙,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货色吗?” 南言出被南言熙气急了,直接指着他骂道, “若不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了白染姐姐,白染姐姐如何会答应娶你?” 能激怒南言熙的只有白染,南言出如此说,便是戳到了南言熙的软肋。 “你胡说,白染姐姐喜欢我才向母皇求娶我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龌龊吗?” 南言熙一把拍开南言出指着他的手,力气之大,直将那手打得红肿一片。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就你这样的人,有哪一点能够配得上白染姐姐?白染姐姐便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的。” 南言出收回被打得生疼的手,依旧不留情地指着南言熙说道。 他就是喜欢看南言熙冲动惹事的模样儿,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彰显他的乖巧懂事。 “你再胡说本殿就撕烂了你的嘴!” 南言熙抬手就要朝南言出脸上打去,南言出不躲也不避,直接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然而白染的教导忽然在耳边响起,南言熙在最后一刻止住了手,一甩胳膊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南言出颇感意外。 等他睁开眼睛,却只见南言熙正靠在那里吃着糕点,脸上丝毫不见动怒。 “要吃吗?” 南言熙将盘子往南言出面前推了推,南言出惊得都忘了说话。 在反应过来时,南言出才一把推开那装着点心的盘子,盘子顺着南言熙的方向飞出,稍不注意就会撞到他的脸上。 一抹白色忽然冲了进来,一手将南言熙揽到怀中,一手接下那装着点心的盘子。 “啊……” 南言熙惊呼一声,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又顺势攀上了她的脖子,丝毫不顾忌南言出还在场。 “白染姐姐怎么才来啊!” 南言熙略带不满地撒着娇,他都等了两个时辰了,才等来她。 “今日起晚了,叫熙儿久等了。” 白染宠溺地捏了捏南言熙的小鼻子,又捏掉他嘴角沾着的点心屑,然后才不悦地瞪向一旁满脸苍白的南言出。 南言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一脸温柔的白然是在对南言熙笑。 白染姐姐她以前不是最讨厌南言熙了吗? 如今,怎么会这样? “九殿下日后若无事还是留在自己宫里养病的好,熙儿脾气不好,若是误伤了你,没得又要叫你吃些苦头。” 白染面色冷淡,话语无情,与刚刚面对南言熙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若不是她来得及时,南言熙今儿没得又要受伤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连我都要欺瞒吗 南言熙和南言出都愣愣地看向白染,一个是没有想到白染会这般护着他,另一个也是没有想到白染会如此护着南言熙。 不问是非黑白就要替他出头,若是此时南言出还觉得那赐婚的传言是假的话,便是连自己也骗不过了。 “不是这样的,白染姐姐……” 南言出眼眶一红,又露出那种他惯会使用的手段,这样我见犹怜的模样儿的确比挥着鞭子的南言熙更值得人同情。 但白染可不是那些个肤浅的人,她有眼睛有脑子,能辩出善恶来。 “有时候狡辩只会显得自己更愚蠢,九殿下是个聪明人,想来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若九殿下想去北国和亲的话,我白家愿助九殿下一臂之力。” 敢欺负她白染的男人,还真是活腻了。 以往从没人这般护着过南言熙,如今忽得有人肯为他出头,叫南言熙久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南言出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若是旁人这般护着南言熙,他也不会如此伤心。 可那人偏偏是白染,是他喜欢了好久好久的白染…… “白染姐姐……你要为了他,送出儿去和亲?” 南言出手指颤颤地指向南言熙,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真的。 “来人,送九殿下回去。” 白染没再理视南言出,而是直接唤了人进来,叫小喜扶着他们殿下离开。 “白染姐姐,你真的要送南言出去北国吗?”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南言熙才糯糯地问道。 他不想白染姐姐送南言出走,万一路上有个什么,白染姐姐对南言出起了恻隐之心,回来后不要他又要娶南言出了,那他可怎么办啊? 在南言熙看来,白染肯答应娶他,更多的或许是他的强求。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开心一辈子了。 强求又如何?只要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就好。 可若是南言出也得了白染的垂怜,那他不就被遗弃了吗? 白染并不知南言熙的小心思,只以为他还在为和亲之事后怕。 “北国与我南国交好,本就是为了借兵。他送皇子来和亲是为表诚意,我们其实并不是非要也还一个皇子过去的。” 自南言熙的事情之后,皇上一直没有动作,反倒还将这位本该去和亲的皇子赐给了她,白染就不得不怀疑皇上的用意了。 若说是北国觉得南国没有诚意,那皇上也的确送了嫡亲的皇子去了北国,而这位嫡皇子还在一入北国境内就出了事儿。 便是真论起来,那也是他北国没有照顾好和亲皇子,理亏在先。 但至于皇上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带南言熙回来,这一点白染一直都想不明白。 或许,皇上也只是在赌吧! “所以,母皇是不会再送皇子去和亲咯?” 南言熙眸色一喜,欢快地问道。 “我猜是这样。” 白染淡笑道。 牵过南言熙那只受了伤的手,轻轻拆下纱布,露出里面那条粉色的疤来。 “这里日后可以无需包着了,你记得每日涂药,以免留疤。” 南言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低声问道:“丑吗?” “丑,所以以后千万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白染毫不留情地说道,生命只有一次,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南言熙乖巧地点了点头,眼底却划过一抹失望。 手慢慢地缩回,却被白染一把抓住。 南言熙只觉得手腕处的伤口被摸得有些发烫,又觉得那像条虫似的伤口太过丑陋,不想被他看见。 只是南言熙拗不过白染,怎么都无法将那只手从她手中抽出来,这不禁羞红了小家伙的一张俊脸。 “母亲和父亲过几日便会入宫同皇上商量婚期,大概会定在明年……” 白染拉着南言熙坐回椅子上,手却是没有放开他,而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抠出一小块药膏抹在了他的疤痕处。 本还有些发烫的伤疤在被白染不住地揉搓之后,更烫了。 但南言熙却已顾不得它丑不丑,满脑子都是白染刚刚说过的话。 明年他就可以嫁给白染姐姐了…… 看着他傻呆呆的模样儿,白染不由笑道:“怎么了?不愿意吗?” 南言熙慌忙摇了摇头,连声道:“愿意愿意,可愿意了!” 他盼了这么久的婚事,哪里会有不愿意呢? 如今已是深秋,再过了冬,那不很快就到了明年吗?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那正在涂药的手缓缓下移,与南言熙十指相扣,却在握紧那一瞬,听到一声吸气声。 “怎么了?” 白染忙抬起南言熙的手去看,南言熙摇着头说没事,就想将手缩回。 只是他哪里能拉得过白染,在看清他指尖上一个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时,白染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脸上柔情不在,白染冷声问道。 她不相信现在还有哪个下人敢这般欺负南言熙,却不敢保证南言熙有没有什么自虐的倾向。 南言熙身子一僵,面色一白,好似又回到了过去那些被白染不喜的日子。 “没……没什么……” 南言熙讪讪道,他以为白染是不喜欢他的丑样子才会发火,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颤。 都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白染姐姐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怕是对这些更为在意吧! “南言熙,你连我都要欺瞒吗?” 这还是白染第一次直呼南言熙的姓名,只见南言熙呆愣愣地看向白染,一脸的委屈和害怕。 眼眶一热,南言熙紧紧咬着唇不敢吭声,眼中的泪水也不敢滑落,怕更惹她生厌。 白染先是替他上了药,然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逼他太紧。 毕竟,自小没有人保护的孩子,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也能理解。 “好了好了,不打紧,不想说就不说……” 白染这哄人的语气落在南言熙耳中就变成了不耐烦,南言熙鼻子一酸,眼泪便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他是蠢笨,什么都做不好。 如今又惹了白染姐姐生厌,他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白染姐姐,你别讨厌熙儿,熙儿以后会好好学,再也不会刺到手了,呜呜……” 南言熙哭着抱紧了白染的腰,生怕她会扔下自己走掉。 白染细细想着南言熙的话,又想起马车上阿玉的那番话,这才明白了些什么。 “你指头上的伤是刺绣的时候扎的?” 白染小声问道。 南言熙哭着点了点头,手却是死死地抱着白染的腰,片刻也不舍撒开。 “是……为了要给我绣荷包吗?” 其实,白染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像南言熙绣的荷包,还是挺令人过目难忘的。 南言熙抽抽搭搭地应道:“嗯,可是熙儿总做不好,每一个都不够精致……” 白染心疼地揽过南言熙的身子,抬起他满是泪水的小脸儿,轻轻替他擦着。 “小傻瓜,你做的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在我眼中自是最好的。若你当真做得那般精致,那与绣坊里做出来的又有什么区别?” 南言熙特别好哄,尤其是白染的话,只需一句,就能叫他欢喜许久。 “是啊!熙儿为什么没想到呢?” 若是他的针法与别家的公子一样,那怎么能证明这荷包是自己为白染姐姐亲手做的呢? 这般想着,南言熙忙从白染怀中挣脱出来,小跑着进了内殿。 不一会儿,他便抱着一个木箱子跑了出来,箱子里躺满了荷包,每一个都……极具南言熙的特色。 “白染姐姐你瞧,熙儿做的这些都与旁人不一样,你挑一个最喜欢的吧!” 眼睛虽还有些泛红,但南言熙却是一脸喜色。 白染笑着随手拿起一个,对南言熙道:“这些且先留着,我日后换着戴。” 南言熙看着白染的眼睛,只觉得自己遇见了这个世间最温暖的人。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蠢笨,也没有嫌他的荷包难看。 自这日起,白染腰间便也如同那些个成了婚的女子一般,挂起了夫君送的荷包。 这荷包的针法瞧着虽稚嫩了些,佩戴在白染身上却并不觉突兀,反倒还叫她多了几分灵气与活力。 南言熙偷偷瞧着白染戴着自己送的荷包的样子,眼睛喜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儿,露出白花花的小牙齿。 至于宫里教导的什么笑不露齿的那些规矩,他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今年的赏菊宴宴定在了的九月三十日,阴雨连绵了数日,难得的一个晴天。 苏安祁早早地就到了白府去找白染,还在白府用了早膳。 二人一道儿进了宫,在宫门口又碰上了太女殿下的马车。 “殿下,是白小姐和苏小姐。” 赶车的车妇对着里头坐着的南言顼说道。 “停车,叫她们二人上来吧!” 正闭目眼神的南言顼睁开眼睛,对着外头说道。 “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 二人上了马车只朝南言顼抱了抱拳,也未多客气。 在无人的时候,南言顼一向不喜她们多礼。 本就都是有些亲缘的姐妹,又有着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南言顼也从未将她们当做过外人。 “今儿我二人有福气,竟能碰上太女殿下的马车。” 苏安祁往后懒散地一靠,笑着说道。 宫门不许臣子的马车入内,皇女们却是可以乘马车自由出入的。 南言顼只是淡笑一声,目光落在白染腰间的荷包上,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熙儿这孩子惯会胡闹,你怎的什么都由着他?平日里便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这荷包做的都不如捡来的好看。” 南言顼一脸嫌弃地看着白染腰间的荷包,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这样的东西怎么配得上白染的身份与气度? 想着又是南言熙在胡闹,非要白染戴着的,南言顼心中又是一阵内疚。 苏安祁也跟着笑出声来,还不忘朝白染显摆道:“熙儿这孩子的手艺的确是差了些,瞧瞧我院里那位的手艺……” 白染却是毫不在意,抬手摸了摸那荷包,一脸笑意。 “已经做得很好了。” 白染好脾气地说道,有个人如此为她费心,她并不觉得这荷包有多难看,反倒是带着满满的深情。 “阿染,宠夫也该有个限度才是,这哪里好了?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安祁撇着嘴看了白染手里的荷包一眼,她家中最小的庶弟做出来的都比这个好看。 “不过是熙儿的一份心意,我觉得满意就好。” 白染也不恼,只淡淡地说道。 南言顼虽也觉得这荷包难看,但见白染如此态度,她打心底里为自己的弟弟高兴。 那孩子求仁得仁,也没枉费他这么些年的深情与执着。 “若是喜欢,还是叫熙儿好好再为你做一个吧,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看。” 南言顼想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一番自家那个好弟弟做的荷包,最终也只能说出“不太好看”四个字来。 “无妨。” 白染可不在意这些,她一向也不喜那些繁琐之物,身上佩戴这荷包,本就是为了哄南言熙开心的。 只要南言熙觉得高兴,至于这荷包是什么模样儿,亦或者别人怎么看,都不那么重要。 “将熙儿交给你,我是最放心不过了。只是那孩子的性子……倒是有些委屈你了。” 莫说是世人觉得南言熙配不上白染,就连南言顼都是这么觉得的。 白染本可以选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为正君,却偏偏遇上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这些年来南言熙的性子如何,南言顼还是清楚的。 他断然算不得是一个合适的主君人选,日后偌大的白府后院若要交到他手中,白家正君怕是也要受不少的累。 但这份感情既是那孩子自己求来的,日后吃多少苦也都是应该的。 毕竟,这么优秀的白染也不是天生的,人家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也是吃了许多旁人没有吃过的苦才有了今天。 自己那个弟弟若想站在白染身边,便应该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日后无论吃多少苦头,也都是他应得的。 但南言顼也信任白染和白家,知道他们定不会真的给南言熙什么委屈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熙儿很好,并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他之前受了许多委屈,也是时候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有些事情白染不说,南言顼也能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她现在身为太女,事事被人盯着,很多事情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若不是她肩负使命,怕被人钻了空子,早就替南言熙出头了。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她握权之日,那些个欺负过她弟弟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想永远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首先就得变得足够强大。 而现在的南言顼,显然还没有资格。 但她虽未有父后在后宫为她筹谋,却好在身边还有这两个好姐妹。 苏安祁和白染对南言顼的忠心,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阿染,以后熙儿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 南言熙今日特意着了一袭白衣,腰封一束,显得极为消瘦。 “阿玉,你去将那根白玉簪拿来,白染姐姐不喜繁杂,只用一根簪子就好。” 看着镜中的男子,南言熙不禁对着身后立着的阿玉说道。 “是,殿下。” 阿玉随着送亲的队伍回来之后,本以为自家殿下会受罚,却没想到皇上不仅没罚殿下什么,还未殿下与白家小姐赐了婚。 见自家殿下每日里都咧着嘴傻笑,阿玉也替他高兴。 “这样简单些就好,今日白家正君也要入宫,本殿总不好失了礼数的。” 想白染喜爱简单,白家正君自也不是那等子喜欢花枝招展之人。 为了讨好未来公公,南言熙总得多考虑些。 “素闻白家正君极重礼数,殿下若是想要讨他欢心,便只需多些礼数就是,打扮得这样素雅,只怕不太好吧?” 阿玉有些担忧道。 今日里满朝大臣家眷都要入宫,人家个个打扮得精致贵雅,只有自家殿下用了一根玉簪,会不会太寒酸了些? 若是被那九殿下瞧见了,指不定又要怎么挤兑殿下呢! “无妨。” 南言熙不在意地说道,他相信白家正君定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可今日那位林公子也要来啊!” 阿玉又凑到南言熙耳边小声说道,眼睛还不忘观察着南言熙的神情。 世人一直在传那位林公子会成为白小姐的正君,如今八殿下被赐了婚,那林家公子自是会视自家殿下为眼中钉,今日没得要与殿下暗中较量一番。 阿玉也知道南言熙在外头是什么名声,若是被白家主君听去了什么闲话,这对殿下可不好。 南言熙理着衣襟的手一顿,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又瞧了瞧镜中人儿素雅的妆容,这才放开手,转身朝殿外走去。 “旁人的眼光本殿不会在意,无论别人怎么说,只要白染姐姐喜欢就好。” 南言熙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相信,他的白染姐姐一定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的。 御花园里已经来了许多主君公子,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正在说笑着什么。 南言熙与他们并不相熟,也无意去自讨没趣,便带着阿玉朝无人的亭子走去。 “殿下殿下,您瞧,东池里头还有紫荷开着呢!咱们去瞧瞧吧?” 阿玉指着不远处的池塘,央求道。 南言熙本也是贪玩的性子,立马应下,带着阿玉就朝东池走去。 “今年夏季长了些,这几朵紫荷败得也比往年晚。” 南言熙立在池塘边,看着阿玉正躬着身子够那朵大大的荷叶。 他本也想伸手去扯一朵来,却想到自己今日要见的人,便又忍了住。 “殿下,您瞧瞧,这荷叶若是用来做荷叶鸡,定是好吃的紧。” 阿玉举着那荷叶献宝似的双手捧给南言熙看,南言熙只是笑笑,却并未动手。 看着荷叶上来回滚动的水珠,南言熙不由得呆了。 以往他甚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竟不知这荷叶上的水珠竟如此可爱。 “哟哟哟……八皇兄真是好雅致,竟带着小侍来这紫荷池子边上讨论荷叶鸡,还真是附和八皇兄的秉性呢!” 南言出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看着南言熙这一身打扮,阴阳怪气地说道。 自那日白染将他赶出玉芙宫后,南言出也懒得再装什么乖宝宝,他觉得,白染姐姐或许更喜欢性子顽劣些的男子,要不然她怎么会看上南言出呢? 南言熙心中暗道一声晦气,又懒得与南言出纠缠,便准备带着阿玉离开。 他现在已经有了白染姐姐,就没心思再与旁人斗来斗去了。 况且,白染姐姐也不喜欢他那样。 见南言熙不理他,还准备就此离去,南言出一把拉住了南言熙的胳膊。 “八皇兄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咱们兄弟多日未见,八皇兄难道就不想和弟弟我叙叙旧吗?” 南言出力气不算小,南言熙挣了挣,竟没有挣脱出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南言熙不悦地蹙起眉头,冷声问道。 这个南言出真是有病,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每次躲着他都躲不及。 南言出这才放开南言熙的胳膊,看着他身后不远处道:“我自是不敢对八皇兄做什么,只是那位林公子……怕是要找皇兄算账的吧!毕竟你抢了人家的妻主不是?” 南言出努努嘴,南言熙不悦地侧过身去,果真看见那位端庄儒雅的林公子正朝他们走来。 “奕辰见过八殿下、九殿下。” 林奕辰朝二人揖了一礼,轻声道。 “林公子有礼了。” 南言熙还未来得及开口,南言出便率先说道。 “奕辰初次入宫,无意间走到这里,没有打扰到二位殿下吧?” 林奕辰略带歉意地说道,他其实从入宫就一直在寻找南言熙的身影。 白家正君已经向父亲说明了缘由,但他还是想见一见这位能叫白染动了心的八皇子。 素闻八皇子嚣张跋扈,京中贵女避之不及,白染那般惊才艳艳的女子如何会答应娶这样的男子为正君? “没事的,本殿与八皇兄也不过是偶然相遇。” 南言出笑得一脸无害,露出两个小梨涡来,倒还多了几分可爱。 第一百二十章 落水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南言熙是自己的情敌,那南言出自然要拉拢林奕辰的。 再者说,南言出惯会扮猪吃老虎,他这副单纯可爱的表象不知瞒过了多少人呢! 林奕辰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南言熙,面儿上虽是一副平静,但眼底深处分明藏着浓浓的敌意与不屑。 在他看来,南言熙除了身份尊贵些,其他没一点能够配得上白染的。 “二位若是无事,本殿便先告辞了。” 南言熙不想与这两个人待着,一个二个都觊觎着他的白染姐姐,他怕自己忍不住又会动手。 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鞭子,入手一空,南言熙才反应过来,他都已经许久不碰鞭子了。 侧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伸来一只手,用力将他往林奕辰的方向退去。 林奕辰慌忙侧身避开,却不想脚下一滑,直直地落入紫荷池中。 “噗通……” “公子……” “啊!林公子……” 南言出惊得大叫一声,惹来了不远处正在赏景的人。 众人纷纷赶过来,南言熙却顾不得许多,看着越来越往下沉的林奕辰,也跟着跳了下去。 “殿下……” 阿玉急得眼眶通红,奈何他不会水,想要去救人却有心无力。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林奕辰那小侍却是个聪明的,他不知道南言熙会水,又怕自家公子出事,便忙着朝外头大声喊着,只盼着能有御林军或者宫侍们听见,过来救人。 南言熙抓住林奕辰的胳膊将他往岸边拉,哪知那人瞧着瘦力气却大得紧,使劲儿将他往水里拽。 “唔……松开,我拉你上去。” 南言熙喘息着对着那个不住将他往水底拉的男子说道,他再这样拽下去,他们都得死。 而那个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显然不愿意松手,任是南言熙如何使力,林奕辰都不肯撒开手。 正循着方向来寻南言熙的白染远远地就瞧见了正被人往水里拽的南言熙,吓得白染面色一白,直接飞身过去,将二人从水里提了上来。 才一落到岸边,白染就将南言熙裹进怀里,阿玉慌忙将自己扔在一旁的披风捡了起来送上去。 白染用披风裹住南言熙,不悦地看向倒在一旁的林奕辰。 林奕辰的小侍见状,忙脱了自己的衣裳盖在已经湿透了的林奕辰身上。 “白染姐姐……” 南言熙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白,整个人都缩在白染怀中。 白染见状,也没精力再去探查是何原因,只想先带南言熙离开。 然而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南言出,见白染直接推开昏迷过去的林奕辰将南言熙抱在怀中,心里更是忌恨难耐。 “八皇兄,你这又是何必?明明是你将林公子推到水里的,你这般作态难不成就是为了做给白染姐姐看的?” 南言出状似无辜道,他敢保证,林奕辰看不过南言熙,待他醒来,定也会将矛头指向南言熙。 听说今日白家主君也进宫了,只要毁了南言熙的名声,便是圣旨已下,只要白家不愿意,谁也强迫他们不得。 南言熙发抖的身子一僵,面色苍白地看向白染,眼底尽是清明。 不是他! 白染侧脸看向南言出,淡漠问道:“九殿下是亲眼看见熙儿推了林公子?” 被白染这般直视着,南言出到了嘴边的理直气壮竟有些心虚起来。 “是……” 但既是已经开了口,他也无法再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白染衣袖一挥,一根银针便扎在了林奕辰的人中处。 白染教小侍去帮林奕辰将腹中的水按压出来,吐出两口水后,林奕辰才悠悠转醒。 叫小侍拔了银针,白染看向南言出又问道:“九殿下可知道无故污人清白是要入大理寺的,九殿下确定是熙儿推了林公子吗?” 白染声音冷冽,问出口的话也毫无感情可言。 南言熙双手紧紧攥着白染的腰带,脑袋搭在她肩头,从始至终都未替自己辩解一句。 南言出紧张地双手紧攥,若叫他骗别人他还可以装得无辜些,但在白染面前,他总觉得自己一眼就能被她看透。 南言出正要开口说是,清醒过来的林奕辰咳嗽两声后忙说道:“九殿下站在那里瞧着自是以为奕辰的被八殿下推下去的,实则是奕辰自己要给离去的八殿下让路,脚下一滑才落入了池中,咳咳……九殿下误会了,八殿下的救命之恩,奕辰没齿难忘……” 林奕辰一句话既免去了南言出的为难,也道出了南言熙救他的实情。 倒不是林奕辰非要向着南言熙说话,而是他清楚现在的局势。 南言出的那点子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林奕辰? 更不要说南言出是贤贵君的儿子,他林家是保皇党,他再是如何也不可能与三皇女扯上什么关系。 至于当众替南言熙说话,林奕辰打的就是白染的主意了。 在他看来,南言熙的性子是绝对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白家主君的,若是日后白家正君和老太君对他不满,没得还要给白染娶一个平夫。 与其与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争宠,倒不如先讨好白染来的实在,日后等他入了白府,再怎么对付那个小霸王都不会有人在意了。 白染轻轻瞥了林奕辰一眼,又瞪向南言出,南言出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白染抱起南言熙大步朝外走去,走时还给南言出留了一句吓白了他脸的话。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再碰他,就莫要怪我不顾多年情谊……” 是啊! 他们多年的情谊也不过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罢了,但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又何止他南言出一人? 如此看来,这微不足道的情谊怕是也撑不住他下次再犯什么惹了南言熙的事情的时候了。 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林奕辰心中不禁一阵苦笑。 她竟是真的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尽管他说了实情,都未能叫她多心疼他几分。 “咳咳……” 一阵秋风吹来,林奕辰忍不住抱紧了湿透了的肩膀,无助又凄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便死了吧 “哼……不知好歹!” 南言出将气都撒到了林奕辰身上,若是他与自己口径一致,就不会惹得白染姐姐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都是怪这个林奕辰,竟为了讨好白染姐姐出卖他,亏得他还想着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人呢! 南言出一跺脚,瞪了林奕辰一眼后也转身离去。 “公子,奴先扶您去更衣吧!” 小侍红着眼睛扶起满身狼狈的林奕辰,在众人或怜惜或鄙夷或惊诧的目光中离去。 一直回到玉芙宫,南言熙都未与白染说一句话,只是这样直直地盯着他。 “小傻瓜,看什么呢?” 白染命阿玉去备热水和姜汤,然后叫南言熙将湿透了的衣裳脱下,自己则扯过一块毯子裹在他身上,又替他擦拭起湿透了的头发来。 “白染姐姐相信那不是熙儿做的吗?” 南言熙喃喃问道,任由白染拆下他的发细细擦着。 “自然,我的熙儿看不惯谁哪里会用这样的阴险手段,直接上鞭子不是更符合你的性子?” 白染半是玩笑半是心疼地说道。 南言熙心底深处自是不喜林奕辰的,但在林奕辰落水后,他还愿舍命相救,仅这一点,白染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好的。 “熙儿已经许久不动鞭子了,真的!” 听到白染说鞭子,南言熙忙解释道,怕白染不信,他还支棱着胳膊要起身去给她找收起来的鞭子,已然忘了自己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里衣。 白染按住南言熙不安分的身子,轻轻捏了捏他冰凉的脸蛋。 “我信。” 她的话于他来说比圣旨还要管用几分,她又怎会不信? “白染姐姐,这世间怕是也只有你会相信熙儿了。” 南言熙垂着眸子低声说道,心底里说不上是欢喜多些,还是遗憾多些。 他若不曾遇见白染姐姐,那这一生活得还真是悲惨呢! “怎么会呢?太女殿下相信熙儿,表姐相信熙儿,相信皇上也一定会相信熙儿的。再说,刚刚林公子不是已经对众人说明了实情吗?” 白染将南言熙身上裹着的毯子又紧了紧,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进怀中。 “那位林公子肯说出实情,也不过是因为瞧见你来了。若是你不来,他定是要溺死我的。” 南言熙鼓着小嘴儿低声埋怨道。 那东池的水不算太深,就算林奕辰不会水,依着他冷静的性子也不该那般慌乱,更不用说在瞧见他去相救时,使劲将他往水里拽了。 南言熙被林奕辰拉着入水那一幕白染是亲眼瞧见了的,白染一开始也只以为是林奕辰慌乱之下才死死地拽着南言熙不肯撒手。 但一上岸林奕辰就放开了南言熙的胳膊,这便证明那个时候他是有意识的。 若不是白染及时赶到,她实在不敢相信后果会如何。 “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就莫要多管闲事了。深秋的水这样冷,也不知会不会冻坏。” 白染接过阿玉送来的姜汤,一勺一勺地喂给南言熙喝下,还不忘教他自保。 “可若熙儿不下去,他或许就真的淹死了。” 南言熙咽下一口有些发辣的姜汤,蹙着眉头说道。 本想说不喝了,但看见白染那般细心地喂给他,他又不舍地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若他心术不正,死便死了吧!” 白染仍旧是一脸平静,只顾喂南言熙喝汤。 南言熙心下一暖,白染这段时日的宠溺都快叫他忘记了,她本也是个无情之人,除了她真正在意的,她并不愿多管闲事。 就好比她说“死便死了”,那语气和神态与说出“吃块点心”时并无什么不同。 以前的自己于她来说不也是“死便死了”那一类人吗? 南言熙不由庆幸,好在白染姐姐最终选择了他,不然面对那样冰冷的话,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殿下,热水备好了。” 阿玉虽十分不愿打断自家殿下的甜蜜,但这热水实在是等不及啊! 白染一把捞起南言熙,将他放在屏风后面的热水桶边。 “叫阿玉侍候你沐浴,我就在外殿等着。” 至于什么赏菊宴白染本就不感兴趣,她今日入宫来无非也就是想瞧瞧几日不见的南言熙,谁知还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南言熙耳尖一红,乖乖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她说她想看他沐浴,他怕是也不好意思的吧! 这般想着,南言熙不由得羞红了整张小脸儿,在水汽的熏沐下,显得极为动人。 身上还沾染着的她的味道,南言熙闭上眼睛嗅了嗅,想到她抱着他离去前对南言出说的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原来,有人护着竟是这般美好。 想南言出自幼有贤贵君宠着,宫里上下对他那个庶子却是比自己这个嫡子还要上心几分。 那些个宫侍们明里不情不愿地称他一声八殿下,背地里却都巴巴地跑去巴结贤浮宫去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也有了可以护着他的人。 自此以后,便是不用日日带着鞭子,也再无人敢欺负他。 南言熙出来时只着了一层薄薄的里衣,见歪在榻上正闭目养神的白染,悄悄靠了过去。 也不知怎的,只要与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他也觉得欢喜。 白染一把将身侧的人儿搂紧怀里,虽未睁眼,却也能感受到他身子一颤。 “你可真是不乖啊!” 说罢,白染忽得睁开眼睛,扯过一旁的薄毯盖在南言熙身上。 “以往也都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想到刚来这一世,初次相见他只着了薄衫的模样儿,白染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冬日保暖,夏日温凉,这孩子便是连这最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 南言熙窝在白染肩头,手指缠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把玩,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一见到白染姐姐,便不知冷暖了。” 南言熙一向爱的大胆,对白染的感情也从不避讳。 而白染最喜欢的,也就是他的直白与纯真,无需猜测揣摩,一眼就能看透。 “如此,我是时候该将你娶回家了,免得你整日犯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不是在做梦 白染轻轻捏了捏南言熙的小鼻子,说出口的话却是叫南言熙惊得忘了呼吸。 “怎么?不想早些嫁过来吗?” 白染有意与他玩笑,便装着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问道。 那眼里的沉思好像是在告诉南言熙,若是他实在不想这么早成婚,她也是可以再等一等的。 “不,不是。” 南言熙连忙摇了摇头,又急得红着脸点了点头。 “想,太想了!” 他做梦都在想,想快些嫁给他心心念念的白染姐姐。 见他紧张地整张脸都在抖,白染也不忍再逗弄他。 轻轻钳住小人儿的下巴,白染将唇凑了过去,摩挲间,只听她道:“我也很想将熙儿早些娶进门呢!” “唔……白染姐姐……” 南言熙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聚集柔软的唇上,任她碾磨。 有了白染时常入宫的照拂,再加上少了南言出的“探望”,南言熙最近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这一日外头落了雪,阿玉进来侍候时,南言熙还窝在床上不肯起身。 “殿下,外头下雪了。” 阿玉往炭盆里换上新的炭,又罩衫金丝罩子,这才替南言熙撩起了床帐。 “唔……白染姐姐已经两日未进宫了,今日落了雪,她怕是又不能来了。” 南言熙抱着被子懒洋洋地说道。 白染姐姐不来,他便是连床都不想下了。 “太女殿下婚期在即,白小姐与苏小姐这段时日都在太女府帮忙,等忙过这段时日,白小姐自会来看您的。奴瞧着,白小姐待殿下您可这真是没有再好的了。” 听闻此,南言熙不由得咬着被角轻笑出声。 这一点他不否认,白染姐姐待他的确是好。 “殿下先起来用早膳吧!若是您还想睡,用过早膳再睡也好啊!” 阿玉好言哄着叫南言熙起身,可南言熙却像是长到了床上似的,一动也不动。 只哼哼唧唧道:“不吃了,这两日都没怎么动,也不知饿……” 白染姐姐不来,他便觉得无趣,整日里待在殿内,实在也是闲得慌。 这般想着,南言熙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他都已经忘记了,在没有白染姐姐的时候,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殿下若是执意不肯起床用早膳,阿玉也强求不得。但若白小姐问起,阿玉也定要如实禀告的。” 阿玉一句话就抓住了南言熙的命门,叫他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南言熙边由阿玉服侍着更衣,边鼓着小嘴儿埋怨道:“你如今倒是忘记了谁才是的你的主子了,哼……” 阿玉只笑笑道:“阿玉自不敢忘。但殿下日后是要嫁给白小姐做正君的,殿下都是白小姐的人了,那阿玉作为殿下的人又怎能不向着白小姐呢?” 阿玉这话叫南言熙无法反驳,还有些受用。 本还憋了一肚子起床气的南言熙因着阿玉一句话,所有的气便全消了。 “若如此说,还像话些。” 南言熙咧着小嘴儿,高兴道。 阿玉偷偷勾起唇角,却并未再多言。 如今想要哄着自家殿下听话,便只需搬出白小姐来,若想哄他高兴,也得搬出白小姐来。 阿玉可谓是将这一点运用得淋漓尽致。 忙过了太女南言顼与和亲皇子的婚事,就到了腊月。 俗话说,一入腊月便是年。 洁白的大雪落下,伴着袅袅升起的炊烟,给这个世界增添了几分烟火色。 今天天气寒冷,但街上的行人仍旧匆匆忙忙,裹着厚重的棉衣来来往往,比平日还要热闹些。 白染算了算自己已有小十日不曾去看南言熙,便从巷子口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揣在怀里,坐上白府的马车进了宫。 本以为外头雪这么大,她定不会来了,所以南言熙也未想过早起。 所以白染进来时,南言熙还正抱着被子哼唧,既不想起床,又再也睡不下去。 “白小姐……” 守在外殿的阿玉见到来人,眸中忽然一喜,想要行礼却被白染拦住。 阿玉识趣地退出殿外,走时还不忘替他们将门关上。 白染坐到床边,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唉声叹气的小家伙不由得勾起唇角。 微微有些发凉的手触上他冰凉的脸蛋,惊得南言熙身子一抖,然后便立马躲了过去。 小人儿带着杀意的眸子在对上白染那张温润的脸时,立马写满了惊喜。 “白染姐姐,你怎么来了?” 南言熙像个小火炉般的身子直接扑进了白染怀中,许是没了心事,又有白染的照顾,这小半年来他长高了不少,稚嫩也退去了许多。 但在白染面前,他却仍像个孩子似的。 “哎哟……” 才扑进白染怀中的南言熙就被一处硬邦邦硌得哎哟一声。 白染从怀里掏出那包还带着温度的糖炒栗子塞到南言熙怀中,她还记得第一次送他的栗子他一直不舍得吃,都变成了干硬如石头一般的东西,他还放在荷包里存着。 如今,只要他喜欢的,她都想送到他面前。 南言熙眼眶一热,抱着炒栗子的手微微发颤,鼻子也跟着酸涩起来。 “以后再也不会叫熙儿伤心了。” 白染将南言熙瘦削的身子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南言熙忙摇了摇头,含着泪笑道:“熙儿这是高兴的。” “小哭包,难过要哭,高兴也要哭。” 白染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南言熙的额头,然后也不叫他洗漱,就这样一颗一颗帮他剥着栗子,再喂到他嘴里。 静谧而美好。 年前白芷带着苏易安入了宫,与皇上商议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最终将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十那一日。 而婚期一定,白家小姐与八皇子的婚事便也算昭告了天下,再无反转的余地。 而白染也只等着备好婚礼,将人娶进白府就是。 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婚服,南言熙连睡觉都要抱着。 “阿玉,你掐掐我,看看这是不是在梦里。” 南言熙抱着大红色的婚服对着阿玉傻笑道,还不忘把自己的手背送了上去。 可阿玉哪里敢掐他啊! “殿下惯会说笑,这婚服都送来了,哪里还有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红妆十里娶你为君 南言熙笑着笑着眼泪就跟着滚了下来,他抬起头,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脸,又避开婚服侧过身去,生怕将婚服弄脏了似的。 “殿下,这是天大的喜事儿,您可不能哭啊!” 阿玉忙走上前去,伏在南言熙身边轻哄道。 殿下这些年来过得那般苦,都不曾落过一滴泪。 可在遇见白家小姐的事情时,却忽然变成了水做的。 “是,是该高兴的。” 南言熙吸了吸小鼻子,小心翼翼地理好婚服,这才去交阿玉打了盆水来洗脸。 连着过年再加上小姐大婚,白府可谓是忙了三个多月。 终于到了三月初十这一日,白府早早就燃起了大红灯笼,挂满了红绸。 而从白府蔓延至皇宫的红毯,亦足以证明白家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朝宫门口行去,路两旁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骑在马上的女子着一袭大红色喜服,衬托得整个人更加白皙,犹如九天神女坠入凡间,眉眼间尽是喜色。 之前众人皆说这场婚事是皇上强加给白家的,拆散了白家小姐和林家公子这一对苦命鸳鸯,逼着白小姐娶了那个迟迟嫁不出去的小霸王。 但今日见到这般阵仗与白染眼中遮也遮不住的喜悦,这传言似乎也叫人多了几分怀疑。 无论坊间如何传闻,但白家小姐绝美脸上的笑意却是做不得假的。 若当真不愿,凭借着白家与苏家的权势,白小姐实在无需做这场秀。 而众人口中的“苦命鸳鸯”之一的林家公子今日也来了,头戴帷帽立在人群中,直直地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女子。 若不是那一场赐婚,今日与她成婚的就应该是自己了吧! 而这敲敲打打的迎亲队伍所去的方向,应该也是他林府,而不是那尽是皇权斗争的宫闱。 林奕辰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若是未曾喜欢,今日便不会在意她与谁成婚。 但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她与他生疏至此,他却日日记挂着这个早已忘了他的女子。 若今日要与她成婚的人是他,该有多好啊! 锣鼓声声,还伴随着周围百姓口中的吉祥话儿,白府的下人们将一筐又一筐绑着红线的铜钱和用红纸包着的喜饼撒向周围。 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林奕辰周围,看着百姓们疯了一般地去抢那落在地上的喜钱儿和喜饼,林奕辰只觉得心如刀割。 “恭喜白小姐和八殿下喜结连理……” “愿白小姐和八殿下早生贵女……” …… 祝贺声一阵高过一阵,那些个嘴上说着吉祥话儿的人,却也是以往诋毁南言熙最深的人。 但是那又如何? 便是人人厌他恶他,他依旧还是白染最爱的男子。 队伍越行越远,热闹声却不曾淡去。 而此时的宫中亦是一片大红,太女带着太女君来到玉芙宫亲自给南言熙送嫁。 玉芙宫内的宫侍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细细检查着每一个流程,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桌案前,挂着红绸的铜镜衬映出小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 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颀长的身材。 “熙儿越发漂亮了。” 南言顼站在南言熙身后,看着镜子中的弟弟感慨道。 她知道这一日是弟弟期盼了许久的,对于这个唯一的嫡亲弟弟,南言顼心中一直是愧疚的。 “皇姐,这些年你为熙儿费心了。” 南言熙从铜镜中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姐姐,满心感激道。 他一直都知道,皇姐为了他和白染的事情也是尽了力,奈何是他自己不争气,屡屡叫人失望。 “父后去世得早,那时你又年幼,我却也顾不上你太多……” 南言顼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然后深吸一口气道, “好在如今你能得偿所愿,姐姐为你高兴。” “谢谢皇姐。” 南言熙笑着说道,便是有千言万语,此时他也只能说声谢谢。 “殿下,皇上过来了。” 阿玉匆匆跑进来,殿内的人忙起身去迎。 “母皇……” 南言熙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皇上扶了起来。 “今日是我儿的好日子,无需行如此大礼。” 皇上笑得一脸慈爱,她心中自觉愧对逝去的君后,为他们唯一的儿子定下这门亲事,便全当是弥补这些年来对南言熙的亏欠了。 南言熙也未执意客气,只听着皇上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几句,他都乖巧应下。 “皇上,吉时到了。” 殿外的姑姑在外头喊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皇宫门口,八殿下该走了。 “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愿我儿日后与妻主相敬如宾,侍奉好公婆,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是,熙儿谨遵母皇教诲。” 南言熙低声应下,在上轿之前,将那幅他一直珍藏的画儿交给了皇上。 无论如何,她待他父后的情谊都是真的。 后位空悬十多年,也足够了。 皇上呆愣愣地看着那幅画,眼眶一阵发酸,过往的事情越来越清晰,却也叫她愈发无法释然。 目送儿子离去,侍候的宫侍也都被她赐到了白府侍候,空荡荡的玉芙宫内,只余下那一抹孤独的明黄色。 “安儿,我们的儿子出嫁了,你可看到了?他嫁给了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你尽可安心。” 一声长长的叹息消逝在春风中,伴随着的还有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们。 “来了来了……” 苏安祁跟在白染身后,看着越来越近的大红花轿喊道。 白染嘴角勾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银蟾映影异寻常,风送新妆出画堂。 轿落,身旁的媒公喊着叫白染去将小夫郎抱上白家迎亲的轿子,白染一刻也没敢耽搁。 当那双白皙的手攀上白染的肩头,锣鼓声又响了起来。 “熙儿,我来接你回家。” 白染没有说什么“我终于娶到你了”那样肉麻的话,只一句回家,就叫南言熙红了眼眶。 离了这困住他的宫墙,日后他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而是她白染的夫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婚第一天就睡过了 跟着出来的太女也被苏安祁等人拉上了马,一起绕着京城去往白府。 南言熙紧张地双手紧握,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 外头的喧闹声还在继续,他却充耳不闻,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染。 他好想见一见白染姐姐穿喜服的模样儿啊! 心神恍惚间,南言熙便被人从轿内抱了下去。 至于他是如何跨过火盆来到大厅拜堂的,南言熙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白染送去了新房。 “折腾了一整日,饿了吧?” 白染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言熙这才发觉,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而那罩着他视线的红盖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白染掀了去,只余下他那双无辜的眸子在四下瞧着。 “看什么呢?” 看着一脸疑惑的南言熙,白染好奇地问道。 南言熙忙坐得笔直,轻轻摇了摇头。 想着前几日教礼仪的公公给他说的那些个新婚之夜需要做的事情,南言熙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碗粥来,饿了一整日不能吃太油腻的。” 白染将一杯热茶递到南言熙手边,起身就要离开。 手腕被人拉住,只听那小家伙低声道:“熙儿不饿。” 他是真的不饿,许是太激动了,又许是觉得这像是在梦中,他竟丝毫感受不到饿意。 “不饿也得吃些东西垫垫,哪里有人一整日都不吃东西的?” 白染轻轻捏了捏南言熙的手,最终还是去外头吩咐小侍给南言熙端碗粥过来。 坐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房间,南言熙这才觉得有了些真实感。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是他和白染姐姐的家。 白染本还想多陪南言熙待上一会儿,那边就已经有人来催了。 “今夜怕是少不了要喝些酒,若是我回来晚了,你就先睡。” 白染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因为不知那几个平日里还算交好的已经成了婚的人会怎么灌她酒,只靠着苏安祁来挡酒,怕是不行。 “饮酒伤身,白染姐姐还是少喝些。” 南言熙急急说道,他可不想白染姐姐喝那么多酒。 白染抬手拆下南言熙头上的金簪,任一头黑发流泻而下,这才笑着点点头。 “放心就是,太女殿下在,她们也不敢玩得太过。” 果然如白染所料,那些个已经娶了正君的世家小姐们像是疯了似的灌白染酒喝,任是苏安祁如何能说会道,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也挡不住那些个交替递上来的酒杯。 白染起初还来者不拒,后来担心自己新娶的小夫君会不高兴,便留了个心眼,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水,大半都洒在了身上。 后来还是太女殿下看不过去了,才出面拦住了后面的人。 “好了好了,莫要醉了,今夜可是你的好日子。” 南言顼便是有心想灌白染,也舍不得自己的弟弟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啊! “是啊,春宵一刻值千金,阿染,新夫君还等着你洞房呢,你快回去吧!” 苏安祁醉醺醺地说道,然后接过那杯递向白染的酒,一饮而尽。 “来,来,来,咱们喝,莫要管她了。” 苏安祁一通招呼,那些个世家小姐们便也顺势放了白染离去。 已经微醺的白染的顶着满身酒味儿回了新房,来到房门口便命人去备热水,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正端坐在床边等着白染的南言熙听见动静忙站起身来,见白染面颊微红,身上还沾染着浓浓的酒气,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是说要少喝些吗?白染姐姐怎得醉成了这般模样?” 南言熙说着,便要上前去扶白染,却被白染侧身躲过。 “我身上都是酒水,莫要污了你的新衣。” 说罢,白染便朝侍候在一旁的阿玉摆摆手,见房内再无旁人,她才颤着手去解身上的衣扣。 这酒水果真会麻痹人的神经,白染自认她还有意控制着,却还是醉了五分。 “叫熙儿来吧!” 南言熙走上前去,伸手去解白染的衣扣,动作虽有生疏,模样儿却认真。 白染不由得看呆了,喷着酒气的嘴巴凑向南言熙耳边,低声笑道:“熙儿今天可真好看。” 被那热气一熏,再加上白染那毫不遮掩的夸赞,叫南言熙瞬间红了耳根。 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池舞凤凰。 “来,交杯酒……” 脱了外袍的白染身上的酒味儿也淡了许多,拉着南言熙坐回桌边,将一杯酒递到南言熙手里。 “交杯酒,红烛焰;含羞带怯君共眠。” 白染喃喃说道,她甚少如此失态。 但今夜太过高兴,她愿意叫自己放纵一回。 南言熙红着面颊喝下那交杯酒,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似的,整个身子微微僵着。 白染抬手去解他领口的衣扣,这叫南言熙更是羞得无所适从。 “熙儿是要单独沐浴,还是要与我一起?” 看着南言熙羞得整张脸恨不得都埋在胸前,白染不由坏笑道。 “我……我……熙儿还是自己洗吧!” 尽管一直期盼着能与她在一起,可他也还没有做好一嫁过来就与她共浴的准备。 那实在是太羞人了…… 只是想一想,南言熙就觉得浑身发烫。 “也好。” 白染低笑一声,南言熙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被她给戏弄了。 当带着满身湿气的白染钻进南言熙的被窝时,南言熙才算看清了白染的真面目。 合着她平日里端得一副温润如玉少言寡语的模样儿,实际上却是个“伪君子”。 他都已经哭着求饶了,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琴韵谱成同梦语,灯花笑对含羞人。 因为夜里闹得太狠,以至于白染醒来时南言熙还在睡着。 不舍得叫醒身旁的人儿,白染索性就在一旁陪着,也未起身。 门外忽得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白染这才想起,今日南言熙还要去给长辈们敬茶。 随意披了件衣裳来到外室,白染对着外头吩咐道:“去转告老太君他们,就说我昨日酒饮多了,头还晕着,午后再带少主君过去给他们敬茶。”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府有白府的规矩 外头的人离去,白染才又重新回到床上,将身旁的人儿揽在怀中,又睡了个回笼觉。 白染再次睁开眼睛,是被南言熙吓醒的。 只见南言熙忽得弹了起来,白着一张小脸儿看着外头的天色,懊恼地捶胸顿足。 “是身上疼吗?” 白染吓得也跟着坐起身来,将南言熙抱进怀中,低声问道。 南言熙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疼,靠在白染怀中,不安地揪着手指。 “白染姐姐,熙儿起晚了……” 南言熙带着哭腔说道,一脸的害怕。 白染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见他是担心敬茶之事,便赶忙出声安慰着。 “没事没事,昨夜是我们新婚之夜,今儿起晚了也正常。我已经命人去传过话了,我们午后再过去敬茶。” “可熙儿的确不该睡过了的,成亲前母皇特意命教引公公教过熙儿,今日要早早起来去侍候公婆的……” 南言熙说着,不由得急红了眸子。 都怪他贪睡,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这等子小事不打紧,不怪熙儿,是我昨夜多饮了几杯酒才睡到这会子,还要辛苦熙儿照顾我。” 白染小声轻哄道,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南言熙这才委屈地缩进白染怀中,哼哼唧唧道:“本来也怪你,人家都说不要了,你还……” 剩下的话南言熙却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在发烫,羞得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染轻轻按揉着小家伙的腰,将下巴放在他的小脑袋上,任由他抱怨。 “是,都是我的错,这可一点儿也不怪熙儿。” 白染好脾气地说道,南言熙也偷偷弯起嘴角,浑身上下溢满了幸福。 其实,白染姐姐那样对他,他也是欢喜的。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实在是太羞人了。 二人又窝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用了午饭。 趁着白染出去的空当儿,阿玉担忧地看向南言熙道:“殿下今儿怎么能忘了去给老太君敬茶问安呢?” 阿玉是南言熙的陪嫁,出宫前太女殿下特意嘱咐了他许多,要他多提醒着南言熙规矩,没得惹了白家长辈生厌。 南言熙低低垂着眸子,遮去眼底的羞涩,抿了抿唇愧疚道:“不小心睡过了……” 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好的,入了白家的门就要守白家的规矩。 但昨夜实在是太累太乏,早上一睁眼就到了那个时辰。 “你为何不来叫醒我?” 南言熙忽得抬起头,不满地瞪向阿玉。 阿玉既是知道今日要去敬茶,怎得也不来叫醒他呢? 阿玉委屈地扁扁嘴:“您这可愿望死奴了,奴一早就在门口敲,却被白小姐……不,驸马给打发了,不叫奴吵醒您。” 不仅他没有叫醒里头的人,就连阿九来了也被打发了去给老太君传话。 不过,驸马待殿下是真的好。 南言熙一听,脸上不由一阵发烫。 白染姐姐是心疼他,可一想到今日他未能早起去前厅奉茶的事儿怕是已经传了出去,南言熙又是一阵羞臊。 估计三日回门的时候,他又免不得被一阵数落了。 “待会儿到了前厅,你只管敬茶就是,剩下的都交给我。” 白染替南言熙理了理衣襟,牵过他的手嘱咐道。 “祖父会生气吗?” 南言熙握着白染的手一紧,有些后怕地问道。 他知道白老太君不喜欢自己,再加之新婚第一日就坏了规矩,也不知道老太君会不会生气。 白染朝南言熙淡淡一笑,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安抚道:“不会。祖父和父亲都是讲理的人,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的。” 尽管白染如此说,南言熙仍会觉得不安。 二人过来时,白老太君和女儿女婿已经候在了大厅。 南言熙远远地瞧着,身子不由一僵,尤其是看不清白老太君脸上的神色,这叫他心里更是没了底。 “别怕,凡事都有我呢!” 白染握紧了南言熙的手,拉着他入了大厅。 “孙女儿昨夜醉了酒,今日请安来迟,还请祖父责罚。” 还不待众人开口,白染便先请罪道。 本还在打量南言熙的众人将目光都转向了白染,看她一脸认真,倒不像是在撒谎。 “昨儿那几个丫头是有些不像话,安祁到现在还醉着呢!” 白芷最是向着女儿,听白染说罢,赶忙附和道。 白老太君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本以为这是白染护着南言熙的托词,但听白芷一说,他便也信了八分。 “都是自家人,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哪里就要责罚了?昨儿你们新婚,今日晚起些也是正常。” 白老太君一开口,南言熙才放下心来。 “那孙女儿便带着熙儿先给您老敬个茶,赔个不是。” 说罢,白染便端起小侍递过来的一杯茶递给南言熙,一杯自己端着。 南言熙学着白染的动作给三个长辈都敬了茶,得了不少回礼也未见任何刁难。 尤其是白老太君,许是因着最疼爱的孙女儿终于成了家,瞧着心情极为不错,待南言熙也多了几分和善。 但和善归和善,与当初对林奕辰的慈爱相比,还是差了几分满意。 南言熙心里虽有些憋闷,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本来应该一家人一起用午膳的,如此,你二人便留下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白老太君看着白染那般小心地护着南言熙,心里便也肯定了白染之前的话。 这桩婚事看来的确是那孩子自己愿意的,并非皇上逼迫。 “是。” 南言熙忙应了一声,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说不。 白老太君这才将目光转向南言熙,上下打量了一番。 模样儿的确出挑,像极了他的父后。 可这白家少主君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能事事都要妻主挡在前面,既是入了白家的门,还是要守白家的规矩才是。 “你既是入了我白家,老头子我便也称你一声熙儿。你虽身为皇子,如今却终究是嫁了人的,白府也有白府的规矩。” 白老太君话毕,众人立马一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早些生个嫡女 南言熙身子一颤,慌忙站起身来,等着白老太君训斥。 “祖父说的是,熙儿日后定当谨遵白府的规矩,不敢违逆。” “日后白府的后院终归是要交到你手中的,过些时日你便随你父亲学习管理府内事务,也好好学学——如何做好一个正君该做的。” 白老太君一脸严肃,好似那种给新女婿下马威的恶公公。 “是。” 南言熙手无足措地站在那里,颇显可怜。 白染起身来到南言熙身侧,揽过他的身子朝白老太君道:“祖父和父亲都还年轻,这后院如何能轮得上熙儿做主?依孙女儿看,还是过两年再叫熙儿学习管家之事吧!” 白染的意思众人都能明白,眼见白老太君面色愈发难看,白芷也忙出声相帮。 “染儿这孩子说的也是,他们才新婚,理当将为白家开枝散叶之事放在首位,至于管家……倒也不急。” 说到开枝散叶,白老太君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一直不曾开口的苏易安也跟着说道:“是啊,父亲。两个孩子新婚燕尔,管家之事也不急在一时,早些叫您抱上重孙女儿才是要紧的。” 听闻此,白老太君不由得笑弯了眼睛。 “若能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白老太君又朝南言熙招了招手,南言熙赶忙走上前去。 将手腕上的一只上好的白玉镯退下来戴到南言熙手上,白老太君笑眯眯地道:“罢了,罢了。你母亲父亲说的是,你们早些为白家开枝散叶才是关键。这镯子是当年我祖父传给我的,如今我越过你的父亲直接送了你,也盼着你早些给咱们白家生个大胖孙女儿才好。” 南言熙受宠若惊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尽管他对这些俗物并不感兴趣,却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祖父,使不得,这镯子是您最心爱的首饰,熙儿如何能收?” 南言熙还未来得及道谢,白染便慌忙上前说道。 白老太君这分明就是在给南言熙压力,首先这镯子的确是他最喜爱的,白染并不想叫南言熙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更重要的是,白染不愿南言熙背负着传宗接代的枷锁,况且她娶他过门并非单单是为了传宗接代,更多的是他们余生能够在一起,相伴不离。 南言熙一听,就要将镯子还回去,却被白老太君按住了手腕儿。 “再心爱的东西也不及你们重要,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留给你二人的,早给晚给又有什么不同?好孩子,收下吧!好生侍候你妻主,早些生个嫡女,往后的日子便也安稳了。” 白老太君不由分说地将镯子硬塞给了南言熙,南言熙为难地看向白染,心里也有些看不透这老太君忽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既是祖父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白染也不好再推脱,心里却是不明白白老太君为何非要这样待南言熙。 若是单单只为了叫他早些生个孩子,却也实在不必用这样贵重的礼。 可若说白老太君不喜欢南言熙,却又怎舍得将自己最爱的镯子送给他呢? “熙儿谢过祖父。” 南言熙朝白老太君道了谢,便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的晚膳十分丰盛,南言熙记得教引公公的话,才一上菜便立在了白老太君和苏易安身后,只等着服侍二人用膳。 白染不悦地蹙起眉头,还不待她开口,苏易安便拉过南言熙的手,叫他坐回了白染身侧。 “我们家不兴这个,老太君最是会疼人,自我入府便没叫我服侍过用膳。府里那么多下人,哪里还需要你站在那里侍候?你坐着好好吃饭就是。” 苏易安拦在白老太君开口前说下此话,便是老太君真的想要再叫南言熙侍候,也说不出口了。 “你父亲说的是,咱们府里不兴为难女婿那一套,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才好。” 白老太君笑着说道,他可瞧得清楚,刚刚南言熙才一起身,白染的脸就拉了下来。 若是他这个做祖父的真得叫南言熙服侍着用了这餐饭,他们祖孙二人之间怕是也要产生隔阂了。 白老太君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最见不得孙女儿难过。 再看南言熙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儿,他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刚嫁入白家时的场景。 男子这一生也实属不易,无论之前身份再尊贵,嫁入别人家里,都要看人脸色过活。 他也无意于为难这个孩子,只是太过疼爱孙女儿,便总想着叫南言熙变得更好些,这样才能好好服侍他的孙女儿。 “是。” 南言熙小声应道,白染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心下对这小人儿更是多了几分心疼。 堂堂皇子殿下,为了与她在一起将自己委屈成这般,白染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这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白染夹了一块松香鸡到南言熙碗中,柔声说道。 南言熙昂起小脸儿,在看清白染眼中的宠溺时,心里的紧张与不安也淡去了许多。 白染被南言熙看得心尖一软,便又给他夹了些他爱吃的菜,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二人的动作无一不落入三位长辈眼中,白芷悄悄冲苏易安使了个眼色,苏易安偷偷瞧了正垂眸吃饭的白老太君一眼,然后才开了口。 “染儿难得有了婚假可以在府中好好歇歇,这段时日你们小两口就无需早起来请安了,早膳在你们院子里自己用就是。” 白老太君一听便明白了女婿的意思,虽说有些不满他不等自己开口就允了这事儿,白老太君也没表露出来。 “你父亲说的是,新婚燕尔,你们早上就无需瞎折腾了。” 白老太君放下筷子,笑得一脸慈爱,可谓是给足了苏易安面子。 “多谢祖父和父亲体谅。” 白染笑着道了谢,心里不由得感谢起父亲来。 父亲入白府二十年,事事顺从祖父的心意,从未有过半点忤逆。 今日为了他们二人,可谓是将祖父得罪了个干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少主君他不受待见 用过晚膳,又说了几句话,白染才带着南言熙离去。 月上柳梢头,夜风还带着几分寒凉。 白染接过一旁阿玉递来的披风披在南言熙身上,然后才牵起他的手来。 “祖父他虽严厉了些,却总都是一心向着我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白染这话是在替白老太君向南言熙道歉,毕竟,今日白老太君对南言熙的态度也实在算不得友善。 虽是将那贵重的镯子送给了南言熙,却也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着他白家少主君的身份。 “熙儿不敢怪罪祖父。白染姐姐这样好,在世人眼中自是熙儿高攀了。祖父疼爱白染姐姐,熙儿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别的想法?”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之前的名声不太好,南言熙也不敢奢求白家长辈对他有多亲近。 今日能安稳度过,他便已经知足了。 “我的熙儿这样好,祖父以后总能看得到的。” 白染心疼地捏了捏南言熙的手,心中也在算计着何时去找祖父谈一谈。 南言熙心思单纯,但白染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太君今日将最心爱的镯子都送给了南言熙,日后若是南言熙不能如他所愿生下嫡长女,他怕是还会起别的心思。 到时众人也只会说白老太君仁至义尽,一切都是南言熙的错,谁叫他自己不争气。 “熙儿能嫁给白染姐姐,已然是天大的福分,再也不敢强求别的。况且,母亲和父亲如此护着熙儿,熙儿已然满足了。” 今日最叫南言熙意外的并非是白老太君的教导,而是婆婆和公公的处处维护。 不论他们为何会如此待他,他都十分感激。 “祖父年岁大了,又习惯了处处以我为先,好多事情虽然不叫人理解,终归也是为了我。慢慢来,等你二人多接触接触,你便知道他的性子了,祖父也是一个慈爱豁达的人呢!” “熙儿的心与祖父的一样的,也是希望白染姐姐能好。” 南言熙侧过头来看向白染,忽得弯起了嘴角。 “那我也不希望熙儿在白府受到任何委屈,便是祖父也不能欺负我的熙儿。” 白染环住南言熙,认真道。 今日就算母亲和父亲不提早起请安之事,她也是要说的。 年轻人贪睡,日日起得比老年人还早,谁能受得了? 况且,白染未成婚之前府里也没有早起请安的规矩,若是南言熙一来就为难于他,白染也定然不能答应。 嫁给白染后,不去主院请安的日子于南言熙来说可谓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外头有关于八皇子嫁到白府后不受待见的传言也不知是从哪儿起的,传得沸沸扬扬,好似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白染姐姐,你瞧,这是熙儿今日为你做的袜子。” 南言熙捧着一双雪白的袜子献宝似的来到白染面前,咧着小嘴儿道。 “熙儿可真能干。” 接过那双肉眼可见的长短不一的袜子,白染夸赞道。 本不想他做这些,但白染也知道这里的男子全靠着这些来打发时间。 若是不叫他老实地待在院子里,白染又担心她不在府内,他出去惹了什么麻烦再受了委屈。 “今日父亲过来了,也夸了熙儿做得好呢!” 南言熙每日都要向白染汇报自己一天做了什么,提到父亲,他的眼睛里都闪着亮光。 自南言熙有记忆起,便不知被父亲宠着是什么滋味儿。 如今嫁到白府,本以为白家正君会不喜他,却不想,父亲待他却也是真的好。 “父亲过来可是有事?” 白染笑着问道,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并不担心他会为难南言熙。 白染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南言熙捅了什么篓子,惹了祖父不快,那才叫人为难。 “父亲今日亲自做了点心,送过来叫我尝尝。父亲还说,若是熙儿喜欢吃,以后可以去他院中,他会教熙儿做的。” 南言熙的心情显然不错,许是因为苏易安的关系。 “张口父亲,闭口父亲,如今你倒是对父亲比对我还上心呢!” 白染笑着点点南言熙的小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能生出白染姐姐这样优秀的女儿,父亲定也差不了,之前倒是熙儿多虑了。” 南言熙糯糯道,他其实心底里一直是有些害怕白老太君和苏易安的。 但事实上,白老太君待他虽说不上喜欢,却并没有为难过他。 而苏易安待他更是如亲生一般,这不得不叫南言熙感动。 “都是一家人,无论父亲还说祖父,都是向着你的。” 白染情声说道,南言熙的心思她多少还是能够懂一些的。 五月节这日,白府接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白老太君年岁大了自是无法入宫,便由苏易安带着南言熙去了。 才入了御花园,苏易安便遇上了苏家的姐夫,怕南言熙拘束,他便叫南言熙自去玩儿了。 “你们翁婿二人能一起入宫,实在叫人意外。” 苏家正君望着南言熙远去的背影,笑着说道。 “姐夫为何会这般想?” 苏正君的话叫苏易安十分意外,他们翁婿一起入宫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见苏易安的神色也不似作假,苏正君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外头都说这位白府的少主君不受待见,你竟是不知吗?” 苏正君本是信了这传言的,毕竟南言熙的事迹他也听说过。 可今日这般一瞧,想来这传言有误。 苏易安先是一怔,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熙儿这孩子性子虽直,心思却不坏,哪里就有外头说的那般。” 轻笑一声,苏易安也未将此事放在心里,只是在想着有谁会在外头传这样的闲话。 二人正坐在一起聊着什么,苏正君忽然碰了碰苏易安的胳膊,示意他往那边瞧。 只见不远处的南言熙正与几个小公子争论着什么,气得一张小脸儿通红,紧紧抿着嘴巴瞪着对面那几个捂着唇说着什么的人儿。 苏易安面色一凛,忽得站起身来,朝着南言熙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白家的女婿由不得旁人欺负 苏正君一瞧,赶忙跟了上去,生怕苏易安一气之下再做出什么事情上了翁婿之间的和气。 不过苏正君心里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孩子终究还是个爱惹麻烦的,便是嫁为人夫也不叫人省心。 “白少主君莫不是还想拿鞭子抽我等吗?哈哈……我们可不是九殿下,会站在那里等着你来抽。” 说话的公子着一袭绿衫,南言熙或许不记得他,苏易安却是认得的。 这人正是贤贵君娘家的侄子,赵家的嫡幼公子赵子初,被许给了三皇女做侧君,只是婚期还未定。 这个赵子初自小便与南言出玩在一处,心机也比同龄的孩子深上许多。 以往折腾南言熙的事情也少不了他的功劳,他虽不敢与南言熙有正面的冲突,馊主意却是没少出。 “听闻白少主君新婚之日就未能按时去给公婆敬茶,也不知这礼仪都学了哪里去,贪欲可是要不得的。” 赵子初说罢,还不忘假意捂着唇笑道, “哦,倒是我忘记了,八殿下威名远扬,从来都是不知礼的。” 赵子初话毕,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跟着轻笑出声,只有南言熙气得浑身发颤,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可听说了,八殿下这婚事本就是自己强求来的,人家白小姐心里装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是啊是啊!我也早就听说了,说那白家与林家早就定下了两家的亲事,却被这位小霸王横刀夺了去,可怜林公子那样好的一个人儿……啧啧……” “谁让人家是皇子呢!” “听说人家白小姐不愿意娶他,他还以死相逼呢!”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我也听说了……” …… 叽叽喳喳的声音陆续传到南言熙耳中,起初南言熙还可以装作听不见,但他们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尤其是牵扯到白染对他的感情,这叫南言熙实在无法接受,也逐渐失了理智。 “你们胡说!白染姐姐从来都没有与旁人定过亲,她娶本殿也没有半分不愿。” 南言熙紧紧攥着拳头,绷紧了一张气得通红的小脸,委屈又愤怒。 “那不过就是白家小姐哄骗你开心的话罢了,这你也信,还真是傻。” 赵子初火上浇油道,他今日受了人的指使,特意来寻南言熙的晦气。 想着南言熙到处惹祸,皇上和太女都已经不管他了。 如今嫁到白家也不受待见,便是真的被欺负了,也没人能护着他。 “白染姐姐才不会撒谎骗我,她说了喜欢我就一定是真心喜欢我!” 南言熙最是信任白染,无论旁人怎么挑拨,他都不会相信。 “那你倒走着瞧,八殿下!” 赵子初嘴角勾起,忽然凑到南言熙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可听闻——白家老太君有意叫林公子去给白小姐做平夫呢!” “不可能,你放屁……” 南言熙气急败坏地抬起手就朝赵子初的脸上扇去,只是巴掌还未落下,就被人拦了下来。 赵子初一脸得意地朝南言熙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想他身后的人行了一礼。 “父……父亲……” 南言熙面色一白,讪讪地唤道,眼中尽是不安。 他在白府装乖扮巧了这么些时日,却不想今日竟被公公抓了个正着。 尤其是苏易安脸色极为难看,这叫南言熙心里更是紧张。 赵子初只以为苏易安如传闻中那般不喜南言熙,今日南言熙又当着他的面儿要打人,丢了他白家的脸面,这南言熙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那些个与赵子初一起的公子更是都在等着看好戏,想让这位跋扈惯了的皇子殿下出丑,毕竟,以往他们也没少被南言熙“欺负”。 苏易安握着南言熙的手腕,缓缓滑下,然后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南言熙的身子也跟着一僵。 身后的阿玉紧张地看着自家殿下,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去找驸马过来。 面色不虞地看向那几个瞧着还算端庄的公子们,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家熙儿这般乖巧若是都叫不懂礼数,那你们欺辱皇子不分尊卑,又该当何罪?” 白染的容貌与苏易安有六分相似,苏易安说这话时,南言熙隐隐有一种错觉,好像他身旁站着的并不是公公,而是疼爱他的妻主。 赵子初面色一僵,万万没有想到白家正君会向着南言熙。 苏易安淡淡地瞥了赵子初一眼,露出几分不屑。 “熙儿不与你们计较,那是他大度。今日这巴掌便是真的落到你的脸上,也是你该受的,只是我怕打疼了我儿的手。 你以为你赵家权势不小,怕是忘了我白家和苏家也不是吃素的。 日后谁若再敢欺负我白家的少主君,那便是与我整个白家和苏家为敌。 你们当真以为熙儿堂堂嫡皇子的身份,还收拾不了你们几个在府里不受宠的公子吗?” 苏易安的话吓得众人都低下头去,莫说是白家和苏家加在一起,便是只一个白家,这满朝上下也没有哪个世家能比得上啊! 若是真的闹到那一步,家里为了保住满门,定是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那他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般想着,他们才开始后怕起来。 赵子初有贤贵君和三皇女护着,他们身后可是什么都没有。 苏易安拉着南言熙从人群中穿过,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我白家的女婿,由不得旁人欺负!” 南言熙呆呆地看着身侧的男子,到现在都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以往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无论是告到母皇那里,还是由皇姐出面,最后受到斥责的都是他。 可如今不仅有白染姐姐会护着他,他还有了一个这样护短的父亲。 阿玉一脸崇拜地看向苏易安,想到刚刚那赵子初脸上的囧色,他就觉得痛快。 白家不愧为世家之首,这白正君说话当真有魄力,实在是叫人喜欢。 “父亲……” 南言熙呆呆地唤道,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会再娶别人 因为有除了白染姐姐之外的人为他撑腰,这还是第一次。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以后有白家和父亲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苏易安爱怜地理了理南言熙额角的碎发,笑着说道。 “是熙儿过去不懂事,惹了许多麻烦,这才会有今日之麻烦……” 南言熙鼻子一酸,忙垂下头去羞愧道。 这些人他虽记不得名字,面孔却是有几分熟悉,都是他的“旧相识”。 “哪个人过去不曾犯过错误?更何况你那时也只是个孩子。犯了错误不可怕,只要能及时改正,能分得清是非黑白,莫要随意作恶就好。” 苏易安说话的语气很淡,但南言熙能够感受到他话里的心疼。 “是,熙儿谨遵父亲教诲,日后遇事定当三思,再不会冲动行事了。” 南言熙吸了吸小鼻子,乖巧地应道。 “咳咳……你们翁婿俩一唱一和的,倒是将我这个‘外人’忘了啊!” 苏正君很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南言熙这才羞红了耳尖躲到苏易安身后。 苏易安轻轻拍了拍南言熙的手背,笑着道:“这是你姑父,染儿小时候最喜欢和安祁玩在一起,你姑父待你妻主一向如亲女儿一般。” “熙儿见过姑父。” 南言熙忙朝苏正君行了一礼。 “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以后你常到苏府来玩耍,你纯儿弟弟与你年岁相当,你们也好做个伴儿。” 苏正君并未因南言熙皇子的身份而推脱,只是将他当做了自家孩子一般。 “说到纯儿,我今日怎么未见他人?” 苏易安知道南言熙不善言辞,便赶忙接话道。 “唉!还不是前几日忽得变了天,那孩子贪凉,着了风寒还未好,今日便未带他进宫来。” 苏正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那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所谓春捂秋冻,这虽是入了夏,却还是要多注意些的。” “是啊!都怪我没有看顾好他,你也是知道的,那孩子身子一向不算太好。” “总是闷在府里也不是个办法,平日里无事你便常带他来白府坐坐,叫熙儿带着他到处转转,多动一动,身子也就好起来了。” “好,过两日我便带着他去找熙儿,正好我也许久不见老太君了,该去拜访一下的。” 二人笑眯眯地聊着一些家常,南言熙就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偶尔应上两句。 以往他最是不喜应付这些,如今跟着父亲和姑父在一起,南言熙竟觉得十分有趣。 这边南言熙被刁难未成,那边躲在暗处的林奕辰却是气红了眼睛。 本以为这个赵子初身后有赵家,还有三皇女这棵大树在,对付区区一个南言熙应该不在话下,不想竟被白家正君给撞上了。 但叫林奕辰想不明白的是,白家主君分明是不喜欢南言熙的,今日为何又要那般护着他? 以往南言熙闯祸,为了不得罪众多世家,连皇上和太女殿下都不敢如此为他出头,可白家主君竟直接压上了白家和苏家。 南言熙他何德何能能够得白家如此对待? “哼!” 林奕辰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却还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叫白染娶了他去做平夫。 之前那些个公子们说的那些闲话许多都是他刻意传出去的,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的白染匆匆赶了过来,尽管知道父亲会护着南言熙,她还是怕他受了委屈。 “父亲,姑父。” 白染先朝二人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才来到南言熙身边。 见他正一脸兴致地听着两个长辈说话,大眼睛里尽是愉悦,白染才微微放下心来。 苏正君轻笑一声,挑着眉对苏易安说道:“你瞧瞧,染儿多会疼人啊!” 苏易安也只微微笑着,并未应声。 想当初他还与苏正君说过白染迟迟不找夫君的闲话,他们都以为是白染生来性子冷淡,才对各家公子不敢兴趣。 合着人家这是没有遇见喜欢的,瞧瞧,这哪里有半分不感兴趣的模样儿? “姑父就莫要笑话染儿了。您二老坐着,我便先带熙儿到别处转转了。” 看着白染带南言熙离开,苏正君才收回眸子。 “染儿是个有眼光的,这孩子虽不爱说话,我瞧着倒是比那些个花言巧语的强,好歹心思纯净。” 这也是苏正君第一次接触南言熙,只觉得他与传言中完全不同,并不是众人口中的那般蛮横。 “你我自小都长在世家,后院里的腌臜事见过的也不少。这孩子自小没了父亲,身处后宫之中,一个稚童自是不易,许多事情细细想想,便也能想通了。” 二人相视一眼,那未尽的话语不言而喻。 “你没事吧?” 拉着南言熙走远了些,白染才扯过他到身前问道。 南言熙抿着唇摇了摇头,然后才欢喜道:“白染姐姐,你都不知道父亲刚刚有多霸气,就像一个大将军似的,吓得那几个坏东西脸都白了。” 白染好笑地点点南言熙的鼻子道:“你是父亲的女婿,他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南言熙哼唧一声就要往白染怀里钻,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白染姐姐,八殿下,好巧啊!” 林奕辰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南言熙本还挂着笑的小脸儿立马垮了下来。 “林公子。” 白染环过南言熙的身子,朝林奕辰微微点了点头。 “奕辰碰巧路过,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林奕辰端得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儿,一脸假笑看得南言熙心里一阵恶心。 他可还记得刚刚赵子初说的那些话,若不是林奕辰自己传出去的,还有谁会去乱说这些。 南言熙眼珠子忽然一转,心下便起了主意。 还不待白染开口,南言熙便故作生气地攀上了白染的脖子撒娇道:“白染姐姐还没有说,要如何处置那个想要爬上你的床的小侍呢!” 白染先是一怔,然后才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意思。 “随你打发了就是,我当初既是允了你一生只你一人,便绝不会再碰别的男子分毫。” 第一百三十章 白家有喜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这话明里虽是在回答南言熙的问题,实则却是在告诉林奕辰,莫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白染虽不知林奕辰背后做了什么,却也知道今日为难南言熙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段时日南言出因为与赵子然的婚事被贤贵君关了紧闭,便是他想作什么妖都难。 南言熙心下一喜,轻抿着唇道:“那便发卖出去好了。” “好,都依你。” 白染无端地陪着南言熙演了这么一场戏,气得林奕辰浑身发颤,面儿上却还要装作一副与己无关的清高模样儿,着实是累坏了他。 “白染姐姐与八殿下鹣鲽情深,当真是令人羡慕。” 林奕辰这话倒不似作假,他自是羡慕的。 任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白染对南言熙竟是动了真情。 之前所有的计划好似都变成了笑话,那些个畅想出来的所有美好未来也只能留在梦里了。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但凡林奕辰聪明一点,就不该再把心思放在白染身上。 “心若有良人,世人皆路人。” 白染抬手理顺南言熙被风吹散的头发,认真道, “熙儿既是嫁给了我,我自是要好好待他的。况且,我向皇上求亲那日便允了熙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有熟读圣贤书,又岂能失信于一个小男子?” 白染甚少与外人说这么多话,她今日肯心平气和地说这些,也不过就是看在白林两家的交情上。 林奕辰鼻子一酸,眼眶微微发烫,忙垂下眸子去,慌忙朝二人行了一礼便匆匆跑开了。 “白染姐姐会后悔吗?” 看着林奕辰离去的背影,南言熙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 白染故作不明白地看向南言熙。 只见南言熙急急说道:“你既是许了我一世一双人,就不能再反悔了,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却只见白染低声轻笑道:“傻瓜,我既是答应了你,又怎会食言呢?” 只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同年六月底,九皇子南言出赐婚于赵子然。 同时,白家也传出了喜讯。 “老祖宗,少主君的院子里传了话来,说是少主君有喜了。” 侍候白老太君的越叔匆匆跑进来说道,脸上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 白老太君惊得忙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急急问道:“消息可准?” “自然,是小姐亲自命人送了消息来的,说是有三个月了呢!” 越叔笑着应道,跟在白老太君身边小心扶着他,生怕他一个激动再摔着。 白老太君欢喜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红着眸子道:“好!好啊!好啊……” “瞧瞧您老高兴的,这少主君还真是争气呢!” 越叔最是疼爱白染,知道白染宠爱南言熙,便少不得要替她在老太君面前多夸赞几句。 一向看不惯南言熙的白老太君也笑着点点头,叹息道:“这孩子是个好的,本以为他那性子坐不住,日后不好安胎,却不想竟也是个稳当的,倒是我这段时日为难了那孩子,怕是叫他以为我是个恶公公呢!” “您老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一心向着小姐,少主君心思剔透,自是明白您的苦心的。” 越叔赶忙说道。 他知道白老太君是想磨一磨南言熙的性子,但这事儿又不好叫主君出马,恶人便只好由老太君自己来当了。 “你吩咐下去,日后少主君需要什么,府里都要送过去,所有的好东西都先叫少主君挑了再往别的院子送。” 白老太君边急急走着,边吩咐道。 “是,还是您老最会疼人了。” “快些快些,我这心里急着呢!” “您老慢些,注意着脚下。” …… 主仆两个小跑着往前赶去,惊呆了一众白府的下人。 只听小姐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便是一向稳重的主君和小姐,也都笑得少了几分端庄和稳重。 白家人丁单薄,到白芷这一代便是单传。 所以白家少主君有喜,与整个白府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儿。 主君高兴地将白府上下的月钱翻了倍,还说只要将少主君侍候的好,日后少不得还有他们的好处。 如此一来,白府上下做起活计来就更是上心了。 “父亲,熙儿实在是吃不下了。” 南言熙看着这满桌子他爱吃的菜,捂着肚子可惜道。 “吃不下就莫要吃了,若是胎儿太大,没得你日后要受许多苦。” 苏易安自小熟读诗书,并非是那等子迂腐之人。 许多人家的公公为了要孙儿多长些肉,拼了命的叫女婿吃,最终害得女婿因胎儿太大难产而死的也不在少数。 “染儿,你带熙儿去园子里走走,刚吃饱饭,莫要一直窝在屋子内。” 白老太君咧着嘴儿对白染说道,自得了少主君有喜的消息后,他待南言熙的态度可谓是胜过了白染。 本想着将南言熙养成像其他大家公子一样的性子,却因这个孩子的到来叫白老太君改变了主意。 做了父亲,便是猴子都会稳重许多,更不要说是活生生的人了。 既然如此,自家孙女儿又喜欢人家,便也无需他多操心什么了。 “好。” 白染笑着起身,扶着已经胖了两圈的南言熙出了门去。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白老太君微微扬起嘴角。 “我瞧着染儿是真心喜欢那孩子的。” “是啊!” 苏易安笑着点点头,相处久了,他其实也越来越喜欢南言熙了。 “之前与你说的平夫之事就算了吧!” 白老太君一直以为白染并非真心喜欢南言熙,才早就做了要给白染纳平夫的打算。 如今人家小妻夫二人恩恩爱爱,他这个老头子若是再不识趣地给人添个人,那才是真的招人烦。 “是,父亲。” 苏易安对于白老太君的转变并未觉得意外,因为他一直都知道,白老太君是个明事理的人。 想到就将出生的孩子,苏易安又笑问道:“只是……父亲就不担心这头胎会是个公子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男孩子就是要多宠着些才是 白老太君笑着睨了苏易安一眼,宠溺道:“公子也好,咱们白府都几代不曾有过一个嫡出的公子了……” 只要能生就好,头胎是长女还是长子并不那么重要。 “您老人家总是那般开明。” 听白老太君如此说,苏易安唯一的心事便也放下了。 “不及你这个做公公的用心……” 白老太君意有所指地笑道,苏易安微微一笑,并未否认。 “小姐,不好了,太女殿下那边送来消息说皇上病了。” 阿九匆匆跑过来,附在白染耳边说道。 白染眸色一紧,想到之前皇上曾秘密叫她入宫要她派人暗中调查三皇女南言宁一事,心中不明这是皇上的诱敌之计还是真的被那贤贵君得了手。 “太女殿下可入宫了?”白染问道。 阿九抿着唇摇了摇头,道:“听说皇上下令将宫门上了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如此,怕是有人出手了。” 白染说罢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还不忘嘱咐道, “此事莫要叫少主君知晓,我去太女府一趟。告诉少主君莫要等我用午膳,时辰到了便叫厨房送过去。” “是。” 阿九看着自家小姐匆匆离去,这才转身回去给南言熙传话。 “今日不是休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今日叫人去太女府?” 南言熙不满地鼓着嘴嘟囔道,身子倚在矮榻上,阿玉正跪在一旁为他捏着腿。 “罢了,索性是到皇姐那里去的,也少不了她一餐午膳。” 见阿九一直垂着头不吭声,南言熙便冲她招招手叫她退了出去。 “殿下,还要吃颗梅子吗?” 阿玉双手碰过小碟里的梅子递了过去,南言熙却是没了胃口。 “我去睡一会儿,若是白染姐姐回来了,你便叫醒我。” 不知为何,南言熙眼皮一直在跳,心里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 阿玉服侍南言熙躺下,便也退出内室。 白染一人一骑匆匆赶到太女府时,南言顼正独自在书房坐着,一脸愁容。 “殿下……” “阿染,你怎么过来了?” 见到白染,南言顼觉得十分意外。 自从她那个好弟弟有了身孕之后,白染出了白日里去上朝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我不放心你。”白染也不与南言顼客气,直接坐到她对面,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是真的病了吗?” 南言顼蹙着眉头摇摇头:“宫门下了锁,我的人也送不出消息来,只隐约从守门的两个侍卫那里打探出来一点消息。” 白染细细想了想,便道:“既是皇上不愿殿下入宫,想来是有十足的把握,殿下也无需太过忧心。” “即便母皇不许他君后之位,他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亦是后宫最尊贵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从未想过,他竟狠心到要给母皇下毒。” 南言顼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向桌面,一脸忿忿。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看不透也是正常。但这些年那人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情想来皇上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如今不过是他等不及,要为了三皇女破釜沉舟拼死一搏,只怕皇上心里早就有了防备,所以殿下也无需多想。” 因着南言熙的关系,白染十分不喜赵贤儿,提到他时,眼中都是厌恶。 “我只担心母皇她会心慈手软,反倒害了自己……” 南言顼喃喃道,眉宇间的愁容始终不曾淡去。 “皇上圣明,能分得清是非黑白。既是皇上未叫殿下参与此事,心中必是已有了计较,殿下便只安心等着就是。” 白染可不相信一个手握江山的君主会斗不过一个后宫里只会勾心斗角的男人,皇上之所以不愿太女殿下参与,怕还是想给那赵贤儿父女一个活命的机会。 南言顼苦笑一声道:“其实也不能全怪南言宁和赵贤儿会生了夺嫡之心,这些年来,母皇有意提拔赵家,叫她与白家、苏家、林家分庭抗礼,这权利实在是放的太多……” 南言顼承认,皇上一直都很护着她。 但关于皇上不断助长赵家势力这件事,南言顼却是不认同的。 “殿下这便是冤枉了皇上了,皇上如此做,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殿下。” 白染不赞同地说道,皇上有意在众臣面前捧着三皇女和赵家,既是磨砺太女的心性,也是在分散旁人对太女的关注力。 “捧杀”这个词,白染在前世就知道它的厉害之处了。 南言顼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白染,然后眼中一片清明。 这些话她在苏安祁面前都不敢提起,今日若不是因心中忧愁,怕是也不会与白染说这些。 但听白染如此说,南言顼才恍然大悟。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白染见状,也不再多留,起身就要告辞离开。 “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都这个时辰了,留下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南言顼留客道。 “熙儿这段时日离不得我,我怕他会惦记。” “你这样宠着他,我却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南言顼无奈一笑,只觉得她弟弟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相中了白染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 “男孩子就是要多宠着些才是,殿下莫送,白染告辞。” 白染笑着朝南言顼摆摆手,又匆匆回了白府。 “殿下,您今日只用了这么一点儿,还是再多吃些吧!” 还未到门口,白染便听见里面传来阿玉的轻哄声。 “唉!白染姐姐不在,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南言熙微微叹了口气,像他这样整日里缠着妻主的男子这世上应该也少有吧! “可就算您没胃口,肚子里的小殿下也总得要吃些东西不是?” 阿玉本想着再劝南言熙吃些东西,南言熙却忽得站起了身,一脸喜悦地朝门口跑了过去。 “哎哟,小祖宗诶,您可不要跑了,若是老太君和主君瞧见了,非得扒了奴的皮不可……” 阿玉吓得白了一张脸,回头却见白染早已接住了那个冲她奔过去的人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孩子也不及你重要 “白染姐姐,你回来了?” 南言熙双手攀上了白染的脖子,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 望着小人儿亮晶晶的双眸,白染无奈地笑道:“我若是不回来,又怎么知道有人要饿坏我的孩子呢?” 南言熙小脸儿一红,眼珠子转了转才哼唧道:“皇姐也真是扣门,竟然都不留你用膳,哪里有这样对待客人的道理?” “你倒是还学会埋怨起别人来了。” 白染无奈地点了点南言熙的鼻子,拉着他一起来到桌边,阿玉忙捧了帕子来叫白染净手。 “太女殿下自是要留我的,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便拒绝了太女殿下的一番心意,却不想还真是被我抓了个正着。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呢?” 白染边说着,边替南言熙布菜。 “那白染姐姐到底是心疼熙儿,还是心疼孩子?” 南言熙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道。 “自然是都心疼的,但是,孩子也不及我的熙儿重要。” 白染这话倒不是作假,若是真的走到保大保小这一步,她定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大人。 南言熙耳尖一红,咧着小嘴儿笑得停不下来。 果真如白染所料,皇上一早就识破了赵贤儿的奸计。 即便心中没有喜欢,但终究是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妻夫,怕是心思一转,就能被人看出端倪。 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是三皇女忤逆皇上,被关了禁闭。 贤贵君为替女儿求情,自愿带发修行,自此青灯古佛伴余生。 九皇子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都未能见到皇上的面儿,想来皇上这次是真的铁了心。 权倾朝野的赵家一夜之间成了丧家之犬,结党营私,买卖官盐,受贿卖官…… 一系列罪行被人揭发,满门遭难。 但皇上念及与贤贵君多年情谊,并未对其赶尽杀绝,只是将女子流放,男子和稚儿卖为官奴,此事便算作罢。 面对赵家的变故,众人皆唏嘘不已。 白染却是知道,皇上仁慈,已然给了三皇女莫大的颜面。 毒害皇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白染姐姐,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南言熙靠在白染怀中,看着闪烁的烛光喃喃道, “小时候,每每看见南言出在他父君怀里撒娇,我都可羡慕了。他犯了错有人护着,平日里有人对他嘘寒问暖,只要是他想要的,贤贵君总是会送到他手边……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父后还活着,我是不是也能像他一般。” 说到这里,南言熙忽然顿了下来,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紧,他才接着道, “可如今,他赵家落得这么个下场,南言出没了父君,也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我以前虽总是与他作对,又极不喜欢那对父子的作态,却也从未想过他们死。” 但现在他们的日子怕是生不如死吧! 后面的话南言熙并未说出口,想来白染也是明白的。 白染将脸轻轻贴上南言熙的额头,低声道:“种善因,得善果,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南言熙善良纯真,才会有如今的幸福生活。 而赵贤儿若是知足些,赵家若是多行善事,便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熙儿十分庆幸,庆幸白染姐姐选择了我!” 南言熙微微有些后怕地抱进了白染的腰,将整个脑袋缩进了她怀里。 “我也很庆幸,遇见了我的熙儿。” 大年三十这一日,裹得像粽子似的南言熙非要去外头看别人挂灯笼。 才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南言熙玩心一起,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本该还有一个月才出生的白家小小姐,因为她爹爹的贪玩,硬是生在了大年夜。 怕白老太君责罚,白染叫院内众人瞒下了南言熙摔倒的事儿,就连太医也只说这是不知原因的早产。 白老太君焦急地等在门外,心里不住地祈祷着他们父女平安。 好在孩子还未足月,胎儿不算大,南言熙也算是没吃太大的苦头。 有宫里最好的药物将养着,又有最好的太医照看,父女二人皆平安无事。 白家小小姐出生那夜,繁星满天。 白染为长女取名白星阑,取自诗句“庭空秋近露沾草,月落夜阑星满天。” 只盼女儿一生乐观正直,坚强自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孩子被白老太君和苏易安抱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南言熙却是有些后怕地看向白染,等着她的训斥。 白染脸色的确不算太好看,奈何看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她又不舍得训斥出口,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白染姐姐,你别生气,熙儿知道错了。” 若是怕被白老太君和父亲瞧见,南言熙早就哼唧上了。 此时他也不敢再靠着撒娇蒙混过关,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认错。 “罢了,好在有惊无险,你也不是有意的。日后长个记性,凡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就是。” 白染哪里还舍得再说什么重话,她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想着他咬牙坚持的模样儿,她心里便是一阵发疼。 无论哪个世界,那个孕育生命的人都是这世间最伟大的。 “我说过了,这世间凡事都不及你重要,你总是要将我的话放在心里才是。” 白染拉过南言熙的手,亲自替他擦拭着。 南言熙眸子一红,忙使劲儿点了点头。 沉默了许久,南言熙才望着那个细心照顾他的女子问道。 “白染姐姐,有了女儿之后,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逼你娶林公子进门了?” 他不是没有听过那些传言,也不是不在乎,只是他不敢问,他害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毕竟,那个林奕辰到现在都还没有嫁人。 白染握着帕子的手一紧,想要怪他不信任自己,却又觉得这并不是他的错。 定是她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才会叫他这般害怕。 他心里明明很在意,却一直憋着没有问出口,直到女儿降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无论有没有女儿,我都不会再娶任何人进门。” 白染握紧南言熙的手放至唇边,正色道, “白染对天起誓,一生只娶南言熙一人,风雨同舟,不离不弃,不敢违背。” “白染姐姐……” 南言熙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白染不愿见他总是这样患得患失,便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放在他手中,对准自己的心口处。 “若你还不敢信,可以用我的心头之血立誓,若违此誓,天理不容。” 白染手上刚要使力,南言熙慌忙松了手,惊得红了眼眶。 匕首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正看着孩子傻笑的二人,苏易安忙将孩子放到白老太君怀中,快走几步捡起地上的匕首递给了白染。 “染儿,熙儿如今身子正虚,你怎么能将这样的利器拿出来?还不快收好?” “父亲,这不怪白染姐姐……” 南言熙见不得白染受委屈,正要出声解释,又被苏易安打断。 “熙儿你莫要总是这般护着她,我可认得这东西,正是她十五岁生辰时你母亲送于她的。” “算了算了,染儿也不是有意的,收起来就是,莫要惊到了我们的小星阑。” 白老太君护犊子的本事又出来了,怀里抱着重孙女儿,嘴里护着孙女儿,也着实令人有些无奈。 苏易安朝白染眨了眨眼睛,白染立马会意,赶忙将匕首收了起来。 “父亲,您也折腾了大半夜了,不妨先回去歇歇,待明日再来看孩子也不迟。” 苏易安不愿打扰南言熙休息,便朝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的白老太君笑着说道。 白老太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这才交给了一旁负责照顾孩子的公公,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拍了拍南言熙的手。 “也罢,那我们便明日再来。熙儿你好生歇着,睡上一觉身上就不那么痛了。” “是,祖父您慢走。” 南言熙乖巧地应了一声,白染忙起身想要相送,又被白老太君拦了下来。 “不用送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看着白老太君和苏易安离去,白染才抱过孩子放到床边,和南言熙两个人对着孩子上下品评了一番。 好似这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幅画、一首诗,只是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将小小姐带下去吧!” 见南言熙脸上出现倦色,白染便唤过一旁的公公将孩子抱了出去。 目送他们离去,南言熙才微微不舍地收回目光。 “白染姐姐也去歇着吧!” 南言熙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眼神也暗淡了许多。 白染回握住南言熙的手,俯身将他抱起,放到床里。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白染也无力再去洗漱,索性直接脱了厚重的棉衣上了床。 “万万不可。” 南言熙强撑着身子半爬起来,蹙眉道, “产后不吉,白染姐姐怎可与我同床?” 白染一把将人捞到怀里,小心翼翼地环着他的身子道:“你平安为我生下女儿,便是再吉不过的了,哪里听来的那些胡言乱语。” “可是……” 南言熙虽也不信那些个怪力乱神,却也不愿拿白染的安危冒险。 “没有什么可是,你总是这般不信任我吗?” 白染抬手抚平南言熙紧蹙的眉头,低声叹息道, “我不知外头都传了些什么,那个什么林公子的与我没有办法关系,便是有,也不过就是幼时曾在一起玩耍过的情谊,我早都已经不记得了。至于你所担忧的事情,无论有没有这个女儿,都不会发生。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了。” 南言熙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才软在了白染怀中,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迟迟没有开口。 就在白染以为他已经睡过去时,才听见他小声说道:“可熙儿好怕自己配不上白染姐姐啊!” “我的熙儿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白染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喃喃道。 以她从不主动的性格,若不是碰见了南言熙,怕是也只会像寻常世家女子那般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过着不温不火的日子。 白染不敢想象,若是她真的错过了南言熙,那会是怎样的遗憾。 大年初一这日,白府小小姐诞生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宫里送来了许多赏赐,太女殿下带着太女君亲自前来祝贺。 苏安祁也早早地就赶了过来,直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 “让我抱抱……” 南言顼凑到苏安祁身侧,伸着手想要抢过她怀里的孩子,却被苏安祁侧身躲过。 “不是我说太女殿下,您都抱了半上午了,就不能叫我也抱抱?” 苏安祁小声抱怨着,看着怀里那还看不出模样的小家伙暗自嘀咕道, “这孩子的眼睛像熙儿,鼻子和嘴巴都像阿染。” 白染无奈地轻笑一声道:“姐姐,你是怎么看出她还没睁开的眼睛像我们熙儿的呢?” “我猜的啊!若是她连眼睛都像了你,那岂不是就没有一处像她父亲了?” 苏安祁大言不惭地说道,惹得一众人大笑出声。 南言熙扁着小嘴儿哼唧道:“可是白染姐姐长得这样好看,这孩子却也实在是有些太丑了……” 第一眼瞧见孩子的时候南言熙就想说这句话了,奈何老太君和父亲都在,他才没敢多嘴。 “小孩子一日一个模样儿,过些日子张开了就好看了,更何况小星阑还是早产的呢!” 坐在一旁的太女君笑着说道,他平素里甚少出门,话也不多,与南言熙也不算太过亲近。 但自南言熙嫁到白府后,太女殿下倒是时常带着他过来,有时白染也会带着南言熙去太女府坐坐,二人之间才算是有了些交流。 说到早产,南言顼不由得看向白染。 “好端端得怎么会早产了呢?” 南言熙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南言顼便知道定是这孩子又惹了什么祸。 白染握紧了南言熙的手,笑着说道:“是这孩子想早些见到我们,迫不及待得非要赶到过年的时候出生,给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你就嫁给她吧 “这孩子会凑热闹,说明咱们星阑有福气啊!” 苏安祁抱着孩子也跟着笑道,南言顼见状,也不再提早产之事。 这些年,终究是她对这个孩子太过严厉了,才使得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一直这般疏远。 南言熙垂着眸子,紧紧抿着唇,南言顼眼中满是愧疚。 白染凑到南言熙耳边小声说道:“你姐姐这是在关心你,只是她平日里严肃惯了,不懂温柔,并不是在斥责你。” 南言熙偷偷瞧了一眼南言顼,正好撞见她眼底的愧疚,忽得便释然了。 皇家的人一向都不懂得如何表述自己的情感,或许姐姐的疼爱都藏在训斥中,只是他一直不知而已。 有了孩子之后,一向安静的白府热闹了许多。 白星阑的性子像足了白染,简直与她娘亲一模一样。 白老太君对这个重孙女儿可谓是疼到了骨子里,一向受宠的白染在女儿面前也失了宠。 白星阑三岁那年,她的妹妹出生,喜得白老太君那是见牙不见眼,逢人便夸南言熙是个好的。 有了两个嫡重孙女儿,白老太君再也没提过给白染娶平夫之事。 知道生子之痛,白染不想再叫南言熙受苦,便寻了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了个明白。 “可是不能儿女双全,白染姐姐会有遗憾吗?” “人生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有你们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者常乐,白染再别无所求。 白染二女,长女后官居丞相,幼女后执掌兵部,白家之风头,更胜当年。 “白染姐姐,熙儿下辈子还能再遇见你吗?” 临终前,南言熙伏在白染怀中,笑着问道。 他知道自己有些贪婪,来世却仍是盼望与她再续前缘。 “自然,无论我的熙儿在哪里,我们都会再遇见的。” 白染紧紧握着南言熙的手,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该这般贪心的。 “那便好,那便好……” 只要白染姐姐还想再见他,那便好。 看着南言熙缓缓阖上的眼睛,白染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熙儿,来世再见啊!” …… 摆在狐族深殿里的魂灯忽然又亮起,这是他们帝尊又寻到了天族太子的一缕魂魄啊! 守灯的小仙子大喜不已,喃喃自语道:“太子殿下地魂归位,帝尊不虚此行啊!” “宿主大人遇见困难时为何不呼叫小四蛋儿呢?” 小四蛋儿略带委屈的声音在暗处响起,竟有几分南言熙平日里撒娇的语气。 白染心下忽然一软,笑容里也多了几分宠溺。 “你已助我良多,我不愿再给你添麻烦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呢!放着人家这样的全能系统都不用,还真是暴殄天物。” 小四蛋儿小声埋怨了一句,然后又接着说道, “有人还等着您呢,小四蛋儿便不与您多费口舌了,只愿宿主大人功成之后,记得给小四蛋儿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就好,嘻嘻……” 还不等白染多言,小四蛋儿的声音便已飘远,而白染也出现在山脚之下。 这几年各国战乱不休,除实力强盛的雪国之外,其他国家可谓是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哈哈……” 尽显落魄的女子坐在河边的树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提着酒葫芦猛灌一大口,然后便将剩下的酒水尽数倒入河水之中。 随手抛去手中的酒葫芦,女子自树上一跃而下。 满身狼狈却遮不住她眼中的绝代风华,眨眼间,那眼底的笑意尽数敛去,盖上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最疼爱她的祖父过世,因不敢面对,离家三年。 今日三年守孝期满,她也是时候该重新生活了。 一声大笑告别了过往,只愿这三年落魄与流离,能换祖父往生。 随手弹了弹身上的尘土,闻着这满身馊味儿,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了。 正欲寻个客栈好好泡个热水澡,便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伴随着那一道道嫌弃的目光的,还有女子毫不遮掩的嘲讽:“那你就嫁给她吧!” “好。” 男子云淡风轻地一声好,换来周围一阵阵惋惜的吸气声。 循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侧立在那里,身材颀长,侧脸绝美无比,满身淡然,又有着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便是一向见惯了美人的女子,也不禁多瞧了几眼。 白衣男子对面的女子气得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宁可嫁给一个乞丐,也不愿随我回林府吗?” 男子毫无留恋地转过身来,直直走向那满身狼狈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的女人,抬手抓住了那实在是有些邋遢的衣袖。 面无表情道:“云景墨自小便说过,宁做穷人夫,不做贵人侍。林小姐的好意,景墨心领了。” “你……你当真要嫁给一个臭要饭的?” 林子英一双冒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云景墨抓着那乞丐衣裳的手,气急败坏地喊道。 “不是林小姐将我许给了她吗?” 云景墨淡淡地说道,嘴角勾起,挂上了几分自嘲。 他云家是败落了,可他云景墨也绝不会做别人的侍。 世人都等着看他云家的笑话,那便叫他们笑个够好了。 只要不再与面前这个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女人有所关系,便是嫁给一个乞儿,又有何妨? “你……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嫁给她?” 林子英气恼地指着云景墨问道,她刚刚不过一时气话,哪里就真的舍得将他送给一个臭要饭的了? 她都还没有碰过他,怎么能便宜了一个臭乞丐? 就算是不要他,也得等她林子英玩够了再说不是? “你叫什么?” 云景墨看着身旁的陌生女子淡淡问道,在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时,他竟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清明又睿智的一双眸子……当真出是一个乞儿吗? “白染。” 白染讷讷开口,她承认,她刚刚是被美人迷了心智,还未来得及思索,名字便脱口而出。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本小姐便成全了你 云景墨微微一怔,然后看向林子英道:“她叫白染。” “云景墨,本小姐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跟不跟我回林府?” 林子英急了,说着就来拉扯云景墨的胳膊,却被云景墨侧身躲过。 “刚刚是林小姐亲口将景墨许给了……白染,如今景墨便是她的人了,还请林小姐自重。” 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外的淡漠,白染甚至想,这人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才会养成这样一副淡然如水的性子? 只是在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阴谋之前,白染也不打算出声。 自小到大,因为她的身份,这美人计还真是没少遇到。 就是不知,如今这民不聊生的灵国,是不是也打上了她的主意。 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林子英也拉不下脸来去哄他,便只能恼羞成怒道:“好,既是你自甘堕落,便莫要怪我无情,你就与这臭要饭的过去吧!”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扔到白染怀中,林子英转身离去。 白染呆愣愣地看着那女人扔在自己手中的玉佩,不知该还给面前这个男子,还是该扔回给那个女人。 看那女人还未走远,若是现在给她扔回去,应该也还能追得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去,云景墨知道那人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既是那样喜欢林子英,与其叫他那般费尽心机,倒不如如了他的愿,也省得给父亲和弟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染呆呆地看向男子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眼中尽是尴尬。 若是被家里人知道她被当成了乞丐,还不得笑掉大牙。 云景墨这才默默地松开手,垂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搓了搓,眼底闪过一丝嫌弃与不甘。 想他云景墨曾也是灵国第一公子,家世显赫,才貌无双,受尽追捧。 如今家道中落,母亲入狱,父亲病重,他却落得个嫁于乞儿的下场。 看出了他的嫌弃,白染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 莫说人家漂亮公子嫌弃,就是她自己也有些受不住那味道。 修长白皙的手指摊开,与那满身的邋遢完全不同,只见上面正躺着那只烫手的玉佩。 云景墨先是盯着那只手蹙起了眉头,然后才欲抬手拿走那玉佩,余光却瞟见不远处的茶摊上的几个面色不自然的女子。 抬起的手缓缓转了方向,直接扯上白染的衣袖,男子好听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你先随我回去吧!” 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那是对命运的无奈,也是对自己的惋惜。 这玉佩是当年他云家与林家的定亲之物,奈何云家今非昔比,云相下狱,云府被封,而与他定过亲的林子英也早已与当朝新贵司家定下了婚约。 他云景墨便是再不堪,也不会答应去做她林子英的侍夫。 今日林子英将这玉佩当众送给了这个乞儿,整个京城的人便都知道了前丞相之子——曾经的第一公子云景墨嫁给了一个乞丐。 看透了世态炎凉,反正他云景墨也没打算再成婚的。 既是如此,不过就是日后多绣几张帕子而已,他就算养着这个乞丐又有何妨? 这乞儿虽脏,一双眸子却不知比那林子英干净了多少。 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不甘与委屈,云景墨还是过去那个高傲的第一公子。 白染被身前的男子拉着拐过几个小巷,来到一处不大的院子前,忽得就放开了扯着她衣袖的手。 那院子的围墙不算高,两扇破旧的木门只瞧着便知年头已久,门上的铁栓也已生了绣。 见白染呆愣愣地看着那两扇门,云景墨才冷冷地出了声。 “我知道你刚才并非自愿,我也不会拘着你日后再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如今你既是倒霉被她撞见了,便也只能陪着我演完这场戏。” 说罢,云景墨又担心这乞儿会心怀不轨,便接着道, “我家虽不比从前,但给你一口饭吃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你莫要起不该起的心思,免得因此丢了性命。” 说罢,云景墨也不再看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白染还在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便听到门内传来一声稚童欢快的声音。 “哥哥回来了。” 云景墨蹲下身子接住朝他扑来的小家伙,想到自己刚刚抓过那乞丐的衣袖,便只是虚虚地抱着弟弟,并未用力。 “哥哥,今儿景书很乖,服侍爹爹用了药,还读了诗文。” 小家伙乖巧地攀着云景墨的脖子讨好道。 他虽才六岁,却也知道家里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搬了家,没有了大宅子,没有了服侍的下人,也没有了锦衣玉食。 听说母亲被抓了,爹爹也生了一场大病。 以前常来探望哥哥的表姐再也不曾出现过,哥哥虽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哥哥的不开心。 “景书真是懂事。” 云景墨只有在看见弟弟时,才会卸去脸上的淡漠,添上几分柔情。 抱着云景墨脖子的小家伙忽然发起呆来,云景墨这才想起门口还有他带回来的那个乞丐。 “哥哥,景书去给这个姐姐拿些干粮……” 云景书以为是乞讨的来到家里,说着就要往柴房跑去,那里还有他中午没吃完的两个馒头呢! 白染看着那个几乎和云景墨长得一般的小孩子,心头忽然一软,便是被人当做了讨饭的乞丐,她也没有丝毫恼意。 这孩子倒是纯善,面对乞儿不仅没有厌弃,反倒还要去给她拿吃的,毕竟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如意。 “景书。” 云景墨唤住跑到院中的云景书,冲他摇摇头道, “景书乖,你先去看看爹爹,哥哥待会儿便过来找你。” 云景书一双无辜黑亮的眼睛看了一眼云景墨,又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的乞丐,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小跑着进了屋。 “我先去给你烧些水来,你好好梳洗一番,然后再吃些东西。” 云景墨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清声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难不成是林子英的人 白染看着面前的男子,又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柴房,敛下眸子道:“有劳公子。” 云景墨身子微微一僵,他忽然有些后悔带这个女人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只听她说了两句话,他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乞丐似乎不似街边寻常的要饭的。 难不成是林子英的人? 云景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略显狼狈的女子,微微蹙起眉头,眼中染上一层不悦。 若她当真是林子英找来羞辱他的人,那这个林子英还真是有够卑鄙的。 他云景墨便是死,也断然不会做旁人的侍夫。 感受到云景墨离去前身上的怒气,白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不过就是道了一声谢,怎么就惹得这人不高兴了呢? 看着云景墨进了柴房,微微卷起宽大的衣袖,抱着一摞柴火去点火,白染也不好就这样在院中干站着。 这院子虽破落了些,但院中却有一口井,想来是这位公子怕日日出门挑水多有不便,才特意选了这带井的院子。 柴房门口有一口崭新的大水缸,与这院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来这公子爱洁,便是手头不算宽裕,在吃食上用的东西还是颇为讲究的。 白染大步上前,舀了一瓢水到一旁的盆里,蹲下身子洗了手,然后才提着水桶来到井边。 在柴房内烧水的云景墨自是没有忽略白染的动作,看她举手投足间皆不似市井之人,这叫云景墨心中疑惑更甚。 自小长在丞相府,云景墨什么样的王孙贵女没有见过? 便是当今最为风流的三皇女殿下,风姿都不似面前这乞丐潇洒。 只需三个来回,白染便打满了一缸水。 若是细瞧,定会发现她提着满满的两桶水从井边走向水缸,竟是一滴都不曾溢出。 只是可惜,云景墨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所以也未发现异样。 将缸装满了水,白染才又朝柴房里望了一眼。 只见那男子蹲在灶边,白嫩细长的手正拿了一块木头往灶里填,动作虽有些生涩,却极为优雅。 这便是世家里教养出来的公子,即便落魄至此,骨子里的姿态都不会变。 灶膛里的火苗噼噼啪啪地响着,白染忽然响起前世上大学时,老师带着全班同学出去露营,当时一群城里的孩子第一次看见烤全羊下头的火苗燃起,发出的那种赞叹声。 只是不知,这位贵家公子第一次钻进柴房与灶房合为一体的小屋子燃起第一把火时,心里又是何感受。 身后的目光看得云景墨身子微微一僵,但手下拨弄灶膛的动作却未停。 他不会砍柴,家里的柴都是自外头买的现成的。 当初被赶出相府时身上仅有的几件收拾当了之后,也不过就只够买下这个小院子,买几斤米粮。 带着生病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叫云景墨不得不很快适应这种事事自己动手的生活。 若是他不来干这些活儿,又有谁能帮他呢? 云家遭难,曾经攀附云家的众人只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便是他的外祖林家,也只是退了他与林子英的亲事,与他们断了往来。 即便父亲是林府出来的,林家也不愿拿满门的性命来救他们父子三人。 林子英曾说过,若是想叫林家帮他们,除非他嫁给她做侍夫,不是正君,不是侧君,是如同奴才一样的侍夫。 如此看来,他们并非不能救,只是需要从他们父子身上再捞些好处而已。 所谓墙倒众人推,云家失势后,云景墨将这世态炎凉瞧得可真是清清楚楚。 云家才一出事,林家便取消了他与林子英的婚约,转而为林子英与司可昕定下婚期。 因着京都第一公子的称号,司可昕事事与他作对,如今他落得这般下场,司可昕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他云景墨便是死,也断然不会受这等子屈辱。 火苗映衬着云景墨桃花一样勾人的眸子,照得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叫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水开了。” 门外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云景墨脸上才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抽掉灶膛里的柴,云景墨起身拿起一旁的水瓢,白染快步走进来,接过他手中的瓢自顾舀了起来。 滚开的水散发的水蒸气十分烫人,既是自己要沐浴,总不好叫人家一个初见的公子侍候。 白染却早就忘记了,她本不是乞丐,也无需留在这里。 只要她想离开,就凭着面前的男子和暗地里偷窥的那几个鼠辈,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白染偏偏就没起要走的心思,鬼使神差的,她竟想要留下来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论是巧合,还是灵国有意为她设的美人计,她都想一探究竟。 云景墨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个自顾舀水的女人,在水汽的映衬下,那双眸子显得更加清明了。 “我去哪里洗?” 白染提起桶,朝云景墨问道。 云景墨回过神来,随手指了指空着的西屋。 因为父亲身子不好,他夜里要在一旁侍候着,云景书年纪又小,所以便三人住在了一起,空下了这间西屋。 平日里他们沐浴都是在西屋,左右没有人住,便是打湿了也无妨。 白染提着那桶还冒着热气的水进了西屋,又出来提了桶凉水进去,还不待她开口,云景墨便抱着一套颜色略深的红褐色衣裳走了过来。 “家中没有女子,这是母亲以前的衣裳,你且先穿着吧!” 云景墨将仅有的一套女子衣物递给了白染,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堂屋。 看着手里那套比她娘穿得还要老气的衣物,白染嘴角无奈地抽了抽。 也罢,总好过自己身上这套,且先穿着罢,好歹是干净的,等有空出去了再买几套就是。 不知云景墨是如何与屋内的人说的白染的身份,白染只知道,等她洗漱好满身清爽的出来之后,院子里的小矮桌上已经摆上了两块发硬的馒头,和一小碟炒得发黑的青菜。 白染在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时,云景墨也正在看着她发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华绝代的原来是她 世人皆赞说他云景墨堪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面前这女子一袭不算合身的宽大衣裳仍旧遮挡不住的绝代风华,才真真儿得堪当世无双。 云景墨想,便是他见惯了王孙世女中的翘楚,也从未见过有哪一个,能及得上这乞丐半分。 不,她根本就不是乞丐。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风姿的乞丐呢? 云景墨忽然就释然了,因为他知道,林子英那样的货色断然不会叫这样的女人来试探他的,毕竟,自己这副皮囊对林子英还是有些诱惑力的。 许是哪家落难的小姐也不一定。 云景墨自嘲一笑,便收回了落在白染身上的目光,他怎么对着一个陌生女人发起呆了呢? 实在是不妥。 “多谢公子。” 白染坐在案桌边,修长的双腿伸向一旁,这姿势本十分不雅,可由她做起来竟多了几分洒脱。 云景墨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是他开口问她的身份,她回答过后便离开,那林子英是不是还要再找个乞丐过来羞辱于他? 可若是叫他就这样将一个陌生女子留下来,素来冷清的云景墨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她刚刚在街上未当众拒绝他,怕也只是不想毁了他的颜面吧! 但她若不是乞丐的话,又怎会那样一身行头在街上晃悠? 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想到这样精致的一个人有可能会是个傻子之后,云景墨心下又多了几分悲戚。 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和不如意的人总是容易相遇,就好比现在的自己和面前这个可能不太正常的女人。 白染拿着馒头咬了一小口,咔哧一声卡到了牙缝里,直将将牙龈卡出血来。 看着手里像是石头一般僵硬的馒头,白染一脸黑线。 这位小祖宗给人做饭难道就不知道将馒头热一下吗? 他们平时该不会也是这样吃的吧? 想到刚才那个可爱软糯的小娃娃,白染不由得一阵心疼。 可怜的孩子,被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哥哥可是坑惨了。 也不知那小奶牙有没有被磕掉几颗,真是叫人心疼。 小心翼翼得将馒头放下,白染又提着筷子比量着碟子里的那几颗已经看不出模样儿的小青菜。 也不知道是锅糊了还是菜糊了,青色里夹杂着几坨黑,配色着实不太好看。 正在犹豫如何下筷子的白染在感受到一旁男子射过来的目光时,忙随意夹起一筷子菜塞到了嘴里。 那又咸又苦的味道着实刺激,白染实在咽不下去,咳嗽一声便将菜吐在了一旁。 云景墨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薄唇紧抿,手指紧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下了。 一个乞丐吃东西还敢挑三拣四的,她真以为随便一个人就能叫他下厨的吗?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厨艺并不好,可景书都未曾说过难吃,爹爹也夸他厉害。 面前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故意找他难堪。 “抱歉啊……” 白染讪讪地放下筷子,莫说这菜是出自美男之手,便是神仙做的,她也实在是咽不下去。 “家中仅有这些口粮,若是你不吃,便只能饿着了。” 云景墨不悦地别过脸去,古无波澜的眸子里闪烁着叫人看不懂的光芒,挺立的身体仍带着几分高傲。 白染想,或许她不该叫一个小公子这般难堪,毕竟人家也是用了心的。 “你……吃过了吗?” 白染想到他们一起从外面回来,他又是烧水又是做饭,自己怕是也还未用饭。 云景墨抿着唇并未回答,但白染已经知道了答案。 “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妨叫在下为公子做一顿饭吧,便全当是感谢公子的收留还有刚刚的热水。” 白染说罢,也不等云景墨反应,端起桌上的馒头和菜便进了灶房。 白染前世虽常在外面吃,大学实习时与同学一起租房子,却也是学过做饭的。 屋内只有两块发硬的馒头,还有角落里的几颗小青菜,便是白染想做些旁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听着里头传来的洗菜声,还有刀切什么的声音,云景墨那双淡漠的眸子忽然闪了闪。 没一会儿的工夫,白染便端着两盘青菜炒馍走了出来, “白染手艺有限,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不敢说他食材不够,白染只能说是自己手艺不精。 这硬邦邦的馒头用菜这么一炒,好歹软和了些。 看着盘子里青色的才和微微发黄的馒头片,云景墨的眸子又闪了闪。 “趁热吃啊!” 白染的确是饿了,这样简单的饭食她竟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云景墨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 是青菜的味道,的确比自己炒得好吃多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吃着那完全不合他们身份的饭,谁也不曾再说一句话。 “你去哪里?” 白染才走到大门口,身后便传来男子略带焦急的声音。 他一向淡然,甚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个女人离开。 林子英的羞辱与逼迫不过才刚刚开始,若是她走了,林子英一定还会找别的女人。 对于云景墨来说,他宁可选择有一双干净眸子的白染,也不想再有什么别的意外出现。 最起码她看自己的时候,眼中是不带任何欲望的。 不知为何,在想到她并未像别的女人那般瞧着他,云景墨心中竟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憋闷。 或许是他一向都将自己端得太高了,才接受不了有女人不被他的容貌和才气折服。 毕竟,论容貌,这乞丐比他更好看。 而且,刚刚他的厨艺也败给了她。 白染回过头来,只见男子已经站起身,正无措地望着她。 那双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焦急与担忧,给这位谪仙般的公子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这样才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何必将自己困在一个套子里呢? 白染微微勾唇说道:“我出去找张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不是乞丐 她晚上总不能睡地上吧?又或者是睡在那柴堆里? 白染想,她还没到要为了探查什么事情而委屈求全到这般的地步。 “你……还会回来吗?” 云景墨不确定白染口中的找张床是哪种意思,可不论如何,他都得留下她才行。 “公子若愿意收留白染,白染自会回来。” 白染扬起嘴角,这才走出门去。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想着她话中的意思,云景墨终于放下心来。 “哥哥,那个漂亮姐姐就是刚才的乞丐吗?” 听到外头没了声音,云景书才噔噔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景书,母亲不在的这段时日,这位姐姐可以保护我们,所以在姐姐面前你要乖巧懂事一些,切勿惹了她不快。” 毕竟是有求于人,云景墨怕弟弟年幼冲撞了白染,便提前嘱咐道。 “景书记下了,哥哥。” 云景书乖巧地应下,心里却也好奇哥哥是从哪里找来的漂亮姐姐,毕竟自从母亲被抓之后,他们一家便总是被人欺负。 云景墨抬手揉了揉云景书毛茸茸的小脑袋,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云景墨心里难受不已,这孩子本该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却因奸人陷害,使得他们沦落至此,叫他从小便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如此便也罢了,若是母亲以后都不能再出来,日后景书他身为罪臣之后,便是想寻一个好妻主都难。 这乡野匹妇如何能配得上他的弟弟? 云景书小手搂着哥哥的脖子,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却是不住地朝门口望去。 也不知那个会保护他们的漂亮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白染走在街上,好奇地看着街道两旁的小摊子,眼中充满了新奇。 各国水土风俗不一,街上卖的吃食与小玩意儿也有些差异。 只是这宽大的衣袍叫她走起路来有些费力,白染便准备先去成衣铺子里换套衣裳。 因为连年战乱,灵国京城比不得别的国家,便是最好的成衣铺子里也没有白染平日里爱穿的蚕丝锦。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白染也不便穿得太过华贵,便只选了一套月牙白的绫绸缎子。 抬脚正欲出门,忽然想起那套旧衣是云景墨母亲的,白染又转了回来。 “将那套衣裳给我包起来吧!” 若是她自己的,扔了就也就扔了,奈何这衣裳是人家母亲留给孩子的念想,哪里能随意丢掉? 再说了,她现在身为一个“乞丐”,总不好太过奢靡浪费。 “您拿好。” 小二姐将包好的旧衣递给白染,看着她离去才砸吧砸吧嘴,与一旁的掌柜的闲聊起来。 “京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风光霁月的小姐?怕是那第一公子的容貌也不及人家,若不是她试衣的时候未将我赶出来,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男扮女装跑出来了呢!” “如今到处都在打仗,说不定是哪个地方过来避难的世家小姐,瞧着她出手阔绰得很,不似一般人家。” 掌柜的也跟着感慨道,看着手中的银票不由得又咧开了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仅不还价,还给了这么多打赏呢! “是啊!” 小二姐跟着叹了口气。 战乱不断,受苦的总是百姓,想她之前还读过几年书,如今却也只能在这里做个买衣裳的小二姐。 现在这世道,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染寻了个木匠定了一张床,又买了两套棉被叫那木匠送床的时候一并给她拉过去。 街角有个卖糖人儿的,周围围了好几个孩子。 白染忽然想起小院子里那个乖巧的娃娃,便走过去叫那老人家给捏了一只小兔子。 想着小娃娃定是极爱吃甜食,回来的路上白染又买了两包点心和蜜饯。 明明是要装乞丐的,可她实在看不得小孩子受委屈。 想到云景墨做的饭,白染的牙又开始疼了。 赶忙舔了舔之前的伤口,白染本欲回去的步子又拐去另一边,买了一些米面菜肉。 算着这里的物价,白染不由得叹了口气。 难怪云景墨那般节约,想他难有收入,在这战乱的年代要养着一个年幼的弟弟,还要替父亲治病,的确艰难。 白染想,若云景墨与她的相遇真的是她那几位好妹妹安排的,那这一招的确是高。 谁叫她白染生来心软,满怀慈悲呢! 只是想到那双看透世事又平静淡然的眸子,白染也不愿相信,他会在背后捅她一刀子。 白染回来时,那木匠已经将床送了来,云景墨正带着她在西屋摆放。 而门口的台阶上则坐着一个小家伙,托着下巴一会儿盯着那送床来的驴车瞧,一会儿又往远处望一眼,像是在巴巴地等着什么人。 当白染出现在门口时,小家伙急忙站起身,小跑着来到白染身边,想要与她说句什么,又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看着云景书那可爱的模样儿,白染心下一软,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道:“你是在等我吗?” 云景书红着小脸儿点了点头,因为哥哥说这位漂亮姐姐会保护他们,所以他想等她回来。 这样夜里哥哥就不会因为担心有坏人跃进院子欺负他们,而整夜整夜得不敢合眼了。 白染将手中的几个纸包和唐兔子塞到云景书手中,看着小人儿那双和他哥哥一般无二的眸子,爱怜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 “为了感谢你在门口接我,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云景书知道不该随意接受陌生人的东西,但哥哥说这个姐姐是来保护他们的,那她一定是好人。 于是,小家伙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跟在白染身旁一起进了院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小姐,床已经送来了。” 木匠出门正好遇见回来的白染,便与她知会了一声。 “有劳。” 白染冲她点点头,抬眸间,目光正好与从西屋出来的云景墨对上。 一袭白衣衬的她更加出尘,之前只用一根发带绑着的头发此时被一根白玉簪束起,使得那人的气度又添了几分高贵。 “你不是乞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云景墨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等待她回答的过程十分漫长,云景墨既想知道她的身份,又害怕她会骗他。 若她真的是林子英找来羞辱他的人,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白染未曾言明身份,却也告诉了云景墨答案。 云景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既是与他一般的落难之人,想来应该不会是林子英的走狗。 再看白染手中提着的东西,想到她刚刚买的床和那两套被褥,云景墨好看的眉头不由又蹙了起来。 白染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将东西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轻声说道:“我身上还有些傍身的银子,本是留着入了京都住店用的。如今既是公子收留了我,这银子便也省下了。我不与公子客气,感谢公子收留之恩,也请公子勿要在意这些个身外之物。” 云景墨垂在袖中的手一紧,见她如此豪爽,他倒是不好再多说旁的。 说的多了,反倒显得矫情。 “好。” 见云景墨点头,最高兴的要数云景书了。 因为这样漂亮姐姐就真的会留下来,而漂亮姐姐给他的糖兔子他也是真的很喜欢。 “哥哥……” 云景书手里握着糖兔子,糯糯地唤了一声。 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叫云景墨也不忍再说什么,便只道:“留下吧!” 云景书一张笑脸瞬间笑开了花,蹦蹦跳跳地就进了堂屋,想来是去向他父亲显摆去了。 看着云景书那欢快的小模样儿,云景墨心下难受不已,眼底深处的愧疚遮也遮不住。 景书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 “谢谢。” 这声道谢很轻,白染却是听得清楚。 只是她不知他是在谢她替他在街上解了围,还是谢她给云景书买的那个糖兔子。 白染只淡淡一笑,并未应声。 起身将云景书刚刚放下的点心和蜜饯拿起塞到云景墨手中,故作一脸的羞愧。 “本该去拜访长辈一番,奈何男女有别,只买了这些点心来做见面礼,还望公子和主君莫要嫌弃。” 知道堂屋里住着云景墨的父亲,可白染一个外女实在不好进人家男子的卧房,便只能失礼道。 其实这点心和蜜饯也都是她买来给云景书打牙祭的,却又担心云景墨不收,白染才特意这般说。 虽说东西略显寒酸,却也附和她现在的身份。 人家都是见过世面的,若她当真拿些贵重的东西出来,倒显得太过别有用心。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之时,却见那女子已经提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柴房。 云景墨水一样的眸子闪了闪,犹豫了片刻才将东西拿进了堂屋。 林氏服了药还在睡着,云景书坐在炕边正盯着那个糖兔子傻笑,云景墨将点心和蜜饯放在炕梢的桌子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柴房里传出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一阵阵洗涮东西的水声,云景墨忙加快了步子朝里走去。 只见锅里正烧着水,白染正挽着衣袖蹲在一旁洗着菜。 女子的侧脸十分好看,便是一向不将皮肉之相看在眼里的云景墨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仙姿佚貌。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白染循着望去,云景墨忙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惊艳。 “我……我来帮你。” 云景墨本想说这些活应该是他来做的,哪里有让女子做饭的道理。 但想到自己的手艺以及她那嫌弃的表情,云景墨又临时改了口。 “那你烧火吧!” 美人开口,白染自是不会拒绝, 云景墨没有言语,而是直接蹲在了灶边去添柴。 一张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娇俏,白染想,便是面如冠玉、倾国倾城这样的词语怕是也无法形容他的俊美。 也难怪他家中失势,那个女人还想要逼他留在她身边。 灶房内,一个烧火,一个做饭。 除了切菜与炒菜声,再也没有旁的声音传出。 云景书探着小脑袋往里瞧,他是被那饭香味儿吸引过来的。 自出了云家,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肉了。 知道家中银钱不多,哥哥还要靠卖字画和刺绣养活他和爹爹,所以他从来都不说自己想要什么。 字画似乎不是很好卖,哥哥都已经许久不曾画过了。 倒是那些绣帕好像更容易卖些,哥哥有空儿便会坐下来绣,绣得眼睛都红了也不舍得歇歇。 “小家伙,过来。” 白染一回头就看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云景书,便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云景书悄悄瞧了哥哥一眼,然后才飞快地跑到白染身边。 “姐姐,我叫景书。” 他不叫小家伙,他叫云景书。 白染夹起一块肉塞到云景书嘴里,然后才笑着说道:“好,我记下了,你叫景书。” 见云景书鼓着小嘴惊诧地看着自己,都忘了嚼,白染才问道:“好吃吗?” 云景书呆呆地点了点头,羞红了一张俊俏的小脸儿。 “景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才好。” 白染似乎很喜欢云景书,只等着饭熟的工夫儿,便喂了他半盘子的肉。 若是平常,云景墨定会开口训斥,但不知为何,今日他却不愿去管云景书与白染亲近。 饭菜做好了,云景书也吃饱了。 被白染一番喂食之后,他与白染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有了云景书在,之前的沉默不在,只剩下白染与他的阵阵笑声。 看云景书高兴的模样儿,云景墨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连眉梢处都多了几分喜悦。 自母亲出事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云景书如此开心。 “姐姐,你可真厉害。” 云景书鼓着一张油乎乎的小嘴儿,跟在白染身后夸赞道。 “能得小景书一声夸赞,我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白染一手端着一盆米饭,一手直接将云景书抱了起来,用以彰显她口中的充满力气。 云景书脸上终于露出了同龄人才有的稚嫩,双手攀着白染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第一百四十章 小姐还懂医术 夕阳西下,树上的鸟儿亦跟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好像也被这快乐感染了似的。 睡醒了的林氏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那个陌生女子,耳边回荡着小儿子铜铃般的笑声,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担忧。 云景墨白日里已经告诉了他关于那女子的事情,但林氏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太过单纯,若这女子当真别有用心,那他们父子三人谁都逃不过一劫。 毕竟,这女子是真的厉害。 戒心这般重的大儿子都在一日之内接纳了她,更遑论说不谙世事的小儿子了。 她到底是谁? 妻主已经蒙了难,若是两个儿子再有个什么好歹,他便真的没法活了。 可若将这女人赶走,林子英也断然不会放过他的儿子,还会再寻别的人来,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林氏暗骂自己的无用,林家为了自保,连他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说他这两个姓云的儿子了。 她的出现,到底是救赎还是灾难? 老天当真要亡了他们父子三人吗? 林氏红着眸子阖上眼睛,他一直都知道何为红颜祸水,只凭儿子的容貌他们也一定会招惹上各样的是非。 一切都是命啊! “景书乖,去给爹爹送饭吧!” 将特意给林氏留出来的饭菜交给云景书,看着小家伙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进了屋,白染才坐了下来。 “景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云景墨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闪烁,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景书很乖巧,也很可爱。” 二人之间的话本就不多,除了围绕云景书之外,便再无言语。 而云景书进去之后,许久都不曾出来,只是想想白染也能猜到个大概,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冒然出现的女子,里头的人断然会有诸多怀疑。 云景墨不也一样吗? 只是迫于白日那女子的原因,他才不得不将她一个陌生女子留在身边,其实心底里也是半忧半疑的吧! 林氏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从怀里掏出帕子,拉过云景书拭去他嘴角沾染的油渍。 “男儿家要有男儿家的样子,莫要这般不知羞。” 嘴上虽是带了几分嗔怪,但语气里更多的却是宠溺。 这个儿子来得不易,林氏总是偏疼几分。 只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遭逢变故,落得个这般下场。 若是叫他的儿子日后只能嫁于匹妇草草一生,林氏觉得自己死都不能瞑目。 可怜他这么好的两个孩子,本该是要嫁于那高高在上的王孙贵女为正君才是。 这般想着,林氏不由又红了眸子。 云景书窝在林氏怀中,一双大眼睛还滴溜溜地瞧着外头的女子,脸上尽是喜悦。 “爹爹,您快趁热吃啊!漂亮姐姐做的饭可好吃了,比以前云府里的厨娘做的还要好上许多……” 云景书拍着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蹭着林氏的肩头撒娇道。 林氏本想嘱咐小儿子日后离那女子远些,却在对上他童真的目光时将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 “书儿很喜欢那位姐姐吗?” 将云景书颊边的碎发理在耳后,林氏笑得一脸慈爱。 他一向是个温润的男子,便是做了多年相府主君,也未沾染上半分跋扈的气息。 云景书不住地点着小脑袋,激动地说道:“爹爹,漂亮姐姐很厉害,她不仅会做好吃的饭菜,还会保护我们。有漂亮姐姐在,以后哥哥就再也不会被林子英那个坏蛋欺负了。” 林氏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外头那女子身上,他自认从小长在京都,灵国的贵家女子也都见过,却从未有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出现过。 她不是灵国人,莫不是林子英花重金自外头请来的? 但想到林子英的为人,林氏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依着林子英的性子,她如何会找一个比自己还出色的女子来接近云景墨呢? 但愿老天垂怜,这女子是一个能够解救他们父子的义士。 哪怕知道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林氏还是不住地在心里祈求着。 云景书端着碗筷出来时,白染也放下了筷子,云景墨起身收了碗筷就要去洗。 看着云景书手里挂着的药包,白染不由出声问道:“可是你父亲生了病?” 云景书乖巧地点了点头,伤心道:“自从母亲出了事,爹爹便一病不起,喝了好久的药也未见好转。” “可否将药给我瞧瞧?” 白染伸出手去,云景书想也没想地就将药包递了过去。 这孩子对她还真是没有戒心,想来一颗糖就能骗走小孩子的案例还真的是存在的。 云景墨手上动作未停,耳朵却是在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 白染将药包打开,捏着几味药瞧了瞧,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三黄着实是有败火的功效,但里头掺杂着碎参,若不是气血两亏,实在无需如此。且这黄连味苦,里头却未配有甘草与百合中和苦味,这药性也跟着失了大半。若白染未猜错,这一副药应该不算便宜。” 白染这话虽是像在与云景书说,实则是在告诉云景墨,他被人骗了。 云景墨半弯着的身子一僵,好看的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眼中的疑惑很快就被愤怒取代。 “小姐还懂医术?” 心中已经对白染的话信了七八分,可云景墨还是不敢相信,林子英竟坏到了这般地步。 “略知一二。” 白染垂着眸子将药材里头的碎参捡出放在一旁,淡淡地答道。 云景墨深深地忘了白染一眼,不知为何,他宁可相信这个才认识不过一日的女子,也不相信林子英。 想到他平日里总去抓药的那家药房,云景墨便知自己是被林子英给耍了。 难怪父亲喝了这么久的药都不见好转,难怪林子英会说他早晚都会去求她,难怪他所有的银钱都用来抓药了还不够…… 原来这一切都是林子英在背后捣鬼。 云景墨正思索间,白染已经提着药进了柴房,而云景书则像是个小牛皮糖似的跟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见面礼 云景墨在一旁洗着碗筷,目光却总是无意识得落在那个正在为他父亲煎药的女子身上。 “姐姐,这火如此小,要何时才能将三碗水煎成一碗呢?” 云景书皱着小眉头,不解地问道。 他平日里见哥哥煎药可都是用大火的,那样煎不是要快上许多吗? 白染抬手捏了捏云景书肉乎乎的小脸蛋,笑着说道:“这煎药可急不得,武火将水烧开,再文火慢煎,这样药效才能发挥到极致。” 白染说着,还不忘告诉云景书如何改变火候的大小。 正在洗碗的云景墨身子一僵,耳尖不由一红,忙垂下眸子去,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羞愧。 他果真是什么都做不好,连药都不会煎,亏得以前自己还自诩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一看,离了云家,他学的那些个东西都不及给父亲煎一碗药来得实在。 想来那些个什么第一公子的虚名,也只是外人听着好听罢了,却是一点儿都不实用。 药熬好时,趁云景书正与云景墨撒娇说着不想洗澡之际,白染自袖中掏出一粒红褐色的药丸扔入碗中。 这一颗丹药便是千金难求,如此,全当是她送给云景书的见面礼了,谁叫那孩子那么招人疼呢! 云景墨端着药碗进了屋,白染也自顾去洗漱。 白染将白日里买的多余的那套被褥叫云景书抱进了堂屋,想他们父子三人挤在一起,应该也十分艰难。 云景墨看着云景书抱进来的东西,紧紧抿着唇,缓步走到门口想要去与白染说些什么,最终又没敢迈出门去。 他不信这世间女子会有如此好人,她所图为何,他并不清楚。 但如今他们父子三人能够被人图谋的,也不过就剩下他这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了。 一想到白染也如林子英一般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他的身子,云景墨心中便闷闷的。 这世间当真没有一片净土吗? 不知是白染真的医术了得,还是她煎得药好,总之第二日清晨,林氏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听着云景书在耳边不住地夸赞着白染是如何煎药的,还教给了他方法,林氏心中的戒心也跟着放下了些。 若是那那女子真的想害他们,便无需如此大费周章了。 早饭时,白染终于见到了这位久病未愈的丞相正君。 人已中年,却仍挡不住他满身风华。 想来这人年轻时定也是一个时代少女们心目中的白月光。 “昨日之事,小儿已与我说了清楚,多谢小姐解围。” 林氏朝白染揖了一礼,白染慌忙起身起身回礼。 “主君言重了,白染乃是晚辈,当不得您如此大礼。” 白染动作间,林氏眼中划过一抹惊诧,却又很快略去。 她举止间皆带着贵气,回礼却又不似灵国中人,怕是别国的贵族。 如此,林氏便肯定了白染与林子英没有关系,心下也不在意她来灵国到底是为了打探什么。 他的妻主都被那昏君下了狱,若不是林家的老太君亲去求情,说不定他们父子三人也都被发卖为奴了。 若这女子当真是冲灵国而来,他倒希望灵国皇室早些改朝换代,若是有幸能碰上一个英明的君主,灵国百姓便也不用再受战乱之苦,而他的妻主——也能早些出来了。 “小姐不是我灵国中人?” 林氏见白染是个好说话的,便大着胆子问道。 白染也不隐瞒,大方地说道:“白染家在雪国,因祖父病逝才离家散心,不想外头战乱不休,倒是叫白染流落到了灵国,得遇贵公子收留。” “小姐原来是雪国人……” 林氏心中暗惊,如今各国纷争不断,唯有最强大的雪国安稳和平。 听闻雪国国主忠厚仁恕、爱恤民命、任贤用能,如今这世上唯一的净土便是雪国,多少世家贵族用尽一生积蓄也想要迁移过去,却都死在了半路上。 要么被匪人劫持,要么被战乱波及,逃出去者寥寥无几。 若是日后这位小姐能将他的两个儿子带到雪国去,便是叫他死了也值了。 林氏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对白染的态度也更亲近了些。 “素闻雪国地大物博,民风淳朴,君主任贤革新,官员为国为民,百姓安居乐业,着实是一个好地方。只是可惜,雪国千里之远,我们没有那个福分亲眼去瞧一瞧。” 林氏脸上的期待展现得刚刚好,正巧能被人看出,又不显得贪婪。 “主君若是想去,白染愿做引路人。” 这林氏倒不似一般的后宅男子,竟对别国的风土也了解一二,叫白染有些意外。 林氏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妻主还在这里,我哪儿能轻易离开呢?” 若是白染愿意带着他的两个儿子离开,那便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人品行如何,林氏还是要好好瞧一瞧的,没得将两个儿子送入虎口,毁了终身。 “云相之事白染略有耳闻,此案疑点重重,想来皇上忙过边疆之战,定会重审,届时云相定会平反的。” 白染也只是在街道上听了几句,百姓口中的丞相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许是挡了某些人的路,才被人陷害至此。 “但愿吧!” 林氏对这位昏君根本就不报任何希望了,只要知道妻主还活着,他便知足了。 云景书听不懂爹爹与漂亮姐姐在说什么,但他好像听明白了白染姐姐不是灵国人,她以后要回自己的国家。 可若是她走了,他们要怎么办? 那个坏人若是再来欺负哥哥又该怎么办? 林氏与白染的对话云景墨也听得清楚,在知道她是雪国人时,云景墨也是一惊。 他们自小生长在灵国,雪国也只是在书本上出现过,听闻那里的百姓皆能安居乐业,也不知是否属实。 “父亲,我去将这些帕子送到铺子里去,很快就回来。” 云景墨提着一个小竹筐,对着林氏说道。 “路上小心些。” 林氏小声嘱咐道,昨儿他儿子去送帕子便遇上了林子英,他心中着实有些担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的乞丐妻主呢 云景墨点点头,抬脚就要出门去。 白染见状,忙站起身来道:“还是白染陪公子一起去吧!” 还不等云景墨拒绝,林氏忙笑着应道:“如此便麻烦白小姐了。” 看着二人一起出了门,林氏终于放下心来。 “爹爹,漂亮姐姐是因为哥哥才对我们这么好的吗?” 云景书伏在林氏膝头,好奇地问道。 哥哥长得漂亮,很多女子都会对哥哥好,但却从未有一个能像漂亮姐姐这般也待他和爹爹好的。 别人都觉得他们是累赘,她们都是只想要漂亮的哥哥,不想要生病的爹爹和年幼的他。 林氏微微抿着唇,细白的手指轻抚着小儿子的脸,并未应声。 或许吧! 若不是图他儿子的美貌,人家又何必要这么照顾他们呢? 以往最是讨厌那些个耍心机的男子,林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也起了利用别人的心。 但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两个儿子日后总要有人照顾,若这女子当真是个良人,便叫儿子随了她去雪国亦是一桩好事,总好过留在这里日日提心吊胆的强。 只是不知那女子是否愿意带上他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儿子,又是否会好好待他们…… “其实白小姐本无需如此的。” 出了门,云景墨才顿下步子,对白染说道。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妻夫,她本没必要如此待他。 若只是为了在父亲面前做戏叫父亲放心,那现在也不必了。 “公子收留白某,在下保护公子,亦是理所应当。” 白染不知这位傲娇的京都第一公子为何整日里都冷着一张脸,却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否则,刚刚在院子里他就会当着林氏的面拒绝她了。 云景墨侧眸瞧过去,只看见白染还是那样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儿,便也没再多言。 为了云景墨的声誉,白染并未与他并肩而行,而是落后他三步。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常年在路边摆摊的摊贩都是认得云景墨的,但白染他们却是第一次见。 铺子并不算远,走了两条街就到了。 见云景墨进了门,白染便等在门口。 “掌柜的,这是今日的帕子。” 云景墨将竹筐里的帕子拿出来摆在柜台上,等着那掌柜的过来验货。 “哟!这不是咱们才貌双全的第一公子吗?” 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叫云景墨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一袭绿衫的男子脸上尽是嘲讽,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公子。 只瞧着这几人的打扮和举止便能看出,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唯独脸上的笑容叫人瞧着有些刺眼,失了大家公子的气度。 云景墨回过身来,脸上还是以往的淡然,眼中的平静气得那绿衣公子狠狠咬着牙。 这绿衣男子正是与林子英定下婚事的司可昕,之前他便处处与云景墨作对,什么都想胜云景墨一筹,却什么都不如人家。 如今云景墨落魄至此,他自是少不得一番奚落。 只是,他云景墨都已经是个低贱的草民了,凭什么还敢如此待他? 云景墨,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公子吗? “云公子许久不与咱们走动,怕是还不知道林小姐与司公子婚期将近了吧?只是不知,作为林小姐的表弟……云公子可有收到林府的请柬吗?” 司可昕身后的蓝衣公子抿着唇笑得一脸无害,可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是不言而喻。 当初他们可都是亲眼瞧见了的,那云景墨是如何众星捧月般地立在人群中,夺了所有女子的目光,害得他们都成了入不得眼的野草。 今日他云景墨落得这般下场,也实属活该,实在是大快人心。 听到身后的人如此说,司可昕脸上才多了几分得意。 就算他云景墨再高傲又能如何? 如今还不是被林家给甩了? 林子英要娶的可是司可昕,不是这个曾经自以为是的第一公子。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云景墨不在意地勾唇道,眼睛看向一旁的掌柜的,那掌柜的忙低头去数云景墨带来的帕子。 云景墨想,林子英总算还未对他赶尽杀绝,最起码这里的掌柜的还敢收他的帕子。 或许,这也是林家老太君的意思吧! 毕竟,父亲还说老太君一手带大的,即便在外头说是与他们断了关系,老太君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于云景墨来说,林家唯一还值得他感念的也就只有那个救了他们父子的老太君了。 至于其他人,他云景墨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尤其是那个林子英。 便是当初云家不曾出事,他也从未想过要嫁给林子英那样的女人。 林家与云家的婚事早晚都要取消,无论以何种方式,结局都是云景墨想要的。 所以,当时在林子英说叫他嫁给那个乞丐时,云景墨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在云景墨心中,人模狗样的林子英还真比不上一个街边乞丐。 本以为云景墨会妒忌,即便没有,他也该是会露出一些遗憾的表情的。 但他为何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儿? 这叫众人实在不能接受。 “云景墨,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云家嫡子吗?” 司可昕走上前来,站在云景墨面前嘲讽道。 云景墨微微侧眸,看着满眼妒忌的司可昕淡淡道:“司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司可昕嗤笑一声,又来到云景墨绣得那一堆帕子前,随手拿起一块细细瞧着。 “本公子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就是出来买些首饰,偶遇故人罢了。云公子手艺了得,这帕子绣得还真是精致呢!” “若是云公子需要,只需一句话,我等便买下你这些帕子又有何妨?” 随司可昕一起来的公子笑着说道,只等着看云景墨的笑话。 “不必了。” 云景墨宁可饿死,也断然不会叫这几个人看了笑话去。 “哼!到现在还端着一副相府公子架势是做给谁看呢?我可听说,昨日林小姐可是当众将你们的定亲信物送给了一个乞丐,只是不知……云公子,你的乞丐妻主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就是那个乞丐啊 一紫衣公子捂着唇笑得一脸得意,昨儿乍一听说这件事儿时他还有些不信,后来特意命人出来打听了,才知道竟是真的。 为此,他可是高兴了一整个晚上呢! 也不知道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第一公子被许给了一个要饭的臭叫花子,算不算得上是骇人听闻呢? 那街上的乞丐又脏又臭,想一想她们身上的味儿就叫人恶心,也不知道这位白白嫩嫩的第一公子能不能受得住啊! “倒是有劳张公子惦记了。” 云景墨不屑地勾唇一笑,脸上不见半分怒气,好似嫁给乞丐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似的。 看着这位被云景墨称为张公子的男子脸上凝住的笑容,云景墨心中一阵暗讽。 若是让他们亲眼瞧一瞧他口中所谓的乞丐妻主,他们怕是更笑不出来了。 这几个人善妒又恶毒,云景墨最是不喜,所以以往也不曾与他们打过什么交道。 却不想今日他们见他落魄,还非要跑过来奚落一番,也着实令人厌恶。 “云景墨,皇上已下旨贬你们父子为庶民,你凭什么这样与本公子说话?” 被云景墨气红了眼的张公子等着云景墨大吼出声。 他名叫张晓宇,母亲是工部侍郎,因着在司可昕母亲手下任职,所以张晓宇自小便喜欢跟在司可昕身后,任司可昕使唤。 知道司可昕最是不喜云景墨,张晓宇自是想要借此来讨好司可昕。 奈何云景墨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并未叫他如愿在司可昕面前露了脸。 如此,张晓宇心里便憋了一股气,抬手就朝云景墨那张叫人妒忌得牙痒痒的脸上扇去。 云景墨不躲不闪,就立在那里等着。 若是挨下这一巴掌能叫他们就此离去,他也认了。 毕竟他现在还不能失了这唯一来钱的途径,父亲和弟弟还需要他养着。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云景墨心下再高傲,也不得不为生病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着想,他可以不怕吃苦,却不能不考虑旁人。 用了十足力气的巴掌甩下来,却未打到那人的脸上。 一抹白色一晃而过,云景墨被人揽在怀中,而张晓宇却因用力过猛失了平衡,一掌甩到了柜台上,将手腕都打脱臼了。 白染袖口中弹出一颗珠子,直直打向那紫衣公子的膝盖。 只听张晓宇大叫一声,便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啊……我的手……好痛……好痛啊……呜呜……” 张晓宇鬼哭狼嚎的声音叫司可昕不悦地皱起眉头,但当他看见一个谪仙般的白衣女子将云景墨揽在怀中时,不由得愣在当场。 世间当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吗? 京都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儿?为何他从未见过,也不曾听母亲和姐姐提起过? “你没事吧?” 白染放开云景墨,低声问道。 云景墨轻轻摇了摇头,面儿上虽是一片淡然,心里头却是被白染刚刚那一扯给扯乱了。 他想嫁的女子一直都是话本子里那种温润如玉、才貌无双又能于危难之际救他之人,面前这女子似乎处处符合,倒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一般。 可他们却又不是那种关系,他不知她是何人,她也不知他的过往。 这样的萍水相逢,倒是少了几分书中所写的缘分。 见那俊美女子如此在意云景墨,司可昕心中愈发忿忿。 凭什么这世间女子都只能看得见他云景墨,林子英好不容易成了他司可昕的妻主,这云景墨竟又找了一个更好看的。 “云公子还真是好本事,昨儿才退了林家的亲事嫁给了一个乞丐,今日便又勾搭上了这位小姐,您还真是片刻也不得闲呢!” 司可昕根本没有心思管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张晓宇,他现在只想当着这女人的面儿羞辱云景墨,叫她认清云景墨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云景墨紧紧抿着唇,不屑地眨了眨眼睛,任由司可昕做戏。 “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咱们这位云公子可是自幼便与林尚书家的小姐定下了婚约,昨儿才被人退了亲,听说那定亲的信物还送给了一个臭要饭的,您可莫要被他这张狐媚的脸给骗了才是。” 司可昕忽然勾唇一笑,对着白染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柔了几分。 他口口声声诋毁云景墨不知检点,殊不知,他此时在白染面前的作态才更像是个狐媚子。 白染轻笑一声,那模样儿更是叫司可昕看直了眼睛。 若是知道世间还有这等风姿的女子,他当初又何必非要费尽心机地去抢云景墨的女人呢! 司可昕倒是忘了,此时他面前的女子在众人眼中,也是云景墨的女人啊! “公子是说这个吗?” 只见白染手掌一翻,一块莹白的玉佩便躺在了她手心中。 上面的“云”字众人都瞧得清楚,也足以证明这就是云景墨的那块玉佩。 “你……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中?” 司可昕之前在林子英那里见过这块玉佩,云家还未出事之前,林子英可是日日将这玉佩挂在腰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与云景墨的关系似的。 白染收回玉佩,勾唇道:“叫公子失望了,在下便是你们口中那个景墨的乞丐妻主。” 白染很自然的一声“景墨”叫云景墨心头一颤,他什么时候与她熟到这般地步了?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还挂着一丝窃喜,许是看见司可昕被气出的那一脸猪肝色吧! “你……你……这不可能!一定是云景墨这个狐媚子勾搭的你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从那乞儿手中夺了这玉佩,你怎么会是那个乞丐呢?” 司可昕一张俏脸被气得忽青忽白,摇着头,嘴唇颤颤道。 认识他怎么想也想象不出,面前这女子会是林子英为云景墨找的乞丐妻主。 林子英对云景墨的心思司可昕一直都清楚,她怎么会找一个比自己还俊美的女子来做云景墨的妻主呢?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对,这一定是云景墨使得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他就是故意想气他们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莫名的信任 “这世间的是与非又岂是你能说了算的?” 白染说罢,自那掌柜的手中拿过一小锭银子,揽过云景墨的肩头就出了门去,连看都未看后面的几个小丑。 张晓宇已经疼得昏迷过去,剩下的几人吓得缩在后面不敢上前,生怕也会落得个如张晓宇一般的下场。 只有司可昕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咬着牙狠狠地跺了跺脚。 “云景墨,为什么这世间所有的女人都要围着你转?我司可昕偏偏不能让你如意!” 司可昕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侧过头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张晓宇,一脸的嫌恶。 只见司可昕不悦地对着几个侍儿吩咐道:“还不快扶张公子去就医,若是张公子有个什么好歹,本公子绝饶不了你们几个!” 跟着一起出来的小侍们慌忙上前去扶张晓宇,司可昕的目光却落在了柜台边上的那颗浑圆的珠子上。 这东西不似灵国之物,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将珠子握在手中,司可昕才快步离去。 掌柜的抹了一把额上吓出来的汗,只盼着以后这些个小祖宗不要再碰面儿了,她这生意也不好做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几位小公子并未阻止她收云公子的东西来卖,不然她才是真的里外难做人呢! 白染揽着云景墨出了铺子到了街角处才放开他,将那一小锭银子塞到云景墨手中,白染才后退了两步,低声道:“抱歉,是白染失礼了。” 云景墨攥紧手中的那一小块还带着她体温的银子,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是景墨应该谢谢白小姐出手相助才是。” 见云景墨并未不悦,白染也不再扭捏。 “咱们现在是回家,还是要去买些什么东西?” 倒不是白染非要跟着云景墨,实在是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也不知这家伙之前都是怎么过来的,每日都要遇到这么些个糟心的人和事,也着实是可怜。 白染并不知道,她的那声“回家”给了云景墨怎样的感受,也是从这一刻起,云景墨才真正开始把那个破落的小院子当成了家。 之前,他不过只当那里是个落脚地,从未有过半分归属感。 “我还要去给父亲抓药。” 云景墨这才想起来,父亲的药昨日已经吃完了,今日虽有了些好转,却也不得不巩固巩固。 白染不赞同地摇摇头道:“是药三分毒,你父亲的身子已经大好,日后只需多出来走动走动便好,实在无需再继续用药。” 林氏的病本就是因郁结于心,想要大好除非云文义出狱,否则也只能如此了。 更何况,昨日白染的那颗灵丹可不是凡品,便是整个京都里的药都加起来,不及那半颗。 云景墨的银钱来之不易,白染实在不愿他白白浪费。 “如此,那便买些菜回去吧!” 对于白染,云景墨心里头没来由得信任。 她既是说父亲的病已经好转,那也实在是无需再吃那些个苦的肝疼的药。 “好。” 白染笑着点了点头,有那吃药的钱还真不如给小景书买些好吃的回去呢! 在白染的建议下,云景墨买了块肉,又买了颗白菜。 家里还有昨日买的一小袋面粉,白染准备教一教这个不太会做饭的大家公子怎么包饺子。 灵国人的面食种类不如雪国丰富,只包子和馒头两种。 若是云景墨学会了,等以后她回了雪国,他也可以做给云景书吃,不至于叫那可怜的小孩子日日啃着干馒头。 “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才进了门,云景书便朝二人扑了过来。 白染手里虽提着一颗大白菜,却也没有推开云景书,反倒是蹲下身子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家伙。 “小景书是饿了吗?” 白染宠溺地蹭了蹭云景书的小鼻子,好在人家小男孩儿才只有六岁,若是过了七岁她再与云景书这般亲昵,林氏怕是要将她打出去的。 “没有,景书刚刚吃了姐姐昨日买的点心。” 云景书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捂着鼻尖轻笑道。 他喜欢有人这样宠着他,这叫小家伙觉得很温暖。 “既然如此,那景书就陪姐姐一起去做饭吧!” 白染用胳膊托起云景书的小屁股,直接将人儿抱去了柴房。 云景墨去堂屋与林氏打了声招呼,便也过去帮忙。 白染边和面边教给云景墨如何切白菜,切了白菜还要焯水,白染怕云景墨太费力气,和好面她便赶忙去剁肉。 调馅儿的时候白染倒是只管动嘴,任由云景墨往里头放些简单的调料儿。 “真香啊!” 云景书使劲儿吸了吸小鼻子,这味道比街角卖的大包子还要香上几分。 “这馅儿你若是会调了,日后便可以自己做包子做馅饼,方法都是一样的。” 白染笑着说道,想云景墨那般聪慧,只需一琢磨便能想明白如何做。 云景墨对于自己终于学会了一门手艺也十分高兴,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云景书洗干净了小手,在白染手把手的教导下,也能包出几个像模像样的饺子来。 云景墨一向心灵手巧,白染只教了一遍他便学了个八分像。 “饺子是雪国百姓最爱的食物,尤其是冬日里,多包一些冻在外面,什么时候想吃就煮一锅,方便得紧。” “我以前也只是在书上见过有人描述饺子的形状,雪国的百姓真有智慧。” 云景墨难得多与白染聊了两句,手上的动作却也不停。 “不过就是会举一反三罢了,其实吃起来与包子也没有太大区别。” 白染低声笑道,她一向觉得包子就是蒸熟的大饺子。 “你……以前是个厨娘吗?” 云景墨忽然好奇地问道。 都说女子远庖厨,她瞧着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女儿,又会做这么多吃食,应该是个厨娘吧? 白染摇摇头道:“只是以前在山里时常常跟着师姐妹们一起鼓捣些吃食而已,久而久之便学会了。” “山里?你是江湖中人?” 想到白日里她救自己时的速度,她应该是会功夫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姐姐不要景书了 白染先是一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应该算是江湖中人吧! 师傅是清音谷的掌门人,她与师傅学艺十数年,虽大多时候在京城,却也时常回山里居住,若真论起来,也能算是半个江湖中人。 “那姐姐武功很高吗?” 一直在研究手里面团的云景书顶着一张沾了白面的脸,好奇地问道。 “还好。” 白染笑着擦去云景书脸上的面粉,还顺带着捏了捏他有些发凉的小脸蛋儿。 “那姐姐会飞吗?” 云景书以前在府里陪爹爹看戏的时候,听戏文里说江湖中人都是会飞檐走壁的,比那些个御林军还要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白染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双手抱起云景书,脚尖一点就跃上了房顶。 在云景书的惊呼声中带着他在院子上空飞了一圈又落回地面,白染才又继续坐下陪云景墨包起饺子来。 只是云景墨也因白染刚刚的动作惊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人飞呢! “姐姐,你好厉害!” 云景书激动地扑进白染怀中,也不顾身上有没有蹭上面粉,只顾得对着白染溜须拍马,只盼着她以后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再带他飞一圈。 他刚刚在上面都看见街角的蜜饯铺子了,还有卖包子的胖老板正虎着脸在打她那个调皮的小儿子。 “景书若是想学,姐姐也可以教你啊!” 白染想,教会他飞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但教这孩子一些自保的功夫却还是可以的。 若是日后真遇到什么事儿,说不定还能挡上一挡。 “谢谢姐姐,不,谢谢师傅。” 云景书是个小机灵鬼,怕白染反悔,他忙改了口。 白染却是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道:“景书还是叫我姐姐就好,我在灵国待不了太久,所以也未必能教会你些什么,实在当不得你这声师傅。” 她从未告诉过云景墨自己因何而来,也未说过何时会离去。 只是忽然听她这么一讲,云景墨才想起来,人家不是乞丐,自然也不会永远留在这个小破院子里陪着他们父子三人。 倒是他这两日被这难得的温馨迷了心智,忘了思考许多事情。 云景墨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白染却丝毫不知,而云景书则是红着眼睛抱紧了白染脖子。 “姐姐是要走了吗?姐姐不要景书了,也不要哥哥了吗?” 云景书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哥哥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他也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他不想她走。 况且,爹爹不是说漂亮姐姐是因为哥哥才会留下来的吗? 如今哥哥还在这里,她怎么舍得离开呢? 她若是走了,哥哥怎么办? 他和爹爹又该怎么办? “景书,休要胡言。” 云景墨低声斥道,又略带抱歉地看向白染。 “景书还是个孩子,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白小姐莫要往心里去。” 人家若是要走,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挽留。 白染轻轻拍了拍云景书的后背,轻哄道:“姐姐现在肯定是不走的,就算要走,也要等景书长大些啊!” 云景书连忙说道:“景书长得很慢的,姐姐可要多等一等啊!” “好。” 白染被小家伙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却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应该还是待得住的。 若是他们父子三人愿意,到时她不介意将他们安顿好再离开。 白染素来相信眼缘儿,她觉得自己与云景书兄弟二人有缘分,既是遇见了,便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见白染答应了,云景书才红着眼睛坐回之前的小板凳上,抽着小鼻子继续包饺子。 他只想努力乖巧一些,叫姐姐多喜欢他一些,这样姐姐就会多陪他们待一段时日了。 白染不知道小家伙的心思,若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心疼死的。 云景墨一句话都不曾再说,好像又变成了白染初遇时的那位傲娇的第一公子。 这饺子的味道无疑是极好的,从云府搬出来后,他们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 只是再好吃的东西,此时的云景书也没了胃口。 小小的人儿不住地偷偷看向白染,一想到这个漂亮的姐姐会离开,他就十分难过。 “景书为何不吃?是不喜欢吗?” 白染发现了云景书的异样,便坐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云景书扁着小嘴儿摇了摇头,红着眼睛问道:“姐姐一定要走吗?” 合着这孩子还在想这件事情,白染若是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叫云景书连好吃的饺子都不愿意吃了,她定不会那般随意说出口。 “云景书,你越来越不懂事了!” 云景墨忽然放下筷子,板着脸对云景书斥道。 云景书小身子一抖,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不敢再抬头看他们。 只是那豆大的泪珠子却是一颗接一颗地砸了下来,心疼得白染也没了胃口。 “景书年纪还小,你又何必如此严厉?” 白染像是护犊子的母鸡,将云景书抱在怀里,扯着帕子去给他擦眼泪,嘴上还不住地埋怨着云景墨。 “姐姐答应景书,就算暂时离开了,以后也会回来看景书的。” 白染柔声解释道, “姐姐家中还有母亲和父亲,他们很想念我,待我回去看过他们之后,就回来陪景书可好?” 白染离家三载,家里的人定也十分挂念她,无论如何,她都该在年前回去一趟的。 云景书这才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向白染,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哼唧道:“姐姐可要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染伸出小指与云景书勾了勾,这才哄着小家伙高兴起来。 后来,白染才知道云景书为何那么怕她离开。 因为那孩子太过懂事,他心疼自己的哥哥,不愿看着哥哥每夜每夜地睡不着觉,只眼巴巴地盯着门外的动静,生怕有什么恶人潜入小院儿伤了他们。 没了母亲,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父子。 但自白染住过来之后,云景墨夜里便能安睡了。 那种没来由的信任,就连云景墨自己都说不清楚。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要杀的可是我的夫君 夜里将云景书哄着睡下,云景墨才出了门去。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白染猛地从床上坐起,只以为是云景书又在闹什么小脾气。 “吱吖……” 门从里面打开,当白染看见站在门口的云景墨时,不由有些意外。 云景墨这性子可着实不像会是夜里敲女人房门的人。 “云公子?” 白染自是不能叫人家未出阁的男儿家与她共处一室,又不好站在门口说话,便忙走了出来。 月色正浓,云景墨俊美的脸在月色下更是多了几分清冷,叫人想要接近,又怕唐突了佳人。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白染抬眼望了一眼天上的圆月,心底无奈叹息一声。 祖父真的已经走了三年多了…… 世人皆不易,但还是要努力活下去,既是来人间走一遭,就该让这一世值得一些。 云景墨从天上掉落人间,沾染了满身尘埃依旧努力前行,许是为了父亲和弟弟,但这种精神总是值得她学习的。 白染由祖父一手拉扯长大,所以祖父的离去对她打击很大。 如今时过境迁,也该释怀了。 沉默在白染长长的一声呼气中结束,云景墨这才抬眼看向她。 “景书年纪小不懂事,平日里又被娇宠惯了,还请白小姐勿要怪罪。” 云景墨找白染主要是为云景书白日里的任性道歉的,他既是知道了她不是灵国之人,那她总是要离开的。 白染却是不在意地笑笑道:“云公子言重了,景书很乖巧,我很喜欢他。” 云景墨轻轻勾了勾唇角,他自是能看出白染对云景书的喜爱。 这世间喜欢小孩子的人不在少数,但像白染这样宠着孩子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哦,对了,这个还你。” 白染忽然想起那块玉佩,忙从怀里掏出来放到云景墨面前。 这玉佩既是云景墨与之前那女人的定亲信物,想来对云家来说也是十分贵重的。 她一个陌生女子,却也不好总拿着人家的东西。 云景墨垂着眸子看着桌上的玉佩,垂在宽袖中的手微微一蜷,嘴唇颤了颤道:“这玉佩可否先请白小姐代为保管?” 白染微微一怔,忽得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重新将玉佩收回,白染低声道:“既是云公子信任白染,那白染便先替公子收着了。” 云景墨蜷起的手指缓缓放松,只是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对面的女子却忽然起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公子小心。” 白染抱着云景墨后退三步,然后才将人拉至身后。 看着他们刚才所坐的位置上落得几支箭,云景墨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且先回屋去,这里交给我。” 白染护着云景墨来到门口,将他推至门内,才飞身来到院外。 一排黑衣人背着弓箭正要逃跑,白染脚尖一点便落在了她们前头。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你们这群蠢货,这样明亮的夜晚也敢出来作恶,当真以为阎王不敢收了你们吗?” 只从她们逃跑的速度便能看出来,这群人并非专业的杀手。 白染并不知云家都与谁结过仇,但只凭这十几个黑衣人若是想杀了云景墨父子三人,那还是十分容易的。 “此事与姑娘无关,还请姑娘莫要多管闲事。” 领头的黑衣女子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只凭着白染这几个动作间,她就知道她们不是她的对手。 “与我无关?你要杀的可是我的夫君,又怎会与我无关?” 说话间,白染手中的银针飞出,直直刺向那些黑衣女子的眉间。 “这十一条人命算是给你主子一个教训,回去告诉他,莫要再来寻云景墨一家的麻烦。否则,下次死的就不只是这些人了。” 白染一掌打向最后一个女人的心口窝处,只给她留下半条命回去报信,足够了。 黑衣女子看着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姐妹,一张脸吓得煞白无比。 她们竟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看清那女子用了什么武器,她的姐妹们便全都倒下了。 “还不快滚!” 白染唇角勾起,眼中尽是不屑。 那黑衣女子捂着胸口跑远之后,她才从怀中掏出一瓶化尸水滴在那些黑衣人身上。 “可惜了我这上好的东西,竟白白浪费到你们身上。” 随着那抹白色的消失,地上的尸体也跟着化为一滩清水,最后消失在夜色中,连根头发丝儿都不曾留下。 白染推门进来时,云景墨已经等在院中。 见她回来,云景墨疾走两步来到她面前,借着月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身上未有血迹,才放下心来。 白染却是不悦地板起脸道:“不是叫你进屋里去吗?” “我……” 云景墨想说他担心她,毕竟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她们伤不了我,但你这般孤身一人待在院中,若是她们后面还有人过来,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白染无奈地叹息一声,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塞到云景墨手中。 “那些人不像江湖杀手,似是世家府里养的私兵,不知因何而来,但你日后总归还是要小心些。这是沾身要命的毒药,你留在身上。切记,勿要碰到里面的东西。” 云景墨握紧了手里的瓷瓶,上面还沾染着她身上的温度。 他一向不善言语,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轻轻点点头。 “你也无需害怕,左右有我在,便不会叫她们伤了你,安心去睡吧!” 白染这话带了几分柔情,听得云景墨心头酥酥麻麻得一软,那股子没来由的慌乱叫云景墨连道别都未说,就匆匆进了屋去。 听着里头林氏在与云景墨小声说着什么,白染才返回西屋。 躺在床上,白染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这院子太过破小,莫说是那些个受过训练的私兵护卫,就算是普通宵小若是想进来也是轻而易举。 可若是叫云景墨搬家,以他的傲气自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白送的房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不会太晚回来 柔和的月光顺着窗子照入屋内,云景墨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林氏偷偷瞧着自己的儿子,心中五味陈杂。 他不敢确定白染是不是良人,但若继续这般下去,他怕自己的儿子会先陷了进去。 都是过来人,他怎么会看不出儿子的心思。 实在是那女子长得太过好看,性子又好,这世间男子又有哪一个能逃得过女人的温柔陷阱? 男子一旦开始对一个女人产生依赖,那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云景墨又翻过身来,林氏慌忙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小儿子呼吸绵长,林氏心中一痛,他想赌一把…… 若是赌赢了,两个孩子日后便可衣食无忧。 若是赌输了,大儿子的一生……也便毁了。 但除了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 天空微亮,还有几颗闪烁的星星,寥寥几片白云,遮着已经快要落去的月亮。 白染走出门来,随手扯过一根木棍在院中挥舞起来。 许久未曾练武,身子都有些僵了。 很晚才入睡的云景墨并未听见院子里的声音,倒是林氏早早就坐了起来,趴在窗边一直观察着外头的女子。 练了会武,白染便去挑水,那扁担于她来说似乎十分多余,两手一提,水桶便稳稳地起来了。 林氏对于自己看到的这一点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女子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却不似旁的纨绔小姐那般骄纵,平日里做些脏活累活也不见她有丝毫抱怨,脸上也从未有过半分不悦。 尤其是自她住进来后,砍柴挑水的活儿基本上就没用云景墨干过。 便是一日三餐,也大都是由她来做的。 看着烟囱上袅袅升起的炊烟,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并未像旁的女子那般,非要等着男人起来服侍才肯洗漱更衣,如今人家自己去烧了水,倒是显得他们父子三人有些懒惰了。 只从这方面来看,这位白小姐的人品倒是还算不错。 一阵轻微的切菜声响起,林氏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明显。 不娇纵,不自大,不懒惰,不抱怨。 若她不是伪装的太好,那这人倒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 云景墨醒来时,便看见自家父亲正对着窗外傻笑,不由得也跟着朝外望去。 “父亲,您在瞧什么呢?” 云景墨揉了揉眼角,小声问道。 “无事,白小姐好像已经在做饭了,你快去帮忙。” 林氏笑着摇了摇头,又嘱咐自家儿子去给白染打个下手。 云景墨忙穿上衣裳,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醒了?锅里已经烧好了热水,可以直接用的。” 白染瞧见云景墨过来,便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水盆放到一旁的小架子上,又递给云景墨一个水瓢,示意他用锅里的热水洗漱。 看着锅里黄澄澄正泛着香气的鸡蛋饼,云景墨微微有些不自在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今日师姐要到灵国来,我要出门一趟,便起得早了些。” 白染笑着说道,其实哪里有什么师姐师妹的要来,不过就是她随意找了个由头,想出去重新替他们看套宅子而已。 云景墨端着热水的手微微一抖,又很快镇定下来,垂着眸子没有接声。 “你今日若是想要出门,便等我回来之后陪你去。” 白染将做好的几个鸡蛋饼放在锅里熥上,自己随便捏了一个塞到嘴里。 见云景墨不曾应声,白染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太晚回来。” “嗯。” 云景墨才轻声应下,白染便转身出了门去。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感受着手下的热水与鼻尖的饭香味儿,云景墨陷入了沉思。 这世间,当真有这样好的女人吗? “哥哥,漂亮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这已经是云景书第无数遍问这个问题了,小家伙双手紧紧扒着窗沿,耷拉着小脑袋盯着外头,生怕白染回来他看不见似的。 “今日她有故人来京都,自是要多陪一会儿。你快些去将那页的字临摹了,今日就像是在窗台上生了根似的,一下都没动过。” 云景墨放下手里正绣着的帕子,嘴上嘟囔着云景书,眼睛却也总是忍不住朝外望去。 她那样的女子应该是言而有信的吧! 可若是她随着她师姐一起走了又该如何是好? 云景书鼓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来到桌边,哼哼唧唧地就是不想写字。 “那白小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氏在一旁缠着手中的线团,似有若无地问道。 “她说不会太晚回来。” 昨儿夜里的刺杀云景墨并未告诉林氏,想来白染不许他独自出门,应当也是怕他再遇到什么意外。 如此想着,云景墨一直提着的心又放下了几分。 随即,他才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发起呆来。 什么时候他竟是将她当做了如此信赖之人?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云景书忙扔下手中的毛笔,也顾不得哥哥会不会训斥于他,小跑着冲出门去。 云景墨轻轻抿着的唇也跟着微微勾起,没想到她竟回来得这样快,原以为她不会回来用午膳了呢! 只是云景墨的笑容还未在脸上挂太久,便被门口冲进来的几个女人惊得僵住了身子。 来人哪里是白染? 分明就是那个一直对他不怀好意的林子英啊! 林氏亦是不悦地蹙起眉头,起身下了地,与云景墨一起走出门去。 “舅舅也在,今日人倒是挺齐全啊!” 林子英笑得一脸虚伪,云景墨心中一阵恶寒。 “不知林小姐来我们这寒舍有何贵干。” 林氏并未给林子英什么好脸色,这个女人和他那个见风使舵的姐姐一样,心中只有权势,根本就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舅舅在此,子英前来问候不也是应当的吗?” 林子英话虽是对林氏说的,眼睛却是片刻也不离林氏身侧的云景墨。 几日未见,她这个小表弟又漂亮了几分。 林子英自小就喜欢云景墨,只是这喜欢在遇上云家的灾难时,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林小姐身份尊贵,我们这破院子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放开他 林氏轻嗤一声,眼中尽是讽刺。 这林子英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幼时在他膝下整日里“舅舅”“舅舅”的喊着,却不想云家落难之时,第一个站出来与他们脱离干系并且火上浇油参了云文义一本的就是林子英母女。 他不是不知道林子英存了什么心思,只是他的儿子如何能嫁给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祸害? 好在如今老太君还在,这林子英便是如何也不敢对云景墨用强的。 却不知,好端端得她今日怎么会跑了来。 云景书抱着林氏的胳膊,躲在林氏身后,恶狠狠地瞪着林子英。 他最是讨厌这个坏女人,总是欺负哥哥不说,还曾在背地里说过要掐死他。 林子英也被林氏的冷漠刺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脸上的笑容僵住,面色愈发难看。 这还真是一家子呢! 也不看看自己都落到什么境地了,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子英收了脸上的笑容,从怀里拿出一封红色的请帖扔在了云景墨怀中。 “老太君月底过寿,特意命我来给你们送帖子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这个破地方吗?” 林子英的脸说变就变,看她一脸嫌弃地用扇子遮着鼻子,林氏也愈发来气。 “既是东西已经送到,林小姐就请回吧!” 他现在实在是不愿意看见林子英这副嘴脸,真是叫人恶心。 林氏已经下了逐客令,林子英的脚步却是一动也不动。 眼睛四处在院子里瞧着,好似在找什么人似的。 “哟!表弟莫不是没有告诉舅舅,我林家与你退了亲事,你自愿嫁给一个臭要饭的为夫吗?” 林子英一脸的幸灾乐祸,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嫁给她做个侍夫有什么不好? 她那么疼他,日后总不会亏待了他的,总好过窝在这样的破院子里苟且偷生要强的吧? 奈何云景墨死倔死倔的,宁可嫁给一个乞丐做夫郎,也不愿意委身做她林子英的侍夫。 这样高傲的性子就是要好好磨一磨,也省得他日后总带着一双獠牙,等将他逼成一只小绵羊的时候,看他还会不会拒绝她。 云景墨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想与林子英说。 林氏却是不屑地开口道:“只要对我的儿子好,要饭的又有什么关系?” 殊不知,虽接触时间不长,林氏心里对白染却是十分满意的。 若是两个孩子都愿意,他宁可叫儿子跟了白染,也绝不会与林家结亲。 “你们……” 林子英被林氏噎得俊脸一红,死死攥着拳头看着云景墨嗤笑道, “那倒是叫你那个要饭的妻主出来给我瞧瞧,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媒人不是?” 林子英笃定了云景墨未将那个臭要饭的带回家,才敢如此说话。 依着她对云景墨的了解,那人极爱干净,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一个浑身发臭的乞丐? “妻主近日有事出门去了,林小姐近日怕是见不到了。” 这还是云景墨第一次唤白染为“妻主”,尽管他二人并没有真的在一起,但他也不想看着林子英那般得意。 “你……你叫那个臭要饭什么?” 林子英脸色一冷,大步上前就要去扯云景墨的胳膊,却被云景墨躲了过去。 他竟敢叫一个臭要饭的为妻主?当真是不把她林子英放在眼里啊! “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欺负哥哥!” 见林子英要冲云景墨动手,一直躲在林氏身后的云景书像只小老虎似的扑了过去,抓着林子英的手腕就咬。 “哎呀!你这个狗崽子,竟然敢咬我?” 因为云景书对她一向不好,所以林子英极为讨厌他。 以往为了讨好云家,接近云景墨,她还好言哄着这个小东西。 如今云家倒了,她也无需再让着他。 林子英手上一使劲儿,就将云景书甩了出去。 好在林氏反应快,一把接住了云景书倒下去的身子,要不然这孩子非得被摔不可。 “林子英,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云家已与你们母女没有了半分关系,老太君过寿我们自会过去,但却与你无关。你我之间早已没了干系,你既是已经与司家定了亲,就请记住谁才是你未来的夫君。” 云景墨甚少与林子英说这么多话,今日若不是气急,他也实在是不愿理她。 “云景墨,你凭什么与我断了关系?你以为我处处忍让你,你就可以无休止地折磨我了吗?” 云景墨的话叫林子英气红了眼睛,她也不想娶司家那个任性傲慢的儿子的,但母亲说司家如今正得圣宠,为了不受云家牵连,她林家必须得与司家交好才行。 若是可以,她林子英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心爱的男子家破人亡? 可她也没有办法啊! 她都已经说了要他先做她的侍夫,待日后她拿他当正君宠着就是,那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却非要与她断绝了关系,宁可在这里吃苦也不随她离开,这如何能叫人不气? 林子英大步上前抓住云景墨的手腕,还不等云景墨挣扎,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 “放开他。” 一抹白色一闪而过,林子英还未看清来人是谁时,云景墨已然落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之中。 双手无意识地拉紧了白染的衣袖,云景墨不敢想象,若是林子英真的对他用强,凭着他们父子三人是否能够躲得过去。 待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时,便是一向自诩俊美的林子英也不由得看呆了。 手腕上一麻,林子英才收回神儿来。 这陌生的女子又是谁?那骨子里带着的清冷高贵便是太女殿下也不及其三分。 “她伤到你了吗?” 白染并未看林子英,而是低声朝云景墨问道。 云景墨轻轻摇了摇头,一旁的云景书忙跑过来抱住白染,红着眸子扁着嘴朝她告状。 “姐姐,那个坏女人刚刚打了景书。” 白染正要蹲下身子去检查云景书身上有没有受伤,那边的林子英就开始咆哮起来。 “你个狗崽子还敢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咬了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切都是命啊 白染眼神一冷,将云景墨兄弟都挡在身后,冷冷地看向面前的林子英,眼中尽是不屑。 她记得这个女人,那日在街上当众羞辱云景墨的人就是她。 若是白染没认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云景墨之前的未婚妻,那个背信弃义、欺软怕硬的卑鄙小人。 “景墨如今已是我的夫君,你既是欺负了他,那便说说拿什么来还吧!” 白染眼底划过一抹杀意,若不是不想给云景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完全可以让院中这几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还欺负了景书。” 云景书在白染身后小声哼唧道,他知道漂亮姐姐很厉害,便盼着她能替他揍那个坏女人一顿。 白染背着手捏了捏云景书的小脸儿,她都不舍得说一句的小家伙,竟然被这个女人打了,今日不给这个林子英点儿教训,她白染日后怕是要被人笑话死呢! “你是何人?” 林子英从未在京都见过这个女人,一时摸不准对方的身份,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她。 但听她说云景墨是她的夫君,这不由得叫林子英蹙起了眉头,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你怕是还没有资格知道。” 白染衣袖轻轻一挥,带着一股子药香味儿,林子英被那劲气推得后退了几步,惊得立马白了一张俊脸。 林子英有些不敢相信,这女子武功竟会如此之高,而云景墨又是何时认识这样的人的,她怎么丝毫不知。 手掌一翻,林子英身后的几个护卫便全都捂着胸口处呻吟起来。 细细看去,便能瞧见她们心口处的同一个位置皆扎着一根银针。 “今日我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姓林。若是下一次再敢动他们,便叫你们林家满门陪葬。” 白染这话分明是上位者口中常说的,莫说是唬住了吓得魂飞魄散的林子英,就连林氏和云景墨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这人到底是何身份? 白染? 她姓白! 林氏忽然睁大了眼睛,若是他没记错,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雪国曾派过一位皇女到灵国来接和亲皇子,那皇女好像就是姓白的。 她是雪国皇族的人! “你……你到底是谁?” 林子英本想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来羞辱他们一番,却在对上白染的眸子时闭上了口。 “滚。” 薄唇轻启,只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林子英连滚带爬地出了小院儿,那些个护卫虽是痛白了一张脸,却也跑得飞快。 “姐姐怎么能够就这样放那个坏女人走了?” 云景书攥着小拳头忿忿道,他刚刚可是被那个坏女人推了一个大跟头的。 白染敛了身上的杀气,蹲下身子将云景书抱在怀中,轻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敢欺负我们小景书,她必须要吃些苦头的。” 那七日麻可是个好东西,又痒又麻的感觉难道不比给她几巴掌还要痛快吗? 打那样的女人,白染可是怕污了自己的手。 听白染如此说,云景书一张小脸儿才挂上了笑容。 小手紧紧攀着白染的脖子,云景书撒娇道:“姐姐怎么出去了那么久,景书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白染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还带着温度的糖糕塞到云景书手中,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去城南给小景书买糖糕去了吗?” 白染买下的宅子就在城南,那里住的大多都是有钱的商贾,环境好又远离官人之府,是最适合的选择了。 “姐姐最好了。” 云景书抱着糖糕,将小脑袋贴在白染脸上,就是不愿从她身上下来。 林氏还在为着白染的身份惊怔,却见白染已经抱着云景书进了灶房。 若她当真是雪国的皇族,那他便不敢再叫儿子接近她。 皇家自古多无情,他们已然经历了一番变故,林氏实在是不愿再让儿子踏入那一滩浑水了。 可是看着紧跟在白染身后的云景墨,林氏又说不出那些叫他远离白染的话。 这女子三番两次救他儿于危难,性子又温润,这世间男子有哪一个能逃得过这样的女人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切都是命啊! “景书,快下来。” 看着还趴在白染肩头不肯下来的云景书,云景墨不由得出声唤道。 “去外面吃糖糕吧,姐姐给你做午饭。” 白染蹲下身子将云景书放下,看着小人儿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今日之事多谢你啊!” 云景墨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轻不可闻地道了一声谢。 “是我考虑不周,只以为你不出去便不会有这些麻烦,却不想那些人竟找到了家里来。” 白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微皱的衣摆,正好趁此机会将怀里的地契和钥匙拿了出来。 “师姐久居深山,知道我要在京都常住,便将宅子的钥匙与地契给了我。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先带主君和景书随我搬去师姐那里住上一段时日,待这些事情淡了再搬回来也无妨。” “万万不可。” 云景墨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他们本就萍水相逢,他已经给她添了许多麻烦,如何还能再占她的便宜? “这没什么的,你如今既是担了我夫君的名头,我自然是走到哪里都要将你们带上的。” 白染不由分说地将地契和钥匙都塞到了云景墨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挑水去了。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五味陈杂。 在白染带着这一家三口搬进新宅子时,林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非有权有钱,如何能在京都住上这样好的宅子。 云景墨看着面前这比之云府的布置摆设都不差什么的内院更是惊诧,他没想过她的师姐会有这样豪气的宅院。 将云家三口人安排在了后院儿,白染才带着云景墨在宅子内溜达起来。 她也只是匆匆瞧了几眼便定下了这宅子,里面也未细瞧过。 “府里有厨娘和打扫的小侍,日后便无需你亲自动手了,这手本就不该是做粗活的。” 见云景墨眼中闪过的不安,白染又道:“你只管安心住着就是,全当是替她看家了。” 第一百五十章 那便替我做套衣裳吧 “这府里每日都有采买的下人,你需要什么便叫他们去买回来。这段时日你们便不要轻易出门去了,没得又被那些人知道了你的住处。” 这也是白染非要带他们离开那个小院最主要的原因,在那里住着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实在是不能叫人放心。 又是刺客又是林子英的,日日不得安宁。 云景墨只是紧紧抿着唇,因为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白染的话。 他其实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可这话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白染似乎猜到了云景墨的心思,便玩笑道:“你若觉得是占了我的便宜,那便替我做套衣裳吧!我总觉得这外头买来的衣裳不好看,京都第一公子的手艺,那可是千金难求啊!” “好。” 云景墨想也未想便应下,如此,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这些你且先留着用,景书还小,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白染将白日里换来的一包银子塞到云景墨手中,眼中写着不容拒绝。 “这个绝对不可以,我已经欠了你许多……” 他自己可以靠卖刺绣挣些银两,养着他们足够了,实在不能再拿她的东西。 二人推搡间,手也无意识地握在了一起,在白染反应过来时,忙放了开来。 “抱歉。” 白染退后两步,离云景墨远了些才道, “你且先拿着吧!日后我少不了也有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我之间,便莫要再说这些客气话了。” 说罢,也不等云景墨反应,白染便匆匆离开。 捧着手里这一大包银子,云景墨心底筑起的那道与世隔绝的高墙也开始有了裂缝,对这世间女子的态度也有了改观。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林子英。 最起码,她就不是。 还没等云景墨找人去替他去布庄买布回来,便有小侍抱着两匹锦缎送了过来。 “公子,这是小姐吩咐奴送来的。小姐说,这匹雪锦叫您做两套衣裳,小姐和您各一套,待去林府给老太君拜寿的时候穿,这匹布是给主君和小公子的。” 小侍说罢,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条的小木盒来双手奉上。 “这是小姐吩咐奴转交给您的,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便退下了。” 小侍退出门去,云景墨才打开那个木盒。 熟悉的玉簪躺在木盒中,湿润了云景墨的眼睛。 这玉簪是云景墨最喜欢的一支,前段时日为了买那个小院子才不得已将它送去了当铺,却不知白染她从哪里得了这玉簪来。 细长的手指轻轻触上那白玉簪,温润的触感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云景墨不喜奢侈,平日里也只是戴着一根簪子而已。 久而久之,这东西与他便也有了感情,起初当掉它的时候,他还不适了好几日。 抬手将簪子插入发间,取下那根戴了没多久的木簪,云景墨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两匹布上。 这雪锦难求,便是皇家想在这乱世里得上几匹都不容易,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白染口中的师姐,云景墨便猜测着会不会是这宅子里本来存着的。 想到那小侍传话说要他用这雪锦为他们二人分别做一套衣裳去林府参加老太君的寿宴,云景墨心下又是一暖。 他还未来得及与她说此事,她竟都已经替他做好了打算。 林氏虽然没说,云景墨也知道,他定然是不会再去林府的,那里头有他不愿意见到的人。 但老太君过寿,又特意命人送来了帖子,他们云家总得有人要过去一趟。 林氏不去,云景书又年幼,云景墨便不得不去了。 若叫云景墨一个人去林家那虎狼之地,且不说有林子英在,单说那些个世家公子就不会轻易要云景墨好过,林氏自然不会放心,所以才特意叫云景书去找了白染,与她说了此事。 白染痛快地应下,又换来云景书好一阵夸赞。 小家伙恨不得日日腻歪在白染身上,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 对于白染,云景书几乎是已经将她当做了和哥哥一样重要的存在。 想到白染要随他一起去林家,云景墨心中便没来由得一阵欢喜。 似乎只要有她在,他就不用再怕林子英的欺辱和其他人的刁难。 虽是住到了大宅子里,白染还是习惯性地与他们一起用饭。 云景墨在饭后替白染量了尺寸,心里将那些数字牢牢记住,便开始了裁布做衣裳。 这几日除了吃饭之位,云景墨连门都不出,整日里关在房内。 以往最是自信的人儿此时却因着袖口处的一个花样子而犹豫许久,他不知白染喜欢什么,却也知道她不爱繁琐。 最终云景墨只在袖口处和腰带上绣了几根竹子,便未多做其它。 看着那两套并排放在那里的衣裳,云景墨面颊不由一阵发烫。 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戏,他却好像有些当了真。 算计着离老太君寿辰还有几日时间,云景墨又熬了几个夜晚替白染做了一双靴子。 她为他们父子做了许多,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便也只能用这些身外之物来还她的恩情了。 不知什么时候,白染已经不再唤他为云公子,而是开始直呼云景墨的名字。 而云景墨竟也不觉突兀,反倒有几分暗暗欢喜。 “景墨不仅人长得漂亮,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只是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其实你本无需做这靴子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看着云景墨亲自送来的衣裳和靴子,白染眉头微蹙。 她只觉得叫他赶两套衣裳已然有些急了,他竟还为她做了靴子。 那每一针每一线都绣得极为精致,叫人忍不住的喜欢。 只是瞧着他眼底的乌青,便知道这是他连夜赶出来的,白染心中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异样感。 云景墨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景墨身无所长,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不嫌弃就好。” 自从她不再唤他云公子时起,他也学着不再叫她白小姐,却怎么都叫不出口她的名字。 二人之间,不亲不疏。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林府拜寿 “这段时日就莫要再刺绣了,好好歇歇眼睛。” 白染忽然抬手,触上云景墨的眼睛,使得身前男子的身子一僵,却听她道, “这里是睛明穴,这里是四白穴,你每次觉得眼乏的时候便按一按,稍微能纾解一些。” 冰凉的触感一触即离,云景墨却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他似乎都忘记了,她是懂些医术的。 去林府那日,白染特意叫管家备了马车,云景墨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想必里面便是他要送给林老太君的贺礼。 白染站在车下,抬手握住云景墨的手腕,先扶着他上了马车。 “小心脚下。” 云景墨才坐稳,白染便也跃上马车,掀开车帘坐了进来。 看着车厢内的摆设,云景墨微微抿了抿唇。 “其实咱们没必要租这样好的马车。” 他们本就借住在别人家,实在没必要再白费银钱在这些东西上面。 租个能走的马车就行,这一辆只瞧着便知道不便宜。 “这是自家的马车,不用白不用。” 白染只轻笑道,这马车是她昨日才叫管家去买的,就是为了不给云景墨丢面子。 林府门口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多了去了,白染倒是不在意,却不想别人欺负了云景墨去。 听白染如此说,云景墨也未再多言。 白染好奇地看着那小竹篮问道:“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云景墨微微垂眸,掀开上面搭着的小盖儿,小声道:“这是父亲给老太君亲手做的点心,父亲不能亲自过来,心里也是记挂着他老人家的。” 这东西于旁人来说或许不值什么,却也是孙儿对祖父的一片心意。 “东西不在贵重,心意最是难得。” 白染笑着说道,然后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放在那些东西旁边,接着道, “但只有点心却又显得过于单调,我也送上一小份心意,全当是今日去蹭老太君的酒的谢礼了。”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那小木盒,又抬眼看向白染。 他虽不知那里面装了什么物件儿,却也知道,以白染的性子,这东西定不会差了去。 “其实,你没必要如此的。” 她本就是陪他去的,过寿辰的又是他的亲人,本也不该她来破费。 “我既是你的妻主,自然要聊表一份心意的。” 白染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倒是叫云景墨无法反驳。 如今在外人眼中,她可不就是他的妻主吗? 云景墨轻轻抿着唇,长长的眸子垂下,握着竹篮的手一紧,却是没再多言。 “啊……” 马车忽然一顿,提着篮子的云景墨连人带东西一起朝前倒去,白染忙身后将人接住,又死死按住那歪下去的篮子。 云景墨趴在白染怀中,甚至忘了将她推开。 还是熟悉的味道,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冷香。 “怎么回事?” 白染一手抱着云景墨,一手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竹篮接过放下角落里,不悦地朝外面问道。 “小姐,是前面有辆马车挤了过去。” 赶车的车妇忙大声解释道,那司家如今正受宠,便是司家赶车的下人都比旁人得意几分,在街道横行也是常有的事儿。 “哪家的马车?” “回小姐的话,是工部尚书司家。” 白染明显感受到云景墨在听到司家时身子忽得一僵,想到这位司家公子要嫁给云景墨的前未婚夫,白染心底便隐隐多了几分不悦,本欲撒开抱着云景墨的手忽得又紧了几分。 那女人都这样对他了,他莫不是还惦记着她? 云景墨被白染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抬手轻轻推了推白染的手臂,虽没使什么力气,却惹得白染眉宇间的愁容更深。 放开怀里的人,白染忽得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云景墨却是红着脸颊瞧了白染一眼,然后便坐回了她对面的位置。 鼻尖处一直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叫云景墨面颊上的温度一直下不去。 可见白染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云景墨心中又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失落。 终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她不过就是好心出手扶了他一把而已。 云景墨脸上的红晕被苍白取代,他也不敢再去看白染,因为他怕她脸上的不悦是因为他。 一直到林府门口,马车停下,二人都未再说一句话。 “小姐,林府到了。” 车外传来车妇的声音,白染这才睁开眼睛,连看都未看云景墨,便起身跳下车去。 云景墨垂下眸子,心口处没来由的一阵憋闷,手指缓缓攥紧又松开,提过一旁的竹篮才跟着起身出了马车。 本以为白染不想再理他,却不想他才掀开车帘,便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见云景墨只呆呆地看着她,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接过他手里的竹篮,一手直接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拉到了怀里。 “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以为他是不愿再见之前欺辱过他的那些人,白染在他耳边安柔声安抚道。 云景墨感受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忽然紧了紧,他心口处堵着的那股闷气也跟着消失不见。 云景墨轻轻点了点头,也回握住她。 不论如何,他云景墨都不会再叫那些人看他的笑话了。 云家虽然没了,他云景墨却还好好地活着。 总有一日母亲的冤屈会真相大白,那些个靠肮脏手段上位的人也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二人着同色衣衫,又皆是容貌不俗之辈,才一下马车就迎来了不少目光。 白染一手提着竹篮,一手紧紧拉着云景墨,面儿上没有半分惧色。 林子英远远地就瞧见了走过来的二人,她可还记得上次被白染揍的事情。 也不知那女人给她下了什么药,害得她回来之后难受了好几日。 今日在她林府,看她如何收拾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 尤其是在看见云景墨的手还被白染牵着时,林子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她与云景墨自小一起长大,他却是连衣袖都不让她碰一下,如今竟这样与一个陌生女人当众牵着手,这是在打她林子英的脸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果然是个狐媚子 “哟!这不是表弟吗?” 林子英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缓缓来到二人面前,看着他们身上同色的衣服她只恨不得立时掐死白染才是。 云景墨是她林子英的,谁都不能从她身边将他抢走。 如今这女人怕是留不得了。 云景墨只轻轻瞥了林子英一眼,便与白染侧过身子继续朝前走去。 被无视了的林子英双手紧握成拳,恨得咬牙切齿。 云景墨,既是你不给我留面子,就莫怪我不顾多年情谊叫你颜面尽失了。 一甩衣袖,脸色铁青的林子英也再无心待客,只跟在云景墨二人身后进了府。 白染上下打量了几眼林府,只从这入门的布置和摆设来看,这林家还真是大手笔。 便是林家祖辈皆是士族,这里头怕是也有不少百姓们的血汗钱。 “我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咱们京都曾经的第一公子啊!” 司可昕远远地就看见了走过来的云景墨,本还不想就这样去奚落他一番,却在瞧见他身旁的白染时,司可昕便再也坐不住了。 这个男人果真好本事,他竟然勾搭上了雪国的女人。 那珠子他特意着人去看过了,好几人都说是雪国之物,名为白玉珠,乃是雪国皇族之人放在荷包里压兜用的玩物,一颗便值百金。 那女子随手掏出的一颗打人的珠子都价值不菲,此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再加之其容貌不俗,怎么算这女人都要强过那林子英百倍。 司可昕如何能受得了过去的敌人找的妻主比自己的好,他倒是要瞧瞧,等他司可昕再抢走这个女人时,云景墨还有没有脸再自诩什么第一公子。 司可昕觉得,这世间女子都逃不过有手段的男子,林子英是这样,云景墨身边的女人也一定是这样。 他司家如今可是炙手可热,一个罪人之子,一个正得宠的尚书之子,这女人但凡不傻,就一定知道该如何选择。 更何况,如今灵国正在想办法求助于雪国,若是他能勾搭上这位雪国的世家小姐,于灵国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到时他们司家的地位便更稳固了,这可是林家给不了他的荣耀。 云景墨并未搭理司可昕,只越过他,想要到后院儿去给老太君请安后便离开。 可谁知这司可昕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说,还不住地朝白染抛着媚眼儿,只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想抢走面前这个女人。 云景墨眉头紧蹙,拉着白染的手忽然一紧,上前一步将白染挡在了身后。 “司公子这是做什么?” 这里可是林府,司可昕作为林子英未过门的正君如何敢当众勾引别人的妻主? 云景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过司可昕,他嫁不嫁给林子英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他绝对不能碰白染。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白染缓缓勾起唇角。 她道是这个小冰山是没脾气的,不想也不是好惹的呢! 想想也是,好歹人家曾经也是相府嫡子,众星捧月的京都第一公子,若是没点儿脾气怎么配得上他的身份? 兔子急了不是还要咬人饿吗? “我能做什么呢?我既比不得云公子才貌无双,自幼便与林家小姐定下了亲事,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比不得云公子好手段,这边才被林小姐甩了,那边就又勾搭上了这位小姐,可昕自愧不如。” 司可昕故作一脸无辜地叹息道,明眼人都能懂得他的意思。 他无非就是在白染面前挑拨是非,想要告诉白染云景墨曾经可是林子英的男人,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什么做过什么没做过,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在司可昕看来,若白染当真是雪国的贵族,便断然不会接受一个失了清白的男子。 任他云景墨再漂亮又能如何?身子不干净了,对于女人来说便是肮脏的下流之物,更何况这女人还是那等子风光霁月的人物。 哼! 便是这女人不喜欢他,他也绝对不能叫云景墨如愿。 他司可昕得不到的,那就谁都不要得到。 云景墨面色一凛,眼睛微眯,显然是动气了。 白染手上微微用力,便将云景墨拉到身旁,冲着司可昕邪魅一笑。 “景墨长得漂亮,女人就是爱围着他转,这也怨不得他,谁叫人家天生一副好容貌呢?倒是这位公子,人丑也就罢了,嘴巴若是还这么臭的话,倒是真的该去瞧瞧大夫了。” “你……你说谁丑?” 司可昕最介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就是因为他长得不如云景墨,才处处被云景墨压一头。 如今白染又当众这般羞辱他一番,他哪里能受得了? “谁丑谁知道,反正我们景墨是最好看的。” 白染说罢,直接拉着云景墨去了后花园,据门口的管家说,老太君此时正在那里坐着见客呢! 云景墨就这样被白染拉着从司可昕身旁走过,本还憋闷在心里的委屈只消她一句话,便消失不见。 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叫人心安。 “想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白染忽然停了下来,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云景墨。 “啊?” 云景墨难得露出这样呆萌的表情来,少了平日里的端庄,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你不带路我可是找不到地方的。” 白染勾唇一笑,嘴角挂着几分宠溺,惹得云景墨红了耳尖。 “从那个路口拐进去,往左走过拱形门就到了。” 云景墨慌忙指向前面的分岔路,想要借此遮掩住脸上的不自在。 白染也未再与他玩笑,只拉着他的手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直在不远处注视着二人的司可昕气得狠狠跺了跺脚,那个女人对云景墨竟然如此温柔。 果然是个狐媚子。 林子英紧紧抿着唇,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刚刚司可昕的作态她都瞧得清楚,只是他们之间的婚约本就是权利所为,她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但云景墨不行,那是她林子英自小就想娶回家的男子,如何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原来是小地方来的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云景墨都只能是她林子英的。 云景墨和白染倒后花园时,林老太君正与几位主君说着什么,瞧着面色也还算不错。 如此,云景墨便也放心了。 毕竟父亲一直惦记着老太君的身体,怕他年岁大了还要为着他们父子操心。 “景墨来了……” 瞧见云景墨过来的林老太君显然十分开心,忙招呼着他过去。 而云景墨身旁的白染自然也落到了林老太君眼中,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儿,只是瞧一眼便能看出这年轻女子不是一般人。 “景墨见过老太君,愿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景墨大大方方地给林老太君行了一礼,并未因旁人眼中的打量而失了分寸。 “好孩子,你父亲可还好?” 林老太君拉过云景墨的手,先是问了林氏的处境。 “有劳老太君挂念,一切都好。” 云景墨轻声说道,若不是林老太君出面,他们父子三人也没有今天。 无论林家人如何,老太君总是他们的恩人的。 林老太君的目光大剌剌地落在白染身上,精明的眸子里闪着几分审视。 “晚辈白染,见过老太君。” 白染落落大方地朝林老太君抱了抱拳,举止间尽显贵气。 “白小姐有礼了。” 林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嘴上虽未直接问出白染是何人,可刚刚他却是瞧得清楚,云景墨与白染是手牵手过来的,再加上二人身上的衣着,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无需再问。 “哟……咱们京都何时出现一位这样昳丽俊美的小姐,我们竟是从未见过呢?” 一男子满眼惊艳地看向白染,捂着唇朝林老太君说道。 此人正是林子英的父亲,如今林家的当家主君。 林正君膝下有一幼子,自幼便多受宠爱,在他瞧见白染第一眼时,就看中了这女子。 若是能将自己的儿子嫁给这样的女子,哪怕家世差了一些,心情却总是舒畅的。 这世间有哪一个男子不爱美呢? 况且,他倒是并未觉得面前这女子家世会差到哪里去了,只瞧人家这一身雪锦,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一旁坐着的其他主君也都紧紧盯着白染,只等着看热闹。 “白染并非京都之人,所以主君不曾见过白染也不奇怪。” 那男人的模样儿与林子英像了个六成,不需多问,白染也能猜到那人的身份。 众人打量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鄙夷,合着这人并非京都之人,原来是小地方来的。 “那不知白小姐家中是做什么的?” 以林正君的身份问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很不合宜,但林老太君却并未阻止,毕竟他也想知道这女子家中如何,没得云景墨跟了她再受什么委屈。 云景墨眉头紧锁,面儿上已经显出了几分不悦来,奈何手被林老太君拉着,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白染却仍是一脸笑意,好脾气地任由林正君相问。 “祖上略有积蓄,后辈承袭祖业。” 白染这话就不由叫人多想了,这祖业是钱还是权,也着实值得人回味。 但此意显然叫众人误会了,众人皆以为她这意思是说家里都靠着祖辈留下来的基业过活,那便是经商的多些。 大多数人闻此都不由地叹了口气,想这女子再好看又有何用?还不是个卑贱的商人? 所谓士农工商,那商人便是有再多的银钱也架不住遭人鄙夷啊! 林正君微微失望地收回探出去的身子,显然是对白染的身份不够满意。 “不知白小姐是如何与我们景墨认识的呢?” 既然没办法与自家结亲,林正君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白染,谁让他的女儿喜欢云景墨呢? “此事还要多谢林小姐,不然白染如何能与云公子相识?” 白染笑着说道,这可不都是他那个好女儿促成的好事儿吗? 她刚刚在拐进后花园时便放开了云景墨的手,就是不想污了他的清白。 若是日后她离开,云景墨总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白染并不知林老太君已经瞧见了他们之间的动作,却也不想在众人面前毁了云景墨的名节。 之前与云景墨牵着手也不过就是为了气一气林子英,但女人与男人不同,女人或许可以不在意这些细节,但若是被后院里的这些男人瞧见,指不定又要怎么编排云景墨了呢! 其实白染此举倒是完全没有必要,二人都穿成这样了,如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不得不叫有心人多想。 白染一声云公子叫林老太君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云景墨身子也是一僵,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明明在众人面前都是唤他景墨的,却在听了司可昕的话后改了口,这不得不叫云景墨多想。 “云公子?” 林正君小声喃喃着,如此,他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既是与他的女儿有关,人家又刻意疏远了与云景墨的关系,他这个做父亲的难不成还要硬往云景墨身上泼脏水吗? “表弟许久不来云府,老太君见了你高兴,你便多留一会儿好好陪陪老太君吧!” 林子英温润带笑的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司可昕正陪着林子英一起走过来,身后下人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木盒。 林老太君显然是很喜欢林子英的,见她过来,脸上的笑容都舒展了许多。 “你表弟许久不来,你要好好招待才是。” 林老太君笑得一脸慈爱,他虽疼爱云景墨,却也比不得林子英之三分。 “那是自然。” 林子英笑着说道,然后便看向司可昕身后小侍手里抱着的木盒。 她算准了众人过来的时辰,如今开口,正好能落一落面前这女人的面子,今日朝中许多大臣都过来了,待见证了这个女人的寒酸之后,看她日后还如何在京都待下去。 “可昕知道老太君您信佛,特意命人寻了一尊碧玉佛来孝敬您老人家。” 说罢,司可昕身后的小侍便忙上前将手里的木盒奉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金难求雪灵丹 司可昕也故作娇羞地垂着眸子,面儿上一片乖巧,丝毫不见欺负云景墨时的跋扈模样儿。 林老太君的抓着云景墨的手微微一松,朝司可昕点头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这都是可昕应该做的。” 司可昕看着老太君身后的侍人打开盒子,玉佛展露在众人面前,心中不由一阵得意。 如今云景墨连吃穿都顾不得,想来也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今日他非要当众落一落这位第一公子的颜面不可。 “实在是叫你们破费了。” 林正君也一脸笑意地对着一旁坐着的司正君说道。 “老太君过寿,这还不是咱们晚辈应当做的吗?” 司正君客气道,起初他是不愿儿子嫁给这林家女儿的,依着他们司家现在的身份,他司家嫡子便是许给哪个皇女做王君也都是可以的,怎能平白便宜了林家? 更何况,林家与云家那层关系在,指不定会不会拖累他们呢! 奈何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哭喊着非要嫁给林子英不可,家里人拗不过他,便只能应下了。 想当初风靡京都的云家一败涂地,林家也跟着失了许多人脉。 好在这林家家主是个有远见的,能够及时撇清与云家的关系,否则现在的林家定也落得个云家一样的下场。 如今林司两家既是已成亲家,说什么也都是无用了。 “老太君安康……” 说话间,一群中年女子走了上来,皆朝林老太君抱拳道。 林老太君是这京都世家中最年长的老人儿,便是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有头有脸的人家自也是都要敬这位老太君几分的。 “诸位大人有礼了,老夫实不敢当。” 林老太君嘴上是这样客气道,却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 后花园内,一时之间倒是热闹起来。 林子英找好了时机,便瞟了一旁的司可昕一眼。 司可昕会意,立马笑着来到林老太君身旁,与云景墨一左一右地陪在他身侧。 “老太君过寿,不知云公子为他老人家准备了什么贺礼,倒是也叫我等开开眼界。” 司可昕这话看似随意,却充满了挑衅。 莫说是云景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就连林老太君眼中也划过一丝不悦。 云景墨再如何,那也是与林老太君有着血缘关系的。 而司可昕不过就是林子英还未过门的正君,这样爱搬弄是非之人,是后宅里的老人家最不喜欢的。 云景墨也未见恼意,只起身接过白染递来的竹篮放到桌上。 “这是父亲亲手为老太君做的点心,知道您不爱吃甜,特意用花瓣代替了糖,只微微带了丝甜意。” 看着竹篮中熟悉的糕点模样儿,林老太君一时有些恍惚,他还记得林氏父亲去的早,那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便是这点心也是他亲手教着做的。 本以为嫁到云家做了主君日后便能安稳过日子,却不想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妻主竟入了狱,自己也差点儿丢了性命。 林老太君微微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还是一样的好吃。” 见林老太君很是满意云景墨带来的点心,司可昕心中顿时不忿起来。 凭什么他司家送了那样贵重的贺礼来也只得了老太君一句破费,他云景墨只几块破糕点就叫老太君夸赞不已。 然而司可昕这边才有了瞌睡,一旁就有人送来了枕头,那说话之人以前可是云家的死对头张家。 尤其是之前张晓宇被云景墨的人打得到现在都还出不了门,张家人只恨不得杀了云景墨才是。 “云公子如今竟已落魄到这般地步了吗?老太君过大寿,你就只拿几块点心就当做贺礼了?” 张霞勾着唇嘲讽道,之前派去杀云景墨的人都失了手,她虽不知云景墨幕后有什么人在帮他,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毕竟,林家这位老太君还是护着那几个的。 张霞不过区区工部侍郎,还没到敢与林家作对的地步。 张霞一席话惹得众人都朝云景墨看过来,林老太君皱着眉头将那半块点心放下,眼中隐隐露出几分不悦来。 “张大人您可说错了,这里头还有个小盒子呢!” 司可昕偷偷一笑,满脸的幸灾乐祸,顺手便拿起了竹篮中的那个手掌大小的小盒子。 是挺寒酸的,几块点心已经够小气了,还有个这么点大的东西来凑数,今日云景墨的脸可真是要丢尽了呢! 司可昕满心愉悦,只等着看云景墨的笑话。 在众人的注视下,司可昕打开了那只瞧着还算精致的小盒子。 一股冷凝的馨香扑鼻而来,众人皆闻到了那味道。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盒子中的那粒小药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白染身上的味道。 这股子冷香正是白染身上的味道,难不成是这药传出来的? “一颗药?” 司可昕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里头会装着什么金珠子玉珠子的呢! “这是什么味道,竟如此的好闻?” 林老太君双手拿过那小木盒,又凑上前去闻了闻,才朝云景墨问道。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他只闻着便觉得浑身舒畅。 林老太君知道这东西一定不会是云家这几个人的,便猜到了白染身上。 云景墨也不知,便将目光转向白染。 白染微微一笑,轻声道:“这是雪灵丹,是云公子特意托晚辈为您准备的一点心意,还请老太君笑纳。” 林老太君自是不识这些东西,但却不代表没人知道。 “你……你是说,这……这是青云山上,灵药谷中那……那千金难求一颗的雪灵丹?” 一位年纪颇长的女人颤着手往前走了两步,对着白染问道。 老人家眼中的激动骗不得人,想来应该是听说过这丹药。 “胡太医莫不是认得这东西?” 林老太君慌忙问道,胡太医乃是太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院首,因她与林老家主交好,所以老太君过寿才亲自赶来拜寿,却不想竟叫她见到了自己毕生都求之而不得的雪灵丹。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云山灵药谷少谷主 “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传闻这雪灵丹乃是灵药谷谷主妙回春亲手所制,每一颗都价值万金,是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胡太医一脸激动地说道,她幼时因疟疾差点儿病死,幸得灵药谷中游历的弟子相救,又教了她几年医术,可以说她的重生都是灵药谷赐予的。 胡太医一向自诩是灵药谷的传人,却从未有机会去拜见过谷主,毕竟她只是个半道出家的,并非是拜了师的正经弟子。 天下医术出青云,世间学医者九成出自灵药谷,只要说到灵药谷,无一不心神往之。 今日初见这灵药谷谷主亲手所制的雪灵丹,就好似见到了久违的亲人,这不得不叫胡太医激动。 “素闻这雪灵丹只谷主一人所有,并不外传于人,你……你莫不是……但这不可能啊!谷主今年怎么着也得有六十岁,怎会是你这般模样儿?” 胡太医想要怀疑面前这女子的身份,却又觉得便是妙回春本人,也不会有这般本事,能将六十多岁的身体保养的如同弱冠。 “不知小姐与灵药谷谷主是何关系?” 胡太医看向白染的眼中多了几分恭敬,她当年在谷主妙回春的弟子手中学医,若真论起来,她还得叫谷主一声师祖呢! 白染微微抬起左手,只见她小指上带着一枚玉戒,隐隐泛着白光。 青云山,灵药谷,谷主信物白玉戒,置于拇指,内有乾坤。 而这小手指上带着玉戒的,便只有那灵药谷未来的继承人。 “弟子胡久明,见过少谷……” 胡太医激动得老泪纵横,掀开衣摆就要给白染跪下。 若没有师傅当初教她的一身医术,她如何能活到今天?更不要说做到太医院院首之位了。 “谷主”二字还未出口,便见白染衣袖微动,一股劲气托起了胡久明还未跪下去的身子。 “原来胡太医也识得这雪灵丹,此乃机缘巧合之下一前辈所赠,晚辈也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白染虽有意拦下了胡久明剩下的话,但有心者都发现了胡久明的异样。 胡久明看白染的眼神儿,那分明就是一脸的崇拜啊! 那胡久明的年岁分明都可以做白染的母亲了,众人实在是看不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 “这……这东西太过贵重,老夫不敢收啊!” 听胡久明那么一说,林老太君也知道了手里这雪灵丹不是凡物,哪里还敢收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 “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豪。这东西于晚辈并无用处,还请您老收下,便全当是全了云公子的一份孝心。” 白染客气地说道,这雪灵丹对于别人来说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在她这里却是不稀罕的。 莫说灵药谷是她外祖家的产业,便说她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医术,想要制作几颗雪灵丹还不算难事。 “那便多谢白小姐了。” 白染如此说,林老太君也不好再推辞,便只好应下。 只是这东西放在他手里总觉得有些暴殄天物,林老太君便打算着抽空叫孙女儿将这东西献给皇上,没得日日叫人惦记,给林家招了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还是小心为好。 “不知少……白小姐是什么时候来到京都的?如今住在何处?若是小姐不弃,不妨住到弟子府中,也好叫弟子好好款待您。” 自得了白染的身份,胡久明就像是一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白染身边,不住地邀请她到自己府中做客。 “我只游历到此,过些时日便要离开,亦有地方居住,胡太医无需这般客气。” 白染无奈地笑道,只觉得这个老太医还挺有意思。 “这如何使得?您可定要多待些时日才是啊!” 胡久明一听白染要走,忽然着急起来。 自师傅离去后,她几十年不曾见过一个灵药谷中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少谷主,她岂能怠慢了去? 无奈之际,白染只好凑到胡久明耳边低声说道:“本少不欲招摇,身份之事还请胡太医保密。” 胡久明一惊,忙抱拳道:“啊……是弟子鲁莽了。” 胡太医的医术在京都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这些个大臣平日里便敬她几分,如今见她那般“巴结”着白染,有心之人便也想跟着过去套套近乎。 一向不喜这些应酬的白染被烦扰的有些头疼,好在她早就喜欢了那些个官场上的周旋,说话滴水不漏,也不得罪人,也倒显出了几分圆滑来。 本想奚落云景墨一番的司可昕怎么都没想到竟叫他出了彩,也不知道他走的是哪门子的狗屎运,竟认识了这样一个女人。 不高兴的除了司可昕和张霞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林子英。 她知道那姓白的女人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却不知她出手会如此阔绰。 那雪灵丹是何物她虽不知,但从胡太医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二来。 今日叫那个女人出了风头不说,说不定云景墨因此还会对她更亲近些,日后想要从她手里抢回云景墨就更难了。 云景墨也没心思听那些个人假意奉承得在林老太君耳边说了什么,他的一颗心都挂在白染身上。 不管别人有没有听清,刚刚他却是瞧得清楚,那胡太医分明就是要跪她的。 灵药谷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既说自己是江湖中人,想来这灵药谷定也不是寻常之地,那她的身份便与这灵药谷脱不了干系了。 奈何他平日里根本就不懂江湖中事,所以并不清楚这些。 本想见过林老太君就回去的云景墨,碍于白染被一群人缠着,倒也说不出离去的话。 好不容易胡久明才带着一群人送白染出了门去,云景墨才算是彻底送了口气。 坐在马车上,二人也未多言,只是云景墨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叫白染有些疑惑。 “先将马车赶去西城。” 白染对着外面的车妇吩咐道。 那林子英怕是还不知云景墨搬了住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绕上一圈,也省得有心之人跟着他们。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车妇调转马头,白染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这样看着我?” 终是耐不住云景墨那样的目光,白染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景墨轻轻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你是灵药谷的人?” 白染笑着点点头,应该算是吧,那灵药谷毕竟是她外祖家的嘛! “灵药谷是什么地方?” 云景墨这句话问得多了几分傻气,落在白染眼中却是可爱无比。 “灵药谷是世间医术所出之地,地处雪国青云山,颇受学医者追崇。” 白染耐心解释道。 “那雪灵丹……很贵重吗?” 云景墨记得胡太医看见那雪灵丹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想来这东西在医者心目中应该是极其贵重的吧! “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算是吧!” 白染不确定地说道,对于她这种见惯了那些好东西的人来说自是觉得平常,殊不知旁的皇家之人想得到一颗都是难上加上,更不要说寻常人家了。 “你这样的恩情,我还不起。” 云景墨忽然垂下眸子,低声喃喃道。 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无论她所求为何,他怕是都给不起。 想到父亲的病在白染熬过一次药之后便好了大半,云景墨更是觉得自己欠了她天大的人情。 “我说过,这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求回报。” 白染本就是个心肠软的,若是遇不上也便罢了,既是叫她遇上了,她自是不能不管他们。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只是因着男儿家的矜持与羞涩,云景墨这话却是怎么都问不出口。 “萍水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难得相识一场,你需要帮助,我恰好有这个便利,何乐而不为?” 白染做好事从未求过回报,却也相信善恶到头皆有报。 她多积些德行些善,也算是为子孙后代谋福利了。 “谢谢……” 云景墨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两个字还能与她说什么,只是这谢字说出来太过容易,却也表达不出自己满腔的感激之情。 “我们之间不存在的。” 白染的话说得随意,听在云景墨耳中便变了意思。 她刚刚还急着在众人面前与他撇清关系,唤他为云公子,如今又与他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午后的街道十分热闹,便是坐在马车内,也能听清外面的吆喝声。 并不知云景墨心思的白染好奇朝车窗外瞧去,只见外头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卖艺班子在表演,便叫车妇停了车。 “景墨,我陪你下去逛一逛可好?” 云景墨心里暗道,明明是她自己想逛,却把这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可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他又怎会拒绝? 二人下了马车,白染便打发车妇自己赶车到西城转一圈,晚些时候再回府。 立在人群中,看着街边的那些小摊贩和杂耍班子,云景墨一时竟有些恍惚。 想他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未独自出过府,后来母亲出事,为了养家糊口他便也学着寻常人家的男子日日出来讨生活。 活着,真的不容易。 “在想什么呢?” 白染的声音忽得在耳边响起,云景墨忙敛了神思,一顶雪白的幂蓠恰好戴在他的头上,遮住了那张绝美的脸。 “你长得太漂亮了,还是遮上一些的好。” 白染状似玩笑道,她瞧着这里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来都要戴个帷帽,便也替云景墨买了一顶。 云景墨微微垂眸,被遮住的面颊泛起红晕,竟被白染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以往夸赞过他好看的人数不胜数,他却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欢喜过。 “麻烦走路带着点眼睛好吗?” 白染忽得将云景墨拉至身前,对着他身后那个有意撞过来的女子斥道。 那女子只是瞧着云景墨好看,倒没瞧见与他在一起的白染是什么模样儿。 这般被白染一训斥,她才瞧了清楚。 见白染眼中闪现的杀意,那女人再也没有了调戏美人儿的心思,赶忙逃了。 这样的人也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遇见不敢吭声的男子她便占些手头上的便宜,若是遇上个厉害些的,挨顿打或者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白染袖口微动,指尖一弹,那逃跑的女人便捂着肩头痛呼一声,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 白染轻哼一声,这才放开了云景墨的身子,手却还紧紧地拉着他的。 “街上人多,你要跟紧了我。” 云景墨隔着轻纱看了一眼被她拉住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嗯。” 二人年岁皆不算大,又都是自小长在世家的,这街上的许多新奇玩意儿便叫他们多逗留了一会儿。 看着白染塞到自己手中的糖人儿,云景墨轻轻抿了抿唇。 她这是拿他当景书了吗? 只是平日里看她那般疼爱景书,他还曾怀疑过她的目的,却不知她原来竟是这样温柔的女子。 云景墨自然他母亲已经算是一个顶好脾气的女人了,可与白染一比,也还是差了许多。 除了关系到安危的大事,她真的几乎是不会有脾气的。 想景书之前那般缠着她,都不见她有半分不耐烦的迹象,这性子还真的是够好。 小心地舔了一口那糖人儿的耳朵,一下子就甜到了云景墨的心里。 难怪景书这般喜欢她,每次她回去都会给景书带些小玩意儿,吃的玩的都有,原来被人宠着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好。 白染一手提了许多给云景书带的吃食,一手拉着云景墨,来到一处杂耍班子附近。 将云景墨护在身前,白染微微散出几分劲气,便挤进了人群中。 看着两个不大的小娃娃在倒立着叠碗,人群中忍不住发出一阵叫好声。 “好!” 白染也跟着喊了一声好,想要鼓掌却又碍于还牵着云景墨的手,便只好圈住他轻轻拍了拍手心。 云景墨被环住的身子一僵,鼻尖尽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记得,这味道和那雪灵丹如出一辙,难怪每次接近她,他都会觉得神清气爽。 努力放软了身子,云景墨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好似要蹦出来似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哪儿冒出来个小师弟 “景墨你看,这孩子也就与景书差不多大小,就要出来讨生活。” 本还像个孩子似的大声叫好的白染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许多。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孩子,心中却是有些后怕,若是他不曾遇见白染,景书会不会也落得个这般下场? 那个满脸汗水的小男孩正端着锣,挨个给人鞠躬讨赏钱,稚嫩的脸上满是卑微。 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腰,忍不住令人动容。 “谢谢大娘大爷姐姐哥哥们。” 小家伙嘴里不住地道这谢,来到白染和云景墨面前时,锣里已经有了不少铜板。 云景墨心下不忍,正准备去掏腰包,却不想白染先他一步给那孩子甩出一个银锭子。 许是那孩子从未见过这样多的银钱,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虎子,还不快给恩人叩头。” 他身后的大人却是知道他们这是遇见了贵人,忙扯着一群卖艺的过来要给白染磕头。 白染哪里会受他们这一拜,忙拦住道:“我家夫君喜欢,这银钱便是你们该得的。” “多谢郎君打赏,多谢郎君打赏。” 那些人又开始泪眼汪汪地朝云景墨鞠躬道谢,还不待云景墨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白染拉出了人群。 明明知道那是她假意托词的话,他却还是因着她的那句夫君而久久不能平静。 “是走累了吗?” 见云景墨身形微顿,白染忙慢下了步子。 她总是会忘记这里的男子体质要弱些,拉着人家走得这般急,倒是显得自己有几分鲁莽。 “没有。” 云景墨轻轻摇头道,他一向是个聪明人,自己如今的状态是为何他心里清楚。 明明知道她不会一直留在灵国,他便不该将一颗心放在她身上,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想要疏远她,却又舍不得。 云景墨好怕这份贪心最后会害了他。 她实在太过美好,好到他总是想要靠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身体却不受控制。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可以甩开她的手,却又十分贪恋这份温柔和呵护。 云景墨,你真的是疯了。 可是,那又如何? 就让他也为自己疯上一次吧! “小姐,捏个面人儿吧?看您与郎君这般恩爱,留个念想也好啊!” 街边捏面人儿的老奶奶一整日了都还没有什么生意,远远地瞧见了走过来的白染和云景墨便朝他们喊道。 云景墨脚步一顿,盯着那面人儿摊子就不动了。 “景墨喜欢这个?那咱们就叫奶奶给捏一对好了。” 白染看着摊子前面摆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愈发佩服起这些手艺人来。 “那便有劳您替我们捏一对儿了。” 白染上前,掀开云景墨头上的幂蓠,笑着对那老奶奶道。 老人家年岁大了,眼神却是极好。 边笑着应下,边感慨道:“老妇人在这街上捏面人儿已有近五十年了,还从未见过像您二位这样俊俏的人儿呢!” 白染只顾得盯着那老奶奶手上的动作瞧着,倒是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云景墨轻轻咬了咬唇,余光偷偷瞧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却也没有多言。 “老人儿常说金童玉女,天造地设,您二位可真是应了这老话儿了,日后若是有了孩子,指不定要迷倒多少人哟!” 老奶奶越说越起劲儿,却不知面前的小公子早已羞得红了耳尖儿,而白染却还厚着脸皮与那老奶奶聊上了。 “借您老吉言。” 接过那一对面人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珠子塞到那老奶奶手中,白染笑着说道。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老奶奶连连摆手,她这几个铜板的东西哪里能收人家这样贵重的金珠子呢? “您这手艺值得。” 白染将两个面人儿都递给了云景墨,替他遮好幂蓠便往南走去。 云景墨看着手里的两个面人儿,缓缓勾起嘴角,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来。 见他一直垂眸看着那面人儿,白染忍不住笑问道:“喜欢吗?” “嗯。” 喜欢,特别喜欢。 嫩白的手指轻轻触上那面人儿的眉眼,云景墨一脸柔情。 只是可惜那模样儿都被幂蓠遮了去,白染并未瞧见。 二人一路走回家,白染询问多次,云景墨都说不累,这倒是叫白染十分意外。 这段路程走过来可不算远,看着云景墨瘦瘦弱弱的,不想身体素质还挺好。 守在门口的管家老远就看见了走过来的二人,白染虽未对外说她与云景墨的关系,但府里人也都将云景墨当做了主君。 可如今府里又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叫这两位心里有了隔阂。 “小姐,公子。” 管家迎上前去朝二人行了一礼,一脸的为难。 “守在这里等着我们,可是有事?” 管家神色匆匆,想来是她决定不了的事情。 老管家偷偷看了云景墨一眼,然后才犹豫道:“小姐,刚刚府里来了位小公子,说是您的故人,正在府里等着您呢!哦,对了,那位小公子还带了两个女子来。” 她这样说应该不会叫云公子误会吧? 那小公子来了之后像是到了自己家似的,怕是与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只是这话管家并没敢当着云景墨的面儿说。 云景墨微微一怔,侧眸看向白染,她不是说自己是第一次来灵国吗?怎么会有故人造访? 难道是她的师姐回来了? “什么样的小公子?” 白染之前是往雪国送过信儿,告诉了白风和白雨自己的居所,但也没什么小公子啊! “这……”管家正犹犹豫豫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时,白染便被从门口冲出来的一个小家伙扑了满怀。 “师姐你好坏,走了三年都不与我们联系,人家都想死你了。” 白染只听着这娇糯的声音便已知道了来人是谁,忙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管家,双手抱住了怀里的小身子。 “你这个小东西,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白染宠溺地刮了刮那小公子的鼻子,眼中尽是见到他的喜悦。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才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是我央着白风和白雨带我来的。” 许是怕白风和白雨被罚,小家伙够义气地说道。 云景墨轻轻瞥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那只手,又看向白染抱着的那个小公子,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小公子长得很漂亮,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明媚的眸子,挺秀的鼻子下一张殷红的小嘴儿,十分勾人。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不知为何,云景墨竟觉得这小公子眉宇间有几分白染的神态。 难道说这便是书上写的妻夫相吗? 垂着的手缓缓曲起,刚刚所有的喜悦如今好像都变成了笑话。 原来她不是他的过客,他才是。 管家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挑起,偷偷瞧了一眼云景墨又赶忙收回目光,只觉得府里这下子要热闹了。 “赶紧下来,都这么大了还总是这般顽皮。” 白染笑着松开怀里的人儿,然后才向云景墨介绍起来。 “景墨,这是我的……师弟苏安纯,你唤他纯儿就好。” 苏安纯好奇地看向这位与白染在一起的公子,只瞧着他的身姿便知道一定是个美人儿。 “纯儿,这位是云公子,你要唤他一声景墨哥哥。” “景墨哥哥……” 苏安纯乖巧地唤道,那声音糯得叫人忍不住喜欢。 然而云景墨却是没有心思管这些,他满脑子都是白染介绍时的那声“云公子”。 果然,在她心里他只是云公子而已。 “苏公子。” 云景墨淡淡地朝苏安纯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言语。 “先去将这些东西给小公子送过去吧!” 白染吩咐管家将他们买回来的零嘴儿都给云景书送去,云景墨正好也趁机与白染道了别,直接去了后院。 看着云景墨远去的背影,白染微微蹙眉。 这是怎么了? 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表姐,景墨哥哥好像不喜欢纯儿。” 苏安纯委屈地扁了扁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 “在外面还是要唤我师姐,莫要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一个大家公子常常在外面舞刀弄剑,若是被人知道了,以后哪儿还能嫁得出去? “可这里既不是雪国,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啊!” 苏安纯在外头都是叫白染师姐的,只有在京城才叫她表姐。 可这是灵国的京都,又没有人认得他们,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还敢顶嘴?” 白染稍一瞪眼,苏安纯忙缩着脖子抱住了白染的胳膊开始认错。 “师姐,师姐,师姐……纯儿以后不敢再叫错了。” 白染这才满意地勾唇道:“景墨他性子一向冷淡,平日里也不爱多言,你莫要惹了他不快,否则我绝不饶你。” 苏安纯鼓着小嘴儿道:“表……师姐可真偏心。” “难道我平日里还不够偏心你吗?在京中你惹得那些个麻烦,哪个不是我给你摆平的?” “可如今你有了景墨哥哥就不疼纯儿了。”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苏安纯呆呆地问道。 白染被问得一怔,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师姐,你走的这三年,舅舅很想念你。” 白染脚步一顿,抬手揉了揉苏安纯的小脑袋,神色有些恍惚。 “过些时日就回去了。” 那片伤心地终究是自己的家,守孝三年已过,总还是要回去的。 苏安纯面儿上一喜,也顾不得拍掉白染在他头顶作乱的手,只顾得道:“若是知道师姐回去,舅舅肯定很高兴。” “属下见过主子。” 才拐进院子,白风和白雨二人便直直地跪在了白染面前。 这二人是府里老管家的女儿,自小便侍候在白染身边,从未与白染分开过。 只是三年前白染自顾离开,才算是将她们抛下了。 “起来吧!在外头无需这么多礼数。” “谢主子。” “朝中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白染坐在石桌边,轻轻敲了敲桌面,苏安纯立马狗腿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 白染扬起嘴角,显然对此十分满意。 “主子不在这三年倒是无大事发生,只是近来灵国和苗国频频前去求救,皇上也十分为难。” 白风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白染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不屑道:“这些个掌权者为了自己的私欲连年征战,害得百姓苦不堪言,如今这算是后悔了吗?” “主子的意思是灵苗二国借兵是假,想要咱们雪国在中间调和是真?” 白风不明白自家主子口中的“后悔”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不想打仗了?” 白雨也跟着问道,若是依着主子这般说法,那皇上便没必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这个和事佬若是做好了,说不定还能大捞一笔呢! 但万一会错了意,岂不是将雪国也牵扯其中了? 雪国多年来秉承的原则就是不打仗,一旦开战,就算兵力再强,也少不得有死伤,这并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否则,皇上也就不用那般为难了。 “想与不想,试试便知。” 经过白染这段时间的了解,无论灵过和苗国的皇上是如何想的,她可以肯定的是,下面的官员和百姓一定是不愿意再打仗的。 所以,白染才敢说之前那句话。 “师傅说她这两年出去游历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也只盼着天下早日太平呢!” 一直乖巧地托着下巴听她们说话的苏安纯忽然开口道,他不懂国家大事,却也知道打仗要死很多人,这对谁来说都不算好事儿。 “师傅她老人家已经回去了吗?” 白染离开前谁都不曾告诉,所以也未与自小授她武艺的恩师告别。 如今问到师傅,白染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愧疚。 “去年清音谷里的雪莲开了,师傅说她要回雪神山一趟,后来纯儿便未再见过师傅了。” 雪莲若开需要十年之久,这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白染算了算时间,依着她师傅与灵药谷的关系,摘下雪莲之后,定是巴巴地送去了灵药谷。 此时说不定还在青云山上没下来呢!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待会儿吩咐管家给你们准备接风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还不是我的妻主 “谢主子。” 见白染并没有责怪白风和白雨二人将自己带到灵国来,还要给他们接风,苏安纯可算是放心了,忙着又去给白染倒了一杯茶。 白染故作不知,任由那小家伙讨好自己。 而这边的云景书收到管家送来的东西后别提多高兴了,只恨不得立时冲到白染面前去好好谢谢他。 奈何也不知怎么了,哥哥却是冷着脸不许他去。 云景书手里拿着风车偷偷瞥了云景墨好几眼,总觉得哥哥从林府回来后好像很不高兴。 “哥哥,那个坏女人又欺负你了?” 云景书觉得,这个世上能令哥哥不高兴的也只有林子英那个坏女人了。 小小的人儿脸上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愁容,云景墨心下一软,将云景书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没有。” 林子英没有欺负他,让他不高兴的人明明是白染。 只是,云景墨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动怒。 “那是漂亮姐姐惹了哥哥不高兴吗?” 云景书是个小人精,只需细细一想便猜到了令哥哥生气的源头。 只是漂亮姐姐那样好脾气的人,又怎么会惹哥哥不痛快呢? “不是。” 云景墨违心地说道,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疑惑,却挡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 “我听管家婆婆说府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哥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找姐姐的,哥哥瞧见了吗?” 云景书摆弄着手里的小风车,嘴上嘀咕道。 云景墨神情一凛,身上寒意更重。 瞧见了,怎么会瞧不见呢? 人家可是甩开了他的手将那漂亮的小公子紧紧抱住的,他便是个瞎子也不会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亲密啊! 一想到白染当众甩开了他的手,云景墨心里头就一阵堵得慌,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又重又硬,硌得他难受。 “公子,刚刚管家传话来,说是小姐晚上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摆接风宴,要您和主君也一并过去呢!” 侍候的小侍匆匆走进来说道,他们都以为公子是小姐的夫君,却又从未见二人同过房,所以也不敢确定这二人的关系。 如今看着新来的那位小公子与小姐如此亲密,府里上下便又开始猜测起来,也不知哪位才是正君。 云景墨手指微蜷,正要出声拒绝,他怀里的云景书却忽然跳了出来。 “姐姐是嫌我年幼碍事儿吗?为何只叫了爹爹和哥哥,却不叫景书?” 云景书攥着小拳头,气鼓鼓地问道,一副要找白染问个明白的模样儿。 那小侍先是一怔,然后连忙躬着身子解释道:“小姐最疼小公子了,自是要叫您过去作陪的,是奴没有说清楚。” 云景书这才松开了小拳头,满意地哼唧一声,又重新趴回云景墨怀中,与刚才一般模样儿。 本想拒绝的云景墨见云景书如此,忽然也改了口。 “我们会准时过去的。” “是,公子若是无事,奴便退下了。” 见那小侍出了门去,云景墨才爱怜地抚着云景书的发顶,教育起他来。 “景书,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 在云府时,因为云景书年纪小,府里上下都偏疼他几分。 如今已经没有了云府的庇护,若是这孩子仍是这样一副作态,日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呢! “可姐姐说小孩子就是该诚实的,景书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要说什么,不能撒谎骗人。” 云景书昂着小脸儿,睁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云景墨,认真说道。 “是该如此,可白小姐她终归不是自家人,你若总是这般无礼,没得会叫人家厌烦。” 云景墨不知该如云景书如何解释白染的身份,但他们总不该一直都依靠着她的。 如今她的师弟找上门来,指不定哪天她就回家去了,到时他们又该如何? 尽管有白染的帮衬,云景墨也从未想过要放弃要存些银钱的想法。 以往只当她是个要饭的乞儿时,他便想着将她养在家中就是。 如今她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云景墨虽未明着相问,却也能感受到那人的高贵。 如今的他不过就是一介庶民,哪里还敢想着高攀人家的事情。 若不能做正君,便是那人是白染,他也定是不愿的。 他云景墨这一生,宁可不嫁人,也绝不给人做小。 云景书双手攀上云景墨的脖子,不解地问道:“哥哥是漂亮姐姐的夫君,她日后是要做景书的嫂子的,如何不是自家人?” 云景书以为漂亮姐姐是喜欢哥哥的,不然为何会对他们这样好? 然而他也是喜欢漂亮姐姐的,无论如何,他也只想叫漂亮姐姐做他的嫂嫂。 云景墨抱着云景书的手一紧,想要解释说白染与他们并无干系,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事情的缘由他当时只与父亲说了清楚,云景书年岁小,便是说了他也未必能懂。 “景书,她……还不是哥哥的妻主。” 云景墨觉得白染的温柔叫他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好似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似的。 梳妆镜旁的两个面人儿并排立在那里,女人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男人则是一脸羞涩。 在那老婆婆眼中,他们二人便是这般模样儿吗? 要说起来,白染是很宠着他。 可是,她却也并不是只宠他一人。 像是对云景书,或者对她那个娇糯的师弟,她也是一样的。 “景书懂的,姐姐还未向哥哥下聘的嘛!” 云景书小大人一般地自言自语道, “可像姐姐那样漂亮又温柔的女子若是哥哥不赶紧答应嫁给她的话,怕是很快就要被别的男子抢走了吧!到时哥哥后悔都晚了,景书长大以后也想嫁给姐姐呢!” “惯会胡说,你才多大就想着要嫁人了?不害臊。” 云景墨轻轻刮了刮云景书的鼻尖,嘴上虽是数落着他,心里却也认同自己这个小弟弟的话。 像白染那样模样和性子的女子,就算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家财万贯,没有锦衣玉食,应该也是有许多男子争先恐后地想要嫁给她的吧! 第一百六十章 都是弟弟 云景书咯咯咯咯的笑声使得云景墨的心情好了许多,又陪着他玩闹了一会儿,才去更衣准备到前厅去。 小家伙一整日未曾见到白染,心里想念的紧,所以刚一跨进门就支棱着胳膊朝白染扑了过去。 正与苏安纯说话的白染忙半俯下身子,将小家伙抱了个满怀。 “让我看看我们景书又重了没有。” 白染笑着掂了掂怀里的小人儿,故意说道, “哎呀!好像胖了三斤……” 云景书双手攀上白染的脖子,将小脑袋凑过去,扁着小嘴儿撒娇道:“才没有,景书今日想念姐姐,都没怎么吃东西呢!” “是吗?来,我摸摸这小肚子是不是已经饿扁了。” 白染说着就身后朝云景书软绵绵的小肚子探去,云景书忙扭着身子求饶。 他最怕痒了。 云景书是男孩子,白染自不会真的去碰他,只玩笑一番便抱着小家伙坐了下来。 苏安纯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云景书身上打转,心下好奇不已,不知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版的景墨哥哥。 “景书,这是纯儿哥哥,这段时日纯儿哥哥要住在咱们家里,你可要好好招待他啊!” 白染话毕,就看着云景书抿着唇上下打量着苏安纯,然后又看向白染。 “纯儿哥哥是姐姐的弟弟吗?” 他们长得有些像呢! “景书为何会这样觉得?” 白染不知道小家伙在想些什么,便好奇道。 “纯儿哥哥和姐姐长得有点儿像。” 就像他与哥哥一般,别人都说他和哥哥长得像呢! 白染赞赏地捏了捏云景书的小脸蛋儿,愈发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小人精。 “纯儿是姐姐的师弟。” 白染在雪国京城以外,与苏安纯都是以师姐弟相称的。 “唔……师弟也是弟弟吗?” 云景书不知什么是师弟,但应该和弟弟是差不多的吧! “算是吧!” 苏安纯肯定是她的弟弟啊! 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 云景书一喜,又凑过去问道:“那景书也是姐姐的弟弟吗?” “自然。” 白染笑着点点头。 “那哥哥呢?” 云景书又问道。 白染一怔,然后轻笑一声,无奈道:“你们都比我小,自然都是我的弟弟。” 刚踏进门来的云景墨什么都不曾听见,却只听见白染在与云景书说他是她的弟弟,这不由得又叫他多了心。 原来,在其他男子面前,她也只说他是她的弟弟。 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多,庸人自扰罢了! 云景墨微微垂眸,遮去眼底的苦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来。 “景墨哥哥。” 苏安纯见云景墨进来,连忙起身打了个招呼。 云景墨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白染道:“父亲说他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林氏知道来的都是些晚辈,怕他在这里他们放不开,所以才随意找了个借口。 然而白染却当了真,慌忙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瞧瞧。” 白染说着就要起身,云景墨心头一暖,赶忙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惦记着老太君的寿辰,昨夜没有睡好罢了,不打紧。” “没事便好,若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定要及时告诉我。” 苏安纯听着白染与云景墨之间的对话,又瞧了瞧二人的神情,不由得偷偷一笑。 若是舅舅知道表姐给他带了个女婿回去,应该会很欢喜的吧! “师姐,纯儿饿了。” 苏安纯眼珠子一转,便开始扯着白染的衣袖撒起娇来。 云景墨的目光落在那只抓着白染衣袖的手上就再也挪不开,白皙娇嫩的手指触上雪白的锦绸,竟是如此和谐。 “纯儿饿了咱们就吃饭。” 白染朝外面招了招手,管家便立马带人去摆膳。 白染才刚坐下,将云景书放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苏安纯便贴着她坐了过来。 云景墨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坐在了云景书身旁。 白风和白雨也坐在主桌旁边的矮桌上,白染是主,她们是仆,自然不敢与主子一桌用膳。 “你自幼喜淡,这灵国的饭菜应该会适合你的口味,多吃些。” 白染替苏安纯夹了一个小丸子放在碟中,一旁的云景书忙将自己的小碗也递了过来。 白染笑着给云景书夹了满满一小碗菜,云景书才满意地吃起来。 “既然都是姐姐的弟弟,姐姐就不能偏心。” 云景书边吃边小声嘀咕着,听得白染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直垂着眸子不曾吭声的云景墨看着那双伸过来的筷子不由得一愣,她还记着他喜欢吃红烧鱼。 “这是厨房特意买回来的鲟鱼,你放心吃就好,没有小刺。” 白染老早就吩咐过管家,每日里必做的便是糖醋里脊和红烧鱼块,因为这是云景书和云景墨最爱的两道菜。 “嗯。” 云景墨只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现得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欢喜。 白染微微蹙眉,只觉得云景墨今日有些不对劲儿。 细细想了想,白染并未觉得今日发生了什么值得云景墨生气的事情。 从林府出来时,他们还一起逛了街,他明明是很开心的。 “师姐,你也吃啊!” 苏安纯夹了一只虾放在白染面前,鼓着油乎乎的小嘴儿说道。 没想到表姐府里的厨子这么会做菜,味道还真是好呢! “我的纯儿长大了,都学会照顾人了呢!” 白染笑得一脸安慰,但这话说出来听在别人耳中却多了几分暧昧。 云景墨刚刚夹起的鱼肉又放了回去,自己夹了青菜慢慢嚼了起来。 云景书却是赶忙站起身来给白染也够了一只虾,鼓着一张和苏安纯一样油乎乎的小嘴儿不清不楚地说道:“姐姐呲……” 他也是会照顾人的。 “我们景书也很乖。” 白染随口夸赞了一句,就换来云景书满眼的小星星。 只是一直记挂着云景墨的白染也无心再去哄这个小孩儿,只忍不住想要朝云景墨所在的方向望去。 看着他并未动自己夹给他的鱼肉,白染便知道惹了人家不高兴的那个人原来是自己。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像是吃醋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云景墨没什么胃口,白染心里记挂着他,便也没吃太多东西。 “我先带景书回去了。” 白染这边才放下筷子,云景墨便站起身来告辞道。 云景书还没与白染待够,却又不敢不听哥哥的话,那走得可谓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白染呆呆地看着云景墨离去的方向,眉头越蹙越紧。 苏安纯托着下巴歪着小脑袋看着白染,小声问道:“表姐是喜欢景墨哥哥吗?” “嗯。” 白染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在反应过来苏安纯问了什么之后,眼中才闪过一抹慌乱。 “你说什么?” 苏安纯笑得一脸得意,好似是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他果真猜对了,刚刚表姐她都没有注意他叫的是什么,若是换做平常,她早就要训斥他了。 “既是喜欢,为何不去追呢?” 苏安纯十分不解,他都能看出来景墨哥哥不高兴了,表姐却还在这里稳坐钓鱼台,难不成等人家小公子主动来找她不成? 难怪舅舅总是担心表姐以后娶不到合心的夫君,就这样木讷的性子还真是委屈了人家呢! “可他好像生我的气了……” 既是被苏安纯揭穿了心思,白染也不再隐藏。 她虽不曾碰触过感情,却也知道云景墨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喜欢他为她做的新衣新靴,她想保护他,想要照顾他,也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若是他愿意的话,她想试试。 可如今看他待她那般疏离,白染忽然打了退堂鼓。 若是自己冒然前去表白,云景墨会不会觉得自己最开始接触他就是别有目的? 那样一个冷清的人儿,若是一旦认定了她不是好人的话,这辈子他们怕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吧! “依纯儿看,景墨哥哥不是生气了。” 苏安纯故作老成地说道。 “不是生气?” 白染看得分明,人家分明就是在生她的气,连她夹的菜都不肯吃了。 看着碟子里躺着的那块已经凉透了的鱼肉,白染觉得自己的心也愈发冰凉。 她的初恋该不会还未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了吧! 之前他明明还主动为她做靴子来着,白染一直以为,就算他不喜欢她,最起码也是不讨厌的吧! “景墨哥哥……好像是吃醋了呢!” 苏安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其实刚刚是有意的,就是想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却不想一场试探叫人家两个连饭都没吃好,心下有愧,苏安纯便只想着快些撮合好他们来弥补一番。 “吃醋?” 白染眉头一紧,不知道哪里来的醋叫他吃的。 苏安纯指了指自己,双眼直视着白染,见她恍然大悟,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难怪之前还好好的,一回到府里就不对劲儿了,合着是因为你这个小东西啊!” 白染笑着点了点苏安纯的额角,想到云景墨会为了她吃醋,她便觉得欢喜不已。 这世间最令人高兴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 “可景墨哥哥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苏安纯往后缩了缩身子,避开白染作恶的手指,低声问道。 白染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她想要的感情是两厢情愿,无关身份权势,也不掺杂旁的什么。 云景墨性子清高,若是她先说了身份,他怕是更不愿与她在一起了。 “表姐,不如你先探探景墨哥哥的口风。若实在不行,咱们就硬抢吧!” 苏安纯出着馊主意,反正他们两情相悦,这样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这孩子鬼主意还挺多的啊!” 白染笑着站起身,招呼着管家送苏安纯下去歇着,自己则喜滋滋地背着手出了门去。 白风和白雨抬脚就要跟出去,苏安纯出声将二人叫住。 “你们主子追求幸福去了,你们跟着干嘛?赶紧去歇着吧!” 原来表姐这样聪明的人也是需要他来出主意的,嘻嘻…… 苏安纯咧着小嘴儿,一脸得意地晃出了门去,只等着回到雪国被舅舅夸奖了。 白染追着云景墨去了后院,却久久不敢进去找他。 万一是自己会错了意,那是不是会将事情弄得更糟糕? 想到他晚上没吃什么,白染又拐到小厨房要了盘点心。 见林氏和云景书的房间都已灭了灯,而云景墨房中的灯却还亮着,白染才鼓足了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云景墨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去开门,只以为是父亲找他,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人会是白染。 “我见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便叫厨房给你做了点心。” 白染站在门口,云景墨未邀请她进屋去,她也不敢往里闯。 本已经想好了日后要远离她的云景墨又被一盘点心打败了。 他知道自己该把她拒之门外的,心里却实在舍不得。 尽管还脑着她,身体却还是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白染将点心放在桌上,看着筐里才绣了一半的帕子,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你若是缺银子到管家那里领就是,怎么又做起这些伤眼睛的事情来了?” 她白染手握半壁江山,难不成还养不起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吗? 云景墨垂着眸子淡淡道:“我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她日后要离开,他总是得依靠着自己的,哪里还能等着再有第二个白染出现? 这些帕子虽不值什么钱,却也足够他们父子三人吃饱肚子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染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甩自己个大嘴巴,这是问的什么废话?要叫人家怎么回答? 云景墨紧紧抿着唇,手指紧紧捏住袖口,垂着眸子并未言语。 他不能撒谎说自己无事,却也不敢把那见不得光的心思暴露在白染面前。 “景墨,我……” 白染想要解释她与苏安纯的关系,却又觉得这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安静得有些凄凉。 “你……你早些歇着吧,我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即日去往雪国和亲 最终,白染还是选择了落荒而逃。 看着桌上放着的点心,云景墨眼中划过一抹悲痛。 月华如许,顺着窗口照进来,落在瘦削的男子身上,平添几分孤寂。 白染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院子,却是怎么也无法安心入睡。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决定听苏安纯的,先将人娶到手再说。 至于感情的事情,日后再慢慢培养也不晚。 “白风。” 白染起身来到窗边,对着外头喊道。 “属下在。” 一道黑影落在窗前,今夜果真是她在守夜。 “传消息过去,就说雪国可以替灵国和苗国牵个线,但要灵国与雪国和亲,要苗国将矿山分出三座。” 白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与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她完全不同。 “和亲?” 白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三座矿山还能说得过去,这和亲是什么意思? 谁要和亲? 和谁和亲? “雪国的条件就是——要灵国放出丞相云文义,并封云文义之长子云景墨为帝卿,前往雪国和亲。” “主子三思,皇上与君后恩爱非常,您如此决定岂不是叫皇上难做?” 白风忽得跪在地上请求道,她家主子这三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做事情这般奇怪? 放着金银珠宝不要,非要要个什么男子去和亲? 哪儿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找后爹啊? 白染睨了跪在地上的白风一眼,像是看个不开窍的傻子似的。 “你只管传话过去就是,本宫自有打算。” 谁说和亲是给皇上的了? 她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合着在她们眼中,和亲的皇子只能嫁给她娘,她白染还没资格了是吧? 这样的事情无需她交代,雪国那边自会明白。 “是,属下遵命。” 白风不敢再多嘴,赶忙退下去传信儿去了。 苏安纯性子单纯,又是小孩子心性,没一日的工夫就与云景书玩在了一起。 本该由白染教导云景书每日习武的活儿也被苏安纯抢了去,白染便又闲了下来。 云景墨大多数时间都窝在房内刺绣,白染每日里必去问候一次,有时还要厚着脸皮赖在人家房中用膳。 云景墨觉得自己快被白染折腾疯了,既是知道了她早晚都要离开,他便想着躲着些她。 若是见不到,心底里的那点子旖旎心思总是会慢慢淡下来的。 可这个人却偏偏不让他如愿,每日里都要来厮磨,弄得他心里头不上不下的。 “景墨,你瞧这果子红彤彤的,多漂亮。” 白染端了一小盘红果子走了进来,先是夺下云景墨手中的针线,然后便往他手中塞了个红果子。 “你尝尝,甜脆多汁,很好吃的。” 云景墨垂着脑袋看着自己手里的红果子,心中五味陈杂。 他似乎也看出了白染对他的情谊,但是有些话他想说在前头。 若是她想享受齐人之福,他断然是不会与她在一起的,无论他有多喜欢她。 不给人做小,是云景墨最后的骄傲。 “白染……” 这还是云景墨第一次直呼白染的姓名,看着他长吁了一口气,白染立马坐直了身子,等着他继续开口。 “我有些话想对你……” 云景墨话才说了一半,那侍候他的小侍便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公子,宫里的人来了……” 小侍气喘吁吁地说道,显然有些激动。 白染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倒是云景墨有些不解。 “可有说何事?” “只是个传旨的姑姑,说叫您和主君去接旨呢!” 那小侍急匆匆地说道,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宫里的人呢! 云景墨看向白染,白染却是笑着冲他点点头。 “去吧!”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表达了两个意思。 一是释放先丞相云文义,准她回家团聚。 二是册封云景墨为安平帝卿,即日去往雪国和亲。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圣旨,不知皇上为何会下这样的旨意。 “姑姑,您可知皇上为何会派景墨前去和亲吗?” 云景墨自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传旨姑姑的手中,低声问道。 他自问如今已是一介庶民,实在没理由会被皇上盯上。 那姑姑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攥紧,用宽大的袖子遮住手,脸色却是好看了许多。 “帝卿好福气,老奴先在这里恭喜您了,这是有贵人助您啊。” 云景墨总觉得这事儿并没那么简单,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是被人诬陷,皇上却肯放出她来,又封了自己为帝卿派去和亲,其中定有蹊跷。 “可景墨已经有了未婚妻主……” 若是真的必须要嫁人,他也只想嫁给白染。 如今无缘无故叫他嫁给一个陌生的女人,他才不愿。 “帝卿糊涂了,帝卿一向聪慧,想必也知道只有您接了这圣旨,云相才能平安。您与您那未婚妻主的事情皇上调查得清清楚楚,否则哪里敢叫您去和亲啊!” 姑姑不赞同地瞪了云景墨一眼,又偷偷伸出三根手指,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灵国有求于雪国,那雪国问苗国要了三座矿山,却只要求我们灵国派个和亲皇子过去即可。您也知道,宫中并无适龄未婚配的皇子,您作为京都第一公子,皇上选您那也是在意料之中啊!” 云景墨此时已忘记了思考,他本还存了三分侥幸,以为这事儿是白染做的。 却不想竟是皇上为了讨好雪国,才将自己这个过了气的第一公子拿来送给人家做交换。 可以抵三座矿山,他云景墨还真是值钱呢!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云景墨朝姑姑道了谢便回了府内。 依着皇上这般会算计,在他没有去往雪国和亲之前,她定也是不会放母亲回来的。 才想着要与白染说清楚,如今便来了机会。 这样也好,以他一己之身换取母亲平安,至少日后父亲和弟弟能有人照顾了。 他本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子,自小生长在云家,得母父庇护,如今能为母亲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若他是女儿身,母亲又何必遭人陷害成这般而无能为力?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误会 云景墨回来时,白染还在房中等他。 看着她眼中的情谊,云景墨忽然鼻子一酸,却还是忍着没有落泪。 云家发生变故,母亲入狱,他被林子英那般欺负……这些事情都没使他落下一滴泪来,如今不过就是去雪国和亲而已,有什么可哭的? 只是,从今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本以为他会因为救下母亲而高兴,不想却是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儿,白染忽然有些慌了。 “景墨,你……你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灵国的狗皇帝又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我累了,还请白小姐回去吧!” 云景墨不想再与她这般拖拉下去,他是个不祥之人,怕会连累了她。 淡漠的语气,疏远的称呼。 白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看他神情并不似在玩笑,她发觉事情好像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景墨,你若是不想……” 白染想说,他若是不想和亲,不想与她回雪国,她也断然不会逼他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云景墨出声打断。 “我真的累了。” 剩下的话白染再也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决定才惹了他不高兴,若他当真不喜欢她,那这事儿便算了吧! “那你好好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白染手握成拳,转身出了门去。 手中的圣旨掉落在地上,滚了好远。 云景墨身子一软,整个人也瘫在了地上。 捂着心口处,将衣服紧紧攥在手中,可那撕心裂肺的痛还是疼得他想要落泪。 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于他? 好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他云景墨生来便是薄命之人,注定孤寡一生吗? 他一向自诩清高,不愿给人做小,如今命运竟是由不得他自己掌握了。 也罢,也罢。 不过就是贱命一条。 总不要连累了身边的人才是…… 云景墨一连三日都不曾出门,而白染也连着三日被他拒之门外。 苏安纯缩在角落里看着闷闷不乐的白染,心中有些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他给表姐出的那些馊主意惹了景墨哥哥不快,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可就是个罪人了。 苏安纯咬着唇揪着手指想要上前承认错误,却又没有勇气。 而白染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云景墨到底在为何躲着她? 若是他不想嫁她,直说就是,她总不至于强求了他来。 可若是他想嫁她,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也不知那个老皇帝是怎么传旨的,竟将人气成这样。 “景书,过来……” 白染朝正蹲在不远处偷偷望着她的云景书招了招手,云景墨忙蹬着小短腿扑了过去。 这几日哥哥不高兴,就连姐姐都不与他亲近了。 “姐姐。” 云景书被白染抱在怀中,肉乎乎的小手攀上她的脖子,就开始撒起娇来。 “这两日可有好好练功?” 白染柔声问道,想请人家帮忙却又不好直接开口。 “嗯,纯儿哥哥新教了纯儿一套剑法,纯儿正在学着呢!” 云景书乖巧地回答道,习武虽有些辛苦,他却是很喜欢。 学会了武功,以后他就能保护哥哥和爹爹了。 “真乖。” 白染理平云景书被压皱了的衣摆,垂着眸子道, “你去哥哥的房间里将那卷黄色的圣旨拿出来给姐姐瞧瞧。” 云景书点点头,从白染怀里钻出来就往云景墨的院子跑去。 这样的小事儿可难不倒他,他偷偷去看过哥哥,姐姐口中的那圣旨就在哥哥房中的地上扔着呢! 云景书贼头贼脑地推开了云景墨的房门,一直低头刺绣的云景墨并不知屋内来了人。 小家伙抓起圣旨就往外跑,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似的。 白染细细看了那圣旨上的内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此,云景墨的态度就更令人怀疑了。 二人之间好像有了误会,可白染却又想不明白,这误会到底在何处。 云景墨被封为安平帝卿前往雪国和亲的消息如今已是尽人皆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起初听说这个消息时,林子英还以为是府里的下人在胡说,直到她听见母亲亲口说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叫云景墨去雪国和亲之后,才相信了这是事实。 林子英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会将主意打到了云景墨头上,她还没有得到的男人,怎么就要平白便宜了别的女人? 那个雪国的皇帝据说都已经四十好几了,做云景墨的娘也足够了,怎么还能够叫云景墨嫁过去呢? “这是皇上定下的,你不要做傻事,男人到处都是,可我林家却是经不起折腾的。” 林长庆看着女儿那副不甘心的模样儿,在一旁提醒道。 林子英紧握双拳,眼睛都气红了。 “母亲,那景墨明明就是女儿的夫君,皇上怎么能将他送到雪国去?” “胡闹!此话再不可提。你要记住,早在云家出事的时候,云景墨便与你没有了关系,你的夫君只有司可昕。” 林长庆低声斥道,刚刚林子英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他们林家这段时日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之前老太君过寿叫了云景墨来,已然在朝中惹出不小的风波。 如今她已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谨慎,再也受不得半分威胁。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司可昕,我只想要云景墨。” 林子英红着眸子喊道,当初随司家一起陷害云家的时候她就是不愿意的,可母亲所那是为了保住林家满门,她们不得不为之。 而现在林家是保住了,她却没了心爱的男子,那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是图了什么啊?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早在我们母女与司家一道呈上云文义的‘罪状’时起,云景墨便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了。” 林长庆狠下心来说道。 作为姑姑,林长庆还是有几分清楚云景墨的性子的。 云景墨与他爹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嫉恶如仇,自命清高。 那样的男子便是死,也绝对不会委身于陷害过他母亲的女人。 所以,无论林子英做多少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 “为什么啊,母亲?您明明知道,女儿从小就喜欢景墨的……” 林子英不甘心地问道,凭什么林家的荣华富贵要牺牲她的幸福? “你若当真喜欢他,当初就不会去害他的母亲。你最好清醒清醒,你以为云景墨还会跟一个害了他云家满门的女人在一起吗?别做梦了!” 林长庆一语就堵住了林子英后面所有的话。 林子英唇色一白,身子颤了颤,却是无言以对。 是啊! 她只想着将云景墨逼到绝境,待他走投无路之时再来求助于她,她便可顺水推舟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她忘记了,云景墨不是别人,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可能和害过他全家的人在一起。 而看着云景墨日日将自己关在放在,林氏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固然是希望妻主能够平安出来的,却也不舍将自己儿子的后半生都搭进去。 这日清晨,白染才收了剑,接过白风递来的汗巾随意抹了把脸,便瞧见了正朝她走来的林氏。 “见过白小姐。” 林氏一向是个有礼之人,他平日里不爱出门,自搬到这新宅子之后,也甚少与白染见面。 今日林氏主动出现在后花园中,白染便算着他是找自己有事,朝白风摆摆手,白风立马退下。 早上的风吹在身上十分清爽,白染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林氏只远远瞧着,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如此,便也能猜透几分儿子的心思。 “主君有礼了。” 白染连忙回礼,作为晚辈,她可不敢受林氏这一礼。 “我冒昧前来,还请白小姐勿怪。” 林氏的笑容很美,便是年近四十,仍挡不住骨子里的风华绝代。 白染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能生出云景墨这样的儿子来,这林氏年轻的时候应当也是众多世家小姐眼中的白月光吧! “主君言重了。” “自景墨遇到白小姐之后,白小姐对我父子三人照顾有加,实在令人感激不尽,一直不曾向白小姐道声谢,只是不愿显得那般见外。” 林氏暗中观察了白染许久,他其实真的还蛮喜欢白染这样的性子,若是他的儿子能嫁于这样的女子为夫,林氏求之不得。 可如今圣旨已下,只怕是他的儿子没有福气,要断了这份念想了。 “白染一向当景墨和景书为亲人,主君实在无需与白染客气。” 白染自遇见云景书那一刻起,就拿他当苏安纯一样对待,从未有过半分厌烦。 与众多只想要得到云景墨的女子相比,白染待云景墨的亲人的确用心。 “白小姐既是如此说,我也便不与您卖关子了。皇上圣旨已下,景墨即将前往雪国和亲,白小姐身为雪国人,可否知道景墨去往雪国之后的处境?” 林氏只是想探探云景墨去往雪国和亲的事情白染是否知情,毕竟他一直怀疑白染是雪国皇族之人。 “雪国皇家子嗣虽不算繁盛,却皆是有情有义之辈。主君尽管放心,景墨嫁往雪国,断然不会受了委屈的。” 莫说是受什么委屈了,白染只恨不得将他供起来才好。 奈何人家好像根本就不想嫁到雪国去,想来路途遥远,他不舍得家人也是有的。 白染这段时间想了许多,她总觉得云景墨应该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不愿和亲的,那么原因便只有一个——就是他放下不下家里人。 林氏一听,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白染定是与此次和亲之事有关。 尤其是白染这段时日对云景墨的态度,林氏作为过来人,也算是看得清楚。 “这段时日景墨心情不好,旁人不知,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是明白。那孩子自小便心气儿高,他曾发过誓,宁做穷人夫,不做贵人侍。如今他怕是担心自己到了雪国之后会成为低人一等的侍夫,又怕不得良人相待,这才整日里郁郁寡欢。我也担心那孩子会做什么傻事,白小姐既是拿景墨当亲人,还望您能劝劝他。” 作为父亲,林氏自然不能直接将儿子的心事坦白告知白染,但提醒至此,已然是他能做的最后一步了。 他不能直接问白染的身份,也不好开口问云景墨到雪国之后是不是会嫁给她。 但白染既然喜欢云景墨,而在得知云景墨要前往雪国和亲时还是这样一副安静淡定的模样儿,那这事儿便也不难猜了。 白染此时才有些明白云景墨这段时日的异常,她并未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一是不想他因身份之事而对她有所介怀,再者她还想给他一个惊喜。 云景墨如今不过是庶民身份,若是白染不提出和亲,他如何能答应站在她身边? 而云景墨不知情的,应该是白染没说过要和亲之人是自己,而他也不知她在雪国是否有家室。 如此,他难过的便不是要和亲之事,而是不知要与谁和亲,而自己又似乎对他和亲之事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妒忌和关心。 “主君放心,有白染在,自是不会叫景墨受了委屈的。”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白染此话说得分明,林氏只需细想,便应该能猜到一二。 “如此,我便不打扰白小姐了。” 林氏只是轻笑着与白染告了别,转过身去时,眉眼处尽是释然。 果然,和亲之事皆是白染一手所为,明明两个人皆对对方有情义,只需将这层窗户纸捅开了就是,却偏偏搞得如此麻烦。 林氏却是忽略了白染的用心,若不以和亲之由将云景墨带回雪国,她怕那些个势力眼儿日后会借云景墨的身份欺负于他。 如今云景墨顶着灵国安平帝卿的身份,便是再如何,他身后也有灵国在撑着。 只要灵国一日不灭,他云景墨便一日是那高高在上的安平帝卿。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白染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与云景墨说清楚。 白染还来不及更衣,便直接去了云景墨的院子。 匆匆而来的白染正好在院子门口撞见了端着早饭出来的小侍,见那些东西几乎都未动过,白染不由蹙眉。 “公子可是用过早饭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因为太过喜欢 那小侍垂着眸子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公子已经好几日都未好好用饭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早早来报?” 白染不悦地斥道,她虽每日里都来云景墨的院子转上一圈,却从未听谁说起过他不肯用膳之事。 果真是她太过纵容这些小侍了,侍候主子都敢如此怠慢。 “小姐息怒,不是奴不去禀报,是公子他不许人将此事告诉您。” 那小侍忙解释道,他们夹在中间也为难啊! 若不是怕继续这样下去会出事,他也还不敢直接说出实情呢! 公子瞧着虽是个好脾气的,冷下脸来却也毫不留情。 左右都是要得罪一个主子的,他们也只能听命行事。 白染气得一甩衣袖,大步跨进门去。 “再去备一份早饭送过来,我要与公子一起用膳。” “是。” 那小侍匆匆离去,两个主子心情都不好,只盼着此事不要殃及到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是。 那小侍心里却是向着云景墨的,他们都知道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如今皇上下旨为公子赐婚,公子心中不愿,小姐又不曾为公子做些什么,想来公子恼她也是应该的。 白染也未再像往常那般先是有礼地敲门,等里头有了声音才进去,而是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瞧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找云景墨打架的呢! 正坐在榻边刺绣的云景墨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在他还未看清眼前人的神情时,放在腿上的箩筐便被人一把扯过甩在了一旁。 看着落在地上的一块块帕子,白染是又气又心疼。 合着他生气的方式就是如此折磨自己,每日里不吃不喝不睡觉,就是坐在那里绣这些个东西。 “怎么了?” 云景墨不解地看向白染,语气平淡,然后便蹲下身子想要去捡落在地上的帕子。 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旁的表情。 白染攥住云景墨的手腕不许他去捡那些帕子,入手的触感叫白染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怒气。 “那些帕子就这样重要吗?你这样不吃不喝又是在做给谁看?” 才不过几日的工夫,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手腕攥着都有些硌手。 云景墨眼睛眨了眨,看着被白染拉住的手腕,颇显无辜。 “我只是不饿。” 他并没有撒谎,吃不下饭只是因为真的不饿而已。 白染手下微微用力,直接将人扯进了怀里。 若是林氏今日不来找她,她怕是还要傻等着他自己想明白,到时说不定就直接给他收尸了。 “你不肯好好吃饭,是不是在等着我来找你?” 再聪明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都很容易会变成一个傻子。 就好比自以为是的白染,亦或是钻了牛角尖的云景墨。 云景墨抬手轻轻推了推白染的胳膊,她却是丝毫微动。 “我如今已被皇上送给了雪国,你不能再这样对我了。” 云景墨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当日他被赐了婚,她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起初他也以为,她待他那样好,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 可在拿到圣旨那一刻,她表情平淡,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即便后来赐婚之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她仍旧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半句。 既是不在意他,此刻又为何还要来折磨他? 她不知道,他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忍着没去找她的。 如今他也不想再听她解释什么了,只想着离她远一些,莫要连累了她就好。 “怎样对你?” 见云景墨一副想要推开她又舍不得的模样儿,白染忽然起了要逗弄他一番的心思。 这样冷清的一个人,若是动了情,怕是天地都要为之失色吧? “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如此轻薄于我?” 感受到抱着他身子的手越来越紧,云景墨面儿上一红,有些语无伦次道。 他就是烦自己这个样子,每次在白染面前总会失了理智。 “男女是授受不亲,可我抱自己的未婚夫君,有何不可?” 白染嘴角勾起,带着一抹痞笑,顽劣到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你休要再胡说。” 云景墨急急说道,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她还要不要命了? “你我之间本就什么都没有,当日要你做我的妻主也不过是情非得已,如今我已是皇上钦封的安平帝卿,便不再是过去那个云景墨了。” 前面的话说得还有些底气,后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他是不愿意的,他宁可日日与她吃糠咽菜,也不愿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安平帝卿。 可是皇命难违,母亲要救,她也不能被他连累。 之前还因着白染不管不顾任他被人赐婚而满心埋怨的云景墨,在白染真的想要将他留下的时候,却又害怕了。 “做了安平帝卿,便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吗?” 白染大着胆子挑起了云景墨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直视。 苏安纯说的对,他会为她吃醋,会因她身边出现了别的男子而表现出不悦,只是因为他心里有她。 就好像现在,他嘴上说着不许她碰,眼睛里却满是不舍和悲痛。 云景墨紧紧咬着唇,想要反驳,却因着她污蔑的话而委屈得红了眼眶。 她竟是如此看他的吗? “你这个傻瓜!”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抬手抚上他发白的唇,白染直接覆了上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二人皆是浑身一颤。 只是轻轻吻着,白染便觉得无比满足。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父后会不喜欢母皇身边的那些君侍。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便容不下他心里还有旁人。 云景墨就这样呆呆地任由白染亲吻,以至于忘了呼吸。 “唔……” 见人儿憋得满脸通红,白染才不舍得放开了他被蹂躏的发红的唇。 轻轻抵上他的额头,白染哑声问道:“你这段时日可是在恼我对你和亲之事不闻不问?” 云景墨红着脸没有吭声,又习惯性地咬住了下唇。 本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吻里没有清醒,却在白染问到和亲之事时白了一张小脸儿。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是雪国太女 是啊! 他的婚事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便是知道了她的心意又能如何?他还是不能嫁给她啊! “对不起啊!” 白染在为着没有提前与他说清楚害他受了许多苦楚道歉,落在云景墨耳中却变成了她对此事的无能为力。 再也忍不住,云景墨眼中的泪珠终于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白染的肩上,也砸在了她的心里。 憋闷在心里好些日子的委屈好像都要哭出来似的,云景墨自己都快忘记了,自他有记忆起,似乎再也没有这样哭过。 “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不该未与你商量就擅自决定,害你难过……” 白染手忙脚乱地去擦云景墨脸上的泪水,而此时满心都是日后要与白染分道扬镳的云景墨也没心思听她说了什么,只一味地哭。 “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若不想和亲,我们不和亲就是了。” 白染也顾不得去想云景墨是为何而哭,只想哄着他先不哭了就好。 若是他不愿意和亲,那她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这一次,云景墨却是抓住了白染话中的重点。 什么叫不想和亲就不和亲? 如今圣旨已下,难不成是要他抗旨不遵不成? 云景墨红着眼睛看向白染,那呆呆的模样儿倒是与撒娇时候的云景书有几分相似,完全失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你不想去和亲,是不是?” 白染直视着云景墨的眸子,认真问道。 云景墨微微点了点头,他自然是不想去的,却又不得不去。 母亲还在皇上手中,他亦不能不顾忌父亲弟弟还有她的性命,如何敢不去? 不敢再与白染对视,云景墨目光躲闪,满心愧疚。 “你不想去和亲,是因为我吗?” 白染只想知道这个答案,若只是因为她,他才不愿去和亲,那事情就好办了。 云景墨咬着唇没有应声,但缓缓垂下的眸子和满身的失落却告诉了白染答案。 只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你是怕去了雪国就再也不能与我在一起了,对吗?” 白染的直白叫云景墨羞红了面颊,却仍旧没有等来她想听到的答案。 “那你可知,灵国的皇帝为何非要你去和亲不可?” 白染幽幽叹息,他不肯说,是怕她为了他做傻事吗? 云景墨知道的缘由也不过就是传旨姑姑说的那些话,而最重要的是,那些话有理有据,他是真的信了。 “那你又是否知道,你要和亲的对象是谁?” 云景墨又摇了摇头,他本就身不由己,又哪里有资格去知道那些事情? 如今他不过一颗棋子,皇上如何摆,他就如何走。 “你以为灵国的皇上若真的只是想要你去和亲,还需要用放出你的母亲作为交换条件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景墨又推了推白染的肩头,可那人却是丝毫不肯放松,反倒将他抱得更紧了。 白染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到云景墨手中,云景墨拿起那玉佩细细摩挲着,除了正面的“白”字和背面的凤凰,并未发觉与旁的玉佩有什么别的不同。 玉质倒是很好,但这又是什么? “雪国皇族乃白姓,皇女出生便赏白玉佩,上雕八尾凤凰。” 白染凑到云景墨耳边小声说道,云景墨一惊,慌忙去数手中玉佩上面凤凰的尾巴。 “可……可你这玉佩上的凤凰分明有九条尾巴。” 云景墨一连数了三遍,这凤凰都是有九条尾巴。 “枉你还是京都第一公子,竟也会问出如此傻话。”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抬手刮了刮云景墨的鼻子,这个动作她早就想对他做了。 只是碍于男女有别,怕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白染才只敢在云景书身上练练手。 “你是雪国太女?” 云景墨对雪国所知有限,却也只在路过茶馆时听那说书人提过一嘴,只说是许多文人都赞那雪国太女风华绝代,才貌无双。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当时听到这诗句时,云景墨还在嗤笑那些文人墨客也惯会用诗词来讨好上位者。 如今若这人当真是白染的话,那这形容倒也不为过。 “我心悦于你,却又怕你拒绝,这才使了这不光彩的手段,本想先将你强娶去,再好好与你解释,却却没想到会惹得你这般伤心。不敢告诉你身份,便是不愿你多想,如今你这样不吃不喝只知道绣帕子,我实在是心疼得紧。景墨,就算你恼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白染见不得云景墨落泪,所以也不想再瞒他什么。 是打她一顿也好,还是会恼她几日也罢,反正她是不会放他走的。 既是她白染看上的男人,就没有轻易放走的道理。 云景墨还未从白染的身份中回过神来,便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忘了思考。 她这话说得孟浪,与平日里的温婉完全不符。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白染吗? “你的定亲信物在我手中,手我也牵过了,人我也抱过了,这里……也已经亲过了。除了我,你也再不能嫁给别人。” 白染轻轻点了点云景墨的唇,怕他拒绝才慌忙说道,神色里还带着几分无赖。 云景墨不知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感觉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却又没有安全感。 她是雪国太女,他不过一罪臣之子。 论身份,他配不上她。 若她当真只是自己街边捡回来的乞丐,他还可以傲娇地下嫁于她。 可如今…… 却好似都变了模样儿。 其实,她明明一句话便可救出他的母亲,一句话便可得到他,就连灵国的皇上都不敢违逆。 这人却还因着他这几日的小脾气而这样小心翼翼地哄着,这便是喜欢吗? 云景墨心中固然有气,气白染的隐瞒,也气她不信他。 她以为他是那等子不知自爱之人吗? 若不是心里有她,他又岂会允她碰他分毫? 如此她都还看不懂他的心,倒也不似传闻中那般聪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是要走了吗 可是想到她那般宠着她的那个宝贝师弟,云景墨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他不会去插足旁人的感情,也不愿要别人的施舍。 “我不嫁有夫之妇。” 云景墨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叫白染一怔,待反应过来,白染又忙着去小心解释。 “我既无正君,也无君侍,便是连床侍都不曾有过。从小到大我碰过的男子也不过就五个而已……” 白染话音刚落,便感受到怀里那人推她的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明显是恼了。 五个? 而已? 她是觉得这些还不够多吗? “皇祖父,父后,纯儿,景书和你。” 白染按住云景墨的手,看着满脸不悦的人儿,连忙说道, “景墨,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云景墨推搡着白染的手随着她的话语一顿,其实,他心里是信了她的。 且不说他相信白染的为人,白染本也无需对他撒这样的谎。 她的这声喜欢实在叫人心动,云景墨承认自己心底里是欢喜的,可想明白了又叫他十分痛心。 爱而不得或许比从一开始就不在一起更痛。 云景墨的心还在因着白染的告白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心思也七转八弯想了许多,今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叫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况且那纯儿,还是在他前面的。 苏安纯始终是隔在他与白染之间的一根刺,即便她说自己还未成婚,但身为太女,婚事又岂是她能说了算的? 云景墨固然喜欢她,却也并不觉得他们能如愿在一起。 神色逐渐恢复,云景墨垂着眸子也不再看白染,白染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 好在云景墨还算平静,并未因知道了真相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景墨,我饿了……” 见云景墨没恼,白染忙低声说道,脸上还带上了几分可怜样儿。 “那你先放开我。” 云景墨故作淡定地说道,他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那你陪我用膳。” 白染说罢,也不等云景墨点头,便出去叫小侍传饭去了。 云景墨手里还攥着那块象征着白染身份的玉佩,神色莫名。 他要怎么办? 其实云景墨知道,依着白染刚刚的态度,只要他拒绝和亲,她断然不会逼他。 可若不去和亲,他们这一生便要分道扬镳,永无相见之日。 人总是贪心的,既放不下感情,又放不下尊严。 云景墨蹲下身子去捡那散了一地的帕子,以往这些都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如今他却再无心去看帕子有无脏污,是否还能多卖几个铜板。 一双素白的手伸到云景墨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箩筐,又扶起了蹲在地上的人儿。 “刚刚是我冲动了,不该扔了你辛辛苦苦绣好的帕子。” 白染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却因云景墨的不吃不喝而失了分寸,竟也做起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先用饭吧!” 白染将一碗蛋羹摆在云景墨面前,态度是比以往更还要多出几分的温和。 云景墨默默地小口吃着,白染则殷勤地给他夹着菜,将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白染欣喜于云景墨的不曾拒绝,却也因着他的没有回应而忐忑不已。 只是有了那次的亲近,白染往云景墨房里跑得便也更勤了些。 这一日白染来时,云景墨正在教云景书习字,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云景墨便知道她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今日便写到这里吧!” 云景墨话音刚落,云景书便忙放下笔,朝着白染扑了过去。 白染蹲下身子接住云景书的小身子,宠溺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纯儿哥哥刚在外头买了好些吃食,你快去瞧瞧。” 白染放下云景书,云景书忙咧着小嘴跑了出去。 云景墨收了桌上的笔墨纸砚,端来一旁的茶壶给白染斟上,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等着她开口。 白染看着云景墨的动作,犹豫道:“过两日雪国使臣会来京都,你心里可有了决定?” 白染本来是想给他时间再想一想的,奈何雪国那边实在是催得紧,她在外面三年有半,的确是该回去了。 云景墨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走了吗?” 云景墨的声音失了往日的平淡,心中忽得涌上一股悲凉。 他都不敢去想,若是白染真的走了,他又该怎么办? 是继续靠卖帕子过活,一生不嫁。 还是日日活在有她的记忆里,悲苦余生。 白染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面儿上虽是一片淡然,心中却是有些失望的。 她给了他这么长时间来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到现在都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 若是足够喜欢,他应该早就有答案了吧! 白染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当初肯这般照顾他们父子三人,除了对云景书的喜爱,更多的则是因为云景墨。 第一眼看见他,她便不由得下想要去保护那个固执又带着几分高傲的男子。 所以才在被林子英误认为是乞丐之后没有反驳,也任由云景墨将她带回了那个连一张容她的床都没有的破院子。 若非一见钟情,她白染手握半个天下,又岂会甘愿受这些苦楚? 可若他还是不愿随她离开,她也没法真的如想象中那样强逼他。 云景墨的性子着实不适合用强的。 见她点头,云景墨心中更是难受。 果真,她真的要离开了。 “景墨,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是发自真心,但也绝对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无论你答不答应和亲,灵国皇帝都不会再为难你的母亲,你无需因此为难。” 就算他不愿随她离开,她也会安排好他的以后,绝不会再叫人欺负了他去。 就全当是,他们相识一场的缘分吧! 云景墨依旧是沉默不语,咬着唇垂着眸子不知有没有在听白染讲话。 白染忽得轻笑一声,故作一脸释然,抬手揉了揉云景墨的发顶,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 以往像这样亲昵的动作,都是发生在云景书身上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奈风雨不同舟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叫你为难的。” 迟迟未曾等到云景墨的答案,白染也不好再留下叫他为难,站起身便出了门去。 今日的阳光很好,白染的心情却很糟糕。 她以为,她那日说得已经足够明白,可他好像还是不愿意。 罢了罢了,既然没有缘分,也是不能强求的。 抬手遮住眼睛,白染暗道,今日的阳光着实刺眼。 云景墨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发顶,那上面还存留着她手心里的温度。 眼眶忽然一热,云景墨赶忙闭上眼睛。 哭过一次就够了,便是为了她,也不能再落泪。 可心里虽是这样告诉自己,身体却难以控制。 云景墨双手捂着脸,身子微微发颤,那孤寂的模样儿瞧着实在是可怜。 后面的两日白染再未出现,云景墨也只闷在房中不肯出去。 小侍第二日早上送来的饭菜他不曾动过,午饭时云景书便跑了过来,非要赖在他房中用饭不可。 云景墨心里清楚这是白染的意思,所以这两日一到吃饭的时候,云景书总会准时出现。 可是她……却真的不再见他。 “公子,这是小姐叫奴送来给您的衣裳。” 小侍端着一套新衣送了进来,躬着身子对云景墨说道。 云景墨先是一怔,然后才不解地看向那套暗红色的新衣。 他一向喜淡,她为何会叫人送这样艳丽的颜色过来? “她……小姐可有说为何要送这衣裳吗?” “回公子的话,宫里早上便传了旨意来,明日要为雪国迎亲的使臣接风洗尘,叫您也一并入宫去赴宴呢!” 那小侍如实说道,他还以为管家老早就将消息告诉了公子,却不想公子根本就不知情。 云景墨又看了一眼那套红衣,这才叫那小侍退了出去。 无论答不答应和亲,他明日都逃不过这场宴席。 她明天是不是就要以雪国太女的身份入宫了? 这次宴席之后,她便要随雪国的使臣离开了吧! 从怀中掏出那块白染上次交给他的玉佩,云景墨双手紧紧捧着。 从箩筐里找出大红色的丝线,云景墨亲手为那玉佩做了一个漂亮的穗子。 中午云景书在他这里用过饭,云景墨才将他拉至怀中。 “景书,你去将这玉佩给白染姐姐送去。切记,千万不可弄丢了。” 云景墨将玉佩塞到云景书怀中,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云景书双手捂紧了胸前的玉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小跑着去了白染的院子。 云景墨就这样靠在窗边望着云景书消失的方向,这孩子应该还不知他最喜欢的漂亮姐姐要走的事情,否则他这会儿定不会如此安静。 白染她……真的舍得吗? 云景墨还在胡思乱想间,就见云景书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慢些跑,东西可亲手交给她了吗?” 那样贵重的东西断然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是落在有心人手中,指不定要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云景书点着小脑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塞到云景墨手中。 “哥哥,这是姐姐叫景书交给你的。” 云景墨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这定亲的玉佩她不要了。 他,她也不要了…… “她……可还有说旁的吗?” 云景墨低声问道,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悲痛,年幼的云景书自是不懂。 “哦!姐姐还让我把这个给哥哥。” 云景书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一封信,忙拿出来递给了云景墨。 云景墨急急打开那薄薄的一张纸,入目的字迹让他差点儿失了态。 “但许相思醉明愁,欲罢不能几时休?我望万物皆是你,怎奈风雨不同舟。” 云景墨身子微微一颤,却又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只是口中却不住地喃喃着那句叫云景书听不懂的话。 “怎奈风雨不同舟……” 她果真是不要他了。 “哥哥,姐姐这是写了什么?” 云景书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云景墨,不解地问道。 他刚刚去给漂亮姐姐送东西,姐姐好像也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只是姐姐说,既是哥哥做了决定,她便会支持他,然后就还了这玉佩和信回来。 可哥哥为什么收到礼物也不开心呢? “景书乖,哥哥还有事要忙,你先去找纯儿哥哥玩好不好?” 云景墨实在无心再去管云景书,便只强作镇定地哄着他离开。 云景书前脚才走,云景墨后脚便抱着那玉佩大哭起来。 还了这定亲信物,他们便再无瓜葛了。 她要回去做她的雪国太女,而他,还要继续过着罪臣之子的生活。 只是,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一个叫白染的女子出现了。 第二日午后,云景墨穿上了那套白染命人送来的新衣,头发却只用那根白染曾为他赎回的簪子束了起来,再无其他。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等在外头了。” 管家在院中等着云景墨出来,小姐昨儿晚上出去便没有回来,还是今天早上派了人来要她为公子安排一辆马车。 云景墨缓缓走出门来,随着管家一起出了宅子。 车妇搬了车凳摆在脚边,云景墨才回想起之前随白染一起做马车时的情景。 有她在,他似乎都快忘了是如何上马车的了。 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云景墨才侧身朝管家问道:“小姐她今日不进宫吗?” 说起来,他也有三日不曾见她了。 “回公子的话,小姐传了话回来,她今日有事,待晚些时候直接过去,叫您不必等她。” 管家如实说道。 云景墨眉头微蹙,这才发觉到了有些不对来。 “她不在府中?” “是。” 管家也不知这两个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小姐夜不归宿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公子的好。 这公子如今已被封为安平帝卿,日后是要嫁到雪国去的。 小姐心里头不痛快,想要出去喝点酒也情有可原。 云景墨并未再多问,只掀了车帘上了马车,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他愈发想念有白染在的日子了。 今日一过,母亲也要回来了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车厢内似乎还存留着她身上的味道,那股子冷香只叫人闻上一次便终身难忘。 她如此做,是在刻意躲着他吗? 这一路上云景墨脑中都是白染的影子,想的也都是二人在一起的过往。 而那个正被人思念着的人儿,此时却在灵国为雪国准备的驿馆中接受使臣的朝拜。 “臣等见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负责此次事宜的官员是礼部尚书晏宗荣,此人乃是苏老太傅的门生。 苏老太傅正是雪国当今君后的母亲,白染的外祖母。 “起来吧!” 白染这段时日心情不好,见到老熟人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情来。 “谢殿下。” 晏宗荣见到白染则显得十分激动,略显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好似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似的。 白染暗暗叹了口气,朝晏宗荣摆摆手道:“坐吧!” “谢殿下。” 晏宗荣欢喜地坐在白染下首处,眼睛紧紧盯着她,还泛着泪光。 白染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特别想说一声叫她看向别处,又觉得那话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多年未见,晏大人一切安好?” “有劳殿下挂念,臣一切都好。” 晏宗荣受宠若惊,想到恩师的嘱托,她又忙着说道, “苏老太傅也很好,皇上和君后十分挂念您,只盼着殿下早日归朝。” 白染早就猜到了晏宗荣的来意,若非是母皇想要找人劝她回京,只区区一个灵国,又何必劳烦礼部尚书亲自跑一趟? “本宫此次会与你们一道回京。” 晏宗荣大喜,本以为要颇费一番工夫,却不想她才开口,太女殿下就主动说了要回去。 如此,她也能回去给皇上和恩师一个交代了。 “是。” 晏宗荣高兴地应道,此番总算没有交她白跑一趟。 云景墨对于皇宫并不算陌生,自小到大母亲没少带他们父子入宫参宴。 可如今这番再来,却已物是人非,换了身份。 “公子慢走,小的就在那转角处等着公子,公子出宫后可以直接到那处来。” 车妇见云景墨下车,便指着不远处说道。 今日宫宴人多,外头等着的马车也多,怕云景墨找不到,车妇特意告知了她等会儿停马车的地方。 “嗯。” 云景墨轻应一声,抬步就朝宫门口走去。 “哟……我道前面这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安平帝卿啊!” 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追上云景墨之后便停了下来。 云景墨眼皮都为挑,只听声音他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你不是都已经嫁了人了吗?怎的皇上还要你到雪国去和亲?都说好男不侍二妻,咱们的第一公子果真不比寻常男子呢!” 司可昕略带嘲讽的声音极为刺耳,可若是细听,还能听出几分不服和妒忌出来。 云景墨侧眸瞥了司可昕一眼,眼底尽是不屑。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吗?” 司可昕被云景墨瞧得来了火气,追在他身侧大吼道。 “皇宫内院,司公子还是小声些的好,没得叫人听了去还以为是司家没有家教呢!” 云景墨实在是烦透了司可昕这个男人,他既是喜欢林子英,如今也已如愿,又何必非要处处来找自己的晦气? 云景墨若是走得快些,司可昕便小跑着追赶。 云景墨若是走得慢些,司可昕便也跟着放慢脚步,还不停地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让人不喜的话。 “你说谁没教养?你区区一介庶民,也敢来诋毁本公子?” 司可昕被云景墨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抬手就要去大云景墨。 只是巴掌还未落下来,手腕便被人紧紧抓了住。 云景墨淡淡地瞥了那个正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子,侧身绕过二人朝前走去。 司可昕不悦地瞪向那个握住了自己手腕的女人,在看清来人时,瞬间气红了眼睛。 “林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林子英明明是他司可昕的未婚妻主,为何要帮着那个低贱的男人? “糊涂!如今他已是皇上亲封的安平帝卿,你今日若打了他,明日你司家便要满门受罚。” 林子英放开司可昕的手腕,低声斥责道。 司可昕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云景墨离去的方向,却也没敢反驳林子英。 如今林家还要依附着司家,林子英也不敢太过份,便又去好声哄了两句。 “好了好了,他如今都已是这般下场了,你还与他置什么气?” “哼!你们都护着他。” 司可昕扁着嘴看了一眼林子英抓住他手腕的手,顺势将手放在她的手心里,此事这才算作罢。 一想到云景墨被封为安平帝卿,司可昕眼中又闪过一抹妒火,还真是什么好事儿都给了他呢! 只是他要嫁到雪国去和亲,给那四五十岁的老皇帝做小,却是怎么也比不得那位白小姐吧! 司可昕偷偷瞧了一眼林子英的侧脸,又想着白染的容貌,不由得叹了口气。 林子英固然还算俊美,在京都世家女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容貌,可若与那人相比,还真是差了不少。 司可昕一向是个喜欢漂亮事物的家伙,对于人也是一样。 当初想要抢走林子英,除了是因为看不惯云景墨那副高高在上的作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子英长得好看。 而现在那云景墨要去雪国和亲了,那位白小姐身边便没了男人,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司可昕算计着怎么才能够勾搭上白染,觉得此事还是得找云景墨才是。 于是,一进大殿,司可昕便朝着云景墨所坐的方向走去。 云景墨无奈地垂下眸子,他是真的不想见到这个傻子。 司可昕一屁股坐在云景墨身旁,随手拿起他面前的一个橘子剥了起来,边剥橘皮还不忘边观察着云景墨的神色。 “给你……” 将剥好的橘子掰开一半递到云景墨面前,司可昕一脸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云景墨意外地看着眼前剥好的橘子,也不知这人又要作什么妖。 “你是真的要去雪国和亲了吗?” 第一百七十章 你不要她了就让给我啊 云景墨没想到他是要问自己这个,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便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司可昕心头一喜,有些扭捏地说道:“那……那你若是去雪国和亲,是不是就不能与白小姐在一起了?” 若是能与那位白小姐一起,他还要什么林子英? 他司可昕当然要配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了! 想到白染,云景墨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放在桌上的手指也跟着一紧。 司可昕只以为云景墨这是默认了,便欢喜地说道:“如今你既是不要她了,那就将她让给我吧!” 云景墨忽得抬起头来,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司可昕,好似要将他冻住似的。 司可昕微微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大着胆子斥道:“怎么?你难不成要去做了别人的君侍之后,还想再勾搭着白小姐吗?” 云景墨不知司可昕来与他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白染却是他的禁忌。 就算他与白染有缘无分,也绝对不会这样的蠢货去烦扰她。 这个司可昕莫不是疯了?他与林子英的婚事就在年前,他竟然还敢打白染的主意? “林小姐在叫你过去呢!” 云景墨淡淡地说道,司可昕吓得慌忙回头去看,林子英果真正在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司可昕气得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时还不忘在云景墨耳边警告着。 “你既是不要她了,那我与她在一起,也算不得是对不起你,你莫要多管闲事就好。” 司可昕丝毫不怕云景墨会将此事告诉林子英,若是真的能与白染在一起,林子英怎么想又与他何干? 就算最后不成,有他司家在,林子英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灵国的皇帝早早地就到了大殿内等着,她对面的空位应该就是留给雪国使臣的。 战乱已使得如今的灵国千疮百孔,若无雪国帮忙调和,灵国与苗国继续打下去,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灵国皇帝生怕招待不好了这雪国使臣,就连今日的菜品都是亲自过了目的。 皇上一来,众人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走动畅聊,只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 皇上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云景墨的身上,她并不知这云景墨是如何入了雪国皇帝的眼的,竟点名要他前去和亲。 相比于苗国交出的三座矿山,灵国只用一个男子来换取和平着实算得上是捡了个大便宜。 以往她还只觉得男子的容貌不过就是迷惑那些个无能女人的,如今看来,这雪国皇帝如此英明神武,也逃不过祸水的红颜。 但坊间传闻只说是雪国皇帝与君后伉俪情深,后宫君侍虽多,却数十年如一日地宠着那位美如冠玉的君后,此次又何以会主动要求要一个未曾见过面的男子呢? 想不通其中蹊跷,索性她也不愿再想。 无论如何,只要将云景墨交给雪国使臣,她灵国便也能安稳几年了。 “雪国使臣到……” “雪国使臣到……” “雪国使臣到……” 门外的通传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灵国皇帝立马正襟危坐,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看向大殿入门的方向。 白染走在最前方,身后的晏宗荣一脸严肃,但眼中的喜意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灵国皇帝只在晏宗荣来时亲自去接过,所以自是知道晏宗荣的身份,但晏宗荣身前的白染她却是不认得的。 女子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端的是一副好容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为首女子的身上,林子英惊得手里的杯子差点儿掉在地上。 这女人便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当初带着云景墨回林家给老太君拜寿,可谓是叫她出尽了风头。 最欢喜的莫过于太医胡久明,这人不正是她寻而不得的少谷主嘛! 胡久明眼泪汪汪地看着白染,只恨不得立时过去好好跟她畅聊一番才是。 司可昕也是一脸意外地看向那个一脸淡漠的女子,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景墨眸子颤了颤,那女子自进门起他就瞧见了,可她却从始至终都未朝他这里看上一眼。 还是一样的风华绝代,还是一样的谪仙之姿,只是眸子里却再也没有了他以往熟悉的柔情。 原来,她并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女子,只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他。 原来,她也是一个淡漠冷清之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拆去那层温润的外壳,这才是真正的她。 高高在上的雪国太女,就连灵国的皇帝也都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云景墨想,他或许是真的要失去那个一直保护他照顾他的白染了。 “晏大人,这位是……” 灵国皇帝匆匆起身,她并未听说雪国还有谁陪着晏宗荣一起来的啊! “这位是我雪国太女殿下,外出游历路经京都,实属巧合,本官也是才知晓。” 晏宗荣笑着介绍道,她总不能说她们太女殿下早就来到灵国京都了吧! 再说了,白染路过京都本也是个巧合。 “原来是太女殿下,失敬失敬。” 灵国皇帝忙朝白染抱拳道,一脸的恭敬。 这位太女殿下可是雪国皇帝的命根子,据说雪国皇帝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呢! 这小祖宗若是在灵国受了什么委屈,那雪国皇帝断然不会饶了她的。 本还觉得准备充分的灵国皇帝在得知了白染的身份之后,又开始担心这宴席会不会太过简陋,怠慢了这位太女殿下。 白染也十分给这位皇帝陛下面子,朝她抱了抱拳。 “陛下有礼了,本宫冒昧前来,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太女殿下能来我灵国,是我灵国上下的荣幸。” 灵国皇帝亲自引着白染入座,然后才坐到她的对面,略显紧张。 “她竟然是雪国太女……” 司可昕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正被自家皇帝陛下奉为上宾的女子,惊得捂住了嘴巴。 “昕儿,休要无礼。” 司尚书板着脸对着一旁失态的儿子斥道,那雪国太女是何身份?就连他们皇上都不敢失礼,这孩子是不要命了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却惹三千烦恼丝 司可昕红着小脸儿偷偷瞧了一眼母亲,赶忙垂下头去。 只是人还在因着知道了白染的身份而雀跃不已,心里头也已经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那个云景墨去做了老皇帝的君侍,他若是嫁给了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女殿下,那他岂不是还要叫云景墨一声“父君”? 司可昕越想越激动,一脸羞涩,好似他已经成了雪国太女的正君似的。 众人都忍不住偷偷朝那雪国太女看去,心里都在赞叹着这雪国太女的姿容。 只有云景墨目光呆滞,心神恍惚。 她洗手为他做羹汤,她在人前人后护他安好,她为他寻找庇护之所,她为了他在灵国逗留这么久……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为他做,他却是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来,便是当初云家遭难,云景墨都没有这般绝望过。 看她满身贵气地坐在灵国皇帝对面,与年长的灵国皇帝周旋亦是游刃有余,这是云景墨从未见到过的白染。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灵国皇帝偷偷朝身后侍候的姑姑使了个颜色,那人立马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一群光着脚仅用轻纱避体的年轻男子走上殿来。 乐声起,男子们随乐而舞,不娇不媚,却还带着几分诱惑。 晏宗荣心中暗叹,这老皇帝是下了血本了啊! 只是,若想用美色讨好她们殿下,怕是不太受用。 “太女殿下觉得这舞如何?” 灵国皇帝笑意不明,那表情看得白染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微微挑了挑眉,白染很给面子的瞧了一眼那些舞者,点了点头。 “甚好。” 白染对这些扭腰甩胯的男人并不感兴趣,却也不能不给灵国皇帝面子。 灵国皇帝哈哈一笑,云景墨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只见灵国皇帝轻轻拍了拍手掌,那领头的男子便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香气走了过来。 “奴家服侍太女殿下。” 说着,那男人便端起桌上的酒壶去给白染斟酒,身子也忍不住贴了上来。 白染微微侧身避过那男子,那人儿动作一顿,又朝白染的方向倒了过来。 云景墨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个贴在白染身上的男子,垂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刺在手心里的痛,却也比不得他亲眼看着她与别的男子亲近的痛之分毫。 这一刻,云景墨真的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告诉她,他愿意嫁给她,做侍做奴都好,他就是见不得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可自小养成的好教养又让他动弹不得,身体微微发颤,一张小脸儿也变得惨白无比。 云景墨能控制住自己不代表别人也能,在司尚书一眼没瞧见的地方,司可昕忽得站了起来。 “皇上,雪国太女远道而来,可昕也想为太女殿下献舞一曲。” 司可昕虽有些冲动,却还没有傻到不顾礼仪廉耻的份儿上。 灵国皇帝一怔,眯着眼睛朝那个主动请缨的小公子看去,见他在司尚书身后站着,便清楚了他的身份。 但这司家公子不是已经许给了林家小姐为正君了吗? 哪里有许了人家的公子主动要求献艺的? 可人家都主动要求了,她自是求之不得。 无论这太女殿下看上了谁,只要能有一个人勾住了她的心,对于灵国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司尚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司可昕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只垂眸等着皇上应允。 那边的林子英一家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这司家如此作态,不是当众打她林家的脸吗? 皇上点点头,身后的姑姑立马大声道:“如此,那便请司公子献艺吧!” 司可昕面上一喜,忙越过人群来到殿中,先是对奏乐之人交代了一番,然后才做好了准备姿势。 白染假意去看司可昕的表演,不动痕迹地将一直往她身上的贴的男子推到了一旁。 那男子见状,不悦地红了眼眶,却也不敢再往白染怀里钻。 司可昕余光瞥见白染正盯着他瞧,不由得红了一张俏脸,那动作又柔了几分。 不论司可昕有多蠢笨,但这舞跳得却还是不错的,便是白染只瞅了两眼,也不得不说这大家公子擅长的才艺的确不一般。 不知何时,白染看着殿中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个瘦削的身影上。 一袭暗红色衣袍的云景墨衬的那张小脸儿愈发白皙,只是见他唇色发淡,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 在看他一直垂着眸子盯着桌上的杯盏发呆,满身寂寥与这热闹的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即便他不愿与白染回雪国,白染也舍不得见他难过。 是她不在有人欺负了他? 还是他也会有些舍不得她的离开? 明明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可白染还是忍不住想要替他撑腰。 他那样冷傲的性子,若是她走了之后再有人欺负他,可怎么办? 白染眉头越蹙越紧,那灵国皇帝又是个老人精,只顺着白染的目光瞧过去便明白了她在看什么。 难怪那样诱人的舞者都吸引不了这位太女殿下,合着人家眼光够高,看上的是他们京都第一公子啊! 但那云景墨已经被封为安平帝卿,日后是要去雪国和亲嫁给她母亲的,难不成这位太女殿下要与她娘抢男人? 但一想到那些传闻,灵国皇帝又觉得这事儿说不定也没那么糟糕。 若那雪国皇帝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疼爱她的这位嫡女,莫说是一个男人了,便是这天下不也是眼前这人儿的吗? 如此想着,灵国皇帝便又打起了云景墨的主意。 本想着等司可昕跳完这舞便叫云景墨也上来露个脸儿,谁知白染竟在这个空当借故出了大殿。 她不忍看云景墨隐忍又无辜的模样儿,却也无法带他离开,一股憋闷在心口的气叫白染再也坐不下去。 无端坠入红尘梦,却惹三千烦恼丝。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今日回去住吗 飞身跃上不算太高的围墙,单腿屈膝,白染靠在身后朱红色的墙柱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看着天上的残月,一向逍遥的白染竟也有了牵绊。 命运的红线将她带来灵国,要她遇见落魄的云景墨,给了她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如今又要她忘记一切离开。 白染不敢说这是命运的捉弄,只能叹一声有缘无分。 她与云景墨,终究无法跨越这相隔千里的鸿沟。 “我本人间逍遥客,何愁人间无故人。” 白染故作潇洒地喊出这一句,心里才算是有了几分安慰。 想通了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这事儿总是要看开的。 远处的云景墨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月下的那白衣女子,那孤寂的身影刺得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似的,疼痛难忍。 似是有感应似的,白染微微侧身,那人虽藏在石柱之后,她还是瞧见了被夜风吹散的一抹暗红。 白染想,他或许也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只是这喜欢还不足以叫他为了她离开故乡,远嫁异国。 见与不见,都是分别。 既是如此,便好好与他道个别,为他们的相识一场画上一个句号也好。 白染自矮墙上一跃而下,脸上的悲痛和孤寂被夜色掩盖,待她出现在云景墨面前时,又变成了以往那般模样儿。 “景墨……” 白染声音一出,那躲在石柱子后的人儿身子便跟着一颤。 云景墨自石柱后面走出来,再面对白染时,竟不似以往那般自在,反倒多了几分拘束。 才几日未见,他们之间便已生分至此。 若是她回到雪国,他们便成陌生人了吧! “你这几日不在府中吗?” 云景墨本想问她这几日为何不去看他,最终却还是改了口。 “晏尚书带领雪国使臣到了京都,我这几日有些忙。” 白染也不能说她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他强迫他与自己离开,这才躲了出去。 云景墨缓缓垂下眸子,心里明明觉得这是她在敷衍他,却还是想要相信。 二人之间再无言语,这沉默都叫人忍不住跟着心疼。 最终还是白染先打破了这份尴尬,给了云景墨一个微笑。 “这两日是没有休息好吗?怎得面色这样憔悴?” 还是一样温润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关心他。 云景墨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敢说实话。 自白染将那定亲玉佩还给他之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即便每日里云景书还是会按时来陪他用膳,他都吃不下几口东西。 若不是有这衣服撑着,天又黑,白染定能发现他瘦了许多。 “景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白染轻声道。 在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也应该好好的才是。 云景墨鼻子一酸,忙将头又低了几分,只从鼻腔里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白染还未与灵国皇帝说云景墨与云文义之事,即便云景墨不去和亲,她也会要灵国皇帝给云景墨一个能够自保的身份。 “天晚了,你早些出宫去吧!” 知道云景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白染也不想他为难。 今日特意命人给他送了这套暗红色的衣裳,已然圆了白染的梦。 若是他身穿大红嫁衣,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好看的。 “可是……” 云景墨犹豫道,皇上特意下旨叫他进宫的,他这样冒然离去,皇上那里要如何交代? “有我在,不用担心这些。” 白染脱下外头那层轻衫披在云景墨身上,又吩呼暗处的白雨亲自护送云景墨回去。 云景墨双手握紧了那层薄衫,匆匆问道:“你今日会回去住吗?” 云景墨承认自己问出这话是有私心的,皇上她分明是准备要给白染塞个男人进来的。 若是白染不回去,是不是就要和别的男子一起…… 云景墨恨自己的善妒,明明不能与她在一起,却还不想她与别的男子亲近。 可她说过的,她从未碰过别的男子,他不想抱过他的手再去抱别人,碰过他的唇再去亲别人。 即便他们不能在一起,最起码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灵国与别的男人做这些亲密的事情。 待她回到雪国…… 那他不知情,便也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嗯。” 白染不忍拒绝他,既是过两日就要离开,又何必非要这样刻意避着他呢! 况且,她也实在是想念云景书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了。 见她应下,云景墨眉宇间才舒展开来,便随着白雨出宫去了。 宴席还未结束,灵国的皇帝便被晏宗荣邀请到了偏殿,只说是要商谈两国和亲之事。 白染直接提出了雪国的要求,释放云文义,允她自由身。 封云景墨未安平帝卿,赐府邸一座,和不和亲,什么时候和亲都由云景墨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为难于他。 灵国皇帝起初十分意外,并不知白染为何会提这样的要求。 当初雪国送来的信上不是说必须要云景墨前去和亲吗? “云公子于本宫有恩,本宫只想他能安稳地生活下去。云公子安好,灵国便好。” 白染这言外之意十分明朗,云景墨若是有事,灵国便跟着陪葬吧! “既是太女殿下的恩人,灵国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 灵国皇帝忙连声应道,保证会保云景墨平安。 她竟是不知云景墨与这位雪国的太女殿下早就相识,幸好当初她没有直接下令杀了云文义。 “如此甚好,本宫自也会叫雪国多为灵国出一份力。” “多谢太女殿下。” 不过就是多养一个男人而已,能换来雪国这个大靠山,她灵国怎么都是赚了。 白染与晏宗荣出了皇宫,看着等在不远处熟悉的马车,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他竟是还没走吗? 晏宗荣不解地看向远处的马车,又看了一眼白染,拱手问道:“殿下,您今日还要去驿馆歇着吗?” 白染摆摆手道:“你且回去吧!本宫今日便不过去了。” “是,臣告退。” 晏宗荣上了去驿馆的马车,白染这才朝街角处那辆等着她的马车走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别两宽愿你安好 白染走到车边,已经昏昏欲睡的车妇立马清醒过来。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白染微微颔首,然后一跃便上了马车。 车妇忙调转马头,朝城南驶去。 “有马车可以送我回去,你没必要等在这里的。” 白染一进车厢便对着那个正抱着她衣裳发呆的人儿说道。 云景墨抬眸看了白染一眼,眼中的困意也淡去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留下等她一起离开,许是受了今日那一直往白染怀中钻的舞者的刺激。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等上一会儿也无妨。” 云景墨将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欢喜,白染虽未曾注意,云景墨自己却是清楚的。 “景墨,我……后日便要离开了。” 白染故作轻松地说道,想要好好与云景墨道个别。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雪国使臣也不好在灵国京都多待,白染自是要与她们一起回去。 云景墨抱着她衣衫的手一颤,然后紧紧攥住,死死咬着唇没有应声。 “此次一别,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你当真不与我一起离开吗?” 最终,白染决定还是要再试一次。 万一他改变了主意呢! 他明明也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云景墨垂着眸子久久没有应声,眼泪却是无声地滚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又被他偷偷擦去。 原来,还是不可以啊! 沉默便是已经告诉了白染答案,白染也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白染仍旧笑得一脸温润。 “你别哭,也不要为难。即便一别两宽,我仍愿你安好。” 有些感情或许只适合埋在心里,云景墨成了白染心底深处的一颗朱砂痣,虽然有些痛,却也会一直留在那里。 第二日,皇上便下旨赐了云景墨一套府邸,又派人将云文义送了过来。 云家一家终得以团聚,自是欢喜不已。 尤其是云景书,只抱着云文义不撒手,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母亲”,那撒娇的模样儿叫人又是心疼又是喜欢。 白染远远地瞧了一眼那刚刚团聚的一家人,云景墨脸上的淡漠总算淡了许多,能够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缓缓勾起嘴角,白染手指无意识地触上了小指上的白玉戒,然后转身离去。 天还未亮,白染便一袭轻装带着苏安纯出了门,并未与云家人告别。 自此一别,山高水远,再无相见之日,便全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她不愿听见云景书不舍的哭声,更不愿看见云景墨眼中的不舍,那会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既是如此,那便后会无期。 “师姐就这样走了吗?不带走景墨哥哥吗?” 走到门口,苏安纯忽然拉住了白染的衣袖,小声问道。 白染微微一顿,然后轻声道:“他不随我们一起走。” “可是师姐不是很喜欢景墨哥哥的吗?” 苏安纯不明白,表姐她明明是喜欢景墨哥哥的,而景墨哥哥心里也有表姐,这二人为何还要分开。 “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只有爱情的,他还有亲人,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事情。” 白染理解云景墨,母父年岁渐长,弟弟又还年幼,他不愿远嫁也是应当的。 其实,若是他们愿意的话,白染是可以将他们全都带走的。 奈何云景墨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想来也是,哪里有儿子为了爱情还要一家人陪着远嫁的呢? “那师姐不与景墨哥哥告个别吗?” 就算不嫁给表姐,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要走了总该说一声的吧! “不必了。” 说罢,白染直接推门离开,苏安纯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偷偷瞟了前面的人一眼,苏安纯咬着唇再也不敢多言,表姐她好像生气了。 马车将二人送到城门口时,晏宗荣已经带人等在那里。 “殿下,公子。” “晏姨。” 苏安祁乖巧地叫了人,便被一旁的小侍扶着上了马车。 “殿下是要骑马还是坐车?” “牵马来。” 白染不愿一直窝在马车里,决定还是先骑马前行,待后面赶路累了再坐马车也不迟。 晏宗荣立马命人去牵了一匹良驹过来,白染脚尖一点,跃上马背。 “殿下……” 正当白染调转马头准备驱马离开之时,晏宗荣忽然叫道。 “何事?” 白染微微侧首,顺着晏宗荣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晨光中的街角处正藏着一个人儿。 那人身着与她同样的衣衫,许是怕她看见,便躲在了墙后。 然而微风却是泄露了他的秘密,带出他大片衣摆,只需一眼,白染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云景墨双手紧紧抠在墙上,气儿还有些没喘匀,瘦削的身子因跑得太快而微微有些发颤。 他只是想来送她一程。 白染瞧了许久,那人都未曾露出面容来。 其实,只要他说一句愿意与她在一起,无论他有和后顾之忧,她都会为他解决。 奈何他总是喜欢将所有事情闷在心里,便是她问,他也只是沉默。 不舍地收回目光,白染轻轻叹了口气。 “驾……” 一拉缰绳,马蹄扬起,那抹白色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云景墨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白染,再见了……” 随着一声告别,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云景墨抱着身子缩在墙角处哭成一团,他终于还是失去了他的爱人。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为什么就不能让一个女人只娶一个男子,为何要让那么多男人去分享一个女人的宠爱。 他那么喜欢白染,却因着幼时的一个誓言而无法与她在一起。 若她不是雪国太女该有多好! 若她一生都只娶他一个该有多好! 若她先认识的是他该有多好啊! 云景墨哭得委屈,却也知道自己要求的那些太过不切实际。 白染身份尊贵,身为雪国太女,心系天下,如何能因他一人而废除后宫? 他们之间,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 赶路已有清风伴,嗼叹岁月不饶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痛不如短痛 云景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他爱的人了。 “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早上听人说云景墨老早就出了门,她还担忧不已。 如今好在是人没事,要不然她要如何向小姐交代啊! 云景墨微微抬头,却见管家手里正抱着一个木箱子。 管家这才双手将木箱奉给云景墨,恭敬道:“这是宅子的地契和房契,小姐临走时说,让小的将这些东西交给公子保管。” 云景墨接过那木箱,好似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除了地契和房契之外,还有不少银票。 想来她是怕他再因为银钱受之前的那般委屈,便将自己身上装着的都给了他。 云景墨眼眶一红,忽得又愣在了那里。 “这房契上为何写的是我的名字?” 她不是说这是她师姐的宅子吗? 怎么会变成了他的? 再打开地契,上面写的也是“云景墨”三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宅子本就是小姐为公子买下的,当初怕您不愿住进来,才说只是借住在别人府中,这宅子的主人一直都是公子。” 管家如实说道,反正小姐已经走了,便是告诉公子实情也无妨。 云景墨紧紧抿着唇,再也没有言语,只抱着盒子匆匆回了院子。 原来,她一早就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云景墨才回到院子里,云景书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哥哥,我今日在后花园练功,并未等到纯儿哥哥,去了他的院子里也没瞧见人,姐姐也不在,他们是出去玩儿了吗?” 云景书趴在云景墨腿上委屈地问道,出去玩为什么不带他呢? 云景墨抬手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不知要如何向他解释这件事。 “他们回家去了。” 最终,云景墨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去了。 云景书小脸儿一僵,不解地看向云景墨。 “这里不就是姐姐的家吗?” 小家伙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还不待云景墨再解释,他便又跑了出去。 云景墨慌忙起身,跟着追了过去。 “景书,不要跑,小心摔着。” 一直来到白染的院子门前,云景书才停了下来。 “姐姐说要教景书武功的,景书还没有学会,她怎么能够偷偷走了呢?呜呜……” 没敢去推白染院子的门,因为云景书已经知道了答案。 小家伙趴在门口哭得声嘶力竭,震得树上的鸟儿乱飞。 云景墨上前抱起云景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也随着云景书的哭声愈发难受。 “哥哥,姐姐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她还会回来的对不对?她会给景书买糖人,买糖炒栗子,买糖糕,买好多好多东西的……” 云景书趴在云景墨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道,他不相信他的漂亮姐姐会这样离开。 母亲才回来,他们才刚刚一家团聚,他的漂亮姐姐就走了…… “景书,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们不能自私地困住她,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要做,而我们——也要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云景墨嘴角划过一抹苦涩,心里有了牵挂,他还能再过之前那种无欲无求的日子吗? “可是景书不舍得她走,呜呜……她都还没有与景书告别……呜呜……” 云景书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云景墨心里有泪也不敢流,只能抱紧了怀里的弟弟,借此来安慰那颗空落落的心。 云景书哭了大半日,任是谁都哄不好。 后来好不容易哭着睡着了,夜里又起了热。 管家跑去找了大夫来,开了药,又折腾到半夜,这才算是好了些。 林氏看着本就伤心不已的大儿子还要陪他留下一起照顾小儿子,不由得一阵心疼。 “那白小姐是个良人,你这孩子不该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的。” 知子莫若父,云景墨对白染的感情林氏看在眼里,却也清楚他为何不愿与白染一起离开。 云景墨垂着眸子没有应声,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母亲如今已经回来,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白小姐既是要带你走,你就应该把握好机会才是。” 林氏不知白染今日凌晨就离开了,否则他定会早早地来劝一劝这个孩子的。 “她既是还未成婚,又要你以和亲皇子的身份嫁过去做正君,你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不是君侍,是太女君,这是白染亲口与云景墨说的,而林氏自然也已经知道白染许了云景墨正君之位。 林氏不愿意拖累儿子,人这一生本就很苦,若是再错过心爱之人,那岂不是更苦了? “她已经有了苏安纯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云景墨才喃喃开口。 是白染亲口所说,她只碰过五个男人,除了她的至亲之外,其中就有苏安纯,那人还是出现在他之前。 既是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他又如何能去拆散人家? 亦或是叫他做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还是高高兴兴地与旁人共侍一妻? 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非要日日看着她与别人亲热,他宁可选择分开。 “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倔呢?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一个能一生只娶一人的?” 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这儿子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还做梦要找一个一生只娶他一人的妻主。 “据说那雪国皇帝与君后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可那后宫里不还是住满了莺莺燕燕吗?但尽管如此,雪国的君后依旧独宠后宫二十多年,你瞧瞧这位太女殿下在雪国有多受宠,便也能猜到几分、男子生来便是端着一个饭碗的,走到谁家就是谁的人。只要妻主待你好,旁的都不打紧。” 林氏自认与云文义还算相敬如宾,尽管以前后院里也有不少夫侍,而他身为正君又没有女儿,可他的正君之位依旧稳固。 所以,只要有宠爱,旁的都不打紧。 第一百七十五章 熟悉的怀抱 “可是,父亲,这些年来,您快乐吗?” 云景墨不懂,男子为何甘愿受这些委屈,只是因为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林氏一怔,看了一眼云景墨,又将目光落在云景书身上,莞尔一笑。 “自然,有你们兄弟二人,你母亲如今也已平安无事,父亲很幸福,也很快乐。” 那些个侧室和庶子女们都被发卖了出去,林氏尚且自身难保,也实在是没有能力救下他们。 但如今一家人能够在一起,还能过上这样平淡又安稳的日子,他已然知足。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一个温柔好性子的男子,知书达理,才貌双绝。母亲却并不算重情,一心只想着她的朝政之事。 他时常会替父亲感到不公,尤其是以前再云府时,除了初一和十五外,母亲几乎不会留宿在父亲的院子里。 府中夫侍众多,有旁人送的,也有母亲自己找来的,可父亲却从未说过半句,且他还总叫母亲莫要过于偏袒一人。 雨露均沾的结局就是每月里父亲除了正室应得的两个晚上,便再也等不来那个女人。 云景墨自认他做不到如父亲一般大度,若当真喜欢一个女子,又怎会舍得将她推到别人的怀中? 想到白染,云景墨又是一阵心痛。 若是见不到,便是她真的娶了众多君侍,他应该也不会有那么痛吧! 云景墨不敢想象那一天,因为她才刚刚离开,他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原来行尸走肉形容的便是丢了心的人啊! “父亲,这里我守着,您去歇着吧!” 云景墨心疼父亲,想他身子本就不好,景书这一病他又担忧不已,若是再熬上一夜,怕也会将自己折腾病了。 林氏暗暗叹了口气,抬手触了触云景书的额头,然后才放下心来。 “热已经退下去了,应该是没事了,你便也在这里凑合着挤一挤吧!” “嗯。” 云景墨应下后,林氏才在云景书旁边躺了下来。 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久还真是有些乏的慌。 云景墨却是并未上床,只坐在床边的脚榻上,眼睛盯着云景书微微发红的小脸儿,心思却早已跑向了别处。 如今虽是一家团聚,两个儿子却叫林氏担忧不已。 云景书这一病,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便是他最爱的吃食摆在他面前,他都不愿动一下。 云景墨更是吃不下也睡不着,每每一家人用饭,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上两口。 一直到第三日,云景墨又踱步至白染之前住过的院子,竟觉得这般陌生。 想以往大都是她去找他,他甚少到她的院中来,竟不知她是喜欢花草之人。 院子虽然不大,却十分雅致。 院中有一张小石桌,桌子旁边有四个小石凳儿,白染最是喜欢在这石桌上陪着云景书下棋,教了他许多奇怪的招数,云景书总是高兴不已。 云景墨缓步来到桌边,修长的手指抚过桌面,许是每日里都有下人过来打扫,上面纤尘不染,就好似院子的主人还在似的。 云景墨正发呆之际,房门忽然一响。 眼中划过一抹惊喜,云景墨慌忙转过身去。 但惊喜在看清朝自己走来的人时,又变成了失落。 “见过公子。” 来人正是在屋内打扫的小侍,见云景墨站在院中,才过来问安。 云景墨虽已被封为安和帝卿, “你下去吧!” 云景墨朝那小侍摆摆手,然后独自坐在了石桌旁。 “奴告退。” 就在小侍即将退出门之际,云景墨忽然开口将他唤住。 “去给我拿壶酒来。” 小侍忽然一顿,忙又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云景墨自斟自酌,他本不善饮酒,再加上心中有事,没几杯便醉了。 “举杯消愁愁更愁,原来……醉了,也会痛啊!” 云景墨醉眼朦胧地拿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白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是因醉酒而悲伤,还是因悲伤而酒醉,云景墨眼角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口中喃喃着白染的名字,无助的令人心疼。 一阵微风吹过,院门缓缓打开,一袭淡雅衣衫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来到云景墨身边站定,满眼忿恨。 “云景墨,你清醒一点,那个女人已经不要你了!” 女子的声音唤醒了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云景墨,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女子,云景墨立马醒了几分。 “你怎么会来这里?” 云景墨眉头紧锁,不悦地瞪向面前的女子。 林子英瞪着眼睛也不说话,抬手就要去拉云景墨的手腕,却被云景墨躲过。 她去了皇上新赐的皇子府找他,里头的下人说他并未搬过去住。 她又去了他之前住的小院儿寻他,里头荒凉得根本就不似有人住过的样子。 费尽心思才找到了这里,却又撞见他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失态。 林子英自认认识云景墨十几年,他从来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模样儿,何时会为旁人变成这般? 那个女人是雪国太女,身份尊贵,人家又怎会真的娶他? 林子英太清楚云景墨的性子了,若非许他正君之位,他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迎合任何女人的。 既是没有随那雪国太女离开,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女人这般作践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饮酒的?” 林子英说着便要去夺云景墨手中的酒杯,云景墨气恼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林子英。 “林小姐如今不怕被我云家连累了?您还真是会看局势呢!” 云景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是他第一次在云家出事后表现出对林子英的不满。 若是不借着醉意,依着云景墨的性子一辈子也不会与林子英这样自私的人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 “景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 林子英欲要上前解释,云景墨却不住后退,想要离这个讨厌的女人远一些。 身子一歪,整个人朝后栽去。 林子英忙伸手去拉云景墨的手腕,却被一阵疾风打倒在地,云景墨就这样直直地落进那个熟悉的怀抱。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云景墨有些不敢相信地吸了吸鼻子,那熟悉的味道便是死他都不会忘记。 这股子冷香来自于她身上的雪灵丹,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她才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 双手紧紧攀上白染的脖子,云景墨将脑袋埋在白染怀中,不敢去看她。 他好怕,好怕这是醉酒之后的一场虚无,好怕这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场梦。 可若真的是梦,那便叫他一辈子住在梦里,再也不要醒来就好了。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若是重来一次,他断然不会再眼睁睁地看她就那样离开,他想要与她在一起,不要尊严,不要名分,不要荣华富贵…… 只要白染! 没有白染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生不如死。 他以为,他再也等不到见到她的那一天。 只要还能再见她一面,他便是死,也认了!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直在发颤,却是始终都没有抬眼看她一眼。 白染只以为他是被林子英吓到了,手上微微用力,然后侧目看向还趴在地上呻吟的林子英,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本宫已经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你,若是再敢碰他,便叫你林家满门陪葬。林小姐怕是耳朵不好,总是记不住本宫的话呢!” 林子英捂住胸口曲腿往后退了半步,一脸恐惧地望向面前的女子。 她相信白染说出口的话一定能够做到,毕竟连皇上都要在这位雪国的太女殿下面前俯首称臣。 区区一个林家,只要她开口,皇上断然不会阻止。 林子英没有想到白染会去而复返,想她已经走了三日,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若是知道白染未曾离开,便是给林子英一百个胆子,她也绝对不敢踏进这宅子半步。 白染衣袖翻飞,一掌挥出,林子英的身子被掀翻,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颗黑色府药丸顺着林子英的半张着的嘴巴钻了进去,林子英苍白着一张脸看向白染,浑身发颤。 她是想来找云景墨好好谈谈,没想过要碰他,刚刚也只是怕他摔了才想去拉上一把,却正好被这位雪国太女给瞧了个正着。 如今便是她出声解释,想来人家也是不信的,谁叫她跑到别人家里来了呢! “这雪上蒿不会立时要了你的性命,却会叫你夜夜疼痛一个时辰,全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白染声音冷清,不含任何感情。 “本宫给你一月时间,将陷害云丞相的证据交给灵国皇帝,还云家清白。念在景墨和林老太君的情分上,本宫给你林家一条活路。一月之后自请离京,再也不要回来。” 怕林子英再耍滑头,白染又勾唇道:“本宫的手段……想必你不会想知道。” 林子英面色苍白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上位者,一脸恐惧。 她林家……完了。 “还不快滚!” 白染不愿再看见这个女人,眉头微微一蹙,林子英便忍着痛爬起来,逃命去了。 白染的话云景墨听的清楚,只是他没有心思去管她与林子英说了什么,现在满心都是她又回来了的欢喜。 白染收回冷若冰霜的眸子,在看向云景墨时,又是熟悉的温润模样儿。 “你可真是不乖,不仅瘦了,竟还敢偷偷饮酒。” 轻轻捏了捏云景墨瘦了两圈的脸,白染语气里满满的心疼。 “白染……” 云景墨喃喃开口,声音娇媚,就像是在朝白染撒娇似的。 “我在。” “白染……” 云景墨抱着白染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双眼紧紧闭着,还是不敢看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呢!” 白染的声音里里满是宠溺,叫醉了酒的云景墨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不要我了……” 话音刚落,白染便感受到脖颈处一阵湿润,烫得她心里也很难受。 “你不要我了,我这里好痛,好痛……” 云景墨腾出一只手拍向自己的心口处,那手却被白染紧紧握住。 “没有不要你,景墨这样好,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白染本想说,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与一个醉鬼怕是讲不了什么道理。 “可我那日去送你,你明明瞧见我了的,都没有与我告别。” 云景墨的酒劲儿一上来,胆子也大了许多,便将憋在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 他那日偷偷去送她,本就是给了她机会的,他都已经将小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她都没有过来抱抱他。 白染无奈地抱紧怀里的人儿,直接将人带进了房内。 这家伙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儿,喝醉了酒之后竟还有几分憨憨的可爱。 坐在床边,白染无奈地刮了刮云景墨的鼻子,想要扶着他躺下,那人却是怎么都不肯撒开她。 “你为什么没有先遇到我?为什么要先碰那个纯儿?为什么……” 苏安纯一直是埋在云景墨心里的一根刺,白染未曾与他细说过苏安纯的身份,她却也能感受到那人是世家里出来的公子。 他们一定是认识好多好多年了,他如何能比得过人家? 白染呆呆地看着眼眶发红的云景墨,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他一直不肯答应与她在一起,难道是因为纯儿? 可纯儿只是她的弟弟啊! 白染这才反应过来,她上次只说了碰过纯儿,却未与云景墨说清楚那孩子的身份。 再加之平日里苏安纯总是喜欢往她身边腻,定是叫云景墨误会了。 想通了这些,白染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愚蠢,却也有些不满于云景墨这样沉闷的性子。 若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地问他愿不愿意随她走时,他能将顾虑说出,他们之间又岂会有这些误会? 看来这酒也不完全是个坏东西,好歹能套出云景墨的许多心里话。 这些话若不是云景墨借着酒劲儿说出来,她怕是一辈子也问不出的。 “景墨,你喜欢白染吗?” 问完这句话,白染自己都不由得有些羞涩,她这样趁人之危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云景墨这才抬起那张因饮酒而变得红扑扑的俏脸,一双勾人而又泛着迷离的眸子看向白染,喃喃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可我舍不得你啊 酒气喷洒在白染面儿上,带着几分灼热。 白染心下一喜,直接朝那微张的红唇贴了过去,二人缓缓倒向床面。 是她错了,云景墨这样一个内敛又有些骄傲的人儿,她一个有着新世纪思想的女人怎么能够等着他先来表白呢? 是她应该多主动些才是。 害他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是她的不是。 “唔……白染……” 云景墨只呆呆地任由白染欺负,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只要那个人是白染,对他做什么都好。 “景墨,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忘了自己爱上的是一位矜持而又傲娇的小公子,不该把你当成二十一世纪的男人……” 白染轻轻蹭着云景墨的唇瓣,低声抱歉道。 云景墨不想白染在雪国遇见的那些男子,他自立坚强,才叫白染忘了他心里也只是一个女尊时代的普通男子。 指望这里的男子主动表达心意,这不是在白日做梦吗? 还好她回来了,还好她没有错过他。 这般想着,白染又抱紧了身下的人儿,整个人都覆了上去。 云景墨听不懂白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被她亲的浑身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白……白染……” 云景墨气喘吁吁地唤道,身体也越来越烫,白染忙放开了身下的人儿。 她只是想亲亲他,在没成婚之前,她断然不能碰他的身子。 这里的男子极重清白,没有给人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要了人家的身子,那都是不正经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乖,我在呢!” 以后也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会叫你一个人偷偷落泪了。 “我好想你……” 这样直白的话叫白染心下一软,愈发觉得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白染回来时就想好了,若是他不愿随她走,她便直接抢人。 管他什么劳什子的君子还是小人,既是心里难受,总得做些叫人好受的事情才是。 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是与她一样的,白染自是不糊再轻易放过他了。 云景墨,你这一生只能是白染的。 生是白染的人,死是白染的鬼。 无论生死,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云景墨双眼迷离,双手紧紧拉着白染的衣袖,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看的白染一阵心疼。 将人儿轻轻揽至怀中,白染捏了捏云景墨瘦了一圈的脸,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我就知道你照顾不好自己,若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将自己折磨死呢?” 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云景墨疼得皱起了眉头,却并未将那只作乱的手拨开,心中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喜悦。 只有感受到痛了,才能说明这不是在做梦。 云景墨大着胆子伸出手去碰白染的脸,那细腻的触感叫他不由羞红了耳尖。 “你若只是因为纯儿才不愿与我离去,那大可不必,因为……纯儿他是我的弟弟。” 白染感受到面庞上的手微微一僵,便抬手将它握住,又重新贴回脸上,轻轻蹭了蹭,嘴角扬起,笑得像个傻子。 “弟……弟弟?” 云景墨喃喃开口,整个人都因这个初闻的消息而发懵。 “纯儿是姑母的嫡子,因幼时身子不好,便随我去灵药谷待过一阵子。后来师傅见他乖巧可爱,又总爱腻在我身边,便收了他做门外弟子,传授他一些强身健魄的功法。” 白染对着那双发懵的眸子亲了一口,又接着道, “纯儿虽是我的表弟,却是一直拿我当亲姐姐看的,况且,为了皇室血统,我白家也从未有过表姐弟联姻的先例,我与纯儿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染这一次解释得十分清楚,只盼着能安了云景墨的心,以免他日后再胡思乱想。 云景墨就这样瞧着白染的眼睛听着她在自己耳边解释,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 她长得真好看,便是身为第一公子的他也自愧不如。 她性子也很好,无论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从未对他说过半句重话。 每一次在他遇见危险的时候,她都会及时出现。 若说前十八年是云家护着他平安长大,那在云家经历变故之后,便是白染保护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他的白染,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女子。 云景墨的眸子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真的差一点儿就错过了她。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最终,云景墨也只迷迷糊糊地问了这么一句。 “可我舍不得你啊!” 白染与云景墨十指相扣,贴上他有些发烫的面颊,轻轻叹了口气。 云景墨心中又羞又喜,抿着唇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怎么都遮不住那一脸的喜意。 “乖,睡一会儿吧!以后可不许再喝酒了。” 白染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云景墨身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幼时皇祖父哄她睡觉那般,满眼宠溺。 云景墨紧紧握住白染的手,这才阖上了眼睛。 许久都不曾有过好眠,今日闻着熟悉的味道,只盏茶间,云景墨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白染就像刚刚那般揽着他,在他耳边说着羞人的情话。 他好喜欢好喜欢听她说喜欢他啊! “小傻瓜。” 白染也踢了靴子躺到云景墨身侧,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路往回赶,她也有几日没睡好了。 不知是因云景墨在身边而安了心,还是真的太累了,白染竟不知有人趁她睡着时进了她的卧房。 知道被怀里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给拱醒,白染才发觉到不对。 侧眸去看,云景墨还在睡着。 那怀里的是谁? 微微低下头去,一张与云景墨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儿映入眼帘。 小家伙哭得眼睛红肿,眼角还挂着泪,此时却窝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白染心疼得将怀里的小人儿往上抱了抱,抬手擦去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将小人儿放在了她与云景墨之间。 也不知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瞧着这模样儿应该是偷偷哭了许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叫一声白染姐姐来听听 正是因为怕云景书哭,白染才没敢去与他告别,却不想这孩子在她走后难过成这般。 额头还有些发烫,白染探过他的脉象,应该是病过一场。 若是知道这孩子气性那么大,她说什么也不会偷偷溜走啊! 一个闷葫芦,一个小倔牛,这一大一小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抱紧了怀里的一大一小,白染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她本想替云文义平反之后便带着云景墨离开,倒是忽略了云景书的感受。 这孩子自幼由云景墨带大,又这般黏着她,若是他们都离开的话,云景书怕是无法接受。 如此,还需从长计议。 抬手碰了碰云景书红肿的眼睛,小家伙疼得身子一颤,白染更是自责不已。 云景书就像幼时的苏安纯,总是喜欢跟在她身后,这种依恋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因为只有能给他们安全感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云景书小小年纪便见识到了家中变故,亲眼看着哥哥和父亲被人欺负,心中自是害怕不已。 白染的出现是他幼小心灵里的一道光,没了白染,他便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云景书小鼻子忽然抽了抽,双手双脚并用将白染抱住,小脑袋还在她肩头蹭蹭,那模样儿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小景书,对不起啊!” 白染轻声喃喃道,也将小家伙抱得更紧了些。 趁着他还年幼,便多亲近亲近,待明年过了七岁生辰,便是想让他往自己怀里钻,人家也不会了。 云景墨醒来时,头还有些发晕,抬手捶了捶额角,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想到之前好像见到了白染,他猛地坐了起来。 正在想事情的白染被床里的云景墨吓了一跳,一张苍白的小脸在看清外侧躺着的白染时才缓缓有了血色。 白染瞧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将胳膊抽了出来,这才坐起身。 云景墨眼眶泛红,终于相信之前见到了白染不是一场梦。 她对他说了好多情话,她说她不舍得他,所以又回来了。 看着云景墨那半是委屈半是欢喜的模样儿,白染只想将人儿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双臂张开,云景墨飞也似地扑进了白染怀中。 经历之前这一番分离,云景墨已然不想再逃避自己对白染的感情,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一次就够了。 白染双手托起云景墨的身子,怕吵醒了还在睡着的云景书,直接将人抱到了外室的软榻上。 “我倒是不知道,这京都第一公子竟还是个爱哭包。” 白染轻轻拍着云景墨的后背,玩笑道。 云景墨只顾得抱着白染的脖子流泪,也不理会她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云景墨有些后怕道,这几日便是做梦,他都不敢梦见白染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白染抱紧了云景墨的身子,让他真切地感受着她的存在。 “不是梦,是我——白染。” “你这个坏蛋,呜呜……” 云景墨又委屈地大哭起来,所有的害怕和伤痛都化作泪水滴在了白染肩头。 “不许再哭了,眼睛都肿了。” 白染掏出帕子去擦云景墨脸上的泪水,歪着头凑到他耳边又小声说了句什么,云景墨果真停止了哭泣。 云景墨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像个红苹果,真想上去咬一口。 却只见他紧紧咬着下唇,就是不敢看白染的眼睛。 他叫不出口。 云景墨羞涩地躲闪着白染的目光,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白染却是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你叫一声我就放过你,不然今日你休想踏出这间屋子,便是晚上也得留下来。” 知道云景墨面皮薄,白染才可以拿这种话来吓唬他。 红唇轻启,抖了抖后才吐出几个轻不可闻的字来。 “白……白染姐姐……” 白染却是故意使坏似的说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 云景墨正欲恼她,一声娇糯还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便传了过来。 “姐姐……” 云景墨一僵,霎时红了面颊,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染却是自云景墨身上爬起来,回头看向那个光着小脚,揉着发肿的眼睛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的小家伙。 白染飞身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边搓着他有些发凉的小脚边教训道:“竟是连鞋子也不穿,可是想打屁股了?” 云景书双手攀上白染的脖子紧紧搂住,像他哥哥一般地靠在白染肩头。 “姐姐不要景书了,也不要哥哥了,景书好难过,哥哥也好难过。” 云景书抽抽搭搭地哼唧道,小孩子不知什么是害羞,说话也直白大胆,云景墨却是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倒是不记得了,之前醉酒的他说的话可比云景书大胆多了。 “姐姐没有不要景书,姐姐只是有要事出去了两日,这不才忙完就回来了吗?” 白染若是敢承认她之前真的离开过,云景书定会又要大哭一场。 这个小家伙的眼泪可比云景墨多多了。 “真的没有不要景书吗?” 小家伙有些不信地问道,他都偷偷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姐姐她走了。 哥哥也亲口说过,说姐姐她回自己的家了。 只有他一直相信,只要他乖乖等着,姐姐就一定还会回来的。 因为姐姐曾经答应过他,就算走了也会回来看他。 如今姐姐真的回来了,他们都骗了他。 “千真万确。” 白染也觉得自己不该那样不告而别,害人害己。 “姐姐以后要出门,一定要知会景书一声,好不好?” 云景书将小脸贴在白染脖颈处,小声地撒着娇道。 “好,以后我出门一定会向我的小景书禀明去处,几时出门几时回,再也不叫景书伤心了。” 云景书这才扬起嘴角高兴起来,然后还不忘在白染耳边告自家哥哥的状。 “姐姐出门这几日,哥哥整日里不吃不喝,他很想念姐姐的。” 白染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挑眉看向坐在那里略显无措的云景墨,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模样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云景书,你该习字了。” 云景墨不敢看白染,便只能将气撒在那个小罪魁祸首身上。 有白染在,云景书那里还会怕他,只往白染肩头一靠,扁着小嘴儿就是不肯下来。 “景书想念姐姐了,要与姐姐吃过晚饭再回去。” 云景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染接过了话去。 “他都生病了,你莫要如此严苛,叫景书歇上几日也无妨。” 见白染帮着自己,云景书喜得眉眼弯弯,龇着小白牙笑个不停。 “你总是这般惯着他。” 云景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话题引到云景书身上,他的神色也自在了不少。 “男孩子本来就该是宠着的,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白染护犊子起来那说的是条条是道,云景墨自是说不过她。 “景书,你随哥哥去里面穿鞋袜,我去吩咐人送饭过来。” 白染将云景书递给云景墨,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 天色渐冷,秋色愈来愈浓,云景墨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明朗。 “哥哥,姐姐刚刚是亲你了吗?” 云景书坐在床边,垂着小脑袋朝正在给他穿靴子的云景墨问道。 云景墨手一抖,手里的袜子差点儿落在地上。 用帕子轻轻拭了拭云景书的脚底板,给他套上棉袜,云景墨才没舍得用什么力气地拍了拍云景书的小脚丫。 “小小年纪怎的什么话都敢说?不知羞。” 云景书也不恼,只捂着小嘴儿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景书虽是小孩子,也知道哥哥喜欢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也喜欢哥哥,漂亮姐姐这一次回来一定是来迎娶哥哥的。” 云景书这个小人精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之前白染走了是真的走了。 如今回来,却也是真的回来。 但她回来一定是为了哥哥,这一点云景书十分肯定。 哥哥那样好,这世间又怎会有女子不喜欢他呢? 当然了,漂亮姐姐也好,他们两个最合适不过了。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白染一进来就瞧见了笑得像是吃到了鱼的小花猫似的云景书,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果真,云景墨才是她的快乐源泉。 重回这里,这几日的阴霾散去,白染整个人都轻松了。 “景书在问哥哥……” 云景书正要在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云景墨却瞪了他一眼,出声打断。 “景墨说他想吃炸排骨呢!” 云景书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白染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哥哥。 最终在哥哥的“淫威”之下,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白染笑着将云景书抱起来,轻轻捏了捏他掉了肉的小脸儿。 “病还未好全,暂时不能吃那样油腻的东西。我给你叫了粉蒸排骨,可好?” “嗯,景书都听姐姐的。” 云景书乖巧地点了点头,只要姐姐回来了,他吃什么都高兴。 “这一场病,人都瘦了。” 白染心疼地叹了口气,将云景书放在地上,然后来到云景墨身边。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自里头倒出一颗泛着药香的药丸来递到云景墨唇边。 云景墨见过这东西,自是知道其贵重无比。 “我身子无碍,没必要浪费这样的好东西。” 云景墨拒绝道,他不过就是瘦了些,过几日也就补回来了。 “要我喂你吗?” 白染用眼神威胁道,好似若是云景墨不吃,她就要当着云景书的面儿把他怎么着似的。 “这雪灵丹实在太过贵重,我没必要浪费……” 云景墨摇头解释道,他只是心病,无需用药的。 只要她在身边,比什么药都管用。 “再贵重也比不得我的景墨,我所有的东西包括我,都是你的。” 白染直接将雪灵丹扔进了口中,然后将唇覆了上去,逼着云景墨吞了那颗雪灵丹。 云景书羞得用小手捂住眼睛,却还忍不住偷偷留上一个小缝儿瞧上一眼,明明只能看见白染一个后脑勺儿,他却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唔……景书……还在呢!” 云景墨推搡着白染,那雪灵丹入了腹,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景书什么都没看见。再说了,我这是在给你喂药,被景书看见也没什么的。” 白染勾起嘴角,还不忘用手指擦去云景墨唇角的水渍。 “景书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云景书红着小脸跑去了外室,只留下一脸坏笑的白染和羞红了整张脸的云景墨。 “你以后不许当着景书的面儿这……这样……” 云景墨埋怨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好。”白染笑着应下,一把将人拉至怀中,道,“我以后只在景书看不见的地方这样……” 云景墨虽是羞涩难耐,却并未说什么拒绝的话。 他们本就两情相悦,便是有些亲密的举动也实属正常。 “这样救命的好东西本不该给我吃了的。” 想到刚刚白染喂了自己雪灵丹,云景墨有些心疼道。 他见识过胡太医见到这雪灵丹时的模样儿,这东西若非价值连城,胡太医绝不会那般激动。 “这样的东西我可多的是,你天天拿它下饭都可以。” 白染这话说的虽有些夸张,却也不是不能做到。 云景墨本也不是个扭捏做作之人,白染都如此说了,他便也不再执着于此。 “景书年纪还小,受不得这雪灵丹的药力,待他再大一些我带他去灵药谷走走,也为他寻些好药材。你身子虚弱,以后要好好养一养才是,无论我在不在身边,都不可再饿着自己了。” 白染这才说出了自己对云景墨的不满,他总是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她可还等着与他白头偕老呢! “你不在我身边?你还要丢下我,是不是?” 云景墨只抓住了白染话中的这几个字,前几日的折磨叫他变得十分敏感,这也实在怪不得他。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白染忙抱住身前的人儿,许诺道, “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云景墨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莫说是她的身份,便是寻常女子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许诺来啊! 第一百八十章 纵使悲凉也是情 “可你是雪国太女,如何能只娶一人?” 云景墨苦笑道,他一生所求也不过如此,如今她允了他,他却又不敢相信。 “景墨,不论我是谁,我都从未想过要娶两个或者更多的男人。爱情里是容不下第三人的,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 作为带着前世记忆的白染,她实在做不到三夫四侍。 那样对男子不公平,对爱人也不公平。 云景墨眼眶一热,忽得抱紧了白染的腰。 “不论你今日所言是真是假,有你这句话,景墨死而无憾了。” 云景墨激动地说道,他终于等来了愿意只娶他一人的女子。 便是骗他的,他这会儿却也是满足的。 “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今日之言绝无半分作假,也绝对不会叫你留下遗憾。”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是终身。 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在初遇那日便已经定下了,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抱够了吗?” 云景书探个小脑袋不悦地鼓着嘴问道。 他都在外面等了好久了,这里头的两个人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云景墨面色一红,正要出声训斥,云景书赶忙道:“送饭的来了。” 说罢,小家伙便蹬着小短腿躲到了白染身后,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撒手。 白染俯身将云景书抱了起来,一手拉过云景墨。 “先去用饭吧!看你们二人都瘦了。” 云景书将小脑袋埋在白染肩头不敢看自己的哥哥,他刚刚好像坏了哥哥的好事儿。 云景墨只瞧了缩着脑袋的云景书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只被她拉着的手上。 以往她也都是这样牵着他的手,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护在他身边。 今日,他终于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回握住她,自此以后,陪她朝朝暮暮,再不分离。 如今白染可谓是左拥右抱,一会儿给左边的云景书夹个肉,一会儿给右边的云景墨盛碗汤。 看着云景书吃的一脸油,白染心里也跟着欢喜。 “这一块吃完就不许再吃了,你的病才好些,不能吃太多油腻之物。” 拿帕子拭去云景书嘴角的油渍,白染轻声说道。 云景书略带遗憾地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排骨,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儿。 “今日准你吃碗甜汤,待会儿用过饭我带你到花园里消消食儿。” 心中不忍,白染还是破格叫云景书又吃了一大碗甜汤,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咯……” 声音一出,云景墨立马放下了筷子。 “云景书,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好人家的男孩子谁会这般无礼?吃饭弄的满嘴油他忍了,如今竟还养成了这样的坏毛病来。 云景书缩着小脑袋就往白染身边避,白染赶忙挡住了云景墨的视线。 “他才六岁,正是顽皮的年纪,这些规矩待他再大一些自然都会懂的。” 白染好生相劝道,她倒不觉得云景书这样的真性情有什么不好。 苏安纯幼时也是这样的性子,待长大之后不还是那么招人疼吗? 平时随意自在些,特殊场合再守着那些礼数就是。 云景墨就是太过迂腐守礼,这才害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多了这么些磨难。 “你总是这样惯着他,日后谁敢娶这样任性的公子?嫁了人还不得被婆家人嘲笑欺辱吗?” 云景墨重新拿起筷子,给白染夹了一片藕团,无奈道。 “谁敢欺负我们景书?看我不扒了她的皮!日后我们景书要嫁人,首先就要找一个事事顺着他心意的,若是一个女子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好,这样的女人不嫁也罢。” 白染宠溺地揉了揉云景书毛茸茸的小脑袋,夹起那藕团扔到嘴里,满嘴清香。 云景墨偷偷扬起嘴角,只觉得父亲所言非虚,白染果真是个良人。 但他却嘴硬道:“世间哪里有这么多这样的女子?” 他自幼长在京都,对这京都世家的女子也都还算了解一些,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就白染一个会这般宠着男人的。 “所谓宁缺毋滥,若遇不到,那一个人也未尝不好。” 遇不到自己喜欢的,还可以一个人。 但若选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 “一辈子不嫁人岂不是成了笑话?” 云景墨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在白染离开时,他不是就做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吗? “谁敢笑话?景书若是不嫁人,我就养他一辈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怎么吃,谁都管不着我们。” 白染话音刚落,云景书便咧着小嘴钻进了她的怀里。 “景书长大以后也要嫁给像姐姐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脾气也要像姐姐一样。” 云景书红着小脸儿趴在白染肩头说道。 白染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奶娃娃,毛儿都没长齐呢就想着嫁什么样的人了。 “你知道什么是风华绝代吗?” 白染可不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云景书轻轻摇了摇头:“景书不知,但哥哥说姐姐风华绝代,温润如玉,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景书便记下了。” 云景墨耳尖一烫,慌忙侧过脸去。 他现在只恨不得缝上云景书那张嘴,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只听白染轻笑一声,凑到云景墨耳边道:“我竟不知在景墨眼中自己是这样好的人呢!” “你……你休要听小孩子胡说。” 云景墨想要不承认,云景书却是丝毫不给哥哥留面子。 “景书没有胡说,哥哥就是那样说姐姐的。” “那哥哥还说过什么?” 白染坏笑着问道。 云景书挠挠鼻尖儿,凑到白染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白染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我倒不知景墨待我如此情深,连这样的情话都能说的出口。” “才没有。” 云景墨说着就要起身,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不过就是他之前心里难受,随手写的几句诗,被云景书瞧了去而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怎舍叫你悲凉收场 白染抓住那清瘦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不许他离开。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既是三生有幸,断然不会叫你悲凉收场。” 凑到那只发烫的耳朵边,白染用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说道。 云景墨鼻头一酸,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白染。 “你们又背着景书说悄悄话。” 云景书攀着白染的脖子,硬是挤到了她与云景墨之间。 他喜欢哥哥,也喜欢漂亮姐姐,如今他们都在身边,可真好啊!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会打岔啊!” 白染宠溺地捏了捏云景书冰凉的小脸蛋儿,惹得小家伙笑个不停。 白染带着云景墨兄弟二人去了后花园散步,她回来的消息便也瞒不住了。 云景墨站在花丛边看着白染推云景书荡秋千,一脸笑意。 微风吹来,扬起几片落叶,混杂着各色花瓣,温馨极了。 “嘻嘻……姐姐,再高些,再高些……” 云景书玩得高兴,不住地叫白染用力。 白染哪里舍得将他推太高,便只轻轻地推着。 “母亲,您怎么来了?” 侧面拐进一个人来,云景墨侧眸看去,来人正是他的母亲云文义。 白染背对着他们并未瞧见,但云景墨却是本能地不想叫母亲接近白染。 他的母亲心里权势永远大于一切,父亲自是将白染的身份告知了她,云景墨不愿母亲利用他与白染的关系来达到一些目的。 现在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安安稳稳,无忧无虑。 “太女殿下她是何时回来的?” 云文义一听说白染回来了便匆匆换了衣裳赶了过来,白染救她出来的事情她还没有亲口说一声感谢。 云景墨抿了抿唇,低声道:“今日午后。” 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云景墨想要劝母亲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染可以喜欢他,却不能为了他做叫她为难的事情。 无论是为了谁,都不可以。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掺杂上这些复杂的东西。 “母亲,她已经命林家去为您平反了,您……” 云景墨犹豫道,白染为他做的事情够多了,他不能再叫她费心。 云文义自是看出了儿子的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 许是她以前只顾忙于朝政,甚少与孩子们相处,所有的孩子都以为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但她云文义一生为国为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断努力除了想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之外,更是想叫夫君和孩子们能够安稳无忧。 只有她足够强大,她的孩子们才能不受欺辱,便是庶子女们出门,旁人也得敬他们三分。 可她最终还是败给了别人的算计,皇帝虽算不得迂腐,却也绝不英明。 这样的君主不得不叫忠臣寒心,既是如此,她云文义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我只是来感谢太女殿下救命之恩。” 云文义轻声道,她也不是那等子不懂事之人。 儿子既然喜欢人家,作为母亲又岂能掉了儿子的面子? 云景墨面色一僵,不由得为自己的刚才的想法觉得羞愧。 但在他印象中,母亲的确是一个将权势和朝政放在第一位的人啊! 如今不过就是在牢中待了些时日,怎么就变了呢? 云景墨觉得自己忽然有些看不透母亲了,他们之间像是存着许多误解。 “娘亲……” 云景书年岁小,看见谁都要去撒娇。 更何况因他是幼子,云文义平日里也对这孩子多宠爱几分。 白染拽住晃动的秋千,将云景书抱下来,然后才朝云文义抱了抱拳。 “云大人。” “太女殿下言重了,草民如今只是一介庶民,还未感谢太女殿下相救之恩,还请您受草民一拜。” 云文义说着就要朝白染下跪,白染手掌轻翻,云文义的身子便立马僵了住,双腿怎么都不听使唤。 “即便您不再是丞相,也是景墨的母亲,白染实在受不得您这一拜。” 哪有让老丈母娘给自己下跪的道理,又不是上朝分君臣,不得不跪。 “太女殿下大恩,草民感激不尽。” 既是跪不下去,云文义便只能半躬着身子朝白染行礼道谢。 这段时日若非是白染的照顾,她的夫君和儿子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如今莫说是白染与云景墨两情相悦,便是人家真的要硬娶她的儿子,她也无话可说。 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啊! “云大人客气了。” 白染上前扶起云文义,她之前曾让白风派人去查过云文义的过往。 知道这人刚正不阿,性子耿直,白染才敢开口叫灵国皇帝放了她出来。 若云文义当真是那等子十恶不赦之徒,便是云景墨与她在一起了,白染也断然不会叫她再出来祸害百姓的,顶多保她在牢里待上一辈子不会被砍头就是了。 “娘亲,姐姐待景书可好了。” 云景书只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漂亮姐姐最疼他,就算是哥哥训斥他,姐姐都是不让的。 云文义轻笑一声,俯身将云景书抱在怀中。 “景书自幼顽皮些,叫殿下费心了。” 其实云景书在林氏和云景墨面前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性子也还算沉稳。 就是遇见白染之后才被她宠得露出了本性,这孩子本就是个小太阳,不该闷在罩子里。 “景书乖巧可爱,我很喜欢。” 白染还想加一句她更喜欢云景墨,又怕人家娘忍不住给她两脚。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她也的确是没资格在人长辈面前提喜欢二字。 云景书听见白染说喜欢他,立马笑得缩成一团,高兴的不得了。 云景墨无奈地戳了戳他的小酒窝,亦是一脸宠溺。 “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日后殿下若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草民绝不退缩。” 云文义说的慷慨激昂,白染愈发觉得这人性子不似文官,倒像是个耿直的武将。 但往往这样的官员最不懂得趋炎附势,为百姓做起事来也丝毫不会含糊。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陪嫁 “大人言重了,实在无需如此。白染所做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无需您回报什么。” 白染抬手捂住唇,轻咳一声,显得有些尴尬。 这丈母娘是个性情中人啊! “天色已晚,你赶路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云景墨看出了白染的尴尬,便出声道。 “是啊!殿下一路辛苦,草民便不打扰您了。” 云文义本也只是想来道个谢,如今谢已道,她也不好再多留。 “大人慢走。” 白染微微颔首,目送云文义抱着云景书离去。 云景墨缓步上前,白染握住那只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搓了搓。 “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云景墨跟在白染身侧,二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他真的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岁月静好,让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早些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将云景墨送到院外,白染抬手揉了揉云景墨的脑袋,柔声说道。 “要……要进去喝杯茶吗?” 这还是云景墨第一次这般主动,既是二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他也不想每次都是她来迎合他。 白染扬起嘴角,自然是高兴应下。 “景墨相邀,白染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虽然知道晚上饮茶容易失眠,她却还是不舍得拒绝他。 这可是云景墨清醒时第一次这般主动呢! 云景墨在云府时曾学过一些茶艺,知道晚上饮茶有忌讳,便用酸枣仁和柏子仁再配上一点朱砂泡了一壶茶,白染在一旁瞧着,愈发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这京都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除了容貌绝美之外,才艺亦是了得。 琴棋书画,刺绣泡茶,他竟是都懂一些。 “你尝尝看可合胃口?知道你不喜甜,我只放了两片酸枣仁。” 云景墨将茶递到白染手中,略带羞涩道。 以往她也时常来他房内,可今日他就是觉得羞涩不已。 醉酒之后的许多事情他已记不得,但那灼热的气息和醉人的吻却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只要一靠近她,他眼前便忍不住会浮现出那一幕幕。 白染轻轻抿了一口云景墨亲手泡的茶水,许是因为晚上,这茶的味道极其清淡,竟是别样的好喝。 “很好。” 白染笑着夸赞道,云景墨则忙垂下眸子,愈发显得慌乱。 她干嘛总用那双勾人的眸子盯着他瞧?怪羞人的。 白染放下茶杯,拉过云景墨的手,终于要说起了正事儿。 “景墨,我此次回来只是为了你。我本可以与你在灵国多住些时日,但实在是因我离家三年多,答应了母皇和父后要在年前赶回去,所以你这次必须要随我一同离开。” 白染才走出不到两日便又急不可耐地返了回来,是因为她放不下云景墨,也实在担心云景墨会受欺负,毕竟云文义的冤情还未澄清。 “你母亲的事情会很快解决,到时我们带他们和景书一起去雪国好不好?” 白染根本就不想给云景墨拒绝的机会,既是知道他舍不得家里人,索性她直接将人都带走,也免去了云景墨的后顾之忧。 云文义若当真有本事,在雪国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总好过留在灵国受气的好。 云景墨万万没想到白染竟已为他考虑到此,只是这世上哪里有男子嫁人还要母亲父亲和弟弟陪嫁的? 这若是说出去,别人断然会嘲笑白染的。 “可是,你带他们去雪国,你……” 云景墨自己随白染离开都已做好了会被雪国皇帝和君后为难的准备,若是再带上一家老小,这不是更叫白染为难吗? “景墨,你要学会相信我,也要相信你母亲她不是个累赘,她能于三十五岁稳坐丞相之位至今,若是没点儿本事,你云家早就遭难了。此次她遭人陷害,定是亲近之人所为,正是因为太过信任,才被人下了套儿。” 白染言尽于此,云景墨既是聪慧之人,自然能听出白染的言外之意。 “林家……” 林家是父亲的母家,母亲自然疏于防范,如此才被人陷害入狱,害得云家满门流离失所,家不成家。 只是她们为何要对云家斩尽杀绝?竟连亲情都不顾了。 白染拉住云景墨紧握的拳头,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二人十指相握。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也无需觉得欠了我什么,只要你肯答应嫁给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手上微微用力,云景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她拉进了怀中。 云景墨身子僵硬,略显手足无措地盯着脚尖,就是不敢直视白染满含深情的眸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说要他嫁给她,可她的婚姻不是应该由雪国的皇上做主吗? 将下巴搁在云景墨肩头,二人久久沉默着,心中却无比满足。 “早些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白染轻轻抱了抱云景墨,便扶着他站起身来。 “嗯,那你路上小心些。” 云景墨轻轻点了点头,不舍地道了一句。 白染宠溺地捏了捏云景墨挺翘的鼻子,转身跨出门去,只一瞬便消失在院中。 云景墨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着那抹消失的地方,偷偷扬起了嘴角。 原来天上和地下,真的只在她一个拥抱。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抹小人影儿便偷偷溜进了白染的院子。 才睁开眼睛的白染听到声音后又立马闭上假寐,小家伙垫着脚尖儿来到白染床边,还不等他脱鞋上床,就被白染一把抱了过来。 “哎呀!姐姐……嘻嘻……” 云景书支棱着小胳膊笑得小脸通红,他怕白染又偷偷跑掉,所以一睁开眼睛就跑了过来。 “你个小东西,整天往女子的床上爬,也不知道害臊。” 白染宠溺地刮了刮云景书的小鼻子,无奈道。 “姐姐又不是别的女子……” 白景书鼓着小嘴儿嘀咕道,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不住地往白染怀里钻,还不忘撒娇。 “姐姐,院子里打扫的小绿说今日京都有耍皮影戏的,你带景书出去看好不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然是要被宠着的 “好。” 白染又怎么会拒绝云景书这样的要求?自然痛快应下。 自他们搬到南街之后,云景墨也有许久不曾出门了,今日正好带着他们兄弟出去转转,待云文义的事情了结,便出发回雪国。 云景书欢呼一声,便被白染抱着下了床。 “走,练剑去。” 云景墨出来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儿正在后花园里舞着剑。 起舞弄清影,似水流波荡。 此时的白染比以往更有魅力,而云景书也耍着手里的小木剑,有模有样地在一旁比划着。 云景书聪慧,学东西也快,在白染的带领下那小木剑耍得亦是虎虎生威。 “景墨。” 白染一个旋转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云景墨,忙收了剑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景墨自怀里掏出帕子替白染擦了擦额上的汗,轻声问道。 “我今儿起来的可不算早,这个小东西才是真的早。” 白染无奈地捏了捏云景书的小脸儿,这个小娃娃起来的更早。 “哥哥怎么只给姐姐擦汗,不给景书擦?” 云景书昂着红扑扑的小脸儿不满道,他也练了一早上的剑了呢! 云景墨轻笑一声,在云景书根本就没出什么汗的额头上随意抹了一把,应付了事。 “到我院里去用早膳吧!我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藕粉羹,还有青菜团。” “好。” 白染笑着应下,云景书赶忙过去站在二人之间,一手牵着白染,一手牵着云景墨,生怕他们会将他给忘了。 “也给你做了鸡蛋羹。” 云景墨笑着点了点云景书的小鼻子,那动作竟与白染一模一样。 云景书好几日不曾好好吃饭,进补也要一步一步来。 三人一路往云景墨的院中走去,云景书在白染和云景墨中间蹦蹦跳跳,那笑声惊得宅子里的鸟儿都飞去了旁人家。 “哇……姐姐,姐姐,你看那里有个卖糖人儿的。” 白染白染抱在怀里的云景书才一出了门就像是出了笼的鸟儿,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云景书幼时也甚少出云府,后来家中遭难,抛头露面的事情也大都是云景墨出去做的,他与爹爹整日里待在院中,从来不敢出门。 如今看着街上的繁华和热闹,再加上白染的宠爱,小孩子心性才展露无疑。 “走,叫婆婆为我们景书做一个最大的糖人儿。” 白染一手抱着云景书,一手紧紧攥着云景墨的手,朝那糖人摊子走去。 今日是灵国的秋谷节,所以人格外多些。 那卖糖人儿的摊子前围了许许多小娃娃,有的是家里长辈带来的,有的是与年岁大些的哥哥姐姐一起出门玩耍的。 小孩子们手里捏着几个铜板,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婆婆手上的动作。 白染与云景墨排在最后面,宽大的衣袖遮住二人紧握的手,云景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暖的。 轮到白染时,只听她道:“有劳婆婆为我们做两个大些的糖人儿。” 那婆婆只瞧了白染和她身旁戴着面纱的人儿一眼,便赶忙笑着垂下头去忙碌。 嘴上却不忘笑道:“老婆子见过不少疼夫郎的,却甚少见小姐这般给孩子买糖人儿时还不忘记夫郎的。” 白染笑着瞧了云景墨一眼,见他羞涩地别过脸去,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想来这婆婆是把云景书当成他们二人的孩子了,但白染也未曾解释。 接过糖人儿的云景书哪里还顾得上听旁人说了什么,赶忙对着那多出来的一角舔了舔。 好甜…… 当白染把糖人儿交到云景墨手中时,云景墨轻轻咬了咬唇,略显有些不自在。 哪里有女子这般宠着夫郎的,若是被人瞧了去,还不得笑话她不振妻纲。 许是那婆婆的话在云景墨心里留下了印象,他潜意识里也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白染的夫郎。 卖蜜饯的,卖枣糕的,卖面具的…… 但凡是云景书多瞧上几眼的,白染都为他买了来,同时也不忘给云景墨买一份。 看着白染身后的冷面护卫手里提满了东西,云景墨略带羞涩地扯了扯白染的衣袖。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只给景书买些就好。” “不管多大年纪,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个孩子,自然是要被宠着的。” 前方露天茶摊对面的空地上有耍把戏的,许是因为这位置太好,收费偏高,所以甚少有人坐着看,大都是站在老远的地方偷偷看上几眼。 白染定了一张视线还不错的桌子,三人坐在桌边看着那些人表演,云景书惊得眼睛差点儿掉出来。 就连一向稳重的云景墨也看得入了迷,那枪头顶着喉咙竟然伤不了人,这功夫可真是厉害。 “哇……” 云景书激动地拍着小手,小脸红扑扑的,别提多可爱了。 茶馆的小二姐儿端着托盘挨桌躬着身子等着打赏,见云景墨和云景书喜欢,白染出手也大方。 一个银锭子落在托盘之上,那小二姐儿激动得就差给白染跪下了。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她们请了这北方的戏班子来花了不少银钱,客人虽多了些,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出手这般阔绰的。 “谢小姐赏。” 那小二姐儿不住地道着谢,远处的掌柜的瞧见了,忙嘱咐后堂准备了一盘点心和一盘蜜饯,她亲自端着送了过去。 “多谢小姐打赏,这是小店送给您几位的。若是小姐和郎君有空儿,待会儿这把戏耍完,还有南方请来的耍猴的,小公子定然喜欢。” 这掌柜的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白染对这些的兴趣不如云景墨和云景书,就特意提出了后面会有孩子感兴趣的节目。 白染见云景书激动得眼角都忘了眨,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那掌柜的一听,忙躬身退下,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欢喜。 这是行里的规矩,待换一波表演,看客们便还要再打赏一波。 只瞧着那小姐对那小公子的喜欢,只要那孩子高兴了,今日他们便能收回不少本钱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掌柜的朝一旁的小二姐儿招了招手,待人过去,她才覆在那人耳边吩咐了几句,就见那小二姐立马去了后院儿。 当一个中年女子牵着一只瘦小的猴子走出来时,众人都不由得惊呼起来。 因为那小猴儿头上顶了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个兔儿爷,茶馆里坐着的几个孩子都激动地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猴儿瞧。 只见小猴儿由那中年女子牵着来到云景书面前,竟像是有灵性似的将那盘子托举到云景书眼前。 “这……” 云景书羞涩地搓了搓手,不知那猴儿是什么意思。 “原来小猴子这么喜欢我们景书,竟将这兔儿爷亲手送了来。” 白染笑着说道,然后便拿起云景书的一只手探向那托盘,将兔儿爷拿了过来。 那小猴儿竟是乖巧地一动也未动,一双大眼睛还不住地打量着云景书。 此时的云景书只顾得抱着那兔儿爷欢喜,丝毫没有发现小猴儿正望着他瞧。 “景书喜欢吗?” 白染朝云景书问道,即便知道这是那些生意人惯用的手段,她也不觉得有丝毫不悦。 只要用钱能买来快乐,那这钱花得便值了。 “嗯嗯。” 云景书不住地点着头,他今日可高兴了,从来都没有这样高兴过。 白染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那猴子还举着的托盘之上,那猴子立马放下托盘朝白染作了一揖,然后才又抱起托盘。 众人不由惊呼:“这猴头儿竟是个通人性的。” “哈哈……都道是人有贪心,原来猴子也不例外啊!” “这小猴儿倒是个有眼光的,知道朝那大方的客人下手。” “都说猴精猴精的,果真不假。” …… 众人说说笑笑,那掌柜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处,今日这场子还真是摆值了。 那牵猴儿的女子也朝白染抱了抱拳,嘴唇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染倒是不由得朝那女子多看了两眼,在这样的时代里,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日子过得应该十分艰难吧? 这猴子如此听话,想来也是知道主子生活不易,想为她多挣些银钱糊口。 “那猴儿为何会选中景书?” 云景墨低声问道,他可不相信他的弟弟会有招猴子的本事。 “是咱们景书有福气呢!” 白染笑着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云景墨便也没再多嘴。 终归是大家里长大的公子,云景墨对于白染出手阔绰之事看得很开,毕竟他自幼也是没缺过什么的。 即便后面受了几日委屈,在白染出现后,那苦日子便也就过去了。 “世家小姐公子对这些市井之物一向瞧不上,却不想你堂堂雪国太女竟也喜欢看这些。” 出了茶馆,云景墨才与白染闲聊起来。 他自幼认识的那些官家小姐公子们素来觉得这些东西是下等人才会喜欢的,便是云家没有出事以前,他也是这样认为的,谁知白染这样身份的人竟丝毫都不在意。 “大俗大雅不过都是个人之看法,身为君主,只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帝位上,如何能知天下百姓之苦?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同身后。” 白染笑着说道, “你以为雪国为何千年不衰?雪国的每一代皇帝即位之前可都不是那养在宫中的金丝雀,她们要学艺历练,要体味百姓之苦乐,何时明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何时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云景墨一怔,心疼地握紧了白染的手。 “所以,你会做饭,会武懂医,又常在外游走,皆是因为你是雪国太女?” “算是吧!十七岁我便游历结束回京,可那年皇祖父病重过世,我满身医术却救不回他,悲伤之下离开京城,浑浑噩噩过了三年之久。三年守孝期过那日,我正好在那条街上遇见了你。” 站在路口,白染看着前面的那条街,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也能将皇祖父过世之事这般平淡地说出口。 果然时间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疗伤圣药。 “景墨,我总觉我们的相遇都是皇祖父的安排,因为他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让我遇见了你。” “那我更应该谢谢他老人家,是我有幸遇见了你。” 第一次听白染说起与他的相遇,云景墨心中五味陈杂。 他庆幸那日林子英随手指的一起乞丐会是正巧路过的白染,也有些后怕,若当初那人儿不是她,他现在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白染与云景墨身上都有着生人勿进的淡漠,却在初遇便对彼此放下了大半戒心,想来一见钟情的或许并不只是其中一人。 “姐姐,吃过饭就去看皮影戏吗?” 云景书心心念念着小绿口中的皮影戏,听说今日会演一出《山海神话》呢! “去,只要景书喜欢,今日我们便玩个痛快。” 云景书精力很好,玩闹了大半日也不见疲累,倒是云景墨有些乏了。 “只是皮影戏天黑之后才会开始,待会儿用过饭,咱们便在这榻上歇一会儿,可好?” “好。” 既是答应了他去看皮影戏,旁的都好说。 白染命白风先去定了一个视线好些的位置,免得瞧不真切叫云景书失望。 只是任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看皮影戏的人会如此多,还有云景墨最不喜欢的人在。 林子英好似也瞧见了进来的白染,捂着胸口处往人群里缩了缩,她实在是怕了这位太女殿下。 “林姐姐,你怎么了?” 与林子英同来的司可昕看着忽然背过身去的林子英问道。 自那日宫宴之上主动献舞后,林家对司家便产生了不满,司尚书也当面训斥了司可昕。 最终碍于司家的权势,林家也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司可昕还未成婚便如此不守夫道,日后如何能做好林家主君? 本还觉得他懂事的林老太君为此还气病了,只怕娶了这样的男子进门,他们林家便完了。 但林子英却丝毫不在意,白染的要求她不敢不去做,林家与司家的婚事终究只是一场空。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可是雪国太女殿下送我的 为了早些收集齐司家预谋陷害云文义的证据,林子英这段时日对司可昕可谓是格外热情。 而知道白染已经离开却未带走云景墨的司可昕亦是幸灾乐祸了许久,管他什么第一公子,还不是被人家雪国太女玩过之后就丢了? 如今想想,既是得不到那位太女殿下,与林子英在一起也很好,总比云景墨强就是了。 “没……没事。” 林子英连忙说道,身子又忍不住往人群里缩了缩。 “主子,就是那里。” 白风引着白染一行人来到桌边,这位置可是她花了三倍的价钱从人家那里买来的,今日临时定,那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位置不错。” 白染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云景书放下后,又命白风去要了盘瓜子来。 这看戏不嗑瓜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云景书不爱吃瓜子,便只抱着蜜饯袋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嘴里扔着,吃的脸蛋儿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 倒是云景墨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除了偶尔喝口茶水外,并不见他多做什么旁的动作。 白染拉过云景墨的手,将自己剥好的一小把瓜子放到他手中,云景墨微微扬起嘴角,一脸羞涩。 总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白染不悦地蹙起眉头。 偏头望过去,正好瞧见了林子英躲闪的目光以及缩在人群的狼狈模样儿。 林子英躲闪不及,撞进白染深邃的眸子里,吓得她浑身一震。 白染附到云景墨耳边道:“我出去片刻,你陪景书在里头坐着,我叫白风在这里守着。” 云景墨并未多问,只轻轻点了点头。 白染才一起身,林子英便赶忙跟了出去。 司可昕不悦瞪了林子英一眼,这一瞪正好看见了消失的那抹白色。 “她不是走了吗?定是我看错了。” 司可昕自言自语道,收回眸子又往前看去,竟又发现了个老熟人。 “云景墨?” 司可昕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景墨,自他有那雪国太女撑腰之后,司可昕便再也不敢找云景墨的麻烦了。 如今那雪国太女已经回了自己的国家,云景墨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帝卿头衔的罪臣之子罢了,谁还能顾得上他? 这般想着,司可昕起身就朝云景墨的方向走去。 “这么巧啊!安平帝卿竟也有闲心跑来看皮影戏?” 司可昕瞥了一旁的云景书一眼,直接坐在白染的位置上,托着下巴看向云景墨挑衅道。 云景墨不悦地皱起眉头,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都能碰上这个蠢货。 “你这个坏男人,离我哥哥远一点。” 云景书听到声音,转头去看。 在看清身后的白染换了人之后,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刚刚明明是漂亮姐姐坐在这里的,这个坏男人什么时候来的?漂亮姐姐又去了哪里? “景书……” 云景墨按住云景书的小身子,冲他摇了摇头。 司可昕这样的人最是喜欢与人争斗,你不理视他,他自觉无趣便会离开。 若你真的与他针尖儿对麦芒,他就会蹬鼻子上脸,叫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云景墨早就习惯了。 云景书不高兴地扁着小嘴儿,心里只盼着漂亮姐姐快些回来将这个总是欺负哥哥的坏男人赶走。 “啧啧啧啧……” 司可昕故意撇着嘴啧啧道, “云大公子整日里在我面前叫嚣着教养什么的,你家这个小东西也没见有多好的教养吗?” 司可昕难得抓住云景墨一个错处,赶忙讥讽起来。 “不知司公子还有何事?若是无事的话,还请司公子莫要打扰我们看戏。” 云景墨淡淡地说道,并未因司可昕的话而表现出丝毫不悦来。 司可昕最是讨厌云景墨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儿,那雪国太女都不在这里了,他故作清高给谁看呢? “本公子倒是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只是我一直以为你随雪国太女去了雪国呢,却不想今日在这里遇见了,便过来与你叙叙旧,咱们好歹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不是?” 司可昕一脸的幸灾乐祸,当初他在大殿之上主动献艺之事,这个云景墨竟勾搭着那雪国太女出了殿去。 若不是他,说不定他一舞就能俘获住那雪国太女的心呢! 哼! 云景墨,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司可昕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莹白的玉珠来放在手中把玩,云景墨只瞧了一眼,便再也无法镇定。 “这珠子你从何而来?” 云景墨之前几乎日日与白染在一起,她的东西他全都见过,这白玉珠自然他在其中。 司可昕见云景墨神情严肃,不由得勾唇一笑。 “你说这个珠子啊……这可是雪国的白玉珠,只有雪国的皇族才有的。那不妨请咱们京都第一公子来猜一猜,我这珠子是谁送的?” 司可昕摆弄着手里的珠子在云景墨面前显摆道,他就是喜欢看云景墨这样失态的模样儿。 云景墨不相信白染会送这东西给司可昕,可这东西又分明就是白染的。 “哇!原来你是个小偷,偷了我姐姐的珠子。” 一直强忍着模样说话的云景书忽然大声喊道,一声“小偷”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忘了过来。 司可昕气急败坏地对云景书训斥道:“你胡说什么?这珠子分明是雪……是白小姐送与我的。” “不可能!”云景书十分坚定地说道,“我姐姐最是讨厌你,怎么可能会给你送珠子?定是你偷的。” 云景书不像云景墨那般稳重,他可受不了这样的冤枉气。 姐姐说了,他是小孩子,说什么都可以,那叫童言无忌。 “你才胡说!” 司可昕也恼了,他自是知道雪国太女不喜欢他,却也容不得旁人当众说出来。 “我有没有胡说等我姐姐来了问问就是,到时就怕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要被官府抓走呢!” 云景书朝司可昕吐了吐舌头,又转过脸去继续看那热闹的皮影戏。 想到司可昕那张气得发青的脸,云景书就觉得痛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本宫不喜做事拖沓之人 司可昕气得恨不得甩云景书一巴掌,却又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只听他冷笑一声,不屑道:“呵……你个小东西毛儿还没长齐倒是学会狗仗人势了,你的好姐姐早就回雪国不要你们了,你还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呢?” “我姐姐才不会不要我呢!” 云景书气鼓鼓地瞪了司可昕一眼,不想再理视他。 这个男人又坏又蠢,最是喜欢抢哥哥的东西。 若是这个男人敢抢漂亮姐姐,他就用小木剑砍死他。 司可昕这才发现自己竟说不过一个孩子,一气之下,他伸手就抓了一把云景书怀里抱着的蜜饯,然后在云景书的怒视下,一颗接着一颗地塞进了嘴里。 “你……你……你这个坏男人!” 云景书护食般地将蜜饯紧紧抱住,用小胳膊圈起来,他才不要把漂亮姐姐给他买的蜜饯给这个她也的男人吃呢! 司可昕仰着脸,得意地晃了晃了脑袋,云景书直接气红了眸子。 而那边的白染出去之后,林子英也很识相地跟了出来。 “见过太女殿下。” 林子英声音有些发颤,她现在一见白染都觉得浑身发疼,更不要说主动来找她了。 “原来林小姐还记得本宫啊!” 白染微微挑眉,不悦地看向林子英。 林子英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这样跪在了地上。 “不敢不敢。” 林子英连连说道,垂首抱拳,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白染。 “本宫不喜做事拖沓之人,还望林小姐办事利索些。” 当初司家联合林家陷害云文义,依着林家的狡诈,断然不会不留证据。 但这林子英迟迟不肯将证据呈给皇上,白染不得不过来敲打敲打她。 “是,林家已经搜集到一部分证据,却还不足以将司家拉下马,还望太女殿下再宽限些时日。” 林子英心里暗骂白染不守信用,当初说好的一月期限,这才两日就来催了,她不得先将林家的财产转移出去吗? 但想归想,这话林子英却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林小姐勿要忘记本宫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就好。” 说罢,白染看也不看林子英,转身进了门去。 正与司可昕大眼瞪小眼的云景书远远地就瞧见了朝他们走过来的白染,起身就跑过去抱住了白染的大腿。 白染微微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不是很喜欢看皮影戏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儿?” 白染宠溺地拭去云景书嘴角沾上的糖霜,关心道。 “那个坏男人又来欺负哥哥了。” 云景书不悦地指着司可昕的后脑勺儿朝白染告状道,那个坏男人还抢他的蜜饯。 “那个蠢货也就是过过嘴瘾,欺负不到景墨的。” 白染毫不在意地说道,她可不觉得凭着司可昕那个的猪头猪脑,能将聪明稳重的云景墨欺负了去。 “姐姐也觉得他蠢吗?” 听到白染说司可昕蠢,云景书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是啊!还是我们景书最聪慧。” 白染话音刚落,云景书便抱着白染的脖子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司可昕听到身后的笑声不悦地侧眸望去,入眼的便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她不是走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司可昕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手里捏着的那几个从云景书手中抢来的蜜饯也滚落在地上。 “白……白小姐……” “这位公子莫不是与我家景墨相识?” 白染故作不识司可昕,假意问道。 司可昕一张小脸儿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太女殿下竟是丝毫都不记得他。 为什么会这样? “你……我……” 司可昕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白染直接越过他坐回到云景墨身侧。 “等久了吧?” 司可昕看着白染对云景墨笑得一脸温柔,哪里还有刚刚对待他时的淡漠? 云景墨只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剥好的一小碟瓜子仁儿推到白染面前。 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二人之间的情谊,司可昕鼻子一酸,委屈地瞪了云景墨一眼,然后才灰溜溜地回到了林子英身边。 今日他这可真算得上是自讨没趣了,不仅没占着便宜,还气得肠子疼。 那个云景墨怎么就那么好命? 小时候有林子英喜欢他,如今又有那雪国太女在身边。 他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爱?为何云景墨可以,他司可昕就不可以? “昕儿,那景……云公子是雪国太女殿下的人,你以后莫要再去招惹他。” 林子英心中虽不悦司可昕的做法,面儿上却未表现出来,只好言相劝道。 “我不过就是见到了熟人过去打个招呼,哪知那个小崽子竟如此欺负于我。” 司可昕说着,不由红了眼眶。 林子英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司可昕的性子她清楚的很,若不是他主动去招惹云景墨,云景书又岂会骂他? 不过云景书那孩子年岁虽小,性子却烈,她当初不是也有好几次都被那个小东西赶出云家了吗? “他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言语无状惯了,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司可昕不愿再提云家兄弟,这林子英嘴上虽是护着他,言语之间却处处在为云家那两个兄弟说话。 “那雪国太女不是走了吗?怎的会与云景墨在一起?” 这才是司可昕最想知道的,当初雪国使臣离京,雪国太女一起离开,这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情。 “人家的事情哪里轮得上我们多嘴?你只记着莫要再去招惹云景墨就是,在雪国太女眼中,莫说是你司家,便是我们整个灵国,人家都是瞧不上的。” 若不是见识过白染的伸手,林子英也不至于这般怕她。 奈何白染武功高强诡异,轻轻一挥就能要了她的命去,林子英哪里还敢再得罪她。 司可昕虽蠢,却也知道雪国的本事。 听闻雪国国土之大,随意一个城都比他们灵国还要大,人口也比灵国多。 再瞧之间皇上见到那雪国太女时的恭敬模样儿,这话儿便更是没人怀疑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世道好轮回 “咱们回去吧!” 偷偷瞧了远处的白染和云景墨一眼,司可昕忽然就没有了再待下去的欲望。 “也好,玩了一整日,你怕是也累了,我送你回府去。” 林子英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自看见白染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里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碍于司可昕在,她也不好直接说离开。 司可昕站起身来,匆匆走了出去。 云景书攀着白染的脖子,高兴地哼唧道:“姐姐最厉害了,一句话就气走了那个坏男人。” “景书也厉害,还替我保护了你哥哥。” 白染奖励似的捏了捏云景书的小脸蛋儿,云景书赶忙抓住了白染的手不让她乱动。 “现在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你坐到椅子上好好看,莫要整日里磨人。” 云景墨看着自家弟弟无奈道,以往他也没见这个孩子那么爱撒娇啊! 都是被白染给惯坏了。 云景书倒也听话,自己从白染怀里钻出来,乖巧地坐回之前的椅子上,又开始看起那场他期盼已久的皮影戏来。 白染轻轻握住云景墨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皮影戏结束时,天色已晚。 玩闹了一整日的云景书终于累了,趴在白染肩头就睡了过去。 云景墨与白染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的街道上,不急不缓,慢慢感受着夜的宁静。 “景书今日很开心。” 云景墨忽然开口道。 “那你呢?你开心吗?” “嗯。” 云景墨轻轻扬起嘴角,在夜色中绽放出一朵最美的花。 他自是开心的,与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幸福。 “你开心就好。”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白染的威胁果真奏效,还未出十日,朝中便已传出尚书府司家勾结外贼陷害忠良的消息来。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这段时日上朝,皇上更是处处刁难司尚书,这更加证实了传闻。 司家一党近日里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被有心人扒出了许多过往。 先是司家旁支因收受贿赂买卖官职被抓,然后便是司家的门生,亲信…… 最终在一系列证据呈上之时,云文义被司家陷害的真相也水落石出。 皇上为云家平了反,如今的司家比当初的云家更要惨上几分,满门抄斩,不分老幼。 勾结外贼,陷害忠良,没有诛她九族已然是皇上开了恩。 就在司家受刑的前一日,林家母女也被撤了职位,贬为庶民,赶出京城。 临走前,林子英揣了一锭银子去了天牢,一番软磨硬泡之下,那牢头才破例叫她进了门去。 “只一炷香的时间,你快点。” 那牢头掂着手里的银锭子,不耐烦地说道。 “是,有劳大人了。” 林子英躬着身子笑着说道。 想她林家正得圣宠之时,谁敢这般对她? 如今倒是她落了难,就连一个小小牢头都敢对她大呼小叫了。 林子英想,若是当初母亲和她没有投靠司家去陷害云家,今日的她们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和云景墨之间,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林子英忽然就能感受到云景墨当初的无助了。 他受尽欺凌,她却还总想着叫他再吃些苦头,难怪他那般恨她。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人饶过谁。 一切都是报应罢了! 无奈摇了摇头,林子英大步朝着司可昕所在的牢房走去。 “林姐姐,你是来救昕儿的吗?” 满身狼狈的司可昕自杂草中爬起来,小跑着来到门边,隔着牢门朝门外的林子英伸着胳膊,泪眼汪汪。 曾经那样骄傲的小公子如今落魄到这般模样儿,林子英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感受,她明明不喜欢他的,她明明是恨他的。 但看他如此,她又总觉得有几分愧疚和不忍。 “我来送你一程。” 林家今天晚上便要离京,这一走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司家与林家的恩恩怨怨她已不想再去计较,今日司家所得,皆是因为当初对云家的陷害,因为司家家主的贪心。 “林姐姐,昕儿不想待在这里了,呜呜……这里好臭,还有老鼠……” 司可昕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话没有头绪,除了哭就是对这陌生环境的恐惧。 夜里老鼠咬了他的脚趾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母亲病了,那些人不给母亲请大夫,也不给他们吃饭,还说他们马上都是要死的人了,没必要浪费粮食。 司可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他们家好像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司家了。 “当初你母亲陷害云丞相后,她也是住在这样的牢房里的。” 林子英收回了满心的同情,冷着眼说道, “司可昕,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云景墨,你为了一己之私,让你母亲逼得我母亲与你司家同流合污,陷害云家,我与景墨也成了陌路,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林姐姐,你在说什么?” 司可昕脸上还挂着泪,呆呆地看着林子英问道。 什么叫她们同流合污陷害云家? “司可昕,这朝堂之事虽与你无干系,你却也并不无辜。景墨当日所受的苦楚皆是拜你所赐,那半夜暗杀他的人可是你找的?” 这事儿还是白染说于林子英的,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司可昕还找过杀手去杀云景墨。 否则,她又岂会任由司可昕这般下去? 司可昕身子颤了颤,不住地摇着头。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他没有要杀云景墨,他只是在张晓宇耳边说了几句怂恿的话,这一切都是张晓宇干的,是张家干的,与他司家无关。 “林姐姐,求你,求你告诉雪国的太女殿下,司家没有想要杀云景墨,那要害云景墨的是张家,是工部侍郎张霞,她是在为了张晓宇出气啊!” 司可昕以为如今司家遭难是因为他得罪了云景墨,云景墨才在白染耳边吹了风,叫那位手握大半天下的雪国太女替他报仇。 但当初要杀云景墨的人真的不是他,是张晓宇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张家早已化作鬼魂,到地府去为那些被她们害死的人赎罪去了。” 本以为司可昕虽任性了些,却还没丧心病狂到害人性命。 却万万没想到司可昕竟真的知晓此事,依林子英对张晓宇的了解,这事儿八成是司可昕撺掇的。 “司可昕,我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你,不要动云景墨,你偏不听,如今这结局,也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林姐姐,求你救救司家,昕儿真的知道错了,我要见云景墨,我给他下跪赔罪,要杀要打都由着他,求他放过司家吧!呜呜……” 司可昕不住地哭求着,奈何林子英早已对他失望头顶。 “你以为景墨与你一般愚蠢吗?他素来宽仁,从未与你计较过。你若要求,就去求求你母亲害死的那些人能够活过来,说不定还能救你司家一命!” 说罢,林子英再也不愿多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扔到司可昕脚边,便转身离去。 司可昕,这只烧鸡就全当是你我相识一场,我为你送行了。 一路走好! 脚步声越来越远,身后的哭声也逐渐消失不见。 外头的太阳有些刺眼,林子英抬手遮住那射入眼眶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贪欲毁了林家,也毁了她,那便让林家与她的爱情一起埋葬在这座城中吧! 仅一夜之间,朝堂便换了血。 将那些蛀虫除去,灵国才有可能重生。 白染虽有意愿想带云景墨和他家人一起回雪国,却也尊重云文义的决定。 所以,临行前一夜,白染破天荒地来到云文义院中。 “殿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云文义说话一向直接,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一见白染便直接问道。 “如今云相冤屈已伸,若云相想回朝堂,本宫可助您一臂之力。” 白染今日是以雪国太女的身份而来,既是要谈正事,自是不能掺杂私情。 “但在这之前,本宫还有一事想与云相商议。若云相愿意,本宫想带云相一家一同回雪国去,我雪国虽不能给云相丞相之位,却也绝对会叫您尽展才能。” 既是要挖墙脚,总得给人提出些诱人的条件才是。 像云文义这样的人,对功名利禄颇为在意,但更在意的却是从中获得的一种成就感。 否则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后,又何必继续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惹来众怒呢? 因为触及到了某些官员的利益,所以才被人陷害入狱。 “这……” 云文义做梦都没有想到雪国的太女殿下会亲自邀请她前往雪国,那可是人人向往的国家。 但云文义终究是土生土长的灵国人,便是灵国再如何,也是他的家。 只是皇上若是还想让她重返朝堂,那是断断再无可能。 心已经被伤了一次,如何还敢再去冒险? 她云家庶子女们到现在下落全无生死未卜,就算云文义再愚忠,也不会傻到重新去给那样的人卖命。 “感谢殿下看重,云某人早已对朝廷失望头顶,断然不会再去为之效命。但殿下相邀,云某人也不敢答应,恐云某人不才,无法胜得殿下信任。” “云相言重了,本宫今日前来之事与景墨并无半分关系,雪国用人从不任人唯亲,本宫相邀,只是因为知道云相的为人。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之人,云相便无需客套。” 白染说罢,又忽然笑道, “当然,若是从景墨那边来看,白染也是希望云相能答应随我们一起离开。景墨孤身一人,想来您二老也是不能放心的。既是不愿在灵国任职,云相又何不去雪国试试,万一就有您的用武之地呢?” “这……” 云文义自是知道若是自己拒绝了皇上,日后她在京都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若是随着儿子一起去雪国,她又害怕落人诟病。 “云相心怀大义,灵国的百姓是人,雪国的百姓也是人。为官者不应当区分百姓之国别,理当一视同仁。雪国需要为民请命的好官。而云相您,正是值得本宫和百姓信任的人。” 见云文义犹豫,白染忙又道。 搬出大义来,云文义心底对灵国的愧疚便会淡上许多。 “自古以来,两国交好,互派使臣前往别国认政之事也不是没有过,云相实在无需介怀。” “既是如此,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文义终究还是被白染那一番话说动了心,起身朝白染一拜,便算是认了雪国为主。 白染携云家一家前往雪国,云家人的东西并不算多,所以只两辆马车便已足够。 最紧张的是云景墨,越往雪国走,他心里便越觉得没底。 他信白染,却不愿她为自己为难。 也不知那雪国的皇帝和君后同不同意白染娶他。 而最为激动的则是云景书,林氏叫他随他们坐后面的那辆马车,云景书却偏偏要赖着白染不可。 众人拿他没有办法,便也只得由着他去。 白染偶尔会出去骑一阵子马,云景书便随她一起,听着白染给他讲了许多他从未听过的故事。 “姐姐知道的可真多啊!” 云景书羡慕地说道,所谓博学多才,说的就是漂亮姐姐这样的人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待景书长大后,也可多出去瞧瞧,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白染笑着揉揉云景书毛茸茸的小脑袋,只觉得这孩子的脾性真的很像苏安纯。 “男子也可入世走动吗?” 云景书好奇地问道,爹爹和哥哥说男子应当养在后院,学习六艺礼仪,这样日后才能嫁个好妻主。 “自然,在雪国,男子也是可以出门游历的。” 雪国民风开放,对男子的束缚并不像灵国那般。 虽也不允男子放荡不羁,却也绝对不会容不下那些入世的男子。 若不是因为苏安纯的身份不一般,怕被有心人利用,其实他也完全无需这般躲躲藏藏,连声表姐都不能叫。 “哇……雪国可真好。难怪姐姐这般优秀,原来雪国是那等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云景书一脸憧憬地感慨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但我还是最喜欢你 “小嘴儿这样甜,果真招人喜欢。” 白染忽得抱起怀里的云景书,跃身飞回马车之上。 接近傍晚,寒凉深重,小孩子怕是受不住。 “哥哥,姐姐夸景书了呢!” 云景书一见云景墨就扑了过去,向他显摆道。 “夸你什么了?” 云景墨放下手里的书卷,柔声问道。 “姐姐夸景书嘴甜,还说喜欢景书。” 幸亏云景书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稚童,否则他这话定会叫人误会。 然后云景墨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她昨儿亲他的时候也说他嘴甜来着。 可景书虽年幼,却终究是个男孩子。 他二人日日这般腻在一起,久了总是不好的。 如此想着,云景墨不由得蹙起眉头来。 白染抬手抚平云景墨眉间的“川”字,笑着问道:“这是想什么呢?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 云景墨看了白染一眼,深沉的眸子里写着不满与介意,只是白染却看不懂。 “景书,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带你哥哥也去骑会儿马。” 虽不知云景墨在想什么,白染却能肯定他此时是有心事的。 既是他不愿说,她总有办法问出来的。 云景书乖巧地点了点头,白染拉起云景墨的胳膊便飞出车外。 一个旋身间,二人已落在马背上。 “白风,看好小公子。” 说罢,白染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云景墨紧紧攥着白染的衣角,抿着唇也不问她什么。 直到将马车甩在身后,白染才慢了下来。 “你自离开京都便是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到底是为何?”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紧了身前的人儿,白染缓缓开口道。 云景墨僵着身子并未应声,但显然是白染做了什么惹他不满的事情了。 “云景墨,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了?” 白染声音忽然拔高几分,她可是没有忘记之前他们差点儿错过是因为什么。 他总是将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他二人日后要如何相处? 白染势必要将他这个毛病改过来,否则矛盾只会越积越多。 白染直呼云景墨的名姓叫他身子忍不住一震,再加上他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以及刚刚那没来由的醋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都化作了那红了的眸子中的氤氲。 白染似乎也发觉到了不对,不由得后悔起刚刚的冲动。 再是如何,她也不该如此急躁,有什么事情好好与他说就是。 果真是身在局中便失了分寸和理智。 “景墨,你我既已相许,日后便该是一体,你心里有什么事情都不该瞒着我才是。你这样,只会让我担心。” 白染忙放软了声音,低声轻哄道, “我知你初离京都心中不安,但你总该是要信我的,我既是允了你未来,便断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去。日后到了雪国,除了父后之外,你便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父后一向和善,自也不会叫你为难。” 她白染身为雪国太女,又怎会叫她的男人被人欺负了去?云景墨的担心实在是不必。 果然,白染这话说毕,云景墨的神色就好看了些。 云景墨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委屈,他只是担心他的身份会让白染为难。 “雪国世家无数,你身为太女,若是与我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没得会被人置喙……” 云景墨讪讪开口,此时他的身上早就没了白染初见他时的高傲与自信。 这样的云景墨叫白染有些心疼,她不希望她们之间的感情让他变得丢了自我,她还是喜欢那个一脸高傲,万事不存于心的云景墨。 “且先不提身份,单凭你是我爱的人这一点,在我心中,这世间男子便皆不如你。若真说起身份来,你母亲身为一品丞相,你又是灵国皇帝钦封的安平帝卿,京都才貌无双的第一公子,便是盛京世家公子们都加起来,也未必比你高了去。” 白染竟不知一直叫云景墨耿耿于怀的会是这样的小事儿,那样心思通透的一个人儿,在这样的事情上竟也会钻牛角尖。 云景墨抿了抿唇,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些旁的,哪知他却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你喜欢景书吗?” 白染一怔,不知云景墨的心思怎么跳到了这上面。 笑着将身前的人儿拉到怀里,白染轻夹马腹,马儿忽得奔驰起来。 云景墨紧紧抓着白染的胳膊,耳朵却是竖着,只等着听白染的回答。 “当然。” 风中夹杂着两个叫云景墨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两个字,他其实也发现了,白染对云景书的宠爱甚至已经超过了他。 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轻笑声,随后又听那人附在他耳边道:“但我还是最喜欢你。” 云景墨耳尖一烫,随即笑弯了嘴角。 倒是他多小心眼儿了,竟与自己年幼的弟弟吃起醋来。 所谓爱屋及乌,白染所做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吗? “驾……” 马蹄扬起,载着这一对有情人,在斑驳的树影下穿梭。 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听在耳中都多了几分欢快。 云家人都不是那等子娇惯之人,一路行来并未听见有谁喊累。 云景书每日里都神采奕奕,比在京都时快乐许多,像是那归了林的鸟儿一般,不知疲倦。 “景书在后面的马车里睡觉,你也歇上一会儿吧!” 白染忽得上了马车来,坐在云景墨身边道。 天气愈发寒冷,车厢里也燃起了暖炉。 云景墨握住白染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口气,然后轻轻搓着。 “深秋将尽,你还是莫要再骑马了。” 白染怕自己的手冰到云景墨,却又不舍得抽出来,便只能暗暗催动内力,使得手掌快些热起来。 “我自幼习武,不怕冷的。” 雪神山上连年积雪,白染都不觉得寒冷,这点儿冷意又算得了什么。 “要说起来,往年我十分惧冷,今年竟丝毫不觉得,莫不是你当日里喂我的那雪灵丹的功劳?” 云景墨每日里手脚都是热乎乎的,与往年并不相同,他左右想着,也只有那雪灵丹才会有这样的功效。 第一百九十章 太女还朝百官相迎 “许是与那东西有关,但还是你年轻,身体底子好,那功效才能发挥出来。” 像林氏也吃了她的雪灵丹,这会儿那马车里头就已经加了一床厚棉被了。 “我陪你歇一会儿吧!” 白染扯过矮榻上的毯子,揽住云景墨的身子便躺了上去。 “唔……靴子……” 靴子还未脱,如何能上榻? 但此时的白染已经听不见身旁的人儿说了什么,只顾得品尝着那诱人的红唇。 白染已命白风传了消息回去,所以在他们一行人入京之前,百官早已顶着初雪候在城门口。 “恭迎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惊得云景书钻到林氏怀中再也不敢往外看去。 这雪国可真是大,人也多,这官员站在城门两侧,竟排了那么远。 “怎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云景墨轻轻瞥了白染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这样生动的云景墨叫白染十分喜欢,凑过去对着那张长了些肉的脸蛋就亲了一口,然后还不忘吧唧吧唧嘴,一脸的得意。 云景墨面色一红,带着几分娇嗔地睨了白染一眼,白染笑得愈发欢喜。 “既是我的太女君入了盛京,这些老家伙们怎么也得出来恭迎一番不是?” 白染揽过云景墨的身子,轻笑道。 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那是她对他的在意与尊重。 白染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拿身份说事儿的人,以往离京时也都是一个人,回京亦是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这般作态,不过就是为了云景墨而已。 她要让所有大臣都知道,灵国前来和亲的安平帝卿是她白染的人。 “恭迎太女殿下回京。” 门外这熟悉的声音是太女府的老管家,家里几代都跟随白家,已守了太女府百年有余。 白染懒洋洋地歪在云景墨身上,轻嗯一声。 “白雨可在?” 车外立马传来白雨的声音:“属下在。” “今日人都来齐了吗?” 微微勾起嘴角,白染手里摆弄着云景墨的手指,心里算计着今日谁会不来。 “回主子的话,除了四殿下告病之外,其她大臣和皇女都来了。” 白雨恭敬道。 “病了么?呵呵……” 白染眼睛微眯,遮住眼底的怒意。 如此不重视她未来的太女君,那便如她所愿好了。 “既是如此,那便叫她多养些时日。记得,用绿瓶儿里的。” “是。” 白雨心头一颤,能叫她们主子特意叮嘱用的药,这位四皇女不在床上躺个月余怕是起不来了。 这般想着,白雨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几位庶出皇女的心思她们主子都清楚,只是碍于那些个人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主子也不曾动过她们。 如今主子携心爱之人归京,特意吩咐了要群臣来城门口相迎,那四皇女却好死不死地拿生病当借口,当真是蠢笨至极。 皇权之下素来没有单纯可言,在知道白染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云景墨就知道了她的处境艰难。 但看白染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模样儿,他又觉得这世间不会有谁是她的对手,哪知这才入盛京,就叫他瞧见了。 “你……不出去看看吗?” 云景墨想,既是群臣相迎,她身为太女总不好不见的吧! 白染懒懒地坐直身子,拉住云景墨的手,带着他一起来到车外。 车妇立马勒了勒缰绳,让马儿走慢些。 这一路上她是瞧见了自家主子有多喜欢这位灵国的公子,万一将人家摔了,她这颗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 有白染在一旁撑着,再加之马车走得缓慢,云景墨倒也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街道两侧高耸的房屋和胜于灵国京都无数的人,叫他心中不由赞叹。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国,只瞧着就不是灵国能比得上的。 “本宫携灵国安平帝卿回京,有劳众臣相迎。” 白染客气了一句,便不再言。 众人忙道:“恭迎太女殿下,恭迎安平帝卿。” 这灵国在她们眼中本不算什么,更遑论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平帝卿了。 奈何人家是太女殿下的人,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女君,这谁还敢怠慢? 苏安纯也跟着他姐姐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瞧见马车过来,就挥舞着小手朝云景墨打招呼。 “姐姐,姐姐,你快看,那位就是表姐的心上人。” 苏安纯拉着苏安祁的胳膊,指着云景墨激动道。 苏安祁顺着人群望过去,入眼便是古雕刻画的一张俊脸,再配上那飘逸宁人的气质,倒是符合白染的喜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安祁喃喃叹道,便是这盛京第一公子站在那人儿面前,怕是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比之姐姐的心上人如何?” “那自然是我的……” 苏安祁说到一半,这才发觉不对。 再看苏安纯,小家伙已经捂着嘴偷笑起来。 “哦哦哦……原来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呢!上次祖父问起,你还死不承认的。” 苏安纯一脸坏笑道,那嗓门之大,只恨不得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苏安祁捂住苏安纯的嘴巴,警告道:“你若敢在府里胡说,以后我就不让父亲同意你再随意出门。” 苏安纯一听,赶忙摇了摇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苏安祁这才放开他。 “好姐姐,这就是咱们俩的笑眯眯,纯儿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可莫要叫父亲拘着我啊!” 苏安纯总是在府里待不住,为此苏正君罚过他多次,却也没什么作用。 再加上平日里有苏安祁与他里应外合,苏正君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索性有白染和苏安祁在身边,这孩子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儿。 苏安祁见状,才算满意。 “待会儿我要去太女府,你若真能管住这张小嘴儿,姐姐我便带你过去玩一会儿。” 苏安祁话毕,苏安纯赶忙伸出三根手指,只恨不得冲天起誓来证明自己会守诺。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听说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苏安祁笑着拉下弟弟的手,她哪里舍得亲弟弟为这样的事儿起誓? 马车驶过人群,白染才拉着云景墨坐回车厢内。 “我们……现在要去宫里面见皇上和君后吗?” 刚刚的淡然早已不在,一想到要见白染的母皇和父后,云景墨心里头还是有些紧张的。 “先不急,赶路辛苦,明日再入宫去拜见就好。” 白染笑着说道。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云景墨一向是个守礼的人,除了白染有时候喜欢占他些便宜他拒绝不得,他还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且放宽心就是。” 白染并未送云家人去驿馆,而是直接带去了太女府。 几人才下车,宫里的圣旨便送到了。 云景墨呆呆地看向白染,不由得佩服起她来。 圣旨并未说旁的,只说他们行路辛苦,今日便免了拜见之礼,待明日在宫中为他们摆接风宴,届时再去见礼就好。 “你一早就知道?” “母皇父后都是和善之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白染并未回答云景墨的问题,只是她如此说,云景墨倒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哇……这里就是姐姐的家吗?” 云景书看着这偌大的府邸,不由得惊叹出声。 “是啊!以后这里也是景书的家。” 白染笑着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姐姐的府邸可真大真漂亮,比云府大好多好多……” 云景书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风光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排排的宫殿,一群群的侍人…… 花弄影,月流辉, 水晶宫殿五云飞。 “表姐,景墨哥哥,小景书。” 几人还未走进二门,身后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云景书回头去看,见来人正是每日里陪他练剑的苏安纯,忙扑了过去。 在陌生的雪国遇见一个熟人,小家伙觉得无比开心。 “纯儿哥哥。” “数月不见,小景书长高了呢!” 苏安纯捏了捏云景书肉乎乎的小脸儿,觉得这孩子比自己走时胖了些。 “好久不见。” 苏安祁上前拍了拍白染的肩头,并未像其他人那般向她行礼。 白染拉过云景墨,对着苏安纯介绍道:“这是景墨,这是灵国的云相,正君林氏。” 苏安祁朝三人抱拳道:“见过云大人,云正君,云公子。” “这位是我的表姐苏安祁,也是纯儿的姐姐,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就如同我的亲姐姐般。” 白染那几个与她同母异父的姐妹们都不及苏安祁半分,所以这世上也就只有苏安祁不会因为白染太女的身份而疏远惧怕她。 二人又是幼年的情谊,苏安祁可谓是白染最信任的人了。 “苏小姐。” 云文义忙朝苏安祁回了一礼,身后的林氏也赶忙跟着揖了一礼。 “日后都是一家人,您二位既是长辈,这礼安祁受不得。” 苏安祁说罢,又看向云景墨道, “殿下好生厉害,出去一趟就带回了个绝色美人,当真是羡煞我等。” 白染将云景墨拉至身侧,一拳朝苏安祁打去,却被她轻松躲过。 “景墨面皮薄,你日后不许与他玩笑。” “殿下如此护着,倒真是叫人羡慕呢!” 苏安祁说罢,也不再胡闹,几人便一同朝里走去。 “后院并无男子,云大人与正君便先住在西殿,景墨你住旁边的云影殿可好?” 白染府内没有内眷,所以也无需避着谁,大家住起来也方便许多。 云景墨轻轻点头,却见苏安祁眉头微蹙。 他并不知云影殿是什么地方,既是白染安排的,他只管应下就是。 待云文义妻夫被送去歇着时,云景墨才听苏安祁问道:“那云影殿可是给未来太女君住的,我这是要准备吃喜酒了吗?” 白染笑着点点头,得意道:“自然。表妹先行一步,就不等表姐了啊!” 苏安祁没想到白染动了真情,但她却也相信白染的眼光。 “那下官就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多谢。” 四皇女府。 自称有病的白宁此时正窝在榻上,温香软玉在怀,享受着怀里人儿的侍候。 细长的手指顺着大敞的衣襟探了进去,轻轻一捏,怀里的男子便忍不住一颤,软了身子。 “殿下……” 男子红着脸娇嗔一声,立马换来白宁的一声大笑。 “小东西,总是这样敏感。” 手掌还欲往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宁不悦地蹙起眉头,冷着脸斥道:“何事?” 这会子无论是谁来打扰,于她来说,都是扫兴。 管家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是老奴。” 白宁一怔,立马抽出自己的手来,轻轻拍了拍男子的屁股。 “你先去吧,改日本殿再去看你。” “殿下……” 男子不悦地扯住了白宁的衣袖,还欲再撒娇,却在被白宁一瞪之后赶忙放开了手,一副害怕的模样儿。 “本殿喜欢懂事的男子。” 白宁朝那男子摆摆手,男子忙一脸恭敬地躬身退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娇怯。 男子退出了门去,管家才走了进来。 “白染回京了?” 白宁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两根手指轻轻搓着,感受着刚刚男儿身上的滑腻。 “是,太女殿下刚刚入京。” 管家压低了声音道,她的这位主子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尤其是在有关太女殿下的事情上,这府里上下皆被牵连过。 白宁不屑地勾起嘴角,轻嗤道:“那老家伙都走了三年了,这白染才肯回京,当真是祖孙情深呢!” 太君后最是注重嫡庶,他偏心白染,在众多孙女儿中,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白染,也不怪白宁对此耿耿于怀。 同样都是皇上的女儿,她白染凭什么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爱? “听说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是,太女殿下带回来的是灵国的安平帝卿,人已经住进了太女府。” 管家可是亲眼看见她们那位太女殿下牵着那安平帝卿的手的,想来这和亲之事是跑不掉了,倒是没想到太女殿下会喜欢上一个灵国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看来人还真是不能咒自己 “倒是够着急的啊!人都已经带进府里去住了?” 在白宁眼中,区区灵国根本就不算什么。 一个灵国的安平帝卿,都不如他们雪国随便一个二品大臣家的嫡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瞧着太女殿下好像很喜欢那位安平帝卿。” 管家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不管是不是装的,反正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太女殿下是很在意那位灵国的公子的。 “哼!白染一向不碰男人,指不定这男子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勾了她的魂儿。区区一个男人,有什么可喜欢的?真是没用!” 白宁不屑地勾了勾唇,愈发觉得白染不能成事。 不过就是出身好了些,其他的,她白宁有哪一点不如白染? 这三年白染不在京中,朝中之事不都是她再帮着母皇处理吗? 谁说只有嫡出的女儿才能做太女继承皇位?她白宁偏偏不信这个邪。 “老五老七那几个窝囊废都去了吗?” 想到今日自己告假之事,白宁又忍不住问道。 “是。” “白染可有说什么?” 管家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太女殿下并不曾说什么。” “本殿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白宁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朝管家挥挥手道。 管家却并未离去,而是犹豫道:“刚刚宫里送来了旨意,说明日要为太女殿下和安平帝卿举办接风宴。” 五殿下既是说她病了所以才未去接太女殿下,那明日里的接风宴怕是也不好去的吧! 哪知白宁却笑道:“本殿的命明日便好了,自会准时赴宴。” 她就是故意做给白染看的,谁规定每个人都要去城门口接她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太女殿下,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吗? 管家看了白宁一眼,想劝些什么却又忍下了。 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能管得了的,既是主子的决定,一切便看天命吧! 可怜月贵君去的早,五殿下自幼便养在青君名下,亦是受了不少委屈,才养成了这般不讨喜的性子。 “是,老奴告退,这便去为殿下准备午膳。” “今日本殿高兴,叫厨房送一坛梨花酿来。” 想着叫白染吃了个瘪,白宁就忍不住高兴。 “是。” 只是上午还高兴得要饮梨花酿的五皇女午后睡了一觉后就真的病了,管家忙派人去请了太医来,却也无人知道这是何病。 白宁面色苍白,上吐下泻,浑身无力。 几位太医验过了白宁午膳的每一道菜品,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最终给出的一致结论便是受了寒,然后开了几副驱寒的药物便离去了。 管家边吩咐着人去给五殿下熬药,便自言自语道:“看来人还真是不能咒自己,瞧瞧,说什么就来什么,竟真的病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旁人。 第二日白染难得睡了个大懒觉,这一路奔波数月,当真乏累。 怕云景墨认生,白染还特意告诉过他第二日晚些起来,多睡一会儿。 哪知白染起来的时候,云景墨早就已经收拾妥当。 “不是说了叫你好好歇歇的吗?” 白染不悦地捏了捏云景墨有些发凉的脸蛋,知道他心里怕是惦记着今日入宫之事。 “昨儿晚上歇得很好。” 云景墨拉下白染的手紧紧攥着,不许她乱动。 “你是打定了我不知情的主意,便用这样哄小孩子的话来蒙我,是不是?” 白染根本就不信云景墨的话,他眼底隐隐泛着青色,定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真的没有。” 云景墨认真地说道,他昨夜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只是早上忽然被梦惊醒,才起得早了些。 今日要见白染的母皇和父后,他总是有些紧张的。 “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你不能拿自己当外人。” 白染柔声说道,知道他需要适应,却不愿看他过得这般小心翼翼。 “我会慢慢习惯的。” 云景墨轻扬嘴角,拉着白染的手轻轻晃了晃,白染哪里还有半点脾气。 她不过就是心疼他罢了! “我们午后再入宫,中午我定要亲眼盯着你午休才是。” 白染平日里虽起得早,那是因为晚上睡得也早。 但这段时日奔波劳累,她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尚且觉得疲乏,更遑论说云景墨这样的男子了。 云景墨随白子夜进宫,并未如何打扮,只着了一件淡青色锦衣,配上一双与白染同一块布料做的银白色靴子。 一向活泼的云景书难得安静下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瞧着那红墙青瓦,满脸的惊艳。 这皇宫可真大啊! 林氏紧紧拉着云景书的书,生怕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若是因为他们而叫这雪国的皇帝和君后看低了他的儿子,那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但云景书本就是个懂事的,一路上也没说一句话。 “老奴见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清宫门口守着的姑姑远远地瞧见白染过来,便红着眼睛迎了过去,还不忘给白染行了一个大礼。 “多年未见,姑姑风采依旧。” 白染笑着上前扶起那人,打趣道。 “殿下惯会取笑老奴。” 说罢,一双精明的眸子便打量起白染身后的几个人来,最后将目光落在云景墨身上。 “想必这位便是安平帝卿吧?当真是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皇上和君后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老奴带您几位进去吧!” “儿臣携景墨以及灵国云相家眷给母皇父后请安。” 一入大殿,白染便率先跪了下来,她身后的云家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苏易安看着沉稳了不少的女儿,不由得红了眸子,只是一向理智的他懂得克制,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快快请起。” 白芷亦是紧紧盯着自己唯一的嫡女,一脸感慨。 这孩子与她皇祖父感情深厚,一时接受不了老人家的离去也能理解,好在她还知道回来,这些年倒是叫人担心坏了。 苏易安在桌下偷偷扯了扯白芷的衣袖,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女子忙对着众人道:“赐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彼此喜欢就好 “谢皇上。” 众人赶忙道谢,哪知白芷却忽然大笑着摆摆手,一脸的和善。 “该说谢谢的是朕和君后,我儿流落灵国,多亏云大人一家相助,是朕这个做母亲的该对你们说声谢谢才是。” 白芷的话叫众人皆是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想必白染是说了不少他们一家的好话,这才使得雪国的皇帝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草民不敢。” 云文义赶忙躬身道。 她的命都是白染救下来的,哪里能当得人家母亲的感谢。 虽未明言,但云文义对白染的感激之情却是愈发强烈。 遇上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是她儿子的荣幸,有这样心怀正义仁善的太女殿下是雪国百姓的荣幸。 云文义僵着身子坐在那里,林氏就垂着眸子坐在她身旁。 云景书紧抿着双唇,眼睛也不敢再乱瞧,安静得像是没有这么个人似的。 宫侍奉了茶点上来,云景书却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他一直记着爹爹的叮嘱,要做一个守规矩的孩子,不能丢了云家的脸面。 “朕当日送了和亲文书去灵国,便是要给朕的太女选个心仪的人儿。染儿这孩子最是洁身自爱,至今身边连个照顾的都没有,她能遇上你云家的公子,也都是天定的缘分。” 白芷轻叹道,殿内并无外人,她也只当下头坐着的是儿女亲家,并未摆出天子的姿态来。 “能入了太女殿下的眼,是小儿的荣幸。” 云文义垂首道,人家皇上客气,她却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白染那般风姿,便是她儿子被誉为京都第一公子,也不敢说与人家般配的话。 “这位便是景墨吧?好孩子,到本宫身边来。” 从白染一进门后,苏易安的目光便从她身上转到了云景墨身上。 只瞧着那孩子一身淡雅,面上无惊无惧,亦不见娇宠献媚之色,倒是个不错的。 云景墨闻声起身,朝坐在上首处的二人行了一礼,才缓缓走上前去。 “听闻染儿是你在街上捡到的,多亏了你的照顾才叫她走了出来,你可是我们白家的恩人。” 苏易安拉过云景墨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 白染一向重情,当初太君后的离去对白染影响太大,他们都很怕她会走不出来。 “景墨当不得您如此,景墨与……太女殿下相识也不过就是巧合。” 云景墨不敢多言,害怕说的话与白染对不上,再露出什么破绽来。 尽管他当初的本意是想要好好养着白染,可后来却都是她在照顾他们一家啊! “景墨你无需自谦,当时我满身落魄如同乞丐,这世上怕也只有你不嫌弃我了。” 白染也笑着走上前去,揽过云景墨的肩头,轻声说道。 白芷与苏易安见状,心下便已明白了女儿的心意。 如今人也瞧见了,并非是那等子轻浮之人,若是孩子喜欢,成全一对佳话也无妨。 “缘分皆是天定,这便是说两个孩子是有缘分的,便是相隔千里,也总会相遇。” 苏易安将白染与云景墨的手交叠在一起,笑得一脸慈爱。 “你们彼此喜欢就好。” 云景墨耳尖一红,羞涩地垂着眸子,他怎么都没想到白染竟早就说服了皇上与君后,倒是他想多了。 “我们彼此喜欢固然重要,母皇父后以及云相和正君的支持也很重要啊!” 白染握紧云景墨的手,她早在入京前便写了封信细细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依着她对母皇和父后的了解,他们断然不会为难云景墨。 只是云景墨总是自己吓唬自己,将人想成老虎那般可怕。 “你能如此想最好。” 白芷睨了女儿一眼,她这个女儿是个最有主见的,以前太君后活着的时候还能有个人牵挂着她些。 如今太君后故去,她又一走了之,只要她不想被找到,任是派出多少人,都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是拖家带口的,便是有什么,他们也不敢多言啊! 指不定哪句话惹了这位小祖宗不快,便又消失不见了,可要上哪儿找人去? “这些都是我雪国盛产的果品,云大人和正君可尝尝,看看是否合胃口。” 宫侍端着各色的果盘走了上来,苏易安笑着招呼道。 白染见状,便捏了捏云景墨的手低声道:“景墨,你平日里最是喜欢这些瓜果,还不快去尝尝?如今这个季节能吃上新鲜的,可是有口福了呢!” 云景墨朝君后行了一礼,便坐了回去。 其实一直站在那里,他也颇觉尴尬。 “母皇,儿臣不仅为你们带回来一个好女婿,还为您从灵国挖来了她们刚正不阿的丞相,听闻那光禄寺卿今年已经告老,您不妨试试这位耿直的云大人?” 在众人品尝瓜果之际,白染忽然附在皇上耳边小声说道。 因为没有提前入宫与他们说这件事情,白染便想着在晚宴前提上一嘴。 白芷表面上虽是瞪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满意,亏得这孩子不在的这三年也还惦记着朝事,害得她白白担忧一场。 要说起来,这还真是他们想多了。 便是太君后的离去对白染打击很大,却也不至于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女儿这可是举贤不避亲,都是为了正事儿的,无关其他。” 白染又接着说道,声音虽小,却也足够叫白芷听清。 这个女儿的性子白芷十分清楚,若非云文义有真本事,便是她是云景墨的母亲,白染也断然不会用她。 只是从三品光禄寺卿的职位也不算低,若想堵住悠悠众口,还需从长计议。 “好了好了,今日还有客人,你们母女两个有什么悄悄话改日再说就是。” 苏易安不满地看了那母女俩一眼,便又与林氏说起话来。 白芷也与云文义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国事,言语间也在试探着云文义的才学。 云景书乖巧地坐在那里像个小大人似的,直到白染叫他,他才起身走了过去。 “景书,这是姐姐的父后,日后你要叫君后伯伯。” 白染拉过云景书,向他介绍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接风宴 云景书像模像样地朝苏易安行了一礼,糯糯地及叫了一声:“景书见过君后伯伯。” 苏易安忙朝云景书招手,待他过去后便将桌前的点心全部摆在他面前。 “宫里多少年没有过这样年岁的娃娃了,长得可真是叫人心疼。” 便是苏易安自己也容貌不俗,亦觉得这云家的两个儿子都是祸水之姿。 只是那云家教养的好,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骄纵之色。 云景书红着小脸儿任由苏易安将他揽到怀中,手里还抓了不少白染塞给他的吃的。 “父后若是喜欢,日后儿臣与景墨多生几个,都送到宫里来叫您帮忙养着。” 白染多年不见父亲,心中有愧,便总想着多逗他开心开心。 苏易安笑得一脸温润,轻声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女儿不孝,叫您担忧了。以后女儿会长留京中,好好陪伴您与母皇。” 白染这才蹲下身来,满含歉意道。 苏易安扶起白染,并未有丝毫怪罪之色。 身为父亲,他知道女儿的心思。 太君后的离去白染固然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她自觉一身好本事,师承天下第一神医,却救不回自己的亲祖父,这才是白染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 如今她既是能走出来,便该潇洒地活着。 索性他们也都还年轻,不该成为孩子的牵绊。 “父后只希望你能快乐。” 苏易安自小身份尊贵,后来又成为一国君后,一生都站在权利的顶端。 他并不看重这些东西,于他来说,女儿的快乐与幸福比这些外在的东西要重要的多。 “皇上,君后,那边宴席已经备好,众位大臣亲眷也都到齐了。” 宫侍在门外禀报道,打断了里头的温馨。 “既是如此,那便一起去吧!” 白芷率先起身,众人忙跟着站起来。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去往前殿,白染抱着云景书和云景墨走在最后。 “姐姐,景书今日乖吗?” 云景书紧紧抱着白染的脖子,小声问道。 “乖,我们景书最乖了。” 白染笑着蹭了蹭云景书的脸蛋儿,觉得有些凉,便用自己的披风又将他裹了一层。 “爹爹说景书今日进宫不能丢了姐姐的脸面,所以景书今天好怕做错事情呢!” 云景书有些后怕地在白染耳边嘀咕道,这皇宫虽大,规矩却多,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 “景书做的很好,但是也不用怕做错什么,在这里,无论景书做什么都可以。” 云景书是真的很懂事,小小年纪心思却重,竟还一直惦记着这些。 “景书自然是不会丢了姐姐和哥哥的脸面的。” 云景书小声嘀咕了一句,并不觉得因为有白染这个做太女的姐姐宠着,他便能胡作非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皇上入座,一行人才跟着坐下。 白染抬眸扫了一眼下头的人,几年未见,倒也没什么变化。 白宁果真不在,白雨做事还真是利落。 “今日太女殿下游历归来,又迎来灵国和亲皇子,朕特意为他二人摆了接风宴,就此定下太女殿下与灵国安平帝卿的亲事。” 白芷说话干脆利落,一句便将今日的重点道出。 “恭喜太女殿下,恭喜安平帝卿。” 才坐下的众人赶忙又起身抱拳道。 这太女殿下忽然回来也就算了,竟然还与灵国的和亲皇子定下婚事,这事儿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舞乐起……” 随着宫侍一声大喊,乐声四起,也盖住了殿下众人的低语声。 “太女殿下素来不近男色,也不知那灵国的安平帝卿是施了什么手段,竟能直接被皇上赐给太女殿下为君?” “是啊!当初只说咱们雪国要与那小小的灵国和亲,却也没想到皇上会将人赐给太女,本以为是要入后宫的呢!” “瞧着那模样儿水灵灵的,入了咱们太女殿下的眼倒也不为过。” “太女殿下哪里是那等子肤浅之人?若当真只论容貌,那李相家的小公子又岂会差了去?还不是入不了太女殿下的眼?” “唉!如今太女殿下被赐了婚,那李家公子怕是又要闹了。” “那孩子就是被他母亲惯坏了,好好的男儿家一点儿也不知矜持,也不怪太女殿下不喜欢,若是我家的女儿,也断然不能娶那样的男子进门的。” “你小声些,李相最是护犊子,莫要被她听了去。” “今日那李家公子竟然没来?” “听说昨儿去街上接太女殿下去了,瞧见人家二人手牵着手,受不住那刺激,病倒了。” “也是个可怜人儿……” “可缘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强求不得,太女殿下若是喜欢那李家公子,又岂会等到今天?” “瞧那位安平帝卿一身淡雅,出尘绝俗,想来太女殿下的喜好便是如此,那李家公子一脸的妖媚相儿,怕不是太女殿下的菜。” …… 众人早已议论开来,这些事情在京中早已不是秘密。 像一生正直的李丞相却唯独在儿子的事情上无法做到公平,明明知道自家儿子有问题,也不舍得多说几句。 那李家公子自小便喜欢白染,这在盛京本就人尽皆知。 今日接风宴那李家公子没来,自然就成了众人口中的闲话人物。 “老四今日为何没来?” 乐声忽止,只听皇上不悦地对着下面问道。 她知道白宁与白染一向不合,也有野心,只要那孩子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也不至于罚她什么。 但今日这接风宴白宁都敢不来,这不是明晃晃地与太女作对吗? “回皇上的话,四皇女府的人说四殿下病了?” 立马有宫侍上前解释道。 “病了?” 白芷不由蹙眉,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偏偏今日就病了? “母皇,昨儿儿臣便听说四皇姐病了,今日又没来参宴,想来是病得不轻,不妨派太医过去瞧瞧吧!” 白染笑着说道,白宁自己抢着非要生病,这谁也拦不住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那便好好养着吧 “昨日她便没去接你吗?病得还真是时候。” 白芷一听,更是不悦。 这样的事情任是谁听了都会觉得有问题,毕竟前天白宁还好端端地在宫里尽孝呢! 这白染才一回京,她便给这位太女殿下来了个下马威,这三年间,她怕是积攒了不少势力啊! “既是病了那就让她在府里好好养着吧!左右太女已经回京,日后她手头上的事务都交到太女处,由太女处理。” “是,儿臣遵旨。” 白染笑着应下,白宁三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这世间谁都不是傻子,不该属于你的,还是莫要肖想的好。 被偏宠的总是有恃无恐,就像此时众臣都看到的那样,四皇女筹谋多年,都抵不过太女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自古君主便最是忌讳有人觊觎皇位,便是她的女儿也不行。 除了太女殿下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外,其她人皆不该起异样的心思。 云文义看着一脸笑意的白染,心中划过一丝钦佩,她与云家人相处时真诚率真,本以为她不善权谋,却不想是他们小看了人家。 但由此也能看出,这位太女殿下是真的喜欢云景墨,所以才给了他及他身边的人尊重。 “今日高兴,大家无需拘着,尽情畅饮。” 说罢,白芷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也没有什么事儿会比女儿平安归来更令她高兴的了。 “谢皇上。” 众人赶忙举杯,刚刚因着白宁而引起的波澜立马平息下来。 一着深蓝色官服的女人对着身旁的女儿交代了几句什么,就见那年轻女子悄悄退出大殿。 白染只轻轻瞥了一眼,却未放在心上。 那人乃是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卫明,也是白宁的老丈母娘。 白宁要倒霉了,她如何能不提白宁着急? 卫明当初本也是不愿将儿子许配给这位窝囊的四皇女的,奈何孩子不争气,也不知那四皇女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骗得这孩子非要非她不嫁。 无奈之下,卫明才应下这门婚事。 可谁知那白宁成婚之后就露出本性来了,竟起了夺嫡之心。 卫明自是不允,可如今她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加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女殿下常年不在京中,朝中有许多大臣都倒向了一直在皇上身边的尽孝的四皇女,卫明便也稀里糊涂被她拉上了贼船。 白染从来也没有将白宁看在眼里过,那样的蠢货便是给她是个卫明也难成大事。 怕只怕这后头还有人怂恿白宁与她争斗,那人却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白染端起酒杯,目光在几位皇女身上扫过,只这样瞧着倒还真看不出什么。 她虽手握重权,却因常年不在京中,对于这些皇女们背后的手段也不甚熟悉,只有探子收集的一些情报,却也不够详细。 如今她既是都准备要成婚了,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不管不顾,总得将那些个在暗处盯着她的人揪出来才是。 若是只有贼心,念在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敲打敲打就好。 若是当真死性不改,那她白染也不介意手足相残。 “皇妹多年未见,愈发俊美了。” 白琼端着酒杯走上前来,笑眯眯地朝白染说道。 白染与她这位二皇姐一向没什么交情,白琼出身不高,以往也甚少在人前争抢什么,总是很容易被人忽略。 相比之下,其她的姐妹们倒是活跃得多,虽大度畏惧白染的身份,却也敢在皇上面前争些功劳。 只有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女,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那样的逆来顺受不懂反抗。 “二皇姐亦是风采依旧。” 白染勾起嘴角,举杯轻轻与白琼碰了碰,忽然觉得白琼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虽是皇长女,可以前她什么时候这样主动过? 难不成人的性子也会变? 还是说,她以前伪装的太好? 还不待白染想明白,剩下的几个皇女都陆陆续续地跑来与她敬酒,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白染都一一接下。 白芷共有六女七子,但皇长子未长成便去了,所以二皇女白琼便是众姐妹中最年长的。 可白琼也只是占了一个皇长女的名分,却并不受皇上待见。 她的出生本就是个意外,她的父君原是皇上身边的暖脚床侍,却在皇上酒后忘了赐药而生下了她,最终父凭女贵被封了个四品君侍。 因着生父身份卑贱,白琼又资质平庸,所以这对父女在皇上眼中并不受待见。 要说真正能得皇上多年独宠的,也就只有与皇上自幼一起长大的君后苏易安。 而白染作为他们的独女又是嫡女,自然也极受宠爱。 苏家势大,白染有着强大的父家撑腰,又有皇上和君后的宠爱,做事自然也不似别的皇女那般处处小心谨慎,反倒多了几分洒脱与通透,也更为招人喜欢。 坐在白染下首处的云景墨不悦地蹙起眉头来,他只觉得是白染性子太好,这些个皇女才敢如此灌她喝酒,却不知,在皇上面前,谁敢不过去与白染打声招呼? 白宁不就是个先例吗? 可她们平日里就不常走动,这打招呼便自然以饮酒的方式来展现,所以看在云景墨眼中就成了别人都在灌白染喝酒。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皇上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喜悦,这么多女儿,还是瞧着白染最好。 云景书捏了一块兔子状的点心,小小地咬了一口,满心都是喜悦。 他偷偷瞧过了,这点心只他的桌上有,定是姐姐特意吩咐人为他做的。 只是云景书一向都不是个吃独食的人,既是有了好东西,他自是要与哥哥分享的。 小心地捧着点心坐到云景墨身边,云景书用小手扯了扯云景墨的衣袖。 “哥哥,你快尝尝这点心,可好吃了。” 云景墨这才从白染那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云景书端来的盘子的东西。 “她倒是有心了。” 云景墨轻轻叹了一声,却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既是当初决定了要嫁给她,这样的暗流涌动总是要面对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便是再喜欢,也莫要多吃,小心积食。” 云景墨抬手擦去云景书嘴角的点心屑,小声叮嘱道。 “嗯。” 云景书乖巧地点了点头,也跟着朝白染的方向望了一眼。 “哥哥是不喜欢姐姐喝酒吗?” “饮酒伤身,总是不好的。” 云景墨悠悠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担忧。 “哥哥变了,以前的哥哥从来都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发愁的。” 云景书小声嘀咕道,以前的哥哥清冷高贵,世间万事好似都与他无关似的,什么都不在乎,就像是个假人一般。 如今的哥哥会叹气,会担心姐姐,也会经常对他笑了。 云景墨一怔,并未否认云景书的话。 他是变了,有了白染之后,他也变成了以往自己最不喜的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 但这样的生活才更加真实,不是吗? 宴席散去,白染带着云景墨去与皇上和君后告了别,一行人便出了皇宫。 满身冷香的女子身上多了几分酒气,云景墨脸上也明显多了几分不悦。 云文义识相地带着林氏和小儿子上了后面那辆马车,云景墨也不等白染相扶,便踩着脚蹬自己上了车。 白染看着云景墨被遮住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尽是宠溺。 谪仙落入凡间,总算是沾染了些烟火气息,竟也学会了生气呢! 白染一跃上马车就坐到了云景墨身旁,云景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白染一把拉进了怀中。 “这是在与我置气吗?” 白染的鼻尖紧紧贴着云景墨,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云景墨只觉得自己也被那酒气熏得有些醉了。 明明是要恼她不知自爱,此时却什么气都没了。 “你自己既是医者,自是知道饮酒伤身的道理,为何还要喝这么多?” 云景墨说着,不由得偏过头去,只留给白染一个侧脸。 白染将唇贴上那有些发烫的脸蛋,轻轻蹭了蹭,柔声道:“都是姐妹,在母皇面前,她们敬酒我又岂能拒绝?” 白染知道自己受宠并不只是因为她嫡女的身份,还有一点就是她懂得分寸,便是再喜欢一个人,若是缺点太多,总也会有叫人失望的一天。 正是因为深知这个道理,白染才努力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更好。 除了太君后过世这件事外,她还从未做过什么旁的出格的事情。 从不恃宠而骄,这也是她为何会在皇上心目中留有不可替代的印象之一。 “那你也无需每个人都喝三倍啊!一杯难道不能表达出你们的姐妹之情吗?” 云景墨伸手推了推白染手臂想要躲开,身子却被白染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景墨,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白染并未在饮酒的事情上与云景墨多言,只是在应付完那些个虚情假意之后,她才愈发觉得云景墨的可贵。 这个世上除了母皇父后外,便只有云景墨什么都不图她的,也只有他才会不在意皇权富贵,只在乎她的身体。 云景墨心头一软,再也不舍得推开她,任由她将自己抱在怀中。 “今日我才知道,你这太女做得也不容易。” 云景墨轻声叹息道,与那些个虚情假意的姐妹周旋,还要时刻警惕着暗中对付她的势力,如今才不过回来两日,就已经出了这么多麻烦事情。 那位素未谋面的四皇女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否则皇上不会当众冷了脸,想来她与白染作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再看那些个与白染面和心不和的皇女们,哪里有一个省油的灯? “皇家都是如此,哪里有什么一帆风顺?景墨,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白染好像是真的有些醉了,云景墨心疼地碰了碰她的脸,胸口处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酸涩来。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无论何时,都不会再离开。” 云景墨将脑袋轻轻靠在白染肩头,小声喃喃道。 白染嘴角勾起,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 如今便是你想走,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从来都是白染先送云景墨回院子,然后自己再回去休息。 今天却是云景墨先送了白染回去,亲自服侍她洗漱更衣后,才准备离开。 “景墨……” 才起身的云景墨又俯身看去,却见白染正直直地盯着他。 “嗯?” 云景墨又重新坐回床边,替白染掖了掖被角。 她今日是真的醉了。 “明日我带你和景书去逛盛京,可好?” 白染紧紧抓着云景墨的手,不舍得放开。 “好。” 云景墨低声应道,轻轻拍了拍白染的手背,然后才将那只紧握着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独自走出门去,冬日的夜晚极冷,云景墨的心却是暖的。 都说酒后吐真言,白染今夜在他面前露出的脆弱已经对他的情感足以证明她的真心,他云景墨此生能有白染疼爱,已然知足了。 白染的身子不同常人,便是宿醉,早上也不见半分不适。 用过早膳后她便给云景墨和云景书裹上了厚厚的斗篷,三人便出了府去。 盛京的街道要比京都热闹许多,即便是冬日里人也不少。 吃食与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都是云景书以前从未见过的,看得他一双大眼睛都呆了。 白染本就宠着云景书,自是又为他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白风你去带小公子去那边看耍把戏的,本宫就在食珍阁里。” 云景书年岁小,不知寒冷,云景墨却是受不住冻的。 白染便只能叫白风带着云景书去玩,自己则带着云景墨进了旁边的食珍阁。 “是。” 白风接过云景书,便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人群处。 “走吧!” 白染牵过云景墨的手,轻轻搓了搓,疑惑道, “怎么还是这样凉?那雪灵丹莫不是不起作用了?不然你再吃一颗吧!” 说着,白染就要去掏丹药,却被云景墨拦了住。 “这样冷的天就算是仙丹也不管用的,我又不是习武之人,待入了内室便不冷了。” 他又没病,怎能平白浪费那样的好东西?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就是那个和亲皇子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白染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生怕把云景墨冻坏了。 云景墨被白染拉着进入一间厢房,看她那熟门熟路的样子,这酒楼好像是她开的似的。 才刚坐下,一个掌柜模样儿的人便推门走了进来,跪在白染面前,双手抱拳。 “属下见过主子。” “起来吧!” 白染朝她摆摆手,丝毫不避讳云景墨。 “这是主君,日后见他如见本宫。” “见过主君。” 那人又朝云景墨行了一个大礼。 云景墨面色一红,却也没有出声反驳。 他们还未成婚,被人称作主君他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本宫今日过来并无要事,你且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 待那人离去,云景墨才四下瞧了瞧,附在白染耳边小声问道:“这店是你的?” 白染轻笑一声,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父后的嫁妆,在我成年后便交给了我打理,如今也是给东宫收集情报的一条暗线。” 云景墨大惊,却不想这盛京里随意的一家酒楼都有这样大的用处。 “可既是君后的嫁妆,那旁人岂不是都知道吗?又如何能暗中收集情报呢?” 云景墨不解,这世上哪里有人傻到要主动送上门来的。 “这是外祖父祖上留下来的,如今京中除了父后和我之外,便只有你知道这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白染耐心解释道,这是灵药谷名下的产业,便是皇上来查,都未必能查到她的头上。 这铺子本是传给儿子的体己,都知男子不已,若是遇不到良人,这铺子便可在最后关头挣些糊口的银钱,而不至于饿死街头。 奈何到君后这一辈,膝下只白染一个女儿并无儿子,所以便只好将这铺子给了她来打理。 白染也是打算将这铺子留给自家儿子的,如今白家势大,谁又能说得准将来的事情?未雨绸缪总是有必要的。 “你……这样重要的事情你不该告诉我的。” 尽管云景墨知道自己不会出卖白染,却总觉得这种事情不该轻易被人知道。 “你是我要娶的人,妻夫一体,我的自是你的,我又怎会瞒着你?” 白染相信云景墨,即便他们没有相爱,以云景墨的人品也断然不是那等子乱嚼舌根子之人。 “你如此说,我定会死守这个秘密。” 云景墨顿觉责任重大,这秘密怕是连皇上都不知道吧! 见云景墨一脸严肃,白染忍不住轻笑出声,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 “日后这也是要留给我们的孩子的,你早些知道也好。” 他们才只定下婚事,连婚期都未定,白染便当着云景墨的面儿提孩子,云景墨心里哪里能够如寻常般平静?早就羞得别过脸去了。 看着云景墨羞涩难耐的模样儿,白染不得不承认,云景墨是真的长在了她的甚美上。 扳过云景墨的身子,白染凑过去亲了亲云景墨发凉的红唇,低声道:“待年后我们便成婚,可好?” “嗯。” 云景墨垂眸应下,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自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来放到白染手中。 “这个给你。” 这玉佩是他二人结缘的信物,当初白染叫云景书还给了他,云景墨久久未能释怀。 如今既是他们都要成婚了,那这信物还是交由白染保管的好。 白染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中划过一抹暖意。 他们之间有过误会,有过分别,如今能在一起实属不易。 云景墨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高傲内敛,如今能这般主动已然不易。 “景墨,还好我没有错过你。” 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白染只恨不得将他揉到自己的骨血里。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云景墨回抱住白染,闭着眼睛说道。 他真的差一点儿就失去她了。 白染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系在云景墨身上,又将云景墨的玉佩挂在自己腰间,二人便也算正式交换了定情信物。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云景墨才从白染怀中起身,红着脸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何事?” 白染不悦地问道,被人打扰了好事,换做是谁也难心平气和。 “小姐,您的酒菜送来了。” 门外传来小二姐恭敬的声音,知道这雅间里的人身份不凡,她们自是不敢怠慢。 “送进来吧!” 白染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叫人将饭菜都送了进来。 陪云景墨用了饭,却还不见白风带云景书回来,白染便叫云景墨在榻上歇一会儿,她出去寻寻。 白染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正坐在榻边抱着手炉看书的云景墨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久久没有人应声,云景墨这才发觉不对。 抬头望去,门口正站着一位绿衣公子,只瞧他毛领上的那一圈狐狸毛,便与白染那太女府里的一般无二,再瞧那公子的打扮和气度的不凡,便知他不是一般人。 云景墨微微蹙眉,他只想着这里既是白染的地盘,应当不会有人敢闯她的房间才是,倒是忘了会有一些意外闯入的“客人”了。 云景墨正盯着那绿衣公子瞧时,那公子也在盯着云景墨打量。 “你就是那个和亲的皇子?” 男子声音微微有些僵硬,他本是想来给这位小地方来的男人一个下马威的,却不想这男人竟长得这样好看,叫他瞬间没了优越感。 云景墨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淡淡问道:“不知公子是何人?” “我是李子瑜。” 男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云景墨已侧过头去不再看他,又重新看起手中的书来。 “公子怕是走错了房间,我并不认识你。” 什么李子瑜张子瑜的,他根本就不认识。 但一来就拿他的身份说事,怕也是和白染有关。 想到这里,云景墨心口不由得憋了一股闷气。 他可一直都没有忘,他会喜欢上白染,别的男子也会。 但是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看你得意到几时 那样的痛,一次就够了! “你自然是不认识我的,可我却认识你。” 李子瑜忽得走上前来,站在云景墨面前红着眸子大声道, “满盛京的人都知道,我自小便喜欢太女殿下,唯一的愿望也不过就是嫁给她而已。可我努力了那么久,却也抵不过你一个区区灵国来的和亲皇子。我倒是不知,你到底用了什么样的狐媚手段,竟勾得太女殿下宁可不要我相府的支持,也要娶你为君?” 云景墨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直视着李子瑜的眸子,丝毫不见躲闪。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与白染两情相悦,这与相识早晚无关。她心中若是有你,任是谁也无法抢走她。可她心中无你,便是你们青梅竹马又能如何?” 若是以往,云景墨定然不屑于与人说这些个废话。 可如今他既是要成为白染的夫君,那白染的事情便是他云景墨的事情,这些个烂桃花总是要解决的。 “好一个两情相悦!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两情相悦到几时?你固然有着一副好容貌,却也总有老去的一天,等有一日新人站在你面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时,你再来想想今日对我说过的话,是不是个笑话?” 李子瑜一脸不屑地笑道,便是白染娶了这个和亲皇子,他依旧要嫁给她。 做不成正君他便屈居为侧室,只要能守在她身边,就够了。 但今日这人的话着实刺痛了他的心,他倒是要看看,他云景墨又能够得意到几时。 他从来都知道白染不喜欢他,可他却不愿认命,今日非要跑来看看这位入了她心的男人是个什么模样儿。 今日一见,他才明白,原来白染喜欢的是这样的男子。 “喜欢并非只因容貌,我与白染相爱,不关乎其他。我信她,纵然有一日我白发苍苍容颜如暮,她亦不会弃我于不顾。” 云景墨目光坚定,与李子瑜眼中的悲戚完全不同。 “便是她真的弃了我,也只怪我云景墨识人不清,怨不得旁人。” 他云景墨既是选择的白染,那这世间便只她一人。 若是日后二人真的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那也不会是白染一个人的责任。 “世间女子皆薄幸,更遑论是皇家,你倒是单纯的很。” 李子瑜苦笑一声,他本是想来吓唬这位小地方来的和亲皇子一番,如今倒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既是他李子瑜比不得面前的男人,那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也好,总算他没有白来这一趟。 李子瑜忽然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尤其是在面对有关白染的事情的时候。 “白染与别的女人不同。” 云景墨一直坚信这一点,白染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虽然他不敢相信白染许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总是期盼着,期盼着这个愿望能够成真。 听闻雪国圣祖皇帝便是一世只娶了当时的圣祖贤君后一人,一生恩爱两不离,天下男子无不羡慕。 云景墨不敢比拟圣祖贤君后,却也是希望能得同样的待遇。 “云景墨,我会等着看到你哭的那一天的。” 李子瑜说罢,便忿忿离去。 云景墨望着那抹消失的人影陷入了沉思,这人是来示威还是来宣战的? 若说他示威,好像他自己也承认了白染不喜欢他。 可若说他宣战,白染都不喜欢他,他又何来的资格宣战呢? 并且这位李公子瞧着好似有些不太对劲儿,至于哪里有问题,云景墨一时也说不上来。 无奈地摇了摇头,云景墨只当这是一个意外。 李子瑜浑浑噩噩地出了食珍阁,才拐过街角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敢拦本公子的去路?” 李子瑜板起脸来怒斥道,本就心情不好,正愁着没地方撒气呢! “李公子,许久不见,脾气怎的还是这般的大?” 车厢内传出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李子瑜不悦地蹙起眉头,这声音十分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本公子的事情轮不到外人置喙!” 李子瑜说罢,便要绕过马车离去,可车厢内的人却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李公子一心只为了太女殿下,可人家却是不肯领情,当真是可怜至极呢!” 那女子话一出口,李子瑜的脚步便顿了下来。 “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说太女殿下的不是,便是她不喜欢我,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李子瑜不满地瞪着那马车,只恨不得将马车灼个洞,看看里头的人是何方妖孽。 “我有办法可以助李公子一臂之力,就是不知李公子愿不愿意与我合作了。” 那女子并未见恼,只是笑着说道。 “你休想利用我来害她,不可能!” 李子瑜不傻,他可不相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地帮助她。 朝堂上的事情他虽不懂,却也知道盯着白染太女之位的人大有人在,他绝对不会叫人利用他伤害了白染去。 “公子误会了,公子既是为情,我自然也是。” 女子轻笑一声道,对付李子瑜这样的男子,哪里用得着说实话,随意扯个谎就足够应付他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看上了那个云景墨?” 李子瑜想,那个云景墨是长得挺好看的,有别的女人喜欢他也不是不可能。 “你我各取所需,就看李公子愿不愿意了。” 那女人继续诱惑道,世人皆知白染的李子瑜的心病,若想利用李子瑜,拿白染说事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李子瑜心底有些动摇,却还是坚持道:“不行!太女殿下喜欢那个男人,我不能让她伤心,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既是白染喜欢的,若是他帮着别的女人将之抢走了,白染又如何会原谅他? 不行不行…… 这绝对不行! “你还真是死脑筋呢!你可知女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动情?” 那女人低声道,一步一步诱惑着李子瑜。 “自然是在内心最软弱的时候,白染失了爱人,而你又恰好出现安抚了她的心,你觉得到时她还能不喜欢你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传闻中的李公子 “可……可是……” 李子瑜犹豫了,他自然是希望走进白染的心里的,可瞧着白染待那云景墨的态度,她怕是离不得那个男人。 他到底该不该答应呢? 就在李子瑜犹豫之际,车厢内扔出一个小荷包来。 “李公子若是想明白了,便按照这上头的地址来寻我,祝愿我们合作愉快。” 马车离去,车轮从冰冷的青石板上轧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寒风一吹,李子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赶忙将那荷包收到袖子里,慌忙离开。 白染带着云景书回来时,云景墨便将李子瑜的事情告诉了她。 白染却只淡淡一笑,不在意道:“那不过就是一个被李相惯坏了的孩子,并没什么坏心思,只因我少年归京时在河边救过他一次,便被他给缠上了。但这么多年未见,我早都不记得他什么模样儿了。” 白染相信李丞相的为人,那样正直的人断然教不出恶毒的孩子来。 李子瑜也不过就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常年被李相妻夫宠着,惯得多了些,便比旁人多了几分骄纵,却也绝对算不得恶毒。 “你不记得人家,人家倒是记得你,如今都找上门来了。” 云景墨难得在白染面前表现出几分醋意来,白染自知欢喜不已,又将他拉到一旁细细解释了许多。 李子瑜因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发热烧坏了脑子,所以做事便总是有些一根筋,人却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否则以白染的脾气哪里能容得他在盛京败坏自己的名声?早就出手收拾他了。 若是真能遇到一个待李子瑜好的女子,李子瑜早就不缠着白染了。 “若照你这般说,他倒也是个可怜人儿。” 想想刚才李子瑜说过的话,云景墨倒也没觉得那人有什么坏心思,便是挑拨他与白染的关系,也都是光明正大拿到明面儿上说的,比司可昕不知强了多少。 “我们无需管他,待日后他年岁大些,李相为他寻一个好妻主,他自然就不会再来颤着我了。在这之前,你怕是还得多忍着他几分,便是你真的与他计较,也计较不出什么。” 李子瑜心智虽未损,却总是与常人有几分不同。 这事儿李相也只告诉了她一人,旁人并不知情。 云景墨了然地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我自是不会与他计较的。” “我的景墨最是识大体。” 白染说着,便趁云景书吃东西之际凑过去对着云景墨的脸蛋儿亲了两口。 云景墨轻轻推了推白染,偷偷瞧了一眼云景书,小声道:“景书过了年就七岁了,你不能再当着他的面儿这样了……” 白染轻笑一声道:“我晓得轻重的。” 待过了年,云景书七岁生辰一过,白染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与他亲近了。 便是现在,白染也只敢抱着云景书蹭蹭他的小脸蛋儿,别的再亲密的动作她都会刻意避讳着不去做,就怕会毁了人家小公子的名节。 这里的男子可与前世不同,是没有办法同日而语的。 若是前世面对这样小的孩子,莫说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便是带着他去游泳,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在哪里便守哪里的规矩,这一点白染十分清楚。 许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云景书忽得转过头来,白染忙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慢慢吃,不着急。” “嗯。” 云景书乖巧地应了一声,又转回头去继续吃饭。 白染这才揽过云景墨的身子,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歇了几日,白染便开始忙起手头上的事情来。 白宁的人要一一清理出去,白琼的事情也要好好调查一番。 白染总觉得她这次回来白琼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了以往的隐忍,却是多了几分戾气。 若不是她以往隐忍的太好,就是现在白琼手里有了能与白染争一把的力量。 可据留在雪国的探子来报,这白琼近几年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反倒是白宁日益得意,收买了不少人心。 白染最终还是决定去太傅府走一趟,一来是去探望一下外祖母和外祖父,二来她也想听听外祖母和姑姑的意见。 “公子,用膳吧!” 侍候云景墨的小侍是白染特意命管家亲自去选的,名为阿树,是个十分老实又肯用心的孩子。 “太女殿下可回来了吗?” 云景墨放下手里的书卷,朝外望了一眼道。 “殿下去了苏府,怕是老太傅和苏大人都要留她用膳的,公子您就莫要等了。” 阿树说着,便端了热水来让云景墨净手。 云景墨倒也未再多言,只叫阿树摆了几个简单的菜便算作罢。 阿树边在一旁侍候着,边观察着云景墨爱吃什么。 “公子,奴出去瞧瞧。” 门外匆匆赶来一个小侍,阿树忙推门走了出去。 那小侍附在阿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阿树便挥挥手叫那小侍离去。 “公子,门房找人来说,李家公子来了。” 阿树自小在盛京长大,自是听说过有关于这位李家公子的事情。 “李家公子?” 云景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阿树口中的李家公子为何人,却听阿树又解释道:“就是李丞相的家的公子,李子瑜李公子。” 云景墨这才想起那位曾找过自己的李公子,白染既是说了他的情况,云景墨也不再做他想。 “我过去看看。” 云景墨说着就站起身来,阿树满拿了那新做的狐狸毛斗篷来,跟在后头出了门去。 李子瑜虽不聪慧,却也不是个傻子。 那马车里的女人想利用他害云景墨,最终要对付的人一定是白染。 在李子瑜心里,谁都不及白染重要,所以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白染,好叫她心里有个底。 李子瑜坐在大厅焦急地等待着,好不容易听见脚步声,赶忙起身跑过去相迎,却没想到来的人并非是白染。 “怎么会是你?” 李子瑜不悦地瞪了云景墨一眼,耷拉着脑袋又坐回了椅子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坏女人给他的荷包,他还等着太女殿下表扬他呢! 第二百章 我愿为饵引蛇出洞 云景墨细细瞧着李子瑜的作态与见到他时的反应,便相信了白染说过的话,这李子瑜似乎是与常人有些不同。 “这样冷的天儿,李公子独自一人跑到太女府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云景墨并未因李子瑜的无礼而有所不悦,反倒是命阿树去端了茶点送了上来。 李子瑜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和一旁泛着甜香气息的点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个和亲皇子也没有那么讨厌嘛! 最起码在他那样找过他的麻烦之后,他还愿意好好招待他呢! 冰凉的双手捧起热乎乎的茶杯,李子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云景墨赶忙命人去寻了个手炉来给李子瑜抱着,李子瑜一手抱着热乎乎的手炉,一手捏着点心小口咬着。 “今日瞧你倒是没有那般讨厌了呢!” 李子瑜小声嘀咕道,只是那声音也着实不算小,全都被云景墨听了去。 “你今日过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蹭吃蹭喝的吧?” 云景墨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他都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这个家伙就是不说来做什么的。 白染不是说他头脑简单,好哄骗的很吗? “我才不是,我是找太女殿下有要事说的,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除了白染,李子瑜谁都不能相信,即便这个人是白染喜欢的人也不可以。 “她出门去了还未回来,你可用过午膳了吗?” 云景墨倒不觉得李子瑜找白染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白染说过了他的情况,云景墨对他的警惕便也少了许多。 起身云景墨能够想明白的,若是白染真的对这位李公子有心,又岂会千里迢迢特意把他从灵国带回来呢? 既然白染对这位李公子无意,云景墨也无需将他当做个敌人来对待。 李子瑜偷偷摸了摸肚子,然后扁着小嘴儿摇了摇头。 他想了许久才决定要来告诉太女殿下实情,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阿树,去命膳房给李公子送些吃的过来。” 云景墨回过头来时,李子瑜正呆呆地望着他。 “怎么了?” 云景墨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李子瑜在看什么。 “我是你的情敌,还曾找过你的麻烦,你不是应该趁着太女殿下不在将我赶出去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命人给我做饭?” 李子瑜不懂,若是太女殿下喜欢的人是他的话,有别的男子觊觎太女殿下,他一定是不喜欢的。 “因为我知道白染她不会喜欢你啊!” 云景墨淡淡地说道,他知道李子瑜有问题是一回事,自己的妻主被人惦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李子瑜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道:“亏得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却不想你还是这么讨厌!” 世人都知道太女殿下不喜欢他,可这个坏男人却非要说出来不可吗? 讨厌! 真的是太讨厌了! 云景墨也不去管他,任由他左一眼右一眼地瞪过来。 白染回来时瞧见的就是那样一副诡异的画面,云景墨还未来得及起身,李子瑜便已飞扑到白染身前。 在离白染一步远的距离,李子瑜才站住了脚。 “子瑜给太女殿下请安。” 李子瑜红着脸朝白染行了一礼,白染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李公子怎么有闲工夫到本宫府上来做客了?” 对于除云景墨之外的男子,白染可算不得有耐心。 若不是李丞相相求,白染也不舍得叫这个家伙毁了自己的名声。 听着白染淡漠的声音,李子瑜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回头却瞧见白染已经坐到云景墨身边,还拉起了他的手。 李子瑜鼻子一酸,却是忍着没有哭。 “子瑜过来是有要事与太女殿下说,还请太女殿下屏退左右。” 李子瑜故作正经道,只是那双一直落在白染与云景墨交握的双手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此处并无外人,景墨是本宫的夫君,李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白染顺手端起云景墨刚刚喝过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这更是叫李子瑜红了眼眶。 果真,她对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 李子瑜走上前去,将袖子里的荷包放在白染面前,然后又把那个马车里的女人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染听。 白染拿过那荷包,微微蹙眉。 她本没想到李子瑜寻来会是为了真的正经事儿,这马车里的女人说不定就是她要查的那个人。 “李公子可有瞧见那女人的模样儿?” 白染细细摩挲着那荷包上的纹路,不得不佩服那女人的细心,这荷包满大街都是,想从这上头查出那女人的身份怕是不可能了。 李子瑜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她一直坐在马车里,我并不曾见到她,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那人很关键吗?” 一直没有吭声的云景墨忽然开口道,他知道白染近日里一直在查什么人,说不定会和这个马车里的女人有关。 白染点点头,只要知道那人是谁,当初皇祖父误食的那碗汤里被人下的东西便有了出处。 白染实在不愿意相信会是她的姐妹们害了自己的皇祖父,毕竟皇祖父待她们也算不薄。 太君后并非中毒而亡,但白染满身医术却救不回他,却也与他临终前喝下的那碗绿芙汤有关。 可那时在太君后身边侍疾的人太多,几乎每个人都曾碰过那汤碗,若想查出是谁换了里头的东西,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如此,不妨就要李公子带着这东西去寻那人,我愿为饵,引蛇出洞。” 云景墨抬手抚平白染紧皱的眉头,他愿意以身试险,只为了帮她查出那幕后之人。 那人既是要利用李子瑜来害白染,云景墨自然是逃不掉的。 因为于白染来说,云景墨就是她的软肋,那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利用李子瑜对白染的喜欢来让他哄云景墨出去。 只是那幕后之人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李子瑜的心智,他竟真的傻到拿着那东西来给白染说了实情,这若是换成常人,断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第二百零一章 倒还真是个美人儿 “不行。景墨,你不知皇权争斗有多残忍,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白染想也未想便拒绝道,便是只有一分的危险,她也绝对不会叫云景墨去。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云景墨轻轻握住白染的手,低声说道。 她信白染的能力,一定能护他周全。 “你想都不要想。” 白染无情拒绝道, “这事儿你不要管了,我自有主意。” 白染说罢,便叫了白雨过来。 “你派两个武功高些的男子扮作小侍日夜守在公子身边,绝对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白染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回京,那些人就将主意打到了云景墨身上,这是非要触她白染的逆鳞啊! “是。” 白雨领命离去,白染这才看向李子瑜。 “多谢李公子跑这一趟,本宫感激不尽。” 白染这才相信了何为善有善报,当初她不过是随口答应了李丞相不会伤了李子瑜,却没想到这孩子帮了她这样一个大忙。 但凡李子瑜心思恶毒一些,云景墨都难逃一劫。 “殿下你……你别这样,子瑜受不起。” 李子瑜红着小脸儿连连摆手,却也因着自己做对了一点事情而暗暗高兴。 太女殿下这样是不是就会有一点喜欢他了呢? 阿树带人端了饭食过来,云景墨忙上前拉住白染的胳膊。 “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说吧,李公子还未用膳呢!” “那便一起吃吧!” 其实白染和云景墨都是用过了午膳的,却又不好叫李子瑜一个人吃,才又陪着他吃了些。 李子瑜欢喜不已,他不仅得了太女殿下的感谢,太女殿下还请他吃了饭。 他就知道,他今日是来对了。 李子瑜很听话,白染只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他便全记牢了。 李家公子去太女府找麻烦被灵国的和亲皇子赶出来的消息不久便传遍了整个盛京,据说当时太女殿下也在,却是一句话都未替李家公子说。 李丞相本还以为自家的宝贝儿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会难受不已,却不想那孩子竟还笑得比往日更加开怀。 李相妻夫不由叹气:儿子终于长大了! 却不知,他们的儿子也学会瞒着他们做事情了呢! 想想太女殿下这些年来也不容易,如今人家都要成婚了,他们儿子再继续这般缠着太女殿下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最后两口子商议一番,便决定好好替自家儿子找个妻主来。 管她是布衣还是商贾,只要待她儿子好,能合了她儿子的心意,他们相府便能养得起他们。 李子瑜按照那女人交代的地点去寻了她,然后又依着她的要求将云景墨骗出了太女府,将人带到了城外西山上。 “李公子果真厉害,这么快便将人带了来。” 一袭黑衣的女人忽然出现,吓得李子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公子依约将人给你送了来,还望你能说话算话,助我如愿嫁给太女殿下。” 李子瑜故作镇定地看着那个面具遮面的女人说道,他愈发觉得这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或许太女殿下会认得这人也不一定。 只是他现在如何给太女殿下传消息呢?她只说叫他按照这个坏女人的吩咐办事就好。 又偷偷看了一眼昏迷在一旁的云景墨,李子瑜不由得犹豫起来。 他当真要将这人丢给那个坏女人吗? 可太女殿下明明很喜欢他的,若是他出了事,太女殿下应该会很难过吧? 似乎是看出了李子瑜眼中的犹豫不定,那黑衣女人便道:“既是你我二人合作,我自是不会叫李公子白忙一场。只是这事儿实在算不得光彩,还望李公子保密,免得被太女殿下知道了,伤了你二人之间的和气。” “那是自然。” 李子瑜心一横,终于不再看云景墨,心里只默念着白染的嘱托。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按规矩行事,切不可自作主张。 紧紧握着双手,李子瑜转身离去,将云景墨丢给了那个黑衣女人。 太女殿下,子瑜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事情,您可千万不要怪子瑜啊! 李子瑜心里也不好受,他自小虽跋扈任性了些,却还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若是云景墨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怕是一生难安。 匆匆下了山,李子瑜却是如何也迈不动步子了。 他虽是讨厌云景墨,却也不能将他交给那个坏女人啊! 万一那个坏女人对云景墨做了些什么,那可怎么办? “李公子,太女殿下有交代,要您办完事情便赶紧回城,免得遇到危险。” 那带着毡帽的车妇忽然开口,竟是一念卿女子的声音。 李子瑜一惊,呆呆地望着那个女人问道:“你……你是太女殿下的人?” “殿下命属下保护公子,务必要将公子完好无损地送回相府,还请公子上车。” 那女子冷声说道,这小公子果真是个不聪明的,竟连车妇是谁都不知道,便敢带着人出来做“坏”事儿。 “可……可是……” 李子瑜抬手指了指山上的方向,云景墨还在那个坏女人手里呢! 他们这样走了怕是不好吧? “太女殿下自有打算,公子无需担忧。” 那女子眼中明显已有不悦,心想李子瑜果真是个蠢笨的,难怪自家主子不喜欢他,这逃命的事情不快着些,竟还在这里说废话。 “那……那好吧!” 李子瑜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心里却总还是惦记着被自己亲手交给那个坏女人的云景墨。 马车离去,只留下两道车辙,在寒冷的冬季里颇显孤独。 黑衣女子蹲下身子看向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抬手捏向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脸,不由得勾唇一笑。 “难怪白染这般疼爱你,倒还真是个美人儿。” 轻轻摩挲着那细嫩的下巴,女子眼中的杀意淡去,倒多了几分情欲。 “如此美人儿若是死了倒也可惜,念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本殿就给你留条生路,等本殿杀了白染,给你个侍君的位置如何?” 第二百零二章 丑——八——怪 女子笑得一脸猥琐,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面对李子瑜时的冷静模样儿? “去给咱们的太女殿下送个信儿过去,叫她明日卯时一刻到西山断崖上来,否则她的太女君性命不保。” 黑衣女子朝身后的人吩咐道, “记住,只允许她一个人来。” 白染啊白染,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当初因着太君后的死,本以为白染会一蹶不振,不想她竟又回来了。 既是如此,那便只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俯身抱起地上的男子,黑衣女子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这天下终究还得是本殿的天下,无论白染还是白宁,都只有死路一条。” “本殿一刻也等不及了,只有白染死了,母皇才会看得见本殿的能力。除了白染,剩下的那几个窝囊废又有哪一个是本殿的对手?你说是吗,小美人儿?” …… 黑衣女子的笑声回荡在山间,惊起一众鸟兽,使得整个林子都热闹了起来。 然而这热闹却是却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的,并非旁人的。 被黑衣女子带走的云景墨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内,不哭也不闹,清醒之后亦不言语。 有人送了吃食来他便照常吃喝,并无丝毫要逃的迹象。 “他可有什么异样?” 女子着一袭黑衣,站在院中朝屋内望去,却因只有一扇小门而什么都瞧不见。 守在门口的侍卫轻轻摇了摇头,道:“并无任何异样。” 这灵国的和亲皇子倒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被抓之后竟不像旁的男子那般大喊大叫,也没有寻死觅活,安静得像是在自己府中那般。 黑衣女子微微蹙眉,不知是这位云公子当真心境不凡,还是他存了旁的心思。 “本殿进去瞧瞧,你们将这院子守好了,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是!” 女人踏进门时,只瞧着烛光中的男子正一手托着腮小憩,侧脸在烛光的映衬时美得有些缥缈,竟似那画中的仙子一般。 色若满月清辉,形如芙蕖灼灼,闭目间已然是绝世风华,难怪白染这般喜欢他。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云景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冷,只瞧了那黑衣女子一眼,便侧过眸去。 “既是乏了,为何不去榻上歇着?” 女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她自认从未将男子放在过心里,便是宠爱府中哪个君侍,也绝不会太过骄纵。 但面前这男子竟叫她不忍大声与之说话,生怕会惊了美人儿。 当日接风宴上她是见过云景墨的,只是碍于皇上在场,也不过就是匆匆一瞥。 如今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才发现这灵国的美人儿长得果然不一般。 “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来此?” 男子声音冷清,与他的人一般无二。 只见黑衣女子轻笑一声,顺势坐在云景墨对面的椅子上。 “云公子自是不认识在下,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云景墨这才借着烛光细细瞧了那女子一眼,她虽遮了面,眼睛却是和嘴巴却是露在外面的。 眼底深处划过一抹了然,云景墨才收回了眸子,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你要杀了我?” 云景墨眼中并无半分惧意,即便问出的问题十分骇人,在他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害怕来。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黑衣女子也不瞒他,如实说道。 “是因为白染?” 云景墨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若非因为白染,谁又会费劲力气去抓他一个外来的男人? “云公子果真聪慧。” “为何?” 见那黑衣女子并未隐瞒,云景墨便又接着问道。 黑衣女子却只是笑看着云景墨,眼中分明写着“你应该猜的到”几个大字。 “白染是雪国太女,日后要继承大统。你想要这皇位,所以要利用我来对付她?” 此时的云景墨完全不似在白染面前少言的他,倒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话痨。 “不然呢?” 黑衣女子嗤笑出声,这位云公子瞧着聪慧,不想却也会问出这样的傻话来。 若不是为了皇位,谁有心思在这里斗智斗勇,劳力伤财。 “可你又如何能确定用我便能威胁的了白染呢?” “因为……你是白染二十年来唯一一个动了真心的男人啊!” 黑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亏得她一直还以为白染是个做大事的,却也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你倒是了解她的很呐!” 云景墨忽然勾唇一笑,脸上露出了与他性子完全不符的神色。 “好歹也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不是么?” 黑衣女子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云景墨早晚都会知道她是谁,既是如此,不妨早些告诉他身份,也好叫他做好入她二王府的准备。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会传出去吗?” 云景墨修长的手指缓缓收入袖中,面儿上却依旧平静。 “待本殿明日杀了白染,你就成了本殿的同谋,本殿会迎娶你做侧君,届时便是你再说什么,天下人也不会信的。” 黑衣女子忽然摘下自己的面具,一张俊美却带着几分邪佞的脸出现在云景墨面前。 果真是一副妖邪不正的模样儿,也难怪心思如此歹毒。 见云景墨别过脸去,白琼才不悦地伸出胳膊扳正他的脸,逼着他直视着自己。 “云景墨,本殿不杀你还许你侧夫之位,你不高兴吗?待本殿荣登大宝,你便是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君,总比跟着白染那个死鬼一起去了的好吧?” 云景墨也不躲闪,直视着白琼的眸子,忽然笑出声来。 “你当我是个傻子吗?白染许我正君之位,日后我便是父仪天下的君后。放着好好的君后不做,为何要做你的侧君?丑——八——怪!” 其实白琼容貌俊美,实在算不得丑,只是与白染相比,却还是差了一大截儿。 白琼瞪大的双眼看向那柄插入自己胸口的匕首,满脸的难以置信。 第二百零三章 本宫岂舍得叫他来冒险 “莫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男子声音突变,惊得白琼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你不是云景墨?” 白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地指向对面的男子。 却只见“云景墨”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嫌弃地擦了擦被白琼捏过的下巴。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宫又岂会舍得叫景墨来冒险?” 随着帕子的离去,只见“云景墨”的那张脸赫然变成了白染的。 “为什么?怎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 白琼实在想不明白,李子瑜那么喜欢白染,为什么还要帮着云景墨骗她呢? 她那日明明亲眼看着李子瑜去找了云景墨的麻烦的,否则她也不会冒险找李子瑜合作。 可若是事情不是李子瑜透露出去的,白染又如何能未卜先知? “白琼,本宫念在母皇的份儿上还称你一声皇姐,可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些。你父君不过就是一个暖床小侍,你也敢肖想本宫的太女之位?” 白染以前对白琼从未有过半分鄙夷,奈何这白琼做的事情着实令人恶心。 果真是下人生出来的女儿,一股子小家子气。 “咳咳……”白琼捂着胸口轻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血色。 “我们都是母皇的女儿,凭什么你就受尽万千宠爱,我却要处处低人一等?便是宫里的下人都敢对我指手画脚,为了一块点心一餐饭,我们父女要受尽白眼,你和你的父后却能窝在凤仪宫里享尽荣华富贵?” 白琼不满地质问道,生而为人,同样是皇女,她们之间为何要有这样大的差别? 白染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的鄙夷更甚。 “本宫凭什么?就凭本宫外祖苏家世代为国尽忠,到外太祖母一辈已然只剩下她一人,其她姐妹皆已殉国。 就凭你的父亲祖祖辈辈都懒惰无能,为了养家糊口还要将儿子卖到宫里做个暖床的小侍。 本宫父后生在苏家,苏家的荣宠乃是几代人用命换来的,本宫生来便高人一等。 你区区一个下人的种,不过就是母皇醉酒无意间有的,本就卑贱三分,你凭什么在此质问本宫为什么? 蠢货!” 白染眼中尽是不屑,这世间当真有傻子以为,她一个人的努力就能胜过旁人几代人的付出? 简直是个笑话! “你……” 白琼被白染噎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处的血一直流着,白染许是手下留了几分情,并未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但是这样一点点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也是一种折磨。 “可知本宫是以何种手段骗了你?灵药谷独有的易容术你这样卑贱的人怕是也不知道的。 本宫外祖父的父家乃是青云山灵药谷谷主,世代为皇家看诊炼药。本宫外祖父的母家乃雪神山清音谷谷主,世代为皇家培养暗卫。 本宫自三岁起便习武学文,五岁出宫历练,七岁便能手刃猛虎,你以为这些都是天生的吗? 我苏家世世代代为国尽忠,死伤无数,你的外祖家又为我雪国和皇家做过什么? 本宫自三岁起便未曾再睡过懒觉,你们好吃好喝有宫人侍候的时候,本宫却是在翻山越岭自己寻吃食,你凭什么要求与本宫平起平坐?” 杀人不过诛心,白琼一生最是忌讳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儿,白染却偏偏句句往她心窝子里戳。 白琼再如何使计也好,她却千不该万不该打云景墨的主意。 “便是如此,母皇也不该如此偏袒于你。” 白琼仍旧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愿意承认白染身世强于她,生来就该坐上那高位。 “若你父君的母家也能为国分忧,母皇自然也会偏袒于你。你已然比大多数小侍的女儿幸运许多,可你偏偏不懂知足,你若安分守己也便罢了,可你却将主意动到了景墨的头上。白琼,你还真是自寻死路呢!” 白染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那柄还沾染着白琼血液的匕首,满脸嘲讽。 “你当真以为本宫离京三年,你手下的这些势力便能在雪国作威作福了?那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世家里的势力有多大,你区区一个床侍之女如何能知道?” “你……你将他们怎么了?” 白琼这才发觉有些不对,白染话里有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就你手下的那些蠢货,本宫可不屑于动手。本宫不过就是将你结党营私的证据交到了母皇手中,想必现在你的人都已经进了大理寺了。” “白染,你果真好手段!” 白琼咬牙切齿地说道,身子因为生气而颤抖个不停,白染手指一点,那伤口便不再流血。 “白琼,本宫暂且不会杀你。若叫本宫查出皇祖父的死与你有关,本宫定叫你父家九族陪葬。” 说罢,白染衣袖一挥,白琼便昏倒在桌旁。 白染冷着脸走出门去,还不等外头正在打盹儿的两个守门的发现,人便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浓郁,云景墨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白染将他关在府中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他亦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白染的人,心中担忧不已,实在无心入睡。 “景墨,可是在等我?” 一股熟悉的冷香传来,云景墨也顾不得她身上凉不凉,直接飞奔过去,扑了个满怀。 “你怎么才回来?” 云景墨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和担忧,可那模样儿却更像是在撒娇。 “因为走得有些远,所以才回来晚了些。我不是叫人给你带话,让你不用等我了吗?” 白染搓了搓冰凉的手,然后才敢放在云景墨背后,轻轻揽住了他热乎乎的身子。 “你未归来,我如何能睡得着?” 云景墨从白染怀中抬起头来,双手捧起她的脸在烛光下细细瞧了瞧,又抓着她的胳膊转着圈儿地打量一番,见身上没有受伤,才算放下心来。 “我不会有事的,你总该信我才是。” 白染抬手一挥,还大敞着的门便被关上,冷风瞬间便被隔绝在门外。 云景墨这才随白染一起进了内室,亲自端了热水来服侍她梳洗。 第二百零四章 许你一世安稳 “满身风雪,你先用热水洗洗脸,待会儿回去便能直接睡了。” 云景墨欣喜于白染还未回自己的院子便先来看他,却更高兴她能平安归来。 白染听话地上前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整个人都跟着热乎起来。 “我还以为你这是要我留宿呢!” 白染接过云景墨递来的干布巾,边擦脸边玩笑道。 云景墨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若是你愿意,景墨也不会拒绝。” 白染心下一暖,拉过云景墨就朝着那红唇亲了两口。 “景墨,我真的应该早些将你娶过门才是。” 云景墨伸手回抱住白染,喃喃道:“景墨也想……” “景墨,荣华富贵暂且不提,我定许你一世安稳。” “我信你。” 荣华富贵山珍海味又岂能及得上朝朝暮暮与眼前的人相守来的快乐自在? 二皇女白琼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证据确凿,皇上一气之下将人关入天牢,整肃朝堂,连带收拾了一批被白琼收买的朝臣。 还在被逼养病的白宁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她未出手,这白染做事果然狠辣,竟是直接斩草除根,丝毫生机都不给别人留。 “主子,那咱们的人……” 护卫躬身立在面色苍白的白宁面前,等着她的吩咐。 白宁挥挥手,有气无力道:“罢了,先莫要行动,待本殿身子好些再说。” “是。” 待屋内只剩下白宁一人,她才无力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缓缓闭上眼睛。 白染身后有苏家,握有兵权的杨将军也是白染的人,而自己辛辛苦苦筹谋了多年的势力也都被白染一一瓦解。 如今看来,想要对付她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父君啊父君,儿臣怕是真的错了,您生前比不过那苏易安在母皇心里的位置,儿臣也不及那白染,这一切都是命啊!” “咳咳……” 屋内不时地传出白宁的轻咳声,还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 屋外的雪大片大片地落下,整个盛京都披上了一层白毯,红墙碧瓦皆遮盖在大雪之下。 裹得像个小粽子似的云景书央了哥哥好久,才有了出门的机会,在雪地里奔跑跳跃,好不快活! 抱着手炉立在柱子旁看着云景书玩耍的云景墨嘴角微微扬起,而后便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公子,您坐一会儿,奴再去给您端两个炭盆过来。” 阿树搬了一把垫着厚毯的凳子放在云景墨身后,又搬了一个炭盆放在他脚边道。 云景墨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停留在玩耍的云景书身上,心思却早已跑到了别处。 “公子可暖和些了?” 阿树蹲在地上拨弄着炭盆里的碳火,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粉撒到炭盆中。 一股熟悉的气味传来,云景墨忍不住低头看去。 “这是什么?” “回公子的话,这是太女殿下叫管家给奴的,说是冬日里碳味儿大,怕熏坏了您,要撒些花粉进来压压味儿。” 阿树刚刚去寻炭盆的时候管家给他的东西,他也不过是第一知道这物件儿。 太女殿下心疼公子那真是疼到了心坎儿上,这么些年来,他们还没见太女殿下对哪家的公子这样上心过。 “她回来了?” 云景墨一喜,急忙问道。 他都有好几日不曾见过白染了,知道她最近忙,白琼的事情才了,需要她做的还有很多。 阿树摇摇头道:“太女殿下并未回府,这花粉是她早晨离去时交代给管家的。” 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云景墨微微叹了口气。 伸手接住几片飘落下来的雪花,落在手心里很快便化作了水滴,然后顺着手指滑下。 阿树偷偷瞧了几眼,又赶忙垂下头去。 公子长得可真好看,性子也好,难怪殿下如此宠着。 云景书与几个小侍玩累了,才气喘吁吁地朝云景墨跑去。 “慢些跑,小心摔着。” 云景墨不放心地嘱咐道,阿树急忙拿起一块地垫迎了上去。 云景书踩在地垫上使劲儿跺了跺脚,阿树又用帕子拭去他靴子上沾染的雪,小家伙这才扑进了云景墨怀中,小手不住地在云景墨抱着的手炉上蹭着。 云景墨将手炉塞到云景书手里,双手捧住云景书的小脸,替他轻轻捂着。 “可是玩儿高兴了?” 这几日一直在下雪,云景墨便没叫云景书出门,小家伙实在是憋坏了。 云景书咧着小嘴儿点了点头,然后又昂起小脸儿来看向云景墨,哼唧道:“哥哥,景书都已经好久没见过姐姐了,姐姐这几日都没有回家来吗?” “她这段时日有要事,待忙过这段时日就好了。” 云景墨这话是在说于弟弟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母亲也被白染带去了朝堂,偌大个太女府每日里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说不出的寂寥。 云景墨有时候也在想,在没认识白染之前,他每日里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怎的现在会觉得孤单呢? “给太女殿下请安。” 正在胡思乱想间,远处便传来扫雪的小侍的问安声,还不待云景墨起身去迎,那股子冷香已然来到跟前,将刚刚站起来的云景墨揽进了怀中。 “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出来赏雪了?” 白染理了理云景墨鬓边的头发,柔声问道。 云景墨心中欢喜,也顾不得是不是还在外面,只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 “姐姐以前都是先抱景书的,如今眼里却是只能看得见哥哥,再也看不见景书了。” 脚边忽然传来小家伙的抱怨声,白染这才看清那个裹得圆滚滚的小团子正一脸委屈地望着他,可怜极了。 白染弯腰捏了捏云景书的脸蛋儿,却是并未像往常那般抱他。 “我们景书长大了,以后可不能随意叫女人抱了呢!” 白染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说道,云景墨之前的提醒她一直都记得,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云景书虚岁便是七岁,她总该要替这孩子的声誉着想些。 “可姐姐又不是别的女人。” 云景书不满地上前踮着脚抱住白染的腰,还想像从前那般。 第二百零五章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景书长大了,以后除了景书的妻主,谁都不能再抱景书了,姐姐也不可以。” 白染蹲下身子,耐心地与云景书说道。 一旁的云景墨偷偷勾起嘴角,他必须要承认,这样的白染更是叫他欲罢不能。 “妻主是什么?” 云景书不解地问道,他不懂为什么姐姐之前还会抱他,现在就不能了。 “妻主就是以后要与景书度过余生的人,就像你的母亲和父亲,就像你的哥哥和……我。” “那姐姐以后也可以做景书的妻主吗?景书不想与别人度过余生,只想和姐姐一起。” 云景书眼眶一热,抱着白染的脖子撒娇道。 若是照这样说,爹爹有娘亲,哥哥有姐姐,只有他是多余的。 越想越委屈,云景书大大的眼睛里已然升起一滩水汽,只等着白染开口之后那泪珠子就要滚落下来。 白染轻轻拍了拍云景书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姐姐是姐姐,妻主是妻主,等景书长大以后,也会遇见一个一辈子只会对景书一个人好的女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是妻主。姐姐已经有了哥哥,便做不了景书的妻主了。” 云景书小嘴一撇,抱着白染就大哭起来。 “呜呜……姐姐只喜欢哥哥,不喜欢景书了,呜呜……那你以前还说会一辈子保护景书的,你还说就算景书一辈子嫁不出去,你也会养着景书对景书好的,你这个大骗子。呜呜……以后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云景书哭得好不委屈,周围立着的小侍却被小家伙的童言逗得想笑而不敢笑。 白染无奈地瞅了云景墨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她尽力了,但还是不行。 云景墨轻轻摇了摇头,知道现在怕是说服不了这个孩子了,还是等他大些再说这些事情吧! 只要白染以后避着些就好,没得传出去毁了云景书的名节。 见云景墨也妥协了,白染赶忙抱起身前的人儿,轻声哄着。 “没有骗景书,姐姐会一辈子保护景书,一辈子对景书好的。乖景书,不要哭了。” 将人给惹哭了,白染后悔不已。 她的本意也不是这样啊! 在白染的再三保证之下,云景书才算是止住了哭声。 然后白染还答应了云景书,以后必须要先抱过他之后才能抱云景墨,面对这样不合理的要求,白染也不敢再有异议。 都道是童言无忌,白染想,可能待这孩子大些就好了。 在处理白琼留下的一系列问题时,云文义充分展现了她的才能,皇上也总算是认可了这位被女儿从灵国带回来的耿直丞相,还为云文义赐了新的府邸。 奈何白染不舍得云景墨搬走,云景书也想留在太女府,云文义和林氏这才决定待年后暖和些再搬出去。 所以过年的时候,太女府里也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白染为云景书准备了一个好大的荷包,里面装满了金珠子银锭子,沉甸甸的。 而云景墨却是收到了一根通体发白的玉簪子,那簪头处还有一个小开关,里头藏了一种白染特意为云景墨做的自保的毒药。 放过鞭炮,云景书举着小红灯笼在院子里随着年岁小些的小侍玩闹了许久,然后便由林氏带着去睡了。 守夜自然是大人要做的事情,就好比白染和云景墨,二人坐在烧着热炭盆的屋内,下棋品茗,好不自在。 放下最后一颗棋子,白染忽然握住云景墨的手。 “三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云景墨,你可愿于那日嫁于白染为夫?一生一世,恩爱白首。” 云景墨面色一红,低低瞧了一眼自己被她紧握住的手,羞涩地点了点头。 白染手掌轻轻一挥,下棋的桌子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而对面的人儿却是被她拉进了怀里。 “我想听你亲口说。” 白染用额头顶上云景墨的额头,鼻尖碰着他的鼻尖,固执道。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云景墨不在意富贵皇权,他只想与白染岁月静好。 他的心思白染一直都懂,只是身份使然,她不得不留在京中。 朝中事忙,她甚至会一连许多时日都无法见他,他想要的岁月静好,她怕是给不了。 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她却是能够给得起的。 “景墨,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的。” 因为初见他时的心疼,因为放弃他时的心痛,她又岂会舍得再叫他伤心? “好。” 云景墨才笑着应了一声好,人便已经被白染压在了身下。 外面三五不时地还会有鞭炮声响起,白染却是什么都听不见,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人儿。 冬雪逐渐融化,天气转暖,三月将至。 雪国太女殿下大婚,举国欢庆。 传闻那红绸铺满整个盛京,太女殿下携众位皇女以及世家小姐亲自去云府迎亲。 而那位一心只扑在太女殿下身上的李家公子却是并未出现,也没听说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众人一时还有些担心那位李公子是不是会做什么傻事儿,殊不知李家也已经要准备般喜事儿了。 听闻那李家公子年前去城外庙里上香偶遇大雪难归,被一武功高强之女子所救,二人相处久了便有了感情,那个一直被李子瑜缠着的白染早就被忘到了脑后。 “恭贺太女殿下和太女君新婚大喜。” 众人齐声祝贺道,即将二十一岁的太女殿下总算是开了窍,娶了正君了。 想来皇上和君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等着抱孙女儿就是。 白染紧紧握着云景墨的手,二人一齐踏上那天台的台阶。 身为雪国太女,大婚之日要先携正君去祭天,以祈求雪国日后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本就风华绝代的两个人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艳丽夺目,看得一众大臣不由得呆了去。 想来天作之合大抵便是如此吧! “跪……” 随着侍者声音响起,二人拱手跪在鼎前的蒲团上,下面的大臣亦是跟着跪了下来。 “拜……” 三跪三拜,上香之后又听了训才算礼成。 第二百零六章 三朝回门 祭天大典结束,白染才与云景墨携一行人等回太女府举办婚礼。 皇上和君后也亲到了喜堂之上,受了二人的跪拜,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一般。 有苏安祁在外面拦着,白染倒是没喝太多酒。 因为心里记挂着云景墨,随意应付了几句白染便匆匆回了新房。 “饮过交杯酒,今生共白头。” 合卺酒,红酥手,执子与共誓言久。 红帐落下,欲语还休。 自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太阳升起,太女府里却是安静如斯。 管家特意吩咐了,在太女殿下和太女君未起身之前,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 侍儿们乖巧地守在院外,等着主子吩咐办事儿。 只是从未晚起过的太女殿下和一向自律的太女君竟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未起身,这不得不叫众人猜想昨夜二人到底折腾到多晚。 而房内的二人此时的确还在睡着,只不过云景墨的真的累得睁不开眼,白染却是喜滋滋地抱着美人儿假寐。 滑腻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云景墨只顾得往那温暖上贴,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占尽了便宜。 白染双手不老实地在被子里摸来摸去,终于将睡得正香的人给摸醒了。 “睡好了吗?” 白染手上微微用力,将人紧紧搂进怀中,坏笑着问道。 “嗯……嗯?” 云景墨先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才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白染压在了身下。 “既是睡好了,咱们便再来温习一遍昨夜的动作,免得你忘了。” 云景墨还来不及反抗,便已被白染吃干抹净。 阿树喜滋滋地带着人进来送热水时,云景墨羞得红了一张俏脸,心里不住地骂白染野蛮,脸上却尽是新婚之后的甜蜜。 “奴服侍太女君洗漱。” 阿树上前扶起云景墨,忽得改了称呼倒是叫云景墨一时还未能适应。 “我来就是,阿树你去将我上个月给太女殿下新做的那套春衣拿过来。” 云景墨接过那要侍候白染洗漱的小侍手中的布巾,吩咐他去给白染拿衣裳。 “是。” 早在成婚之前云景墨就已经为白染做了一套新衣,自从在灵国白染央着云景墨为她做过一套衣裳之后,白染的里衣便全都是云景墨亲手做的了。 云景墨心细手艺又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合白染的心意,只是白染心疼他,不舍得他总做这些事情。 云景墨先服侍白染洗漱后自己才开始洗脸,白染便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以往白染也从不叫侍儿服侍自己,只是如今成了婚,再让女人进新房来便多有不便。 谁知云景墨竟是连这样的醋都要吃,被人这般在乎,白染心里美滋滋的。 云景墨揉着后腰不满地睨了白染一眼,这才坐回到梳妆镜前。 “景墨,我来替你梳头。” 白染接过云景墨手中的梳子,主动请缨要为他束发,云景墨也未曾阻止。 “旁人新婚都是妻主为夫君淡扫蛾眉,然而我的景墨天生丽质,无需那些俗物装饰,今日我便替我夫君束发,以示恩爱。” 白染不喜欢男人描眉画眼,好在云景墨也从不那样打扮,二人这一点儿倒是十分合得来。 云景墨轻笑一声,望着铜镜里的女子道:“我竟不知你还会束发。” “不会,但我可以学,以后只为我的景墨束发。” 白染嘴甜,说出来的话很合云景墨的心意,以至于昨夜对白染的埋怨因着她的这句话都已烟消云散。 皇上给白染放了半个月的婚假,所以她婚期之内无需去上朝,倒也乐得自在。 “今天不要了。” 在白染的魔爪又一次伸向云景墨时,云景墨终于要反抗了。 奈何他心软,禁不住白染软磨硬泡外加勾引,这才又被白染如了愿。 新婚妻夫总是难免贪欢,在折腾了两天日之后,白染终于挨揍了。 “哎哟……” 被人从床上踢了下来,白染捂着大腿无辜地呻吟一声,却只换来云景墨一个毫无怜惜的白眼儿。 “景墨,你这是要杀妻啊!” 白染边控诉着边往床上爬,云景墨抱着被子缩到墙角,不满地轻哼一声。 今日要三朝回门,她竟还想拉着他胡闹,半句也不提回家的事情。 说什么会一辈子对他好,竟连这样的事情也记不住。 加之这两天被白染折腾得有些惨,云景墨心底忽得就升起一股子无名的委屈来。 白染见状,也不敢再胡闹,赶忙爬上床将人揽到怀里轻声哄着。 “这是怎么了?可是弄疼你哪里了?” 云景墨也不言语,只是垂着眸子暗自神伤。 若是以往,白染定会细心地嘱咐管家备好礼物然后主动要求带他回家去,如今不过才得了他的身子,就已经开始不在乎他了。 “好景墨,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拿这样的事情与你玩闹了,别气了。” 白染只以为他也是欢喜的,毕竟那样的欲拒还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可这把她踢下床的人是他,一脸委屈的人还是他,到底是因为何事呢? “咚咚咚……” “何事?” 云景墨面色不好,白染的语气也不算太好,只对着门外的人喊道。 “主子,车马礼品皆已备好,管家那边问您和太女君何时启程?” 外面传来白风的声音,云景墨这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吩咐下面的人备好了一切,只等着他们一起出门了。 “用过早膳便过去,着人进来侍候吧!” 白染的声音多了几分温度,抱着云景墨的手却是又紧了几分。 “今日可是回门的大日子,你总不至于还要与我闹脾气吧?” 白染柔声哄着身旁的人儿,心里却不住地告诉自己日后做事要有度。 “我以为你忘记了……” 云景墨小声哼哼道,心底的委屈瞬间化作了甜蜜,就连身子都不疼了。 “傻瓜,这样的事情我如何能忘?你竟还是不信我,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白染假装虎着脸拍了拍云景墨的手背,却换来云景墨一声轻笑,害得白染又抱着人儿亲了许久。 第二百零七章 竟敢爬上主子的床 太女府的马车沿着青石板街道往云府驶去,云景墨却正歪在白染肩头打盹儿。 云景墨一向是个自律的人,如今却也跟着白染放纵胡闹起来。 若是他们这两日的胡闹传了出去,指不定世人要如何编排他呢! 白染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搭在云景墨腰间轻轻按着,力道适中,舒服得云景墨直哼哼。 “殿下,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妇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叫白染听见。 “娘亲,是哥哥和姐姐来了……” 车外还传来云景书熟悉的声音,小家伙知道白染和云景墨今日要来,老早就起来等着了。 自搬出太女府,云景书便甚少能见到白染了,心里一直记挂着。 “在外头不许无礼,那是太女殿下和太女君。” 云文义在小儿子耳边轻斥道,她自是知道白染很宠这个儿子,却也不想叫外头的人看了笑话去。 该守的规矩必须要守,便是要叙旧情,那也得关起府门来不是? 自从经历了在灵国被司家和林家合伙陷害之事后,云文义做事说话都谨慎了许多。 云景书小脸一皱,却还是乖巧地随着母亲跪在了地上。 白染扶着云景墨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了乖巧跪在那里的云景书,赶忙对着众人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说罢,白染便上前拉起云景书,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却是并未像往常那般抱他。 “春日寒凉,地上又冷硬,岳母大人实在无需如此。” 白染略带不赞同地埋怨道,云景书还只是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大可不必如此。 “规矩还是要守的,太女殿下是君,下官是臣,不敢逾矩。” 云文义躬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云景墨知道母亲的性子,倒是也未多言,只蹲下身子亲自拍去云景书衣摆上的土,然后拉过他的另一只手,一家人这才入了门去。 因着规矩,林氏并未在大门外迎接,只等在大厅内,亦是一脸焦急。 他心里虽明白儿子在太女府受不了什么委屈,却总还是忍不住要记挂着。 关上府门,云景书便开始在白染和云景墨耳边喋喋不休起来,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景书若是舍不得哥哥,可以随我们回去住些时日,待你想家时再回来就是。” 白染笑着邀请道,或许于云景书来说,太女府更像是他的家。 毕竟他搬到云府来也不过才月余时间,哪里比得上在太女府住的久。 “好啊好啊!” 云景书高兴地拍手笑道,他还是更愿意跟在哥哥和姐姐身边。 用过午膳,云景墨又与林氏说了些体己话,在天色发暗时,白染才带着云景墨和云景书离开云府。 “索性住得也近,你若是想回来,我们随时都能回,或者接父亲过去住些时日也好。” 怕云景墨心里难受,白染在一旁安慰道。 云景墨却是低笑一声:“我哪里就有那么的多愁善感了?” “景书也会陪着哥哥的。” 云景书趴在云景墨腿上,抱着他的腰糯糯道。 “我们景书最乖巧了,明日我待你去苏府找纯儿哥哥玩,可好?” 大婚已过,总不好不去白府瞧瞧的,如今正好有空,便带着他们去串串门也好。 “好啊!” 一说到纯儿哥哥,云景书就欢喜不已。 在雪国除了白染之外,他也就是最喜欢苏安纯了。 于云景墨来说,婚后的日子似乎比之前更为自在。 他与白染不住在宫里,也无需每日去给皇上和君后请安,整个太女府里已无什么事情需要他操心。 偌大的内院只他一个主子,苏安纯偶尔会过来陪陪他,李子瑜也时不时地会带着他那个宠夫的妻主来云景墨面前显摆一番,然后又喜滋滋地离去。 后来云景墨才明白,李子瑜依恋的并非是白染的容貌,而是她当初的相救之恩。 就像是现在,李子瑜又遇见了一个救过他的女子,他便觉得白染也不是那么不可替代了。 本来日子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下去,可偏偏有人要来给云景墨添堵。 自成婚后白染一直都是与云景墨住在一起的,所以她的院子便空了下来。 直到那日云景书闹着非要与云景墨同睡,白染才被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罢了,那院子都已经许久不曾住人了,你还是回去在外头的软榻上将就一晚上吧。” 白染才走到自己院子门口,云景墨便匆匆追了出来。 这段时日他二人整天黏在一起,猛得分开云景墨还有些不太适应。 “无妨,这院子天天都有人打扫的。” 白染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裹住云景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道。 “那我送你进去。” 云景墨抿了抿唇,想着这两个院子本就只隔了一堵墙,也不算远。 明日若是叫她吃早膳的话,也就是喊一嗓子的事情。 “你当我是景书吗,还要你来送?” 白染嘴上是这样说着,身体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揽着云景墨进了门去。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从不允许侍儿进门服侍的白染,此时她那张大床上竟躺着一个娇滴滴的小侍儿。 那小侍儿一脸娇羞地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可怜模样儿。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一张俏脸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他的白染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太女殿下是没有床侍的。 那床上的人又是谁? 若非他不舍她非要送她进屋来,他实在不敢想象,后果会是如何。 白染也是一愣,这府里的下人如今都胆大到这般地步了吗? 竟敢爬上主子的床! “来人!” 白染冷声喊道,她倒是要瞧瞧,这是哪里的人敢给她的景墨添堵,这是要毁她清白啊! 随着白染声音响起,云景墨也逐渐冷静下来。 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云景书都已经许久不会缠着别人陪他一起睡了,怎么偏偏今日非要闹着与他同睡? 而这小侍又为何会出现在白染的床上?他又如何笃定白染今夜一定会回来的呢? 第二百零八章 太女君善妒 白染不得不庆幸今夜云景墨跟着她一起进屋了,否则她还真是有口难辩。 任是谁看见一个男子光溜溜地出现在她的房间内,也都会多想的,更不要说是醋劲儿这么大的云景墨了。 “主子……” 白风率先出现在门外,白染直接命她去将管家带过来。 “老奴给太女殿下、太女君请安。” 老管家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也不知这大晚上的,殿下要白风侍卫将她找来作甚。 “你的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白染语气不善地斥道,管家吓得腿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太女殿下甚少会用这样的语气训斥下头的人,除非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老奴不知何事叫二位主子烦心,还请殿下示下。” 老管家埋首颤颤道,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本宫的院子岂是随意什么东西都能进来的?” 碍于那床上的男子可能会没穿衣裳,白染并未直接将他拉出来问话。 但太女府里混进了别人安排的人,管家必须要负责任。 “这……” 管家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两个主子脸色都不算好看,这才急忙爬起来,往内室瞧了一眼。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小侍?竟胆敢爬上殿下的床,不要命了是不是?” 管家一看这还了得? 也难怪太女殿下会气成那般。 以往她们殿下都不许小侍进内室侍候的,如今这小贱蹄子竟然还上了殿下的床,这不是找死吗? 那太女君可是太女殿下的命根子,如今被瞧见了这一幕,这不懂事的小侍儿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奴……奴……” 那小侍抱着被子红着脸嗫喏道,显然也是怕了。 他不过就是会些讨女人欢心的招数罢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那买他的人不是说他只需勾住太女殿下与他春风一度就好了吗? 可这太女殿下为何会这般恼怒?这世间女子莫不是还有人不喜美色? 还不待那小侍想通,管家便已叫了两个侍儿进来将他从床上扯了下来,又穿上了一身粗布衣裳。 只是那小侍模样儿娇滴滴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便是一身粗衣也遮挡不住他的娇媚。 “殿下,老奴想起来了,这小侍乃是上个月才入府的,本是在小公子院子里服侍的。” 管家翻了人事记录才想起这小侍的来历,过年时府里调换了一批人,也进了些新人,那小侍便是新招来的,一直在云景书的院子里侍候着。 白染眼神微闪,便也猜到了一二,一手紧紧拉着云景墨,一手背在身后。 “是谁派你来我太女府的?” 那小侍儿吓得浑身发抖,却是因着模样儿过于娇俏,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那小模样儿叫男子瞧着都有几分动心,更不要说女人了。 云景墨被白染握着的手一紧,眼中的不悦也愈发明显。 当着他的面儿勾引他的妻主,这是当他云景墨是死的吗? “奴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是奴自己倾心于殿下,这才做了糊涂事,还请殿下开恩,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小侍如何敢说实话,这皇家里的弯弯绕绕他虽不懂,却也知道自己被人买了送过来做的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若非家里人都在那个女人手中,他如何敢冒这个险? “照你这样说,你来太女府当差,只是为了爬上主子的床想要得一份恩宠?” 一直不曾开口的云景墨忽然冷声问道,众人虽能看出他的不悦来,却不知这位太女君会如何处置这个想要勾引主子的小蹄子。 那小侍埋首趴在地上,虽未开口却也只默认了云景墨的话。 “那你告诉本君,你与小公子说了什么才骗得他非要去与本君同住,给了你勾引太女殿下的机会?” 那小侍不应声,云景墨也不见恼,只有接着问道。 “奴……奴……” 那小侍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白染却是没了耐心。 “既是不愿开口,那便将这舌头割了去喂狗吧!” “太女殿下饶命啊!奴……奴并没有对小公子做什么,只是给他讲了两个鬼故事,奴只是心仪于殿下,并无害人之心啊!” 一听太女殿下开口要割他的舌头,这小侍才急了。 云景墨甩开白染的手,走到那小侍身边蹲下,抬起他的脸细细瞧了瞧,难怪有这样的野心,这模样儿还真是与他有着三分相似。 “你是笃定了一张与本君有几分相似的脸便能叫太女殿下对你另眼相待是吗?” “奴……奴知道错了,还请太女殿下和太女君饶命啊!奴再也不敢了……” 那小侍不住地求饶道,他也没想到会闹到这般地步。 云景墨捏着那小侍下巴的手忽然下滑来到衣襟处,从那小侍身上的粗布衣裳里扯出之前穿在里头准备勾引白染的纱衣一角,对着烛光细细瞧了瞧。 “这布料乃是皇上过年时赏给几位皇女的金蚕丝,你区区一个小侍如何会有这样贵重的东西?难道还是太女殿下偷偷赏你的不成?” 云景墨话音刚落,白染急忙上前扶起云景墨的身子,匆匆解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府里的中馈一直在你手上,我哪里动过那些东西?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我又岂会拿你的东西送给无关紧要的人?” 白染本就被这小侍闹得有些心虚,就怕云景墨会误会她以前与府里的下人有过什么不干净的关系,云景墨如此说,她自然着急。 云景墨心中好笑,面儿上却是不显,白染这般着急的解释虽显得他有些善妒,却也的确叫人宽心。 本还满心委屈的云景墨忽得就释然了,与那些不相干的人比,他自然还是相信白染的。 只是这人也不知是什么目的,竟能想出往白染床上塞个人的馊主意来,难不成还指望着日后要这小侍给白染吹吹枕边风吗? “你既是不愿意说,那也莫怪本君容不下你,勾引主子是怎样的罪想必你入府的时候管家都已经如实告知,那便拉下去受刑吧!” 第二百零九章 太女殿下惧内 云景墨忽然不想要什么贤名了,他在灵国的名声固然是好,可自己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半生被那贤名束缚着,不得自在。 如今他既是已经成了白染的夫,那就断然不能允许旁人再打白染的主意。 与其要白染开口处置了这小侍,倒不如他来做这个恶人。 如此,日后那些个人再想做什么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他就是接受不了白染身边有别的男子出现,若白染有一日真的背弃诺言有了别人,那便是他云景墨的死期。 “不!殿下饶命啊!太女君饶命啊!奴……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小侍一听说要用刑,吓得不住往地上磕头,只几下的工夫,那额头便冒出了血丝来。 白染已经全然没有了耐心,这人既是不愿意开口,他们也没必要再在此浪费时间。 “带下去吧!若是一直不肯开口,便割了舌头断了手脚扔出城去,没得脏了盛京的土地。” 朝一旁的护卫摆摆手,白染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小侍被侍卫用帕子捂着嘴拉了下去,管家也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云景墨才略带不满地瞪了白染一眼。 “景墨,此事我是真的不知情……” 这事儿的确是个巧合,她想回来住不也是为了给他们兄弟腾位置吗? “你还未问出那幕后之人是谁,亦不知那人是何目的,或者说这人在府中还有没有同伙……怎么就将人带下去了呢?” 云景墨不满的并非是这小侍爬床之事,有人在暗处有心害白染,任是她如何躲,也总有中招的一天。 与其日日这般提心吊胆,倒不如借此机会查出幕后之人,以绝后患。 在云景墨看来,白染这般聪慧的人不该想不到这些啊! 白染放心地吁了口气,将云景墨环在怀中,抵着他的额头道:“你不气就好,至于那幕后之人是谁,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除了白宁,怕是也没谁敢在皇上才处置了白琼之后便来找太女府的晦气了吧? 白宁之前被白染摆了一道,便是不能报仇雪恨,也想给白染和云景墨添些堵,想来世人皆知白染不喜美色,这小侍儿的下场白宁应该是早就想到了的。 白染如此做,也不过就是想要告诉那幕后之人,莫要再拿这般幼稚的手段出来献丑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清楚,又怎会为着这样的事情与你置气?” 云景墨垂着眸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双手也不禁环上了白染的腰。 白染只宠溺地笑笑却并未揭穿,刚刚她可是被面前的人儿甩开了好几次呢! 那分明就是恼了她嘛! 要不白染能那般不分场合地急着解释?还不是怕他气坏了身子。 云景墨的醋劲儿若是上来了,白染也有些招架不住呢! 只是如今人家爱面子不承认,白染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地主动去提这事儿。 “我的景墨最好了。” 白染狗腿地拍着马匹道。 周围的人早就识相地退了出去,府里一直传闻太女殿下惧内,如今瞧着倒是有几分可信。 “那你今天晚上还要住在这里吗?” 云景墨抱着白染的腰不肯撒手,他这话也不过就是随便问问,就算她要留下,他也是不允的。 “自然是不成了,明儿叫管家将里头的东西都扔了去,全部换一套新的。今天晚上,我就只好委屈一下且先睡在你外室的软榻上了。” 白染话音刚落,云景墨就偷偷弯起了嘴角。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站了这么久,有些冷了。” 云景墨还急着回去找云景书算账呢! 这个小东西如今竟也敢有事情瞒着他了,若是云景书将自己不敢独居的事情如实告知,今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了。 白染手上微微运气暖着云景墨的身子,二人又折返回来。 而此时的云景书还正缠着阿树在内室陪着他,他现在一闭眼睛都还是那些个张牙舞爪要吃小孩的鬼鬼魔魔呢! 阿树慌忙起身朝二人行了一礼,云景墨摆摆手叫他先行出去,然后才坐回床边。 云景书穿着一套雪白的锦绸里衣,一双嫩白的小脚丫在外头晃着,十根晶莹的小脚趾调皮地翘着。 见云景墨和白染去而复返,小家伙起身便往云景墨身上扑去,一张欢喜的小脸儿在对上云景墨眼中的不悦时忽得紧了紧,然后转身缩到了白染怀中。 小手儿紧紧地抱着白染的脖子,小身子也紧紧贴在白染身上,云景书不知哥哥这是怎么了。 白染扯过一旁的小毯子将云景书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头。 “景书年纪还小,你莫要吓到他了。” 白染倒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那小侍爬上白染的床却是触到了云景墨的底线。 这太女府里的主子终究还是太好说话了些,才使得那些个侍儿们敢生爬上枝头变凤凰的心。 “今年虚岁已经七岁了,哪里还小?哪家的男孩子像他这般,整日里往自己嫂嫂怀里钻?” 云景墨面容严肃,语气中也带着几分严厉,云景书瞬间便红了眸子,委屈巴巴地扁着小嘴儿不敢吭声。 “所谓长嫂如母,我既是他的亲嫂嫂,便也无需像旁的女子那般与他疏远,左右还是个孩子,他并不懂那些的。” 白染自是猜到了几分云景墨生气的缘由,想来今日那小侍利用了云景书,终究还是叫云景墨心里有了疙瘩。 而白染口中所谓的云景书不懂的那些,正是指他被那小侍利用了非要来与云景墨同睡的事情。 “他如今这样子也都是你惯出来的。” 云景墨张了张口,却也只无奈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以前的云景书断然不会这般动不动就抱着人撒娇,全都是白染惯出来的毛病。 “男孩子本来就是要宠着的嘛!” 白染抱着云景书往云景墨身边凑了凑,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云景书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自白染怀中接过一脸委屈的小人儿,将他塞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 第二百一十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我与他好好说就是,你赶紧去歇着吧!” 见白染还不想走,云景墨才好声说道。 白染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又趁云景书不注意时对着云景墨的脸蛋飞速地亲了一口,换来云景墨一个白眼儿才笑着离去。 这个冷冰冰的小谪仙终于为她变成了表情多变的凡人,这样才显得温暖些,总是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儿,瞧着就让人心疼。 人本就该有喜怒哀乐才是,这样鲜活的云景墨才是白染想要看到的。 旁人说她宠夫无度也好,说她惧内也罢,她只想好好护着他,不再叫他受到伤害。 云景墨先哄着云景书说出了那小侍是如何坑骗于他的,然后才抱着小家伙睡了过去。 太女府的侍卫都是有些本事的,那小侍才受了二十板子就撑不住了,交代出了与外头的人暗中联系的方法。 白雨按照那小侍所说,第二日一早便在后门处抓到了一个冒充给太女府倒泔水的老妪,直接将人带去了地牢。 在一番审讯之下,那扮作老妪的细作将所知和盘托出,原来那白宁之前在白琼的怂恿之下竟还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那小侍的家人被暗卫找到时都已没了气息,白染本不欲与白宁撕破脸,可那白宁只因一己之私就草菅人命,强抢人夫,还将主意打到了她太女府的头上,白染如何能忍? 白染不在的这三年里,那白宁可谓是坏事做尽,而这些也都与那个背后一直冒充老好人的白琼脱不了干系。 既是如此,那劳什子的姐妹之情便也无需继续伪装下去了。 将那被派来勾引她的小侍和那小侍家里人的尸体一并送到大理寺,白染只留下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转身离去,大理寺众人听了此话哪里还敢怠慢? 太女殿下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害了这数条人命的凶手是皇家之人啊! 白染带人将收集到的白宁联合死去的二皇女白琼勾结外贼的证据呈给了皇上,丞相李华仁亦将四皇女与翰林院掌院学士卫明结党营私的名单奉上,大理寺递交了城中百姓的联名血书——四皇女白宁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欺女霸男,害得众多家庭支离破碎。 桩桩件件直指白宁,再加上那些被害的人家都在宫门口请命,皇上一气之下在朝上直接撤去了白宁皇女的头衔,将之押入宗人府,此生不得出来。 而白宁一党本就在二皇女出事时损失大半,如今所剩也寥寥无几,自是一个逃不掉。 白染做事雷厉风行,只用半年时间便出去两个心头大患,剩下的皇女更是没有胆子与之作对,她这太女之位坐得也愈发稳了。 次年二月,小世女诞生,皇上君后大喜,减税一成,普天同庆。 长女三岁那年,白染借由拜师之名带夫君女儿以及云景书离开盛京去往清音谷,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去时四口人,回来时却只剩下了白染和云景墨二人。 “若我未身兼重担,定与你寻一山水悠然处逍遥此生。” 白染略带遗憾地看着远处的落叶道。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 云景墨立在白染身侧喃喃道,这样逍遥快活的日子亦是他想要的。 然而,作为一个灵国人,云景墨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好的君主才能叫天下百姓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既是如此,他又岂会自私地只叫白染陪着他一人日暮天涯呢? “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于白染来说,创造一个太平盛世才是她今生使命。 “若有来生,我只愿与你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好。” …… 天边金光乍现,天族太子命魂归位,魂灯内三魂已全,只缺七魄。 “宿主大人宽仁纯良,定有福报。” 小四蛋儿的声音忽然在白染耳边响起,白染这才从雾蒙蒙的一片中清醒过来。 “蛋蛋,我……” 白染眼底满含忧思,望着那声音的方向第一次唤出了小四蛋儿的小名,却叫小四蛋儿忍不住一颤。 “宿主大人可是有心事吗?” “他们……都还好吗?” 白染在重生之后只会记得在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只有来到这里,才会想起前几世的那些个熟悉的人来。 小四蛋儿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白染问的是谁。 “宿主大人无需忧心,您广积善缘,所求自会如愿。” 还是熟悉的回答,白染以往还能说自己无所求,如今却也不敢再这般想了。 最起码她此时就是有所求的,比如说,她希望温柔寡言的萧羽倾能过得幸福,希望单纯暴躁的南言熙能有人宠着,希望……不食人间烟火的云景墨能有人护着。 “你可是说过,我若有所求只需找你就好,你可能帮我去看看他们过得如何吗?” 白染急急说道,她是真的有些放心不下他们。 小四蛋儿娇糯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稳重,道:“一切皆是天命,你好,他才能好。” 他又是谁? 是三个人中的哪一个? 还是三个人中的每一个? 白染还欲再问,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只是在闭眼前似乎听到小四蛋儿的一声感叹:“自古多情空余恨,便是天命之子亦是逃不过啊!” 何为空余恨? 是谁的恨? 恨的又是谁? …… “九殿下快走……唔……” 暗卫用身体挡下那朝白染射来的一箭,白染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想要去与那乱臣贼子拼命,却又不得不顾忌怀中的玉玺和虎符。 白萱谋反,皇姐已死。 母皇薨逝尚不足一月,好好的北国便已千疮百孔。 只是母皇身体一向健朗,如何就会忽然病逝? 皇姐忠孝仁善,又岂会做那等子杀母夺位之事? 那白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霸占了这北国的江山,占了本该属于皇姐的皇位,这一切怕都是在她预谋之中吧! 她白染空有一身好武艺,却仍要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被人害死而不能手刃凶手,这又该是怎样的憋屈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世家公子落红尘 想来从西国攻打北国,母皇派她领兵边关之时,她们就已经入了白萱的圈套了。 勾结外贼,弑母杀姊,篡权夺位,甚至还要杀她白染灭口,这白萱步步为营,计划当真周全。 皇姐临终前将北国的江山和百姓托付于她,她不能就此死去。 这为救她而死的一百零三名暗卫不能白白牺牲,皇姐和母皇父后的仇要报,北国也绝对不能落入白萱那个歹人手中。 一张俊脸上满是伤口,被血污所染,早已看不出过往的绝代风华。 只是那眼中的仇恨却如熊熊烈火,欲要烧了那皇宫之内的女人。 最后又望了一眼这宫墙,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白染带着满身鲜血和满心仇恨跃身离去。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先太女谋害先帝,已经伏诛,由三皇女白萱继承皇位,改国号为“宣”。 一列起兵手握圣旨来到沐府,瞬间将整个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官兵来了……” 将军府内已经乱作一团,众人早已失了理智。 “圣旨到……皇上有旨,将军沐林与先太女沆瀣一气,谋杀先皇,理应满门抄斩。但念及内眷稚子无辜,则允正君林氏流放西北,然公子沐轻尘年尚不足十四,可免流放之苦,赐奴籍,送往吟风阁。钦此……” 林氏苍白着一张脸漠然地听着那助纣为虐的贼人念着所谓的圣旨,却忽得看见外头一人提着的自家妻主的人头,他这才敢相信,自家将军败了。 “不,将军……” 将军府的天要塌了,北国的天也要塌了。 将军她明明昨夜还回来看过他,她说苍天有眼,邪不压正,太女殿下一定会赢的,可为什么最后是乱臣贼子得了天下? 天下百姓心中虽有定论,可如今那白萱皇权在手,谁又敢与她争辩。 他的妻主一世英豪,一生忠君爱国,十六岁便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为北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落得个这样死无全尸的下场。 哈哈…… “老天无眼啊!” 还来不及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林氏便一头撞死在了沐府的门柱之上,只余下已经吓傻了的沐家独子沐轻尘。 沐林一心只为国家,所以并不热衷于情事,一生只娶了林氏一人,即便林氏未能为她沐家生下一个女儿,沐林也从未有所怨言,依旧待他如故。 沐轻尘作为沐家独子更是享尽荣宠,便是先皇也一向拿他当半个儿子来待的。 先皇常赞九殿下风华绝代又温润如玉,总说日后待沐轻尘长大了便要他嫁给九殿下为正君,定不会叫他受了委屈去。 可如今眼前这一幕却不得不叫沐轻尘悲痛,母亲惨死,父亲殉情,偌大个将军府如今也只余下他一人了。 “母亲……父亲……呜呜……” 沐轻尘哭喊着,却是再也无人应声。 “带走。” 那领头的侍卫招了招手,立马上来两个人架着沐轻尘出了将军府,他甚至还来不及多看自己的母父一眼。 昔日威严的将军府大门缓缓关上,门上贴满了封条,贴封条的人冷眼望着那些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 “皇上有令,谁若再敢违背皇命,这沐林和沐家就是你们的下场!” 身后那侍卫统领的声音铿锵有力,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寒心不已。 沐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如今却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天要亡了北国啊! 被带走的沐轻尘自小泡在蜜罐子里,除了幼时跟着沐将军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还懂旁的? 他并不知这吟风阁是什么地方? 可世人却清楚的很,男子若是进了那里,这一辈子便也算是毁了。 人群中的老妪捏着衣袖擦了擦眼角,小声叹道:“可怜的孩子啊!” “是啊!进了那种地方哪里还有活路啊!唉……” 一旁的年轻夫郎也跟着摇了摇头,这北国的天怕是要变了呢! 可怜他们皆是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也实在无法为逝去的沐将军做些什么。 任是那白萱如何对外宣扬,百姓们却是不信一向忠心的沐将军府会联合先太女害死先皇的。 可他们信不信又能如何? 天下悠悠之口亦抵挡不住那三皇女手中的皇权。 “呜呜……” 沐轻尘不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他只知道母亲和父亲都死了,他的家没了。 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沐轻尘缩在墙角,无力地小声抽噎着。 “吱吖……” 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一进门就赶忙将门从里头关上。 “小公子,莫要哭了。” 男人小声说道,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油纸包塞到沐轻尘手中。 “你是谁?” 沐轻尘红着眼睛看向来人,手里的温度总算是叫他凉透了的心暖了些。 “奴家名唤柳枝,二十年前曾受过沐将军的恩惠,如今奴家就在这吟风阁的后厨里帮工,听闻公子落难,特来探望。还望公子您坚强些,好好替将军和主君活下去。待九殿下归来,一定会救公子您出去的。” 那男子掏出帕子心疼地拭去沐轻尘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 “九姐姐……” 说到九殿下,沐轻尘无神的眸子里才多了几分生机。 是啊! 他还有九姐姐,九姐姐一定会来救他的,一定会为太女殿下和整个将军府报仇的。 “公子既是入了这样的地方,若一味地与之作对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左右您还年幼,无需出门接客,且先假意顺着他们来,待日后……九殿下归来,公子才好与之团聚啊!” 柳枝在这吟风阁里做工,见惯了那些个要死要活最终还是被逼着接了客的良家公子,如今他这般劝着沐轻尘,也不过就是怕他会做傻事。 至于九殿下到底能不能来救回公子,其实柳枝心里也没有把握。 毕竟这外头也有传闻在说,九殿下昨夜就已带兵入了京城,却是中了那三皇女的埋伏生死未卜,如今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原来她们早就知道了 见沐轻尘不再一味痛哭,柳枝才匆匆嘱咐道:“公子日后若有需要,亦可去后厨寻奴家,奴家定会竭力相助,这里奴家不便久留,还望公子保重。” 还不待沐轻尘道谢,柳枝便已匆匆出了门去。 只听得他不住地朝门口守着的人道谢,想来他偷偷进来给沐轻尘送的这一小包吃食,应当是废了不少力气的。 沐轻尘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拆开油纸包大口大口地咬着那还热乎乎的肉包子,不住地安慰自己道:“九姐姐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白染逃走之后便被先皇留下的暗卫救走,奈何八百暗卫如今只剩不足六百,除去为救白染死去的那一百零三人,剩下的都被锁在了宫门内,想来也是要殉身了。 “属下暗影见过九殿下。” 黑衣女子单膝跪在白染面前,抱拳行礼道。 “你便是母皇的暗卫首领暗影?” 白染一手捂着胸口处,一手紧紧握着剑,如今她是谁都不敢相信了。 沐将军昨夜已经遇难,太傅也已殉国,那个一向道貌岸然的丞相顾宗仁却是认了逆贼为主。 母皇和皇姐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些个大臣们个个对着逆贼俯首称臣,她白染还敢信谁?还能信谁? “是,属下奉陛下令将密诏以及两千六百名暗卫带出宫来交由殿下,任由殿下差遣。” 暗影双手奉上一封密诏,那熟悉的字迹叫白染忍不住眼眶一热。 “这是母皇的字!母皇她……竟是早就知道了白萱要谋反吗?” 白染接过那密诏,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也多了几分波动。 “早在殿下出征之前皇上便已中了毒,这密诏也是皇上那时便已写好了的。” 暗影如实说道,如今皇上已逝,这些事情便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九殿下了。 白染一怔,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母皇早就知道白萱要反,而皇姐的死……也在母皇意料之中?” 难怪当初给她五十万精兵前往边关,那可是北国大半的兵力。 世人皆以为是皇上和太女心疼九殿下,原来这不过就是她们在保全她。 “太女殿下也是希望您能平安的。” 暗影并未回答白染的问题,答案却是显而易见。 “所以,这两千六百名暗卫并非只是皇姐的人,还有母皇的?” “是,皇家暗卫两千人,一生只忠于君主。” 皇上将两千暗卫交给九殿下,便是将北国的江山给了她。 那剩余的六百多人是太女殿下留给妹妹保命的,而皇上留下来的却是保护未来君主的。 所以,这一场谋逆早就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因为不知白萱背后的势力为何,不知她能掀起怎样的风浪,皇上和太女才用性命赌了这一把,只为让白萱的一切势力都浮出水面,而白染便可借机一一铲除。 最终,落得一个安稳天下,盛世江山。 “白萱,本殿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白染死死握着那密诏,红着眼睛发誓道。 “属下等誓死追随主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影埋首朝白染行了一个大礼,身后的暗卫也跟着跪了下来。 暗卫认主,自此白染便再也抛不下这份责任。 即使她不做这皇帝,白萱也一定要死。 皇上并未在密诏上书写什么母女之情,只交代了她白家所有的暗部势力,以及白染可信赖倚仗的人,而其中朝堂上那些个已经投靠了白萱的人的名字也在其中。 白染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两个字来——诈降。 白染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她们北国的江山竟已到不堪了这般田地。 重新洗一次牌,竟需要母皇和皇姐以及众多人的性命为代价。 深感责任重大,白染满腹压力,难以喘息。 “都起来吧!” “谢主子。” 暗影起身,对白染道, “主子身负重伤,还是先疗伤要紧,其它的事情余后再说也无妨。” 如今白萱已稳坐凤椅,五十万大军还未归来,便是想要报仇,也不是时候。 “也好。” 白染淡淡点头,算是应下了。 忽得想起那个总是喜欢跟在自己后面黏着她叫九姐姐的小人儿,白染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行,本殿还要去沐将军府一趟。” 说着,白染就要往外冲去。 沐林死了,沐轻尘父子定也逃不过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沐轻尘死,她要去救他。 “主子。” 暗影抬手拦住白染的去路,轻轻摇了摇头。 “沐府已封,沐正君林氏已死,沐家公子被送往吟风阁,您便是此刻去了,也于事无补。” “吟风阁?” 白染手握成拳,只恨不得立时了结了白萱才是。 那白萱明明知道沐轻尘是她白染的人,却故意将人送去那等子烟花之地,这是在借沐轻尘来打她白染的脸啊! “沐家公子年岁尚小,便是在阁内也不会有事,主子当务之急应该是养好身子,这样才能去救出沐小公子替先皇先君后和太女殿下报仇啊!” 不愧是跟在先皇身边的暗卫,只几句话就道明了事情的轻重,白染自也不会再那般冲动。 人既是在吟风阁内便不会出事,毕竟里头还有她白染的人呢! “暗一。” 暗一是白染的贴身暗卫,在她六岁时便跟在她身边,是先皇赏给白染的那一批小暗卫里最得她宠信的人。 “属下在。” “通知云烟,务必要照看好沐小公子,莫要让人伤了他。” “是。” 暗一领命之后便消失在白染面前,暗影只垂着眸子立在一旁,并无多言。 白染所处的宅院就在太女府后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如今她们若是逃出城去,务必会引来白萱的追兵,既是如此,倒不如留在京中。 “殿下所受皆是皮外之伤,虽受了些皮肉之苦,却好在没有伤及性命。属下为您上好药后,还望殿下能好生休养些时日,刀剑且先勿要动了。” 暗墨善医,虽是男子,却是医仙传人,有着一身的好本事。 替白染上好药后,将她染了血的白衣收走烧掉,暗墨又抱了两套黑衣进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见过九姐姐 “殿下素爱白衣,那逆贼自也是知道的,这段时日还望殿下改改习惯,先换上这深色的衣物吧!” 暗墨平日里虽不苟言笑,却一向细心,总能想到那些旁人想不到的。 白染点点头,冷冷道:“父后和皇姐尸骨未寒,本殿自是应当为他们守孝的。” 守孝素来着衣非黑即白,既是不能白衣示人,那便着黑衣来表达自己的哀思吧! 初闻皇上薨逝,白染单枪匹马从边关往回赶,夜以继日,片刻不敢耽搁。 才入上京,便听暗卫说白萱攻入皇宫杀了生病的君后和正在太和殿的太女,她还未来得及换下衣裳便持剑冲入宫中,却因体力不济,差点儿被白萱射死。 这灭门之仇,她白染全都记下了。 “殿下节哀,只是此时还不是您忧心难过的时候。” “本殿省得,你且先下去吧!” 白染朝暗墨摆摆手,她自是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难过,待除了白萱,她再去为逝去的亲人们上香。 换上黑衣的白染身上也多了几分淡漠与疏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潇洒与肆意。 那位一向被先皇挂在嘴边的温润如玉的小女儿如今却也变得个冷漠模样儿,若是在天上的皇上和君后瞧见了,一定也会心疼的吧! 先太女和白染皆是君后所出,二人一长一幼,可谓是受尽皇上的宠爱。 这两个嫡女一位宽厚仁善,一位聪慧机敏,从来都是皇上心底的骄傲。 世事变迁,如今这世上却只落得白染一人。 “母皇,父后,皇姐……一路走好。” 白染忽得撩起衣摆跪在窗前,对着那外头的天空磕了三个响头。 仇恨虽已蒙蔽了白染的双眼,好在她还未失了理智。 强逼着自己睡了一觉后,眼中的红血丝总算是淡去了些。 “去将暗墨找来。” 白染有了些精气神儿,便要开始算好日后要走的每一步。 白萱没有虎符和玉玺,这皇位坐得也不会安稳,所以白染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切断白萱的所有后路,将她憋死在皇宫内。 她所加注到旁人身上的,都要让她数倍奉还。 “殿下。” “坐。” 白染亲自倒了一杯茶摆在暗墨面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 “本殿记得你是懂些易容之术的。” 暗墨是白染出门游历时救下的,后来一直跟在她身边,但白染除了让他帮忙瞧病之外,并未利用他的医术做过旁的。 白染这张脸太过招摇,上京许多人都是认识她的。 若是整日里闷在府中那自是不可行,既是要出门去,总得装扮一番才是。 可简单的装扮如何能逃得过白萱的爪牙,唯有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儿,白染才好出门办事。 沐轻尘还在吟风阁,白染不能不管。 太女府里的其他人生死未卜,白染也想亲自去查探一番。 先太女生前育有三女二子,也不知那白萱将那几个孩子怎么处理了。 暗卫曾偷偷去被封的太女府查探过,说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既然白萱知道白染还活着,定会拿那些孩子来要挟她,所以白染对这几个孩子仍旧活着还是抱了几分希望的。 暗墨垂着眸子也未曾去看白染,双手捧过那杯茶,轻轻啜了一小口。 “殿下若想叫属下帮您,必须得养好身子才行。” 暗墨既是没有否认,便是说明他有这个本事。 白染心头一喜,忙应道:“那是自然。” 暗墨虽自称属下,却终究是白染的半个朋友,白染对他还是多几分尊重的,毕竟在战场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都是人家给治好的。 暗墨偷偷扬起嘴角,又喝了一大口茶。 唔……殿下泡茶的手艺渐长啊! “公子,云烟公子来了。” 小侍儿走进内室,对着还坐在镜前发呆的沐轻尘说道。 “嗯。” 沐轻尘回过神来,瞧了一眼铜镜中的人儿,放下手里的梳子,缓缓站起身来。 云烟是这吟风阁里的头牌,虽身在红楼却是卖艺不卖身,颇受达官贵人们追捧,一手琴技更是了得。 据闻这云烟公子还与几位皇女有些渊源,如今太女遇害,三皇女登基,九皇女下落不明,也不知哪位才是他的红颜知己。 “沐公子无需多礼。” 沐轻尘正欲向云烟行礼,就被他拉住了胳膊。 这位沐小公子虽遇到些麻烦,却到底也是主子的人,他哪里敢受小主子的礼。 “云烟哥哥日后既是轻尘的师傅,轻尘自是该向哥哥行礼的。” 沐轻尘淡淡道,自他入吟风阁也有些时日了,不知是因为怜惜他还是因着他年岁小,这阁里的人待他倒还算和善。 沐轻尘听了柳枝的话并未哭闹,所以负责吟风阁的老鸨公也没怎么为难他,只寻了个小侍过来伺候,又特意请了云烟来教授他琴艺。 “沐公子出身世家,想来琴棋书画定是不俗,云烟实在当不得公子一声师傅。只是既已入了这吟风阁,咱们也得按阁里的规矩办事。云烟有幸与公子切磋学习,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云烟平日里待人便颇为冷淡,对沐轻尘却是多了几分亲近。 “轻尘不敢。” 沐轻尘强装了这几日也已成了习惯,只有在柳枝偶尔偷偷来看他的时候,他才敢多说几句。 云烟先是朝身后的小侍摆摆手,待屋内只剩下他二人时,才拉过沐轻尘的手,轻轻捏了捏,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沐公子与我无需见外,云烟曾受过九殿下的恩惠,定会好好照拂公子的。” 听到云烟口中的九殿下,沐轻尘的神情才有了些松动。 “你……你见过九姐姐?” 沐轻尘忽得握紧了云烟的手,急急问道。 云烟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九殿下前段时间单枪匹马入了皇宫,如今生死未卜。” 那传话的人并没有告诉云烟白染的现状,他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外头的传闻。 可这新皇那般忌惮九殿下,这两日却并未满城搜捕,这便不由得会叫人多些担心。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为了他而受伤 沐轻尘面带忧色,那逆贼白萱此次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太女殿下和母亲都死在了她的刀下,若是九姐姐也…… 沐轻尘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若是九姐姐也出事了,那他这样的苟且又是为了什么。 见面前的孩子眼中的希望逐渐淡去,云烟心中略有不忍。 最初听闻这位沐小公子入了吟风阁时并未做法抗,云烟还觉得是这孩子聪慧,懂得审时度势。 可如今看来,他分明就是满身写满了绝望啊! 或者,九殿下才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过,公子也无需担忧,九殿下足智多谋,没那么容易被捉住的。外头既是还没传来九殿下出事的消息,那便是说九殿下她此时还是安全的。” 云烟忽得拉着沐轻尘坐到琴边,手指轻挑,琴音流泻而出,打破了这满室的宁静。 沐轻尘不解地看向云烟,却发现他刚好收回了落在门外的目光。 循着那目光望过去,沐轻尘竟能感受到有人正贴在门上偷听他们谈话。 原来柳枝说的没错,这吟风阁果真不简单。 但柳枝也说了,上京中达官贵人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这吟风阁,若想打探什么消息,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既然不能好好地活着,那何不拼上一把,即便不能为逝去的亲人报仇,也总能给那个逆贼添些堵。 沐轻尘也勾起手指,随着云烟的琴音一起弹奏起来。 “公子日后言行定要谨慎些,莫叫人抓住了把柄。” 云烟手上的动作未停,借着琴声,附在沐轻尘耳边嘱咐道。 沐轻尘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深处添上了几分斗志。 云烟说的对,九姐姐足智多谋又武功不凡,定不会那般轻易被逆贼白萱抓住。 他要好好地待在这里等着九姐姐来接他,若九姐姐真的出事了,那他沐轻尘也要用尽自己的全部替他们报仇。 白萱不就是想用他来折辱九姐姐吗? 那就看谁有那个胆量敢来碰他。 “云烟哥哥,可否劳烦您替轻尘寻一把护身的匕首来。” 沐轻尘又不傻,这吟风阁是什么地方他自是清楚。 只是日日生活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他若不弄点防身的武器怕是都睡不安稳。 云烟想了片刻,便点头应下。 沐轻尘想的没错,他如今虽还年幼,可这模样儿却是摆在这里的。 日后长开了定也是个祸水,指不定要引来怎样的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还请公子勿要冲动。” 尽管应下了,云烟却还是担心沐轻尘会冲动行事。 既是主子命人告诉他要好好护着公子,他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身边出事。 只是云烟这副容貌在吟风阁里想要全身而退已然不易,再想护着这位小祖宗,更是难上加难。 “哥哥放心,九姐姐还未来接轻尘,轻尘断然不会做傻事的。” 沐轻尘回给云烟一个微笑,两个小梨涡显得十分可爱。 难怪主子会这般不放心他,一个笑起来这样单纯的孩子的确不适合生活在吟风阁这样的地方。 奈何这孩子命苦,家破人亡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历尽磨难了。 二人正在弹奏间,门忽然被人推开,那被派来侍候沐轻尘的小侍手里提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沐轻尘垂着眸子没有抬头,云烟却是不悦地瞪了那小侍一眼。 琴声戛然而止,沐轻尘看着云烟指尖冒出的血珠惊得忙起身去寻帕子。 “无妨,不过就是被琴弦割破了而已。”云烟安慰着沐轻尘,又看向那个垂着眸子假装为他们倒茶的小侍道,“我弹琴时最忌讳被人打扰,想着阁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我倒是要去问问红颜爹爹,这般不懂规矩的侍儿怎会被派来侍候新来的公子?” 云烟甚少动怒,如今面色不善,再加上手指还不住地往下滴着血,吓得那小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云烟公子饶命,奴不是有意扰了您的兴致的,奴只是想为公子来送壶热茶的。” 那小侍不住地哭喊着求饶,俨然一副无辜的模样儿。 “现在哭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药箱来替云烟公子上药!” 沐轻尘用帕子裹住云烟那根手指,不悦地对着地上哭喊地小侍斥道。 “是,是,奴这便去找爹爹要药箱去。” 那小侍怕云烟再恼,飞快地跑出门去。 见人离去,云烟才担忧地蹙起了眉头。 “你身边侍候的这个小侍儿是老鸨公的人,过些时日你寻个由头难为他一番将他打发了,然后想法子叫小秋来侍候你。” 沐轻尘不解地看向云烟,不知他这是何意。 “小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云烟没敢说小秋是九殿下的人,这是规矩,除非主子主动告诉沐公子,否则他们便是死也不能出卖自己人。 沐轻尘似乎也明白了些,云烟故意割破手指训斥这小侍儿,便是个引子。 云烟再如何也是这吟风阁里的头牌,那老鸨公怎么着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云烟这手指可是日日当宝贝似的将养着的,如今因为这小侍的莽撞而受了伤,日后哪个达官贵人想听他弹奏一曲而不得,也够那老鸨公喝一壶的。 如此,这小侍便失了在鸨公面前的信任了,沐轻尘再开口换人便也能容易些。 “其实你无需如此的,这伤……” 沐轻尘满心愧疚道,若说他之前还对云烟存了五分怀疑,现在便只剩下三分了。 “不碍事的,就是割破了些皮,养上几日就好了。” 借着受伤的空当儿,云烟也能偷懒几天。 这段时日那些个大臣都在忙着巴结新皇,来的都是一些空有银钱的富贾,他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既是如此,倒不如歇上几日的好。 “可哥哥却还是要靠这手来吃饭的。” 沐轻尘听那小侍儿讲过有关云烟的事情,这位花魁公子全靠着这双手才保全了清白。 如今他为自己才受了伤,实在是叫人过意不去。 云烟忽得轻笑一声,柔声道:“真的没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 “公子,药箱找到了。” 那小侍儿抱着药箱匆匆跑了进来,见他半张红肿的脸以及发红的眼眶,云烟便知道自己这一招起了作用。 后面几日沐轻尘只需稍稍用些手段,便能将这人换了去。 “我来吧!” 沐轻尘接过药箱,坐到云烟身侧,亲自替他上起药来。 “今日这琴怕是练不成了,云烟哥哥不妨留下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不必了!” 本还对沐轻尘和颜悦色的云烟忽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站起身来便招呼外头的小侍替他抱了琴离开。 沐轻尘看了一眼远去的云烟,又偷偷观察了一番身旁小侍儿的神色,便也明白了云烟与他故作疏离的原因了。 他们是该避嫌的,他这样的身份白萱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没得连累了别人。 “小秋……” 沐轻尘暗自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也在琢磨着寻个什么由头将这人打发了去。 虽说这小侍儿是被派来监视他的,到底却是没有伤过他分毫,侍候的时候也还算尽心,沐轻尘并不打算害了他的性命。 “平日里外头都热闹的紧,这会子为何会如此安静?” 沐轻尘想通了很多事情之后,便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沉默,反倒与那小侍儿闲聊起来。 “回公子的话,咱们这里的风月之所,白日里是不开门接客的,所以晚上才要格外热闹些。” 那小侍儿老实回答道。 “那白日里公子们都在做什么?” “大多都是在睡觉的,毕竟晚上还要接客。” “我……可以到外面看看吗?” 沐轻尘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趁着无人去外面瞧瞧这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布局,日后若是要跑要逃的,总得有个方向才是。 “自然是可以的。” 那小侍儿忙道,这位公子倒是不像旁人,大多数人进了这吟风阁都是寻死觅活的,可这位沐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听说他的家里人都死在了那场宫变中,倒也是个可怜人儿。 “公子还是将面纱戴上吧!” 白日里虽不开门做生意,却也有些公子们的老相好会过来,这位沐公子不同常人,总不好撞见外人的。 那小侍儿替沐轻尘戴上面纱,才带着他出了门去。 沐轻尘顺着石子小路往前走着,这吟风阁的后院景色还算不错。 “哎哟……” “公子小心。” 一个提着水桶的女人忽然从拐角处冒了出来,沐轻尘一个不查便撞到了那桶沿上。 水桶被撞得朝那小侍儿飞去,泼湿了他整个人。 “你不长眼睛的啊?若是撞伤了公子,看爹爹不罚没了你这个月的月银。” 那小侍儿顶着湿透了的衣裳对着正手足无措的女人斥道。 沐轻尘却是望着那垂着脑袋的女人发起呆来,这人容貌虽是一般,身形却与九姐姐有七分相似。 若是九姐姐还活着,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他被送到这样肮脏的地方来了吧! “公子恕罪,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那女人吓得浑身发颤,不住地求着饶道,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你……” 那小侍儿还欲再出口训斥,却被沐轻尘拦了下来。 “罢了,毕竟是我先撞的她。你衣裳都湿透了,回去换一身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知为什么,沐轻尘就是想与这个打杂的女人说几句话,有了柳枝和云烟的出现,他总觉得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是白染的人。 “那……公子您切勿乱走,奴去去就回。” 小侍儿小跑着离去,沐轻尘才转而看向那个躬着身子站在那里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唤小的阿然。” 那女子老实答道。 “阿然?” 沐轻尘喃喃着这个名字,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他莫名地觉得这女人有些熟悉。 皇上和君后最喜欢唤九殿下为“染儿”,太女殿下却总是唤她“阿染”。 阿染? 阿然? 真的是好巧啊! “你认识我吗?” 沐轻尘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他好希望面前这女子刚刚那一桶水是故意泼出去的,目的只是为了要与他相认。 然而那女人却是恭敬地摇了摇头:“小的不过是吟风阁里的一个打杂的,如何会认识公子这神仙般的人物。” 沐轻尘满心失落地看着那个女人,最终只微微叹了口气。 “你去忙吧!” 只是沐轻尘不知道的是,在他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那个躬着身子去捡水桶的女人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身上,满眼都是心疼。 她只是不放心他而已,如今亲眼看到他平安,她便也能安心复仇了。 与其带着沐轻尘离开惊到白萱,最终落得个到处躲藏的下场,倒不如暂且叫他待在吟风阁内安全些。 白染如今尚且没有十分安全的住所,又如何能护得住沐轻尘? 那白萱虽未下旨明查她的下落,暗地里定是已经派出了不少人来。 五十万大军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待兵马到齐,才是她白染与白萱光明正大较量的时候。 现在白染需要做的就是要收集朝中的消息,而吟风阁则是最适合的场所。 既能护着沐轻尘,又能暗中打探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沐轻尘年岁尚小,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白染即便站在了他面前,也不敢与他相认。 小尘,再忍一忍吧! 终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的。 女人提着水桶又重新拐回去挑水,沐轻尘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那女人的背影。 “是真的很像啊!” 沐轻尘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他真的是许久不见九姐姐了,竟能把一个打杂的女人看成她。 九姐姐风光霁月,又岂是这等子凡夫俗子所能比的? “公子在看什么呢?” 那小侍儿换好了衣裳便顶着一头湿发跑了过来,不知是真的不放心沐轻尘,还是担心沐轻尘会背着他与什么人见面。 毕竟,这小侍儿的任务可是要看着沐轻尘的。 “没什么,我累了,明日我们再出去吧!” 沐轻尘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下那小侍儿站在那里一脸懵。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册封 沐轻尘回到房间之后又变成了之前那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儿,只坐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奴去给您取饭。” 还不等沐轻尘应声,那小侍便关门离去。 沐轻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取饭是假,跑得这么快应该是向他的主子复命去了吧! 也罢,索性他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他们的事情,倒也不怕什么。 想到云烟手指上的伤,沐轻尘又不由得蹙起眉头来。 他是真的很想去看看云烟,可云烟刚刚那作态分明是不想叫旁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是他冒然前去,怕是会连累了旁人。 “唉!” 沐轻尘轻轻叹了口气,脱了鞋子钻进了被子里。 还是趁着这会儿安静好好睡上一觉吧! 等到了晚上又将会是没完没了的吵闹与调笑,便是他住在后院也逃不过那声音去。 宫外看似与之前并无不同,但仍是人心惶惶。 宫内被血洗一番,如今正是乱作一团。 白萱坐在御书房内,正拿着名单在准备册封事宜,眉头紧蹙。 “皇上,该歇着了。” 殿前侍候的姑姑名叫刘红,因着曾于白萱生父有过一些恩惠,白萱才得了江山便将她提拔到了殿前做掌事总管。 白萱一手扶额,一手不住地在那折子上写写画画。 “刘姑姑,你在宫中多年,当真就没见过那玉玺长什么模样儿吗?” 白萱如今虽是抢得了天下,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上无传召圣旨,下午开国玉玺,便是这折子发下去,也难以服众。 刘红躬着身子惭愧道:“老奴无用,之前也只在皇……先皇的寝宫外侍候过,从未到过御书房,并未见过那玉玺是何模样儿。” 刘红以前便只是个不起眼的侍女,白萱谋反,杀了殿前侍候的所有下人,只留下了她一人在身边,却也不是个近身侍候过先皇的。 “玺印如何倒是好仿造,可那玉玺具体是何模样儿,朕却是不知。” 白萱之前并不受宠,哪里有近距离观察玉玺的机会呢? 只是她起兵突然,她们如何会有机会将玉玺藏到宫外去呢? 若是玉玺还在宫中,她已经派人夜以继日地寻了这么久,皇宫内都已搜了多遍,应该早就找到了。 “白染?” 白萱忽然放下手中的笔,直直地看着刘红道, “当初去追白染的人是亲眼瞧见了她从宫里逃出去的,那也就是说,她曾进过皇宫,玉玺会不会被她偷了去?” “九殿下到时太女殿下早就没了气息,自是没机会将玉玺交给她的。况且老奴一直在殿前守着,九殿下根本就没有进过御书房,才进到角门处便被人发现了。” 刘红可不觉得白染有那样飞天遁地的本事,她是见过那位极受圣宠又骁勇善战的九殿下的,武艺是高强了些,却也绝对没有那隔空取物的本事。 “如今百姓怨念颇重,朕又是刚刚登基,实在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捉拿她,派出去的那些人只敢暗中寻找,这都已经过去了近十日,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白萱以前其实最怕的并不是那个假仁假义的太女殿下,而是这位瞧着散漫不羁实则心思剔透的九皇妹。 白染这人太过聪慧,着实不好对付。 “听闻九殿下身中数箭,是死是活都还不定,皇上其实也无需这般急迫,您且只故作不知,待那边关五十万大军归来,您想办法收回兵权,任是九殿下再有本事,只靠着她单枪匹马也是无济于事,届时她是死是活其实便也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刘红也算是个颇有心机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被白萱留在身边。 白萱微微一怔,自是认同这一点,她最惧白染的不正是先皇生前留给白染的那五十万兵马吗? “可那领兵的副将杨凤是先太女的人,她们自幼一起长大,交情匪浅,又一向对白染忠心耿耿,朕如何能从她手中要回兵权?” 白染既是孤身一人赶回京城,那兵权自是交到了杨风手中,白萱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叫杨风背弃白染而投靠自己。 “皇上所言差异,如今这江山既是您打下来的,为了江山稳固,即便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是可以的。” 刘红上前,附在白萱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白萱脸上的忧愁逐渐淡去,眼中尽是赞同。 “刘姑姑你可真是朕的贵人啊!” 白萱笑着赞扬道,复又拿起笔来。 好在沐林已死,年轻将领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杨风还算有些本事。 如此,兵权收回来的机会便大了许多,现在就要看这些文官做何选择了。 “皇上谬赞了。” 刘红垂首笑得一脸得意,如今她正当红,那些个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被她踩在了脚下,看看谁还敢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朝堂不稳,这些个老家伙们暂且还动不得。好在她们识时务,并未与朕对着干。” 白萱握笔在一串名字上勾画了几笔,然后便停在了丞相顾宗仁的名字面前。 不管这些老臣是真心臣服于她,还是逼不得已,只要她们没有明里反对,白萱便不好动她们。 既然如此,便将这些人再留些时日,待日后她这皇位坐稳了,再寻个由头收拾她们就是。 只是旁人都还好说,这顾宗仁是个彻彻底底的保皇党,竟也没反对她称帝,着实叫人有些意外。 一张白皙俊美的脸忽得浮现在眼前,白萱微微扬起嘴角,眉眼处的狠厉淡去,也多了几分柔情。 “皇上也是先皇的血脉,这皇位本就该是有能者居之,皇上登基,自是没有人会反对的。” 刘红的嘴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她知道白萱忌讳什么,便只捡着好听的说。 “明日你去顾府传旨,顾家有子名岁安,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才貌双绝,选入中宫,册封为后。” 白萱喜欢顾岁安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只是个庶出的皇女,那顾家嫡子是皇上留给白染做正君的人选,又怎么会轮的上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可怎么办啊 除了偷偷的喜欢人家,白萱实在不敢做那种将她娶回府里的美梦。 如今那白染已成为她白萱的手下败将,生死不知。 这顾岁安自然是她白萱的,谁都不能跟她抢。 “皇上,这……” 刘红震惊地看向白萱,不知道皇上这是何意。 白萱面色冷凝,不悦地瞪了刘红一眼,难道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位才貌双绝的顾家公子吗? “可有异议?” “老奴不敢。” 见白萱面露不虞,刘红急忙道, “只是您册封了那顾家公子为君后,三王君他……” 白萱年近三十,之前自是有正君的,只是那人是先皇赐婚给她的,并非她喜欢之人。 如今她好不容易能执掌自己的命运了,这整个天下且都是她的,她白萱又怎会轻易将喜欢之人拱手她人? “他入王府十年未有所出,朕封他为四君之首的德君已然是念在多年妻夫的情分上,这一国之后还是要贤德之人来做才更为合适。” 白萱说的头头是道,不过都是为了想要立顾岁安为君后的借口罢了。 刘红哪里还敢再多言什么,只得领了命去。 皇上称帝已有十日,却迟迟未册封王府旧人,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顾家公子。 还真是看不出,皇上她竟是喜欢顾家公子那样的男子,日后这后宫怕就是那位顾公子说了算的了。 这顾家的地位如今可算是稳咯! 天才刚亮,刘红便亲自捧着圣旨来到了顾府。 顾宗仁才刚洗漱,便被管家匆匆的敲门声叫了出去。 “何事如此慌张?” “家主,宫里来人了。” 管家急急忙忙说道,脸上的神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近来这新皇抄了多少官员的家,如今该不会轮到他们顾家了吧? 管家年岁大了倒是也不怕死,可若是死在那逆贼的笔下,也忒憋屈了些。 这上京中人人皆对那弑姐篡位的三皇女没什么好感,却又无可奈何。 所谓成王败寇,在这风谲云诡的乱世中,能保全自己便已不易了,谁又能顾得上旁人? “不用怕,我这便过去。” 顾宗仁自是明白老管家的心思,只朝她摆摆手,便往前院走去。 “刘姑姑……” 顾宗仁客套地朝刘红抱了抱拳,刘红忙顶着一张笑脸朝顾宗仁回了一礼。 “顾大人,恭喜恭喜啊!” “不知刘姑姑这是何意?” 顾宗仁可不觉得乱臣贼子做了江山之后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喜又是从何而来? “顾大人好福气,生了顾公子那样神仙般的孩子,皇上这是要立您家公子为后呢!” 刘红笑得一脸褶子,顾宗仁却是如何也笑不出口的。 这个逆贼竟看上了她的儿子,简直才痴人说梦。 “刘姑姑何出此言?三王君不是早就随三皇……皇上入宫了吗?” 顾宗仁假装听不懂刘红的话,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嫁到宫里去给那个白萱做君侍,哪怕是君后他们顾家也不稀罕。 若是先皇和太女殿下不出事,她的儿子在这次九殿下出征归来后便应该与那沐将军家的小儿子一起入了九王府了吧! 当初先皇和君后便是要九殿下在顾家和沐家的嫡出公子中选一个做正君一个做侧君的,依着年岁来看,怎么着也是该轮到她顾家的儿子做正的。 可如今,顾宗仁宁可自己的儿子去给九殿下做小,也不想要他伴在白萱那个逆贼左右。 只是她顾宗仁受先皇所托,要替白家守住这万里江山,九殿下还未平安归来,她如何能与那白萱明着作对呢? 可若不争一把,她的儿子便要被带进那吃人的后宫了。 顾宗仁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已经有了正君的白萱会盯上她的儿子,难不成是白萱开始怀疑顾家了? 这边顾宗仁还在胡思乱想着,那边的刘红便已摊开圣旨,自顾念了起来。 不动声色地跪在地上,顾宗仁心中却担忧不已。 她清楚自家儿子的心思,那孩子本就执拗,又一门心思都在九殿下身上,若要他就这般委身于白萱,怕是会要了那孩子的性命的。 浑浑噩噩地接了那所谓的圣旨,顾宗仁送了刘红出门,便往后院走去。 这事儿她还没想好要怎样与儿子说,这几日派出去暗中寻找九殿下的人也毫无头绪,据当时射箭的侍卫所说,九殿下满身是血,狼狈不堪,此时是生是死都还不一定。 顾家正君看见妻主一脸愁色地走了进来,赶忙迎了过去。 以往先皇往顾府送圣旨时都是阖府出去接旨的,但今日却只有顾宗仁一个,也足以看出顾府满门对这白萱的态度。 “妻主这是怎么了?” 顾正君才问出口,顾宗仁便将手中那明黄的圣旨递到了他手中。 “什么?那个逆贼竟要娶我的儿子?” 顾正君气红了眼睛,他亦是名门出身,哪里会叫自家的儿子嫁给那样的乱臣贼子? 若是如此,她宁可叫儿子嫁到一寻常百姓家。 “你小声些……” 顾宗仁心中虽也有气,却还是存着几分理智。 如今到处都是白萱的爪牙,指不定府里也早已渗透了她的人,说话做事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妻主,这可怎么办啊?” 顾正君气恼地摔了手里的圣旨,还不解气地用脚踩了几下。 见顾宗仁只皱着眉头却不应声,顾正君又低声斥道:“这是什么狗屁圣旨?上面连个玺印都没有,做不得数的。” 顾宗仁也听说了些有关玉玺丢失的传言,听到自家夫君说,她赶忙躬着身子将被踩脏了的圣旨捡了起来。 “是啊!无玺印便做不得数,这圣旨便是放在哪里,也都是可以不认的。” 顾宗仁想,以白萱现在的形势来看,她顾家若是以此为借口推了这门婚事,那白萱也是暂时不敢动她们的。 只要能撑到九殿下归来,便足够保住儿子的清白了。 “妻主的意思是……是要抗旨?” 顾正君之前虽是满心不悦,可若拿满门的性命来与那逆贼对抗,他亦是不愿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孩儿愿意入宫 顾宗仁还未来得及像夫君解释,便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母亲,孩儿愿意入宫。” 顾岁安听说宫里来了人,便匆匆派了贴身的小侍平儿前去打听,生怕是那个逆贼要对付他们顾家。 然而当平儿将自己偷听来的圣旨内容告诉顾岁安后,顾岁安便再也坐不住了。 “傻孩子,那可是虎穴狼窝,你如何能去?” 一见自己的儿子,顾正君又觉心疼。 他养出来的这样好的儿子哪里能够去给那个逆贼做夫君?这不是要剜他的心吗? “父亲,孩儿说的是认真的。” 顾岁安一脸淡然,并未因这圣旨而有所不悦。 “那白萱是什么人你不是不清楚,她这皇帝是做不长的。” 顾宗仁压低了声音在顾岁安耳边说道,若是成了逆贼的夫君,那日后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若只是担心抗旨会连累了顾家,这倒不必,那白萱现在还没有胆子动顾家。待日后九殿下带兵打入京城,这北国还是九殿下的。” 顾宗仁相信先皇,她用自己的命逼得白萱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依附于白萱的势力也都已浮出水面,剩下的便要全看九殿下的了。 除了白萱一党,北国没了蛀虫,日后才好传承下去。 说到九殿下,顾岁安古无波澜的眸子里才有了些波动,只是很快他便垂下眸去,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此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左右那逆贼并未言明要你何时入宫,实在不行,我暗里去寻胡太医要个方子,要你病些时日也无妨。” 顾宗仁宁可毁了儿子的健康,也不想他入宫伴在白萱左右。 顾岁安还欲再言,却在对上父亲担忧的目光时住了口。 如此,那便等那逆贼逼上门来时再说也好。 回到自己院中,顾岁安站在树下呆呆地望着远处,思绪早已飘到了十数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才记事的小娃娃,而白染便已是名震京城的小神童了。 他心中崇拜着那个人人称颂的九皇女,却也只在十一岁时才有机会在宫宴之上见到她。 深觉宫宴无趣,他便随几个好友去了池边看鱼,却因脚下一滑落了水,差点儿淹死,幸得九皇女相助。 她从水里将他捞出直接背去了自己的宫殿,她命人为他备热水沐浴,还让他换上了她少年时的衣裳。 自那以后,顾岁安便将她深深地刻在了心里,所以一向不喜争抢的他才在皇上和君后要为她选君侍时初露锋芒,赢得了和沐家公子一同入九王府的机会。 正君也好,侧君也罢,只要是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平日里顾岁安甚少能见到白染的面儿,他整日闷在府中不愿出门,而白染又时常在外忙碌,便是偶尔因着姐姐与太女殿下府关系,他能在顾府见上白染一面,她也都是远远地朝他笑笑便会离开。 顾岁安知道,白染那是在刻意避嫌。 他也知道,在她心中,他与沐家公子终究是不同的。 沐公子的九殿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九殿下宠爱沐家公子更是满城皆知。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在意,只要他能入九王府就好。 他甚至连未来的美好生活都已奢想过无数遍,却不想全毁在了白萱的谋逆之中。 如今皇朝动荡,沐家满门落难,沐家公子被送进了吟风阁,九殿下又生死不明,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他顾岁安没有旁的本事,若是能以一己之力除去逆贼白萱,哪怕搭上这条性命,也值了。 就全当时还了七年前白染的救命之恩,也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从知道白萱叛变先太女被杀,九殿下身受重伤下落不明那一刻起,顾岁安便没想过再活着。 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替白染报仇。 狠狠地扯下手边的叶子,顾岁安那双淡然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裂痕。 国已不国,喜欢的人亦是不知生死,他还敢奢想什么美好未来? 左右都是一死,他也不想叫母亲为难,更不能连累了整个顾家。 就算母亲再给他十次机会,他依旧会答应入宫。 “白染姐姐,若你还活着,安儿便为你杀出一条血路。若你不在了,安儿亦会杀了那逆贼替你报仇,然后便下去寻你。” 手中的叶子落下,飘飘荡荡钻进了一旁的花丛中,上面被指甲掐过的痕迹也隐了起来。 “公子……” 平儿跟在顾岁安身后,担忧地唤了一声。 “去准备早膳吧!” 顾岁安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 平儿先是不放心地看了顾岁安一眼,然后才转身匆匆出了院子。 还不出半日的工夫,整个上京便已传遍了新皇要封顾家公子为后的消息。 入夜,吟风阁后院闪过一抹黑影,只一瞬便消失在黑夜中。 “主子,那白萱今日下了道旨意,要……要封顾家公子顾岁安为后。” 暗一立在白染面前,躬身道。 这顾家公子名义里可是他们主子的人,那白萱竟也要抢了去。 如今先皇为主子定下的两位王君人选,一个被白萱送来了红楼,一个又要被她霸占为夫,这不是明显要逼主子现身吗? 白染眉头微蹙,眼前浮现出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来。 她曾经虽不止一次地与母皇父后说过,她对那顾家公子无意,莫要误了人家的终身,可母皇却还是将那孩子留给了她。 白染本准备待这次出征归来便请旨定下她与沐轻尘的婚事,然后再叫母皇为顾岁安寻一个好人家,却不想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好一个白萱,以前当真是我们小瞧了她,才坐上皇位没几天便要换了结发夫君。她要顾家公子为后,那她的王君要如何自处?” 旁人再急着美色也会先考虑考虑众人的看法,这白萱是丝毫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只想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听闻那三王君好似要被封为德君。” 暗一低声说道,这事儿事关主子名誉,那白萱分明就是没安好心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换个稳妥些的 “呵!倒是本殿高看了她,这白萱还真是不怕王家反了啊!” 白染不屑地轻嗤一声,又吩咐道, “你去告诉暗影,用母皇留下的方法去联系顾宗仁,便说是本殿的意思,若顾家公子不愿入宫,切不可强求。” 白染的想法与顾宗仁一致,白萱如今还未坐稳皇位,自是不敢动顾家。 便是顾宗仁寻个由头拒了这门亲事,暂时也不会有事。 可若顾家害怕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而逼着顾岁安入宫,那岂不是坑害了一个男子的一生? “再叫暗墨配一副假死药给顾宗仁一并送去,若实在无法,便叫顾公子以此脱身,待日后乱党铲除后再让他回顾家也可。” “是。” 暗一领命后便悄悄离开,白染躺在那发硬的木板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白萱如此做到底是要收买顾家还是要逼她现身? 白染可不觉得白萱是因为喜欢顾岁安才封他为后的,毕竟这白萱从哪个角度看也都不像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两番,白染一跃便落在了地上,裹上那件粗布麻衣,一隐身便消失在屋内。 沐轻尘所住的房间还亮着灯,里头不住地传来小侍儿的啜泣声和沐轻尘的轻斥声。 云烟告诉过白染关于要沐轻尘更换近身小侍的事情,白染一直未放在心上,不想这孩子竟已经开始动手了。 微微扬起唇角,白染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好似从未出现过那般。 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这些世家里长大的孩子哪个没有几分手段?对付外头这些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小侍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无论是顾岁安还是沐轻尘,他们都不是傻子,做事自有计较。 果不其然,第二日那老鸨公便出现在沐轻尘的房中,恰好来教授沐轻尘琴技的云烟也在。 “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手脚粗笨,伤了云公子的手不说,也侍候不好沐公子,倒是爹爹我眼拙了。” 这老鸨公名唤红颜,年轻时也是吟风阁一绝,因为破有些手段,这吟风阁幕后的人才提了他做管事儿的。 “其实倒也算不得蠢笨,只是与本公子有些相克罢了!” 沐轻尘无意于要砸了那小侍的饭碗,只是想要他离开,所以说话也没到绝处。 “沐公子出身不俗,自是瞧不上咱们这楼里的侍儿。可如今您既已入了咱们吟风阁,还望公子能多担待些。” 这红颜爹爹虽是管事儿的,却也不敢将沐轻尘得罪的狠了。 万一那个手握重兵的九殿下杀回京城,这位沐公子可就是他们吟风阁的救命稻草。 好在那上头的人只叫他将人盯紧了,并没有下令说要怎么苛待这位沐公子,红颜爹爹自是要好言相待,反正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轻尘年幼,做事亦有些莽撞,还要劳烦您寻个稳妥些的过来才好。” 沐轻尘也不是个傻的,这红颜爹爹都已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若是再端着架子,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见沐轻尘态度和缓,红颜爹爹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 而与此同时,云烟指尖已经长好却还有些发红的伤口也恰好出现在红颜爹爹眼前。 如此,若是再不将这个莽撞的东西换了去,怕是也会得罪了这吟风阁的头牌公子。 那外头几家的死对头整日里都想来将云烟挖走,红颜爹爹自是不敢惹了云烟不快,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撂挑子走了,那他以后还要靠着谁去挣钱呢? 可这侍候的人也不能随意找一个,总得是信得过的才好。 “楼里稳重踏实的侍儿倒是还真不少,只是我得好好挑挑才是。” 红颜爹爹犹豫道,正好在他挑眉间,看到了端着水盆从床前走过的小秋。 这小秋可是吟风阁里的老人儿了,虽年纪不大,在楼里的时间却不短。 尤其是在红颜爹爹刚做管事儿的的时候,这小秋可是给他帮过不少忙。 这孩子脑子灵光嘴还严,倒是颇受红颜爹爹喜欢。 “小秋,你来一下。” 红颜爹爹趴到窗口处对着外头喊道。 小秋回头看去,见是红颜爹爹再叫他,忙放下手里的水盆小跑着奔了过去。 “爹爹您找我?” 红颜爹爹却是拉着小秋的手带到沐轻尘面前,笑着道:“小秋可是咱们吟风阁里最稳重的孩子了,若是侍候公子的话,保准稳妥。” 沐轻尘对着小秋上下打量了一番,勉强地点点道:“但愿是个妥帖的,莫要总是做那些蠢事才好。” “公子你便放心吧!” 红颜爹爹对着沐轻尘说罢,又转而看向小秋道, “小秋啊!你以后便留在沐公子房中侍候吧,青公子那里我去与他说。” “是,爹爹。” 小秋乖巧地应下,这不由得叫红颜爹爹更加满意了几分。 若知道这个小祖宗那么难伺候,当初便应该找几个老练的侍儿过来才是。 从头到尾云烟都不曾多言一句,但事情的发展却与他预想的一般无二。 沐轻尘身边侍候的换成了九殿下的人,他们便都能放心些了。 看着红颜爹爹甩着手离去,小秋竖着耳朵听了听,赶忙过去关上门窗,然后跪在了沐轻尘面前。 “属下给公子请安。” “这……” 沐轻尘不解地看向云烟,云烟也不再瞒他。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云烟发现沐轻尘是个稳重之人,便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断然不会泄露出去。 若是沐轻尘不肯相信小秋,日后小秋便是护着他,也总是会畏手畏脚,倒不如让他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才好。 云烟也跟着跪在了小秋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属下等皆是九殿下安插在吟风阁的暗棋,负责在此处收集情报,之前不得已隐瞒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他们主子自己都藏到这里来了,这事儿沐公子早晚都会知道。 只是主子有令,在逆贼未除之前不能叫沐公子知道她的存在,以免被人发现端倪,连累了公子也毁了主子的大计。 第二百二十章 入宫 “二位哥哥快快请起。” 一听他们是白染的人,沐轻尘连怀疑都顾不上了,急忙上前扶起二人。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骗的,那个逆贼白萱现在尚且分身乏术,怕是也没心思特意找人来折腾他。 所以这二人的身份便也无需怀疑,定然是错不了的。 看着面前的二人,沐轻尘忽然便红了眼睛。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九姐姐一个人了,即便九姐姐现在生死未卜,她的人却还是这般护着他。 “公子聪慧,日后在外头切莫流露出与我等相熟的情绪来,尤其是当着红颜爹爹的面儿,最好是能给小秋些难堪才好。” 云烟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主子不敢与公子想让,怕也是担心他情绪外露,会引人猜忌吧! “是,轻尘明白的。” 沐轻尘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无需云烟交代,他也会护好九姐姐的人。 “外头……可有九姐姐的消息吗?她……还好吗?” 沐轻尘平日里不敢出这后院,自是不知前头的消息。 之前那小侍又是红颜爹爹的人,哪里会在他面前说外头的事情? “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公子只需好好待在这里就是。时机到了,主子自然会来接公子的。” 云烟缓步移至琴边,指尖轻挑,琴音便遮去了这室内的低语声。 沐轻尘多日里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有小秋在身边侍候,无需再整日里提心吊胆,他的气色也好看了许多。 顾宗仁这日才下朝回来,官府都未来得及换,便匆匆去了书房。 这个白萱早朝上明里暗里地在她面前提后宫无主之事,不就是等着她主动说感谢圣恩叫她顾家嫡子入宫为后吗? 唯独让顾宗仁觉得意外的是,那白萱在示意了几次见她没反应后便不再提及,也没有刻意为难她什么。 顾宗仁想着再去瞧瞧那没有玺印的圣旨,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什么旁的漏洞来,她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跟了白萱那个狠人。 谁知她前脚刚踏进书房,书房的大门便被一阵劲风关上,吓得顾宗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狗皇帝该不会是要派人暗杀了她吧! “顾大人,好久不见。” 并不算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宗仁眼底的惊慌瞬间化为欣喜。 “暗影大人?” 先皇还在时,这位暗影大人便曾不止一次地替先皇来顾府传过话,所以顾宗仁对她并不觉陌生。 只是顾宗仁怎么都没想到,在先皇薨逝月余,暗影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从里面将门拴好,顾宗仁抬手示意暗影到屏风里面说话。 “暗影大人可知九殿下的下落?” 顾宗仁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九殿下身上,只要九殿下回来,她儿子的好日子便来了。 否则,她实在是不敢想象。 暗影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于顾宗仁手中,低声道:“主子有命,若顾公子不愿入宫,便可用这假死之药脱身,顾大人切不可逼迫于他。” 听闻是九殿下的吩咐,顾宗仁面上不由一喜,这便是说九殿下还活着。 如此便好。 但顾宗仁也没有错过暗影口中的称呼——“主子?” 暗卫认主,那便是说先皇和先太女是将皇位传给了九殿下,九殿下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顾宗仁激动道:“还望暗影大人代下官谢过九殿下。” “顾大人无需客气,主子说您当前要紧的是护好自己和顾家,如此才能与主子里应外合,早日出掉逆贼。” “哎哟!对了,您且先等等。” 顾宗仁想到自己这段时日搜集到了一些情报,赶忙从一侧的书架里翻出一封密封极好的信笺递给暗影。 “这些都是这段时日小女从王家小姐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只是碍于我等与那逆贼接触时日尚短,所以收集到的东西不多。” “顾大人忠心可鉴,是先皇最为信任的人,九殿下自会明白您的忠心的。” 暗影收了信便未再多留,屏息听了片刻,便推开门闪身离去。 顾宗仁握着手里的那瓶假死药小跑着出了书房,直接去了顾岁安的院子。 顾岁安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小瓷瓶儿,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母亲的话,嘴角微微扬起。 “你还活着,真好。” 与白染对他的关心相比,她活着的消息更令顾岁安高兴。 “白染姐姐,安儿定要助你铲除白萱那个逆贼,要你风风光光地入主上京,登上皇位。” 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顾岁安起身理了理衣裳,便唤了平儿过来。 “你去母亲说,我想得很明白,让她应下这门婚事就是。” “公子……” 平儿不赞同地唤了一声,公子这样好的人儿如何能被那逆贼糟蹋了?家主不是说可以不入宫的吗? “你如实禀报就是,告诉母亲和父亲,此事无需再商量了。” 顾岁安说罢,便转身进了内室,不再给平儿多言的机会。 平儿眸子一红,无措地跺了跺脚,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去。 顾宗仁在听到平儿的回禀时只是一怔,而后便摆摆手叫平儿回去侍候着了。 她这个儿子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如今那孩子做下这个决定,自也是想清楚了的。 可任是顾宗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顾岁安的意图。 明明他已经知道了九殿下还活着的事情,为何还要执意入宫?难不成只是因为不想连累了顾家? 不愿再多想,顾宗仁只好如实将事情告诉了顾正君。 顾正君先是红着眸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抱着自家妻主大哭起来。 说到底,还是他顾家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顾岁安入宫那日,白萱着了红衣亲自到宫门口来接,若不是担心会有人暗中刺杀,白萱本还打算去相府接人呢! 若这白萱不是叛党,只凭着她待顾岁安的真心,倒也值得令人称赞一番。 君上大婚与寻常百姓家不同,折腾了整整一日后,顾岁安才有机会坐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体弱不能侍寝 “公子,您累坏了吧?奴给您捶捶腿。” 平儿心疼地跪在顾岁安腿边,替他轻轻垂起腿来。 “去给我倒杯茶来吧!” 顾岁安随手掀了头上的红盖头,淡淡说道。 红盖头缓缓飘落在地上,平儿垂眸瞧了一眼,却也没敢去捡。 公子的心思他最是清楚不过,公子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九殿下,如今入宫做了那逆贼的正君,公子怕也是难过的吧! 轻轻摇了摇头,平儿将茶水端到顾岁安面前,亲眼看着他自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 以为自家公子想不开要自杀,平儿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低声哭求着。 “公子,您万万不可做傻事啊!” 顾岁安先是一怔,而后淡淡一笑。 “这不是毒药。” 平儿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顾岁安,不解地道:“不……不是毒药?” 顾岁安朝门外瞧了一眼,然后才面无表情道:“我的身子如何能被那样肮脏的人碰?既是不能侍寝,总得有足够的理由才是。” 说罢,顾岁安直接将药丸扔入口中,就着茶水咽下。 平儿还在思索着顾岁安的话,外头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再也来不及多想,平儿赶忙从地上捡起那红盖头,还想再重新盖到顾岁安头上。 “不必了。” 顾岁安抬手制止道,他可不想被那个女人掀了盖头,这场景他曾梦到过无数遍,也期盼了很多年。 可无论梦境还是现实,坐在他身旁的人只能是白染。 白萱进来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平儿拿着红盖头紧张地站在一旁,而那个她日思夜想了许多年的小人儿此时正捧着杯子坐在那里。 本以为喜怒无常的白萱见到这一幕会给自家公子难堪,哪知那个女人竟是一脸的喜色,面上不见丝毫不悦。 “三……皇上。” 平儿差点儿叫错,好在他及时改了口。 而白萱此时又一心只扑在顾岁安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管平儿说了什么。 “忙碌了一整日未曾用膳,饿了吧?” 白萱见顾岁安在喝水,便以为他是饿了。 “去吩咐膳房给君后送些易克化的膳食来。” “是。” 平儿不放心地看了顾岁安一眼,然后才退出殿去。 此时殿内只剩下了顾岁安与白萱二人,那些个守在这里的公公们早就被顾岁安赶了出去。 “岁安,你可还记得我吗?” 白萱眼中满是期待,站在顾岁安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儿竟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顾岁安淡淡地看向白萱,这人与白染一点儿都不像。 他眼中只有白染,至于旁人,与他何干? 可如今既是要接近这女人,便是忍着恶心,他也得装作不讨厌她的样子才是。 “岁安初见圣颜,着实惶恐。” 类似于皇上九五之尊这话顾岁安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这个女人可配不上那样的词。 “初见吗?” 白萱失落地垂下眸子,想她对这位小公子念念不忘多年,人家竟是丝毫都不记得她。 不过这样不妨碍她喜欢他,左右他已经成了她的君后,待日后相处久了,他自是会记得她的好。 “想你那会儿年岁尚小,记不得也是应当的。” 白萱好脾气地说道,还主动替顾岁安寻了个借口。 其实他们初见时顾岁安也已经有十四岁了,哪里还是个小孩子了? 只是他既是记不得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四年前她在参加宫宴的路上遇见了这位躲在花丛中打盹儿的小家伙,那可爱的模样儿她倒现在都还记得。 再后来她便总是忍不住想要关注那个总是喜欢沉默的小公子,直到他被母皇定给了白染。 是啊! 她比他要大了近十岁呢,相比而言,白染的确更适合他。 可是那又如何? 她白萱喜欢的,就一定会得到。 江山如是,顾岁安亦如是。 “皇上,公子,晚膳送来了。” 平儿带着一众宫侍立在殿外,只等着里头的人开口说叫他们进去。 白萱眉头忽然皱紧,不悦地瞪向门外的平儿。 本欲发火,却又碍于那是顾岁安的陪嫁,到了口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摆膳吧!” 待人都退下,白萱才对着平儿说道:“如今你家公子既是做了君后,你也要学着改口才是,朕不希望再听见那些不合规矩的称呼。” 平儿面色一僵,赶忙道:“是,奴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顾岁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又被他努力遮掩过去。 “平儿自小便侍候在我身侧,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口,还望皇上勿要怪罪。” 见顾岁安在替平儿解释,白萱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你们主仆倒是一样的毛病,你既是已经做了君后,日后自也不该再以‘我’自称,还是要学着改口才是。” 与刚刚对平儿的厉声训斥相比,白萱待顾岁安可谓是温柔至极。 “是,臣侍会努力克服的。” 顾岁安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只随意夹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白萱见顾岁安没怎么动筷子,不由问道:“可是这膳食不合你的胃口?你喜欢吃什么便吩咐御膳房去做,若是觉得不合口味,便叫顾丞相将顾府的厨子送到宫里来也无不可。” 顾岁安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御膳房的手艺很好,只是今日太累了,臣侍没有胃口。” 见顾岁安一脸疲色,白萱也不疑有他,连交杯酒都忘了喝,便赶忙吩咐下人送了热水过来,先叫顾岁安去沐浴。 坐在浴桶中,顾岁安缓缓闭上了眸子。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下,很快便没入水盆中消失不见了。 “公子既是不喜欢,又为何非要入宫呢?家主她明明说了有办法的……” 在一旁侍候着的平儿边替顾岁安捏着肩膀边心疼道。 “如今既已来了,便莫要再说这些。” 顾岁安缓缓起身,擦干净身子穿戴得整整齐齐之后才走出屏风外。 白萱见人沐浴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哪知顾岁安却忽得跪在了她脚边。 “岁安,你这作何?” 顾岁安请罪道:“臣侍自幼体弱,怕是不能侍寝,还请皇上责罚。”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到底是谁 顾岁安既是敢说这样的话,便不怕白萱查。 他已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便是太医来诊脉,也只能说是他不能人道,届时他虽是丢了颜面,这白萱的脸怕是也没地方搁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萱面色不善,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问道。 “皇上圣旨送到顾府,母亲自是不敢不接。可臣侍的身子的确有疾,是以母亲前段时日才对此事犹豫不决。但顾家亦不敢抗旨不遵,便只好将臣侍送入宫来。” 顾岁安将早就烂熟于心的借口说了出来,完全没有半分内疚与羞涩。 “臣侍怕是会扰了皇上的雅兴,所以才不得不提前告知。” 顾岁安本想说让她去别的宫里歇着,却又觉得不妥,那样只怕更是会叫白萱怀疑。 白萱沉默了许久,顾岁安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哪知一双有力的手却上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地上凉,既是身子不好就莫要跪着了。” 扶着顾岁安的胳膊将他拉至床边,白萱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宫里御医医术高超,太医院什么药材都有,便是有隐疾也无妨,总是能看好的。” 这种事情的确不好宣扬,想那顾宗仁前段时日的表现确实是有问题,若想知道真假,明日叫太医过来瞧瞧就是。 白萱都已经等了四年多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累了一整日了,快些歇着吧!我去洗洗就过来。” 白萱起身去了屏风里面的净室,顾岁安这才松了口气。 抬手捏住自己的衣襟,顾岁安想合衣入睡,又不得不担心白萱的看法。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脱了外衫,穿着中衣上了床。 缓缓阖上眼睛,顾岁安不住地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了,日后总少不得要与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 能保住清白已然是他最后的倔强了,若是表现的再明显些被那白萱看出了端倪,他入宫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白萱出来时,顾岁安已经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躺在顾岁安身侧,白萱缓缓将人揽在了怀中。 正在装睡的顾岁安身体猛得一僵,又逼着自己放松下来。 红烛还在燃着,而这一对强求而来的新人却是各怀心思。 顾岁安不由得自嘲一笑,所谓同床异梦大抵如此吧! 白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放开了怀里的人儿,侧过身子背对着他。 或许他只是还不适应,再给他些时间就好了。 白萱不由得安慰着自己,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顾岁安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每每要入睡时,都会因为想到身旁的人而惊醒。 就这样梦梦醒醒,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 白萱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却不想还是吵醒了顾岁安。 “你再睡一会儿,我会告诉外头侍候的,叫那些个君侍们午后再过来请安。” 白萱手里抱着衣裳,低声对顾岁安说道。 顾岁安昨夜睡得不好,眼底一片乌青,白萱心疼他,便没打算叫他起来服侍更衣。 “嗯。” 顾岁安本也没打算要侍候白萱,自然是顺势应了一声。 白萱离开后,顾岁安才算是睡了个好觉,足足晚起了两个时辰。 …… “主子,顾家公子入宫了。” 暗一立在白染身侧,躬身抱拳道。 白染微微蹙眉,然后又缓了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是他自己选择的,咱们也不好多加干涉。后宫生活不易,叫宫里头的暗中多照看他一些便是。” 说起来她与顾岁安也并不熟悉,如今自己尚且不能露面,他选择入宫也无不可。 都是成年人了,她尊重他的选择。 只是如此的话,待日后她要夺回这江山的时候,怕是要毁了他的家了。 白染并不觉得忠心耿耿的顾丞相的儿子会是一个爱慕虚荣的男子,但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入的宫,念在顾家的忠心已经顾家小姐与皇家的关系上,她都不想伤了他。 “是。” 暗一见主子并未不悦,这才放心了些。 本来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换成是谁都应该不会高兴的吧! 主子这般表现,着实叫人看不透。 “近日里朝中大臣已经憋不住了,陆陆续续在往吟风阁跑,本殿明日里便想个法子调到前厅去,你再从暗卫里拨个人出来在后院看着轻尘,莫要叫人欺负了他。” “是。” 暗一不由得感慨,原来主子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沐小公子,便是皇上和太女不出事,这九王君的位置也轮不到那顾家公子了。 真真是命运弄人。 白染最后一日在后院做工,正巧小秋出来说要送热水过去,白染便提了两桶热水跟着他进了沐轻尘的屋子。 云烟还未过来,沐轻尘独自一人坐在琴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染只偷偷瞧了一眼,便赶忙转身去了屏风里头倒水。 沐轻尘抬眸时,正好瞧见了白染的背影。 “九姐姐……” 沐轻尘面儿上一喜,起身便追了过去。 他自小跟在九姐姐身后,对她的身形和习惯再熟悉不过了。 这背影瞧着分明就是他的九姐姐啊! “呜呜……你为什么才来接尘儿,尘儿好怕啊!” 沐轻尘泪眼模糊地朝那女子扑了过去,嘴里还委屈地小声说道。 白染心疼不已,却还是强忍着躲过了沐轻尘扑过来的身子。 这孩子自小便依赖她,一旦被他知道了身份,她日后便不好再留下吟风阁了。 旁人看顾沐轻尘白染自是不放心的,她堂堂九皇女入了这等子烟花之地,还不都是为了他吗? 再者,宫里的消息在这里打探却是要比外头容易的多,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扑了个空的沐轻尘这才发觉不对,若是他的九姐姐的话,应该早就接住了他才是。 随意地抹了把眼泪,沐轻尘这才看清那个正提着水桶往浴缸里倒水的女人正是那日他在院子里遇见的那个阿然。 “你到底是谁?” 这世间为何会有身形这般相似的两个人? 若非是这张脸完全不同,沐轻尘甚至都要怀疑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为自己而活的月票2张!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梦见了九姐姐 “阿然。” 白染可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完全不同。 沐轻尘就这样直视着她,直到确定她根本就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才失落地收回眸子。 “你不是她……” 沐轻尘喃喃道,他的九姐姐风华绝代,自小便极其宠他,如何会是面前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如何会不与他相认? 一定是他最近太想九姐姐了,才会觉得面前这个人像她。 “你先出去吧!” 沐轻尘强作镇静地朝她摆了摆手,待白染出去之后,他也将小秋打发了出去。 白染不舍地隔着屏风望了一眼里头的小人儿,只恨不得好好抱抱他才是。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对于自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沐轻尘来说,这无意于是灭顶之灾。 若非他一心等着她来救他出去,怕是也早就随着沐正君一起去了吧! “尘儿,再等一等。等白萱放松警惕,等我们的人除去白萱的左膀右臂,等杨风带着兵士们归来,便是咱们相聚之日。” 如今处处都是白萱的人,她们日夜巡查,白染莫说是想要做些什么,便是多带几个人出了门去都堪比登天。 待过些时日这些侍卫们疲乏了,才是她们出手的好机会。 白染不怕等,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她却不愿意等,沐轻尘一日留在吟风阁她便一日不能安心,白萱一日活在这世上,她便一日不能好眠。 白染狠了狠心,提着水桶出了门去,小秋也随后跟了出来。 独自泡在那还泛着水汽的热水里,沐轻尘的心却是凉的。 “呜呜……” 压抑的哭声自那小人儿口中传出,若是白染瞧见了,一定会什么都不顾地带他离开的。 憋闷了许久的悲伤好似都被刚刚的失落牵引出来,沐轻尘哭得停不下来。 母亲父亲尸骨未寒,他甚至连他们的尸身在哪里都不知道。 九姐姐生死未卜,他又困在这红楼楚馆无处可去,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不知哭了多久,沐轻尘才顶着一双发红的眸子跨出浴桶,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便套上中衣钻进了被子里。 云烟来时沐轻尘还在床上躺着,叫了两声都无人应答,云烟赶忙进了内室。 却见小人儿正闭着眼睛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睡着,抬手触上他的额头,云烟不由得一惊。 “小秋,快去请大夫,沐公子发热了。” 额头这样烫,可莫要烧坏了才是。 “什么?” 小秋想不通,不过就是洗了个澡的工夫,公子怎么就病了呢? 但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停,匆匆跑出了后院儿。 红颜爹爹在得知沐轻尘生病之后也是吓了一跳,皇上将人送到他这里,便是不想人出事。 万一这位小公子有个什么好歹,他吟风阁上下是不是都得跟着陪葬? 找了上京最好的大夫过来,红颜爹爹还亲自过去瞧了。 直到大夫诊了脉,开了药方,红颜爹爹才放下心来。 本想着晚上便去找红颜爹爹说想要调去大堂的白染在得知沐轻尘病了之后也没了心思,只趁着没人的空当儿钻进了沐轻尘的屋里。 “主子……” 见到来人,小秋十分意外。 一直见白染不与沐轻尘相认,小秋只以为这位小公子于主子来说并没那么重要。 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你去外头寻一壶酒来。” 白染直接坐到了床边,抬手探上了沐轻尘的手腕,还不忘朝小秋吩咐道。 “是。” 小秋匆匆去取酒,这吟风阁里旁的没有,就是男人和酒最多。 将酒送了进来,不需白染吩咐,小秋便去了外室守门。 现在是晚上,也是吟风阁最忙的时候,便是云烟都被叫去弹琴了,所以这会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的。 “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呢?” 白染捏了捏沐轻尘瘦了不少的胳膊,心疼道。 掀开被子,白染解了沐轻尘的上衣,又往自己手上倒了些酒水,便在小人儿白嫩的身上搓了起来。 “太瘦了,要乖乖吃饭才是。” 白染边搓边在沐轻尘耳边念叨着。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沐轻尘是被身上的刺痛惊醒的。 迷迷糊糊看着坐在身旁的人,沐轻尘糯糯地唤了一声:“九姐姐……” “我在呢!” 白染低声应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 “呜呜……真的是九姐姐来接尘儿了吗?尘儿好想你,白日里还认错了人……” 沐轻尘晕晕乎乎地说道,双手无力扯住白染的衣袖,抬着身子就往白染怀里钻。 烛光太暗,他虽看不真亮身侧人的模样儿,却也能听出她的声音来。 这就是他的九姐姐,断然错不了的。 白染双手环住怀里的人儿,都能感受到他整个身子都在发烫。 “九姐姐,尘儿好怕……” “不怕不怕,我的小尘儿最勇敢了。” “九姐姐,你不要再丢下尘儿一个人了,好不好?” 沐轻尘小声哀求着,那模样儿可怜极了。 “九姐姐一直都在尘儿身边啊!” 白染柔声轻哄着怀里的人儿,直到没了声音,才放下他继续用酒水替他擦身子。 “小东西!还是这般迷糊,连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白染在沐轻尘那白嫩嫩的肚皮上轻轻拍了拍,这才替他拉上衣襟,系好衣带。 得亏这人是她,若是换了旁人,这般脱光了他的衣裳,指不定要怎么占他便宜呢! 沐轻尘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在白染面前,便一点儿戒心都没有。 白染想,若是她说让他去死,他怕是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只是她哪里舍得?疼他都还来不及呢!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情总是不一样的,沐轻尘就像是个小太阳,一直温暖着白染。 替他穿好衣裳,盖好被子,又凑到那张发红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白染才不舍地站起了身。 “主子……” 见白染出来,小秋赶忙迎了上去。 “明日他醒来你用热帕子替他再擦擦身子,将酒味儿擦去便可,切不可贪凉。” 白染对着小秋嘱咐道。 ------题外话------ 感谢书友貂蝉要打野的月票2张!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下马威 “是。” 小秋躬身应道。 轻轻抿了抿唇,离去前,白染最终还是多说了一句。 “莫要让他知道本殿来过,便只当做是做了一场梦吧!” 小秋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细细想着白染的吩咐,心下便有了计较。 被白染这么一搓,半夜沐轻尘的烧便退了下去。 早晨醒来时,沐轻尘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脑子里却还记得他昨夜好像见到了九姐姐。 慌忙朝四周望去,见自己还是待在吟风阁的那房间里,沐轻尘又栽回了枕头上。 “果然是太想九姐姐了,竟又梦见她了。” “公子,您可觉得好些了吗?” 听到里面有了动静,小秋匆匆跑了过来。 “唔……不烧了,就是浑身没什么力气。” 沐轻尘一手搭在额头上,一手露在外面。 小秋将沐轻尘的两条胳膊按住,轻轻塞进了被子里。 “公子这才好了些,还是莫要着风的好。” “小秋,这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酒味儿?” 沐轻尘皱了皱鼻子,细细闻了闻。 “昨儿大夫给您开了方子,然后又让奴用酒水给您擦了擦身子,所以您才会闻着这味儿。” 小秋笑着说道, “奴这便去给您打热水来洗漱,待会儿再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粥,这病便全好了。” 看着小秋离开,沐轻尘才掀开被子闻了闻,昨夜那不甚清晰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难不成是我将小秋当成了九姐姐?” 沐轻尘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 轻轻拍了拍脑袋,沐轻尘又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不由得撇了撇嘴。 唔……好浓的酒味儿。 不过,昨日哭了那么一场,如今倒是舒坦多了。 小秋端着热水进来时,沐轻尘已经穿好了衣裳站在了窗边。 窗外一个个子不算高动作却极其利落的女子正在往各院儿送水,随着那女子的动作,沐轻尘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公子,洗漱吧!” 小秋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小秋,那个……阿然她不在了吗?” 他分明记得昨日送水的还是那个背影很像九姐姐的女人,怎么今日就换了个呢? 小秋不动声色地扶着沐轻尘来到水盆边,替他挽了衣袖道:“听说那个阿然她勤劳肯干,被红颜爹爹调到大堂去送茶水了。” “原来如此。” 沐轻尘轻声叹道,不知为何,心头竟涌上几分失落。 尽管那人不是他的九姐姐,可瞧着她,他总是能生出几分亲切感来。 如今见不到她了,沐轻尘便愈发想念起他的九姐姐来。 顾岁安睡醒时已到了巳时末,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先是发了会儿呆,然后才起身唤了平儿进来服侍。 “公……君后,您今儿要穿这套红色宫衣吗?” 平儿抱出一套大红色宫装来到顾岁安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子他瞧着好像很不高兴呢! 顾岁安头也未抬地说道:“不必了,就拿寻常衣物就好。” 平儿微微一怔,轻轻抚了抚手里的衣服,又去换了一套淡青色的常服来。 半跪在地上,平儿将腰封束在顾岁安腰间,只是动作还未结束,便听到了一道不大又平稳的声音。 “日后无人的时候还是唤我公子吧!” “是。” 平儿暗暗叹了口气,不住地在心里警告自己,日后在白萱那个逆贼面前要叫君后,在公子面前要叫公子,可切勿弄错了。 “公子,用膳吧!” 昨日折腾了一整天,又一直不曾吃什么东西。 这会儿白萱不在,顾岁安才有了些胃口。 只是他才坐下吃了没一会儿,便听人来报说是德君带着后宫众人过来请安了。 平儿不悦地撇撇嘴:“不是说午后才叫他们过来吗?怎么会赶在人家吃饭的时候?” 顾岁安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汤碗喝了两口汤,便叫人将他们请进了前殿。 “去带人泡些茶来。” “可公子您还没吃好呢!” “无妨,过会儿你再去端些点心来就是。” 顾岁安虽然对白萱没什么好感,入宫前也是查探过这后宫君侍们的背景的。 若不是怕无故在后宫争斗中丢了性命,顾岁安才懒得管白萱有多少个男人呢! 如今这王琪急急带人过来,不过就是为了来给他个下马威罢了。 想想也能理解,先皇钦封的三王君才入宫便被人夺了正君之位,换成谁也是不好接受的吧? 顾岁安想,若换成是他,本来嫁给了心仪的人做了正君,却忽然被人抢了去,他怕是也要找那人算账的吧! 但是让顾岁安想不明白的是,就算白萱初登大宝,需要借助顾家的势力,也完全可以给王琪一个皇贵君的头衔,为什么只给了德君的位份呢? 还不待他想清楚,门外便已走来四个华服男子。 为首的男子一身暗红色束腰宫装,满头乌发束起,一张白净的脸上还上了些淡妆。 因为知道白染最不喜男子涂脂抹粉,所以顾岁安从来都不喜欢在脸上涂抹那些东西。 如今与进来的四个男子相比,倒更显得他气质淡雅。 王琪一进门便紧紧地盯着坐在上首处的男子,顾岁安要比他们都小些,所以王琪以往并未注意过他。 只是不知为何,白萱才登基没几日,便封了这顾家公子为君后。 王琪心中虽有失落,却也并未对白萱有诸多怨言。 她初登大宝,根基不稳,想要拉拢顾家也是正常。 今日这般看着那个淡然若菊的男子,王琪心中才开始不安起来。 论家世,他不及顾岁安,顾家一朝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王家在顾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论年岁,他不及顾岁安,他已二十有五,这顾岁安才不过十八,正值大好年华。 论容貌,他本也就是清秀之姿,哪里比得上顾岁安这上京第一公子超尘脱俗,倾国倾城。 或许,皇上要许顾岁安君后之位并不只是因为顾家…… “臣侍见过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人俯身跪在顾岁安脚下,这礼数倒十分周全,完全看不出半分不敬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争风吃醋 “诸位哥哥请起。” 顾岁安淡淡地说道,既无半分高傲,也没半点胆怯。 “谢君后。” 四人从地上站起身来,垂着头再也无人看顾岁安。 “赐座。” “谢君后。” 四人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这才又抬头看向顾岁安。 “平儿,上茶。” 顾岁安记得白萱以前应该是有一君四侍的,今日只来了四人,还有一人缺了席。 素闻白萱之前不喜男色,在王府时也只是按照规矩进各君侍的院子,但后来她从外头带回一个男子,才一入府便被封了侧君,亦颇受宠爱。 瞧着今日来的这些人年岁都差不多大小,应当是先皇当年赐给白萱的君侍,而那位宠侍却是未到。 “我等冒昧前来,不知可是扰了君后歇息?” 终究是王府里的老人儿了,王琪率先开口道。 “无妨,倒是本宫身子一向不好,才将与哥哥们见面的时辰推了半日。” 顾岁安轻轻咳嗽一声,捂着唇说道。 见他气息不稳,说话亦有些有气无力,众人倒是真的信了。 早上接到刘红的传报,他们还以为是这位芯君后要立威,才可以改了请安时间。 如今瞧着那模样儿,怕是昨夜连侍寝的力气都没有吧! “君后身子要紧。” 王琪身后的男子一脸老十模样儿,说话也比较诚恳,倒是叫人多了几分好感。 顾岁安又与四人客气了一番,听着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和封号,他也将记忆里的人名和模样儿对上了号儿。 “惠君弟弟说他身子不适,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来向君后请安。” 王琪如实说道,至于这惠君罗氏到底是真不适还是假不适,那就与他无关了。 他们本是约了一起过来的,那罗氏却非说自己身子不爽利,要王琪帮忙告个假,可他瞧着罗氏可欢实着呢! 罗氏如此做,无非就是想告诉这位年轻的君后,皇上宠着他,谁都比不得。 要说起来,在王府里的时候,那罗氏便没少仗着受宠欺负他们,奈何人家有妻主给撑腰,他们亦无可奈何。 “无碍,身子才是要紧的。” 顾岁安才不在意这些呢! 只要这些人不主动来找他的晦气,他巴不得白萱夜夜宿在别处。 躺在她身边,他都觉得恶心。 若不是怕一击不成,顾岁安都想趁着半夜白萱熟睡之时给她一刀,也省去了白染在外头那般筹谋。 “平儿,将本宫给几位哥哥备的见面礼拿过来。” 顾岁安说罢,又对着众人道, “这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各位哥哥莫要嫌弃。” “臣侍不敢,多谢君后。” 四人连忙起身道了谢,顾岁安这一番话放低了姿态,倒是颇得众人的好感。 “君后既是身体不适,还是早些歇着罢,臣侍等便先告退了。” 顾岁安如此,王琪等人倒也不好给他难堪了。 本以为是个难缠的角色,却不想竟是如此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儿。 顾岁安身为君后,却是张口闭口唤他们一声哥哥,也从未因他的身份而给他们几人难堪,如此瞧着,倒是他们办事不地道了。 王琪平日里便是个直性子,心肠倒不算坏,若是旁人不主动招惹他,他一般也不会与人为难。 所以在将顾岁安当成一个假想敌的时候,他只恨不得掐死顾岁安才好。 却在与他见过一面之后,歇了心思。 出了凤仪宫,王琪不由得喃喃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君后的模样儿瞧着十分眼熟?” 跟在他身后的雅君段氏接声道:“我第一眼瞧着咱们这位小君后便觉得他像一个人……”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才恍然大悟。 这君后的模样儿与那罗氏竟有五分相似,难怪瞧着这么眼熟。 “只是不知,这二位谁是谁的替身呢!” “管他谁呢!反正皇上也不喜欢咱们几个,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在后宫待着,保家族不衰就是。顾家乃是百年世家,便是咱们的娘家加起来,也不及人家。” “以后怕是要有好戏看咯!” “我瞧着咱们这位君后倒是个好性儿的人,不像那个狐媚子,一身的邪气。” “你这话可小声些,若是传到那人耳中,指不定又要在皇上耳边吹什么风了。在王府时,咱们可都是吃过他的亏的。” “依我看,君后可比那狐媚子好看多了,以后说不定他也就和咱们一样了。” “倒也未必,君后这身子瞧着着实淡薄,日后若不能产下嫡女,便是稳坐中宫也未必能比那罗氏强了去。” 一直听着众人议论而不曾开口的王琪忽然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想到顾岁安这身子有可能不能有孩子,他才与顾岁安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情。 本想着他夺了自己的正君之位,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可看着顾岁安那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王琪就放弃了。 他如王府十年没有子嗣,早就猜到了自己这正君是做不长久的。 既是早晚都要让出去,再争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 同是天下可怜人儿,何必呢! 那三个皆是有子嗣的,听到王琪如此说,便也不敢再多言。 白萱下朝之后又去了御书房议事,待她从御书房出来,已过了午时。 “君后可用过膳了?” 边往凤仪宫的方向走,白萱边朝身后的刘红问道。 “回皇上的话,凤仪宫的人来报,君后还未用完午膳,德君便带着三位君侍去给君后请安了。” 刘红老实说道,因为知道白萱在意顾岁安,刘红特意将顾岁安放到了弱势的一方。 “这王琪是愈发不懂事了。” 一听顾岁安午膳都没用就去见了来请安的人,白萱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在反应过来刘红说的话之后,白萱又问道:“三位?” “是,惠君说他身子不适,朝君后告了假。” 刘红不知王府里的那些事情,所以自然也不清楚之前白萱还宠过那罗氏一段时日。 “倒是朕平日里太纵着他了,竟争风吃醋到君后这里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有喜了 白萱大声斥道,她当初带罗氏回王府也不过就是因为那罗氏的眉眼与顾岁安有几分相似。 如今正主儿入了宫,这罗氏还在那里摆谱,白萱自是不能答应。 在王府时他耍耍小性子也就罢了,毕竟那些男子于白萱来说并无不同。 但顾岁安不一样,顾岁安是白萱眼里的白月光,是她刻在心底的朱砂痣。 谁敢不敬顾岁安,白萱便觉得那人是在与她作对。 “既是病了,便派个太医过去好好瞧瞧。若敢假报称病而不去给君后请安,便已欺君之罪处置。” 白萱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好似那个男人并不是侍候了她多年的君侍,而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似的。 “是。” 刘红躬身应下,心里头愈发有了主意。 这皇上果真是一心向着君后的,日后他们服侍人便也知道怎么下手了。 白萱进到凤仪宫时,顾岁安正坐在廊下看院子里的小侍们打扫。 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儿不由得叫白萱看呆了。 就是这个样子,与她记忆里的顾岁安重合在一起,这是她梦寐以求了多年的人儿啊! “岁安,怎得坐在这里?” 虽不忍打破这宁静,白萱还是没忍住大跨几布上前来到顾岁安面前。 刚要抬手握住顾岁安放在木沿上的手,顾岁安便将手收了回去。 “皇上。” 起身朝白萱行了一礼,顾岁安眼中依旧毫无波澜。 “既是身子不好,怎么不在殿内坐着呢?” 白萱讪讪地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 “殿内太闷了。” 不只是殿内闷,这整个皇宫都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若觉得这凤仪宫待着无趣,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可好?” 和心爱的人一起赏花,这应该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吧!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臣侍累了,今日怕是不能陪皇上去赏花了。” 顾岁安只恨不得杀了她,哪儿有心情跟她去看花赏景? 入宫前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忍着,可真到了面对白萱的时候,顾岁安发现他根本就忍不了。 尤其是白萱前几日还伤了他的白染姐姐,他更是恨不得拆她的骨,扒她的皮。 “既是累了,朕陪你回殿内歇歇。” 白萱说着就要上前去扶顾岁安的胳膊,顾岁安却先行一步靠在了平儿身上。 “有劳皇上了。” 顾岁安的躲避虽不动声色,但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与不喜白萱却是能够感受的到。 只是白萱一直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像这江山,只要她不放弃,总会属于她。 所以,顾岁安也一样。 虽然现在顾岁安还不能接受她,但总有一日,他会看到她的好。 就算她白萱杀母弑姐丧尽天良,但她待顾岁安的心却是真的。 如今这江山已经属于她了,剩下这世间她最在意的便只有顾岁安了。 江山在手,美人儿在侧,那才是真正的快活。 “刘红,去叫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 惦记着顾岁安午膳用的不好,白萱一踏入殿内便吩咐刘红去传膳。 正好她也有些饿了,再陪着顾岁安吃些也好。 顾岁安眼皮也未挑地坐到了椅子上,他不敢上榻,就是怕白萱离他太紧,他心里觉得恶心。 “今日那几个侍君你也都瞧见了,皇子皇女们今日去了学堂,待明日便叫他们来给你请安。如今你既是已经入了宫,这执掌后宫之事便叫德君交还给你。” 白萱柔声说道,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的白顾岁安当做了她的正君。 “皇上,臣侍身子不好,怕是没有精力管理后宫,不妨还是先叫德君哥哥管着吧!” 谁想管理你的后宫?自作多情! “即使如此,那便暂且交由德君管着,待你身子好些了,再让他交给你就是。” 说到身体不好,白萱才想起应该找几个御医来给顾岁安瞧瞧,这世间当真有那样不能行房事的毛病吗? “是。” 顾岁安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旁的白萱亦是一直坐在那里盯着顾岁安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菜送了过来,刘红还带来了派去罗氏那里的太医送来的消息。 “皇上,刚刚太医来报,惠君他……有喜了。” 刘红凑到白萱耳边小声说道,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皇上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哪怕不是嫡出,那都是要强于旁的皇子皇女们许多的。 就是不知对君后和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皇上更在意哪一个了。 白萱面儿上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反倒是蹙起了眉头。 君后才入宫那罗氏就有了身孕,日后这后宫岂不是都要围着他转了? 一个身子不好连侍寝都不行,一个却是有了孩子,这不是往顾岁安的伤口上撒盐吗? “此事暂且不要对外声张。” “是。” 刘红退了下去,白萱才缓和了神色给顾岁安夹起菜来。 顾岁安一边朝白萱道着谢,一边暗中观察着她的喜好。 若想杀了白萱,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机会更好了吧? 因为顾岁安不喜人多,所以与顾岁安一起用膳时,他们身边是没有小侍在一旁侍候的,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替白萱试毒。 久而久之,待她养成了习惯,顾岁安毒死她的机会便能大大提高。 这般想着,顾岁安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竟也主动给白萱夹了一片青笋。 白萱受宠若惊般地看着碗中的笋片,一脸的欢喜。 果真,她待他的好终于开始有回报了。 总有一日她要让他主动扑进她的怀抱。 “今日这饭菜做的不错,该赏。” 白萱将那笋片扔进嘴里细细品尝着,还不忘笑着称赞道。 哪里是饭菜不错,只不过是用饭的人心情不错罢了。 “皇上既是喜欢,便多吃一些。” 看着白萱第三次将筷子伸向那盘烧鹅,顾岁安便深深地将这道菜记在了心里。 “你也多吃些,总是这样瘦,身子如何能好?” 白萱说着,还不忘将自己最爱的烧鹅也给顾岁安夹了一块。 顾岁安却只是吃自己面前的那盘藕片,白萱夹来的菜都被他晾在了一边。 ------题外话------ 白萱这个人设没有定为那种极端变态的恶人,因为再坏的人也都有柔软的一面,所以白萱虽然猪狗不如,对顾岁安却是真心的,是以她在顾岁安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 大大方方是友情,小心翼翼才是爱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已经脏了 白萱瞧着,只以为顾岁安是不喜欢吃这些菜,在没弄清他的喜好之前,她也不敢再多事了。 这段饭吃得要比昨儿晚上顺利得多,白萱心情极好,连带着整个凤仪宫的下人做事都带着几分欢快。 用过饭后,白萱便叫了刘红进来。 “去太医院找两个太医过来。” 白萱可一直惦记着顾岁安的身体呢! 美人在侧却不能碰,这不是要命吗? 等太医看好了他的身子,想来他也不能再拒绝了吧? “岁安,你也无需担心,便是你真的有什么隐疾,那太医院的人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去的。” 怕顾岁安觉得难堪,白萱还不忘在一旁安慰道。 顾岁安嘴上谢着恩,心里却不住地在骂白萱多事。 他有没有隐疾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过顾岁安也不怕,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不能人事的,那白萱就算想对他做些什么,也没机会。 顾岁安不得不感谢自己的未雨绸缪,还好早早便吃了药。 那药药性虽烈,会伤了根本,但也能保住他的清白。 左右他与白染也没机会了,日后能不能有孩子又有何妨? 只要能助白染早日除去这逆贼,他这一生便也值了。 进了内殿,平儿放下纱幔,顾岁安平躺在床上,将手腕探了出去。 白萱就坐在外面看着那二人为顾岁安诊脉,先是一人叹了口气,示意另外一人过来瞧瞧,随后二人便同时摇了摇头。 怕顾岁安难堪,白萱将二人叫到了外殿问话。 平儿掀起纱幔,扶着顾岁安缓缓起身,却见他嘴角扬起,竟是难得的好心情。 “公子,这事儿……稳妥吗?” 平儿担忧道。 据说宫里的御医都很厉害,万一被那二人看出了猫腻,皇上会不会怪罪公子? “放心就是。” 顾岁安信心满满地说道,他吃的乃是禁药,谁会想到他已经成了君后还会吃那种东西。 少顷,白萱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 在看见顾岁安时,白萱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白萱面色不善,顾岁安才会觉得开心。 “岁安,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找到人来治好你的。” 白萱上前握住顾岁安的手,顾岁安想要抽回,奈何她握得太紧,顾岁安便也只好忍着了。 “臣侍多谢皇上。” 顾岁安垂下眸去,不看白萱,也不看被她握着的手,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另一只手埋在衣袖中,手指紧紧攥在一起,顾岁安恨不得现在就给白萱一拳。 他自小便十分自爱,莫说被人摸着手了,便是他的指尖也甚少在外面露出。 他一心只想嫁给白染做个合格的主君,哪怕是侧君也好,但前提是那个女人必须是白染。 可如今握着他手的人却是白染的仇人,是他一心想要杀死的人,他如何能不反感? 白萱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手上的力道好不容易松了些,顾岁安忙将被她攥红了的手抽了出来。 顾岁安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皇上,臣侍要去更衣了。” 顾岁安将那只发红的手背在身后,起身朝白萱颔首道。 “那朕先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待会儿药送来了记得喝,晚上朕再过来。” 白萱也跟着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恭送皇上。” 顾岁安微微退后两步,头也不抬道。 白萱深深地看了顾岁安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去。 白萱前脚才离开,顾岁安立马就叫平儿去端了热水来。 看着自家公子将那只手搓得发红,皮都快搓掉了,平儿心疼不已。 “公子,可以了,很干净了。” 平儿按住顾岁安那只泡在水盆里的手,冲他摇摇头道。 “已经脏了,如何能洗干净?” 顾岁安自嘲一笑,任由平儿拿帕子擦干净他的手。 “君后,药送来了。” 外面传来送药小侍的声音,顾岁安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便赶忙出去接。 “把药给我吧!” 端着药碗走进内殿,顾岁安指了指殿里那盆海棠花,示意平儿将药倒在花盆中。 “公子……” 平儿担心顾岁安的身体,他不知道公子吃的是什么东西,对身体是否有害,心里只想着公子能把这药喝了才好。 顾岁安面色一冷,平儿也不敢再多言,急忙快走几步将汤药倒在了盆中。 “以后送来的药你都小心处理了,莫要叫人发现端倪。” 顾岁安冷声吩咐道。 莫说这药无解,便是有,他也不会吃的。 “是。” 平儿乖巧地应了一声,顾岁安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而本应该去御书房的白萱半路却被罗氏的人给请了去,只说是惠君身子有些不自在,请皇上过去瞧瞧。 白萱本不欲理视,可想到惠君此时已有身孕,便转而改变了主意。 “皇上……” 远远地听见了脚步声过来,罗氏便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迎了出来。 白萱看着面前的男子,想着他这些年来恃宠而做的那些事情,心中越发反感。 “既是身子不好便好好歇着,出来作甚?” 白萱语气不善,那罗氏却似没听见似的,还要往她怀里钻。 避开朝自己扑过来的男子,白萱大步跨入殿内。 看着白萱的背影,罗氏气得跺了跺脚。 “今日为何不去给君后请安?” 白萱才一坐下,便朝罗氏质问道。 “皇上,臣侍有了身孕,难受得紧,所以才向君后告了假。” 罗氏扁着嘴委屈道,他刚才明明已经着人去告诉了皇上自己有身孕的事情,皇上为何还要这般问他? 哼! 定是那顾岁安在皇上面前乱嚼了什么舌根子,皇上才会如此冷淡的。 “朕瞧着你倒不像个有事儿的人,到凤仪宫请个安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又不是第一胎了,怎的那么娇气?莫不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白萱自己满手鲜血,便见不得后宫里那些个肮脏心思。 她本不喜男色,所以君侍并不算多。 那几个倒也还算安稳,只有这个罗氏,出身低微,却总是仗着年岁小又颇受宠爱,时常给那些个君侍们难堪。 ------题外话------ 因为害怕大家从头到尾看谈情说爱太多腻得慌,所以这个世界里便多加了点权谋和宫斗。 下个世界还是风花雪月小甜饼为主哈! 第二百二十八章 独得恩宠 旁人也便罢了,念在他与顾岁安有几分相似的份儿上,白萱也能忍着些。 可他竟还想欺负顾岁安,这不是自找难看吗? “皇上,臣侍……” 罗氏眸色一红,委屈地立在白萱身旁,好似被欺负了似的。 若是以往他这般一撒娇,白萱便是有什么气也都算了,今日却是不行。 “君后就是君后,乃是后宫之主。他既是正君,你便要尊他敬他。如今朕念在你身怀有孕的份儿上给你一次机会,日后若敢再对君后不敬,便莫怪朕不念这多年感情。” 白萱语气不善,罗氏也不敢再撒娇卖乖,只好乖乖应下。 “是,臣侍知道错了。” “抽个空去向君后请罪,莫要惹了他不快。” “是,臣侍遵旨。” 还不待罗氏与她亲近,白萱便起身离开。 看着白萱离去的背影,罗氏气愤不已。 “好一个顾岁安,不就是仗着皇上如今偏宠顾家吗?竟还敢在皇上面前告状!” “主子您现在可动不得气,昨儿太医说这一胎本就不稳,您要多顾念着些自己和小皇女的身子才是。” 一旁的侍儿上前扶住罗氏气得发抖的身子,在一旁好言相劝道。 罗氏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皇上似乎也不喜欢他呢!” 他还记得在王府时,当时还是王女的皇上在得知他有了身孕时的喜悦。 可今日她脸上哪儿有半分要做母亲的欢喜? 不仅声声质问他为何不去给君后请安,还要治罪于他。 孩子事情她连半句都没问,从头到尾都是在替那个顾岁安数威。 “怎么会呢?您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哪里有做母亲的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呢!” “可于这个孩子相比,皇上她似乎更喜欢君后……” 罗氏喃喃道,眼底满是失落。 “君后母家权势颇大,皇上初登大宝,正是用人的时候,敬着君后几分也在情理之中。待新婚一国,皇上来您这儿时,您再好好与她相处就是。” 那小侍年岁稍微大些,懂得也多。 这般一劝,罗氏的心情才好了些。 可让罗氏没想到的是,新婚三日已过,皇上仍旧是歇在凤仪宫,一连十日都没有翻过旁人的牌子。 君后独得圣宠,阖宫上下心里也都有了计较,别的宫殿便也愈发冷清。 每日里数不尽的好东西送去凤仪宫,众人也未见君后露出过一个笑脸。 有些侍候过先君后的老人儿在一起时已会私下里闲聊,他们都知道顾岁安是先君后留给九殿下相看的人儿,想来这新皇强娶了他来,人家心里却是不愿的吧! 只是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私下里偷偷议论,谁也不敢在外头胡说。 白萱入宫后已经杀了一批宫侍了,许多事情在她那里都是禁忌,闹不好就会丢了性命的。 知道白萱待自家儿子还算不错,顾宗仁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因为有白萱的默许,顾宗仁隔段时日便于下朝后去瞧顾岁安一眼。 但为了避嫌,每次她也都不多呆,不过盏茶工夫便离开了。 而一直待在吟风阁的沐轻尘相比于顾岁安来说,就少了许多自在。 顾岁安在宫里虽出不来,却也是能四处走走的。 而沐轻尘整日被关在那一小方院子里,哪儿都去不了。 且不说他周围到处都是看着他的人,单说那老鸨公时常叫小秋过去问话,沐轻尘就烦得不行。 九姐姐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云烟昨日来看沐轻尘时与他说,宫中的几个御林军在雅间吃酒时说漏了嘴,那些个日日搜查九殿下的官兵们早就没了耐心,平日里虽也在到处寻人,却已没了最初的尽职尽责,大都应付差事。 沐轻尘心中欢喜,只觉得是白染有了机会,他更是日日盼着。 年底他便满十四岁了,若是到时九姐姐还没能来将他接走,他怕是也撑不过被人糟蹋的命运。 届时为保清白,他自是要以死相抗的。 只是他不甘心,他还没有替母亲和父亲报仇,也还没有嫁给九姐姐。 成为九姐姐的王君是他自小的愿望,九姐姐也曾允过他,只要他年岁大些,她便会将他娶回府里去的。 沐轻尘以往常常去九王府玩耍,府里上下都拿他当主君对待,对于要成为白染的正君这件事,他一直不曾怀疑过。 “公子,今日朝中休沐,前院儿来了些人叫云烟公子过去弹琴了,您怕是还要再等上一等。” 小秋从外面进来,附在沐轻尘耳边道。 沐轻尘轻轻叹了口气,来到吟风阁半月有余,这段时日他虽不曾接触外面的公子们,却也从云烟那里看到了男子的不易。 欢场无情,既要讨好那些来找乐子的女人,还要学会不动心,当真是好难。 但沐轻尘也十分佩服云烟,无论遇到多么难缠的客人,他总是能够全身而退。 想来这么些年留在吟风阁,云烟也是有些手段的。 沐轻尘从未想过要一直躲在房中做一个被保护的人,他也想像云烟和小秋那般替九姐姐去打探消息。 只是相较于他们熟练的保护自己的手段,沐轻尘唯一能拿得出来的,便只有自己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了。 让小秋拿了面纱,沐轻尘决定去前院走走。 楼里大部分人都在睡着,只有三两个打扫的小侍儿在擦桌椅,还有几个高壮的女人立在门口,想来应该是吟风阁里专门请来保护公子们的打手吧! 沐轻尘站在楼上往下瞧了几眼,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后院挑水的阿然。 许久不见她了,也不知她还在不在楼里做事。 这般想着,沐轻尘便想下楼去问问,若是那人还在,他便想请她帮自己到九王府门口去瞧瞧,看看王府里还有没有人。 只是如今他身上银钱不多,只有云烟偷偷塞给他的一些碎银子,也不知那人愿不愿意。 只是令沐轻尘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下楼梯的时候,正好与几个进来饮酒的女人撞了个对面,便被人拦了住。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沐公子被人欺负了 “哟!吟风阁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娇嫩嫩的小美人儿?姐姐我可是这吟风阁的常客,红颜爹爹这是瞧不起我等啊!” “可不是嘛!瞧着这身段,应该还是个毛儿都没长齐的雏儿吧!” “哈哈……你们两个说话注意些,莫要吓坏了小美人儿。” …… 三个女人拦住欲要下楼的沐轻尘,说出口的话也不堪入耳。 沐轻尘眉头紧锁,往后退了两步躲开那些女人伸过来的手,垂在袖中的拳头紧握,只要那女人再敢打他的主意,他不介意用拳头解决问题。 就算是打不过她们,他也断然不能被羞辱了去。 “美人儿,要不姐姐去寻了红颜爹爹将你买下来,带你离开这吟风阁?总好过你日后委身于各色女人身下不是?” 其中一墨色衣衫的女子一脸猥琐地看着沐轻尘的眼睛道。 她最是喜欢年轻的男子,稚嫩的身子虽缺少调教,却别有韵味。 这面前的男子虽是戴着面纱,可这双眼睛却是勾人的很。 尤其是他还未被破身,这样的孩子买回去才有乐趣。 “我们公子不接客的,还请几位放尊重些。” 怕那些女人再朝沐轻尘动手动脚,小秋急忙挡在沐轻尘身前,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 只盼着这里的争吵声能引来红颜爹爹亦或是主子,想办法叫沐公子脱身才是。 “呵!不接客?骗谁呢?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吟风阁里的淸倌儿只有云烟公子一人,除了他有资格说不接客之外,其他人可不都是以身侍人的哥儿?” 那墨色衣衫的女子不屑道,说着还伸手要去拉小秋身后的沐轻尘。 小秋护着沐轻尘不断躲闪,而那三个女子又不依不饶。 打闹间,沐轻尘脚下一滑,身子一歪,便顺着扶手栽了下去。 这楼梯并不算高,但这般摔下去也得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今日白天本该休息的白染因为听云烟说了那白萱的心腹要过来,特意与人换了班,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白染也不敢动用武功,只能用肉身扑过去垫在了沐轻尘身下。 而楼上正在为客人弹奏的云烟自是也听到了外头的争吵声,打开门朝外望去,见到小秋一脸慌张地站在那里朝楼下喊着“公子”,再看旁边那几个面色发黄一脸急色的女人,云烟便猜到了一二。 “何人在外面吵闹?” 今日来的客人是大理寺少卿卢菲,因为她时常来听云烟弹奏,为人也还算正直,并不曾对云烟动过手脚,所以只要是她过来要听琴,云烟几乎都不曾推辞。 “大人,好像是有人在欺负楼里的公子。” 身旁的侍女走到门边往外瞧了一眼,不在意道。 这种地方公子被人欺负那是常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入了吟风阁,还想全身而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卢菲也未当回事儿,可看云烟一直盯着外头瞧,她便多问了一句。 “云烟公子可是认识那人?” 云烟自是不能说出沐轻尘的身份,便只蹙眉道:“这段时日云烟正在教授那孩子琴技,也算是他半个师傅了。” 见云烟一脸为难,卢菲便也不好再继续不闻不问。 “去把那三个人带去隔壁雅间,就说是本官请她们喝酒。” “是。” 卢菲吩咐完,随侍的侍女便推门走了出去。 “多谢大人。” 云烟起身朝卢菲行了一礼,又重新坐回去道, “那作为谢礼,云烟便再为大人弹奏一曲。” “有劳云烟公子。” 卢菲笑着点点头,又与同行的两个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认真欣赏起琴声来。 外头的三个女人虽不想就这样放过那个少年,却也不敢忤逆了卢大人。 想来那位卢大人与她们素不相识,如此便是要为那少年出头了。 三人被带走,小秋才顺利地下了楼来。 扶起还趴在白染身上的沐轻尘,小秋上下检查着沐轻尘的身体,见他并无受伤才放下心来。 “多谢你啊!” 白染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手,便听见了沐轻尘朝她道谢的声音。 只是想到他刚刚差点儿被人欺负,白染便是一阵后怕,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这里不是公子该来的地方,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再过来了。” 白染语气严肃,略带斥责道。 “我……” 沐轻尘无措地揪着衣角,刚刚这女人的语气竟与九姐姐以前训斥他时一模一样。 又抬头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如不是这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沐轻尘还真的以为她是自己的九姐姐。 “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知为何,沐轻尘对面前的女子就是没来由的相信。 白染以为是他遇到了什么难处,便也不好再将人往回赶,便带着他去了她现在住的杂院儿。 “此处并无外人,公子请讲。” “我……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沐轻尘小声问道。 白染微微点头,这吟风阁上下哪里有不知道的? “你能不能趁着休沐的时候帮我去九王府门口走一圈,看看九王府的大门是否开着,我……多谢你了。” 沐轻尘将自己的荷包整个塞到白染手中,他实在是惦记九姐姐。 那逆贼虽在暗中追杀九姐姐,可若九姐姐光明正大地回来,那白萱一时半刻反倒拿她没办法。 虽然这样的希望微乎其微,沐轻尘还是不愿放弃。 白染眼眸微动,攥紧了手里的荷包,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沉默了片刻,才又将荷包重新塞回沐轻尘手里。 “九王府大门已封,并无一人。” 白染话音刚毕,沐轻尘便红了眸子。 原来世人都知道他的九姐姐没有回来,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见沐轻尘如此,白染心中终是不忍。 “传闻九殿下就隐匿在京城,公子稍安勿躁,说不定她很快就能接您出去了。” 白染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沐轻尘能够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是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小秋也不知白染后面还开了口。 第二百三十章 动他就是找死 沐轻尘欢喜地抬起头来,虽未言语,可眼中分明写着:“此话当真?” “外头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白染重重地点了点头,沐轻尘这才破涕为笑。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听到一些关于白染的消息,沐轻尘便能高兴好久。 “公子快些回去吧!以后切莫再到前堂来,这里不适合公子。” 白染又好声劝道,她实在害怕…… 万一沐轻尘真的出点儿什么事,她所筹谋的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多谢你。” 沐轻尘朝白染道了一声谢,这才带着小秋回了后院儿。 云烟回来后也将他和小秋好好教训了一顿,小秋知道自己难逃一罚,天一黑便自顾去找白染领罪了。 哪知白染并未责骂于他,只交代他日后好好看着沐轻尘,不许他再踏出后院一步。 是夜,两抹黑色自吟风阁一闪而出。 暗一紧紧跟随在白染身后,心中担忧不已。 万一要是被白萱的人看见,主子这段时日所受的苦便白受了。 这事儿本来暗一一个人就能办,奈何她家主子非要亲手去了结了那几个女人,她也无可奈何。 这些女人也真是找死,动谁不好,非要去动他们主子的命根子。 那沐家公子自小在他们主子身边长大,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谁敢招惹他? 偏偏就是有人不自知,今日怕是要丢了性命了。 白染动作利落,白日里便打探好了那三人的居所,所以直接潜入她们府邸,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黑暗中被人扼住了脖子的女子憋红了脸问道。 “我要你死!” 白染声音清冷,话毕便结束了那女人的性命。 “动他就是找死!” 莫说是这几个商贾人家的小姐,便是如今已经得了天下的白萱,只要敢动沐轻尘,白染宁可与她同归于尽,也要冲到宫中要了她的性命。 “暗一。” “属下在。” “去通知母皇先前埋下的那几个大臣,下个月初,上表新帝,要她亲自出宫为先皇祈福。” 下个月月底是先皇的生辰,白染不愿再等了。 她能等得,沐轻尘却是等不得的。 那孩子一心想要找到她,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杨风最晚下月中旬便能带兵还朝,届时她们只需里应外合,白萱那点子兵力又算得了什么? “是。” 暗一嘴角勾起,她等这一日也等得焦急,主子终于要动手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白染又附在暗一耳边交代一番,暗一便匆匆离去。 白染并未急着回吟风阁,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九王府附近。 借着月色,她能看到守在九王府暗处的那些暗桩,白萱还真是怕她回来呢! “蠢货!” 白染轻斥一声,转身离去。 这白萱若不是仗着心狠手辣,只凭她的那点子计谋根本就不是先皇和先太女的对手。 奈何先皇顾忌母女之情,先太女在乎姐妹之情,人家白萱却是六亲不认的。 但凡她们心狠一点儿,今日死的就会是白萱那个逆贼了。 自那日被吓过一次后,沐轻尘再也不敢张罗着去前厅了,而小秋更是形影不离地守在沐轻尘身旁,生怕他再受什么委屈。 上次的事情主子已经给他记上了一笔,小秋哪里还敢再由着沐轻尘胡来? 沐轻尘无趣地抚着脖子上带着的一小块玉坠,这是他十岁生辰时九姐姐送他的。 当时他还不知情为何物,只是听说皇上和君后要为九皇女选侧君,便是没有合适的,找几个贴身时候的床侍也好。 沐轻尘跑去问爹爹何为床侍和侧君,爹爹说女子的夫君分为正君侧君和侍郎,皇家女儿虽分得更清楚些,却也无外乎如此。 沐轻尘一听,那不就是要给他的九姐姐找夫君吗? 等九姐姐有了夫君,就不疼他了。 于是小家伙哭着跑去了九王府,死活都不肯再走了,就只顾得扒着白染的脖子哭。 最后白染无奈,只好翻出一块贴身戴着的玉坠子挂在了沐轻尘脖子上,又允了他在他长大之前,她绝对不会娶别人,小家伙才抽抽搭搭地算是满意了。 自那以后,这玉坠子便成了沐轻尘最珍爱的东西,整日里挂在脖子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愈发觉得自己当初挡了九姐姐的桃花那件事做得极好,不然她怕是等不及他长大,就要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了。 “九姐姐,尘儿好想你啊!” 将小脸埋在枕头中,沐轻尘红着眼眶小声喃喃道。 瘦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一抽一抽的,别提多可怜了。 而已经适应了朝堂的白萱总算是处理了先太女的旧部,就连先太女的君侍和孩子她也一个都没有放过。 白萱不比旁人,她一向心狠手辣,做事从不心软。 许是坏事做多了,一生杀戮太重,凡事只有斩草除根她才能高枕无忧。 倒是白染高看了她,以为白萱会留着太女的几个孩子作为筹码来要挟她,直到暗影带着暗卫找到了那几个孩子被扔在乱葬岗的尸首,白染才明白,自己不能再像母皇和皇姐一样心软了。 她不该将那个狠人想的这般仁慈,如此,白染倒是开始担心起沐轻尘的处境来了。 白萱虽一向不与白染来往,想来她也清楚白染与沐轻尘的关系。 既是那人并没有直接赐死沐轻尘,怕是还在打算着以沐轻尘为饵,等着白染上钩。 “主子,那小世女和小帝卿们的尸首要如何处置?” 暗影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杀意的白染,低声问道。 白染垂在腿上的手一紧,缓缓阖上眼睛道:“且先不要去冒险,待杀了那逆贼再将他们移入皇陵。” 白萱定是在等着她去为那几个孩子收尸呢! 白染如今都已隐忍这么久了,又岂会冲动行事? “是。” “杨风那边可把信儿送出去了?” 说到正事儿,白染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只是白萱这样的卑鄙小人,实在不值得她生气。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将计就计 所有的仇恨和血债她都会一五一十地还回去的,白萱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 部署了那么久,白染也有些忍不住了呢! “是,送信的人已经见过了杨将军,杨将军说一切按主子吩咐行事。” “甚好。” 白染满意地点点头,若非白萱做事不留余地,白染倒是不想把白萱一党赶尽杀绝。 可那人自己找死,白染也无需顾忌那么多了。 苍天有眼,所有杀戮皆是白萱一人所为,这账……便记在白萱头上吧! 顾岁安得知罗氏有孕,还是在御花园赏花时无意间听到几个修剪花枝的小侍们说的。 自他入宫,白萱夜夜宿在凤仪宫,宫中上下虽满是怨言,顾岁安却只做不知。 好在那白萱还算有点人性,自得知顾岁安得了那样的病之后便再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他为难的亲近动作。 想来也是怕顾岁安为了此事自卑吧! “公子,您这是……” 看着顾岁安命内务府送了许多保胎的好东西过来,平儿不解地看向自家公子。 那罗氏虽每日里也照常来请安,却总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儿,好似只花孔雀似的。 公子难不成还要去祝贺他有孕之喜吗? 况且,在平儿看来,自家公子那般厌恶白萱,又怎会愿意她子嗣昌盛? 顾岁安只平静地道:“你去太医院领些麝香来。” “公子……” 平儿惊诧地看着自家公子,他自幼跟在顾岁安身边,虽不能说是熟读诗书,这一般的常识却还是清楚的。 那麝香可是滑胎之物,公子他该不会是…… “母亲上次来时,我请她找人去问过太医院的太医了,罗氏这一胎根本就是保不住的,这段时日他一直在用艾草吊着,却又刻意命人在我经过的地方说起他有孕一事,不就是等着要将此事赖在我头上吗?” 既然那罗氏想要往他头上泼脏水,那他顾岁安就成全了他。 罗氏有孕之事顾岁安一直都不知,那定是白萱命人封了口,不许告知于他。 那些个小侍又如何会这么巧地在御花园说起此事,还恰好被人听见呢? 况且,那些小侍还有意无意地提起罗氏在王府时有多受宠,不就是要说给他听的吗? 若不是罗氏设计,那这巧合也着实令人叹息。 左右顾岁安现在已经摸准了白萱的心思,这段时日白萱待顾岁安还算不错,想来她是真的需要顾家。 有顾家在,白萱现在应该还不会真的将他怎么样。 便是此次没有成功将计就计让那罗氏受罚,应该也不至于牵连到顾家。 顾岁安不是一个擅长使用各种手段的人,如今为了毁了白萱,他也不介意双手染上鲜血。 只要能为白染做些什么,就算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又能如何? 孩子? 宠侍? 白萱,那便先拿你孩子和夫君的命来为先皇和先君后陪葬吧! 顾岁安亲自带着平儿去将赏赐送到了惠君殿,那罗氏面儿虽故作惊诧,眼底却浮现出丝丝得意。 皇上不许他将有孕之事外传,却也挡不住宫里人多口杂啊! 顾岁安,你终于来了。 他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呢! 孩子,也不枉你白来这人世一遭,若是你能助父君绊倒顾氏,便什么都值了。 罗氏笑眯眯地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慈爱。 顾岁安也没多待,只客气了两句便带着人会凤仪宫去了。 用过晚膳,顾岁安看着窗外微微渗进来的月光,微微勾起唇角。 以往这个时辰白萱已经到了凤仪宫,今日迟迟不来,看来是罗氏那里开始动作了。 让平儿寻了个小宫侍过去打听,果不其然,那小宫侍没一会儿便惨白着一张小脸儿跑了回来。 “君后,惠君那边好像出事了。皇上和好多太医都在,还……还有好多血……” 小宫侍年岁不过十二,还不懂宫里这些个弯弯绕绕,只觉得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有些吓人。 “没事了,你下去吧!” 顾岁安将一盘点心赏给了那孩子,便叫他下去歇着了。 平儿则是担忧地看向顾岁安,蹙眉道:“公子,那孩子毕竟是逆贼的亲骨肉,她会不会为难于您?” 那白萱心狠手辣,万一听信了罗氏的鬼话真的责罚了公子,那可如何是好? 顾岁安虽是命平儿领了麝香回来,却并未真的放到送给罗氏的赏赐中,他如此过,也不过就是想要成全了罗氏的巧合罢了。 顾岁安拿起一旁的剪刀,将烛心剪掉一截,火光立马亮了些,照在顾岁安清冷的面庞上,给他罩上了一层光晕,黄黄的,暖暖的。 顾岁安眼睛忽然一亮,心中立马有了主意。 “苦肉计吗?罗氏倒当真是个好师傅。” “公子,不要!” 平儿还来不及阻止,顾岁安的手腕便已红肿起来。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平儿红着眼眶慌慌跑去拿药箱,急得差点儿摔倒。 顾岁安疼得嘴唇微微发颤,眼底却仍是一片清冷。 惠君殿内一片血腥之气,只是不知为何,白萱在听到说那个孩子没有保住时,不仅没有半分伤心,反倒还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孩子本就是不该来的,走了也好。 “皇上……皇上……” 里面传来罗氏断断续续的呻吟,白萱却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越接触顾岁安,白萱便越是不喜欢别的男子。 顾岁安待她虽冷淡了些,却总是没有那么多的虚伪在。 旁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眼底的畏惧叫她厌烦。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惠君殿才算是安静下来,见人都走了,白萱才转身进了内殿。 左右这个孩子没了,最难过的应该是罗氏。 便是心中不喜,他终究也是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亦是她孩子的父君。 “皇上,您要为臣侍做主啊!呜呜……” 罗氏一看见白萱进来,便哭喊着求她为自己做主,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自床上滚了下去,趴在白萱脚边。 白萱不知这罗氏又要唱什么戏,只朝一旁的侍儿招招手,让人将他扶上了床。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害人终害己 “你这又是作何?” 白萱顿住了往前的脚步,站在了不远处,蹙眉看向罗氏。 以往还觉得罗氏眉眼处与顾岁安有几分相似,如今再看他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儿,当真是叫人厌烦。 罗氏只顾装得悲戚,哪里会注意到白萱的脸色。 “皇上,您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呜呜……” 听白萱那般一问,罗氏赶忙将自己在心里试演过无数遍的话道了出来。 “君后他今日带人给臣侍送了好些东西来,臣侍不过就只碰了碰那些东西,我们的孩子便没了。皇上,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讨回个公道啊!” 罗氏本还没什么把握要去陷害顾岁安,但日日来为他把平安脉的太医今日无意间提及凤仪宫命人领了些麝香回去,罗氏便将计划提前了。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任是那顾岁安身后有顾家撑腰,这谋害皇嗣的罪名他也担不起。 听罗氏将责任推到了顾岁安头上,白萱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个蠢货,平日里与王琪几人争宠也就罢了,如今竟将主意打到了顾岁安头上,他当所有人都与他一般没脑子吗? “你可知污蔑君后是什么罪责?” 白萱看着罗氏问道,语气平缓,听不出她倒是何想法。 “皇上,臣侍所言句句属实,难道你觉得臣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君后吗?” 罗氏一脸震惊地看向白萱,他没想到皇上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顾忌着顾家。 “刘红,去太医院将当值的太医全部找来,平日里为惠君诊平安脉的太医也叫回来。” 白萱坐在床边的矮榻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心中竟冒出一个极其卑劣的想法。 若此事当真是顾岁安所为那便好了,这样最起码能证明他还是在意她的。 只是通过这段时日她与顾岁安的接触,顾岁安对于谁有身孕谁受宠之事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 罗氏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们求之不得的感情在顾岁安那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见白萱只命人找了太医过来,却只口不提顾岁安,罗氏心中不由一紧。 皇上莫不是要护着顾氏那个狐狸精了? 想想自顾氏入宫以来便独得恩宠,这后宫如同虚设,若皇上当真要护着顾氏,那他筹谋了这么久不都白费了吗? 不仅如此,那顾氏若是知道自己将滑胎之事赖在了他头上,日后定也不会轻饶了他。 罗氏心中虽在胡思乱想着,脑子却还不算完全糊涂。 偷偷朝身侧的侍儿使了个眼色,那侍儿便悄悄退了出去。 待太医都到了时,后宫里的那几个君侍也都赶了过来。 罗氏这一胎因着皇上下了旨要瞒着,所以王琪等人即便早就听说了,也只故作不知。 这会子那罗氏身边的贴身小侍跑去喊人,他们便不好再装鹌鹑了。 白萱不悦地瞪了那小侍一眼,小侍儿身子颤了颤,赶忙退了出去。 这小侍是在王府里就跟在罗氏身边侍候的,因为那个时候罗氏恩宠不断,这小侍的日子过得也比旁的侍儿自在许多。 如今入了宫,主子又失了宠,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在罗氏想出这个陷害顾岁安的主意时,这小侍是完全赞同的。 “既是你们几个也到了,那便一起瞧瞧吧!” 白萱挥了挥手,刘红立马将顾岁安白日里带人送来的东西摆在了桌上。 几位君侍不解地看着那些东西,众位太医则一齐凑上前去,将那些东西细细查看了一番。 所有的东西都查看一遍,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摇了摇头。 “启禀皇上,这些东西都是上品,并无半分伤胎之物。” 年龄最大的胡太医拱手说道,她一向不是个多事的人,上头如何吩咐,她便如何办事。 否则,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深宫里讨生活,她又怎么会平安活到今天呢? “不……不可能!” 罗氏苍白着一张脸看向胡太医,又看向桌上的那些东西。 怎么会这样? 他分明让人在里头放上了麝香,这些太医竟没一个人发现吗? “惠君为何如此说?你既是觉得诸位太医说的都不对,那你来说说,那样物件儿有伤胎的东西?” 白萱一双泛着精光的眸子直直地落在罗氏身上,有这么多太医在场,罗氏不好下床,心中却焦急不已。 他明明让人放了一包麝香进去的,怎么会没有呢? “陆太医,惠君的身子一直由你来调理的。不妨你来说说,惠君这一胎是如何没的。” 白萱生父虽位份不高,却也是颇有几分手段的。 不然区区一个侍儿如何有本事诞下皇上的子嗣? 白萱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后宫里这些个腌臜的争宠手段她也都是见过的。 就凭罗氏这点儿本事,那还真是修炼的不到家。 白萱平日里不愿意管后宫争宠之事,那是她不想管。 但此事事关顾岁安,便由不得她想要快刀斩乱麻了。 美人儿还在凤仪宫等着她,白萱也不愿意再继续与罗氏耗下去,平白浪费了她的好时辰。 “陆太医,朕听闻你近来出手相当阔绰,前段时间还在吟风阁一掷千金买下了一位公子的初夜。朕倒是不知,你太医院的俸禄何时这么高了?” 白萱初登大宝,不愿多做杀戮,落人口实。 这些个官员哪个不在背后偷偷敛财,白萱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这陆纹非要自己找死,那白萱便只能成全了她。 陆纹一听,便知道自己联合罗氏想要陷害君后的事情瞒不住了。 皇上都知道他去吟风阁找乐子的事情,那旁的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想想也是,这白萱的手段若是不够狠,先皇和先太女又岂会纷纷死于她的手中。 最后在陆纹的交代下,罗氏假借死胎之事陷害顾岁安的罪名也便证实了。 陆纹因如实交代了与罗氏之间的勾当,白萱并未灭她全族,只杀了陆纹以儆效尤,将陆家满门流放西北。 罗氏善妒,借腹中之子陷害君后,打入冷宫。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为何信我 而顾岁安却是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早早地便歇下了。 白萱回来时,平儿正守在顾岁安床边打盹儿。 公子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难得今日那逆贼不在,他只想守着公子好好歇上一歇。 “皇……皇上?” 平儿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见面前的站着的人,瞬间便醒了。 白萱正欲阻止平儿出声,那床上的人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顾岁安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那懵懂的模样儿分明就是以为白萱今夜要留宿旁的宫殿了。 白萱脱了外袍,坐到床边,笑着道:“是我吵醒你了吗?若是知道你已经睡熟了,今夜我便不该过来的。” 顾岁安只是听着,白色的中衣衣袖微微卷起,手腕处的红肿正好落在白萱眼中。 白萱微微蹙眉,拉过顾岁安的手腕朝平儿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平儿低声应道:“回皇上的话,君后今儿白日里在御花园赏花,不小心撞到了那打扫的小侍儿,摔伤了手腕。” 那几个小侍既是得了罗氏的好处要来算计他们公子,那便叫这个逆贼好好去拷问拷问吧! 白萱眸色一冷,看了一眼手腕处的红肿,冷声道:“去叫太医过来瞧瞧。” 这分明就是只自己简单处理了一番,并未找太医包扎。 顾岁安淡淡地收回手,轻声道:“今日已经命平儿去太医院领了药回来上过了,这点子小伤不碍事的,只是瞧着吓人罢了。” 白萱眼神一闪,想到从惠君殿出来时胡太医交给她的那一小包麝香,再加之胡太医亲口所说,凤仪宫今日确实是命人去领了麝香。 起初白萱还真是对顾岁安产生了几分怀疑,可如今看见他这手腕上的伤,那点子怀疑便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反倒还生出了几分内疚。 “明儿我便叫刘红打发了那几个莽撞的宫侍去。” 白萱见顾岁安一脸疲色,也不愿再折腾他起身,便没再执意命人去叫太医过来,只冷声道。 “他们也是无意的,皇上又何必动气?” 顾岁安缓缓躺下,他假借身子不好为由从未服侍过白萱更衣,这会儿手腕又受了伤,自然不会管她。 顾岁安微微叹了口气,出去洗漱一番,见顾岁安还未睡着,便与他说起了罗氏之事。 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就算白萱不与顾岁安说,明儿白日里他也会从别处听说。 既是如此,白萱倒不如自己说与顾岁安听,还能在美人儿面前博个好感。 顾岁安听完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侧眸,看着白萱的侧脸。 “你为何信我?” 这是顾岁安第一次称白萱为“你”,而不是“皇上”。 也是他第一次在白萱面前自称“我”,而不是“臣侍”。 白萱心中欢喜不已,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总算是有了回报。 顾岁安终于能感受到她的好了。 “因为我知道,岁安你天性善良,不会做那样无趣的事情。” 其实,白萱更想说,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去与别的男人争宠。 只是这话她当着他的面儿却是说不出口的,因为她一直相信,只要她不放弃,他便能看见她的付出。 顾岁安轻轻抿了抿唇,然后又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白萱,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白萱,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的良善随你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被子里是手紧紧握着,顾岁安今日才算是觉得自己心中的恨意淡了一些。 如今才不过刚刚开始,白萱的众叛亲离,很快就会到来。 果然如顾岁安所料,第二日白萱便下旨处置了那几个在御花园闲扯的宫侍。 如此,惠君罗氏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正在宫内用膳的王琪听下人说了外头发生的事情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偏爱,皇上她不是不懂爱,只是不爱我而已。” 王琪自嘲一笑,幸而在王府时他已习惯了罗氏的独宠,这才没有真的去对付顾岁安。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当初因正君之位被夺而真的朝顾岁安下了手,现在的他和王家又会是什么下场? 作为白萱的结发夫君,王琪心中苦涩难耐。 母亲前段时日入宫探望,还在他面前抱怨过皇上,只说她是登上皇位便用不上王家了,连带着连正君都被贬为了侧室。 他安抚过一番后,母亲才愤愤离去。 皇上她待顾岁安的好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顾家的权势,王琪现在也不敢胡说了。 “吩咐下去,以后见到凤仪宫的人都恭敬着些,莫要惹了麻烦上身,到时本君也护你们不得。” 王琪放下筷子,面对那满桌的山珍海味也没了胃口。 “是。” 宫侍领命退下,王琪也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屋外的景色,眉宇间尽是忧伤。 他还记得他们初遇时的情景,女子目光冷清,满身孤寂叫人心疼,身上却还有着一股子吸引人的气息。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他才不顾家人反对,求了父亲托人在先君后面前为他促成了这门婚事。 却不想入府十年他都无所出,那人也未曾对他有过半分不满,只一如既往地敬他为主君。 却不想她才做了皇帝,他便从正君变成了侧君。 再看她日日宿在凤仪宫,看她将顾岁安当做了手中宝,王琪才知道,她过往与他的相敬如宾并无半分喜欢,只是责任。 而今她待顾岁安的种种,那才是刻在骨子里藏在心里的爱恋。 …… 这一日,云烟才从沐轻尘屋里离开,红颜爹爹便扭着翘臀晃了进来。 呆呆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沐轻尘眼中尽是迷茫。 自他入了吟风阁后,日子并未像外头传的那般不堪,这阁里的人都是各自忙着,对他虽没有多么热情,却也没有谁刻意来找过他的晦气。 沐轻尘知道,大家都不欺负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与母亲有关,守护北国的大将军,北国子民又怎会刻意跑来欺辱她的儿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互相试探各怀心思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与九皇女有关,九皇女手握重兵,谁也不敢保证这白萱能在皇位上待几天。 “沐公子……” 红颜爹爹笑着来到沐轻尘身边,他见识过各种身份的人,自认为处理起那些人的关系来还算游刃有余。 可阁里被送来这么一位活祖宗,红颜爹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待他。 所以这段时日以来,便只让还是清白身子的云烟过来给他教教琴,便再也不许人前来打扰。 红颜爹爹虽也是个苦命人,骨子里却是有着一股子清高的。 那沐将军满门忠烈,她的儿子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只要能有一点儿办法,他也不想为难于这个可怜的孩子。 前段时日受命暗中观察沐轻尘,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反倒是那白萱派来的人不住地咄咄逼人,惹了红颜爹爹反感。 合着他帮她们办事儿还要挨骂,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事情? 本就是一群乱党,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能服众。 因着给白萱的人回话被斥责了几句,红颜爹爹索性也不管了。 她们再来问,他就直说不知。 左右都是要被训斥的,谁还白费心思替她们办事儿? 沐轻尘看着面前的男子,实在是叫不出“爹爹”二字,犹豫了许久才强逼着自己出声。 “红颜爹爹……” “公子来到吟风阁已有些时日,不知可还适应?” 红颜爹爹拉着沐轻尘坐下,柔声问道。 一个如此精明的人忽然来探望沐轻尘,心中自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朝中之事平息之后,新皇怕是就要想起这个被她送到吟风阁里的小公子了。 若是新皇下旨要沐轻尘接客,红颜爹爹不敢保证待日后九皇女归来,他还有没有命活着了。 可若是在这之前九皇女将人劫走,新皇便是恼怒,也不会将吟风阁如何。 毕竟九皇女又不是凡人,莫说是他小小的吟风阁了,便是京中禁军都围在此处,也未必能拦得住人家。 所以此次红颜爹爹冒然前来,便是想要从沐轻尘口中套出些话儿来。 若他真的见过九皇女,不妨他们吟风阁就陪九皇女演上一场戏,送沐公子离开。 这人在他吟风阁一日,他的心便吊着一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着实难受。 “轻尘来此月余,却还未去谢过红颜爹爹的关照之恩,着实是轻尘的不是,失了礼数。” 沐轻尘又起身朝红颜爹爹行了一个大礼,这样算是感谢他这段时日没有为难于他。 “哎呦呦……公子言重了,奴家可受不起您的礼。” 红颜爹爹吓得赶忙上前扶起沐轻尘,又重新拉着他坐了回去。 “奴家虽说一介男儿身,却也知好歹。沐家是咱们北国的忠臣,北国上下皆不敢忘。公子落得这般田地,奴家着实为公子委屈。” 红颜爹爹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只是新皇如今还想不起公子的事情,所以公子暂且无忧。但日后若是……公子可有想过?” 吟风阁本就是风月场所,红颜爹爹亦没有本事护住沐轻尘。 到时若是丢了清白,这样大户人家的公子应该是受不住的吧! “您的意思是白萱那逆贼想要我……我……” 沐轻尘一听,差点儿从凳子上跳起来。 白萱那个逆贼竟真的想毁了他的清白不成? 若是真到了最后一步,那他便只能以死护住清白,来世再与九姐姐在一起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小声些。” 红颜爹爹就差上前去捂沐轻尘的嘴了,他前段时日还派人在暗中观察着沐轻尘,如今看来,着实没有必要。 “红颜爹爹,轻尘不能接客的,我自小便被先皇许给了九姐……九殿下,就算是死也只能是她的鬼。” 沐轻尘红着眸子认真说道,一张小脸儿紧绷着。 他还没有看到白萱死,还没有看到九姐姐替那些无辜逝去的人报仇,实在是不甘心。 “可……那九殿下至今没有消息,听闻五十万大军即将归来,我是怕……那人会拿你做文章啊!” 红颜爹爹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他昨儿夜里在那几个官娘子那里侍候的侍候偷听了几句,这才不由得联想到沐轻尘身上。 再加上今儿早上那白萱之前派过来将沐轻尘送入吟风阁的人又跑来问话,上来就问沐轻尘这段时日有没有见什么陌生人,有没有和九皇女联系等等。 红颜爹爹自是说没有,那人却又是对着他好一通威胁。 一怒之下,红颜爹爹才跑到了沐轻尘这里来。 一来是想套套话儿,看看他日后依附于谁才能有活路。 二来也是真心想要给沐轻尘一条活路,苍天有眼,不该亡了沐家后人。 沐轻尘面儿上一喜,激动道:“这么说九姐姐要回来了?” 沐轻尘一直以为白染逃出城去是与大军汇合了,先皇离世前将五十万大军交给白染,一定是早就算计到了会有今日。 白染手中有兵,白萱这皇位便坐不稳当。 红颜爹爹细细观察着沐轻尘的神色,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这也不好说,有人说九殿下一直在京中没有出去呢!” 沐轻尘却是不信的,郑重其事地摇摇头道:“不可能,九姐姐武功高强,若她当真还在京城,一定不会不来看我的。” 沐轻尘也存了几分心眼儿,不管白染有没有来看过他,他都不会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提及。 莫说是红颜爹爹了,便是在柳枝面前,他都不会提半个字。 红颜爹爹见状,便也信了七八分。 看来九殿下是真的没来找过沐轻尘,是她不在意这位小公子,还是她太过自信,觉得沐轻尘在吟风阁内一定不会出事? 红颜爹爹一时也有些想不明白了,这皇家的人素来薄情。 这样一个还未长熟的青嫩小公子,便是人家不要了,也不无可能。 “既是公子有心要等九殿下回来,奴家自是愿意成全你们。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说了算的……” 红颜爹爹附在沐轻尘耳边交代了一些事情,听得沐轻尘胆战心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怎能受他牵连 “这……我不会。” 沐轻尘苍白着一张脸摇摇头道。 他是好人家的公子,如何学得会在众多女人面前周旋,游刃有余不说,还要全身而退。 沐轻尘觉得自己做不到。 “既是如此,奴家也不想瞒着公子了。那新皇派下来的人这两日来得愈发勤了,到时能救公子的便只有您自己。” 红颜爹爹现在觉得白萱和白染应该是五五开,他决定选择谁都不要得罪,两边讨好。 无论最后谁赢了,都不会过于为难于他。 只是要想在新皇眼皮子底下护住沐轻尘的清白,这实在是太难了。 沐轻尘若是学不会如云烟那般与人周旋,最后倒霉的就只能是他。 那个时候,谁也护不住他的。 “我……” 沐轻尘这才明白何为屈辱,这吟风阁里的男子原来都是这般过来的。 “公子是个聪明人,且好好想想便能明白奴家的意思。” 红颜爹爹拍了拍沐轻尘的手背,站起身来出了门去,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恰逢乱世,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沐轻尘呆呆地坐在床边,鼻子越来越酸,他想回家,想见他的九姐姐。 要打要杀他都不怕,但若让他用清白的身子去讨好别的女人来保命,那他宁可死。 若他当真做了,那不仅是他的屈辱,亦是白染的。 他不要苟活,亦不想成为白萱对付白染的工具。 他的九姐姐是要成大事的,怎能受他牵连?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红颜爹爹他为难您了?” 小秋进来时,便看见沐轻尘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忙上前关心道。 沐轻尘咬着唇摇了摇头,然后扁着嘴道:“小秋,红颜爹爹说,那个逆贼怕是要对我下手了……” 沐轻尘将红颜爹爹刚才与他的谈话细细说于小秋听,只见小秋眉头紧蹙,也跟着担忧起来。 “公子莫怕,此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秋收敛了神色,轻声安抚着身前的人儿。 这事儿要快些告诉主子才是,公子在这吟风阁中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然而沐轻尘却也是下定了决心,若当真等不来九姐姐,他便只能先走一步了。 从枕头下翻出之前让云烟帮忙带进来的匕首,沐轻尘将它塞进了靴子里。 只要来人不是武将,就凭沐轻尘的那点子功夫也足够自裁了。 可若真是武将的话,沐轻尘倒还真的无需担忧什么。 他母亲曾是三军总帅,哪个武将不得尊他一声公子? 但若是白萱手底下的人,那沐轻尘便只能认命了。 夜里睡觉时,沐轻尘也将匕首抱在怀中,好似只有这般,他才会觉得安全些。 夜半时分,乌云遮住半羞的月亮,一个人影趁着黑夜轻手轻脚地出了后院儿。 “主子,那老鸨公如此说,怕是白萱逆贼要向沐公子下手了,公子今儿白日里难受得连口水都未喝。” 小秋一脸担忧地说道,他也怕看护不好公子,之前的事情他一直都还愧疚着呢! 白染面色一冷,手中的茶碗瞬间化为粉末。 “看样子她倒像是准备好了,这是要逼本殿露面吗?” 嘴角微微扬起,这般看来,白染便知道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否则白萱绝对不会拿沐轻尘这个杀手锏出来,这可是白染唯一的软肋了。 “此事本殿自有主意,你这两日守好公子,莫要让他做了傻事。最迟三日,本殿便会带他离开。” 小秋躬身退下后,白染也跟着闪身离开。 安排好暗影负责通往皇陵之路的部署,又命暗一亲自去城外见杨风,便只剩下神不知鬼不觉将沐轻尘接出来了。 只是如今距离兵马还朝还有十余日,若是现在接出沐轻尘,定会引得白萱怀疑,到时他们在城中便无法藏身了。 可若是再让那孩子继续留在吟风阁,说不定他那样的性子会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紧蹙着眉头,白染最终还是踏进了暗墨的院子。 “主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听到外面有动静,暗墨披着一件外衣便跑了出来,见来人是白染,还未来得及多想,他便朝白染的手腕探去。 白染微微侧身避过暗墨伸过来的手指,低声道:“本殿有一事要你帮忙。” “主子言重了,您吩咐便是。” 暗墨收回手,朝白染拱了拱,躬身道。 “本殿想接出轻尘……” 暗墨身子微微一僵,之前主子不是因为担心会惹了白萱的人怀疑,说暂时不将沐公子接回来吗? 如今忽得改了主意,可是因为她们要动手了? “属下会尽力而为。” 暗卫中男子本就不多,若想再寻一个身形与沐轻尘相差无几的就更难了。 暗墨费了整整二十个时辰才将一个男子易容成了沐轻尘的模样儿,只是模样虽是一般无二,通身的气质还是差了许多。 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那男子,暗墨低声嘱咐道:“换出公子之后,你便将这药服下,届时吟风阁的人会为你去寻大夫,你按时服药即刻。” “是。” 暗卫接过药丸塞入怀中,便由暗墨领着出了门去。 沐轻尘本睡得不怎么安稳,只觉得一阵香气袭来,他还未来将及呼救,人便昏迷了过去。 “你们见机行事,莫要被人发现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 暗墨背起沐轻尘,对着小秋和扮作沐轻尘的暗卫嘱咐道。 “是。” 见二人离去,小秋才服侍着假的沐轻尘更衣歇息。 沐轻尘醒来时,是在一间陌生的房内,将手探到枕下摸了摸,沐轻尘瞬间白了一张小脸儿。 匆匆爬起身,沐轻尘看着自己的衣裳,跑到外面看着这座陌生的院子,整个人都懵了。 是谁拐走了他? 那人想要做什么? 是要拿他来威胁九姐姐吗? 正当沐轻尘胡思乱想间,一个俊秀的黑衣男子端着饭食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 沐轻尘一脸警惕地问道。 暗墨淡笑一声道:“公子无需害怕,属下是九殿下的暗卫,这段时日负责公子的安危。”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探皇宫 沐轻尘眼中划过一抹疑虑,他自小跟在九姐姐身边,并未见过面前这个男子。 见沐轻尘警惕心极高,暗墨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想来这孩子在吟风阁的这段时日过得也是心惊胆战,没有一刻安稳。 从腰间摸出一个小木牌扔给沐轻尘,暗墨自顾端着饭食进了屋内。 沐轻尘看着木牌上的“贤”字,这才微微放下了几分戒心。 九姐姐被先帝封为“贤王”,掌管北国兵马,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我为何会在这里?是九姐姐救我出来的吗?” 沐轻尘疾走几步追了上去,将小木牌还给暗墨,急急问道。 “九殿下还有要务在身,暂时不方便与公子见面。公子您只需好好待在这院子里,最多一月时间,九殿下便能接您回王府了。” 暗墨想,照着主子的部署,应该用不上一月,那白萱就要人头落地了吧! “九姐姐她真的还在京城?” 听说白染很快就会来接他回去,沐轻尘忍不住激动道。 “是,您住的这院子就是主子的。若公子不信,可以去案桌上瞧瞧那几本书上的字迹,是不是你九姐姐的。” 暗墨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这孩子一直不信他,他也真的是无可奈何啊! 沐轻尘快步来到案桌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兵书翻了几页,眼中的怀疑瞬间化为激动。 “真的是九姐姐的字,这是我九姐姐的字!” 拿着书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沐轻尘眼眶一红,差点儿落下泪来。 真的是九姐姐来救他了,他就知道,九姐姐一定不舍得他在吟风阁受苦的。 “这下公子可相信了吧?那便快些洗漱用饭了,粥都要凉了。” 暗墨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上前拉着沐轻尘来到水盆边,又替他找出两套新衣放在床边的矮榻上。 “这两套换洗的衣裳是我昨儿为公子买的,如今外头局势不稳,出门不太方便,在这里吃住都简陋了些,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的。多谢哥哥……” 沐轻尘嘴甜地朝暗墨道了谢,欢喜道。 在吟风阁里虽吃住都还算不错,可他也总是吃不好睡不着,如今到了九姐姐的地盘,便是日日清粥咸菜,他都是愿意的。 “那公子慢用,属下便先退下了。” 暗墨朝沐轻尘拱了拱手,才走到门边,又忽得顿下了脚步道, “属下住在前面左手第三个院子,公子若是有事找属下,可以去那里。” “我……我可以出去吗?” 沐轻尘眸子一亮,在吟风阁他只出去过一次,就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如今他也不敢再轻易出门了。 “只要公子不出了府去,这整个宅子——随您走动。” 说罢,暗墨便自顾出了门去。 一切皆安排妥当,主子这几日便要开始动手了吧! 没了沐轻尘在吟风阁,白染做起事情来便再无顾虑。 只是那暗卫代替沐轻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凡吟风阁的老鸨公多去几次,便能看出破绽来。 所以白染耽误不得,只好趁着假的“沐轻尘”生病这些时日将白萱逼到绝路。 如今已再无回头之路,她与白萱,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宫中御林军把守的时辰和人员分布图可拿到手了?” 白染坐在桌边,手中的笔不住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若是细看,那俨然是皇宫的地图。 “主子,那白萱将那图看得极重,据说她一直贴身拿着,便是新任的御林军统领都不知细情,只听她吩咐。” 暗影低声道,她在宫里蹲了三天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白萱还真是怕死的很。 白染手中的动作一顿,将笔放下,收了桌上的纸。 “那今夜我们便夜探皇宫,就算找不到布防图,也要吓那白萱一吓。如此一闹,她自会觉得布防不够安全,全都要重新部署,届时再派我们的人细细观察就是,母皇的生辰那日便是我们替她和皇姐报仇之日。” 白染与暗影皆是从小在宫里长大,对里头再熟悉不过了。 若不贪图什么,只惹了乱子便跑,全身而退还是很容易的。 “是,那白萱自大婚之后便日日宿在顾……顾公子处,今夜应该还是在凤仪宫。” 说到顾岁安,暗影不由得顿了顿。 白染到时没有多做反应,只道:“若有机会杀了白萱那是最好,但保命最是要紧。” “是。” “莫要伤到顾公子。” 最终白染还是多交代了一句,就算她与顾岁安没有什么交情,看在顾宗仁的份儿上,她的人也不能上了顾岁安。 “是。” 二人飞身离去,直奔那金碧辉煌的皇宫。 上一次从这里离开时,白染身负重伤。 如今再次归来,她只觉得心中仇恨更甚。 母皇父后和皇姐的仇她要抱,朝中枉死的忠臣良将的仇她也要报。 白萱便是死一百次都难辞其咎。 听到身侧人拳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暗影忙伸手碰了碰她。 “主子。” 白染这才回过神来,长长的睫毛遮去发红的眼底,脚尖一点,她便率先跃入宫墙之内,暗影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躲闪着巡夜的侍卫,摸索着来到凤仪宫附近。 宫内还燃着烛,只是院子里却并无小侍把守。 暗影鄙夷地撇撇嘴,莫不是白萱怕外头有小侍打扰了她的好事? 抢了人家的皇位,又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君,也不知这宠爱是真的还是做给九殿下看的。 暗影本想说她们可以去房顶上去瞧瞧里头的情形,但是又怕九殿下伤心,所以便歇了这个想法。 谁知白染忽然附在暗影耳边道:“我在这里盯着白萱,你先去御书房将这里头的药粉倒在香炉里,然后再去乾清宫也换上一份。” 从怀里掏出两个药包塞到暗影手中,暗影瞬间消失在白染面前。 这是暗墨亲手配的药,毒性不大,只是长时间闻了会精神恍惚。 若是配成毒药味道过大,容易被人发现,无味药效又还算不错的,便只有这销魂散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个傻孩子 便是白染此战败了,日后白萱也会变得精神恍惚。 到时世人都会知道白萱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成为笑话。 当然,若是白染能将她活捉,那是再好不过。 若让她就这么痛快的死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宁可两败俱伤,白染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白萱坐了江山。 白萱为人阴狠,待她坐稳皇位,最先倒霉的便是朝中的忠臣良将,随即便是下面的百姓。 哪怕毁了白家的江山,拱手让于她人,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后人成为天下的罪人。 暗影离去,白染飞身落在屋顶上,先竖着耳朵细细听了听,未闻到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她才小心掀开一块瓦片。 昏黄的殿内坐着一俊美男子,虽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也能想象出主人的绝色来。 白染对顾岁安的容貌并无太多印象,他二人本就相交不多,知道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曾经君后不住地在她面前提起顾家的公子。 至于小时被白染相救一直唤白染为“白染姐姐”的那个小男孩儿,她早就不记得了。 毕竟这救命之恩于白染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她平日里繁忙,要记的人和事情那么多,哪里还会记得那样一个小家伙。 殿内只有顾岁安一人,宫侍正替他擦着湿发,显然是刚沐浴完毕。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即便是要歇息了,那人儿身上的衣裳还是穿得工工整整,丝毫不似寻常人那般。 “公子这段时日歇的不好吗?” 平儿站在顾岁安身后,边替他拭发边问道。 顾岁安背过手来捋了一把垂在身后的头发,看到手中的掉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总是睡不安稳。” 顾岁安夜里与白萱躺在一张床上,几乎都是彻夜难眠。 只有白萱去上朝后,他才能补上个把时辰。 平儿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一眼,又俯身附在顾岁安耳边安慰道:“公子的身子既是不能侍寝,想来那逆贼也不会碰您,您又何必顾虑那么多?” 顾岁安只淡淡地叹了口气,再未言语。 手中的落发被顾岁安缠作一团放在桌边,只等着平儿出去时让他带走,没得被白萱瞧见了又是麻烦。 房顶上的白染听着里面主仆二人的话忽然皱紧了眉头,那小侍儿在顾岁安面前口口声声称白萱为逆贼,又是何意? 当初难道不是顾岁安自己愿意入宫的吗? 若非他所愿,又是谁逼他的? 白染并不觉得以顾宗仁的品性会逼着儿子做这样的事情,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白染又想不明白是什么。 “她快回来了吧?” 顾岁安忽然问出这么一句,平儿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想到自己公子可能没看见,平儿才又压低了声音道:“听刘红身边的小侍儿说,杨将军下个月就带着兵马还朝了。” 既然杨将军回来了,那九殿下应该也要出现了吧! 顾岁安嘴角勾起,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从未后悔过入宫的决定。 “那我们也要抓紧些了。” 如今顾岁安故作慢慢接受白萱的好,殊不知,他正等着她放松戒备,再一杯毒酒送走她呢! “公子……” 平儿担忧地唤道,公子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平儿,你说,这个世上如今有谁离她最近?若我们不动手,还有谁有这样的机会?” 顾岁安可不觉得白染的武功高强便能胜过他,那白萱蛰伏多年,自也不是个吃素的。 顾岁安哪里舍得将白染置于险境? 若他当真能替白染除了这逆贼,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了。 他们之间的交集,本就因那场救命之恩而起。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洗漱过后早些上床,无需等我。” 身后忽然传来白萱的声音,吓得平儿差点儿扔了手中的梳子。 白染屏息凝神,双眼死死盯着殿内的女人。 这是她杀母弑父不共戴天的仇人,若非心中还有一丝理智,白染真是恨不得立时过去与白萱拼杀一场才是。 “皇上……” 顾岁安心下一惊,不知这白萱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只是看她神色如常,想来是没有听清楚的。 “天色已晚,歇着吧!” 白萱上前要去扶顾岁安的手腕,却被他小心避过。 “夜里不好顶着湿发睡觉,不妨让平儿替您擦擦头发再睡。” 顾岁安可不打算亲自给她拭发,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梳子甩她脸上。 顾岁安不着边际的动作让白萱眸子一闪,只是在听清他语气里的关心时,她又笑弯了眉眼。 “也好。只是你身子不好,就莫要在下头站着了,先去睡吧!” 白萱大步跨到顾岁安刚刚坐的凳子上,等着平儿来给她拭发。 平儿面无表情地翻出一块新布巾来,顾岁安却是已经脱了外衫上了床,背对着外面躺了下来。 那副孤寂的可怜模样儿叫白染愈发怀疑起顾岁安的意图来,他刚刚的话语分明就是想要对付白萱。 难道他入宫只是为了杀了白萱? 若真是这般,岂不是白送了性命? 白染心下一惊,暗道一声:“这个傻孩子!” 那白萱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又怎会轻易被他一个不会武功的男子杀死? 看白萱只着了一身中衣便来到床边,白染便知道那布防图没在她身上了。 想想也是,顾岁安毕竟是顾宗仁的儿子,白萱便是栽宠爱他,也不敢拿那样重要的东西放在他身边。 想着在这里是没什么收获了,白染也没兴趣偷看别人睡觉。 将瓦片重新盖好,白染便准备去找暗影,却不想远处忽然着起火来。 白染忙伏低了身子,皱着眉头看向远处。 应该是暗影被人发现,这才放火吸引人过去,以方便逃走。 “走水了,走水了……” 远处的宫殿浓烟纷起,一道黑影利落地落在白染身侧,二人相视一眼便赶忙往冷宫的方向飞去。 冷宫少有人住,从那里出入最不容易惊扰到宫中巡逻的侍卫。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是遭了天谴 白萱的屁股还没坐到床上,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了出去。 本来装着已经睡着的顾岁安也跟着睁开了眼睛,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何事如此惊慌?” 白萱不悦地朝刘红斥道,虽有意压低了声音,顾岁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浮光殿那边烧起来了……” 刘红本也不想来打扰皇上的好事儿,可是这事情她也不敢不报啊!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守夜的宫侍是干什么吃的?” 白萱气得脸都白了,那浮光殿可是她供奉佛祖的地方,如今那里起了火,传出去世人岂不是要说她白萱受天谴吗? “老奴也不知啊!只听巡夜的侍卫说好像是看到一个什么黑影,等追过去时便不见了,然后浮光殿就烧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闯入皇宫?” 这下白萱更慌了,匆匆跑进来套上自己的外衫就往外走,顾岁安也跟着坐了起来。 待外头没了动静,顾岁安才唤道:“平儿……” “公子,听说浮光殿那边起火了。” 平儿一跑进内殿便激动地说道。 顾岁安却顾不得高兴,只急急问道:“可听说了有什么人被抓了吗?” 平儿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你去暗中瞧着些,万一……我是说万一有相熟的人被抓,我们也好想办法救人才是啊!” 顾岁安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刘红既然敢在白萱面前那般说,便是真的可能有人溜进了宫。 而对这皇宫内外最熟悉的莫过于白染,这由不得顾岁安不害怕。 若是白染被白萱抓住,依着白萱想狠辣,她哪里还有命活了? 顾岁安急得双眼通红,等了不多久,平儿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怎么样?” 顾岁安光着脚下了床,扶着平儿的身子急急问道,眼睛还不忘往平儿身后瞧着,生怕白萱也跟着一起进来。 平儿轻抚着胸口喘息道:“公子您就放心吧,那逆贼赶过去后,那些侍卫许是怕被训斥,皆一口咬定说是没有看到什么黑影,只瞧见了一只夜猫。” 这样推卸责任的事情那些个侍卫最是擅长,只要她们不承认,这事儿便怪不到她们头上去。 “野猫?” 顾岁安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是这样的借口那白萱能信吗? “嗯,那些侍卫真的抓到了一只烧焦了尾巴的野猫,奴瞧得真真儿的。” 平儿趁乱跑了回来,便是不想让自家公子担心。 “如此便好。” 顾岁安轻轻吁了口气,这才觉得脚下冰凉,忙转身回了床上。 “那火一时半会儿怕是也熄不灭,我先睡会儿,你在这儿守着,待明天白日给你放半天假补觉。” 顾岁安说罢,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 平儿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也托着脑袋打起盹儿来。 顾岁安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那白萱竟一夜未归,这不得不叫顾岁安欢喜。 “公子,您醒了?奴去给你端水去。” 听到动静的平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就要去给顾岁安端水。 顾岁安哪里还舍得再使唤他,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去歇着吧,叫旁人来侍候就是,今日准你睡个够。” “谢公子。” 守了一夜的平儿迷迷糊糊地出了正殿,虽说疲累了些,但能让公子睡个安稳觉也值了。 浮光殿的火让白萱发了好大的脾气,据闻当夜守殿的宫侍全被赐死,那白萱还下了命令,谁都不能把此事说出去。 而一路逃出皇宫的白染和暗影二人直奔吟风阁的后院儿,在确保四处无人之后才翻进了白染暂住的破屋。 在角落里点起一根蜡烛,暗影从怀里掏出一小叠信封来。 “这里是白萱勾结外贼的信件,因怕被她发现,属下只在最下面抽出了几封。” 白染轻笑一声道:“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只是属下无能,没能找到布防图。” 暗影在里头翻了许久,也没找到任何有关宫中布防的图纸来。 “无妨,左右也不过就是我们多费些时间。” 收起那些信件,白染勾唇道, “你朝浮光殿扔的那把火,说不定还能为我们一用。” 暗影看向白染,想了片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主子的意思是想散步一些天谴的消息出来?” “此事交给暗一去做就是,她颇为擅长。” 算着时辰,暗一天亮就能回来了,这事儿交给暗一去办,百姓的舆论便都能被她牵着走了。 “是。” 暗影才应了一声是,白染便又将那些信重新塞回她怀中。 “你带着这些信比本殿安全。” 轻轻拍了拍暗影的肩膀,白染便吹了蜡烛。 “主子,沐公子已经不在这里,您又何必还要留下受苦?” 暗影不解,为何主子不与她一起离开? “出了吟风阁我们便再难掌握朝中的动向,在这里收集到的信息,可比顾宗仁知道的多多了。” 浮光殿着火的事情明天晚上整个吟风阁都会知道,后日便是满京城的人都晓得白萱惹了天怒遭天谴了。 “那属下不打扰主子歇息了,属下告退。” 暗影也不是啰嗦之人,白染既是如此说,她便只好自己离去。 没出两日,浮光殿起火的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全城,就连三岁稚童都知道那逆贼白萱受了天谴。 这样晦气的事情自是没人敢往白萱耳边送,外头采买的宫侍回宫后在刘红耳边念叨了几句,便被好一通训斥。 “好好管住你们的嘴巴,不要命了是不是?” 刘红狠狠拧了一把那宫侍的耳朵,低声斥道, “这话儿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定是少不得一顿打,指不定连命都丢了。” 刘红日日在白萱身边伺候,知道她最忌讳什么。 白萱这皇位坐得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她再知道外头都在传她遭了天谴,那倒霉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吗? “多谢姑姑教诲,奴再也不敢了。” 几个小宫侍红着眼睛离去,再也不敢提那事儿半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挟家眷以令将军 看着远去的几个孩子,刘红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皇帝陛下脾气极其不好,每日里都是阴晴不定的。 她如今虽是大总管,受的委屈却也比以往在先皇跟前侍候的时候多了许多。 或许也只有在君后面前,他们的新皇才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儿。 杨风带着兵士归京,驻扎在京城外二十里处,然后便命人扮作百姓潜入城中去给白染报信儿。 白染这边才收到消息,白萱安排在城外一直关注着还朝大军的密探也往宫中赶去。 “你且先回去复命,本殿安排好城内事务便去见你家将军。” “是,末将告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知道自己不能再这般躲下去,既然时机已到,白染便做好了要与白萱来一场硬战的准备。 白染先是去了后院找了“沐轻尘”,细细交代一番后便翻身离去。 杨风不出意料地收到了白萱的密诏,看着那诏书上的内容,杨风不屑地啐了一口。 “一个杀母弑姐篡位而来的叛贼也敢给本将军下旨?她算个什么东西!” “将军,要依着末将看,咱们便直接带兵攻城,诛杀逆党替皇上和太女报仇,替九殿下夺回皇位!” 一个副将气得满脸通红地嚷嚷道,手中提着的大刀只瞧着便有几十斤重。 这话可谓是一呼百应,众将士纷纷响应。 “是啊!直接攻城,踏平白萱逆贼的老窝。” “对,攻城!” …… 她们在外拼死杀敌,可不是为了给那逆贼守着江山。 杨风朝众人摆摆手,大声道:“众将士且先稍安勿躁,此事九殿下自有主意,我等只需听命行事就好。” 听到九殿下,众人才安静下来。 九殿下是与她们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姐妹,在众人心目中,又岂是那白萱能比的? “殿下仁善,没必要给那逆贼留活路。”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杨风一眼瞪过去,那人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巴,垂着眸子不敢再多言。 白染是黄昏时分才到达营帐,众将士纷纷过来请安。 “末将等见过九殿下。” “连日奔波,诸位将军辛苦了。” 白染也朝众人抱拳回礼道。 “末将等听闻太女殿下之事,皆为悲痛,还请殿下节哀。” 杨风率先上前说道,她自小与太女殿下一起长大,二人的关系一点儿也不亚于亲姐妹。 出征之前,太女殿下还曾与杨风喝过送行酒,特意嘱咐了要她好好看顾白染。 如今太女殿下虽然去了,但她的承诺还在。 只要九殿下需要,她杨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本殿无事,有劳杨将军惦记。” 武将皆不是那等子喜好虚与委蛇之人,所以众人只寒暄了两句便各自散去,白染这才跟着杨风进了内帐。 “什么?你说白染出现在了军营之中?” 手中的笔杆因为过于用力而被掰断,白萱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质问道。 “是,属下亲眼所见,那人正是九殿下。” 九殿下的风姿这北国上下有谁不知,她定不会看错。 “好!好一个白染,你终于露面了,那便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了。” 将手中断了的笔狠狠摔在地上,白萱似乎已经忘记了,她从来也没念过什么姐妹之情啊! “朕命你给杨风送去的信她可有回复?” 她与白染之间输赢的关键就在于杨风,只要杨风倒戈,白染必死无疑。 “不曾。”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亲自去杨将军府走一趟,请杨正君和几位小姐来宫中做客。” 白萱扬起嘴角,她就不信以杨风宠爱夫郎的程度会不犹豫? 杨风,这可是你逼我的。 当初刘红替她想出了这个劫持杨风家眷以威胁杨风投降的主意时,白萱还没打算真的用在杨风身上。 毕竟那杨风是个将才,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白萱还算想收为己用的。 但如今看来,这杨风怕是不能听劝了。 既是利诱不成,那便只能威逼了。 只要杨风不站在白染那边,哪怕她只在一旁看着,白萱也有把握杀了白染。 “是。” 待黑衣人离去,白萱才无力地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双拳紧握,白萱红着一双眸子喃喃自语道:“母皇,您这把椅子还真是凉呢!” “刘红。” 殿内忽然传来一阵召唤,刘红忙推门跑了进去。 “老奴在。” “你找人去吟风阁将沐小公子接出来,朕就不信了,白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沐轻尘死吗?” 白萱虽不清楚白染与沐轻尘的关系如何,却也知道那沐小公子以往都是长在九王府的。 再加之君后有意替自家女儿拉拢沐家,老早便定下了沐家公子,如今这人即便不得白染喜爱,白染也断然不会不管他的。 白萱未命人毁了沐轻尘的清白,便是想着借此羞辱白染。 若是让白染亲眼看着她的未婚夫当众被人女干淫,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呢? “是。只是……是将那沐公子送到牢房中还是带到宫里呢?” 刘红不知白萱的用意,又怕自己办错了差事挨骂,索性提前问个清楚。 白萱这次倒是好脾气地说道:“带进宫里吧!先找个冷宫关着,你亲自送过去,莫要传到了君后那里。” “是,老奴即刻去办。” 将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白萱便也放松了些。 只要白染一死,月底出宫拜祭便不用担心会有人暗中埋伏了。 如今,白染便是她最后的一根肉中刺。 “白染,你死了,这个天下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合上桌上的折子,白萱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 她现在只想去凤仪宫看看顾岁安,只有看到他,才能平复她的情绪。 顾岁安并不知道白染已经出现在城外,等他听说时,白萱已经带了人去城门口与白染对峙了。 白萱一袭明黄色凤袍,高高地立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城外骑在马上的白染。 白染一袭黑衣跨坐在马上,抬眸直视着对面的女人,那个与她流着同样血脉却又杀了她母父和姐姐的敌人。 第二百四十章 虎符和他你选谁 “九皇妹,好久不见。” 白萱迎风而立,发丝飞舞间,更像是一个恶魔。 “本殿可没有你这样的姐妹,本殿生父乃是当朝君后,你又是什么东西生出来的低贱货色?” 白染不屑地勾唇一笑,眼中尽是鄙夷。 白萱面色一寒,她最是忌讳别人嘲笑她的身世,如今白染竟敢当众侮辱于她,当真是觉得她还是过去那个只会隐忍的白萱吗? “呵!九皇妹这张嘴还是那么厉害,当初朕就觉得母皇太过偏宠于你,你瞧瞧,竟将你养得这般不分尊卑。”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东西!你既是口口声声说到尊卑廉耻,那本殿便要替你那奴侍出身的父亲好好教教你,本殿乃是嫡出,你一庶出之女在本殿面前自是为卑。母皇从未传位于你,你手中既无传位圣旨又无开国玉玺,却敢自称为‘朕’,又可知廉耻?” 白萱当众与白染客套几句不过就是想掩盖他谋权篡位的事实,可白染却无需在众人面前与她装作姐妹情深的恶心样子。 自古邪不压正,她白染光明磊落,便是今日言语犀利,那也是对得起天地良心。 “九皇妹怕是在战场上摔坏了脑子,竟当众胡说八道起来了。” 白萱面子上挂不住,终于不再忍耐。 她这般一开口,倒有些像是泼妇骂街了。 “本殿在战场上拼死杀敌,九死一生。你却在京中弑母杀姐,篡夺皇位,也不知到底是谁的脑子坏了。” 白染被白萱的虚伪气笑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人果真是自卑到了骨子里,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充当大尾巴狼,她真当世人都是那眼盲耳聋的傻子吗? “白染,朕给你颜面你不要,非要这般与朕撕破脸吗?” 白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面子上已经挂不住了。 “逆贼白萱,弑杀先皇,诬陷太女,本殿手中握有先皇遗诏与开国玉玺,尔等还要助纣为虐不成?” 白染不想再搭理白萱,举起手中的圣旨,对着守城的将士们喊道。 白萱一怔,竟没想到母皇生前还给白染留了旨意,若是这圣旨面世,那她怕是要真的失了人心了。 守着城们的士兵面面相觑,手中握着的刀剑已然不稳。 她们也还一直在好奇,先太女已经是继承人了,为何还要谋害先皇? 这三皇女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诛杀先太女,自己坐上皇位,如今再看这事儿,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见士兵开始动摇,白萱急了,不住地向白染身后的人使着眼色。 只见那人微微颔首,手掌一卷便截了白染手中的圣旨,驱马直奔城门而去。 “殿下,杨风家眷皆在白萱手中,杨风不能置他们于不顾,是末将对不住您和太女殿下了。” 杨风的声音还在风中回荡着,白染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众将士更是觉得意外,满脸担忧地看向远去地杨风喊道:“杨将军你糊涂啊!” “将军快回来,莫要着了那奸人的道。” “将军,你怎能背弃殿下?” …… 众人一脸悲戚与失望,白萱却是扬起了嘴角,得意地看向白染。 “朕素来听闻杨风将军忠心义胆,定是因为你故弄玄虚,杨将军才会弃暗投明,与朕站在一起。” 说罢,白萱手掌一抬,城门便缓缓开出一条缝儿来,足够杨风驱马而入。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杨风的话旁人或许没听清,但是跟在白染身后的几个副将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白萱那个卑鄙小人竟然劫持了杨将军的家眷威胁于她,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无需担忧。” 白染才刚抬手朝后面的人说道,那边的白萱便又拉出一个人来。 “九皇妹可还记得他?” 被绳索绑着的男子面色蜡黄,一双眼睛早已没了神采,只呆呆地望着远处。 “朕可一直都记得,这孩子可是自小在九皇妹身边长大的呢!” 白萱说着,又伸出手指勾起了那小人儿的下巴,低声道, “你心心念念的九姐姐就在城外,只是不知……在她心中,是你重要还是她手中的虎符重要呢!” “白萱,你要动他。” 白染急了,刚刚的镇定早已不在,满目担忧。 捏着沐轻尘下巴的手一紧,白萱将那张脸对准白染的方向。 “白染,虎符和他……你选吧!” 白萱自信满满地看着白染,没了先皇遗诏,她就是北国的皇,任是白染说出花儿来,也无济于事。 只等再要回她手中虎符和玉玺,这天下就完完全全是她白萱的天下了。 白染双眼直视着白萱的身侧,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在轻轻点着,好像是在计数。 “本殿选他。” 白染忽得抬起手指指向一旁的男子,白萱眼中的紧张瞬间化作得意,她这一步棋果真是走对了。 还好当初留了沐轻尘一命,如今倒是帮了她大忙了。 “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白萱死死盯着白染,生怕她会耍什么手段。 “在这之前,本殿要确定你没有伤害过尘儿。” 白染急急说道,那模样儿完全不似作假。 身后的副将们满脸痛色,这九殿下和杨将军都让人太失望了。 她们用命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便宜了白萱那个逆贼? 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吗? 白萱亲手解下绑在沐轻尘嘴上的巾帕,示意他告诉白染他还是清白之身。 “九姐姐,尘儿好疼……” 许是太久未曾说话,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害怕。 “给他松绑。” 不等白染开口,白萱便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 便是不绑着他,他一个男子也没有本事从这里冲出去。 沐轻尘身子微微颤抖,白萱勾唇一笑道:“沐公子无需害怕,等你的九姐姐将你领回去,你便能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你们就可以一起下地狱了! 虎符到手,三军皆要听命于她白萱,她又岂会再留着白染的性命? “白萱,拿命来!” 这边白萱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把剑朝她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男人 白萱身子迅速往旁边避去,却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只是更让白萱意外的是,她还未站稳,那个她调查过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沐轻尘竟也夺过一旁侍卫的剑朝她刺来。 杨风手中的圣旨忽然化作火药,直奔城门而去,而她手中的剑也没闲着,一招未能杀死白萱,紧跟着又刺来一剑。 左右夹击使得白萱狼狈不堪,苍白着一张脸,捂着伤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护驾,快护驾!” 这时白萱身后的护卫才反应过来,纷纷扒出剑来与杨风和“沐轻尘”交起手来。 城门被炸出一个洞来,白染见时机成熟,从怀中掏出虎符,高高举起。 “三军将士听令!” “末将在。” “诛杀逆贼白萱,生死不论。” “是。” 千军万马朝城门攻来,白萱见状,哪儿还有心思去抓面前的二人。 她分明就是被骗了,那杨风是诈降,而这位所谓的沐家公子怕是早就被人替换了出去。 她倒是忘了,白染这样心机的人又怎会不筹谋好一切?倒是她轻敌了,不该将白染看作是与太女一样软弱的人。 “回宫,快,回宫。” 白萱在众人的簇拥下往皇宫奔去,宫门有九道,便是白染想要进来也要颇费一番力气,她总还是来得及带走顾岁安的。 杨风拦住已经撕去沐轻尘面皮的暗卫,冲他摇了摇头。 他二人前去追捕无意于送死,还是等九殿下来做决定才是。 “殿下,末将无能,竟让那逆贼跑了。” 杨风一脸遗憾地朝白染抱拳道,此时众人已冲开城门,攻了进来,但白萱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白萱功夫不弱,你二人自是拿不住她。” 白染本也没打算杨风能一击即中,那白萱若是如此不堪,又怎么能走到今天? “我们且先围住皇宫,至于瓮中捉鳖之事,不着急,慢慢来才有意思。” 望着皇宫的方向,白染满心的仇恨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 让她失望的是,明明她手中握有虎符,那守城门的士兵们还要拼死护住白萱,耽误了她们入城的时间,不然哪里能放跑了她呢? 白萱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当真了得,也不枉费她筹谋多年。 只是这本事用错了地方,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是士兵,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拿剑的人。 只是百姓们都知道那些是才从边关回来的将士,是他们北国人的守护者,心中不仅没有半分害怕,反倒还充满敬佩。 更何况这里头有不少人家就在京城,家里人远远地去瞧上几眼,却也不敢靠近。 被围住的皇宫真的变成了一个出不去的笼子,起初听到这消息时,顾岁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平儿又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确定九皇女真的带兵回来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顾岁安激动得红了眸子,慌慌张张地从嫁妆里翻出一小包药来藏到了身上。 “平儿,时机到了……” 他再宫中隐忍这么久,终于可以替她做些什么了。 “公子……” 平儿担忧地看向顾岁安,剩下的话未说完,白萱便满身狼狈地冲了进来。 “岁安,快,跟我走。” 胳膊上的伤口只随意包扎了一下,此时的白萱头发凌乱,明黄的衣裳上染了鲜血,半点也没有了往日的端庄。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顾岁安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只是嘴上却还要假意关心道。 “岁安,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后面再细细与你说。” 说着,白萱就要来拉顾岁安的手,顾岁安退后两步又避了过去。 还不等白萱再开口,刘红便屁滚尿流地扑了进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皇上,九殿下带人把整个皇宫都围了起来。” “怎……怎么会……会这么快?” 白萱没想到那些侍卫竟是这般不堪一击,白染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面前的女人满身狼狈,面色苍白,顾岁安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怜悯,反倒觉得痛快。 她杀害先皇君后,残害太女殿下,害得九殿下受伤,杀了无数忠臣良将,又逼他入宫为,这桩桩件件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刘红,你去吩咐人备热水,朕要沐浴更衣。” 白萱知道自己怕是逃不掉了,索性冷静下来。 看着白萱离去的背影,摸着怀里的药,顾岁安忽然觉得自己这药好像用不上了。 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先备着吧! 白染手中握有先皇遗诏和开国玉玺,又有虎符在身,那些御林军虽是白萱的人,可她们的家人终究还在城外。 所以九道宫门不攻自破,白染直接骑马踏入皇宫。 宫中的宫侍们有的暗自欢喜,有的则四窜逃命去了。 白染不是嗜杀之人,对于这些个小鱼小虾她暂时还不想理会。 之前在君后身边侍候的公公忽然哭着扑了过来,跪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呜呜……老天有眼啊!您一定要替君后和太女殿下报仇,让那白萱偿命才是啊!” “喜公公您年岁大了,还是要多顾念着些自己的身子才是。本殿既是回来了,便一定会替枉死的那些冤魂讨回公道。” 这喜公公乃是君后的陪嫁,后来因为给君后办事儿的时候摔坏了腿,君后便将他调到轻松些的地方去了,所以白萱在处理之前的那些老人儿时,便漏了这么一个。 喜公公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捏着袖子随意抹了把眼泪,便要给白染带路。 让白染意外的是,喜公公并未带着白染去乾清宫,也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凤仪宫。 莫不是这白萱都死到临头了,心里还只想着男人吗? 白染过来时,顾岁安已经等在了凤仪宫门口。 远远的瞧见一身黑衣的白染,顾岁安鼻子忽然一酸。 他的白染姐姐最是钟爱白衣,如今这般,怕也是心里恨极了吧! “岁安见过白……九殿下。” 顾岁安语气里是少有的娇羞,还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想留在你身边 看着面前的男子,白染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若不是那夜听到他与侍儿的对话,她或许还以为他过得不错。 可既是知道了真相,白染心中便多了几分愧疚。 不过就是一个口头上的约定,连圣旨都未下,他又何必为她做到这般? “顾公子有礼了。” 白染自马上跃下,朝顾岁安抱拳道。 杨风看着面前的二人,心中愈发恨不得将白萱千刀万剐才是。 这个白萱不仅抢了太女殿下的江山,还抢了九殿下的男人,这个仇真是深了去了。 在杨风看来,白染和顾岁安就是一对活生生被人拆散了的苦命人。 不过细想想,白萱那个卑鄙小人都能想到用家眷威胁她背弃九殿下,又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幸亏九殿下早有先见之明,找人替换了她的夫君和孩子,这才使得她没有了后顾之忧,能一招救下那些个以命顶替她家里人的人。 顾岁安就这样垂着眸子立在白染面前,她的一声“顾公子”,足以慰藉他这段时日以来的不安。 他就知道,白染姐姐一定是懂他的,所以才没有唤他为君后。 即便日后再也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有这样的一次见面,足矣。 白萱换了一套新衣走了出来,一脸镇静,身后还跟着浑身发抖的刘红。 “白染,你赢了。” 白萱自嘲一笑,目光无意瞟过顾岁安,最后落在白染身上。 她待顾岁安如珠如宝,也未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娇羞过。 她本以为,他生来就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如今她才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 顾岁安心里装着的人一直都是白染,是她强求了。 这江山,她得不到。 心爱的男子,她也得不到。 而白染,只因是君后嫡女,这些她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人家轻而易举就能拥有。 嫡庶尊卑,以往她白萱不信,如今由不得她不信。 再看白染身后那些将军,那几乎是北国所有的武将了。 她们全都站在白染身后,甘愿俯首称臣。 白染什么都不用做,生来就是王者。 而她,用尽心机手段,最终也不过是落得个惨淡收场。 原来,有些事情早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任谁都无法改变。 有些人出生就已站在了至高点,有些人爬了一辈子,也够不到别人的膝盖。 “若你能让母皇、父后和皇姐以及那些无辜的臣子百姓复活,本殿宁可输。” 白染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用生命堆积起来的输赢,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要这皇位是真,但却从未想过要害死母皇,一切都是意外……” 白萱还欲解释,却被白染出声打断。 “一切都是你蓄谋已久,没有意外。白萱,我父后一生仁善,从未愧对于你,你却害他枉死。皇姐明知你心怀不轨,仍旧要给你留一线生机,你却直接反手要了她的性命。沐家、李家、曹家……这北国无数众臣良将,皆死于你的野心之下,你——凭什么用这样一副无辜的模样儿来说什么意外?” 手抬剑落,白染直指白萱的心口窝处。 “白萱,本殿若是一剑刺死你,实在是对不起那些亡去的冤魂。” 死多容易啊! 可若是叫白萱就这般死了,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白萱却是面不改色地看了白染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顾岁安身上。 “岁安,你可有半刻喜欢过我?” 那目光深沉倒不似作假,只是临死之前问这么一句话叫人觉得可笑。 顾岁安冷冷地看向白萱,那眸子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从未。” 他厌恶她都来及,何谈喜欢? 白萱苦笑一声,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从未吗?” 白萱眼底的期待缓缓散去,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伏法之时,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朝白染刺去。 白染的剑还在手中握着,白萱这分明是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啊! “不……” 与白萱面对面的顾岁安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扑向白染,挡在她身前。 白萱握着匕首的手一紧,悲戚地看着那个毫不犹豫挡在白染身前的人儿。 在白染抱着顾岁安旋身躲开时,白萱手中的匕首也换了方向。 手柄朝着顾岁安刚刚所在的方向,刀刃却对向了自己。 “顾岁安,你这个小傻子,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见顾岁安正一脸担忧地扯着白染的衣袖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白萱手中的匕首也插到了她自己的心口处。 嘴角被鲜血染红,眼前却又不由得浮现出与顾岁安初遇时的画面。 是啊! 她不该奢求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的。 当初顾岁安脸上洋溢着的微笑,都是因为白染啊!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分属于她过。 身体倒地的声音惊得顾岁安朝后看去,只是在他还未看清那倒在地上的尸体时,一双带着薄茧的手便挡住了他的眼睛。 “先将人带下去,找御医过来瞧瞧,看看还能不能活。” 若是叫白萱就这般死了,那实在是便宜了她。 身前女子的声音顺着那手传遍了顾岁安的整个身体,只见他微微扬起嘴角,一脸满足。 其实,即便她与他这般生分,他仍会因着她一个小动作而欢喜。 见人将白萱抬了下去,白染才放开顾岁安的眼睛。 “杨将军,你带人将宫中白萱的人都看管起来。” “末将领命。” “卫将军,你带人将名单上这些人的府邸先围起来,待御林军重整之后再行定夺。” 从怀里掏出一叠名单交给卫将军,白染才转而看向顾岁安。 “顾公子是要先回顾府去,还是想留在宫里?” 顾岁安呆呆地看着白染,他其实厌极了这皇宫,只是那个时候皇宫里住着的是白萱。 如今白染即将为帝,他虽不能再嫁于她,却也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哪怕做个宫侍也好。 顾岁安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攥着拳头道:“我想留下来。” 留在你身边……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终于来了 “那你且先留在凤仪宫,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白染留了两个兵士守住凤仪宫的大门,便带着剩下的人出去了。 “公子,您没事儿吧?” 平儿吓得浑身发抖,刚刚看见白萱那个逆贼差点儿上了自家公子,他简直是吓死了。 “没事。” 顾岁安微微摇了摇头,便与平儿相扶着进了凤仪宫。 “公子,如今逆贼已除,九殿下也回来了,您的好日子也要来了呢!” 平儿扶着顾岁安坐下,缓了缓神色在顾岁安耳边道。 日日盼着九殿下回来,如今九殿下终于铲除了逆党,公子他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平儿,我服的那药是无解的……” 顾岁安喃喃开口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做白染的人了。 况且,他是逆贼白萱的君后,若是再嫁给白染,岂不是要天下人嘲笑她? “公……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平儿似乎有些懂了,却又好像没懂。 “日后若九殿下留我们在宫中,我们便安分守己地待着。若她不愿我们留下……那我们就回顾府去。” 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怀中藏着的毒药,纵容这药到底也没用上,他也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白萱待他或许是有几分真心,可顾岁安实在是厌极了那人。 他宁可做白染姐姐的一个小侍,也不想做白萱的君后。 “公子,您这般为着九殿下,她不能不要您。” 平儿不由得替自家公子鸣起不平来,公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殿下啊!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与她无干。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 顾岁安说罢,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凤仪宫里的物件儿。 “去将这床上的东西都换掉,还有这榻……也扔出去。” 所有白萱沾染过的东西,他统统不想再看见。 这边凤仪宫在大换洗,那边白染也利落地将宫里人都换成了自己的。 忙到晚上,这宫里才算清净了些。 白染揉着疲惫的手腕,放下手中的笔道:“皇姐啊!你可真是给妹妹留下了好一个烂摊子呢!” 白染一生最是不喜束缚,却不想最终还是坐上了这皇位。 “暗一,去将尘儿接进宫里来吧!” 抬手揉了揉眼睛,白染低声说道。 “是。” 暗一领命正要离去,白染又忽得叫住了她。 “罢了,还是本殿亲自去接她吧!你带人将乾清宫里的东西全部换掉,所有白萱的东西都烧掉,母皇和皇姐留下的东西莫要动。” 白染还未处置刘红,便是等着她来挑选那些白萱的东西。 等她该干的活干完了,便会叫她牢底坐穿,日日忍受鞭挞之刑。 白染来接沐轻尘时,他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外面的事情他丝毫不知,只是算计着快到先皇的生辰了,九姐姐应该是要出现了吧! “尘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沐轻尘先是一怔,然后才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看。 他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自己刚刚想得太认真,出现了幻觉? “尘儿莫不是连九姐姐都不认识了吗?” 白染勾起唇角,朝沐轻尘张开怀抱。 沐轻尘想都未想便扑了过去,先是紧紧地抱着白染,然后便大哭起来。 “呜呜……九姐姐……你终于来了……” 这是真的九姐姐,九姐姐真的来接他了。 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在生病时的幻觉里。 “尘儿莫怕,有九姐姐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白染轻轻拍着沐轻尘的后背小声安抚着,他的眼泪让她心疼不已,却又不能阻止他哭泣。 这憋闷在心里头的痛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不然这个坎儿便无法过去。 “尘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九姐姐了呢!” 哭了许久,沐轻尘才委屈地哼唧道。 “胡说,我不是一早就让云烟告诉过你,我一定会去接你的吗?” 白染轻轻拍了拍沐轻尘的身子,宠溺道。 “九姐姐,那些人……其实最早尘儿也不是全信的。” 沐轻尘一夜之间失了所有亲人,那个时候所有接近他的人,他都留了个心眼儿。 除了白染亲自出现,否则任何人他都是不信的。 “聪明,有这样的警觉是好事儿。” 说罢,白染也不愿再耽搁,让沐轻尘睡这样的地方的确是委屈他了。 “可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沐轻尘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要与暗墨哥哥告个别吗?” “不必了,他会随我们一起离开的。” 白染笑着说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从今以后,白染便是沐轻尘的家了。 “好久没有背过我的尘儿了,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呢!” 白染背着沐轻尘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们幼时便是这样长大的。 他在她背上吃着蜜饯,每天都喜滋滋的。 谁叫白染比人家大了六岁还多呢! “九姐姐,我都还没来得及为母亲和父亲准备一块墓地,也不知他们的尸首现在何处……” 沐轻尘趴在白染背上,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他一直都忘不掉那个士兵提着他母亲人头的一幕,这是他永远的噩梦。 “顾丞相早已命人安葬了沐将军和沐正君,待明日我随你出宫去看看,可好?” “嗯。” 沐轻尘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才不解地问道, “顾宗仁不是把儿子嫁给白萱,成了国仗了吗?怎么会……会……” “顾大人一直都是母皇的人,假意投诚也不过就是为了替我们办事。” 白染耐心地解释道,沐轻尘知道这些她并不意外,毕竟之前在吟风阁,里头的人平日里都会议论这些的。 “可她既是九姐姐的人,却为何要将儿子许给白萱,她明明知道,那顾岁安是……是君后留给你的。” 说到顾岁安,沐轻尘不由得扁了扁嘴巴,他其实是不喜欢那个顾家公子的,因为顾岁安要与他抢九姐姐。 可他却不该明明知道自己是九姐姐的人,还趋炎附势跟了白萱那个逆贼,这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儿打他九姐姐的脸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就算那逆贼逼他,他也可以以死相抗啊! 如何能委身于那样的人身下? “顾公子他……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白染不知要如何与沐轻尘解释,心里却算计着明日得让暗墨去给顾岁安瞧瞧身子,也不知他说的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沐轻尘一听,忽然就住了口,不再多言一句。 九姐姐她……竟然如此护着那顾岁安。 “你想要住哪个宫殿?我命人去收拾出来。” 见沐轻尘忽然不说话了,白染又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的小话痨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般沉默。 沐轻尘抿着唇没有应声,心中却还在因着白染刚刚护着顾岁安的话而委屈不已。 “尘儿?” 白染轻轻颠了颠身上的人儿,那小家伙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九姐姐安排哪个宫殿,尘儿就住哪个宫殿。” 这明显是生气了啊! 白染无奈一笑,侧眸道:“那便随我一起住在乾清宫吧!” 沐轻尘这才不情不愿地轻哼一声,然后又偷偷弯起了嘴角。 九姐姐还是最疼他的,旁人可没有那个本事与她一起住在乾清宫,便是顾岁安也不行。 “哦……原来小尘儿不愿意啊!那我便只好命人将北院的冷宫收拾出来……” “人家没有不愿意。” 沐轻尘急忙说道,他才不要一个人住到冷宫里去呢! 以前常听父亲说,那冷宫里有许多冤魂,一到夜里就跑出来哭诉,可怕的紧呢! “小傻瓜!” 白染轻笑一声道。 “人家不是小傻瓜!” 刚刚不是还夸他聪慧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他傻? 自相矛盾。 “哈哈……” 轻快的笑声响在安静的夜色里,白染都快忘记她有多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或许,于沐轻尘来说,她是救赎。 于她来说,沐轻尘也是恩赐。 母皇严厉,总是逼她识字习武。 父后一向循规蹈矩,于她和皇姐都不算亲近,端得是一个合格的君后。 从小到大,她所有的欢乐几乎都是他给的。 “沐轻尘,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重新开始,放了那些悲伤的事情,放过那个总是沉浸在仇恨中的自己。 “所以,不许再偷偷哭了啊,小哭包!” “人家没有哭。” 沐轻尘梗着脖子倔强道,他才不会承认他刚刚因为她想着顾岁安说话而被气哭了呢! “那我的脖子为什么湿湿的?” “那是你出汗了……” 沐轻尘捏着衣袖在白染的脖子上轻轻擦着,却忽然听见她绷不住的一笑,小家伙瞬间懂了。 “九姐姐你好坏,又逗弄尘儿。” “我的尘儿才不会哭,是我瞎说了。” 白染急忙认错,沐轻尘这才老实地趴会白染背上。 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宫里走去,脚步虽慢,却已没有了阻碍。 沐轻尘红着眼眶紧紧抱着白染的脖子,耳边尽是幼时白染逗弄他时说过的话。 “沐轻尘,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娶你,好不好?” “为什么要那么久?父亲说男子过了十四岁就能成婚了,有些小夫郎十三岁就过门了呢!” 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让他十八岁了才能嫁给她。 那他不就是个老男人了吗? “因为在我心里,十八岁的沐轻尘才成年啊!” “可那样的话,你都二十四岁了,你能等得住吗?” “等不住怕什么?我先娶上八个侧夫十个侍夫的在身边侍候着就好。” “你……我不与你说话了,我要回家。” 小家伙红着眼眶就要往外跑,白染见状才知自己玩笑过了头,惹怒了人家,忙起身追去。 “小傻瓜,连个玩笑都要当真。” 白染一把将人扯回怀里,花了好久才将人哄好。 自那次之后,她的身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小侍儿,连贴身侍候的活儿都是找了宫婢去做的。 至今她已二十,身边仍旧没有一个男人。 沐轻尘抱着白染的手紧了紧,他知道,九姐姐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宫中到处都是士兵,沐轻尘却早已见怪不怪。 幼时他常常缠着母亲带她去训练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乾清宫里的东西早已焕然一新,就连熏香都换上了沐轻尘喜欢的茉莉味儿。 “早些歇着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白染将大床让给了沐轻尘,自己则去了外殿的宽榻上。 想着天亮之后要让暗影亲自去将圣旨和白萱谋反勾结外贼的证据贴在城门口,要处理宫内宫外的杂务,要将白萱一党全部入狱,还要陪沐轻尘去祭拜沐将军和沐正君。 顾岁安的事情也不能不管,还有许多许多麻烦事儿…… 白染想得头都疼了,却是更睡不着。 呆呆地盯着房顶,过去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 都道是皇家无情,不想她白染也亲身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变故。 “白萱,我岂能让你就这样死去?” 白染咬牙切齿地说道,之前哄沐轻尘放下的话,她自己却是早已忘了个干净。 双手垂在身侧,白染久久未能平静。 不能想了,不要想了…… 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母皇和皇姐还指望着她替她们完成未做完的事情呢! 天快亮时,白染才浅浅睡去,没睡多久又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唤醒。 “何事?” 怕吵醒了殿内的人,白染揉着眼睛站在门外,朝暗一问道。 “暗墨将白萱救过来了。” 暗一拱手道。 尽管暗墨医术非凡,救白萱也费了不少力气。 白萱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看来是真的不想活着落到她们手中啊! “先用药吊着她,莫要让人死了。” 只要不死,怎么折磨她都没有关系。 待到母皇忌辰,便是她白萱以血偿还之时。 “是。” “你去将之前侍候父后的宫侍找来,日后便让他们在乾清宫伺候着。” 沐府满门皆已被屠,如今沐轻尘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信可用的人,先君后身边那几个倒是还算忠心,因为不是近身侍候的,保住了一条性命,日后跟在沐轻尘身边白染也能放心些。 “是。”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安排好一切,白染才又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去。 床幔并未落下,一眼望过去便能瞧见沐轻尘还在睡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十分可爱。 巴掌大的脸上雕刻着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红唇微嘟,毫无防备。 自沐家出事之后,这孩子怕是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吧! 坐在床边看了片刻,抬手理了理挂在沐轻尘颊边的碎发,白染才不舍起身。 朝中大臣如往常那般早已等在太和殿,白染过来时,由丞相顾宗仁带头朝她行了君臣之礼。 “臣等见过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是君臣之礼,众人却并未称她为圣上。 因为九皇女不是白萱,她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是要在圣旨昭告天下之后才会登基为帝。 暗影甚少出现于人前,只是如今形势特殊,今日是她亲自拿着圣旨来宣读先皇遗诏。 “属下乃先皇之暗卫统领暗影,受先皇遗命,辅佐九皇女白染为帝,自愿担任御林军统领一职,护卫我主安危。” 暗卫一旦出现于人前,便再也不能担任暗卫一职。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暗影是先皇的暗卫统领,如今新皇登基,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暗卫统领都要换于旁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影率先跪下,众臣才跟着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白染立于殿前,抬手一挥,暗一便托着玉玺走上前来。 拿起玉玺示于众人,白染这才冷声道:“此乃我北国开国玉玺,母皇生前便已交由皇姐保管,后皇姐被逆贼白萱杀害,又命心腹辗转交于本殿手中。众卿家可都瞧清楚了?” 白染不是白萱,她不愿别人在背后说她这皇位坐得不光彩,所有的证据摆在众人面前,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其实即便白染不这样做,下面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现在还能留在朝堂上的,除了先皇和先太女留下的心腹,便是白染自己的人,还有个别对哪个皇女当政都不在意的一些佛系朝臣。 “如今本殿受母皇和皇姐遗命,登基为帝,日后定以天下为己任,绝不敢懈怠。” “吾皇英明。” …… 白染登基,改国号为“纪”,意为纪念那些逝去的无辜亡魂。 先皇乃是北国第二百五十一位皇帝,白染却自称为北国第二百五十三任皇帝,她并非是要承认白萱,而是将先太女放入其中。 皇姐虽未登大宝,却也该是一位合格的皇。 将那些枉死的亲人安葬,白染才处理起后宫里的那些男人来。 她并没有白萱那般心狠,对于白萱留下的男人和孩子,她实在下不去手要了他们的性命。 最终白染也只是命人收拾出一座冷宫来,将白萱所有的家眷都锁了进去。 子女一生不得成婚,老死便罢! 那样狠心的女人的后代,还是莫要活着的好。 旁的人都还好说,顾岁安却成了一个难题。 白染自是知道顾岁安的心思,可朝中大臣却不知,就连顾宗仁都不知道儿子入宫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些去抓白萱家眷的侍卫并未敢打扰到凤仪宫内的人,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伤了顾公子。 一声“顾公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身明黄色凤袍的白染独自站在凤仪宫前,今日她以新皇的身份来见这位逆贼的正君,说起来还真是可笑,这位逆贼的正君还是父后当初为她选的夫君人选。 “皇上。”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见白染过来,忙行礼道。 “这两日可有人过来?” 白染倒不怕别的,只怕有人假借白萱的事情欺负了顾岁安。 无论是看在顾岁安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是看在顾宗仁一片忠心的份儿上,白染都不希望顾岁安在他当政之后受了什么委屈。 “回皇上的话,不曾。” 白染大步踏入凤仪宫内,心中却在盘算着要怎么与顾岁安说送他回府的事情。 若是他愿意,其实她也可以助他换个身份,亦或是送他去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重新生活。 顾岁安是个好孩子,不该一生都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 沐轻尘则不同,他生来便是要与白染在一起的,离不得她,所以白染也从未想过放沐轻尘离开。 但顾岁安的广阔天地却是在外面等着他,那才是他该过的生活。 皇家的勾心斗角,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哪儿有什么是干净的。 “公子,好像是皇上来了。” 平儿匆匆跑进来附在顾岁安耳边道。 顾岁安急忙起身,快步来到外殿,正巧遇上了进门的白染。 “臣子顾岁安给皇上请安。” 自他听闻她登基那一刻起,便替她欢喜了许久。 白染本就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她是所有皇女中最适合的。 “顾公子无需多礼。” 白染上前虚扶起顾岁安,平儿见状,急忙备好了热茶便退了出去。 “皇上请用茶。” 顾岁安亲自替白染斟了一杯茶,然后便垂首立在她身侧。 “这里并无旁人,顾公子无需多礼,坐。” 白染本也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有话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直接问道, “顾公子入宫前,顾丞相可有将朕的意思告知于公子?” 顾岁安微微一怔,然后轻轻点点头。 母亲自是说了的,也将那药给了他,只是他从未想过要用那药离开。 他本是打算用那包毒药与白萱同归于尽的。 “既是如此,公子为何还执意入宫?当初以你顾家在朝中的地位,白萱断然不会因此便为难于你们。” 白萱杀了沐家满门,已引得百姓不满,哪里还敢再动比沐家还要得势的顾家? 顾岁安紧紧抿着唇,他自是不愿意骗她的,只是这理由他又说不出口。 毕竟他什么都未来得及为她做,她就已经成功了。 白染瞧着顾岁安那一脸为难的模样儿,再加之那天夜里偷听到的谈话,更加清楚了他的意图。 ------题外话------ 感谢潇湘书友的月票2张! 感谢书友桉籣的冰阔落! 感谢书友麻辣饭团的冰阔落!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I L??????。 第二百四十六章 那便留在宫里吧 依着白萱对顾岁安的宠爱,他若是下手杀她,的确更有机会些。 “你不该进宫来冒险的。” 白染微微叹息道,顾岁安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都知道了? “朕会下一道旨意来证明你的清白,你的身子朕也会让暗墨亲自来调理,待完全康复之后,再送你回府。” 白染的前半句话还叫顾岁安感动不已,可后面忽然说到要送他回去,顾岁安便坐不住了。 只见顾岁安忽得起身跪在白染脚边,红着眼睛道:“安儿愧对君后喜爱,自知配不上皇上,也从未想过以这满身破败来毁了皇上的清誉。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还请皇上勿要赶安儿出宫。” 就他如今这个模样儿,便是出了宫去回了顾家,又能如何? 皇上可以下旨说他还是清白之身,但白萱夜夜宿在凤仪宫却是事实,他二人夜夜宿在同一张床上也是事实。 世人皆不是痴儿,哪里会信? 与其老死顾府,他宁可留在宫中做个宫侍,哪怕只是给她端茶倒水,也好过残了此生。 “顾公子误会了,朕要送你回府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愿你身险这深宫,毁了余生” 白染上前扶起顾岁安,她从未对他有过半分轻视之心。 若他当真想要留下,她便给他个身份又能如何? 只是除了那虚无的头衔,她再也给不了他旁的了。 还在沐轻尘小的时候白染便许诺过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 即便当时只是幼时的玩笑话,可白染却是认真的。 况且,小四蛋儿给的这任务也不许她三夫四侍啊! 轻轻瞟了一眼那只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顾岁安急忙后退了两步。 他自是盼着与她亲近的,只是如今的他只怕会污了她。 “安儿知道,只是安儿不想离宫,也不想做皇上君侍。” 白染不解地看向顾岁安,他既不想回家,又不想留下做个君侍,那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孩子该不会要做傻事儿吧? 白染正要开口发问,却听得顾岁安又道:“安儿只想做一个小小的宫侍,留在皇上身边侍候,以报皇上当年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白染微微蹙眉,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难道这孩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当初自己救过他?其实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哪儿用得着人家用一辈子的幸福来换? “当初救你只是举手之劳,顾公子无需记在心上,这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 “皇上可以不记得,安儿却是万万不敢忘的。” 顾岁安固执地说道,今日就算是白染说破了天,他也不会答应出宫的。 面前的男子一脸的倔强,白染想,她一定是拗不过这个孩子的。 他当初既是非要入宫都没人能够拦得住,她也无法逼他出宫。 “既是顾公子打定了主意,那便留在宫里吧!” 白染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实在是不想强人所难。 顾岁安面儿上一喜,忙朝白染道谢:“多谢皇上,安儿这便搬出凤仪宫。” 说着,顾岁安就要去收拾东西。 白染抬手拦住他道:“这里离乾清宫近,你便住在这儿吧!日后常去陪陪轻尘,你二人以前不也是见过的吗?” 沐轻尘年纪还小,白染只打算先将婚事定下来,却从未想过让他一个人搬来凤仪宫居住。 以往她常年在外打仗,没有好好照顾他。 如今他已家破人亡,她自是要将人留在身边的。 顾岁安一愣,然后轻声道:“但这凤仪宫是君后住的地方” “无妨,父后生前便很喜欢你,你住在这里,他定然高兴。” 左右这宫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留给顾岁安住着,也还有个人气儿。 再说了白染也不能真的将顾岁安赶去宫侍的院子里跟那些小侍儿们一起住,人家好歹也是顾家的嫡子,哪儿能住到那种地方去呢? “是,臣子接旨。” 顾岁安也不再执意搬走,白染如此说,他只管照做就是。 从凤仪宫出来,白染的心情才开朗了些。 顾岁安的事情解决完了,剩下的便是祭祖和与沐轻尘的婚事了。 沐轻尘此时正坐在暗墨院中看他分草药,双手托着下巴,瞧着很不开心。 “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暗墨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偷瞟沐轻尘两眼。 “九姐姐她去看顾岁安了” 沐轻尘委屈地哼唧道,九姐姐丢下他偷偷去看顾岁安,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暗墨轻笑一声,柔声道:“公子莫不是生皇上的气了?” “嗯,有一点儿” 沐轻尘趴在桌子上,一条胳膊垂下去,无力地晃着,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那可就是咱们皇上的不对了,怎么能惹公子生气呢?就算是要去见顾公子,也要告诉咱们公子一声不是?” 暗墨好脾气地与沐轻尘玩笑道,哪知沐轻尘却当了真。 “暗墨哥哥,你也觉得九姐姐做的不对,是不是?” 双手紧紧按在桌子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暗墨,只要有人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就更有理由生气了。 起初他还觉得是自己太善妒了呢! 暗墨没有出声,沐轻尘却被一双手拉进了怀里,直接抱着出了暗墨的院子。 “那就请我的小尘儿说一说,九姐姐哪里做的不对了呢?” 没想到自己背后议论九姐姐,竟还被她听了去,安墨哥哥实在是太坏了,都不告诉他一声。 沐轻尘傲娇地轻哼一声,只用双手攀着白染的脖子,小脑袋却是别向一侧,就是不肯看他。 “小醋精” 白染才说出这三个字来,沐轻尘便炸毛了。 “你说谁是小醋精?人家才没有吃醋呢!” 沐轻尘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吃顾岁安的醋,还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 谁叫君后那么喜欢顾岁安呢? 以前每每进宫请安,君后都说先叫顾岁安嫁给九姐姐,等他长大了以后再跟着嫁过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情敌见面 难道就是因为他年纪小,就要比别人晚吗?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孩儿吗? 那个时候沐轻尘便将顾岁安当成了假想敌,认为他是一个会抢走他九姐姐的坏男人。 “既是没有吃醋,那为何不想我去看顾公子?” 白染一路抱着沐轻尘来到乾清宫,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再过两年她就抱不动他了。 “你……你想去就去嘛!腿长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了的。” 沐轻尘耷拉着脑袋小声道,他现在便是想要撒娇与她置气,也没有家可回了。 以前她惹了他不高兴,他都会闹着回家。 如今,他没有了家,便哪里也去不了了…… 见小家伙红了眼眶,白染自是知道他又想家了,哪里还敢再逗弄他。 “我是去与他说清楚的,我要娶我的小尘儿了,总得跟他说一声不是?” 沐轻尘抬起发红的眼睛,呆呆地看向白染。 “娶?” 可是他今年才满十四,她之前不是说要等他十八岁才能娶他过门的吗? “总是要先将婚事定下来的,哪里能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我?” 沐轻尘是好人家的孩子,大户人家的公子都很在意这些,白染不想他为了这种琐事烦心。 “那……顾岁安他……同意了吗?” 在沐轻尘心中,顾岁安才是君后为白染选的第一个夫君,他若是想过门,必须得顾岁安点头才行。 只是那顾岁安已经嫁给过白萱了,怕是再也不能做九姐姐的侍君了。 “他同不同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意吗?” 白染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求婚?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就想让人家将军府的嫡子嫁给自己,这实在是有点欺负人家年纪小了。 沐轻尘耳尖一红,慌忙垂下头去,羞涩道:“尘儿自然是同意的。” 除了嫁给她,他也没想过再跟别人。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很多余。 “小傻瓜,我当初既是许诺过会娶你为夫,便不会再娶别人,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白染不懂沐轻尘对顾岁安的执念源于何处,只是觉得他一直拿顾岁安当个情敌似的,可她与顾岁安根本就不熟啊!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去见顾岁安都与他说什么了?” 沐轻尘心情好转,便扯着白染,像个无尾熊似的扒在她身上道, “要一字不落地说,不许糊弄我。” 白染将顾岁安当初入宫的事情细细说于沐轻尘,听后的沐轻尘紧紧抿着唇,久久没有应声。 就在白染以为沐轻尘已经睡着了时,才听到怀里的人儿讷讷出声。 “他若当真为九姐姐做了这么多,九姐姐难道就不会动心吗?” 沐轻尘有些慌了,在母亲被害父亲殉情之后,他被送到了吟风阁,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为九姐姐做些什么了。 可顾岁安他明明可以躲在顾府好好做他的顾家公子,却为了九姐姐只身犯险,还差点儿搭上了自己的清白。 仅这份恩情,沐轻尘便没有理由反对九姐姐娶了顾岁安。 况且,顾岁安本就是君后替九姐姐选的夫君人选之一。 “感激是有,动心却不存在。” 拉着沐轻尘的手放在心口处,白染低声道, “只这一颗心,许久以前就许给了我的小尘儿,哪里还会为旁人而动?” 沐轻尘一愣,鼻子忽然一酸,忙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白染。 九姐姐待他如珠如宝,他实在无以为报。 “尘儿虽善妒,却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顾岁安……不,顾公子既是为姐姐做了这么多,如今又伤了身子,姐姐总不好不管他的。” 沐轻尘心里酸溜溜的,嘴上却还故作大气道。 白染抬起沐轻尘的小脸儿,看着小家伙脸上的为难和不甘,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除了爱,什么都可以给他,好不好?” 这个世上,除了她,再也没有人爱沐轻尘了。 仅这一份的爱,白染不想再将它分成两份。 沐轻尘微微一怔,然后便扬起嘴角,笑得眼中带泪。 “都听九姐姐的。” 其实,他也不舍得将九姐姐让给顾岁安的。 用膳过后,白染便叫人找了暗墨过来。 “主子。” 暗墨立在白染身前,拱手道。 尽管白染已身居皇位,可以往跟着她的那些人还是会唤她一声主子。 她是别人眼中的皇上,却只是他们的主子。 “你抽空去凤仪宫给顾公子瞧瞧身子吧!” 白染虽未直说,也相信以暗墨的医术,能探出顾岁安的病因。 “是,属下这就过去。” 暗墨平日里在宫中也没什么事儿,哪儿还分有没有空啊?他天天都有空。 “九姐姐,尘儿想随暗墨哥哥一起去看看顾……公子。” 沐轻尘叫习惯了顾轻尘的全名,若想改口,一时还有些难。 “去吧!日后他若留在宫里,你们还能做个伴儿。” 若顾岁安不愿出宫,白染自是不会将人赶出去的。 朝政繁忙,白染没空儿日日陪在他身边,有个人留在宫里陪陪沐轻尘也是好的。 沐轻尘欢喜地应了一声,忙叫侍儿去准备点心,这才与暗墨一起出了门去。 暗墨好奇地打量了沐轻尘几眼,公子怎么忽得转性了?之前还不是在为着主子去看顾公子的事情要死不活的吗? 难不成是要去给那位顾公子难堪? 这般想着,暗墨又不由得摇了摇头。 以他对沐轻尘的了解,这孩子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许是主子与他说了什么,开解好了吧! “暗墨哥哥干嘛总是看我?” 沐轻尘抬手摸了摸脸,疑惑道。 “咳咳……我是在想,我们主子可真是会哄人呢!” 暗墨扬起嘴角,笑得一脸促狭。 沐轻尘小脸儿一红,小声道:“尘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 暗墨并未听明白沐轻尘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凤仪宫门口。 “沐公子?” 顾岁安看见来人,慌忙起身,他也有许久不见沐轻尘了,上次相见还是在君后举办的赏花宴上。 “顾……顾公子。” 沐轻尘毕竟年幼,边先朝顾岁安作了一揖。 第二百四十八章 被封为顺安帝卿 “岁安受不起公子如此。” 顾岁安见状,急忙回礼。 若是以往他二人还能如此行平礼,可如今他只是一个下人,沐轻尘却是未来的君后,他哪里还敢受沐轻尘的礼? 沐轻尘一脸无措地看向顾岁安,他实在是不习惯与人这般。 暗墨见状,便上前道:“顾公子,属下奉皇上命令,特来为您看诊。” “有劳公子了。” 顾岁安记得白染之前说过的话,便也未与暗墨客气。 探上顾岁安的手腕儿,暗墨的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顾岁安见状,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毒解不了也无妨,左右他也没想过再嫁人的。 这样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就老老实实留在宫里侍奉她就是了。 “顾公子也无需忧虑,属下会尽可能地为您医治,只是您近来忧思过甚,睡眠不好,脉象虚弱。还望公子凡事都能想开些,身子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暗墨并不知道顾岁安入宫后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只是如今他便是不说,顾岁安也能安稳入眠的。 没有白萱在身边,顾岁安哪儿还有什么忧思难寐啊? “这几日的睡眠已然改善了许多。” 顾岁安淡淡一笑,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此便好。属下先去为您配几副药送过来,您务必要按时喝着。” 暗墨轻轻点了点头,这毒他也是没把握能解,只能尽力而为。 好在那毒药并不伤身子,只是让男子不举罢了! 若顾公子日后想再嫁人,那怕是会有些困难。 “多谢暗墨公子。” 顾岁安不知面前这男子的身份,只知他是白染的人,待他也多了几分客气。 “顾公子言重了。” 暗墨诊了脉就要离去,可沐轻尘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暗墨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见状,他便先与二人告了别。 “沐公子,请喝茶。” 顾岁安让平儿给沐轻尘倒了杯茶,然后笑道, “以往常在宫中遇见沐公子,却甚少有机会与沐公子交谈,也不知沐公子的喜好。这茶原是君后生前剩下的,一直留在那茶罐里,我觉得扔了可惜,便自己做主拿来招待沐公子了。” 先君后的东西本来都是要被白萱扔了的,奈何顾岁安不许她动,这才留下了些念想。 只是这茶时日久了也就失了味道,扔了又觉得可惜,顾岁安便留下来自己喝了。 “顾……罢了,我出身将门,实在受不得这样的弯弯绕绕。你既是比我长上几岁,日后我便叫你顾哥哥吧,哥哥也只需唤我轻尘就好。” 沐轻尘受不了这样的谈话,左一声“沐公子”,右一声“顾公子”,实在是难受,索性鼓足了勇气道。 顾岁安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轻尘弟弟快人快语,我便也不与弟弟客套了。” 这将门里出来的孩子都是豪爽之人,沐轻尘守大礼而不拘小节,这样的性子莫说是白染喜欢了,便是顾岁安一个男子也忍不住会产生好感。 “我……今日我过来是替九姐姐看看你的,听说你生病了,我……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猛得要与自己曾经视作情敌的人称兄道弟,沐轻尘还有些别扭。 “多谢轻尘弟弟挂念,我这毛病也没什么的,并不影响什么……” 顾岁安这话沐轻尘隐隐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九姐姐说顾岁安是为了守住清白的身子才吃了伤身的毒药,可刚刚暗墨哥哥那话儿,好似这病并不好治。 “生病了总归是难受的,你……你还是听暗墨哥哥的话,按时吃药才好。” 沐轻尘想着自己幼时生病也总是不爱吃药,每次都是父亲着人去叫了九姐姐来,他才会乖乖听话。 如今细想,这自小到大,九姐姐一直都是最疼他的。 “好。” 顾岁安低低应了一声,二人便又相对无言。 “顾……不,岁安哥哥,谢谢你。” 沐轻尘见顾岁安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便又道, “谢谢你为九姐姐所做的一切。” 即便心中不愿承认,但顾岁安真的很勇敢。 白萱还要倚仗顾家,顾岁安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他的顾家公子的。 顾岁安却是黯然一笑:“可我并未能帮上什么忙。”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沐轻尘看着顾岁安放在身前的手,轻轻蹭了过去,紧紧握住。 他虽不喜欢顾岁安与他争宠,但顾岁安为九姐姐所做的一切却也是真的令人感动。 同为男子,沐轻尘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委身于别的女子身下。 若是那般,他宁可死。 “其实,我也并非完全是为了皇上。” 顾岁安轻笑一声,任由沐轻尘拉着他的手。 “白萱残害忠良,罪大恶极,若我能有机会置她于死地,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到母亲滴血的人头和父亲在自己面前撞在了门柱之上,沐轻尘鼻子忽然一酸。 白萱这个逆贼,死不足惜。 “日子总是要过的,你总得往前看才是。如今白萱已经伏法,皇上登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顾岁安心疼地看向面前的孩子,若是没有白萱谋反篡位一事,他们或许日后也都能陪在白染姐姐身边的吧! 只是如今他已没有了资格,沐轻尘的好日子也才开始而已。 二人之间聊了许多,关系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疏离。 抛却二人共同喜欢着同一个人之外,他们之间本也没什么旁的矛盾。 白染每日下朝必去地牢一趟,只有看到白萱所受的折磨,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嘴上安慰着沐轻尘说一切都过去了,可那些事情又怎么会这样容易过去? 白染做事与先太女不同,她一向雷厉风行,以铁腕手段整治朝堂,白萱之事很快便被平息。 白染亲自为顾岁安正名,因诛杀白萱有功,钦封顾岁安为顺安帝卿。 圣旨一下,顾岁安便成了白染的义弟,自此,他们便只能姐弟相称。 顾岁安笑着接了旨,转过身时,眼底却尽是失落与无奈。 其实,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他一个曾经被逆贼独宠过的“君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嫁给白染的。 即便他的清白还在,世人却也会对他多加议论。 他怎样都不要紧,白染却由不得人诟病。 自今日起,他的这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也该放下了。 “公子,天凉了,回屋去吧!” 平儿立在顾岁安身后,瑟瑟道。 “回去吧!” 许久之后,顾岁安才叹息道。 主仆二人转身离去,身后的小土包显得格外孤寂,就如同顾岁安的爱情一般。 他将有关于白染的东西都埋在了这里,也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这天白染下朝后又去了御书房,等她回到乾清宫时天色已暗。 一进门未曾看见熟悉的人影,白染不由得问道:“尘儿那孩子又去凤仪宫了吗?” 沐轻尘这段时日常常会去找顾岁安,有时也会去暗墨那里坐坐。 只是像现在这样晚了都还未归,却是第一次。 “回皇上的话,公子他午后便出去了,只说不许奴等跟随,并未说去处。” 那小侍恭敬地应道,他是以往在先君后宫里侍候的,后来白萱入宫,还未来得及惩处他们,便被顾岁安所救,如今又被新皇安排在乾清宫侍候沐轻尘——这位未来的君后。 要说起来,这小侍年岁不大,却是侍候了三代君后了。 “朕出去找找,若是尘儿回来,你便让他在寝宫里等着,莫要乱走了。” 白染说罢,就又转身出了门去。 顺着青石板路找过凤仪宫,又去了太医院,都未见到沐轻尘的人影儿。 这让白染不由得担忧起来,那孩子平日里极其乖巧,从来不会乱跑,难不成是被白萱的旧部抓走了? 只是如今的皇宫由御林军和暗卫层层把守,那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人从宫里带走呢? 白染眉头微蹙,忽得提气而起,跃上墙头朝宫门口飞去。 远远地瞧见了来人,暗影忙应了过去。 “属下见过皇上。” “可有看到尘儿那孩子?” 白染也没心思与暗影寒暄,直接问道。 暗影一愣,不解地看了白染一眼,然后才抱拳道:“沐公子午后拿了您的令牌出宫去了……” 暗影好奇,那令牌不是皇上给他的吗? 他们还以为是皇上让沐公子出去的,但看这模样儿,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染心下一惊,扯了自己的凤袍扔给暗影,便直接飞身出了皇宫。 沐府大门上的封条已被撤去,府内却是空无一人。 沐府满门皆在白萱入宫那日被害,满府冤魂,哪里还会有活人留下守着这大门。 即便没人在,府里的东西也是没有人会动的。 只是在大门不远处摆了几杯酒水和点心,许是那些仰慕沐将军的百姓前来祭奠过。 白染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忽然一动。 今日是沐将军的生辰,沐轻尘定是出宫来为沐将军上香了。 重重地拍了拍脑门,白染暗恼自己的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呢? 如今天都黑了,沐轻尘一个人在宫外若是遇到了白萱旧部可怎么办? 翻身跃入沐府,沐家祠堂里燃着蜡烛,看那蜡烛的长度,应当是有人新换上的。 只是烛光中却没有白染想要找的人,看着盆中燃尽的纸钱,灰都已经变了颜色,那孩子应该是早就走了的。 这般想着,白染又往沐家祖坟的方向寻去。 果不其然,远远地就能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沐将军坟前。 白染悄然上前,怕惊了那个正在伤心的小人儿。 “母亲,尘儿好想您啊!” 沐轻尘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低泣着,白染听不真亮他在说什么,却也能够感受的到他的悲伤。 夜风寒凉,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给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月色不浓,却也足够白染看清沐轻尘的身子在发颤,也不知这孩子哭了多久了。 心中不忍,白染解下衣衫,上前将沐轻尘裹住。 沐轻尘身子一僵,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连头都未回,直接靠近了身后人儿的怀中。 白染一手揽着沐轻尘,一手拿起墓碑前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洒在石阶之上。 “沐将军,白染敬您一杯,愿您能护佑尘儿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九姐姐怎么知道尘儿在这里的?” 他本想祭奠完母亲和父亲就回宫的,却不想与母亲说话说的久了些,就耽误到了现在。 “我从沐府过来……” 白染如实说道,她也没想到沐轻尘会在这里,不然又岂会等到现在才找着人? “对不起啊九姐姐,我以为我可以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便没让人通知你。” 沐轻尘一脸愧疚地说道,他知道九姐姐最近很累,每日里忙得饭都吃不安稳,所以今日才没想着打扰他,却不想还是让她多跑了一趟。 “小傻瓜,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要告诉我一起来才是,你这样独自一人出来,我该有多担心啊!” 白染自是知道沐轻尘是因为懂事才不想告诉她的,只是她既然说了余生会好好照顾他,便不该让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些。 “我怕你太累了……” 沐轻尘垂着眸子小声说道,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值当白染随他跑一趟,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 打扫了沐家祠堂,又清理了母亲和父亲的坟前枯草,不想会用那么长时间。 若知道会这样,他便应该再早些出宫才是。 “我不累,尘儿的事情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白染又倒了一杯酒摆在沐将军和沐正君的墓碑前面,单膝跪在地上道:“沐将军和沐正君请放心,白染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尘儿,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侧眸看向身前的人儿,白染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当着沐将军和沐正君的面儿将二人的事情定下来,也算是圆了他二老的心愿了。 “好。” 沐轻尘红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 一阵微风袭来,将二人的头发缠在一起,万缕千丝,难分你我。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二百五十章 天下也没有你重要 扶起沐轻尘,二人又朝那墓碑鞠了三躬后才离去。 看着身上披着的衣裳,沐轻尘忍不住偷偷瞧了白染一眼。 九姐姐她是还未来得及更衣便出宫来寻他了吗? 月光下,女子的侧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暖洋洋的。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白染微微侧眸,挑眉看向沐轻尘。 勾唇道:“好看吗?” 沐轻尘呆呆地点了点头,糯糯道:“好看。” “傻瓜。” 白染抬手刮了刮沐轻尘挺翘的鼻子,将小家伙羞得满脸通红。 “我虽虚长你几岁,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这张脸你莫不是还没看够?” 白染笑着问道。 “没有,一辈子也看不够的。” 沐轻尘急忙摇摇头,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九姐姐啊,他怎么会有看够的时候? 不可能的。 “小小年纪竟也学会说花言巧语了。” 白染握着沐轻尘的手一紧,难怪前世的少女们都喜欢男朋友说些好听的话来哄自己,便是在这女尊王朝里生活了这么久,听到心爱的男子说这些甜蜜的话,白染仍然会觉得心动。 “这不是花言巧语,这些都是真心的。” 沐轻尘忽然停下脚步,将白染是后拉到自己的胸口处,认真道,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白染一把将人拉到怀中,双手圈住小人儿的身子。 “沐轻尘,以后这些话要由我来说,你是男孩子,应该矜持一些。” 沐轻尘被白染看得面颊一红,却还是故作镇静道:“在九姐姐面前,尘儿从来都不会掩饰的。” “倒是我将你惯坏了。”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说实话,她还真的是爱死了沐轻尘这样直白的性子。 先皇生辰那日,白染带着沐轻尘出宫为先皇祈福,众臣随行。 马车朝城外驶去,御林军护卫在马车周围。 “停!” 暗影忽然驱马上前,阻止了前行的马车。 “何事?” 白染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她算准了今日会有人来捣乱,却也没想到这些人竟会如此大胆,敢在这个地方出现。 这里离城门口不过五里地,他们就不怕城里来人救援吗? “皇上,前方鸟鸣声杂乱,怕是会有危险。” 暗影乃是暗卫出身,对于这些事情颇有经验。 “你且先带一队人马上前打探,其余人等在此等候。” “是。” 暗影带人离去,车内的沐轻尘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九姐姐……” 他实在是怕极了这样的危险,母亲和父亲的死仍历历在目,他不想再失去他的九姐姐了。 “尘儿莫怕,不过一些漏网之鱼罢了,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的。” 拉过沐轻尘的手轻轻握着,白染朝沐轻尘安慰道。 “九姐姐,白萱那个逆贼……她死了吗?” 沐轻尘往白染身边靠了靠,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沐轻尘第一次在白染面前提起有关白萱的事情。 “她还要替那些枉死的人赎罪,哪里能让她这么容易死去?” 白染揽过沐轻尘是身子,将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头,平静道。 “那这些人是来救白萱的吗?” 沐轻尘实在想不明白,白萱的罪行都已昭告天下,为何还会有那些糊涂东西来为她送死? 难道世人就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吗? “不是,他们都以为白萱已经死了,这些人是来杀我的。” 白染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身子一僵,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白萱还没死的消息并未外传,负责此事的也都是白染自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暗卫,都是信得过的人。 所以来人并非是想要救回白萱,而只是想要她的性命。 至于为何,那怕是还得与白萱个蠢货脱不了干系。 当初白萱勾结外贼,如今证据就在白染手中,那人定是怕白染会拿此事说事儿,挑起两国争端。 北国才刚大获全胜归朝,正是士气大增之时,手握兵权的白染又刚登基为帝,正是开疆拓土的好时候,哪个国家还敢与北国较量? “九姐姐,你一定不能有事。” 沐轻尘担忧地看向白染,指着车窗急急道, “要不你换套衣裳从这里跳出去走吧!” 这个世上他只剩下九姐姐一个亲人了,他不能让她出事。 白染拉回沐轻尘有些发颤的手指,低声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可……可是……” 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冒险,当初母亲离家时也说了一定不会出事,第二日还不是没有回来? 九姐姐固然厉害,但明枪好躲暗箭难防,那些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他们又怎么能够防得住呢? “别担心,她们伤不到我的,我也不会让她们伤到你。” “九姐姐,若是……尘儿说的是……若是真的有了危险,九姐姐切莫管我,只管护住自己的性命就是,北国离不开你的。” 沐轻尘怕自己会连累的白染,所以想提前与她说好。 他不想成为她的累赘,顾岁安能为了九姐姐去死,他也能。 若当真有危险,他一定会拼死护住九姐姐的。 “可我也离不开你啊!” 白染忽得紧紧抱住沐轻尘,沉声道, “尘儿,你要知道,在我心里,这天下也没有你重要。” 沐轻尘鼻子一酸,抬手回抱住白染,有九姐姐这句话,便足够了。 暗影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探路,还未打探出什么,后方便传来阵阵刀剑之声。 “快,回去,护驾!” 这些人竟胆大到如此地步,直接攻入了人群。 那些个大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哪里能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只靠着御林军怕是护不住这么多人,白染扯过一旁的毯子扑在地上,抱着沐轻尘按到毯子上。 “乖,你待在这里莫要起身,我出去瞧瞧。” “九姐姐……” 沐轻尘不放心地拉住白染的手,他不想她出去。 “别担心,我自幼习武,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不出来,我的功夫足以自保。” 见沐轻尘还是不愿放手,白染又轻哄道, “我还要好好照顾你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二百五十一章 谁要和他们和亲 沐轻尘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眼睛紧紧地盯着白染,身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能成为九姐姐的负担,只凭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白染自马车内走出,冷眼看着那些刺客的招数,手指微微曲起放在唇边,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不一会儿,便有一大批黑衣人飞身而来。 已经吓白了脸的大臣们看着又来了一群黑衣人,差点儿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下去。 今儿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担心一批刺客杀不死她们,又弄来一批人吗?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后来的这批黑衣人竟是直冲那些刺客而去。 黑衣人武功极高,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似御林军那般与刺客周旋,招招往刺客的命脉上使。 “西国的老皇帝莫不是还没被朕的将士们打怕,还敢派你们来偷袭朕?” 白染话音刚落,那些刺客便忍不住一僵。 她们都已化作北国人的打扮,这白染是如何认出她们是西国人的? “暗一,留一个活口。” 白染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随手一扔,便落在一个刺客手中。 那刺客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白染这是何意。 “拿着这令牌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若不好好给朕一个解释,朕不介意踏平西国来扩充我北国的领土。你们的内战朕无意多管,但今日这事儿,绝不会就此作罢!” 那刺客本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也要杀了白染,免得为西国招来灾祸。 却没想到白染手下的人武功都这般高强,看着一起来的姐妹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刺客也不敢再恋战。 她相信白染说出口的话,若是她不将这口信送回去,说不定去西国的就是北国的兵马。 北国人善战,天下人皆知。 如今西国几位皇女正斗得厉害,万一被北国得了利,那她们便都是亡国奴了。 是她们小瞧了北国的这位新帝,要怪就怪白萱那个祸害,当初并没有说过白染身边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 害得她们姐妹惨死不说,还惹了个大麻烦。 灭口不成反被威胁,这回为难的就是她们了。 看最后一个刺客倒下,众位大臣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白染立于马车之上,看着众臣道:“今日的刺客皆因白萱与西国勾结之事而来,她们意欲灭朕之口,以保西国之太平。虽对我北国不仁,却对得起她们西国上下。朕亦希望我北国臣子皆能有此之心,为北国舍弃性命在所不惜,而不是吃着北国的饭砸着北国的锅,吃里扒外地给旁的国家做走狗!你们以为亡国奴的下场会是如何?” 指着地上的尸首,白染正好借此机会给那些个与白萱有一样心思的人一个警示。 尽管这里头大多都是忠于北国之人,定也有心中向外的。 人心隔肚皮,白染可不会相信这一个个的老狐狸心中会没有自己的打算。 “臣等悉听圣意。” 众臣忙抱拳道。 “众卿家心里清楚便好,只有北国才会护着你们,只有北国好了,你们才能好。” 说罢,白染俯身进了马车,任由侍卫们处理尸首,她只管陪着她的小夫郎歇着去了。 “九姐姐,那些刺客都死了吗?” 见白染进来,沐轻尘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她怀里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 白染轻轻拍了拍沐轻尘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是那些大臣勾结了西国的刺客吗?” 刚才白染的话沐轻尘都听见了,九姐姐话里有话,定是在暗射某些人。 “如今这些人里有没有还不确定,但当年母皇和皇姐手中确实是握有了一些人勾结外贼的证据,其中便有白萱” “什么?先皇和太女竟是早就知道了,那白萱她她” 沐轻尘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先皇和先太女早就知道了白萱的所作所为,为何还要留着她? “母皇顾念母女之情,皇姐又太过仁善,这才被白萱那只白眼狼反咬一口。” 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有了前车之鉴,白染断然不会让自己重蹈母皇和皇姐的覆辙。 “白萱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沐轻尘气恼地啐道,他真是恨不得将白萱的肉一刀一刀剜下来喂狗。 此次遇刺之事让白染在北国和西国的交锋上占了上风,那西国的老皇帝根本就不知此事是谁所为,便无辜替人背了个大黑锅。 但是她又能如何? 做这事儿的无非就是她那几个都盼着她死的好女儿呗! 为了平息北国的怒气,西国是又送珠宝又送布匹,就怕才经历一场鏖战的西国再来一场战争。 那西国恐怕是也撑不过下一次了。 随着西国送来的这些礼物,西门老皇帝还给白染送了一个大活人来。 西国最小的皇子西门向晨也被当礼物给送到了北国来,西国的老皇帝就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够凭借一己之身护住西国,也算她没白养他一场。 西门向晨今年不足十七,正是好年华。 看着像是被物件一样被千里迢迢送过来的男子,白染无奈地叹息一声。 她也只是想给西国一个教训,谁要和他们和亲了? 为了这事儿,沐轻尘都有好几日没给白染好脸色了。 “尘儿,还气呢?你明明知道这并非我的本意,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和亲皇子的。” 白染今日下朝后连御书房都未去,便直接来找沐轻尘了。 也不知这孩子气性怎么那么大,竟是真的一句话都不与她说。 沐轻尘头也不抬地继续擦拭着手中的花瓶,好似没有听到白染的话似的。 她嘴上说着不想要那个和亲皇子,却还把人留在了宫里。 这宫里的男子除了宫侍以外,剩下不都是她的人吗? 当然了,只要她想要,这些宫侍也都可以来服侍她的。 想到这几日在御花园听到的那些个闲言碎语,沐轻尘心里愈发憋屈。 手上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道,紧抿着唇,那小模样儿倒是恨不得要把白染打一顿似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选秀 白染抬手按住沐轻尘使劲儿擦着花瓶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活儿叫侍儿们做就是,你好好歇歇。” 说着,白染便将那花瓶从沐轻尘手下挪了出来,还不忘把他手里的布子一起扯出来扔在一旁。 沐轻尘别过头去,也不看白染的脸色。 直到被人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才红着眼睛垂下眸子。 那些宫侍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与她置气并非只是因为那个突然而来的西国皇子。 白染今年冬天便年满二十一,旁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却是连个侍君都还没有。 朝臣借着此次西国和亲之事逼着白染选秀,广开后宫,白染虽一口回绝,但此事却是等不得的。 那些个大臣素来多事,白染无后,她们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是他今年才满十四,她却非要等他十八岁才能娶他。 这四年还有多少变故,谁又能说得准呢? 就像现在,无缘无故就冒出来了一个和亲皇子,日后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男子呢! “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般与我置气吗?” 白染扳过沐轻尘的小脸儿,逼着他与自己直视道。 “不是……” 沐轻尘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一想到她日后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说不定多久才会来看一次,他心里就难受。 他故意耍小脾气,想让她来哄哄他,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他的九姐姐还是过去那个九姐姐,而不是这天下人的皇上。 “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事儿?” 白染最是见不得沐轻尘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只觉得好像是有人欺负了他似的。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能让他这样委屈的,怕是也只有她了。 沐轻尘不知道该如何与白染说自己听来的那些闲话,他知道,若是自己说了,九姐姐一定又要说他傻。 但这些事情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他怕她忽然有一天就疏远了他,然后告诉他说,她是这北国的皇帝,注定不能只有他一个夫君…… “沐轻尘,你若是再这般,我可是真的生气了……” 白染抱着沐轻尘是手紧了紧,忽然板着脸说道。 沐轻尘身子一僵,大眼睛眨了眨,话还未出口,豆大的泪珠子却是先滚了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怎么就哭了呢?” 白染手忙脚乱地给沐轻尘擦着眼泪,才板起来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好尘儿,九姐姐不是要凶你的,只是你这样实在是让我担心,你瞧瞧,我连政事都没心思管了。” 捧着沐轻尘的小脸儿好一阵擦,哄了许久才哄得沐轻尘开了口。 “九姐姐,你是不是要选秀了?” 沐轻尘红着眼睛看向白染,这些话虽是他道听途说而来,却也绝非空穴来风。 白染一愣,呆呆地看向沐轻尘。 合着这孩子这几日恼了她并非是因为那个和亲皇子,而是因为大臣们逼着她选侍君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啊! “嗐……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惹了我的宝贝生气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白染毫不在意地轻笑道, “不过就是那些老婆子们闲来无事随意奏了一本,你怎得也能当真?” “可如今宫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说明年春天九姐姐要选秀,尘儿如何不能当真?” 沐轻尘急急说道,他愁得不是别的,他只是愁自己长得太慢,要等好久才能嫁给她。 “小傻瓜,你怎能不信我?如今你我母父均已离世,所谓百善孝为先,我要为长辈守孝三年,如何能选秀入宫?三年之后你也大了,届时帝后大婚,谁还敢在那个时候提出选秀之事吗?” 白染早就借口守孝推了那些大臣选秀的奏本,没想到这事儿却还是让沐轻尘误会了。 果真,有些事情就是应该要说明白,不然总是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沐轻尘扁着嘴想了想:“可你以前不是说要等我满了十八岁才会娶我的吗?” 白染无奈地刮了刮沐轻尘挺翘的鼻子,柔声道:“我说的‘娶’,并非单指成婚……” 白染意有所指地戳了戳沐轻尘肉乎乎的小屁股,却见小家伙一脸茫然。 “娶,不就是成婚的意思吗?” “以后你就懂了。” 事情解释清楚,沐轻尘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再整日里憋闷在乾清宫,又开始往凤仪宫和太医院跑了。 这一日天气难得的好,沐轻尘便让人约了顾岁安和暗墨一起去御花园喝茶,却不想正好撞见了在御花园散步的西门向晨。 远远地瞧见那位和亲的小皇子,沐轻尘便鼓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瞧。 暗墨好笑地用手肘碰了碰顾岁安,顾岁安也顺着沐轻尘的目光朝那边望去。 “这位便是那西国送来的和亲皇子吗?” 顾岁安好奇道,他前几日只听平儿提了一嘴,但这毕竟是白染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 “嗯……” 沐轻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位和亲皇子模样儿俊俏,他瞧着都忍不住有几分动心,也不知道九姐姐见到了人家会不会产生什么歪心思。 “可这位皇子如今并未有封号,不是应该住在驿馆吗?怎么搬进后宫里来住了?” 顾岁安心中不解,若是白染有意要册封这位西国皇子,应该早就在他入宫那日便给了名分了。 如今让人家不明不白地住进宫里又是什么意思? 沐轻尘一怔,他倒是不懂这些规矩,但顾岁安曾在先君后身边待过些时日,想来他如此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见沐轻尘脸色难看,暗墨急忙解释道:“如今西国老皇帝病重,几位皇女正斗得你死我活,皇上是怕有人会拿这位和亲皇子的性命往咱们北国泼脏水,这才将人留在了宫里,有御林军守着,便是有人想做什么手脚,也难。”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肤浅了。” 顾岁安轻笑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 像他们从来不问政事,自是不知其中的蹊跷。 (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沐轻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暗墨,喃喃道:“那些不都是他的姐姐吗?为什么要杀他?” 沐轻尘想不明白,亲姐姐是怎么能向弟弟下得去手的。 这样好看的男子,若是死了该有多可惜啊! 顾岁安与暗墨对视一眼,皆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太女殿下又何尝不是白萱的姐姐?皇家无情,与寻常百姓家自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是经历过那场争斗的幸存者,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比旁人更明白的。 沐轻尘也沉默了,他都差点儿忘记了,白萱那个逆贼曾经还想要杀死他的九姐姐呢! 有些姐妹,倒还真的不如一些陌生人。 “平儿,你去请西门皇子过来坐坐吧!” 沐轻尘本就是个洒脱之人,许多事情说开了他便不会再介意。 西门向晨小小年纪便被送到了异国他乡,也实在是可怜。 大家都是男子,只要他不与自己抢九姐姐,他也不想为难于他。 “是。” 平儿应了一声,便去将独自在御花园里行走的西门向晨请了过去。 四人互相见了礼,沐轻尘便命人给西门向晨也倒了杯茶。 “西门皇子在我北国可还习惯吗?这些下人若是侍候不当,你只管来找我岁安哥哥,岁安哥哥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如今后宫里的事务都由顾岁安在打理,沐轻尘年岁太小,许多事情考虑不周,白染也不想累着他。 “多谢沐公子,他们都待我很好。” 西门向晨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因为自小便过得不太如意,所以也从来没有过旁的皇子那般的傲气。 母皇让他来北国和亲,他也不敢拒绝,谁让他的父君还在人家手里呢? “平日里我与岁安哥哥也都没什么事情,西门皇子若是不嫌弃,日后可来寻我们玩耍。” “沐公子唤我向晨就好。” 西门向晨点点头,然后对沐轻尘说道。 他知道这位沐小公子是皇上未来的君后,如今就住在乾清宫里,十分受那北国皇帝的喜爱。 人家好心相邀,他自是不能拒绝。 只是被未来的君后唤为皇子,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那向晨哥哥就叫我轻尘吧!这是岁安哥哥,这是暗墨哥哥。” 沐轻尘熟络的向西门向晨介绍着身侧的二人,还直接不见外地叫了人家一声哥哥。 其实沐轻尘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不想西门向晨嫁给白染,自是要先打入敌人内部。 当然了,沐轻尘的努力也奏了效,在清楚了白染的心意之后,西门向晨也不再想着嫁给白染这件事了。 既是已经到了北国,一切都由北国皇帝安排就是。 只是让西门向晨意外的是,他来到北国不仅不用像在西国那般小心翼翼,反倒还多了几个朋友。 沐轻尘的善良可爱,顾岁安的温柔大方,暗墨的妥帖照顾,无不让他觉得庆幸。 或许,老天让他以和亲的名义来到北国,不过是怜惜他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所以,所有未知的事情我们都无需恐惧,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白染有意为顾岁安和西门向晨寻一个良人,便特意于次年春天在宫里举办了赏花宴,请来了京中年轻的公子小姐作陪。 顾岁安自是不可能再生旁的想法,且不说他心中已经有了人,单说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便不会去害了人家的小姐。 只是令众人意外的是,西门向晨最终看上的人竟然是暗影。 暗影的年纪大了西门向晨一轮有余,自是不想连累了人家小公子。 却不想白染圣旨已下,暗影也拒绝不得。 “九姐姐,你说向晨哥哥那么好,暗影为何不想娶他?” 沐轻尘不解地朝白染问道。 “因为暗卫在入门时便被教导,一生不得成婚。” 白染想,年纪应该不是暗影最顾忌的事情,她或许更在意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可那暗影早就已经不是九姐姐的暗卫了啊!” “所以,我将西门皇子给她送了过去啊!” 若非暗影暗中照拂过这位小皇子,人家又怎会相中了她呢? 郎有情女有意,白染又岂能不成人之美? “九姐姐英明。” 沐轻尘笑着攀上白染的脖子,拍着马匹道。 “这下你放心了吧!” 沐轻尘那点子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白染的眼睛? 如此,沐轻尘也无需日日像防贼似的盯着人家西门皇子了。 三年守孝期过,众位大臣又上书选秀之事,白染当朝宣布了自己与沐轻尘的婚事。 沐轻尘身后虽再无强大的母家,可这婚事是先皇和先君后在世时便定下来的,谁也不敢反对。 况且,沐家虽已不在,沐大将军的威名却是还在,谁又敢轻看了沐轻尘?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这一天,被关在地牢的白萱终于得了解脱。 而沐轻尘也明白了白染口中所谓的“娶”和成婚有什么不同。 同处一个屋檐下整整三年,二人终于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刚刚沐浴过的沐轻尘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缩在床里,想着成婚前教养公公的话,整个人羞得都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 白染沐浴之后躺在沐轻尘身侧,翻了个身看着身旁已经出落得俊逸出尘的少年,满足地勾了勾唇。 沐轻尘羞涩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亲密。 却不想白染手掌一挥散下床幔,然后便躺回去阖上了眼睛。 等待已久的亲近并未到来,沐轻尘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身侧的人儿好像已经睡着了。 沐轻尘呆呆地看着白染,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洞房花烛夜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可九姐姐她……她为什么不愿意碰他呢? 既是白染不主动,那沐轻尘便只能豁出去了。 柔软的唇触过来的一刹那,白染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立马变被动为主动,将小家伙压在了身下。 “尘儿这般投怀送抱,是等不及到明年了吗?” 白染放开一惊软了身子的人儿,嘴角挂着坏笑,揶揄道。 ------题外话------ 感谢书友琪花瑶草的月票! 感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死不相离 “明年?” 沐轻尘此时的脑子有些懵,一时未反应过来白染的意思。 “娶你啊!” 白染特意加重了那个“娶”字,沐轻尘这才想起三年前白染与他说过的话。 她今年就与他成婚不过是碍于朝臣给的压力,但洞房花烛夜却是要留在明年的。 小脸儿一红,沐轻尘缩着身子就往床里钻,却又被白染一把拉了回来。 “若是小尘儿等不及了,我们也可以提前演练演练。” “我……我才没有等不及……” 沐轻尘红着耳尖推了白染一把,却是半分力气也没舍得用。 “那刚刚是谁主动投怀送抱的呢?” 白染说着,还不忘指指自己的唇,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 还不等沐轻尘想好怎么反驳,便又被人噙了唇去,好一番折腾。 “我的小尘儿,你要快些长大才是。” “唔……” 只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利,沐轻尘才登上君后之位,外头有关于他进过吟风阁的消息便被人传得变了味道。 世人只知不洁的男子是做不了一国之后的,自然不认同这位曾经被贬入过风月场所的君后。 所谓人言可畏,沐轻尘虽不清楚这些传闻,白染却老早就收到了消息。 红颜爹爹那么精明的人儿又岂不会不知皇上的心意,还不待白染有所动作,红颜爹爹便率先替沐轻尘发声,证明了他的清白。 随即,吟风阁上下皆出来作证,那位沐公子在吟风阁的后院里只是学了一阵子琴,并未露过面儿,更不要说见外女了。 就连一向少言的云烟公子都出来作了证,他亲手教授的沐轻尘琴艺,最是清楚沐轻尘的处境。 如此,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声音才淡了些。 沐轻尘这段不堪的过往也算就此画上了句号,再无人敢提及。 白染一直都知道,若想平息舆论,便只能靠舆论自己。 若她当真以强硬手段逼得世人不得在诋毁沐轻尘,只会事与愿违。 因着红颜爹爹的主动示好,白染倒也没有打算为难吟风阁。 毕竟那位老鸨公虽说待沐轻尘算不得多好,却也没有太坏。 因着柳枝在吟风阁里对沐轻尘的照顾,白染暗中命人替他买了个小铺子做点小买卖,全当是沐轻尘的心意了。 柳枝感动不已,他本只是想要报恩,却不想好人有好报,还为自己积了善德。 云烟和小秋依旧留在吟风阁收集情报,只是云烟年岁渐长,也不适宜长久地待下去,后续还会有新人替了他,他也被一富商以高价赎了出来。 “云烟哥哥?” 沐轻尘见到云烟时,激动地跑了过去。 云烟可是在他最艰难时陪在他身边的人啊! “属下见过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烟从沐轻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单膝跪在地上给沐轻尘行了一个大礼。 “云烟哥哥你这是作甚?哥哥是尘儿的救命恩人,怎能与尘儿如此见外。” 沐轻尘上前扶起云烟,云烟这才笑着回握住沐轻尘的手。 “君后一切可好?” “尘儿很好,云烟哥哥呢?” “功成身退,奉主子命,日后随侍君后左右。” “那就好,那就好。” 沐轻尘红着眼睛久久不能平静,如今一切安顺,故人亦别来无恙,真好! “君后既已与皇上大婚,便不该在再想着过往,应当往前看才是。” 云烟拭去沐轻尘眼角的泪,退后两步,抱拳道, “属下暗魅,日后负责护卫君后安危,还请君后勿要认错了人。” 云烟,不,暗魅此话再清楚不过。 沐轻尘既然已经做了君后,便不该再想着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尤其是曾经在吟风阁里待过的事儿。 “暗魅?” 沐轻尘呆呆地看向面前的男子,原来,他不叫云烟。 “是。” “我……本宫晓得了。” 沐轻尘乖巧地点了点头,暗魅才又重新上前,替沐轻尘理了理头发,随他一起回了乾清宫。 后宫空虚,有了暗魅在身边,沐轻尘也多了个人陪。 自此,万千宠爱于一身,沐轻尘可谓有史以来第一人。 白染为帝三十载,在长女二十五岁那年,禅位于她,携君后沐轻尘出宫游历,归期不定。 沐轻尘想,若是当初没有发生那场变故,沐家还在,他的母亲和父亲也都还活着,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是人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能得九姐姐独宠一世,他已然知足了。 “九姐姐,如今你带尘儿看过了春日冬雪,走遍了山河大川,心中可放下了?” 沐轻尘立于竹屋之前,侧身靠在白染肩头,低声问道。 白染身子一僵,怎么都没想到沐轻尘竟看透了她的心思。 这些年她一直在劝着沐轻尘放下,自己却是从未放下过。 若是当初她没有答应带五十万大军出征,母皇父后和皇姐是不是就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当初她再早一步回来,沐将军是不是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沐家满门不灭,沐轻尘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白染抬头看向天边的云朵,手臂紧紧环着沐轻尘的肩膀。 “尘儿,你放下了吗?” “自然,九姐姐是尘儿的解药,早就治好了尘儿的阴郁之症,却不想尘儿这般无能,始终不能让九姐姐开怀。” 沐轻尘故作委屈地说道,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几分调皮。 “尘儿是我心中至宝,无可取代。” 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虽是哄得沐轻尘欢心,却也告诉了他答案。 瞻顾遗迹,如在昨日。 直到白染先走一步,沐轻尘才如梦初醒般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发了许久的呆。 九姐姐,这场美梦足够尘儿欢喜许多年。 只是,如今你既已离去,尘儿一个人也少了许多乐趣啊! 等有人发现时,二人皆已没了气息。 只是白染一脸平静,沐轻尘眼角挂着泪,嘴角却扬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太子殿下天冲归位,七魄归一。 这一次,白染并未为难小四蛋儿。 许是这一世经历的悲欢离合太多,白染脸上是少有的平静。 “宿主大人不开心吗?” ------题外话------ 软糯小少爷VS俊美俏护卫 新的故事又要开始咯!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小少爷捡了一个陌生女子 白染淡淡地摇了摇头,走了这么多世,她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多愁善感的白染了。 “早些送我过去吧!” 白染这会儿似乎才明白了,何为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定数。宿主大人无需过于沉浸于过往,每个人的命数都不相同,无需悲叹。” 难得听小四蛋儿说出这样正经的话儿来,白染直接被她逗笑了。 “你年岁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小四蛋儿今年已经三千岁咯!” 小四蛋儿不满地哼唧一声,在白染还想说什么她不爱听的话时,急忙将人送去了下一个世界。 “小石,你看今晚月色多好,你去端些点心蜜饯来,我们在院子里赏赏月。” 一个娇俏软糯的小公子昂着小脸儿看着天上的圆月,咂咂嘴道。 “是,公子。” 小石前脚才走,墙边便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 “噗通……” “哎哟……什么东西?” 小公子吓了一跳,朝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忘了过去。 一向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危险,只觉得在自己府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人才是。 轻手轻脚地朝那落在地上的黑影走去,还未靠近,便被那人的眉眼晃了神。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倒是个漂亮的人儿。” 低头看了那人许久,又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围墙。 这人儿是怎么落到他院子里来的呢? “你……你还好吗?” 弯着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儿,见那人眉眼动了动,小公子忙轻声问道。 “唔……你是谁?” 白染捂着胸口处的伤,警惕着望着面前的人问道。 “我是君南星,‘北阙更新主,南星落故园’的南星。” 君南星一脸无害地说道,除了母亲和三个姐姐,他还从未与别的女子说过话儿,这女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白染根本就不认识面前的男子,只是听他说名字,知道他不是会对自己下手的人,她才放下了几分戒心。 提着的那口气一松,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你怎么了?” 君南星见面前的女子忽然没了声音,便蹲下身子去查看。 轻轻扯去她脸上蒙着的黑色面巾,一张清尘绝艳的脸就这样映进了君南星的眼帘。 “你受伤了……” 看着手上沾着的血,君南星吓得小脸儿一白。 想要大声呼救,又怕惊了人来将这女子当登徒子带走,毕竟人家并未对他做什么。 那样好看的女子,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多可惜啊! 可若不喊人来,他又该怎么办? 要救她吗? 还不等君南星想清楚,身后便传来小石欢快的声音。 “公子,东西拿来了。” “公子,人呢?” 小石将托盘放在石桌上,却未见君南星的人影儿。 “小石,我在这里。” 君南星起身朝小石招招手,小石赶忙跑了过去。 在看清地上躺着的黑衣女子时,小石亦是吓了一跳。 “你别喊。” 君南星捂住小石的嘴巴,不许他叫人来。 二人合力将地上的黑衣女子拖进了屋内,君南星忙吩咐小石去拿伤药。 “公子,这是您的闺房,怎能让陌生女子入内?” 小石还是觉得不妥,万一这女人生了歹心,伤了公子可如何是好? “救人性命要紧,她都已经伤成这般了,哪儿还能伤的了我?你快去。” 君南星不悦地蹙起眉头,脸上的纯真淡去,多了几分焦虑。 小石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便抱来了一个大药箱。 “你去准备一盆热水来。” 说着,君南星就要去解那黑衣女子的衣裳。 小石见状,忙上前阻止。 “公子,这些事情还是让小石来吧!” 公子还未出阁,如何能被这样一个陌生女子毁了清白? “人命关天,你又岂能做得了这些?” 君南星自幼熟读诗书,对医术虽未有接触,却也翻过几分府里的医书,包扎个伤口什么的还是能办到的。 在君南星的不懈努力之下,白染的伤情总算有了好转。 不得不说,君南星是个善良单纯的男子,身上有大家公子的气度,也有少年的稚嫩。 白染清醒过来后便从君南星的床上爬了下来,她一个外女怎能睡人家小公子的床? 君南星埋怨了白染几句,她却执意如此,他便也只能随了她的意。 怕被外人瞧见,君南星便让白染暂时歇在了内室的软榻上。 收拾了床上沾染了血渍的床单,累了一整晚上的君南星终于可以上床补一觉了。 “瞧你的气色好了许多,这伤……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君南星将一碗黑漆漆的药端到白染面前,看着她一口饮尽,不由得皱了皱眉。 端过一旁的蜜饯放到白染手边,白染只瞧了一眼,却并未去动。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白染朝君南星抱了抱拳,满眼感激之情。 她出任务时不小心中了暗箭,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并未伤中要害。 只是那箭上有毒,这才使得她在逃跑的路上昏迷倒在了君南星的院子里。 好在遇见了君南星,白染身上又带着解毒的丹药,这才逃过一死。 “你那件黑色的外裳上全是血,我让小石将它埋在了墙角处,你……若是想要的话,待你伤好之后我再让小石给你挖出来。” 因为不确定那衣裳是不是对白染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君南星并未命人烧了那血衣。 “不过是件裹身之物而已,无妨。” 白染略显苍白的唇颤了颤,轻咳两声,一杯带着温度的水便送到了她手中。 “我并不懂医,只为你上了药,这喝的也是命人找的外头的大夫开的治疗普通外伤的药,你若实在难受,我……” 君南星想,左右她人已经醒了,若是这药不顶用,他便只能命人暗中找大夫来了。 只是若真的叫了大夫,定然会惊动母亲,到时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的药很管用。” 白染现在行动不便,也不敢轻易见了外人。 听白染如此说,君南星十分开心,便问起白染的身世来。 “你不是京中之人吗?”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从哪里捡了这么一个俊护卫 白染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那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才被人伤成这般?” 君南星自小长在京中,并未见过什么江湖险恶,也从没想过白染受了这么重的伤,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白染自是不能如实相告,便只能道:“被仇家追杀。” 君南星微微蹙眉,忿忿道:“这是多大的仇怨,才能将人伤成这样?” 若非白染武功高强,这毒她定是逃不过的。 那些人的确够狠,想来也是,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又何必这般提防着? 见白染垂着眸子不再言语,君南星还以为是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 这京中的勾心斗角虽不似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却也暗潮汹涌。 “你……你也不要难过,若是你实在无处可去,便留在我这里吧!” 君南星不知该怎么安慰白染,他只是想,她的仇家这么厉害,万一她出去了又被人伤了怎么办,不如留在君府,总能护住她的。 白染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连她来历都不清楚的小男儿竟要收留她。 “公子就不怕在下给公子招来祸患吗?” 其实白染并没有什么仇家,便是有,那些人也找不到她头上来。 只是君南星的话让她暖心,她才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一番。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君南星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道,他祖母可是当今太傅,就连皇上都要尊称祖母一声“师傅”,谁敢找他君家的晦气? “那公子想留在下在府中担任何职?” 若是这小公子让她做些个侍候人的活儿,她还真做不来。 君南星细细想了想,看着白染身后的剑道:“不如你就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吧!” 有个这样俊俏的护卫,多威风啊! “好。” 白染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在她打探到那个消息之前,或许真的可以先留在这位小公子身边。 君南星面儿上一喜,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你的月钱我会按时付给你的,也省得你在外头奔波,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又遇到了那个仇家。” 君南星甚至都已经想象出来姐姐们看见他的漂亮护卫时一脸羡慕的表情了。 “你会功夫吗?” 想到三个姐姐身边的人武功都还不错,君南星便想探探白染的口风。 “嗯。” 白染淡淡点了点头。 “那你功夫好吗?” “还好。” 保护他一个小男儿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 …… 于是,君小公子早上出门一趟,回来时身后便多了一个俊美无双的护卫,惹得君府的小侍儿们总是忍不住想去小公子的院子里偷望几眼。 “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怎么能留一个陌生女子在身边?” 君家正君林氏将君南星拉至内室,低声训斥道。 这孩子生性单纯,若是被有心女子哄骗了去,岂不是要毁了一辈子? “姐姐们都有自己的护卫,星儿为什么不能有?” 君南星不满地反驳道,那白染待他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他为什么不能将她留在身边? “你姐姐她们都是女子,你与她们怎能相比?那女子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你赶紧将人送走,莫要等你母亲回来罚你。” 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好言相劝道。 “如今你已经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留这样一个年轻女子跟在身边,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这样有损名声的事情哪家的公子会做?也就他的傻儿子太过单纯,被人哄了。 “父亲,星儿不过就是找了个护卫而已,您怎么就扯到相看人家的事情上面去了?” 君南星不悦地嘀咕了一句,他还没想过要嫁人呢! “你若实在喜欢护卫,便让你大姐去寻一个武功高强的男子回来跟在你身边,这女子是万万不可的。” 林氏也不愿再与儿子多言,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指不定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父亲,您怎可如此迂腐?不过是一个护卫而已,您怎能因她模样儿好看就觉得人家别有用心?九皇子身边也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那还是皇上亲口赏下去的呢!” 君南星与九皇子年岁相仿,幼时曾在一起读过书,二人也还算亲近。 那九皇子出门时,身边总是会跟着两个护卫,据说武功极为高强,可威风了! “你……” 林氏还欲再训斥,君南星急忙上前抱住了林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好爹爹,您就让儿子留下她吧!” 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君南星道:“就算你想要个厉害些的护卫,也得找知根知底的才是。这女子来路不明,你如何能保证她是好人家出来的,万一……” “父亲放心就是,她是星儿在外头捡到的,星儿子保证,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君南星不敢说白染是他在院子里救下来的,赶忙转移了话题道, “待星儿回去便让她签了卖身契,有卖身契在星儿手中,她自是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林氏看着儿子满心欢喜的模样儿,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这个年岁的小男儿最是好骗,那女子的模样儿又非同一般,万一二人做出些什么来,可让他怎么活啊! 只是看这架势,若是想劝儿子松口那是不可能了,不妨等派人好好查查那女子的来历,也好安了他的心。 家中嫡出的四个孩子里只有君南星一个儿子,又是老来得子,林氏待他总是多几分宠溺。 “既是你喜欢,那便先留下。只是她切不可住在你的院子里头,这一点没得商量。” 见父亲松了口,君南星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 他可不敢说,这女子已经在他屋里住了好几日了,还睡过他的床呢! “父亲放心,星儿这就去让管家在外院儿给她腾出一间屋子来。” 君南星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跑去,林氏看着儿子欢快的模样儿,微微叹了口气。 “儿子大了留不住,也是该好好看个人家了。” 出门都能捡个女子回来,这孩子还真是被他们惯坏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是不知羞 君南星亲自跟着管家去给白染挑了一间向阳的房间,还特意吩咐了,这是他的人,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她。 那副护犊子的模样儿,让白染看得哭笑不得。 她一个女人竟也沦落到要被一个小公子保护的地步了吗? “是,公子尽管放心,老奴定会好好照顾白护卫。” 管家连连应声,这位小祖宗的人谁敢动啊?连家主和主君都拿他没办法的。 君南星又假借为白染检查身体为由,让管家去找了个大夫来,只是害怕传出去白染受伤的事情,便只让那大夫给把了脉,并未查看伤势。 “大夫,她脉象如何?” 君南星绷着一张小脸看着那大夫,紧张道。 “脉搏有力,身体甚好。” 老大夫收了手,点头道。 君南星大喜,愈发觉得自己了不得,竟真的治好了白染的伤。 “那就好,只是还要劳烦您为她开些补血的汤药,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呢!” 君南星想,白染流了那么多血,总是要好好补一补的。 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她养伤了,他总不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是。” 待人都散去,君南星才蹭到白染面前,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怎么了?” 白染不解地看向君南星,不明白这孩子为何直勾勾地盯着她,连眼睛都不眨。 “你莫不是天赋异禀,伤好的这样快?” 君南星自是不会怀疑那老大夫的医术,自他小时候就是老大夫给看的病,人家医术好着呢! 而白染当时伤的那么重,老大夫竟然都没看出来,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白染微微一怔,而后笑道:“不过是皮外伤,习武之人恢复起来自是比寻常人强些。” 君南星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白染的脸色,这才退了两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袖摆弄着。 “终归是失了好多血的,还是好好养些时日吧!过几日九皇子约了我去游湖,你到时可是要陪我一起去的。” “好。” 白染笑着应道。 既是应了要做人家的护卫,总得尽职尽责才是。 正好趁着这几日联系上千机堂的人,为自己伪造一个身份出来。 君南星单纯,君府的其她人可都是老狐狸,她们即便嘴上不说什么,背地里也定然要查她的来历的。 见白染答应得如此痛快,君南星也跟着笑弯了眉眼。 “那你好好养伤,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白染起身相送,君南星便推门离去,从那轻快的步子中便能看出主人的好心情。 看着君南星离去的背影,白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真还是个小孩子。” 君家暗中调查了白染的身份,虽不敢确定那身份是真的,却也未查出有什么不对来。 怕直接去找君南星会惹了他不快,林氏便暗中吩咐小石平日里跟紧了公子,莫要让他单独与白染相处。 四月中的天儿已然热了起来,君南星换上一套清爽的碧色衣衫,配了一条纯白色腰带,将人儿衬的愈发好看。 白染则是一袭黑色锦衣,脚下一双月牙白色薄靴,手握一柄长剑。 这是君南星特意为白染定做的衣服,他初遇她时,她便一袭黑衣,他便觉得黑色极衬她,清冷挺拔。 小石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裹,紧紧跟在君南星身后。 白染见状,身后接过小石手里的食盒,小石一惊,看着那女子的背影,不由羞红了一对可爱的小耳朵。 这位白护卫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见自家公子已经走远,小石忙收了心思,小跑着追了上去。 坐在马车上,君南星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小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小石,你热吗?” “嗯啊?不,不热啊!” 还在发呆的小石猛得抬起头来,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张俏脸红了个透。 真是该死! 人家不过就是帮他拿了个食盒,他怎么可以总是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该不是病了吧?” 君南星微微蹙眉,抬手去碰小石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 不对劲。 “小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君南星直视着小石的眼睛,低声问道。 “没,没有的,奴哪里敢欺瞒公子。就是昨儿夜里没睡好,有些困乏。” 小石目光躲闪,垂着眸子道。 “那你先在马车上睡会儿,待到了地方我叫你。” 君南星体贴道,小石虽是下人,却是自幼就跟在他身边的,他一向也拿小石当亲人的。 “啊好。” 小石趴在桌上,将小脑袋埋在双臂间,这才偷偷地吁了口气。 以后可不敢在公子面前胡思乱想了,若是被公子知道了,那可不是要羞死人了吗? 赶忙闭上眼睛,小石也为着自己的龌龊心思而不耻。 一个男儿家怎么能想人家好看的女子? 真是不知羞。 一个人坐在那里颇觉无趣的君南星从食盒里掏出一盘点心,刚拿起一块准备放到唇边,又用另一只手端起整个盘子。 躬着身子走到门边,掀开车帘便看见了靠坐在前面的白染。 将盘子递了出去,轻轻碰了碰白染的手臂。 白染回头,正好对上一双纯洁的眸子。 “喏,这是父亲才做好的点心,还热着呢!你快尝尝,很好吃的。” 君南星一脸期待地看向白染,不知为何,他就是想与她分享自己的好东西。 白染本不爱吃甜食,奈何受不住那双眸子的凝望,便顺手拿起一块。 轻轻抿了一小口,点心里带着茉莉花的香味儿,甜而不腻,的确不错。 “好吃。” 得了白染一句夸赞,君南星像是中了大奖似的,笑弯了一双眼睛。 “那你再吃一块,里面还有旁的味道,等我去给你拿。” 说着,君南星便放下手里的那盘点心,准备将整个食盒都抱过来和白染分享。 白染急忙拉住要往里钻的君南星,冲着他笑道:“多谢公子好意,我早上用过饭了的,怕是吃不下那么多。”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两个换你一个 君南星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心中划过一抹异样,很快又散去。 “那……那便等你饿了我再拿与你吃。”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去小人儿眼底的羞涩,君南星紧紧抿着唇,不敢再与白染对视。 都怪她长得那么好看,害得人家总是害羞。 “好。” 白染放开手,君南星急忙将那只被她握过的手腕背到了身后,手指微微蜷起,写满了羞涩。 悄悄退回到车厢内,君南星才捂着脸长叹一口气。 他可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当初救人家便有着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如今竟还生了别的心思,真是不知羞。 “君南星,你可是要为家族联姻的人,怎么能看上一个护卫呢?家里人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君南星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不住地告诫着自己。 他从未动过情,不知这世间的喜欢是怎样的。 但自小父亲便教导他,他是君家嫡子,日后是要为了君家去联姻的。 他未来的妻主……或是某个适龄皇女,亦或是哪位世家小姐,但绝无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护卫。 即便……即便那人长得很好看,也很温柔。 “南星,在这里。” 才下马车,君南星便瞧见九皇子云思洛正朝他招手。 他的身后依旧站着那两个冷面女人,这么多年了,也从未见那二人笑过。 君南星撇了撇嘴,又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白染,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还是他的人好看,笑起来也很温柔。 “九殿下。” 君南星朝云思洛行了一礼,这才看见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他怎么来了?” 云思洛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小声道:“我去求母皇放我出宫时,正好遇见了他,他便也央着一起出来了。母皇都开了口,我若不带他,今日怕是也难出宫来。” 云思洛排行老九,出自当今最受宠的贤贵君,因为父君的关系,他也颇得皇上宠爱。 而那位不请自来的七皇子名为云思泽,因着他父君早在十年前便去了,所以自小便被送到了雅君身边养着。 那雅君本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这云思泽在他膝下长大,便也养成了处处耍小心眼儿的性子,十分不得人喜欢。 “罢了,跟着便跟着吧!” 君南星虽不喜云思泽,却也从未与他红过脸,大不了躲着他些就是。 云思洛这才注意到君南星身后的黑衣女子,不由得看呆了。 “南星,这位小姐是……” 死死抓着君南星的手,云思洛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白染身上。 君南星张了张口,还没想好要如何与云思洛说,白染便先朝云思洛抱了抱拳。 “属下白染,是公子的护卫,见过九殿下。” 云思洛喃喃道:“白染……” 君家竟为君南星找了这样好看的一个护卫,该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 云思洛虽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子,却也不喜欢那等子花瓶一般无用的人,若她无真本事,便是长成天仙又能如何? “牧尧,牧柠。” 云思洛朝身后的二人招招手,二人立马走上前来。 “属下在。” “你二人与白护卫切磋一番,点到为止。” “是。” 君南星一听,瞬间急了。 “诶?不要这样,她身上有伤……” 白染身上还带着伤,而且还要白染以一敌二,那二人又是宫中暗卫出身,这不是欺负人吗? 只是君南星还未来得及阻拦,牧尧牧柠二人便已拔剑朝白染刺去。 云思洛拉住君南星的胳膊,朗声道:“既是日后要保护你的,总得要试试她的功夫不是?你也无需担心,她们下手有分寸的,伤不了她。” 君南星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云思洛的话,只蹙着眉头紧紧盯着白染瞧着,而远处的云思泽也被这边的打斗声吸引,正昂着小脸儿往这边望。 “九殿下你这不是欺负人吗?白染她身上的……” 本想说白染身上的伤还没好,可在看见白染的动作时,君南星剩下的话又全部都咽了回去。 只见白染手中的剑舞得如游龙一般,在牧尧和牧柠之间穿梭自如。 身形更是稳健轻盈,无论飞起还是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到了极点,完全不似那些武妇一般粗鲁。 牧尧和牧柠饶是二人用上了八分力都未能碰到那女子衣炔分毫,她们便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了。 只是看白染游刃有余的模样儿,也不知她才用了几分力。 “她的武功竟如此高!” 君南星呆呆地说道,此时的他眼中只有那抹俊逸的黑影,再也看不见旁人。 云思洛嘴角扬起,显然十分满意。 “南星,你这位白护卫可真不错,我们换换如何?” “什么?” 君南星眼中还带着倾慕,不解地回眸看向云思洛,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用她们两个换你一个,如何?” 云思洛指着牧尧和牧柠对君南星说道,他知道君南星自小就很羡慕他有那两个护卫。 “不换。” 君南星想也未想便拒绝道,云思洛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他怎么会与云思洛换护卫呢? 莫说是两个了,就是两百个他也不会答应的。 “南星,你我二人好歹也是自幼长大的交情,你该不至于要为一个护卫与我生分了吧?” 云思洛拉扯着君南星的衣袖,不悦地撇撇嘴道。 “自是不能,只是我喜欢俊俏的护卫,你那两个太丑了。若是九殿下实在想换,便寻两个好看些的来,那我便考虑考虑。” 君南星不动声色地拂开云思洛的手,弯着眉眼说道。 云思洛被君南星怼得一愣,抬头看了眼自己那两个护卫,这长得也不丑啊! 又看了一眼白染,云思洛才失落地垂下眸子,若是与君南星这个白护卫比的话,自己那两个的确算不得好看。 “承让。” 白染收了剑,朝二人抱了抱拳。 “小姐好功夫!” 牧尧牧柠也朝白染回了一礼,这一场比试,她们甘拜下风。 “白染,你好厉害啊!” 见三人已经住了手,君南星忙小跑着来到白染身边,奉承道。 ------题外话------ 周末愉快啊,小仙女们!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终于有时间多码了一章,今天加更哦! ?(′???`)比心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从未想过嫁给她 白染微微一笑,另一边小石已经掏出一条干净的紫色帕子递了过来。 “擦擦汗吧!” “多谢。” 白染接过帕子朝小石道了声谢,羞得小石又赶忙垂下头去。 君南星看着白染手中的帕子,轻轻抿了抿唇,垂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收起,终究还是没忍住从怀里掏出自己雪白的帕子来塞到白染手中。 白染还未反应过来,那条紫色的帕子就已经被君南星收进了怀里。 “小石,你去给白染拿些水来。” “是。” 一直不敢抬头的小石转身跑去拿水,并未注意到白染手中的帕子早已变了颜色。 白染擦了汗,看着自己手中的的帕子,想要还给君南星,又觉得这样不妥,便顺势收到了怀里,准备回去洗好之后再还给他。 云思洛气鼓鼓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姐妹二人,又瞪了一眼君南星的方向,转身先上了船,牧家姐妹紧紧跟在他身后。 云思泽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这个云思洛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什么都要最好的,如今也有输给别人的时候。 真是活该! 这般想着,云思泽便也跟着上了船。 坐在云思洛对面,云思泽抬手替他斟上一杯茶,笑得一脸无害。 “君公子好似很喜欢那位小姐呢!” 云思洛不屑地轻哼一声,撇撇嘴道:“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能稀罕几天?” 等过些时日君南星过了兴头,他再去与君南星商量换人的事情,到时那护卫还不是得事事依着自己? “不过,那小姐长得还真是好看。” 云思泽托着下巴感慨道,他的几位姐妹也都算得上是人中之凤,若只论容貌的话,却不及那女子五分。 云思洛的目光落在白染身上,看着她正对着身前的男子温柔地微笑,他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好看确实是好看。” 云思泽收回目光,斜着眼睛瞥了云思洛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云思洛一向与君南星交好,若是二人因为一个女人而产生了隔阂,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君南星带着白染上了船,云思洛才笑嘻嘻地凑到君南星身边道:“南星,你这个护卫可真厉害,不仅人长得好看,武功也好,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君南星得意地抬了抬小下巴,附到云思洛耳边,笑着道:“捡来的。” 这可真的是他捡回来的,就在自己的院子里。 “捡来的?” 云思洛瞪着大眼睛看向君南星,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见众人都在朝他看来,他又忙小声道:“你从哪儿捡的?与我说说,我也去捡一个来。” 君南星一怔,也不知该如何接云思洛的话了。 他以为这是谁说捡就能捡到的吗?不也得靠缘分嘛! 轻咳一声,君南星忙掏出自己带来的点心摆在云思洛和云思泽面前,示意他们二人尝尝。 船缓缓划向湖心,白染正独自坐在船头,看着荡漾的水波发呆。 “白护卫,吃点心啊!” 小石端了一小盘君南星赏的点心来到白染身边,坐在她身侧道。 白染侧眸瞧了一眼,笑着拒绝道:“多谢小石公子好意,我不爱甜食。” 在马车上已经尝过了这点心的味道,如今她实在是不想再吃了。 因为前世里牙齿不算太好,一吃甜食便疼得厉害。 所以白染一看见这些点心,牙齿就开始不舒服了。 之前不忍见君南星失望,她勉强吃了一块,味道虽是极好的,却也不是她喜爱的。 小石失落地看着那盘点心,忽然也没了食欲。 想到她对他的称呼,小石又接着道:“白护卫唤我小石就是,我不过就是公子的侍儿,当不得白护卫一声公子。” “小石。” 白染低低地唤了一声,小石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儿。 隔着纱幔看着船头的二人,云思洛朝君南星抬抬下巴道:“你这护卫倒是厉害,几句话就能让小石高兴成那般。” 君南星扁着嘴看着那二人,忽得就有些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半块点心就要出去,却被云思洛拉住了手腕。 云思洛示意君南星云思泽还在船上,又凑到他耳边道:“玩归玩,闹归闹,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主,她是仆,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要有了。” 二人虽也时常玩闹,可也都是有底线的。 云思洛不愿看着好友误入歧途,便在他耳边提醒道。 君南星侧眸看了云思洛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别过脸去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玩闹也该有个分寸才是。就算她再好,你母亲也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一个护卫的。” 云思洛生在皇家,面儿上虽是顽劣淘气,实则心如明镜。 不论玩闹还是攀比,好些事情,都是当不得真的。 他们看似生来高贵,注定要与那些世家小姐相配,或为了巩固权势,或为了拉拢人心,却总是由不得自己。 “我从未想过要嫁给她。” 君南星垂着眸子看着自己光洁的指尖道,他只是觉得白染很好,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从没想过要嫁给她。 “你既是如此想,那我便放心了。” 云思洛收回探出去的身子,指着水两侧的景致与君南星闲聊起来,就是不想他再只盯着白染和小石的方向瞧。 但君南星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儿,这叫云思洛不得不怀疑君南星刚刚说的话有几分真实。 他这模样儿分明就是上心了啊! 竟还死不承认。 小石刻意压低的笑声还是顺着微风吹到了君南星耳边,这湖畔两侧的美景如今落到君南星眼中,也变得索然无味。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看她与别的男子说说笑笑,她明明是他的护卫,应该只陪在他身边逗他开心才是。 这般想着,君南星忽得站起身来,直接去了船尾。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也就不会这么气愤了。 捏碎手里的点心,看着点心屑落在水中,引来一群鱼儿,君南星的心情才好了些。 ( 第二百六十章 有我在不要怕 嘴角缓缓勾起,所有的不快似乎都在那些点心屑里随着鱼儿的嘴巴一张一合间消失不见。 “小鱼儿,你们多吃些。” 君南星对着水中的鱼儿喃喃道,若他也能像小鱼一般自由自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该有多好。 “喏……” 一小盘点心递了过来,君南星抬头看去,却见来人正是云思泽。 “多谢。” 君南星只拿了一块点心攥在手心里,他与云思泽甚少言语,因为云思洛的关系,他对这位满腹鬼心思的七皇子并无好感。 “君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 云思泽坐在君南星身旁,看着水中甩着尾巴跟在船后等着点心屑的鱼儿,轻轻一笑。 “有时候,作为人还不如一条鱼来得快活。” “是啊!” 君南星又将手中的点心捏碎丢在湖中,轻轻叹了口气。 “是什么啊是?那鱼说不定哪天便入了我们腹中,连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自在快活?” 不知云思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君南星和云思泽才回头看了过去。 “若能得几日自在,便是死了又有何妨?” 云思泽的声音虽不大,坐在他身旁的君南星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不住地重复着云思洛和云思泽的话,君南星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到小石独自抱着点心在吃,而白染却没了踪影。 君南星心中担忧,想要过去瞧瞧。 谁知起身起得太急,脚下一软,整个人便朝水里栽去。 “啊……南星,小心!” 云思洛伸手去拉君南星的衣袖,却被云思泽抱着了腰。 “九皇弟不要冲动。” 还不等云思洛出声训斥,一抹黑影便已经跟着跳下了船。 君南星不会水,在入水那一刻,再也无法呼吸,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云思洛的声音好似离他越来越远,而他的内心从落水那一刹那的恐惧忽然就到了现在的平静。 死了也好,来世做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也好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被灌了一大口湖水,君南星只觉得喉咙好痛,忍不住想要咳嗽两声,不想却又喝了两口水。 “肚子好胀啊!” 在闭上眼睛前,君南星好像看到了白染,她还是穿着他最喜欢的黑衣,正朝他的方向游来。 她长得真好看,他还想再看两眼,只是这水压得他眼睛好痛,实在是睁不开了。 白染将人拉至怀中,先是朝他渡了口气,又迅速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人儿往上游。 船飘得有些远了,白染便朝比较近的岸边游去,先费力地将君南星推上案,她才爬了上去。 轻轻探了探小人儿的脉搏,心跳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白染急忙将前世里工作中培训过的人工呼吸拿出来在君南星身上演练一遍。 以前也只是学过,却还是第一次使用,她也不确定有没有用。 感受到轻微的鼻息喷洒在脸上,白染又忙将双手叠放在君南星腹部,按压了几下直到他吐出几口水来,白染才累得瘫倒在地上。 没想到在水里带个人游泳会这么累,小家伙那么瘦,都让白染差点儿脱了力。 想到前世新闻里很多救了人却没有上岸的平民英雄们,白染不得不感慨他们的伟大。 水火无情,平时真的要多加防范才是。 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白染又起身将君南星扶了起来。 将贴在他脸上的头发拨至耳后,白染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南星,君南星,醒醒,快醒醒。” 君南星睫毛颤了颤,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好像遮住了他的视线。 “白染,我怕……” 君南星小嘴儿一扁,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他自小养在深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刚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死了一般,完全没有了意识。 君南星吓得浑身发抖,白染急忙将人紧紧抱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有我在,不要怕。” 他好心救她一命,如今她也救了他,这应该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吧! “白染,呜呜……” 君南星双手环住白染的脖子,哭得委屈极了。 “在。” “白染。” “我在呢!” “我差点儿就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知哄了多久,白染才听见怀里的小人儿闷声道:“白染,我冷……” 白染先是起身望了一眼还不见踪影的船,又看了看二人湿透了的衣裳,只能先安抚着怀里的人儿。 “我去燃个火堆给你烤烤衣裳,也好让九殿下他们早些找到我们。” 才放开了手,君南星便又贴了上来。 “你不要走,我害怕……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他好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事实上白染根本就没有来救他,她只顾得与小石说笑,哪里会注意到他? “乖,我不走,我就在旁边燃个火堆。” 白染边哄着君南星,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好在这东西密封性好,还能用。 燃起火堆,白染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支在一旁的树杈上,又去脱君南星的外衣。 君南星双手紧紧攥着领口,一脸无辜地看向白染。 “要把湿衣烤干再穿,不然要生病的。” 君南星红着小脸儿松开了手,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火烤的。 白染先是拧干了君南星外衣上的水,然后才用手撑着在火边烤,而君南星则紧紧贴着她,时不时还打个冷颤。 白染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双手环着君南星,为他挡住湖边吹来的风,手里还在一点一点烤着他的湿衣,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 君南星就这样靠在白染肩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白染的侧脸,心脏也越跳越快。 还带着热气的衣裳忽然将君南星裹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白染已经解下了他的头发。 “你自己将衣衫穿好,我为你擦头发。” 扯过一旁半干的黑衣,白染细细为君南星擦起头发来。 热乎乎的外衫惹得君南星身子一颤,他忍不住开口道:“你经常这样照顾别人吗?” 那样熟练的动作,也不知她还救过几个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也给你暖暖 “只有你一个。” 白染低声说道,手上的动作也未停。 她堂堂千机阁少主,平日里都是别人侍候她,谁能得她这般照顾? 君南星心中一喜,扯着还未系上扣子的衣裳就要去抱白染的腰。 “我也给你暖暖。” 哪知白染竟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了,我不冷。况且,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不能与我这般亲近。” 之前便是有所接近也皆是迫不得已,白染并不想毁了人家小公子的名声。 千机阁虽也常与朝廷合作,却还没有哪届少主娶过世家的公子。 君南星身子一僵,一张本还发红的小脸儿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鼻子一酸,君南星忙垂下头去,还有些发热的衣裳紧紧裹住自己的身子,心却如坠冰窟。 原来,她竟是这般厌烦于他。 便是他一个男子已然那般主动,人家也不稀罕。 想她与小石在船上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对他却是退避三舍,如遇蛇蝎。 白染偷偷看了那小人儿一眼,不知他垂着眸子在想什么,她便也未再多言。 之前对他的所有亲近皆是要救他性命,如今既是已经安然无恙,他们便不该越了界。 白染倒是不怕什么,只是怕毁了人家小公子的名声,免得她走之后,徒留他一个人难堪。 这个世界对男子的清白极为看重,便是君南星不知世事,她也不能借此占了人家便宜。 白染不会扎头发,便只扯了自己半截发带给君南星绑了个小马尾,倒是也可爱的紧。 “还冷吗?” 白染穿上外衫又添了把火,蹲在不远处朝君南星问道。 君南星却只紧紧抿着唇,不理视她。 白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起身又从新来到君南星身后,替他挡住湖边吹来的凉风。 君南星别过头去,不去看白染,显然是生气了。 白染张了张口,最终又闭上了,她没有别的意思,是不是刚刚说话太过直接,伤了人家小公子的自尊? “别气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刚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冻坏了你,也怕被人瞧见毁了你的声誉。” 白染往前挪了挪,凑近君南星,声音放柔了几分,轻哄道。 君南星只垂着脑袋不去看她,弄得白染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直到看见他脸上的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脚背上,白染才知自己是真的惹恼了人家。 人家小公子好心好意要给她暖暖身子,她便是拒绝也不该那样硬邦邦的,这个年岁的小男儿最是敏感,她应该委婉些才是。 捏着袖子去擦君南星脸上的眼泪,白染也急了。 她竟然把人家小公子弄哭了…… “乖,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识好歹,糟蹋了小南星的一片好心,真是该打。那你打我两下消消气,就别再哭了。” 说着,白染便拉着君南星的手往自己身上捶,只是君南星哪里会真的打她,缩着胳膊暗暗用力,一不小心就倒在了白染怀中。 这一次白染可是长了记性,没敢直接将人推开,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干眼泪。 君南星就这样顶着一双发红的眸子看着白染温柔细致地替他拭泪,嘴里还说着一些软话哄着他。 心底那股子莫名的气就这样散了,君南星竟也忘了起身。 身后忽然传来云思洛和小石的喊声,白染忙手脚利落地将君南星推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离君南星远了些。 率先冲过来的是哭红了眼睛的小石,不知为何,一看见小石过劳,君南星心里的气又呼呼地升了起来。 原来她只在乎小石,并不在意他。 “公子,呜呜……您没事儿就好,可吓坏奴了。” 小石抱着君南星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君南星身上干爽,也不像是有受伤的痕迹,才算是放下心来。 “白护卫,多亏你了,小石待公子谢谢你。” 小石这才想起一旁的白染,便又红着眼睛朝她道了一番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染微微抱拳,又看了君南星一眼,便先退到了树丛后面。 想他们男子定是有话要说,她一个女人在那里也不方便。 “公子,九殿下的船就在那边,奴扶您过去。” 小石扶着君南星起身,还未走一步,君南星便一个踉跄趴在了小石身上。 “啊!公子,您没事儿吧?” 小石双手撑着君南星的身子,担忧道。 “腿麻了……” 君南星眼眶一红,愈发觉得委屈。 “白护卫,白护卫……” 二人在地上起不来,小石便只好求助白染。 白染一个闪身出现在二人面前,还不待小石开口,君南星便已经被她拉了起来。 “我背你。” 白染蹲在君南星身前,看着身前女子的后背,君南星轻轻抿了抿唇,小心趴了上去。 小石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 君南星双手环着白染的脖子,麻木的双腿逐渐有了知觉,还带着几分刺痛。 “唔……” 忍不住呻吟一声,白染忙停了下来。 “怎么了?” “腿疼……” 君南星小声哼唧道,抱着白染脖子的手也忍不住一紧。 “待上了船我……让小石给你捏捏就好了,再忍一忍。” “嗯。” 云思洛见君南星无事,才放下心来,拉着他不住地说着抱歉。 “九殿下无需自责,本也是南星自己没站稳。”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旁人,要怪也只能怪君南星自己不够小心。 “左右你无事便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向君家交代。” 云思洛说罢,又看向立在一旁的白染道, “今日多亏了白护卫。” “九殿下言重了,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一次白染并未因着避嫌而待在船外,因为她也不敢确定君南星落水到底有没有人为的因素。 以前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心机女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谁知道这里面的几个人有没有人明里与君南星交好,暗中却向他下毒手呢! “还是南星比我们有福气。” 云思洛阴阳怪气地叹道,也不知这话是说与谁听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原来她不爱吃甜 因为君南星落水之事,几人也没了游湖的心思,待船靠了岸,便各自回去了。 马车才走了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君南星不解地看向小石,小石急忙起身出去询问。 车外传来白染的声音:“公子刚刚落了水,还是先去客栈喝一碗姜汤再回府吧!” 白染武功高强自是不在意这些,可君南星不一样。 这些贵族公子自小便被娇养着,每天连路都走不了几步,哪里能受得住这湖水的浸泡。 “好。” 君南星下了马车,随白染进了最近的一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去准备一碗驱寒的姜汤送来。” 白染随手扔给那小二姐儿一个银锭子,看得一旁的小石一愣。 这白护卫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些。 “是。” 小二姐儿高兴地揣起了银子,转头就要去准备姜汤,身后又传来君南星的声音。 “要两碗。” “好嘞!您稍等……” 小二姐儿痛快地应下,莫说是两碗了,便是二十碗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白染上前将那特意开了用来赏景的窗户都关上,又对小石道:“公子今日受了凉,你去给公子按一按劳宫穴。” 小石不解地看向白染,不知哪里是劳宫穴。 白染伸出自己的手比划一番,小石急忙点点头,便跪在床边替君南星按了起来。 “你今日也受累了,坐下歇歇吧!” 想着白染之前身上还有伤,今日不仅与那牧家姐妹比了武,紧接着又下水救了他,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白染点点头,随意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便不再看君南星府方向。 “今日之事当真应验了何为好人有好报。” 小石边替君南星按着手,便笑着说道, “公子当日好心救下白护卫,今日白护卫便救了公子,这便是善有善报吧!” 君南星偷偷看了白染一眼,微微勾起唇角,他从未后悔过当日救下了她。 想到在水中昏迷前的那一幕,君南星身子微微一僵,手指忍不住抚向红唇。 她好像亲了他…… 心脏咚咚咚咚跳个不停,本应是反感被陌生女子碰触的君南星,心底竟还生出几分暗喜和羞涩来。 那样漂亮的唇亲起来应该是很享受的吧! “哎呀!” 君南星红着脸暗骂自己不害臊,却吓得小石一抖,忙放开了手。 “公子,是奴按疼了您吗?” 君南星慌乱地摇了摇头,收回手对小石吩咐道:“你去外头看看,姜汤熬好了没有。” “是。” 小石出了门去,屋内便只剩下了君南星与白染二人。 那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白染便是想装作不知都难。 “怎么了?” 白染疑惑地问道,正好撞进君南星那双满是审视的眸子。 “没……没事。” 君南星急忙垂下头去,双手紧紧捏着衣袖,一脸的无措。 偷看人家被发现了,真是羞死人。 “公子,姜汤来了。” 小石端着两碗姜汤走了进来,路过白染时将一碗摆在了她面前。 许是因为怕太辣了,店家命人放了好些红糖,那甜味儿扑鼻而来,惹得白染眉头紧蹙。 君南星先是小小地啜了一口,见白染一动不动,他不由得出了声。 “不辣的,快喝啊!你今日也落了水,要驱驱寒的。” “我……” 白染本想说太甜了,她不喜欢。 却在撞见君南星一脸期待的眸子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端起碗,捏着鼻子喝了两大口,白染忙又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顺了顺。 里头传来君南星的一阵轻笑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原来武功那么高强的白染护卫竟也怕喝姜汤啊!” 小石也跟着笑出声来,随即想到了什么,忽得变了脸色。 “哎呀……我忘记你不爱吃甜了,没有告诉小二姐要少放些红糖,你等着,我再重新去给你要一碗去。” 说着,小石就要往外冲,白染忙出声拦住他。 “不必了,已经喝完了。” 她可不想再喝一碗了,辣的心疼。 “都是我不好,你明明早上才说过的话,我……我……” 小石看着白染桌上的空碗,满脸愧疚。 “不碍事的。” 看着那二人的动作,君南星脸上的笑忽得僵在了脸上。 他并不知她不爱吃甜,早上还给她吃了父亲做的点心。 可这些小石却是知道的,她只告诉了小石,并没有告诉自己…… 心底微微发酸,面色一阵苍白,君南星端着碗的手指都跟着泛起白来。 她明明是自己救下的,却与小石那般亲近。 在她心里,他是不是只是她应该守护的公子,而不是她在意的人? “砰”的一声将碗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君南星直接翻身上床背过了身去。 白染和小石纷纷看了过去,见公子要歇着,小石急忙上前替他除了薄靴,盖上被子。 白染见状,便起身出了门去。 左拐右拐溜到后院,立马有人迎了上来。 “属下见过少主。” “起来吧!”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眼前的女人,白染冷声道, “张家的消息都在这上面,拿回去给那买主。” “是。不知少主您何时回去,主子和主君都很担心您。” 收了信封,那女人又朝白染问道。 白染一怔,随即道:“本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办,过些时日再回去。” “是,属下告退。” 再回来时,小石正靠在床边小憩,床上的君南星也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地上前替君南星盖好被子,白染将竖着的屏风横在床前,挡住了床里的风光。 不知睡了多久,君南星只知道自己是被肚子叫醒的。 那咕咕咕咕的叫声,听的人满脸通红。 撑着身子坐起来,小石并不在身边,看着陌生的环境,君南星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屏风忽得被人搬开,君南星在看清白染时才清醒了些。 “饿了吗?小石去为你拿吃食去了。” 白染递上一块沾了水的帕子,君南星却只呆呆地看着她,一脸茫然。 白染上前将湿帕子覆在君南星脸上,轻轻擦了擦,君南星身子一颤,瞬间清醒过来。 ------题外话------ 感谢书友下一个转身的鲜花! 感谢书友Mrss 的收藏红包和推荐票红包! 感谢书友华华儿姐姐的红包!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大红豆,?(′???`)比心 (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要痴心妄想 白染心中暗叹,这小公子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擦脸都不会。 替君南星擦好脸,白染又将他放在一侧的薄靴拿了过来,还不等她俯身去拉他的脚,君南星便红着小脸儿躲了过去。 “我……我自己来就好。” 她是女子,如何能俯身为他穿鞋? “也好。” 白染将薄靴放在地上,她还以为他自己不会穿鞋呢! 小石带着小二姐端着饭食走了进来,见君南星正躬着身子自己在穿鞋,忙放下手里的托盘跑了过去。 “公子,奴来服侍您。” 君南星坐直了身子,目光却是不敢落在白染身上,只好垂着眸子看小石服侍他穿鞋。 “一起吃吧!” 他可不好意思一个人吃,让人家看着,尤其是白染。 许是平日里二人相处久了,小石倒是也没推脱,直接坐了过去。 白染在君南星的另一侧坐下,先替君南星盛了一小碗汤,自己才夹起菜来。 君南星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汤,小心地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跟着暖了起来。 小石偷偷瞥了白染一眼,见她并没有想要给他盛汤的意思,不由得垂下眸子,暗暗撇了撇嘴。 喝了姜汤又饱饱地睡了一觉,回去的路上君南星精神好了许多。 “白染,你会骑马吗?” 君南星探着小脑袋朝白染问道,见白染点头,他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你骑马带我一段路,好不好?” 指着前面拉车的两匹马,君南星央求道。 上一次骑马还是幼时在围场上姐姐带他的,后来他年岁大了,父亲便不许他再跟着姐姐去那些地方玩耍,他也已有许多年没有坐上过马背了。 “好。” 白染对于自己的这个小恩人一向是有求必应,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绝不会拒绝。 车妇帮着解下一匹马,套上马鞍,白染揽过君南星的腰,脚尖一点就跃到了马背上。 “哇……” 君南星欢喜地拍了拍手,却因为没坐稳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白染紧了紧怀里的人,将他往胸前拉了拉。 “要走了,靠紧我。” 君南星紧紧贴在白染身上,双手紧紧抱住白染那只环住他的胳膊。 马速并不快,君南星由最开始的紧张到最后的放松自如,心情好到了极致。 “白染,我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君南星抱着白染的胳膊,昂着小脸儿看向白染,神采飞扬,眸子里溢满星辰。 白染微微扬起嘴角,垂眸道:“高兴就好,日后若还想出来,我可以陪你。” “好啊!” 君南星咧着小嘴儿,整个人都靠在白染身前,晃悠着修长的腿,妥妥的一副小老爷模样儿。 临近城门口,白染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君南星不舍地看了一眼白染,然后便被她抱着跃下了马,塞进马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朝君府驶去,白染骑马跟在车后,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君府门口等着的君府大小姐君南风。 “九殿下一早就送了消息来说你回府了,怎么现在才到?” 君南风扶着君南星自马车上下来,不悦地斥道。 君南星扯着君南风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路上去吃了顿饭,歇了歇脚才回来,大姐等久了吗?” 见弟弟如此,君南风哪里还舍得再多说别的,最终只宠溺的瞪了君南星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白染身上。 白染回望向君南风,目光毫不躲闪,眼中尽是坦荡。 “小石,扶你家公子回院子里歇着。” 君南风让小石带君南星先走,自己则朝白染走去。 君南星见状,忙上前挡在白染身前,不悦地看向自家姐姐。 “大姐这是要做什么?” 白染既是他的人,那他便要护着她,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姐姐也不行。 君南风被自家弟弟的动作气笑了,合着在他心里,她这个姐姐还不如一个外人呢! “你个小东西,你大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轻轻戳了戳君南星的额角,君南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君南星一怔,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大姐为人一向光明磊落,定然不会欺负白染的,他怎么能那么想大姐呢? “我……我先回去了。” 君南星羞得小脸通红,再也不敢多留。 君南星匆匆离去,君南风却是紧紧蹙起了眉头。 这孩子不对劲儿。 再看白染,君南风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 倒是一副好皮囊,若是这女子别有用心,那样单纯的南星如何能逃得过? “我素来有话直言,你也莫要见怪。我君家是何身份,想来你也清楚,南星他是个好孩子,日后自然会有门当户对的女子来照顾他,还望小姐不要痴心妄想。” 君南风说话很直接,虽然不好听,可这不拐弯抹角的性子却是不叫人觉得讨厌。 白染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大小姐多虑了。” 侧身避过君南风,白染直接拐进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君南风呆呆地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父亲命她暗中查过这个女子的背景,她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是看这女子的气质,根本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 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莫说是南星那个年岁的小男儿了,便是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有几分动心。 若再这般下去,出了事儿可如何是好? 只是现在君南星一心护着她,若是直接将人赶走,怕是会伤了那孩子的心。 可若是任由她继续留在府里,万一骗走了君南星,那一切都晚了。 她到底是何身份?留在君家又是为了什么? 白染? 京中世家中并无白姓,莫不是异国人? 君南风快步朝书房走去,她觉得白染绝对没有她们查到的那般简单,此事还需要再查。 君南星回去之后,心中还在惦记着白染的事情。 大姐虽然不至于会真的欺负白染,但若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万一惹恼了白染可怎么办? 人家今日才救了他,大姐总该是要谢谢人家才是,怎么能为难人家呢?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思病 “小石,你去前院看看,大姐她……她有没有为难白染。” 君南星心里始终不能放心,便让小石去前院看看。 小石一刻也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公子,奴刚刚去问了门房,大小姐与白护卫只说了两句话,瞧着白护卫的脸色并无异样,倒是大小姐一脸的严肃。” 小石出去时外面早已没有了白染和君南风的踪影,他便偷偷找门房问了一嘴。 “那便好。” 君南星放心地点点头,只要白染没受什么委屈就好。 正当主仆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时,门外忽然传来主院那边大侍儿的声音。 “公子,主君新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 “先放桌上吧!” 君南星不感兴趣的摆摆手道,刚刚吃得太多,他现在肚子还涨着呢! “有劳哥哥亲自跑一趟。” 小石见状急忙过去接下点心,又朝那大侍儿道了谢。 “公子今日定是罚了,那便好生歇着,奴先告辞了。” 这人儿是主君林氏身边的贴身侍儿,自然不会因为君南星的态度而多言什么,只想着是他玩了一整日折腾累了,便快快离了去。 “哥哥慢走。” 小石将人送到门口,见他出了角门,才匆匆返了回来。 “公子是累了吗?奴这便去吩咐热水,您洗洗再歇着。” 在门口时大小姐并未提及公子落水之事,想来九殿下也未声张。 既是如此,他们自也不会主动去说此事,没得让人担心。 君南星轻轻捏着衣角,想到白染抱着他烤衣裳的一幕,不由得红了一对耳尖。 “不必了,我身子乏的厉害,明儿早上再洗吧!” 说着,君南星便踢了薄靴上了床,也不用小石服侍,自己放下床幔,便吩咐小石下去。 小石抿了抿唇,也没敢多问什么。 “是,那奴先退下了,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儿再唤奴就是。” “等等……” 小石还未回过头去,君南星便从床上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望着桌上的点心,君南星对小石道:“趁着热将那点心拿下去分着吃了吧!没得浪费了父亲的一番心意。” 小石看了一眼那还冒着热气的点心,有些犹豫。 这些点心可都是主君特意给公子做的,他们做下人的如何能动? “拿去吧!我今日吃得太多了些,实在是没胃口了。” 说罢,君南星便缩回床上,不再看外面。 想着白染不喜这些点心,君南星忽得也对那些甜腻的东西没了胃口。 脱了衣裳缩到被子里,君南星双手捂着脸,满脑子都是白染下水救他那一幕。 “君南星,你一定是疯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君南星长长地吁了口气道。 这到底是害了什么病?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她呢? 不过,她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扯过被他扔在外面的外衫,凑过去闻了闻,君南星咬着下唇又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她身上很热,她的唇很软,她的怀抱很暖…… 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了。 君南星猛地摇了摇头,赶忙闭上眼睛。 只是这一闭眼不要紧,眼前出现的也全都是白染的容貌。 “啊……” 君南星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他现在忽然好想见到她啊! “相思病?” 脑海中忽然出现出这三个字来,君南星吓得整张脸都白了。 他该不会是害了相思病吧? 据说此病无解,好多男子都是因为得了这病郁郁而终,连御医都治不好的。 外面天色已暗,再配上君南星的胡思乱想,竟真的多了几分消寂。 若是他真的得了相思病不治而终,那白染她会不会难过? 不行,若是他死了,白染再与别的男子说笑,他不就管不着了吗? 那多气人啊! “白染,你这个大坏蛋!” 君南星气鼓鼓地斥道,白嫩嫩的脚丫还使劲踢了两下,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公子唤白染所谓何事?” 女子清冷中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纱帐外,惊得君南星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刚……刚刚是白染在说话吗? “公子若是无事,白染便退下了。” 还不等白染离去,便见一个雪白的小人儿扑了过来。 “你别走。” 白染抬手接住那朝她扑过来的人儿,随之而来的还有鼻尖男儿身上的软香。 身子微微一僵,白染又赶忙别过头去,双手却还是紧紧撑着君南星的身子。 身前的女子已经换上一袭白衣,头发简单地高高束起,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君南星早已忘了问白染为何会在他房间,他只知道,在他想念她的时候,她竟真的出现了。 “白染,我好像生病了……” 君南星无措地喃喃道,他一刻见不到她都很想念,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白染一听,瞬间急了。 转过身来就去碰君南星的额头,嘴上还不住道:“可是今日落水着了寒?脸上虽有红晕,好在并未起热。夜里寒凉,你穿成这样下地可万万使不得。” 说着,白染直接提着身前的人儿来到床边,将小人儿塞进了被子里。 “我还是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万一落下了病根就麻烦了。” 白染并不善医,也不敢确保君南星能万无一失。 “不要。” 君南星紧紧拽住白染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白染不曾见过的情绪,看得白染不由心头一软。 “那你告诉我你是哪里生病了,我帮你瞧瞧可好?” 既是君南星不愿意找大夫,白染便想先哄着人儿说出病因,她也好对症下药。 君南星一张小脸儿愈发红烫,他哪里好意思说他是得了那种羞人的病。 “我……我害怕……” 哼唧了许久,君南星才说出这几个字来。 白染一愣,然后便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是今日落水吓到了他,是以小家伙才会觉得害怕。 “那我去让小石过来陪你。” “不要,我想让你陪我。” 君南星紧紧攥着白染的衣袖不许她离开,只有看到她的时候,他心里才不会一直想着她。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白染又准备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想到白日里就是她这句话将人家小公子气哭了,她哪里还敢再多嘴? 只是她本也是心里惦记着,才想着偷偷过来看看君南星有没有生病,却正好听到他在叫她的名字便出现了,没想过要与君南星久待的。 若是被人瞧见传了出去,这小公子的名声不就被她毁了吗? “你陪着我,我就不害怕了。” 君南星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鹿,脸上尽是惊慌和恳求。 “别怕,已经没事了。” 白染替君南星盖好被子,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忘在一旁轻哄道。 许多人因为幼时落过水,心里便会对水产生恐惧,一生也不敢再去海边。 若是君南星因此留下阴影,日后怕是连这仅有的游湖活动也不能参加了,那也着实可怜。 君南星点点头,这才想起要问白染为何会那么巧出现在自己房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本是想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正好听见你在叫我,我便未敲门便走了进来。” 白染本是偷偷进来的,没想过要被人发现,却因君南星无意识的一声“白染”而现了身。 “你本就是我的护卫,想进我的房间就进,无需顾忌那么多的。” 君南星不仅不恼,反倒还替白染找起了借口来。 “可我今日却没有保护好你,害你落水受了惊吓。” 白染一脸内疚地说道,若是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就不会掉到湖里去了。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站稳。况且,你不是还救了我嘛!” 君南星忙摇了摇头,反过来劝起了白染。 白染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家伙,心中暗暗惋惜。 这么好的孩子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姐,君南星善良正直,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人。 “你在笑什么?” 看着白染正勾着嘴角发呆,君南星不由得开口问道。 “我在笑也不知是哪个女子日后会有福气娶到南星这个温暖的小太阳。” 白染脱口而出的话都还未来得及思考,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竟将自己刚刚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君南星一阵,随即羞红了一张俏脸。 偷偷往被子里缩了缩,攥着白染衣袖的手指松了松,偷偷抿着唇不敢再去看她。 藏在被子的脚趾也紧紧勾着,和他的主人一样羞涩。 他喜欢她在无人的时候唤他南星,她叫他名字的时候特别温柔。 南星,南星…… 真好听! 见白染不再继续说下去,君南星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觉得我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君南星满脸期待地看向白染,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欢喜。 “君家百年世家,君家嫡子身份自是尊贵。莫说是京中贵女,便是诸位皇女世女,南星也是配得上的。” 白染说得一脸认真,却不想床上人儿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君南星眼中的期待淡去,随即被失落取代。 原来在她心里,也是介意身份地位的。 父亲说他是君家嫡子,要嫁给世家小姐为正君。 母亲说他是君家嫡子,要为君家与贵族联姻。 姐姐说他是君家嫡子,不能与外女接触以免坏了声誉。 就连他最好的朋友九皇子都说,他是君家嫡子,不能与一个护卫在一起。 如今,连她也说,他是君家嫡子,当配得上皇家女儿。 却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以往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竟让君南星多了几分厌恶,就是因为他是君家嫡子,他便没有资格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我想睡了,你回去吧!” 君南星放开了白染的衣袖,猛地转过身去,再也不看身后的女子一眼。 白染看着自己被他攥的发皱的衣袖,又看了一眼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的小公子,终是什么都没说,替他拉好被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外室,白染便听到里头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脚步一顿,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白染最终还是选择了没有回头。 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 君南星那样单纯的人儿,心里想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他明明已经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白染哪里还敢让错误继续下去。 君家不会让君南星嫁给她,白家也不会允许她娶一个世家公子。 江湖与朝堂,本就是两个世界。 君南星很好,只是他们的身份注定让他们无法走到一起去。 既是如此,她便不该总是出现在君南星面前。 这样情窦初开的男孩子最是容易动情,他还未接触过别的女子,自是觉得她好,等日后再遇见了与他门当户对的女人后,他就该后悔了。 这般想着,白染又好好地反思了一番,这段时日她的确是逾矩了。 只因为君南星救了她,她便忽视了男女有别,与他太过亲近,才使得君南星生错了心思。 她不该将前世里的男女关系拿到这一世来用,毕竟,这个朝代的男子不一样。 白染这一夜离去后,一脸三日都不曾再出现在君南星面前。 起初君南星心里还恼着她也没在意,直到第三日都还未见白染的人影,君南星才急了。 是不是他那夜将人赶走惹恼了白染,她才不再出现在他面前的? “小石,我想去后花园坐坐。” 君南星心不在焉地朝小石说道,无论如何他今日也要见到她的。 “那奴去拿垫子。” 君南星以往便喜欢去后花园的秋千上坐着,所以每次去后花园,小石都要抱个厚垫子。 如今花儿开得正艳,整个后花园里花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 只是君南星却没有心思赏花,他这几日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染,又一直未曾见到她的人,心里难受得像是猫抓似的。 “公子,要奴帮您荡秋千吗?” 小石将垫子摆在秋千上,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君南星问道。 君南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倒着退了两步便坐在了秋千上,小石便扶着两侧的绳索轻轻推动起来。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少年郎皆是如此 “公子,您抓紧了,小石可要用力咯!” 小石见自家公子这几日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想要哄君南星高兴,便特意大声喊道。 “嗯。” 君南星闷闷地应了一声,手却还是虚抓在秋千绳上。 小石加大了力气一推,君南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随着扬起的秋千飞了出去。 “啊……公子……” 小石整个人都惊住了,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无比,想要扑过去救自家公子,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一步也动弹不得。 浑身失了力,小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闯祸了。 还未从发呆中清醒过来的君南星也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呼救,他便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抹白色从天而降,接住了飞出去的君南星,紧紧抱在怀中。 君南星还未睁眼便已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脖子,再也不舍放开。 “白染……” 娇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埋怨,听得白染心头又是一软。 她知道自己不该总是对他心软,却又舍不得看他难过。 “你是怎么照顾公子的?怎能如此不小心?” 抱着怀里的人儿,白染第一次对小石冷声训斥道。 小石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红着眼睛不住地说着抱歉。 “都是奴不好,是奴没有看顾好公子,呜呜……” 君南星抬眸看向白染,小声撒娇道:“是我没有抓稳,不怪小石的。” “你平日里也都是这般粗心大意的吗?” 白染脸色不算好看,语气也不好,可君南星还是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他竟不知道,她一直都在暗中护着他。 上次他害怕时她恰好出现,今日他有了危险她又及时出现,若说是巧合,君南星可不信。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跟着我?” 君南星紧紧攀着白染的脖子,白染将他放下后,他仍旧不肯撒手,固执地问道。 白染躲避着君南星亮闪闪的目光,沉声道:“属下是公子的护卫,保护公子也是属下的本分。” “我不许你叫我公子,你要叫我南星。” 君南星不悦地撇撇嘴,他不喜欢听她叫他公子。 “别闹了,快下来,小心被人瞧见。” 那边的小石只顾得埋头自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染也拿这个贴在自己身上的小公子半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她不舍得对他使劲儿呢?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君南星忽然开口问道,他其实想问,她会不会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保护他。 白染并未回答,只哄着他道:“乖,快下来。” “你不回答我就不撒手。” 君南星耍起了无赖,他都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她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哪里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他必须要她承认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然,他就不能心安。 白染无奈地抿了抿唇,正色道:“只要你还需要,我就会在。” 他身为君家嫡子,身边自是不缺护卫。 就算她离去,君家也能为他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白染功夫虽高,却并不擅于隐身,每每跟在他身后,寻找藏匿之处都十分困难。 君南星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放开圈住白染脖子的手,又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衣袖,生怕她又会跑掉似的。 “你以后就这样在我身边保护我,不要再躲在暗处了,好不好?” 君南星扁着小嘴儿恳求道,见不到她,他心里好难受。 “嗯。” 白染盯着自己被那只白嫩嫩的手紧抓着的衣袖,心中五味陈杂。 若继续这般下去,事情会不会超出预料? 轻轻看了君南星一眼,白染觉得自己不能误了这个孩子,事情虽还未查明,却也还能换千机堂其她的人来查探,她必须得离开了。 只是,她要如何与君南星说呢? 君南星扯着白染衣袖撒娇的一幕,正好落到了来后花园采花准备给君南星做点心的林氏眼中。 林氏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和那个护卫的关系竟已好到这般。 如果再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看来,这相看人家的事情便再也等不得了。 “叶禾啊!南星长大了……” 林氏低低叹了口气,身后的叶禾忙放下手里的篮子上前扶住他。 “主君多虑了,咱们都是过来人,像小公子这般年岁的少年郎最是喜欢那等子俊美的女子,不过也就是图一时新鲜罢了。咱们小公子是个有数的,您也无需担忧。” 叶禾是林氏的陪嫁,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虽名为主仆,却实为兄弟。 从林家府邸陪嫁过来的人也不少,林氏始终最信任的便只有叶禾。 “可我总觉得这次不一样。以往南星也不是没有见过俊美的少女,那几个皇女哪一个不是风姿绰约,可他连话都不曾与人家说过一句。如今却与这个白染这般亲近……” 林氏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他是君南星的父亲,那孩子的心思自是瞒不住他,他觉得这一次儿子是动情了。 叶禾又往白染和君南星的方向望了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白护卫瞧着倒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若身份合适,小公子也喜欢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男子一生本就不易,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尚且会受不少委屈,若是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去,那该多遗憾啊! 叶禾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所以一直都将君南星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疼的。 在他看来,君南星喜欢比身份合适更重要。 奈何君家上下并不这么想,尤其是君老太傅,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家嫡孙嫁给一个布衣百姓的。 “南风前几日派人去查过了,她家不在京中,只有个远方亲戚在这边做点小生意,家里并不如意。” 林氏让长女君南风暗中去查了白染的身份,最终得来的结果就是这个。 若不是她那亲戚平日里为人正派,常年为流民乞丐施粥,声誉极好,君家也不会留白染这个陌生女子在君南星身边跟着。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从未说过要留下 “若是寻常人家,那着实是委屈了咱们小公子。” 叶禾惋惜道,他也不舍得自家公子低嫁给一个身份差了太多的女子。 只是寻常人家如何能教养出这样气度的女儿来?这样太不寻常了吧! “好在他们也才刚刚接触,你快些去找管家来,我们正好趁着花园里的花儿开得艳丽,以南风的名义邀请京中合适的年轻女子来赏玩,也好让南星相看相看。” 林氏说着就要往外走,只恨不得立时将此事安排下去。 君南星能对白染产生好感,一定是因为他见识过的女子太少了。 待他见多了那些个贵家小姐,定然就不会再紧盯着眼前这一个不放了。 这几日君府上下显得格外忙碌,白染除了时不时要去君南星院子里偷偷瞧上几眼外,还要联系千机堂的人去打探几位朝中大臣的消息。 他们千机堂渗入各国,主要以贩卖消息为生,各国皇帝都是千机堂的常客。 若说皇上主掌朝堂和百姓,那千机堂一定是主管江湖的第一大门派,便是各国皇帝也都要给她们几分颜面。 毕竟,千机堂里握着的那些消息,足以颠覆一个王朝。 “君大小姐这是有事?” 白染才一踏进院子,就看见君南风正坐在她院中饮茶。 也不扭捏做作,白染直接坐到了她对面。 千机堂连各国皇帝的一些秘事都知道,更不要说是像君南风这样的官家小姐了。 正是因为知道君南风的为人,再加上有君南星这层关系在,白染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 “白护卫还真是个大忙人呢!” 君南风瞥了白染一眼,阴阳怪气道。 “有事说事。” 周围并无外人,白染也懒得再假意做小伏低。 她保护君南星是因为要还他救命之人,旁人还配不上做她的主子。 就连这云国的老皇帝见到她都要起身唤一声白家少主,更不要区区一个臣子的女儿了。 君南风微微蹙眉,没想到白染竟会如此无礼。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等君南星出嫁,白染也无需再留在君府碍她的眼了。 “我不管你是何人,接近南星又是什么目的,但你若敢动他半根汗毛,我君家绝不会放过你。” 想到父亲的话,君南风不由得对白染横眉冷视道。 她的弟弟平日里都甚少对她撒娇,竟然会在自家后花园扯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衣袖撒娇,只想一想那幅画面,君南风就觉得自己想打人。 他们君家当做宝贝一样养大的小公子,这才成人,就要被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女人给抢走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那君大小姐实在是多虑了。” 白染肯留下本也是为了君南星的好意,欲要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再加之她还要查探消息,两不耽误。 如今迟迟不愿离开,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不舍得看君南星难过罢了! “如此最好,想来你也瞧见了,明日府内要举办赏花宴,京中贵女皆会来参加,到时南星也会去……” 君南风剩下的话不说,白染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盯着白染的表情,君南风眼中划过一抹幸灾乐祸。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能看见这个抢走了弟弟的女人生气,她就觉得痛快。 白染一怔,埋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收紧,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若是君公子能觅得良妻,倒也是好事一桩。” 见白染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儿,君南风心中又不自在起来。 凭什么她的宝贝弟弟将这个女人看得像个宝贝疙瘩似的,这人儿却不在意南星的一番深情? 合着这一切还都是她家南星自作多情了是吧? “希望你不是在口是心非!” 君南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石桌上,略显气急败坏。 君南风自认脾气还算不错,甚少在人前发火。 可自从遇见了这个白染之后,她实在做不到给这个女人好脸色。 仗着有一张好脸就到处欺骗小男儿的感情,这种人最是令人生厌。 “君小姐无需视我为敌,待君公子觅得良人,白染自会离去。” 那样好的小人儿,白染自是要帮他好好把把关的。 万一被一些人面兽心的女人给骗了,那他的后半辈子可要如何过? 且不说那女子能许君南星多少好处,最起码也应该是个脾气温和,能多宠着他几分的。 尤其是要看女方家里的长辈,万一遇见个恶公公,那日子怕是更难过。 虽说君家也不会让君南星轻易嫁到那种人家去,可白染还是不放心,她想亲自为他掌舵,全当是还了他救她一面的恩情。 “你要走?” 君南风没想到自己还没提要赶她离开的事情,她竟然自己先开了口。 “我从未说过要留下。” 君南风对她态度恶劣,白染多少能明白些。 若是换成自己,有个陌生女人忽然出现在弟弟身边,她做的未必会有君南风好。 “你最好说到做到。” 君南风的目的达到了,也没什么话好与白染说,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不知为何,见到白染如此,她竟没有想象中开心。 走了两步的君南风脚步忽然一顿,侧着身子看了白染一眼,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紧。 脸上的严肃淡去,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你……你好好与南星说,莫要伤了他的心。” 说罢,也不等白染反应,君南风便大步跨出了院子,匆匆离去。 院中再无旁人,白染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如泄了力般瘫坐在凳子上,上半身全靠桌子的支撑,才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不论如何,她必须得承认,自己对君南星是有好感的,这样好的小公子,想来也没有哪个正常女子会不喜欢的吧! 知道他即将嫁人,她心里便闷闷的难受。 但这没来由的难受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白染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儿,她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若想与君南星在一起,漫漫长路着实难行,她不想君南星为了这一丝丝不确定是幸福的情愫而走上那一步。 ------题外话------ 感谢书友莫等闲——的鲜花! 感谢书友Mrss 的推荐红包!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谁看上的谁去嫁 “公子,您这是在绣什么呢?” 小石探着脑袋看着自家公子正在往荷包上绣什么花样儿,却不想君南星手快地将那荷包藏了起来,目光躲闪着不敢承认。 “没什么,不过就是绣着玩儿罢了。” 君南星可不好意思告诉小石说他在给白染绣荷包,小石怕是要笑话他的。 书上说,男子给女子绣荷包是为了示爱,君南星不知道白染懂不懂这些,但他就是想送给她。 这几日君南星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他喜欢白染,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他都想和她在一起。 她不要什么世家小姐皇家世女,他只想要一个白染就够了。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惦记过,君南星想,他的相思症其实是有解的。 解药,就是白染。 只有与白染在一起,他才不会心慌意乱,也不会胡思乱想。 只要白染不在身边,他就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她,想她吃得是否合胃口,睡得是否安稳,想她有没有也像他念着她这般想着自己。 小石一脸了然地笑看着君南星,调皮道:“公子不说奴也知道,您这是准备送给未来妻主的吧?” 君南星小脸儿一红,羞涩地垂下眸子,勾着唇道:“你……你别瞎说。” 这事儿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哪里就敢说她是他的妻主。 “奴可没有瞎说,府里这几日都传遍了,大小姐明日在府中摆宴,邀请的都是京中未成婚的小姐们,意欲何为公子还不清楚吗?” 小石心性单纯,并不知自家公子的心意。 若是他知道君南星心中装着的人是白染,想来也一定会觉得为难吧! 要说起来,小石对白染也是很有好感的,但他一向有自知之明,白染那样风姿的人定然看不上他这个侍候人的小侍儿。 所以,他也不敢肖想人家。 可若是自家公子看上了白染,小石就不得不担心他们之间的身份了。 白染固然是好,可她再好也只是个寻常护卫,既无功名在身,也无显赫的家世,君家定是不会将公子许配给她的。 君南星面色一白,他这几日只顾得想着白染,竟是不知府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父亲之前便说要给他相看人家,这是还未经他同意就要给他相亲了啊! 苍白的唇颤了颤,君南星冷声道:“我才不会去。” 他不想去见什么世家小姐,他有白染就够了。 之前就是不知大姐与白染说了什么,她便躲了他好几日。 如今好不容易他央着白染每日必须来他院中陪他用午膳,二人才算是能日日见面了,府里又要搞这么一出,这不是平白给人添堵吗? 小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担忧道:“公子,您……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您若不亲自去挑选一番,那主君和小姐他们瞧上的也未必合您心意啊!” “谁看上的谁去嫁,我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些纨绔女的。” 君南星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地告诫自己要为了君家荣誉寻一个与君家有利的人家嫁了,今日便改了主意。 那时他心中无所期待,嫁给谁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今心里装下了一个人,便满满当当的都是她,再看谁都不合心意了。 “公子,这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您这不是让主君和小姐们为难吗?” 小石偷偷往外瞧了一眼,怕被人偷听了去。 这话若是传出去,公子免不得要受罚。 那帖子早几日就已经发了出去,如今公子才说不去,这怎么能行? 君家那般注重颜面,若是明日将事情闹得不好看了,公子可就成了君家的罪人了。 主君和小姐们平日里虽宠着公子,可一旦涉及到君家,那公子也是一样要受罚的。 “明日你就说我病了。” 君南星忽得站起身来,抬步就往外走,小石急忙跟上。 “我出去走走,你就不要跟着了,早些歇着去吧!” 君南星拦住欲要跟着他出门的小石,将人打发了才朝白染的院子走去。 脚下的步子飞快,君南星现在只想快些见到白染。 可当他真的来到白染院外,却又没有了去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咬着唇在白染门口走来走去,君南星都没有想好等会见到白染要与她怎么说。 他现在若是表现出喜欢白染的话,传到姐姐耳朵里,她们一定又会欺负白染。 不行! 君南星一跺脚,又不甘地折回了自己院子。 白染立于房顶之上,看着黑夜中那个来回奔波又一脸纠结的小精灵,陷入了沉思。 君南星,你还真是个小太阳呢! 一个总能给人带去温暖的小太阳,让白染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都热乎起来。 月色将君南星的人影拉得长长的,纤细的身影周围洒满了孤寂,只瞧着便让人心疼不已。 白染就这样看着那个小人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久久未能回神。 若是将他让给了别人,当真不会后悔吗? 背在身后的拳头被白染握得咯吱作响,紧抿着的唇也因主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可最终白染也未追上前去,因为她一直都明白,婚姻只有爱情那是万万不够的。 君南星自小长在京中,已习惯了世家公子的生活。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人活得没有这般精细,君南星定是不能适应。 若她此时冲动允了他什么,日后他若后悔了,她又拿什么来偿还他的清白? 罢了,罢了! 一切都是命。 君府陆陆续续已经来了许多年轻小姐,各个风姿不凡,看得林氏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这满园子的青年才俊,主君可满意了?” 叶禾站在林氏身后,捂着唇笑问道。 林氏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欢喜,嘴上却道:“我满意有什么用,得要南星他喜欢才是。” 待接触的女子多了,那孩子便也不会只想着白染了,到时将亲事定下来,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叶禾脸上的笑容一僵,垂着眸子没再接声。 虽说那白染身份不高,可若真与这些世家小姐比起来,却也是无人能及她之风华。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亲宴 就白染的风姿,莫说是像小公子那般正值年少的小儿郎,便是他这个已过四十的老家伙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呢! 叶禾还在替君南星的事情担忧着,衣袖忽得被林氏紧紧一拉。 “叶禾,那位正在与风儿说话的是哪家的小姐?” 林氏一手抓着叶禾是手腕,一手指着花厅中正与君南风说话的女子朝叶禾问道。 叶禾循着林氏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紫衣女子端坐于大小姐对面,眉目如画,身姿绰约,在众多世家小姐里也的确算得上是脱颖而出。 “奴也不曾见过,主君若是想知道,奴这便让人去打听。” 说着,叶禾就要叫身后的小侍过来,林氏却赶忙伸手拦住了她。 “你亲自去打听,记得问细些,我瞧着这位小姐便不错。” 林氏不放心旁人,又等不及待人走后去问君南风,便只好让叶禾亲自去打听那人的身份。 若是南星见了这人,应当也会有些好感的吧! 况且,瞧着自家女儿与那人交谈如此亲密,二人的关系定然匪浅。 既是女儿的好友,那人品断然也是差不了的。 “是。” 叶禾转身朝君南风的方向走去,他虽不能直接去问大小姐,可二小姐三小姐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不出一刻钟,叶禾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你走慢些,也不看看如今都多少岁了,还学着那些娃娃们跑呢!” 林氏压低了声音埋怨着叶禾,他习惯了叶禾在身边,若是叶禾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最难过的。 叶禾不在意地笑了笑,附到林氏耳边道:“那位是谢将军家的三小姐谢言骐,其实以前也来过咱们府里的,只是主君您待在后院没见过罢了。” 这话是二小姐说叶禾的,叶禾又一字不落地转给了林氏。 “谢将军家的……” 林氏淡淡地点了点头,对这身份也还算满意。 那谢家虽今时不同往日,却是满门忠烈,名声极好。 谢将军为人耿直,正君也是个好相与的,若是成了亲家,也断然不会给了他儿子气受。 “因为谢家大小姐前几年在与西国那场鏖战中死在了战场上,谢家便不再让这位三小姐习武了,如今她正在户部做事。” 叶禾又接着说道,户部尚书正是他主子的母家,若是想知道这谢言骐为人如何,只需去林家问问便可。 “你去将南星叫来,让他见见这位谢三小姐,若是满意的话,我便托人去姐姐那里问问。” 林氏瞧着这谢言骐还不错,本还担心她征战沙场会有危险,如今听说人家已经弃武从文,他便再无顾忌。 谢家大小姐早几年便已不在,二小姐又是个庶出,日后这谢府自是要交给这位谢三小姐的。 若是君家将儿子嫁过去,日后也是谢家主君,身份上倒也还说得过去。 叶禾为难地看了林氏一眼,可见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儿,便也只能应下一声:“是。” 一路上叶禾都在想,依着君南星那个执拗的倔脾气,主君这算盘估计是要落空。 本吩咐了小石今日谁也不见的君南星此时正窝在房内绣那个未做完的荷包,叶禾进来时,他都不曾注意。 看着一脸认真的君南星,叶禾忽然有些不舍打断。 “叶禾叔叔?” 晃动的阴影使得君南星抬头望去,正好瞧见了满眼纠结的叶禾。 “小公子。” 叶禾还未开口,君南星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父亲是个聪明人,他定是知道派了别人来叫自己会是徒劳,所以才刻意让叶禾亲自走一趟。 “叶禾叔叔,今日那相亲宴我是不会去的,便是您来了也没用。” 君南星直言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人,便再也没用精力与别的女人周旋了。 “小公子的心意老奴懂得,只是主君一番好意,小公子也不该伤了主君的心才是。” 叶禾夹在这对父子之间也十分为难,君南星肯在他面前直言不讳,也是未将他当做外人。 “可父亲这般做,却着实伤了我的心。” 南星低声叹息道,他不敢让人知道他对白染的心意,就是怕他们为难白染。 可如今看这架势,好像父亲猜到了什么。 叶禾自是不敢在君南星面前提白染的事情,便只道:“小公子也的确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主君让您过去,也并非是要您非得选上一个,您若一个也看不上,主君也不能逼迫您嫁过去不是。” 说着,叶禾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君南星面前。 “成与不成,还不都是公子您说了算的?” 君南星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竟觉得叶禾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过去走个过场,到时只说没有相中的,想来父亲也不会逼着他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也罢,既是叶禾叔叔亲自来了,星儿也不能不给您几分薄面。如此,我便随您走一趟吧!” 君南星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从一趴的架子上拿过一块面纱就要出门。 “小公子您不要换套衣裳吗?” 叶禾看着君南星的打扮,不由得提醒道。 好歹也得收拾收拾再出门不是,这样子去见那些小姐们,也未免显得太随意了。 叶禾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摇摇头道:“这样不就很好了?走吧!” 见状,叶禾也不敢再多劝,万一这个小祖宗反悔不去了,他便也没辙了。 “小公子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叶禾跟在君南星身后夸赞道,这衣裳虽不华丽,穿在他家小公子身上也多了几分雅致。 君南星垂着眸子轻笑一声,嘴角还带着几分苦涩。 若他当真足够好看,白染为何会不喜欢他? 想到那天夜里白染与他说的话,君南星便觉得浑身难受。 她的意思他懂,她没想过要与他在一起,所以才会想着让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妻主。 可他根本就不在意白染的身份,只要她愿意,哪怕嫁给她之后日日吃糠咽菜,他也绝无怨言。 只要那个人是白染,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街头乞丐,他都不嫌弃。 ------题外话------ 感谢书友凤灵月的月票! 感谢书友山竹少女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七十章 我都要被人抢走了 见叶禾真的将君南星带了过来来,林氏别提多高兴了,忙亲自迎了上去。 “你平日不是也喜欢热闹吗?今日你姐姐请了几个好友来府里做客,你也一起来坐坐嘛!” 林氏聪慧,他半句不提相亲之事,只说让君南星过来坐会儿。 君南星便是心里清楚,嘴上也无法反驳。 “姐姐怎么忽然想起要在府中设宴了?” 君南星问得直白,他也实在是不想与父亲斗心眼儿。 “这还不是为了你吗?” 林氏见君南星这模样儿似乎是不打算与他装傻了,他便也只能如实说道。 “父亲,南星还不想嫁人。” 君南星坐在林氏身侧,端起茶壶给林氏倒了杯茶,然后便将茶壶放下了。 林氏看了一眼君南星面前的空茶杯,心中不由叹息,看样子这孩子是连与他喝杯茶都不愿了。 “年纪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便是现在还不想,也可以先瞧瞧不是?” 林氏边说着,边朝叶禾使眼色,让他去将君南风和那谢三小姐请过来。 叶禾偷偷看了一眼君南星,默默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小石好奇地听着园中的世家小姐们在讨论着各色花卉,并未注意到叶禾的离去。 君南风带着谢言骐过来时,君南星正盯着一束含苞欲放的牡丹发呆,虽戴着面纱,侧颜入目仍旧惊艳了谢言骐。 “父亲。” 听到君南风的声音,君南星才回过头去看,一眼便对上了谢言骐满含惊艳的眸子。 君南星不悦地别过身去,只这一眼便叫他对谢言骐多了几分反感。 果真是纨绔女,第一次见陌生男子就用那样猥琐的目光,真是令人恶心。 “言骐见过主君,见过君公子。” 谢言骐朝着二人抱了抱拳,俨然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儿。 “谢小姐有礼了,快快请坐。” 林氏对谢言骐极其热情,君南风见状,心下了然。 可再看自家弟弟的表现,好似对谢言骐并无好感。 不过是才见一面,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南星,你可还记得你谢三姐姐吗?小时我去谢府玩耍,你还随我一起去过呢!” 为了不让谢言骐尴尬,君南风笑着打趣道。 君南星却是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姐莫不是糊涂了?幼时的事情南星如何能记得?” 他小时候还尿过床呢,又能怎么样?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套近乎也没用。 被君南星这么一呛,君南风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想着等客人走后她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东西。 “南星这孩子自小被宠坏了,性子耿直,谢三小姐莫要见怪。” 林氏急忙打着圆场说道,还命人给谢言骐面前又添了两盘点心瓜果。 “君公子性情中人,难能可贵。” 谢言骐来君府前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如今见君南星又合心意,自是满心讨好。 奈何那位小公子根本就不领情,还不等与谢言骐说句话,便起身告辞。 “南星身子不适,失陪了。” 说罢,也不等林氏同意,他直接转身离去。 还在偷偷盯着谢言骐瞧的小石忙紧跟着君南星离开,心中还在感叹着那谢三小姐的好样貌。 “公子,您不喜欢那位谢三小姐吗?” 纵使小石再傻,此时也看出了自家公子对那位谢三小姐没什么好感。 君南星脚步一顿,回头瞪了小石一眼,他这不是问的都是废话吗? 小石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嘴。 走到角门处,君南星忽然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我到前院去看看。” 小石不问也知道,自家公子这是去找白染了。 最近公子与白护卫在一起的时候总不让他跟着,也不知是不是觉得有了白护卫在身边,公子就不需要他了。 委屈地撇了撇嘴,小石还是乖乖地回了院子。 这边君南星离去,林氏便知道这事儿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儿子根本就没看上人家。 可君南星越是如此,林氏便越是担心。 连谢言骐这样的姿容他都看不上,难道说是真的对那个护卫动了情? 君南星虽走了,林氏与君南风父女二人却是与谢言骐聊了起来。 看谢言骐那模样儿,好像对君南星还是挺有好感的。 而君南星来到白染房间时,她并不在。 “白染。” 小声喊着白染的名字,君南星无趣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好像真的不在,这屋内布置简单,一眼就能望个遍,她想藏也没地方可藏啊! “白染你这个坏蛋,我都要被人抢走了,你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这般想着,君南星忽然就红了眼眶。 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君南星死死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 这段时日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应该足够让白染明白他的心意,可白染并没有表现出半点要回应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白染不喜欢他,还是不敢喜欢他。 只是他现在好害怕也好难过,若当真这场喜欢只是他一厢情愿,那君家若是让他嫁给别人,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白染知道君南星今日要相亲,为了不扰他正事儿,她刻意避了出去。 只是早上出门饮了些酒,睡了一觉天便有些黑了。 推门进到屋内,白染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趴在桌边睡着了小人儿。 若细瞧,还能看见他眼角挂着的泪。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白染酝酿了一整日的情绪有些崩塌。 看着这样的君南星,她忽然就舍不得了。 弯下身子打横抱起睡着的人儿,将他挪到了床上,白染便又去扯一旁的被子。 许是突如其来的温暖惊醒了君南星,被子才落到身上,他便睁开了眼睛。 “白染……” 才睡醒的小人儿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再加上一看见白染他就忍不住想要撒娇,将心里的委屈都想告诉她,这一声“白染”叫得白染愈发心疼。 “怎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不知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但是能等到睡着,时间断然也短不了。 君南星双手扒着白染的被子,上面还沾染着她身上的冷香。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喝花酒了 “我来找你你不在,我便坐在那椅子上等,不小心睡着了。” 君南星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白染,略带埋怨道。 “我出去办些私事,本能早些回来的,却不想耽搁了。” 白染撒了个谎道,她总不能说她喝酒喝醉了,才回来晚了吧! 君南星望着白染的眼睛,忽然皱了皱鼻子,眉头紧蹙。 白染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君南星便扑了过来,对着她闻了又闻。 “你喝酒了?” 白染在与君南星在一起时从不饮酒,因为说了要保护他,害怕饮酒误事。 “嗯,只喝了一点儿。” 都被人闻出来了,白染不承认也不行啊! 君南星先是狐疑地看了白染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一白,上来去要去扯白染的衣服。 “你若是闻不惯这酒味,我现在就去将衣服换了去。” 白染虚抓着君南星的手,半点力也不敢用,害怕会伤了他。 君南星却是眸子一红,哽咽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喝花酒了?” 白染一愣,万万没想到君南星的想法会如此奇特,怎么能想到那方面去呢? “没有。” 白染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素来洁身自爱,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找乐子? 就算是去,也都是去自家门下的花楼传递消息,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那你为何要喝酒?” 君南星知道姐姐们有时晚上会不回府,就是去那种地方玩儿去了。 母亲虽也暗中训斥过姐姐们,却并未严惩。 这也就是说,女人对这样的事情看得极淡,她们觉得这样的事儿很正常。 可君南星绝对接受不了白染怀里抱着别的男子,她只能是他的。 “遇到了一个故人,中午一起吃了顿饭,喝了两杯……” 白染不善于撒谎,这话说口来她明显的心虚。 好在天色黑,屋里又没有燃蜡,君南星也看不到白染心虚的模样儿。 “当真没有去那种地方?” 君南星其实心底是信了她的,只是还想耍赖让她哄哄,便刻意抓着这事儿不放。 “没有。” 白染话音才落,君南星便又扑了过来,小鼻子贴在她身上细细嗅着,像只小奶狗般。 直到确定白染身上没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君南星才算是放开了她。 “你以后若是想喝酒,就在府里喝,我陪你,不许你再一个人出去喝酒了。” 君南星哼哼唧唧道,万一她喝醉了被人趁机赖上,到时岂不是说不清了。 “以后不喝了,我本也不喜喝酒。” 若不是心情不好,她又怎会借酒消愁? 想到君南星今日相亲,白染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离君南星远了些。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若是被人瞧见他这么晚还在她院中,那真是说不清了。 “不回去。” 君南星固执地说道,他倒是要看看,她会不会问一句有关今日君府设宴的事情。 父亲和姐姐搞了那么大的阵仗,他就不信白染会不知道。 “你是男子,如何能留宿在前院儿?” 这个小院子虽是管家看在君南星的面子上单独拨给她住的,可这前院里住的全是女人,出了那扇小门都见不到一个男人。 君南星身为君家公子,又怎能来这种地方?更不要说留宿了。 平日里君南星也甚少会过来,便是来也都是白天,还有小侍跟着。 如今他一个人来了不说,此时还躺在她的床上,若是此时有人过来瞧见,他们两个人可能都要被浸猪笼了。 “我没有想过要留宿。” 君南星红着小脸儿反驳道,他只是想多与她待一会儿,没说要住在这里。 “用过晚膳了吗?” 白染清楚君南星的性子,这孩子得顺毛捋,好生哄着他,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君南星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去给你端来,用过晚膳我便送你回去。” 这一次君南星倒是没有拒绝,他本就不是真的要在白染这里留宿,不过就是想多陪陪她而已。 “嗯,我想吃盐焗虾。” 君南星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白染,还不忘点个自己喜欢吃的菜。 “好。” 白染先点了蜡烛,还不忘关了窗户,这才放心离开。 君南星望着白染离去的方向,偷偷弯起嘴角,晃悠着双腿等着白染回来。 轻轻按了按身下薄薄的褥子,君南星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床也太硬了些,管家果真是没有好好对待白染。 这么硬的床她睡着怎能舒服? 当真是欺人太甚! 又捏了捏白染的被子,又薄又硬,君南星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有些事情果真是得他亲自盯着才行,他们还真当白染是府里的下人吗? 她只是他一个人的护卫,谁也不能欺负他的人。 君南星盘算着待会儿白染送他回去后,他要给白染送几床被褥过来。 这屋子小也就罢了,还搞得这般寒酸,真是丢尽了他君府的脸面。 不一会儿白染便端了一个小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小盘虾,一叠青菜,还有一小碗粥。 “晚上不宜吃太多,不好克化。” 怕君南星嫌弃,白染先开口解释道。 “已经很好了。” 君南星在一旁放着的水盆里净了手,用白染搭在水盆架上的布巾擦了擦,便坐到了桌边。 白染一边替君南星剥虾一边叮嘱他要将那一小碟青菜吃净,不可偏食。 此时的君南星哪儿还有心思管自己吃了什么,这些东西入口都是甜蜜,连带着白日里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你时常给人剥虾吗?” 看着白染利落的动作,君南星忍不住问道。 “我家在江城,常年食鱼虾,剥习惯了。” 白染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让人侍候,所以像是剥虾这种事情一向都亲力亲为。 君南星攥着筷子的手一紧,这还是白染第一次提及自己家里的情况。 “江城……” 君南星虽未出过京城,却也熟读诗书,对于各国地理环境也知道一些。 “江城好像不属于朝廷管辖,是不是?” “江湖地界,诸国相交之处,名义上还是有一部分属于云国的。”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正是因为那特殊的地理位置,千机堂才能在各国龙争虎斗之时拥有一席之地。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君南星记得刚救下白染时,她说自己遇见了仇家,也不知她是不是没有家了。 若是她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他便有理由将她留在身边了。 “母父俱在。” 这些事情白染没必要瞒着君南星,她之前所说的仇杀也不算是撒谎,那人的确是想要了她性命的。 “那你可还有旁的兄弟姐妹?” 君南星对与白染的事情好奇极了,见她这般有耐心地与他解释,他便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白染摇摇头道:“我是家中独女。” “你母亲没有侧室?” 问完君南星便有些后悔了,他好像听说许多寻常百姓因为日子不好过,娶一个夫郎都要用去半生积蓄,哪里还有银钱找偏房? 可想到白染平日里出手阔绰,初见她时她穿的里衣都是皇家才会有的苏锦所制,想来也不是穷苦人家出身。 白染轻笑一声,又摇摇头道:“没有。母亲一生只娶了父亲一人,许了他独一份的宠爱。” 君南星羡慕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问道:“那你祖母也是只有祖父一人吗?” “嗯,白家祖辈甚少有多夫的。” 剥了最后一只虾放到君南星面前,白染起身去洗手,君南星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白染的背影,眼中满是憧憬。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话本子里写的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白染回过身来,君南星还在看着她发呆。 “怎么了?” 抬手在君南星眼前晃了晃,白染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 被人发现了自己在偷看,君南星不由得耳尖一红,忙垂下头去。 只是心里像是猫爪似的,这个问题不问出口,君南星觉得自己晚上连觉都会睡不着。 在白染送他回去的路上,君南星终于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 “白染,那你以后也会只娶一个夫君吗?” “嗯。” 白染想也未想地回答道,她接受不了三个人的爱情,更不要说再多了。 君南星羞涩地抿了抿唇,他愈发觉得白染是个难得的良人。 若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日子过得清贫些,又有何妨? 可是一想到白染到现在都没有问半句有关于今天君府设宴的事情,君南星又失落起来。 “天晚了,我就送到这里,你自己进门时小心些。” 将君南星送到院子门口,白染便停了下来。 君南星借着月色看向面前的女子,心中没来由得涌起一股酸涩。 “你知道今日君府设宴的事情吗?” 她既是不主动问起,那便由他来开口好了。 白染待他那样好,总不会一点儿都不在意吧! 白染身体一僵,轻嗯一声。 “他们在为我相看人家了……” 君南星鼻子一酸,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哽咽,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儿。 “男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的,早些相看也好,多了解了解再嫁过去,也省得日后后悔。” 白染淡然道,待他的亲事定下来,她也该离开了。 “可我并不喜欢她们。” 君南星急急说道,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真的很想说他只喜欢她,只想与她在一起。 “顾家二小姐自幼聪颖,为人正直和善,顾家主君出自书香门第,日后断然不会苛待女婿。 黄家大小姐温润如玉,容貌俊美,性情极好,颇受皇上重视,前途不可限量。 谢家三小姐风姿不俗,能文能武,亦是个好脾气的,且与你长姐交好…… 这三位论家世、论容貌、论品行都乃京中世家小姐之首,皆是上上之选。” 这些消息千机堂中比比皆是,白染自是信口拈来。 她不愿君南星受委屈,宁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给他提醒一二。 君南星根本就没在意她说了哪些人,只是她没说口一个人名,就将他推得更远了些。 原来,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才能如此平淡地将他推给别人。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君南星红着眼睛哑声道,声音有些发抖,身子也有些发颤。 “快些回去吧!” 白染只当作没有听见君南星的话,她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些什么冲动的决定来。 “你就是个大笨蛋!” 君南星猛地转过身去跑进了院子,只留下白染一个人还站在那里发愣。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她不是笨,只是不得不装作很笨而已。 第二日白染便听君府里的下人说小公子病了,主君在小公子床前守了大半日,午后才算有了些起色。 因为林氏在,白染不方便出现,便只能去找了小石问了几句关于君南星的情况。 “公子他昨日在后花园里见了谢三小姐之后便有些不高兴,后来又不许我跟着,也不知他昨儿去了哪里,今日一早便起了热。” 小石老实说道,公子不许他跟着,他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君南星的病是因着昨日见了谢三小姐被她冲撞到了。 可白染却是知道缘由,君南星这病八成与她有关。 直到天黑下来林氏才不舍离开,吩咐小石好好守着。 白染手掌一番,手指中便出现一根银针,随着银针飞出,小石也倒在了床边的脚榻上。 走上前探了探君南星的额头,白染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这孩子的气性如此之大,竟因她的几句话便病成这般。 想到君南风那天的话,白染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君南星执意留下她做他的护卫时,君家众人不敢直接反对了。 果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真真是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送到君南星唇边,白染一手捏着君南星的下巴微微用力,那药丸便顺着粉唇滚了进去。 “南星乖,咽下去病就好了。” 白染的轻哄起了作用,只见君南星喉结微微滑动,人也跟着半睁开了眼睛。 “白染,咳咳……” 君南星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白染见人有些清醒,忙扶着君南星起身,端过一旁的杯子给他喂了口水。 如此,这药应该是进了他的肚子了。 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便什么病都好了。 “还有哪里难受吗?” 白染放下杯子,又轻轻碰了碰君南星的额头,问道。 “这里……好难受。” 君南星有些发烫的手拉着白染放在他额头的手捂到心口处,鼻头一酸,发烫的泪珠也顺着眼角滚下,落在了白染是手背上,烫的她一阵心疼。 “乖乖睡一觉病就好了。” “我不要病好,病好了你就又要躲着我了,还要将我送给别的女人。” 君南星果真是病糊涂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没有躲着你,也不会将你送给别的女人。南星若是不愿意,谁也不会强迫你的。” 白染相信,依着君家对君南星的宠爱,若他实在不愿,君家也不会逼他非要嫁给那位谢三小姐。 只是他总要嫁人,若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得他这般,白染觉得自己留下的意义就变了。 她是想要报他救命之恩,并非是要害得人家小公子受尽折磨。 如此,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南星,你要早些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便带你去逛集市,听闻五月节的集市可热闹了。” 后日便是五月初五,白染想陪他过完五月节再离开。 等她走了,他慢慢总能忘记的。 “说话算话,你不许唬我。” 君南星红着双眼扁着小嘴儿道,这还是白染第一次主动说要带他出去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明日就能好起来了。” 君南星急急说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有了白染的许诺,君南星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似的,只一夜之间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小石揉着发酸的脖子从矮榻上爬了起来,见自家公子正睁着眼睛看着床帐发呆,忙扑了过去。 “公子,您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去请大夫吗?” “我饿了。” 君南星眨着那双忽然就有了神采的眸子喃喃道。 昨天一整日未吃饭,只喝了两大碗苦得掉渣的药汤子,着实不顶用。 “奴这便去吩咐早膳。” 小侍欢喜地冲了出去,君南星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明日白染要带他去集市,她可知道,五月节一起逛集市的都是动了情的男女。 管她知不知道呢,总之,他一生病她就来哄他,便是说明她心里是在意他的。 好好洗漱一番,又欢欢喜喜地用了早膳,君南星便去林氏院子里请安去了。 见儿子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林氏还纳闷了许久。 只是经此一事,这段时日林氏是再也不敢在君南星面前谈及成婚之事了。 五月节的街道果真热闹非凡,街道两边的小摊贩吆喝声不断,路中间也是人挤人。 君南星被白染护在身前,正一脸好奇地左顾右盼。 在他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逛街呢! “白染,白染,我想吃那个。” 君南星忽然指着前面卖糖糕的小摊子朝白染喊道。 白染顺着君南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一个个白嫩嫩的糖糕正被人从油锅里捞出来,活像一个个雪娃娃。 “婆婆,来一份糖糕。” 君南星与白染恰好相反,他最是喜欢甜食,自小就喜欢。 只是素来一闻到甜味就皱眉的白染此时替身前的小少爷捧着糖糕,面色竟无半分异样。 二人一路走来,只要是君南星想要的,白染都毫不犹豫地买给了他。 手里拿不下了,他们便将一部分分给蹲在街边的乞丐,只留两口够君南星尝尝味道即可。 “许愿树?” 君南星一手拉着白染,一手拿着糖葫芦,看着那棵挂满了红绸木牌的大树道。 树下站了许多年轻男女,想来都是要求一份姻缘的。 见白染并未接声,君南星忙昂着小脸儿一脸期待道:“白染,我也想过去许个愿。” 听闻五月节许愿可灵了,他一定要试试的。 “好。” 既是说了要事事依着他,就绝对不会反悔。 过了今日,她将重归人海,成为他的路人,索性就放纵这一回吧! 二人来到案桌前,君南星欢喜地拿过毛笔和木牌,弯着腰写了起来。 君南星的字清新飘逸,犹如他的人一般。 白染立在他身侧,呆呆地看着黑色的笔迹印于木牌之上,工工整整地排列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南星本就该配那天上的明月,而不是她白染——这朵飘忽不定的云。 君南星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木牌上的墨迹,然后歪着脑袋看向白染。 “你不许一个吗?” 他觉得人都是贪心的,应该没有谁会不想如愿的吧! 白染一怔,不自在地收回落在君南星手中木牌上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愿要许的。” 她一向追求顺其自然,既是命运给的,一定就是最好的,又何必贪心? 君南星眼底划过一抹失落,紧紧抿着唇,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几个字,满目凄凉。 她果真是不在意他的。 见君南星鼻翼翕动,白染忙上前一步靠近他。 “虽然我没有什么愿可许,但我还是希望南星所求皆如愿,余生安康。” 说罢,白染便拿起笔来快速写下这几个字,君南星那已经到了眼眶里的眼泪才没有滚落下来。 白染将二人的许愿牌系在一起,脚尖轻点,人便飞到了许愿树的树梢处。 君南星顶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白衣女子在夜风中飞舞的长发,以及那张冷清的俊脸。 白染为人清冷,看似温和,实则很难走入她的心。 君南星想,若是那夜他不曾好心救下她,他们这一生也不会有所瓜葛吧! 他会不会也像这周围的小公子那般,只能一脸惊艳地望着那个出尘绝俗的女子,然后暗自遗憾为何无法与这样的人儿结识。 白染飞落回君南星身侧,周围还有不少的小公子红着脸朝她望来,一脸倾慕。 君南星忽得上前抱住了白染的腰,好似要宣誓自己的主权,告诉着他们她是他的。 ------题外话------ 感谢书友拈花惹草的月票!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假期愉快! (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喜不喜欢我 白染本想推开君南星的手在想到明日自己就要离开时忽然转变了放向,轻轻拍着君南星的后背,眼底尽是柔情。 “我将南星的许愿牌绑在了最高处,若是天上真的有仙子,也一定会第一个看见南星的心愿。” 见白染并未推开他,君南星缓缓勾起嘴角,抱住白染的手也越来越紧,典型的得寸进尺。 “白染,你喜不喜欢我?” 君南星的声音很轻,轻到只要你不仔细听,就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 “还要吃些什么吗?若是累了,我们便找个地方歇歇。” 也不知白染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刻意回避,在君南星看向她的时候,她脸上尽是坦然。 失落地咬了咬唇,君南星再也没有勇气问出第二遍了。 “我们去看河灯吧!” 或许,她是真的没有听清。 君南星这般安慰着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好。” 白染主动拉起君南星的手绕过人群,来到小河边。 看着飘在河面上的河灯,又瞧了一眼被她牵住的手,君南星耳尖隐隐发起热来。 “要放一只吗?” 白染侧眸问道,像君南星这样的小公子应该是都喜欢玩这些的吧! 君南星想也未想便摇头拒绝道:“人不能太贪心,只许一次愿望就好。” 河灯都是用来寄相思的,如今白染就在他身侧,他的相思有处安放,所以无需再寄。 白染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君南星毛茸茸的小脑袋,赞同道:“知足者常乐,这样很好。” 那样宠溺的语气和动作,惊得君南星都忘了呼吸。 河岸的风有些凉,白染的手心却很热。 感受到身侧的人儿身子微微发颤,白染一个旋身便挡在了君南星身前。 “夜深了,回去吧!” 君南星忍不住往白染身前缩了缩,不舍地点了点头。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竟是一件如此开心的事情。 白染脱下自己的外衫裹在君南星身上,转过身去道:“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君南星趴在白染后背上,紧紧攀着她的脖子,欢喜不已。 若是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月光下,二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君南星轻轻挪了挪脑袋,将自己的影子紧紧贴在她脸侧。 像是捡到了鱼儿的小猫咪,君南星笑得一脸得意。 那微微颤动的胸腔顺着白染的后背传递着主人的快乐,树影摇晃,月色朦胧,当真值得高兴。 “白染,以后你还会带我出来逛集市吗?” 君南星柔软的唇贴在白染耳边问道。 白染脚步未停,垂着的眸子却是闪了又闪。 “白染……” 见白染没有应声,君南星不满地晃了晃自己的身子。 “如果有机会,自然可以。” 白染不忍骗他,又不想让他难过,便只能如此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白染的回答令君南星心中十分不安,他好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家伙挺直了身子,歪着脑袋看着白染。 “白染,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只要公子需要,白染万死不辞。” 只要他需要,万水千山她都愿赶来护他。 可是,就怕他以后再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叫白染的女人了吧! 君南星这才放下心来,又重新趴回白染的后背上。 “我才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陪在我身边,可以一直一直与我在一起。” 越往君府的方向走,行人便越少。 除了君南星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白染偶尔也会应几声,街道上便再也听不见什么旁的声音。 白染远远地就瞧见了君府门口站着的人,看这身形应该是君家大小姐君南风。 看着月色下朝自己走来的二人,君南风不由得蹙起眉头。 他们二人竟已亲密到这般地步了吗? “你们回来的太晚了。” 君南风冷声说道,她并非是反对弟弟出去玩耍,只是一个未成婚的男子与一女子出门到这个时辰才回来,换成谁也得训斥几句。 “今日街上很热闹,便玩得久了些,大姐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君南星怕长姐责骂白染,急忙说道,还不忘假装打个哈欠。 君南风瞪了君南星一眼,看他的模样儿的确像是有些困乏,如此,白染将他背回来倒也说得过去。 “不许再有下一次了,若是父亲知道了,定要训斥你。” “是,星儿记下了。星儿累了,大姐也快些回去歇着吧!” 君南星轻轻捏了捏白染的肩头,白染抬步就往府里走去。 在路过君南风时,君南风抬手轻轻拍了拍白染的手臂。 白染回望过去,见她眸中深意,淡淡点了点头。 将君南星送回房间,白染竟难得的没有直接离去。 “白染,我今天很开心。” 君南星望着白染,羞涩道。 “那就好。” 白染笑得一脸温柔,与以往的表情都不一样。 君南星甚至一味地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白染她待他虽好,却从未有过如此直白的目光。 “我……我……” 君南星想再问一遍之前在许愿树下问过的问题,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罢了,明日你来我这里用午膳,到时我再与你说。” 君南星觉得自己还需要些时间,他之前所有的勇气都已经用光了。 正好明日将绣好的荷包一并送给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南星,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段难忘的时光。 白染忽然的道谢君南星却并未多想,只红着耳朵小声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南星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值得所有人珍视。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乖乖听话,要……保重。” 白染第一次主动将君南星抱在怀中,虽然只是轻轻圈住,君南星仍旧欢喜地忘了所有,就连白染说了什么他也都未听清楚。 小家伙羞涩地哼唧道:“背着我走了那么久,你定是也累了,快些回去歇着吧!明日千万记得要来我这里用午膳啊!” 不舍地从白染怀里退了出来,君南星又嘱咐了一遍。 (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白染她走了 “做个好梦,明天又将会是新的一天。” 白染轻轻捏了捏君南星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动作亲昵。 “你也是。” 君南星羞涩难耐,心中却甜蜜不已。 深深地看了那个垂着眸子只顾得害羞的小人儿一眼,白染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君南星还沉浸在与白染关系又进一步的喜悦之中,却不知那边的白染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 “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君南星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颇显可爱。 想着她今日待他的种种,君南星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愿南星所求皆如愿……” 她应该是看清了他写的愿望的,如此说,是不是她也认了? 若是如此,他自然就能如愿了。 白染出了君南星的院子便去找了君南风,她要走了,君南风应该也能放心了吧! “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看见白染过来,君南风便挥拳打了过去。 只是白染身法矫健,侧身避了开,反手捏住了君南风的手腕。 “君大小姐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白染淡淡地说道,并未因君南风的出手而有半分不悦。 “你说我大惊小怪?当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不会……不会……” 后面的话君南风实在说不出口,她看着那二人在一起分明就像是新婚小妻夫似的。 “君大小姐尽可放心,白染即刻便离开,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公子面前。” “你……你说什么?” 君南风忽然平静下来,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白染的话。 “今日带他出去不过是想好好告个别,君大小姐莫要多心。” “你与南星说了吗?” 君南风了不相信自己那个弟弟能这样轻易放白染离开。 “不曾。” 白染实在无法当面与他告别,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南星他自小便倔强,你这样不告而别我怕他会难过……” 君南风一直都期盼着白染能赶紧离开,如今白染真的要走了,她心底却又多了几分不愿来。 “我会给他留个字条,今夜过来,也是来向君大小姐告别的。” 白染与君府的人并无交情,可她又怕自己离开后君南星出事,所以才来与君南风知会一声。 “你到底是何人?” 君南风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半点有关白染身份的信息,这人绝对不一般。 “不论白染是谁,都绝无伤害君府之意。君小姐保重,后会无期。” 既是已经告知了君南风自己要离去的消息,白染也无需多留。 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君南风愈发觉得这人不简单。 可无论她是谁,君府都不可能让君南星与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的。 “小石,你看我穿这套杏色的衣衫可好看?” 君南星翻出一套较为淡雅颜色的衣裳在身前比划着,还不忘问问小石的意见。 “公子您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小石笑着说道,公子昨日与白护卫出去玩耍了一日,今日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就算小石再傻,此时也发觉了一些不对了。 轻轻挑了挑眼皮,犹豫了许久,小石才大着胆子问道:“公子您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听闻男子只有在见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打扮,他自幼服侍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这般在意自己的穿着。 君南星勾着嘴角道:“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由小石服侍着换上新衣,君南星又特意换了个新发型,这才满意地坐到桌边等了起来。 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什么时候才吃午膳呢? 就在君南星望眼欲穿的时候,小石终于要去领午膳了。 “小石,你记得多要一盘鱼和虾。” 君南星忍不住嘱咐道,白染说她平时吃鱼虾较多,想来也是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是。” 小石应了一声便带人出了门去,他也很好奇。 自家公子打扮了一早上,却又不出门去,这是等着那人来找他吗? 难不成公子真的是为了白护卫? 这段时日小石就发觉到了一些不对来,自家公子时常粘着白护卫,心情也总是阴晴不定。 可只要有白护卫在身边,公子就总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儿。 公子他该不会是真的对白护卫动了情吧? 若真是如此,家主和主君是断然不能同意的,说不定还会对白护卫不利。 这世家里的肮脏小石也见过不少,君家虽以仁义著称,可背地里也没少做那些个腌臜事情。 白护卫那样好的人,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只是公子与白护卫都是聪明人,他们又怎能犯这样的错误? 小石心中担忧不已,既怕自家公子与白护卫的事情被人发现被捅了出去,又怕公子做出什么傻事来毁了清誉。 正所谓人言可畏,公子他可真是糊涂啊! 君南星掰着手指头算着时辰,可眼瞅着要过了午时,还不见白染的踪影。 “公子,您这是要等谁啊?人家是不是有事来不了了,要不……您先吃着?” 小石都已经带人将饭菜热了三遍了,可自家公子只顾得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荷包,根本就没有半分要用膳的意思。 君南星脸上的兴奋与激动也已淡去,只是他相信白染一直都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许是昨儿太累今日起得晚了,这才没有及时赶过来。 “小石,你去前院看看白……” 话说到一半,君南星又转变了态度。 “罢了,我自己去瞧瞧吧!你且先带人再去将饭菜热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让小石去找,君南星还有些不放心,左右自己走一趟,将她带过来就是。 小石看着自家公子匆匆离去,这才又带人将饭菜端了下去。 君南星快步来到前院,因走路太急,累得气喘吁吁。 站在门口理了理头发,君南星太推门走了进去。 院内十分安静,并不见白染的人影,君南星直接进了屋内。 只是屋内亦是空无一人,只在桌子上放了一小块玉配,下面还压了一封信。 ------题外话------ 感谢书友野野的鲜花! 感谢书友美人描眉的月票!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她不要我了 君南星呼吸一窒,身子晃了晃,微微有些颤抖。 不知为何,他忽然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染昨日的反常与临走时说的话又在君南星耳边响起…… “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乖乖听话,要……保重。” “做个好梦,明天又将会是新的一天。” 她第一次主动约他出去,第一次主动抱了他…… 他以为,她是因为也喜欢他。 原来,是她不想要他了! 紧咬着苍白的唇,君南星颤着双手去拿桌上的信。 他希望她只是有事临时外出来不及告诉他,而不是要与他告别。 可是,信还未拆开,君南星脸上的泪珠就已经滚落在胸前。 其实,她明明已经与他告过别了啊! 她昨晚走时说了保重…… 保重啊! 温润的玉佩攥在手心里,硌得手心发痛,可君南星却像是不知似的,仍旧紧紧攥着。 信纸展开,入目是君南星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最早相识时,白染躺在床上养伤,曾在他的树上做过一些标记,所以她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 “南星救命之恩,白染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可携此玉佩去往任何带有莲花标记的商行,但凡南星所求,皆会如你所愿。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一别两宽,愿君安好。” 手掌缓缓展开,那玉佩上雕着一朵精致的莲花,君南星不知这是什么,但也从白染的信上看出了些头绪来。 她果真不是寻常女子,她的势力,或许连君家也望尘莫及。 “难相见,易相别。一别两宽,愿君安好。哈哈……白染,你这个骗子,昨日你才允了会一直保护我的,今日便食了言。” 君南星像是疯了似的抱着那信蹲在地上又哭又笑,满目猩红。 忽然想到了什么,君南星起身就跑了出去。 此时的君南风正窝在榻上小憩,想着白染离开了,她得抽时间与父亲将南星的婚事定下来。 “哐当……” 门忽得被人踢开,君南风不悦地蹙起眉头,还不待出声训斥,那个自己刚刚才想过的人儿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南星?” 见君南星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儿,君南风便知道了他是为何而来。 “是不是你赶走了白染?她不过就是保护我而已,你却总是看她不顺眼,三番两次地找她麻烦,昨日你是不是又与她说了什么,她才会不告而别?” 君南星气得连姐姐都不叫了,只顾得白着脸朝君南风质问道。 君南风坐直了身子,冷静下来道:“我并不曾赶她离开,只是她早晚都是要走的。” 白染母父俱在,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君府。 况且,只瞧着那人的气度也不像是个普通女子,她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君南星身边做个护卫? “你若不曾逼迫于她,她为何走的如此匆忙?我都还未来得及问她去了何处,我以后要去哪里找她啊?” 君南星起初的嘶吼忽然变得无力起来,她走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君南风抬手要去擦拭君南星脸上的眼泪,却被他偏头躲过。 “南星,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这话她一直都想说,如今也算是有了机会。 “你初遇像白染那般好模样的女子,动了几分真心也是正常。待日后有了妻主,慢慢就会将她忘了。” 君南风耐心地轻哄着身前哭得委屈的又无措的弟弟,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些现在觉得怎么都过不去的伤痛,日后回想起来,只会一笑而过。 君南星不去接君南风递过来的帕子,发红的眸子瞪向君南风,满眼怒意。 “我是不会嫁给别人的,我只要白染,若我今生等不来她亦找不到她,那我就为她守一辈子的身。” “胡闹!” 君南风也有些恼了,她知道弟弟会闹,却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莫说她昨儿夜里就已离去,便是现在将君家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找,那也是大海捞针。单说你身为君家嫡子,君家就不会允许你和那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她是救过我的恩人,若是没有她,我早就淹死在城外的湖里了。” 君南星红着眼睛反驳道, “若是因为这身份才使得我不能和她一起,那这君家嫡子我便不做了!” 君南风语气不善,君南星说话更是不留情面。 这姐弟二人都是个倔脾气,一个比一个执拗,谁都不想妥协。 “君南星,你这样说话可对得起疼爱你的母亲和父亲?你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就连我们都不要了吗?” “我从未说过不要你们,可是,是你们逼走了我喜欢的人,我从来都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来都没有哪个人待我那样好过。” 君南星眼中的泪珠又滚落下来,他在君府便是再受宠,也要处处守着规矩。 只有在白染面前,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宠着他让着他,从来都不舍得对他说半句重话。 他从未将她当做过下人,他一直都拿白染当成与姐姐们一样的世家小姐的。 “南星,你还小,日后还会有待你更好的女子出现的。” 君南风忽得放软了声音,好声劝道。 “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下一个白染了。大姐,她不要我了,我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君南星知道无论他与姐姐怎样闹,白染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荷包还没有送出去,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好喜欢好喜欢她。 喜欢她舞剑时的俊逸身姿,喜欢她只对他一个人笑得温润,喜欢她背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喜欢她护着他骑马赏花,喜欢她的一切。 “你可不许做傻事。” 听到君南星如此说,君南风才真的急了。 这孩子可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她一早就告诉过白染,让她走时好好与南星说,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是这样不告而别了。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将这院子锁了 也不知道她这么急着走是干什么去,再多待一阵子又能如何。 此时的君南风好像是忘了,她与林氏两个人急着为君南星相看妻主,不就是想让白染识趣的早些离开吗? 如今人家走了,她倒是又开始胡乱攀咬起来。 “大姐,你最疼星儿了,你去帮星儿把她找回来好不好?” 此时的君南星已经失了理智,只要能找回白染,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弟弟的哀求令君南风心疼不已,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若她今日不给他一个交代,这孩子怕真的是无法走出来了。 “好,大姐这便派人去替你寻找,你可莫要再哭了。” 君南风捏着袖子去给君南星擦泪,这一次君南星倒是没有再躲开。 “多谢大姐。” 君南星抽抽搭搭道,大姐人脉广,有她帮着寻找,总好过自己毫无头绪地乱跑。 “别哭了,我这便命阿忍亲自带人去找,你在府里好好等着就是。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真的将人找回来了,看你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儿,说不定又将人吓跑了呢!” 君南风只想着先稳住君南星,至于找白染的事情,其实她心里是没有底的。 她连白染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也不知她去了哪个方向,唯独能有些线索的,怕也就是之前问到的白染的那个远房亲戚。 “只要大姐能将白染找回来,星儿以后都会听大姐的话。” 君南星忙自己随意抹了把眼泪,乖巧道。 君南风暗暗叹了口气,他要能听话就见了鬼了,等人找回来,指不定这孩子又要闹着嫁给人家呢! 可是又能如何呢? 谁让她是姐姐,那就得先依着他,稳住这段时日再说。 说不定过些日子这份感情淡了,君南星自己就不再找了呢! “那我先送你回去好好歇着。” 君南风说着就要起身,君南星忙摆手拒绝。 “星儿自己回去就好,扰了大姐休息,是星儿不懂事。” 说着,君南星还歉意地朝君南风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走了两步忽得又停了下来,君南星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大姐可莫要哄星儿,一定要去找人啊!” “大姐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既是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君南风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正人君子,只是在找白染这件事上,她未必会竭尽全力。 君家不会允许君南星和白染在一起,所以,不将白染找回来,便是唯一的结局。 看着君南星离开,君南风急忙起身找了两个小侍到君南星院子里侍候着,以免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君南星一步一步来到白染院中,进屋后便将门反锁起来,一个人缩在她那张硬得硌人的床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他越是忍不住想她,就是越是想哭,越是哭就越是忍不住想她。 不知是哭晕了过去还是苦累了,等君南星再醒来时,竟已到了半夜。 屋里黑漆漆的,他却再也等不来那个为他燃蜡的人。 抱着那个还沾染着她气味的被子下了床,君南星一推门便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小石。 “公子……” 小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小声唤道。 只是,他午后才听人说白护卫走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竟是才知道公子有那么喜欢白护卫。 那个白护卫也真是的,就算要走,好歹也与人说一声啊! “你去找把锁头将这院子锁了,任何人不许再用。” 君南星沙哑着嗓子吩咐道,他不想白染住过的院子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是。” 小石跟在君南星身后,想要去帮他抱着那被子,又将手缩了回来。 “公子,您还是吃口东西再睡吧!” 公子从用过早膳后便没再吃什么了,小石担心不已。 “我不饿,你去歇着吧!天亮了莫要忘记去锁门。” 君南星抱着被子进了内室,也不曾洗漱就脱了衣裳上了床。 红肿的双眼此时有些发胀,君南星轻轻揉了揉,便环着那被子闭上了眼睛。 梦里的白染刚刚还笑着说要保护他一生一世,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君南星到处找也找不到人,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白染……” 猛地坐起身来,君南星看着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大亮。 手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那块玉佩,君南星缓缓呼了口气。 爬起来从床头翻出一根红绳,君南星搓了两股将那玉佩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使劲儿拽了拽见它足够结实,他才起身下了床去。 洗漱一番,只吃了小半碗粥君南星便放下了筷子。 “小石,我今日要出府去,你多带些银钱。” 君南星拿了一旁的面纱戴在脸上,对小石吩咐道。 “公子,大小姐那里传了话来,她一定会尽心为您寻找白护卫的,您就莫要出去了。” 君南风不放心君南星,特意将小石叫过去吩咐一番,让他好好守着他们公子,莫要出了差池。 看着君南星那双红肿的双眼,小石心疼不已,却又不敢违背大小姐的命令。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去证实,不是要去找她。” 君南星也不再管小石有没有跟上,直接转身出了门去。 小石忙拿了装银子的荷包去追君南星,也不敢再多嘴。 他觉得公子变了,好像一夜之间便失了过去的稚气,多了几分稳重。 又或者,是因为白护卫走了,公子又变成了过去那个寡言的公子了。 毕竟,也只有在白染面前,君南星才会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似的。 原来,公子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很在意白护卫了。 君南星带着小石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落在道路两旁的铺子上,不知在寻找什么。 当君南星的脚步停在一处钱庄前时,小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出门时不是嘱咐他多带些银钱吗?公子怎么还要来取钱? 君南星跨入那钱庄,掌柜的正匐在柜台上拨算盘,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块晶莹的玉佩忽然挡在眼前,那掌柜的细细瞧了几眼,忙走出柜台朝面前的小公子抱了抱拳。 ------题外话------ 小仙女们,中秋节快乐! 感谢书友柒分甜吖的冰阔落3个!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想要白染来见我 “公子先里面请。” 那掌柜的虽不认识面前的公子,却是认识少主的信物的。 看这公子衣着不凡,手里又握着少主的信物,说不定是少主的想好的,她可不敢得罪。 将君南星带进了柜台后面的一间暗房,君南星却是将小石留在了外面。 小时不放心地看了君南星一眼,君南星朝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相信白染断然不会害他,所以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害怕。 “公子可是有事需要小的相助?” 掌柜的一句话君南星便信了那信上的内容,他还没开口,这掌柜的就知道他需要帮助。 白染说,只要是他所求,他们皆会如他所愿,原来竟是真的。 “我想要白染来见我。” 君南星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所求皆会如愿吗? 那他就要白染回来,看她到底会不会出现。 “这……” 这可将掌柜的难住了,天下这么大,他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他们少主。 “公子,不是小的不帮您,您这要求小的实在是做不到啊!” “她可是亲口说了,只要拿着这玉佩,你们都会如我所愿。” 君南星冷下脸来,厉声道。 那些话莫不是哄他的不成? “公子若是需要别的帮助,小的们自会赴汤蹈火,只是有关于少……白小姐的,请恕小的无能为力。” 少主的行踪谁敢去打听?便是主君要找少主,那也得少主自己愿意才行。 君南星正要发火,想到面前的人是白染的属下,便又忍了住。 “那你告诉我白染去了哪里,我自己去找她。” “小的不知。” 那掌柜的躬身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想来此次出任务时日已久,主上和主君一直惦记着,少主应该是回江城去了。 “你这可是欺我年幼,所以不愿替我办事?” 君南星又将手里的玉佩在那掌柜的眼前晃了晃,气得咬牙切齿。 “除了白小姐的事情,其他小的都会竭尽全力满足公子。” 信物再重要,也重不过少主的人去不是? 君南星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他本还奢望能从这里寻到白染的线索呢! 气鼓鼓地出了钱庄,君南星又去了布庄,当铺,粮铺…… 只要是有莲花图案的,他都进去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竟然全都是一样的。 连半点有关白染的线索都未得到,反倒还惹了一肚子气。 “白染这个骗子。” 回去的路上君南星红着眼睛骂着白染,心中却尽是委屈。 他是真的找不到她了…… 她也是下定了决心不要他了,否则为何要与他断的这样彻底? 明明他今日见了许多她的人,好不容易觉得与她离得近了些,可那些人的回答又将他推得更远了。 “公子,您也莫要着急,说不定白护卫只是有些私事要处理,过几日自己又回来了呢!” 小石不知白染给君南星留了信,想着以往他奉公子的命去找她时,她也时常不在,说不定这次也是呢! “她若心里有我,自然会舍不得,可她走得这样决绝,怕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君南星状似自言自语道,眼眶又跟着红了起来。 一连三日,都没有半点有关白染的消息。 君南星每日都要去问一遍君南风,答案却都是一样的。 君南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变得空洞无神,看得林氏心疼不已。 若知道会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急着让那些世家小姐们过来与君南星相看。 定是那白染知道君南星要许人家了,为了避嫌才走得这般决然。 不得不说,白染除了身份不符之外,其他各方面都很好。 可正是因为身份,君南星才不可能嫁给她。 “叶禾啊!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氏才从君南星院中出来便红了眼睛,他的儿子变成今天这样,他也难辞其咎。 他们本就是在重情的年纪,他没有给君南星时间选择,就逼得他离开喜欢的女子去与别人相看,如今白染虽已如他所愿离开,他心中却无半分欢喜。 “主君也是为小公子好。” 叶禾扶着林氏,低声说道。 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好呢? 这于君家来说,本就是一场孽缘。 “可看着南星这样难受,我心中实在不忍。” 林氏甚至想,干脆就如了他的愿,让那白染入赘到君家,君家也不是养不起他们。 “破茧的过程总是痛的,熬过去就好了。” 叶禾低低叹道,这世间男子有哪一个是容易的?谁都是艰难活着。 “只怕这孩子未必能熬过去。” 不是林氏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他太了解君南星的性子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担心君南星会走不出来。 “小公子总是这样闷在房中也不是个办法,不妨让三位小姐带小公子出去散散心,许是就能好些。” 叶禾提议道,这几日为了小公子的事情,几个主子都被折腾的不轻。 便是府里一些个精明的下人也看出了端倪,都觉得小公子丢了那个护卫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好,明日便让南风带她弟弟出去走走。” 林氏说着,又转回身朝君南风的院子走去。 谁知好巧不巧,谢三小姐谢言骐正好在君南风这里,与林氏撞了个正着。 “谢三小姐也在。” 林氏朝谢言骐点了点头,谢言骐忙起身朝林氏行了一礼。 “父亲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君南风亲自为林氏挪了椅子,扶着他坐下,道。 “也没什么旁的事儿,就是想让你明日带你弟弟出去走走。” 林氏刻意当着谢言骐的面儿说这些也是有私心的,若是谢言骐也能一起,与君南星多亲近亲近,说不定就能取代了那个护卫的位置。 “父亲来的倒是巧,刚刚女儿还在与言骐说明日要出去游湖之事。” 君南风笑着说道,她本也想着要带君南星一起出去走走,却不想和自家爹爹想到一起去了。 “你们年轻人平日里多出去转转,涨涨见识总是好的。” 君南风并非纨绔,所以她提出出去玩,林氏也绝不会反对。 ------题外话------ 感谢书友——841***88的冰阔落! 感谢书友202***608的月票!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新来的小伙伴们,追到连载之后可以先去看作家名下完结文哦! 同类姊妹篇《大佬穿书到女尊》,女尊快穿甜宠文。 还有更多完结甜宠女尊文,点击一念如尘即可阅读。 (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山水总是好的。 “父亲尽管放心,明日女儿就带南星一起过去。” “如此甚好。” 林氏不愿打扰女儿与好友小叙,道明来意后便离了去。 谢言骐不解地看向君南风,问道:“君公子怎么了?” 自那日见过君南星后,谢言骐便对人家动了心思,如今有机会接近君南星她自是欢喜。 只是听着林氏父女二人之间的对话,君南星好像是出事了。 “不过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罢了,平日里被我们娇宠惯了,倒是叫言骐见笑了。” 君南风隐晦地将君南星的事情一带而过,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就连君家家主到现在也都还不知道白染和君南星的事情,也就林氏和君南风姐妹几个心里明白。 谢言骐不甚在意地一笑,低声道:“男儿家娇宠几分也无妨,更何况是君小公子那样的可人儿。” 君南风看了一眼对面的好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谈那些事情的时候,等白染的事情了结了再说也无妨。 左右谢言骐也跑不了,瞧着她待君南星也是动了心思的,定也不会在意多等些时日。 “南星那孩子脾气虽倔了些,却也知书达礼,待年岁再大些,便懂事了。” 君南风怕谢言骐误会了君南星,又多解释了一句。 “那是自然,君家教养出来的公子自是差不了。” 谢言骐连忙点头应道,君南星符合所有她对未来正君的想象,就算娇气了些,她也是愿意宠着他的。 担心君南星不愿意出去,君南风送走了谢言骐之后便派人去告诉君南星明日带他去游湖的事情。 君南星本还无神的眸子听到游湖两字又变得通红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清瘦的面颊滚下,砸在手背上,可怜巴巴的。 上次去游湖时白染还在身边,那时他们还不是很熟,她为了救他还亲过他。 抬手抚上干裂的嘴唇,君南星越发想念那个总是默默护着他的人了。 “白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君南星狠狠地抹了把眼泪,跳下床去倒了杯热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小石,摆膳吧,我饿了。” 候在外室的小石听见自己公子终于主动说要吃饭了,开心不已,小跑着出了门去。 这几日君南星几乎是水口没打牙,谁劝都没用,如今自己竟是想通了。 君南星来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憔悴的人儿,不由得一愣。 白染那样好看,若是见他如今变成这样,怕是更不愿回来了。 君南星想了这几日也想通了,大姐说什么会帮他找人,怕也不过就是敷衍他而已。 他们都不希望他与白染在一起,又怎会真心帮着他将白染找回来? 若非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白染与他之间闹绊子,白染又怎会就这样丢下他? 君南星不是傻子,他能感受的到白染的宠爱,白染那样清冷的女子,若不是心里有他,又岂会处处让着他,事事依着他? 若非那天府里的赏花宴,白染也会这样急着离开。 府里办赏花宴那日白染饮了酒,他与她认识这么久,她从未沾染过半滴酒水,若非在意他,她又为何躲出去一整日,还偷偷去喝了酒? 随即,陪他过了五月节她就走了,世间哪儿有这样的巧合? 白染一定也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才离开的,他想要告诉她,不管她是谁,他都愿意嫁给她的。 这一辈子,除了白染,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能让他这般喜欢了。 抹去眼角滑落的泪珠,君南星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 小石带人将饭食摆上,君南星第一次吃得那样狼狈,看得小石不由得红了眼角。 自家公子惦记着白护卫,他却心疼着公子。 那样狠心的女子便是走了也好,公子待她那样好,她却就这样一走了之。 “公子,您慢些吃,小心噎着。” 小石拿筷子替君南星布着菜,关心道。 “吃饱了,撤下去吧!我想要睡会儿,你告诉院子里的人,都去歇着吧,莫要出声扰了我。” 君南星放下筷子,朝小石摆摆手道。 “是,公子。” 见自家公子能吃能睡了,小石心中欢喜,利落地收了桌子就退了出去。 君南星翻出一套银灰色的衣衫出来,又从木箱里头翻出一叠银票和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细细理了理银票,藏在衣襟里,换上衣裳,装好匕首,便偷偷溜出了门去。 趁着把守后门的下人去如厕之际,君南星飞快地跑出门去。 出了君府,君南星便去成衣铺子里买了套普通女子的布衣换上,又去胭脂铺子里买了些烟粉,顺带换了些碎铜板装在身上。 将黑灰色的烟粉涂抹在脸上手臂上,一个略显瘦小却不算脏的小乞丐就出现在了京城的街道上。 君南星聪明,在诸多车妇中,他特意找了个大叔去问路。 这世间出来跑生活的男子不多,若非迫不得已,这位大叔定然不会做这个活计。 可不论如何,找个男人总比女人安全的多。 “大叔,您知道江城怎么走吗?” 君南星记得,白染说过她家在江城,只要到了江城,他一定能够找到白染的。 那赶车的大叔看了一眼面前黑乎乎的孩子,说道:“江城要出了城门往南去,距离咱们这儿有两千里地,小妹你若是只靠着这双脚走过去,怕是明年也未必能走得到哟!” 这样瘦弱的身子,怕是还撑不到地方,命就没了。 “多谢大叔,那若是租了您的马车过去,要多久呢?” 君南星想着,只要这大叔愿意,就算多给他些银钱也行。 “若是好些的马车,一路赶过去也不过十日就足够了,可我这马车你也瞧见了,若是带你过去怕是得要半个多月的。” 那大叔也是个好心的,没想着坑君南星。 毕竟这江城太远,他也没打算真的要带君南星过去。 更何况,在他看来,君南星根本就付不起车马费。 第二百八十章 君家小公子丢了 “多谢您了。” 君南星不想在路上耽误那么多时间,白染回去定是要骑马的,那可是要比马车还快上许多。 如今他不得不歇了租辆马车赶过去的心思,还是得找好些的马匹和车辆才是。 转身又去了之前去过的钱庄,那掌柜的起初看到这个黑黢黢的小乞丐还一脸不悦,在君南星从脖子里将那块玉佩取出来时,那掌柜的急忙将人拉到了内堂去。 “哎哟,小祖宗诶,几日不见您怎么就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 那掌柜的认出了君南星,想着自家少主的人变成了这样,少主指不定要多伤心呢! “我之前要去找白染,可你们都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我也不再为难你。我现在需要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妇,你既是白染的人,这件事情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君南星这次留了个心眼儿,他没有告诉这个掌柜的自己要马车做什么。 待掌柜的找好了人,他直接命人一路将他送到江城去,看白染到时管不管他。 白染武功那样高,她手底下的人定然也差不了,如此,这一路上总比租个陌生人的马车要安全许多。 “是,小的即刻去办。” 千机堂的人最是守规矩,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半句。 这边替君南星准备了马车和人,那边的信鸽便已带着消息又飞去了江城。 白染看着手里的字条,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孩子又是要闹哪样?他要马车又要做什么? 还不等白染想明白,千机堂里便从云国京城传来一条暗线——君家小公子失踪了。 君家不想将事情闹大,此时正在暗中寻找。 若非是千机堂百年基奠,这事儿怕是也难知道。 白染一慌,此时她再也坐不住了。 那孩子从千机堂门下的铺子里要了马车,该不是去找她来了吧? 这千里迢迢的南行之路,他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小男儿如何能走的到? 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 白染实在不敢再想下去,来不及交代任何人,白染跃上马便奔出门去。 “少主这是怎么了?” 刚提了茶壶过来的知春看着自家少主急匆匆离去的模样儿,不由得朝一直侍候在白染身边的知秋问道。 “君小公子不见了,少主急了。” 知秋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反倒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这熊样儿若是被少主瞧见了,绝对没你好果子吃。” 知春放下茶壶,微微叹了口气。 她也听说了少主在云国京城受伤被君家小公子救下之事,只是少主不是说恩情已经还了才回来的吗? 难不成…… 知春后知后觉地看向知秋,知秋斜靠在柱子上,朝自己那个总是慢半拍的姐姐挑挑眉。 “咱们少主的春天来了……” “胡闹。少主的身份不同一般,主上哪里会同意她娶一位世家公子?” 知春不赞同道,千机堂百年以来也没听说哪个主子娶过世家里的公子。 “只要咱们少主喜欢,主上和主君断然不会反对的。听闻白家先祖还有一位娶过皇子的呢!” 知秋素来胆大,连主子的闲话都敢说。 知春倒了一杯茶朝知秋的嘴扔了过去,知秋微微抬手就将那茶杯接住,轻轻啜了一口,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杯子。 “谢了啊!”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胡闹,赶紧去追少主啊!” 知春担心白染又会像上次那般遭了别人的算计,急急说道。 “少主去找未来的少主君了,我去做什么?” 知春和知秋自小与白染一起长大,白染自从云国回来之后便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儿,如今知秋才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少主心里有了牵挂,便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潇洒无忧的少主了。 “那咱们也赶紧帮着去找人啊!” 知春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了,总之让她这么闲着,她是做不到。 “此事君家都未敢声张,你我若是暴露了君小公子的事情,少主回来还不得扒了你我的皮?” 知秋撇撇嘴道,若是少主想让她跟着,走时就会开口了。 如今少主既是没有说,便是不想此事被旁人知晓,纵使是千机堂里的人也不行。 “可少主一个人怎么能行呢?” 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希望,这一点少主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你放心就是,赶车的是咱们的人,少主自是有办法找到他们的。” 知秋常年在外面跑,的确是比知待在府内的知春懂得多些。 “那便好,我还从未见过咱们少主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可惜啊!” 知秋忽得叹了口气,垂下脑袋道, “少主若是当真看上了那位救过她性命的君小公子,江公子要怎么办?” 所有人都以为白染日后会从江家两兄弟里选一个做正君,亦或者是两个一起娶进门,如今横空冒出一位君公子出来,这就让人为难了。 江家两兄弟乃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若非是极为亲近之人,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你可莫要胡说,咱们少主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娶江公子的话。” 知春不赞同地睨了知秋一眼,她一直跟在少主身边,从未觉得少主有喜欢过哪位江公子。 少主也就是对这位君公子颇为上心,整日里记挂着人家。 那书房的宣纸上写满了“南星”,好似那位君公子的闺名就叫南星。 白染骑马一路朝云国京城的方向驶去,只盼着能与君南星遇上。 这孩子实在是太胆大了,瞧着他文文静静又有些娇气,却不想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万一路上遇见歹人,谁能护得住他? 白染一路留下千机堂特有的记号,若是赶车的瞧见,便会想办法与她会合的。 君南星一路颠簸,本就瘦削的身子显得更加羸弱不堪,虽是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儿,眸子却是亮晶晶的。 他要问问白染,为何要不告而别? 他还要问问白染,在她心里,他是不是抵不过世俗与身份? 若他都已经这般主动,她还是避而不见,亦或者将他拒之于心门之外,那他就剪了头发到庙里当和尚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还好不是他 白染算计着君南星从京城出发的时间,估摸着他们大概已经到了麟州附近,她若是不眠不休,明日便能赶到。 “君南星,你这个小东西,当真是我的克星。” 白染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她本已打算了要给他写信报平安的,谁知她前脚才到家,那孩子后脚就跟着跑了。 天色渐黑,车妇将车停在一处破庙门口。 君南星推开车窗朝外望了一眼,那赶车的大姐的声音便自车外响起。 “公子,这一路没有客栈,今夜便只能委屈您在车上歇着了。待明日到了麟州,咱们再找个客栈住一晚上,再有三日就能到江城了。” “好,有劳大姐一路保护我到这儿,待到了江城,白染……姐姐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君南星一路全仰仗着这位大姐照顾,心中对她感激不已。 “公子您言重了。” 那大姐人老实,因为怕说错了话,所以半点都不提有关白染的事情。 或许,像她们这样底层的人,只认识千机阁的信物,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没见过。 好在如今已近了五月下旬,便是夜里也不算凉。 君南星将车厢内的一床被子抱出去给那赶车的大姐,自己则裹着另一床被子靠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从小到大,君南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可于他来说,这些苦与对白染的思念相比,也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身体贴在硬邦邦的长椅上,君南星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外面偶尔会有一阵夜风吹过,树枝晃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君南星缩了缩身子,抬手摸向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因为与长姐置气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跑了出来,父亲和母亲一定十分担心。 可是一想到他们之前对白染的所作所为,君南星又觉得自己非要如此不可。 如若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同意他和白染在一起的。 睡睡醒醒间,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发亮,君南星忙起身下了马车。 憋了一晚上,他得赶紧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才是。 “公子,属下先去那边喂马,您待会儿就在这里等着,切莫乱走,属下很快就回来。” 那赶车的大姐不放心地朝君南星嘱咐道。 一路行来,饶是她也觉得浑身酸痛,这小公子却从未喊过半声苦累,着实令人佩服。 “好。” 君南星乖巧地应了一声,如厕完便站在破庙门口等着。 马车走的远了,君南星无趣地四下打量起这破庙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救声,君南星忙躲在柱子后面往那声音的发源处望去。 只见一身着蓝衣的粗壮女子正扛着一个大喊救命的男子往破庙处走来,君南星心里一慌,提着衣摆就往破庙里跑去。 如今那大姐走的远了些,若是他现在呼救,她定听不见,倒不如先在破庙里躲着,等那大姐回来他再出来。 这般想着,君南星便溜到一尊佛像后躲着,大气也不敢出。 那男子的呼救声越来越大,其中还伴随着女子的打骂声。 “救命啊!你放开我,呜呜……你不能这样对我……” “小公子,姐姐这就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儿,待会儿你保准不舍得再将姐姐推开。” 随着那女人的声音落下,还伴随着衣帛撕裂的声音。 君南星面色一白,他虽不懂男女之事具体为何物,却也知道这男子的清白怕是没了。 男子的呼救声越来越弱,只余下阵阵哀求。 女人愉悦的声听在君南星耳中,让人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恶心。 “这样泼辣的性子姐姐最是喜欢,你刚才不是还傲气十足吗?如今还不是被我压在身下?” 那女人得意地大笑道,身下男子的无助呻吟让她愈发兴奋。 君南星吓得浑身发抖,他虽心疼那位公子,却也无力救他。 如今只盼着那女人不要发现他,他实在受不住除了白染之外的其她女人碰他。 “不要……” 男子沙哑的求救声被淹没在女子的得意叫喊中,白染赶到时,只瞧见一个女人正在施暴,而那受害的男子身形又与君南星有几分相似。 白染登时就吓白了一张脸,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 那样好的人儿,如何能被这样糟蹋。 来不及多想,白染一剑便砍下了那女人的头,以至于那女人都还来不及闭上眼睛。 地上的男子浑身颤抖地缩成一团,白染急忙上前拨开他散乱的头发,陌生的面孔让白染那颗已经沉入谷底的心又活了过来。 白染承认,她很自私,她现在十分庆幸,还好这人不是君南星。 那男子见自己被人救了,救他的还是一个这样俊美的女子,哭着就要朝白染扑过去。 如今他的身子脏了,总得要有人对他负责。 虽说是那个歹人破了他的身,可面前这女子也是看了他的身子的。 白染侧身避过,用剑挑起地上的破衣遮住男子的隐秘之处。 “公子的衣服还能穿,穿好衣服快些离去吧!” 既是君南星不在这里,白染也不想多留,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小姐等一等……” 那被白染误救了的男子抱着衣裳朝她喊道。 然而白染并未打算多做停留,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若非她耳力好,怕是就要错过了。 “白染……” 君南星颤着身子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白染竟真的会出现在他面前。 白染脚步一顿,猛得回过身去。 那被救的男子一喜,有意将蔽体的衣衫往一旁挪了挪,想要借此留住白染。 然而白染飞奔过去抱起的却不是他,而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小公子。 “白染,我终于找到你了。” 君南星鼻子一酸,抱着白染便大哭起来。 这些时日的委屈和思念,以及刚刚经历的那场恐惧,都让他害怕的发抖。 白染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又是庆幸又是后怕,抬手就朝他的屁股打去。 君南星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白染,委屈地扁着嘴,抽抽搭搭道:“白染,你打我屁股?”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打你屁股都是轻的 白染这一次却没有纵着他,反而语气不善道:“我打你屁股都是轻的!再有下一次,我就将你扔到山里喂狼。” 嘴上虽是说着凶狠的话,手却是紧紧抱着君南星不舍得撒开。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那你还会丢下我偷偷离开吗?” 君南星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又多了几分哽咽。 她那样狠心将他丢下,都没有想过他会有多难过吗? 白染紧紧抿着唇没有应声,抱着君南星走出破庙。 身后的男子死死地盯着离去的那二人,满身的绝望。 同样是男人,他们的区别却如此之大。 即便他被救下,也是沾了别人的光。 如今他清白被毁,还有何脸面回家? 可若是就这样死了,他又十分不甘心。 男子压抑的哭泣声听得人一阵心疼,然而此时的白染眼中却只有君南星一人,哪儿还能顾得上别人? 见白染一直不应声,君南星失落不已,死死抱着她的脖子,君南星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那你还会丢下我偷偷离开吗?” 白染停在马前,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张疲惫的脸瘦了许多,整个身子抱起来也比以往瘦了许多。 也不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里,一双满含期待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白染便是再狠心,也说不出那些拒绝的话来了。 “你实在是不该这样跑出来,你可知你家里人有多担心你?” “那你还会丢下我偷偷离开吗?” 君南星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今日得不到答案,他绝对不会放白染离开。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紧紧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硌得有些疼。 “不会了,也不敢了。”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刚才遇到那一幕的人是君南星,她要怎么办? 白染承认,她害怕了,害怕他出事,害怕他受委屈。 君南星满意地勾起嘴角,将冰凉的小脸儿贴向白染,糯糯道:“白染,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若非有这想念支撑着,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现在。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我真的想狠狠打你一顿。” 白染只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一路赶来,连喝口水都怕浪费了时间,若不是循着那赶车人留下的记号,她都不敢想象刚才那一幕会不会发生在君南星身上。 他实在太好看了,那女人若是见了他,定会…… 白染不敢再想下去,抱着君南星翻身上马,她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不然她怕自己会疯掉。 君南星满足地窝在白染怀中,这段时日以来吃的苦总算没有白费,他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眼睛无意间对上破庙里蹒跚出来的男子,想到里面还有一个被割了脑袋的坏女人,君南星的身子忍不住一抖。 白染紧紧环住身前的人儿,轻轻安抚着。 “莫怕,有我在。” “白染,我们救救他吧,他好可怜。” 君南星心中终究是有些愧疚的,虽说他有心无力,却仍是做了见死不救的事情。 如今既是有能力带他一程,好歹也要将人送回家去不是? “公子……” 赶车的大姐远远地就瞧见了君南星,慌忙甩了几鞭子。 本以为君南星遇到了什么危险,却不想瞥到了白染腰间的玉佩。 “属下见过少主。” 纵深一跃,只见那大姐单膝跪地朝白染抱拳道。 “你一路护送公子辛苦了,将那位公子送回家去,便回去领赏吧!” 白染心中虽怨这属下没有保护好君南星,害他差点儿出事,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于她。 左右君南星并没有出事儿,她也不愿再多计较,只吩咐了她去将里头那位被救的男子送回家去。 “多谢少主。” 那大姐从马车里将君南星的包袱拿出来递给白染,白染便带着君南星扬鞭离去,看也未看那个一直盯着她瞧的男子一眼。 “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这便送公子回家去。” 那大姐本就不是一个多话之人,见那公子衣衫狼狈,便从车厢里拿出君南星用过的毯子递给了那人。 “多谢大姐,我家住在麟州。” 小公子声音沙哑地说道,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体会过被人那样宠着的滋味儿呢! 四人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却并不同路。 白染一路载着君南星只用了小半日便到了麟州,找了麟州最好的客栈住下,白染才有了大把的时间好好教训这个大胆的小东西。 给了小二姐儿一锭银子让她去准备热水,顺带送些吃食上来,白染便带着君南星上了二楼。 君南星像是没长脚似的死死贴着白染不撒手,白染也没舍得将他推开。 进屋后关上门,白染才假装嫌弃地撇了撇嘴。 “哪里来的小乞丐,都臭了。” 君南星一愣,忙放开白染,离她远了些才皱起鼻子对着自己闻了闻。 好像是有些味道,他上次住客栈还是三日前,这三日没有洗澡换衣,再加之天气炎热,身上有些味道也是正常。 只是被白染那般嫌弃,爱面子的小家伙有些受不住,想着自己抱了她一路,还真是丢脸。 “我……我待会儿洗洗就不臭了。” 君南星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垂着眸子不好意思再看白染。 白染无奈一笑,上前将君南星环在怀中。 “都抱了好几个时辰了,你现在才知道害羞?” “人家那是太想你了。” 君南星羞涩地揪着自己的手指,想到白染还没有回应他的想念,他不由得抬起眸子看向她。 “你想我了没有?” 白染回视着他,眼底深处闪烁着君南星看不懂的光芒。 “本来是很想的,可是一听说你独自溜出了京城,我便只想揍你了。” 白染说的一脸认真,君南星只被她这样看着,便忍不住红了耳尖儿。 “那……那你轻些……” 知道自己犯了错,君南星倒是也不逃避,只说让白染下手轻些,那娇糯还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听得白染忍俊不禁。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白染你真好 “小傻瓜!” 白染轻轻捏了捏君南星的鼻尖,他认错态度良好,就连说几句重话白染都舍不得,她哪里还舍得真的打他? “白染,你好狠心……” 白染不舍得教训君南星,君南星倒是开始算起白染偷跑的账来。 “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白染是发自真心,她知道她离开后他会难过,却没想到他竟会追了过来。 若非情根深种,他又怎会如此冒险? 其实白染也没打算真的就这样与他断了联系,她都已经准备要给他写信了,谁知这孩子闹了这么一出。 白染的一声道歉让君南星又红了眼眶,她能如此,也算他的一番深情没有白费。 “你不许再丢下我了。” “再也不会了。” 他愿为她不远千里奔赴深情,他们之间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说过要一直保护我的,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君南星双手拉扯着白染的衣袖,红着眼眶喃喃道。 “好,以后白染会永远陪在君南星身边,护他一生一世。” 白染将面前可怜巴巴的小人儿揽到怀中,本应是情到浓时,怀里的人儿却使劲儿挣扎躲了出去。 白染不解地看向君南星,以往他不是最喜欢往她怀里钻吗? 君南星目光躲闪,不敢直视白染。 “我……我身上臭,等洗香了再给你抱。” 小公子爱美,刚刚白染的一句玩笑话他却是当了真。 白染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句话,现在的君南星应该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上前一步强行将小人儿揽入怀中,白染双手紧箍着君南星的腰不让他离开。 “我也一天一夜不曾洗漱,咱俩一样臭,谁也别嫌弃谁就是。” 嘴角扬起,白染笑得一脸温润。 君南星轻轻抿了抿唇,眼底的羞涩退去,添了几分欢喜。 “你不洗澡也是香的。” 君南星偷偷吸了吸小鼻子,红着小脸儿糯糯道。 白染轻笑出声,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小二姐送水的声音。 “小姐,饭菜和热水送来了。” “送进来吧!” 白染抬手理了理君南星有些毛躁的头发,低声道:“先少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然后你留在这里乖乖洗澡,我去给你买套衣裳回来换。” “那你要快些回来。” 君南星不舍地扯着白染的衣摆,小声道。 “很快就会回来。” 因为要给君南星买亵衣亵裤,所以白染也不好让小二姐儿去买,索性她也要出去找千机堂的人往云国京城送个信儿,免得君家人着急。 白染到千机堂门下的布庄挑了两套衣裳,又命人去给君南风传信儿,好歹得让她们知道她已经找到了君南星。 至于什么时候带君南星回去,这个白染还没有想好。 屋内传来阵阵水声,白染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抱着衣裳走了进去。 许是听到了关门声,屏风内的水声忽得停了下来。 “白染?” 小人儿略带警醒的声音自屏风内响起,还带着一丝颤抖。 白染急忙应声道:“是我,你好好洗,我把衣服挂在屏风上,你洗好后将衣裳换上。” “好。” 里面的声音忽得变得欢快起来,哗哗的水声也跟着响起。 白染宠溺地勾唇一笑,也难怪这小家伙能平安走到麟州,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搓掉身上的泥污,君南星只觉得浑身舒畅,换上雪白的中衣,他便顶着湿发走了出来。 白染见状,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布巾,替他轻轻擦起头发来。 “白染,你真好。” 洗干净了的君南星又开始想往白染怀里钻了,奈何这一次却是白染躲着他。 “我还未换衣裳,莫要染脏了你。” “我又不嫌你……” 君南星扁着小嘴儿哼唧道,他好想她,想得都快疯了,哪儿还会嫌弃她换没换衣裳。 “你先上床睡觉,我去洗漱。” 白染收了手里的布巾,将君南星塞进软乎乎的被窝里,便出门去叫人来换热水。 君南星还沉浸在见到白染的喜悦当中,身体虽很疲乏,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着外面哗哗啦啦的水声,他又是欢喜又是羞涩。 他们这样好像是成了婚的妻夫,安安稳稳过日子。 见白染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君南星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支棱着胳膊就要去给白染擦头发。 白染本想拒绝让他好好歇着,最终还是将手里的布巾递给了他,然后听话地坐到了床边。 “你的头发可真好。” 君南星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眼里溢出的满满都是喜欢。 “那你觉得我哪儿不好?” 白染好笑地问道。 “你哪儿都好。” 君南星想也未想便说道,在他眼中,白染是最好的了。 大姐虽也温润儒雅,却总是有些迂腐,而且…… 她们总是会偷偷去喝花酒,这一点君南星十分不喜。 白染就不会,她说过一生只会有一个夫君,她白家祖上都是这样的,仅这一点,白染就胜过所有人。 “小傻子。” 白染宠溺地笑道,她也有许久不曾这样开心了呢! 擦干了头发,君南星看着这张大床,不由得红了耳根。 小心翼翼地挪到床里,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就盯在了白染身上。 白染熄了蜡烛,利落地翻身上床,竟真的和他躺在了一起。 “白……白染,我们还没有成婚,这样睡在一起若是有宝宝了怎么办?” 君南星红着小脸儿哼哼唧唧道,他虽然很想嫁给她,可是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白染测过身来面向君南星,在黑夜中将他拉进了怀里抱着。 “只这样躺在一起是不会有宝宝的。” 白染并无意要占君南星的便宜,只是身在外面不同君府,她可不敢让君南星一个人住在这里。 麟州江湖中人颇多,不比京城的治安,只有这样守着他,她才能放心。 尤其是经历了早上那一幕,白染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她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君南星身上。 ------题外话------ 感谢书友Cx330的鲜花!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要对我的儿子负责 “那……那是要亲亲吗?” 君南星身体微微有些发烫,平日里他总是喜欢往白染身上贴,如今二人这般相处,他竟觉得羞涩难耐。 “亲亲也不会有小宝宝。” 说着,白染在黑暗中摸索到君南星的脸,便将唇覆了上去。 君南星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地任由白染作为。 直到白染离开那张已经被碾红了的唇,君南星还未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对于君南星此时表现出来的懵懂无知,白染心中欢喜无比。 如此便能说明早上的事情君南星并未瞧仔细,这样他便不会过于害怕。 白染本还担心君南星会因此而留下说明心理阴影呢! “白……白染,你亲我了?” 许久之后,君南星才捂着唇呢喃道。 “喜欢吗?” 白染又将君南星的身子往怀里揽了揽,笑着问道。 “喜欢。” 君南星讷讷地点了点头,然后也朝白染的方向问道, “那是不是说,你也是喜欢南星的?” 她都亲他了,心里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小傻子。” 白染在被窝里捏了捏君南星的手腕,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不傻,我想听你亲口说。” 君南星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悦地晃了晃白染的胳膊。 “喜欢。” 白染忽得出声,惊得君南星呼吸一窒。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你,白染喜欢君南星。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已经做好了要面对双方母父的准备,也做好了攻克万难的准备。 白家倒还好说,但凡白染喜欢,家里人也不会过多干涉。 难办的是君家,君南星是君家嫡子,君家断然不舍得将他嫁到这么远来。 君南星鼻子一酸,感觉像是在做梦般。 “白染,南星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君南星红着眼睛扎进白染怀中,双手环着她的腰,再也不舍得离开。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忍不住想对你好,明明知道你身份有问题,我还是想要救你。看见你与小石说话我会生气,听见你说要我嫁给别人我会难过,你走了我找不到你,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我都想好了,若是这次出来寻不到你,回去我便出家做和尚去,然后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白染的不告而别终究还是君南星心里的一根刺,他恼她的狠心,也怕找不到她,更怕即便他找到了她,她还是不肯要他。 “是我考虑不周,才害你受了这些委屈。我本是要写信与你的,可还未来得及下笔,就听说了你失踪的消息。” 白染耐心地朝君南星解释道,她虽然是走了,却也从未想过真的要将他让给别人。 只要君南星心里有她,便是抢,她也会将他抢走的。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她离开之后才想通的。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君南星声音哽咽,委屈地扁扁嘴道。 “我的命都是南星救的,我就是南星的人,怎么会不要南星呢?” 世俗可以困住旁人,却困不住她白染。 只要她想要,谁又能拦得住她? 除非她心甘情愿放弃。 但是,对于君南星,她已经无法放手了。 “你再也不许丢下我了。” “好。” “你要去君府提亲,三门六聘娶我过门。” “好。” “你说过一生一世都只要一个夫君的,你不许纳侍。” “好。” “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是。” ……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次反过来换白染问君南星了。 “我才不想管你是谁,只要你是白染就好。” 君南星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身份,无论她是何人,她都是他喜欢的白染。 “那你不怕我日后养不起你?” “那就由我来养你好了,我的嫁妆足够我们富裕一辈子了。” “你想让我吃软饭?” “嘻嘻……那你喜欢吗?” “喜欢,可我不愿意。” 君南星这才捏着白染的衣袖认真道:“我知道你家财万贯,可那些并不是我在意的。” 君南星又不傻,寻找白染的这段时日他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虽然不知道白家是何身份,但他敢确定,白家即便不能富可敌国,怕是也差不多少了。 “不管你在不在意,我都想将这世间最好的给你。南星,我虽没有高官厚禄,不能让你人前风光,但你若想睡金床盖银被,每日里拿金珠子打水漂,拿银砖铺院子……这些我也都能满足你。” 白染的话逗笑了君南星,君南星小声咕哝道:“我才没有那些个奇怪的癖好。” 哪里有人喜欢睡金床的,又硬又不舒服。 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君南星才贴着白染的脖子熟睡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若不是有人硬闯他们的门,君南星怕是还能再睡一会儿。 “唔……有人在闹事吗?” 君南星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身旁的白染,忙像是没长手似的缠了过去。 “可能是走错门了,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看看。” 白染利落地穿衣下地,将屏风挪到床前挡着,这才过去将门打开。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清秀的小公子冲了进来,他们身后除了有楼里的小二姐儿们,还跟着一群手握棍棒的打手。 白染不悦地看着面前这群陌生人,周身散发着寒气。 “你们是何人?” “颜儿,是她吗?” 那中年女子指着白染朝那小公子问道。 那小公子红着眼睛看了白染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既是碰了我儿的身子,夺了他的清白,那便要对我的儿子负责。” 那中年女人虽是一脸不悦,却还是强作镇定道。 这一下倒是把白染弄懵了,她连面前的人是谁都不认识,怎么就要对他负责了? “你们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他。” 白染瞥了那小公子一眼,不屑道。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没见过强嫁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毁了我儿子的清白,就想这样不认账了?” 那中年女人一听,只恨不得跳起来打白染。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到底看到没有 “还请这位公子瞧清楚了,我们可曾见过?” 白染不愿与那个女人废话,直接看向那个想赖上她的男子问道。 她白染又不是那些到处乱吃然后提上裤子就走的人,若是君家人找过来她或许还会有几分心虚,毕竟她昨夜的确和君南星睡到同一张床上了。 至于旁人,谁想往她白染头上扣屎盆子,那也得掂量掂量。 “小姐莫不是不记得颜儿了吗?” 那小公子抬起头来直视着白染,眼中的委屈落在旁人眼中,好似白染真的是那负心人似的。 “我从未见过你。” 白染毫不犹豫地说道,她的确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还不等外头的人再说什么,君南星便趿拉着还未穿好的鞋子跑了出来。 看着外头那么多人,君南星不由得护在白染身前。 死死瞪着那个想要赖上白染的男子,君南星不悦道:“公子便是想要随意找个女人对你负责,也不该找到我妻主这里。” 君南星的话让对面的中年女人一怔,若单看容貌,自家儿子与面前这位小公子实在是比不了,那女子又是这般风姿,人家放着这么漂亮的夫君不要,又怎会去碰她的儿子? 白染缓缓蹲下身子,抬起君南星的脚替他将鞋穿好,然后才又站起身来,将君南星拉至怀中。 “我与夫君伉俪情深,除了他,别的男人我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又怎么会去碰你?” 众人还吃惊于白染刚刚俯身为君南星穿鞋的动作之中,要知道,便是再宠着夫郎的女子,也没有为男人穿鞋的道理。 君南星耳尖发烫,心里却是因着白染的话而欢喜不已。 她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他的身份,还说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不论你有多爱你的夫君,你既是碰了我儿,便应该对他负责。” 那中年女子回过神来,仍旧与白染据理力争道。 君南星忿恨地盯着那小公子的脸瞧着,差点儿将人家脸上看出个洞来。 “是你?” 君南星眸子忽然睁大,他刚才在床上时就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如今再看这张脸,他才回想起来。 “白染,这个男人就是昨日我们在破庙救下的人。” 白染这时才反应过来,盯着那男子的眼睛瞧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的确是他,昨日她曾为了确认这人是不是君南星瞧过他一眼,虽是只看了眼睛,却还是有些印象。 只是白染想不明白,她明明救了他,他为何还要这般害她?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妻主好心救你性命,你竟然想倒打一耙?昨日碰你的人分明就是那个死了的胖女人。” 这一下君南星可不愿意了,合着这人还想赖上白染呢! 真是黄鼠狼吃天鹅蛋——想得美。 只见那男子身体微微发颤,随即指着白染哽咽道:“明明就是你看光了我的身子,你还用衣物为我蔽体,如今莫不是想要赖账不成?” 这人也顾不得羞臊了,只大声朝白染嚷道。 白染眉头微蹙,紧紧盯着面前这对母子,最终还是决定给这男子留几分颜面。 “你先让你的人下去等着吧,没得最后丢了你的颜面。” 白染对那中年女人道。 此时这女人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便转身将人都赶了下去,随手关上门。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四人,白染拉着君南星坐到桌边,然后示意那对母子也坐下。 “我昨日去寻夫郎,恰巧碰上歹徒对贵公子行凶,顺手救下。至于说看了令公子的身子……那我只能说是子虚乌有,当时急着寻找夫郎,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闲心。便是有,除了我家夫郎之外,我也断然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白染紧紧攥着君南星的手,朝那女人解释道。 若不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白染真的是不想与他们废话。 “颜儿,这位小姐所言可属实?” 那女人忽得冷下脸来,对着身旁的儿子沉声问道。 “母亲,这……这……” 他本是想赖到白染头上,哪怕给她做个侍夫也好,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他。 这世间女子不是都爱美色吗?为什么他白白送过来给她她都不要? “你这个逆子!你便是与我说实话,我还能不管你不成?你又何必寒了救命恩人的心?” 那女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儿,儿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本就让人难以接受,如今又做下这等子丢人现眼之事,实在是让她心寒。 这刘颜平日里便有些跋扈,如今却还敢拿这样的事情撒谎,这才是最令人失望的。 “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发生,可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您还是快些为令公子打算好将来才是。” 白染虽厌恶这刘颜的不知好歹,却也不想他会因此而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既是已经救下,就不该再让他失去。 “这……实在是老妇人莽撞了,还未来得及感谢恩人救命之恩,却闹得您……” 那女人瞧着倒像是个讲道理的,听她如此说,白染的气也消了不少。 “本也是无意而为,无需如此。既是此事是个误会,我便不留二位了。” 白染不愿因为这场意外与他们有什么牵扯,待吃过午饭她就要带君南星回江城去了。 “二位恩人不妨去老妇府中暂住,也好让老妇尽尽地主之谊。” 不管那老妇人是真心想要感谢白染的救命之恩,还是打着别的主意,白染都不吃她那一套。 “不必了,我妻夫二人即刻便要回家去了,您二位请便。” 见白染一心只想送客,他们也不好再多待。 起身朝白染抱了抱拳,那女人便拉着儿子离去。 刘颜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再看白染一眼,奈何白染满心都是君南星,根本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一场闹剧结束,君南星不悦地轻哼一声,然后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白染不解地看向君南星,这人都走了,他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怎么了这是?” “你到底看到没有?” 君南星语气不善道。 ------题外话------ 感谢书友Cx330的月票!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又到周末了,好好休息啊! (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是我的宝贝 那副醋坛子打翻了的模样儿叫白染忍俊不禁,她不明白,她都已经说的那样清楚了,这个家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到什么?” 白染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明白君南星的意思。 “那个男人说你看到了他的身子,你到底看了没有?” 君南星不悦地睨了白染一眼,一想到她有可能会看见别的男人的身子,他心里就酸溜溜的难受。 白染恍然大悟,忙扳正君南星的身子,正色道:“我刚才所言句句为真,我……我当时害怕那人会是你,所以一解决掉那个歹人便去看那男人的脸,根本就没有往他身上看。” “那他还说你拿衣服给他蔽体,若不是你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又怎会为他披衣服?” 君南星略显不讲理地朝白染质问道。 白染没再解释,起身拿过自己的剑,将君南星一旁的包裹挑起,背对着扔到他的怀里。 “喏!就是这样。” 那人又不是君南星,她才不会去看,免得长针眼。 君南星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将包袱放在桌上,上前抱住了白染的腰。 “你若是想看,只能看我的,我不许你看别人……” “我又不是那等子好色之徒,怎么就非得要看别人的身子不可?” 白染笑得一脸无奈,却还是宠溺地捏了捏君南星的脸蛋儿。 “你不喜欢看南星的身子吗?”君南星不满地哼哼道。 “男儿家说这样的话也不嫌害臊。” “其实,也是害臊的……” “哈哈……” …… 用过午膳,白染也不再耽搁,直接带着君南星朝江城而去。 心里没了负担,二人倒是多了几分游山玩水的好心情,回去的路上明显慢了许多。 本该两日的路程硬是走了整整五日才到。 骑马立在白府门口,看着那庄肃的大门,君南星心里忽然打起颤颤来。 “怎么了?” 感受到了一丝不对,白染侧眸看向君南星问道。 “白染,你说……若是你的母亲和父亲不喜欢我,那可怎么办?” 君南星紧蹙着眉头,死死揪着衣袖小声呢喃道。 白染好笑地捏了捏君南星的鼻子,宠溺道:“南星这样好的小公子,哪里会有人不喜欢的?” “可是……” 君南星担心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身份。 白染在路上大概与他说了她的家世,想来白家看待他,怕是会和君家不满意于白染的身份一样。 但是,不论如何他也是不会放弃白染的。 他千里迢迢追到这里,又岂会被那些个外因而吓得退缩? 想到此,君南星便鼓足了勇气,紧绷着一张小脸儿随白染下了马。 “少主。” 门口的护卫上前牵过白染的马,心中虽好奇君南星的身份,却也没敢抬头多看他一眼。 白染拉着君南星一路来到自己的院中,并未提半句要去看望母亲和父亲的话来。 君南星失落地扁了扁嘴道:“你是怕我给你丢脸吗?” 她不愿意带他去拜见长辈,是怕他丢了她的颜面吗? 他是不懂江湖规矩,可自小在君府长大,他的礼数向来周全,又怎会丢了她的脸? 白染拉着君南星直接去了内室,然后将人按在她的床上坐下,边脱他的外衫边说道:“惯会胡思乱想,他们不在府中,要过些时日才回来,你先好好睡一觉,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君南星小脸儿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任由白染替他脱衣。 “我……我以后要与你一起住在这里吗?” 这房间内摆着许多书,床头的小柜子里还摆了两件白染的衣衫,再加上房内的布置,君南星便是不想知道这是白染的房间都难。 “那你愿意吗?” 白染邪魅地勾起唇,笑着问道。 “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君南星自己踢了鞋子就钻进了被窝,周围全是白染的味道,只闻着便让人觉得安心。 白染也脱了衣裳,一个翻身便躺在了君南星身边。 “先睡一会儿吧!” 她并没有打算真的日日与君南星同床共枕,在没成婚之前,她并不打算毁了他的声誉。 只是若是将他一个人放在别的院子,白染实在不能放心。 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才能安心些。 床对面的窗户下有一张软榻,白染准备后面将那个榻收拾出来,以后她就睡在那里。 君南星慢慢挪到白染怀中,将脑袋搁在她肩头,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白染,你就这样将我带回了家,若是旁人问到我是谁,那该如何回答?” 既没有订婚,也没有告知众人,君南星也在为着自己的身份而头疼。 “那你就说,你是我的宝贝。” 白染闭着眼睛说道,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却是听得君南星红了耳根儿。 “我……我说不出口。” 真是羞死人了,这样的话他哪儿好意思说给别人听。 难不成人家问他他是谁,他就告诉别人说:“我是白染的宝贝。” 只想想他就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不过她说的这话儿却是叫人喜欢。 “小傻子,不要想那么多,你在君府如何,在这里便如何。” 白染侧过身来将君南星揽入怀中,低声道, “我无兄弟姐妹,你在白府,就是最尊贵的小公子,谁都不能欺负你。” “有你在,我自是也不怕这些的。” 君南星满意地闭上眼睛,又饱饱地睡了一觉。 等君南星醒来时,白染已经不在身边。 四下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再想想之前白染出手的阔绰,君南星不由得咂咂舌。 本来向说收留白染做他的护卫,人家哪里缺他这点月银? 况且,白染在君府待了那么久,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给过她银钱。 原来,人家保护着他不说,还要自己贴着钱。 “公子,您醒了?” 守在外头的小侍听到里面有动静,便端着热水和新衣走了进来。 “白染呢?” 君南星坐起身来,看着那两个小侍问道。 “回公子的话,少主正在院子里练剑。” 那小侍恭敬道。 ------题外话------ 感谢书友衿鹤的月票!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红豆! (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是孩儿的心上人 君南星在两个小侍的服侍下洗漱更衣,收拾妥当后却不急着出去找白染。 “你们一直都是侍候在白染屋内的吗?” 他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想要打听些什么,也只能是一点一点来。 “回公子的话,少主以往是不许小侍在屋内服侍的,是公子您来了,少主才特意命奴等过来听命。” “她不要人服侍?” 君南星不明白,白府这样大的家业,白府的小姐竟然没有贴身侍儿? “少主自小便是由知春和知秋两位姐姐服侍的,公子您是少主第一个带回来的人儿。” 那小侍话音刚落,君南星便偷偷扬起了唇角。 原来白染竟是这样一个洁身自爱的人。 “倒是看不出她还是个这样的人。” 对于那小侍的回答,君南星满意极了。 用过饭后,白染便带着君南星四处溜达,一是让他认认路,二是让府里的人认识认识这位小祖宗。 看着后花园中的秋千,君南星不由得大笑起来。 “没想到白染你也喜欢荡秋千啊!” “这是幼时母亲为我的做的,后来长大些,便甚少过来了。” 白染上前拽了拽那绳子,然后便招呼君南星坐过去。 秋千轻轻荡起,君南星头也不回地道:“那你母亲一定很疼你吧?” 在君南星眼中,他的母亲也还算疼爱姐姐们和他,却也从未亲手为谁做过一个秋千。 “嗯,母亲最爱父亲,然后便是我。” 白染笑着说道,她的母亲可是个宠夫狂。 “那你以后也会最爱南星吗?” 君南星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绳子,侧过头去看向白染,想看清她的表情。 白染扶正了君南星的身子,怕他掉下来。 “自然,日后我也会最爱我的夫君,然后才是旁人。” 这一点,白染觉得毋庸置疑。 父亲有母亲来爱,孩子有他们未来的另一半来爱,她只需要好好爱自己的男人就够了。 君南星满意地扬起小脸,晃悠着双腿让白染推高些。 笑声充斥了整个后花园,才不到一日的工夫,白府上下便都知道了自家少主带回来一个漂亮小公子的消息。 得了白染回府消息的白芷和苏易安也匆匆赶了回来,前一阵子听闻女儿受伤,可把他们担忧坏了。 一辆低奢的马车停在白府门口,白染带着君南星往前迎上两步。 “身子可都大好了?” 苏易安才下马车,便匆匆来到白染面前,拉着她上下打量道。 “父亲,母亲。” 白染朝来人抱了抱拳,然后才笑着道, “父亲无需记挂,已经大好了。” 苏易安这才放下心来,忽得看见白染身后站着个漂亮的小公子,不由得放开扶着白染肩头的手。 “这位是” “见过伯母,伯父。” 君南星红着耳尖儿朝二人行了一礼,然后便不受控制般地往白染身侧靠了靠。 白染抬手揽上君南星的肩头,笑着道:“这是南星,是孩儿的救命恩人,也是孩儿的心上人。” 苏易安先是一怔,然后便上前握住君南星的手,感激道:“好孩子,多亏你救了阿染的性命,你可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啊!” 看着苏易安拉着君南星先入了门去,白芷才上前与女儿并肩而行。 “你怎么还把救命恩人给拐来了?人家家里人可是同意了?” 白芷毕竟见识多些,一瞧君南星的容貌和气度就知道那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白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此事孩儿容后细细与您说,您只管备齐聘礼就是。”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和你父亲不管,可你若敢欺骗良家公子,可莫要怪母亲不留情面。” 白芷忽得板起脸道,她白家一向重情重义,绝不会允许后人做这种欺女霸男之事。 “母亲就这么信不着孩儿吗?孩儿可是您亲生的” 白染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这个好像能看透天下事的女人。 “遇到感情的事情,再理智的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白芷勾唇一笑,抬手搭上白染的肩膀问道, “这是哪家的公子?” “云国太傅府君家。” 白染如实说道。 白芷一愣,然后道:“那怕是不太好商量啊!” 君家老太傅颇为迂腐,她的嫡亲孙儿只有一个,还被白染给拐了来。 君家虽怕与世家来往甚密惹了皇上猜忌,又不想将孩子的婚事与皇家扯上关系,那便只会从当今最不起眼却还颇有权势的几个世家里挑选。 但无论如何,君家也不会同意自家孩子嫁到江湖中去,况且,江城离云国京城有千里之远。 “母亲神通广大,定然有法子的。” 白染完全不担心这些,她之前不想连累君南星受委屈躲着他也便罢,如今既是已经认定了他,无论多难,她都要将人明媒正娶入门的。 “你若用情不深,不妨送那孩子回去吧!” 白芷轻轻叹了口气,要说起来,她也不想与朝中之人扯上关系。 “母亲,孩儿岂会拿感情当儿戏?” 莫说是她本就喜欢君南星。就凭着君南星为她付出的,她也绝不会再伤了他的心。 “那江家兄弟你一个也不喜欢吗?” 白芷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母亲” 白染已然不想再与自家母亲多言,她从来都没喜欢过江家那两位公子。 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里他们到白府来,她才总是躲出去,就是不想叫人误会。 “两个都比不过一个,那看来是真爱了。” 白芷小声嘀咕了一句,因为怕惹了女儿不悦,这句话她没敢让白染听见。 一家四口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许是因为君南星救过白染的性命,在苏易安心中,君南星便带上了光环,颇受喜欢。 “既是千里迢迢过来了,便叫阿染带你在这附近好好转转,大家公子整日闷在府里,总是少了许多乐趣。” 苏易安平日里喜欢和妻主游山玩水,一向同情那些养在深闺的男子。 这大好河山,这波澜壮阔,来人世一遭若不能好好瞧瞧,当真是可惜。 第二百八十八章 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 “嗯。” 君南星乖巧地点了点头,若不是白染知道他性子刚烈,只瞧他现在这副小模样儿,还真的会以为这是哪家的乖宝宝呢! “父亲,您与母亲一路劳苦,早些去歇着吧!南星还要在府里住些时日,您有什么话日后再与他说就是。” 白染带着君南星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小家伙长长地松了口气,白染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么紧张吗?” “嗯。” 君南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初见心上人的母父,怎么可能会不紧张呢? “伯母和伯父喜欢我吗?” 君南星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紧紧地盯着白染问道。 “南星这样好,有谁会不喜欢?” 白染上前捧住君南星的脸,笑着说道。 “那他们愿意南星嫁给你吗?” 君南星最担心的还是这个,若是长辈们都不同意,他和白染的路就太难走了。 “自然。” 白染话音刚落,君南星便欢喜地上前抱住了白染的腰,将小脑袋轻轻搭在白染肩头。 “如此,我便放心了。” “以后凡事都有我出面,你可切勿再冲动做傻事了。” 白染轻轻拍了拍君南星的后背,她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乖巧懂事的君南星会一个人千里迢迢从云国京城跑到江城来找她。 “南星所有的勇气都在追逐你的道路上用光了” 君南星闷声道,若不是长姐欺骗他在先,他也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出府去。 若君南风当真用心替君南星寻找白子夜,君南星又怎会孤身犯险? 得了君南星这句话,白染才略微放心了些。 “那以后的路都由我来带着你走,你只管跟在我身边就好。” 夜幕降临,白染正窝在软榻上看书,君南星则缩在被子里盯着她发呆。 “白染,要不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君南星缩着身子往里挪了挪,红着小脸儿朝白染道。 他这几日与她一起习惯了,昨儿晚上她忽得要搬到那软榻上去睡,他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白染微微挑眉,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儿,眼底尽是宠溺。 “怎么了?一个人睡不着吗?” 白染放下书,起身来到床边,半倚在床上,轻轻拍着君南星身上的被子。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 她既不舍得将君南星一个人安排在单独的院子里,又害怕自己整日与他共眠失了分寸,便只能以这种方式守着他。 君南星将身子往白染身边蹭了蹭,抬手抱住她一只胳膊。 “白染,为什么到了你家后,你就不愿意抱着我睡了?” “待成婚之后,你我有的是时间睡在一起。乖,睡吧!” 君南星越是这样单纯地看着她,白染就越觉得自己心思邪恶。 “可是,睡在那榻上太委屈你了。” 君南星霸占了白染的大床,看着白染窝在那软榻上,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不委屈,能这样守着南星,就算睡在地上都不会觉得委屈。” 好不容易等君南星睡着,白染才起身出了门去。 “少主,君家那边的消息已经送到了,君家大小姐说想要亲自接君公子回去,让咱们给个地址。” 守在门口的知秋见白染出来,忙迎了上去。 “母亲不愿意与朝中之人打交道,白府的位置自是不能告知于人。你命人去转告君南风,就说本少不日会亲自护送君公子回京。” “是。” 知秋退了出去,白染才又返回房内。 第二日白染还在院中练剑,便有小侍匆匆赶了过来。 “少主,江家公子过来了,主上和主君说请您和君公子一道儿去前院用膳。” “本少这便过去。” 白染收了剑,便去屋内叫君南星。 君南星坐在梳妆镜前,正对着白染命人送来的簪子细细挑拣,总觉得每一个都是极好的。 白染净了手,来到君南星身后,拈起一根白玉簪子插在君南星发间。 “好看。” 君家出美人儿,君南星的父亲年轻时亦是出了名的俊美,所以,君南星的长相实在是无可挑剔。 君南星羞涩地抿了抿唇,却不知她今日练剑的时辰为何比昨日少了许多。 “是要用饭了吗?” “府内来了客人,我们今日要去前厅一起用膳。” “什么客人来的这样早?” 君南星不解,在京中,便是要去别人府中做客,也不能这么早的。 “是江城城主府的公子,听闻母亲和父亲回府,便特意过来探望。江湖儿女一向不拘小节,以后你就习惯了。” 白染笑着解释道,只是那江家公子这会儿过来,怕也未必就是来看母亲和父亲的。 “城主府的公子?” 君南星喃喃着这几个字,心里头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照白染这样说,那城主府与白府的交情应该不一般,这城主府的公子能到白府来用早饭,白染与那位公子的关系是不是也很亲近? 努力压下心底冒出来的那股子酸意,君南星缓缓起身,随白染出了门。 还未到前厅,便听得里面传来的阵阵轻笑声。 君南星被白染拉着的手忍不住一紧,心里竟有些羡慕起那位公子来,他在白染父亲面前就不敢这般自在,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与他们哪里像一家人? 倒是这位公子,好似在自己家中一般。 “别担心,江公子比你年岁大些,也不是那等子蛮不讲理之人。” 白染以为君南星是因为要见陌生人而紧张,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安慰道。 君南星偷偷看了白染一眼,心中酸涩更甚。 连白染都这样说,果真她待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是不同。 “白姐姐” 江予承和江予诺远远地就瞧见了白染,忙起身高兴地朝她迎了过去。 前段时日听闻她受伤,他们担忧不已。 如今正好趁着白家家主和主君回府,他们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了过来。 名义上说是来看白芷和苏易安的,实际上他们就是冲着白染来的。 “江公子” 白染笑着朝二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第二百八十九章 果真是情敌 就在白染一声“江公子”之后,君南星心中的酸涩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若白染当真与他们交好,便不会如此称呼这二人了。 只是让君南星意外的是,本以为江家公子是一位,不想竟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这里,便是他一直盯着那二人看,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南星,这二位便是城主府的两位公子。” 白染拉过君南星,介绍道。 “江公子。” 君南星礼貌地朝二人打了声招呼,那二人也一直在盯着他瞧。 他们也算是自幼与白染一起长大的,还从未见过她与哪个男子这般亲近过。 莫说是在世人眼中,便是在他们的长辈眼里,白染日后的正君也是他兄弟二人其中的一个,亦或者是两人同时嫁到白府来。 “白姐姐,这位公子是” 江予承强作镇定地看向白染笑问道。 “这是南星,当初多亏南星相救,否则你们怕是见不到我了。” 白染从始至终也未放开君南星的手,但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二人的关系。 “那还真是多亏南星公子相救,只是白姐姐以后出门还是要小心些,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要伯母伯父怎么办啊?” 江予诺淡淡地瞥了君南星一眼,便将目光转向白染,一脸的担忧。 若刚才只是君南星自己在胡思乱想,那现在江予诺的表现足以证明,这兄弟二人对白染是别有用心的。 果真是情敌啊! “日后有南星在,我自是不会再那般冒险了。” 说罢,白染便拉着君南星进了厅内,只留下江家那兄弟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南星睡得可还习惯?” 苏易安招呼着君南星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关心道。 “多谢伯父关心,南星睡得很好。” 君南星羞涩地应道,在白染的床上他想睡得不好都难。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去,莫要委屈了自己。” 不管苏易安对君南星的好是不是因为他救过白染的性命,此时于君南星来说,苏易安的温柔都让他觉得温暖。 “白染她对我很照顾。” 说到白染,君南星便是一脸幸福的模样儿,看得苏易安都忍不住想替这孩子高兴。 对于自己女儿的为人苏易安还是清楚的,既是那孩子认定了君南星,就绝对不会委屈了他。 只是可怜江家那两个孩子,自小就喜欢跟在白染身后,不想却比不得一个与白染才认识不足半年的小公子。 想来这就是缘分吧! 来得过早或过晚,都不是缘分。 君南星来的刚刚好,刚好到不用费太多力气和时间就能轻易走进白染的心。 江予承和江予诺就这样看着君南星成为了白家的宠儿,心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予承和予诺快快坐下,你们也许久不见阿染了,如今南星也在,你们无事了便常到府里来走动走动,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有许多话说的。” 苏易安故作不知情般地说道,这感情的事情旁人也不好掺和,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想明白才是。 “是。” 江予承和江予诺轻轻应了一声,早上来时的迫不及待和满心欢喜都被白染带回来的漂亮公子气没了。 一顿饭的工夫,白染殷勤地替君南星夹菜盛汤,看得那兄弟二人更是没了食欲。 “白姐姐身子可都好了吗?” 家江予承放下筷子,笑着朝白染问道。 “多谢江公子关心,已经无碍。” 白染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疏离。 江予承尴尬地垂下眸子,眼底尽是失落。 他自小就喜欢跟在白染身后玩耍,以往她待他冷漠,他只以为是白染性子使然。 如今看她对那位南星公子这般热情温柔,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原来喜欢和不喜欢,都会藏在眼睛里。 君南星平时吃的就不算多,对面又坐着那对虎视眈眈望着白染的兄弟,他吃的就更少了。 白染不悦地捏了捏君南星的手腕,附到他耳边道:“多吃些,身上都没肉了,抱着硌得慌。” 君南星一怔,随即便红了耳根儿,急忙又埋头使劲扒起饭来。 只是他面儿上虽有羞涩,心中却在不断反思着白染的话。 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兄弟,只见那二人虽也都是宽腰窄臀,身材颀长,瞧着却是结实的,许是练武的缘故。 再偷偷看一眼自己没有二两肉的手臂,君南星忽然有些迷茫了。 京中贵女皆喜欢纤瘦羸弱的男子,所以为了保持身材,世家公子自小便不会吃的太多。 但白染是江湖中人,她或许是真的不喜欢纤瘦的男子也不一定。 嫌他抱起来硌得慌,难不成她还想去抱别人不成? 这个念头一出来,君南星心底刚才涌出的那股子酸涩就又冒了出来。 一想到白染怀中抱着别的男人,晚上哄着别人睡觉,白日里宠着别的男子,给别人夹菜盛汤,带别人骑马看风景,他的心就被揪得一阵一阵的疼。 她的背上背的只能是他君南星,她的怀里抱的只能是他,她的床上躺的也只能是他。 不就是长肉吗?他多吃些不就是了。 白染一眼没有照顾到,回头就看见君南星撑得小嘴儿鼓鼓的,还在使劲儿往嘴里塞。 轻轻顺着君南星的后背,白染心疼不已。 “我就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怎的就当真了?实在吃不下就不吃了,别撑坏了才是。” 白染夺过君南星手里的筷子放在一旁,心中后悔不已。 君南星那样在乎她,她不该拿那种话说笑的。 苏易安急忙将一杯水递了过来,顺带不满地瞪了白染一眼。 “便是玩笑也该懂得分寸,南星年岁小,你莫要欺负他。” “都是孩儿不好。” 白染急忙认错,看着君南星憋得小脸儿通红,好不容易将饭都咽下去,忙接过水来给他漱口。 “伯父,不怪她的,是南星吃饭太急,失了礼数,让您见笑了。” 君南星才一开口便是替白染解释,他实在是见不得白染受训。 第二百九十章 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你瞧瞧,南星到现在还替你说话呢!” 苏易安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似乎也有些明白白染为何会独独喜欢上君南星了。 “南星最得我心。” 白染毫不害臊地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听得君南星羞红了一张俏脸,也听得那江家两兄弟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苏易安偷偷瞧了江予承和江予诺一眼,想着这样也好。 早些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便不用日日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了。 若是白染当真喜欢他们其中一个,怕是也不会拖到今日都不肯成婚了。 再看白染对待君南星,她若真心喜欢,只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又怎会迟迟不松口。 待用过饭,两位长辈率先离去,只留几个年轻人在一起说说话儿,君南星才敢开口说出心中的不满。 “你不要总是当着伯母和伯父的面儿与我那般亲近,我我” 君南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向白染表述他心里的想法了,白染待他好,他心里自是欢喜的,可在长辈面前,总是会不好意思。 “你莫不是还害羞不成?这儿不是君家,在白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怎么欢喜就怎么来,什么都不必顾忌。” 白染笑着揉了揉君南星毛茸茸的小脑袋,她知道君家家教森严,君南星有如此顾虑也正常。 “南星公子不是江城人?” 江予承似乎是听出了些什么,不由得开口问道。 君南星被问得一愣,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 “南星是云国人。” 白染淡淡地应道。 “瞧南星公子的模样儿气质倒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怕不是出身世家吧?” 江予诺也跟着问道。 江湖中人十分忌讳朝廷里的人,觉得那些当官的最是会趋炎附势口蜜腹剑,所以他们大都不喜与朝中之人扯上关系。 而江予诺那话听起来好似是在夸赞君南星出身不错,实则却暗含着几分嘲讽,觉得是他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勾的白染变成这般模样儿。 君南星本还念着他们与白染相识甚久,给这二人留些颜面,敬他们几分。 不想两位长辈才离开,这二位便迫不及待要挤兑他了。 “出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如何。出身世家也好,出身江湖也罢,总是少不得都有好人和坏人,江公子觉得呢?” “南星说的是,不论什么身份,我们都会好好在一起的。” 白染这话看似是在对君南星说,实则也是说于江氏兄弟听的。 她无意于那兄弟二人,一早就表露过自己的心思。 只是人家未曾明示喜欢她,她也不好自作多情地直接去拒绝。 但是若是谁想借着君南星的身份在这里说事儿,那她白染也绝对容不下他。 “白姐姐是准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江予承这话听起来倒还真像是句玩笑话,白染也姑且只当他是在玩笑。 “那是自然,这条命既是南星救下的,那便是他的了。” “南星公子真是好福气。” 江予承酸溜溜地说道,看那模样儿,这兄弟二人只恨不得要一起对付君南星才是。 “南星公子难得来江城,咱们不妨带南星公子出去转转吧!” 江予诺在桌下轻轻扯了扯江予承的衣袖,笑盈盈地说道。 “啊是啊,白姐姐,咱们一起带南星公子去城里走走吧!” 江予承忙跟着说道。 白染并未应声,只看向君南星问道:“南星想去吗?” “好啊!” 君南星高兴地应下,他还记得之前随白染一起去逛集市,满心欢喜。 “那我先去陪你换套衣服,中午我们便不回来了,带你去吃虾。” 白染和君南星唯一能吃到一起的就是盐焗虾,只是君南星喜欢吃是因为有白染为他剥,而白染喜欢吃则是因为真的喜欢。 白染带着君南星离开,江予承才侧过脸来看向江予诺,一脸担忧。 “这可怎么办?” 他们兄弟二人还曾因着要谁嫁给白染而闹过矛盾,如今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一起入了白府,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君南星。 “这样看的话,白姐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子,你我二人争了这么多年,却不想最后都败给了一个外人。” 江予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些年,白染可从未对谁这般上心过。 “那你说白姐姐待他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江予承又问道,在他看来,像白染这般冷情的人,若是想要喜欢上一个男子,定是不会那么容易。 或许,她待君南星的好,更多的是因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也说不定。 “不论喜欢还是感激,我们现在都不好直接得罪了他。” 江予诺心中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先妥协道。 “可看着白姐姐待他那样好,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江予承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身前的桌子上。 “你理智些,这里是白家。” 江予诺不赞同地看了江予承一眼,便是心中有气,也不能撒在白家啊! 君南星今日也学江湖人那般装束,腰间束着一根白色的宽腰带,更是显得盈盈不堪一握。 头发高高束起,由一根淡青色的发带绑着,几根碎发贴在额角,平添几分飘逸。 “白染,我这样穿好看吗?” 君南星揪着衣袖,羞涩地看向白染,问道。 白染上前,一把将君南星拉到怀中,揽着他的腰,柔声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君南星忽得想起白染在饭桌上说他抱起来硌得慌的话,脸上的羞涩逐渐淡去,眉头紧跟着蹙了起来。 “白染,你是喜欢丰满些的男子吗?”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身,又伸出手看着那细长白嫩的手指,君南星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小傻瓜,我只是心疼你太瘦了。” 白染一怔,随即想起饭桌上自己说过的傻话,忙解释道, “不管南星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你说我抱起来硌得慌” 君南星委屈地扁扁嘴,旁人说什么他都不在意,可若是白染,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在心里。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家中长辈可同意 “硌得慌我也喜欢。”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白染忙将人拥进怀里,亲了亲君南星有些发凉的面颊。 君南星抬起眸子看向白染的眼睛,直视着她的眼底,见她毫不躲闪,眼中尽是真诚,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当君南星收回眸子想要从白染怀中退出来时,却被那人搂在怀里亲了许久。 君南星浑身无力地软在了白染怀中,白染却是一脸的喜色,这样香糯糯的小家伙亲起来都软绵绵的。 “江公子还在前院等着我们呢!” 君南星缓了许久才想起自己的那两个情敌,便是心中再有不喜,他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如今白染既是已经认下了他,他又何必非要与那些个不相干的人一较高低呢? “管他们作甚?南星高兴就好。” 白染不甚在意地拉着君南星出了门,她自小就不喜与这里的男子玩耍,娇气又爱哭。 奈何江予承和江予诺就像是长到了他们家似的,人家是城主府的公子,她又不好直接将人赶出去,便也就任由那兄弟二人自由来往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白染与那兄弟二人仍旧不怎么亲近,其实只从她对那二人的称呼上也能看出一二。 等得已经失了耐心的江家兄弟远远地瞧见白染和君南星就起身迎了上去,面儿上尽是笑意,心中却埋怨君南星换衣的时间太久了些。 “让江公子久等了。” 君南星客气地说了一句,江予承和江予诺忙连连摆手,只说着不碍事。 一行四人来到望江楼,白染直接带着众人去了她专用的雅间。 推开窗户,白染将君南星拉到床前。 “从这里可以看到云山和玉江,山水如画,尽在望江楼。” 白染指着远处的山水朝君南星介绍道,她祖母当初盖这望江楼,便是因为看中了这地理位置。 而白染自留的这间房,又是整个望江楼里视野最好的。 若非今日有君南星在,江予承和江予诺怕是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到这里来的。 君南星一脸震惊地看着那苍山碧水,心中的阴霾忽得全部散尽,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好多。 “白染,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许多诗人才俊不愿留在京中任职,反倒要寄情山水了。” 君南星眼睛望着前方,与白染闲聊道。 “南星若是喜欢,我们也可以搬来这里小住。” 白染立在君南星身后,将他环在身前,下巴搁在他肩头上,亲昵道。 而被忽视的兄弟二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亲眼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宠着别的男人。 “望江楼里有一种果饮,酸酸甜甜,你定会喜欢,你且先在这里赏景,我去为你端来。” 白染交代了君南星两句,便出了门去找掌柜的点菜,她说出的每一样都是君南星喜欢的。 没了白染的庇护,江予承和江予诺终于可以好好会一会这位让白染当做宝贝的世家小公子了。 “南星公子以前不曾见过这些吗?” 江予承走到君南星身边,笑着问道。 君南星轻轻摇了摇头:“我甚少出门,在遇到白染之前,最多也只是游游湖而已。” 京中也有山水,只是她们上山大都是去秋闱,而他身为未成婚的男子,没有妻主领着,便是想去看看都不行。 至于说游湖,也不过就是坐在船上听听曲儿,哪里有这样的波澜壮阔? “南星公子既是甚少出门,又是怎么救的白姐姐呢?” 江予承不解地问道,他知道那些世家公子心思一向多,指不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呢! 说到白染,君南星忍不住勾唇一笑,略带羞涩道:“她受伤误入了我的院子。” 冥冥中自有定数,当初白染的误入才成就了如今的他们。 “那南星公子随白姐姐来到江城,你家中长辈可同意?我听闻那些世家里的当官儿的,都不喜欢我们这些江湖人呢!” 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的江予诺也跟着开口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世家公子怎么会想嫁给一个江湖中人。 说到家人,君南星握着窗沿的手忍不住一紧。 若是家里人不将白染逼走,他又岂会背着他们偷偷跑出来? 君南星自是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他们不顾他的想法强逼着他离开白染,去嫁给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不对啊! 见君南星垂眸不语,江予诺不由得看向江予承,似乎抓住了些什么把柄。 “白染那么好,便是京中的世女也比不得她的。” 沉默片刻,君南星才喃喃开口道。 便是京中世女全部加起来,也不及白染之风姿。 “白姐姐自然是极好的。” 关于夸赞白染的话,江予诺自然是赞同的。 君南星侧眸看了那兄弟二人一眼,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他明明知道这二人的心思,却也不能将白染让给他们。 除了白染,别的他都能让。 “我兄弟二人自幼与白姐姐一同长大,还从未见她对谁这般上心过。” 江予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明明很讨厌面前的男子,却又对他下不去手。 以他们兄弟的武功,想要了结了君南星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那实在非君子所为,他们也不屑于如此。 白染进来时,三人正围在窗边沉默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多问。 “站累了就过来坐一会儿吧!” 白染将端来的果饮放到桌上,便朝君南星道。 君南星缓缓来到白染身前,看着她倒在杯子中的暗红色果饮,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用江城特有的梅子酿出来的,是你喜欢的味道,快尝尝。” 君南星坐下来刚端起杯子,便又不好意思地放下,偷偷朝窗边的二人瞧了一眼。 白染笑着点了点君南星额角,才主动开口道:“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江公子不妨也来喝一杯吧!” 四人坐在一起虽略显尴尬,但君南星却顾不上那些。 所见的新奇与白染的宠溺都让他忘了身旁还跟着两个虎视眈眈的情敌,好似那二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多备些聘礼 回去的路上君南星仍旧兴致勃勃,江予承和江予诺两兄弟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儿。 就算是想和白染多相处一番,他们也不想再看见白染像祖宗一般地供着君南星了。 瞧瞧,现在她不就正背着走累了的君南星往白府里走吗? 江家两兄弟这次却没有进白府,只在门口便与白染告了辞。 白染背着君南星回了院子,见知春候在门口,她便先吩咐小侍送了热水进去,然后带着知春去了书房。 “少主,君家那边送来消息说君家主君十分记挂公子,希望您……早些将人送回去。” 知春边说着,边偷偷观察着自家少主的神色。 见白染脸上并无不悦,她才放下心来。 自小跟在白染身边,知春还从未见过自家少主对谁这样好过。 也不知这君公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得她们少主这般相待。 “你传信过去,我们过几日便启程。” 白染轻轻点头道,既是要明媒正娶,她总得去君家下聘才是。 总是让君南星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她,她心里也不好受。 “是。” 知春正要退下,白染却又把她叫了回来。 “你将千机堂的钱往云国多送些去,顺便将库房里的稀罕物件儿装上几车,一并送到云国京城。” 不论如何,这礼数总是少不得的。 她既是无法给君南星尊贵的身份,那聘礼就要比别人多才是。 “少主这是要去君公子家中下聘吗?” 知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若是聘礼,那挑选的时候就得多费些心思。 “嗯,数字吉利些,东西多备些。” 白染并未隐瞒,这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是,少主,属下即刻去办,绝对不会辱没了君公子的身份。” 知春欢喜地应下,这白家后人只少主一个,以后白家所有的家产都是少主的。 莫说是娶一个君公子了,便是买下整个云国,他们千机堂也有那个实力。 “知秋。” 白染对着外头轻唤道,知秋立马推门走了进来。 “少主。” 恭敬地朝上首处的人抱了抱拳,知秋便挺直了身子,等候吩咐。 “你派几个人去盯着点儿江予承和江予诺,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抓紧来报。” 白染总觉得那兄弟二人有些奇怪,他们对她的心思如何她管不着,但是,若是敢动君南星,那就莫怪她不顾多年情谊了。 “是。” 知秋领命离去,心中还在暗暗叹息,本以为那江家公子能成为他们的少主君,不想如今竟成了他们少主要防着的人了。 果然不出白染所料,知秋派去的人第二日便截获一封江家送往云国的信件。 那信上并未署名,但内容却与君南星有关。 信中告知了君家君南星所处的位置,还将君南星与白染的事情隐晦地提了提。 “江家愈发厉害了,竟能在我千机堂眼皮子底下埋下他们的暗线。” 白染将那信扔在脚边,知秋赶忙捡起来去处理了。 只是江家只不到一日的工夫便能查到君南星的身份,这样着实令人吃惊。 若非是江家老早就在各国埋了人,绝非做不到这般地步。 “抢本少的饭碗,这江家还真是有出息呢!” 稍有些底蕴的世家都会在各处有自己的人,这并不奇怪。 但能做到像江家这般的,白染敢肯定,除了千机堂,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 如此看来,千机堂里的人也是时候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果真哪里都少不了卖主求荣的东西。 白染先去找了自己的母亲,她觉得这两年母亲把千机堂交到她手上,她只顾得各处埋棋,有些老人儿似乎一直都忽略了。 “此事我来办,你既是准备好了要去君府提亲,便要做好被人刁难的准备。” 听了白染的话后,白芷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从架子上拿过一个小木匣放到白染面前。 “这里面的东西是当年云国皇帝与我们交易时给的,你带在身上,看看能不能有用武之地。” 白染看了一眼母亲,便伸手打开那木匣子。 一只通体莹润的玉佩躺在盒中,上面由一根艳红色的绳子穿着。 “玉佩?” 白染拿起那玉佩放在眼前细细瞧了瞧,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这是通天玉佩,自云国先祖开国以来,这玉佩便是众臣毕生所求的保命物件儿。只是若非大功难赏,一般皇帝也不会将这玉佩赐予下属。云国先皇和如今的皇上两代为政,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才给出去两块。” 白芷耐心地为女儿解释道,要真说起来,她与那云国皇帝还有几分交情。 “一块在云国将军府谢家,一块便是在你手上。” 谢家那块是先皇在世时赏给当时的谢将军的,也就是谢言骐的祖母。 而白染手中这块则是现在的皇帝作为交易给的,这东西于白家来说并不值什么,可若是拿到云国朝臣家中,那就是满门的保命符。 白染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低低笑道:“原来母亲还有这样的东西,若是孩儿拿这玉佩作为聘礼,您觉得君府能妥协几分?” 白芷睨了白染一眼,道:“若你本身只有三分把握,带上这玉佩便能长到六分。” 白芷也不确定君家也没有将君南星嫁到皇家的打算,若是有的话,那这六分怕是都偏高了。 “才六分啊!” 白染失望地叹了口气,她不想让君南星为难,所以一直在想也没有什么十全的法子能叫君家松口。 只是母亲也只能助她到六分把握,剩下的还是得靠她自己。 “那些个当久了官的人一向都是极势力的,我白家虽家财万贯,在他们眼中怕是都不及一七品芝麻官。你也无需太过介意,左右这位君小公子是认定了你的,你好好待人家就是。” 白芷虽也不喜与朝中之人打交道,可谁让自家女儿偏偏看上了人家君太傅府的儿子了呢! 其实白芷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叫君家轻易松口,只是那些都不够光彩,她不想污了两个孩子的情谊,便也只能选择最难的这一种。 第二百九十三章 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 “女儿明白。” 白染将玉佩收了起来,便去找父亲告辞,准备带君南星回家。 本以为君南星会十分开心,却不想小家伙拉扯她的衣袖,就是不想上马车。 “不想回家吗?” 白染抬手捏了捏君南星长了些肉的小脸儿,笑着问道。 君南星先是摇了摇头,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是想家的,想母亲和父亲,也想念祖母和三个姐姐。 他这般跑出来已然是犯了大错,理当回去受罚。 只是若是回了君家,他怕自己和白染的事情会有变故。 白家在江城固然权势滔天,可到了云国,她又拿什么去与君家斗? 若君家非逼着他嫁给别人,就是不许他和白染在一起,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白染,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 君南星红着小脸儿垂眸道,若是孩子都生了,君家上下便是生气,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们应该也不会再逼着他与白染分开了吧。 白染看着身前一脸羞涩却又无比认真的小人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君南星连怎么生孩子都不知道,却为了要与她在一起而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得不令白染动容。 只是白染和君南星在一起并不是只图他的身子,她想给他最好的,又怎会做出这样背德的事情? 未婚先孕莫说是在现在,就是在前世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南星,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君家答应把你嫁给我的,我们要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可是我好怕……” 父亲和姐姐都不同意他与白染的事情,母亲若是知道了,只怕更是会反对。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白染好不容易才哄着君南星上了马车,一路上也未见他展颜。 马车才到京城城门处便停了下来,本还窝在白染怀中小憩的君南星忽得睁开眼睛,紧张地握紧了她的手臂。 “白染……” 君南星的声音有些发颤,眼中尽是不舍。 “别怕,是你长姐来接你了,我不好送你回君府,你先随你姐姐回去,莫要再与他们置气了。” 白染轻轻抱了抱君南星,在他耳边柔声说道。 “那你会来看我吗?” 君南星眼眶一红,扁着嘴问道。 “我保证每天都会去看你。” 白染急忙保证道,担心君南星又会偷跑出府,后面便又加了一句道, “你在屋里乖乖等着,不许再做傻事。” “嗯。” 君南星不舍地从白染怀中出来,一步三回头地下了马车。 为防被人瞧见,白染并未送君南星下去。 君南风早已候在那里,见君南星出了马车,急忙跳下马来,将君南星扶了下来。 君南星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才将目光落在君南风身上。 姐弟二人多日未见,竟也多了几分生疏。 “回家吧!” 君南风之前设想了许多想要训斥君南星的话,可一见到他,她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君南星没有接声,也没有表情,直接上了君府的马车。 “我的星儿,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想要了爹爹的命啊!” 林氏一见女儿带回了儿子,便哭着迎了上去,抱着君南星便再也不撒手。 君南星也跟着眼眶一红,却咬着唇没有多说什么。 事关白染,他绝不妥协。 许是太过担忧,在找到君南星后,家中竟无一人对他说一句重话。 只是府里的护卫明显增多,尤其是在各个角门处。 君南星的不言不语让林氏有些难受,也不知这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完全不复以往的活泼。 君南星坐在床边,这张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他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没有白染的床大,也没有白染的床软。 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白染日夜守护着他。 “南星,不论你气也好,恼也好,你身为君家嫡子,做出那样的事情都是不该的。你父亲不舍得罚你,我便也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有下次,我便着人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留在君家,也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君敏琪终究还是爱面子的,在离去前对君南星说了几句狠话。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君南星眼眶忽然一红,他就知道,他和白染之间隔着的障碍实在是太多了。 “你莫怪你母亲生气,她那是担心你。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她日日派人出去寻找,人都瘦了许多。” 林氏怕儿子多心,忙在一旁解释道。 “父亲,南星不敢怪罪母亲。偷跑出府是南星的错,可南星也从未后悔过。” 自小的教育告诉君南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太过大胆和叛逆,但他又不甘于一辈子被人安排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母亲若是听见了,便是父亲也护你不得。” 林氏不赞同地捏了捏君南星的手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将君南星的衣袖挽起。 见那白皙的手肘处沾着的一点殷红仍在,林氏才放下心来。 “好孩子,如今既是平安回来了,便莫要再想过去的事情,时间久了便什么都淡了。” 林氏没想到,那白染倒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君南星与她在一起那么久,她都没碰这孩子。 若非身份使然,这样的女子倒也算得是良人。 只是可惜,两个孩子注定没有缘分。 “父亲,白染她真的很好。” 一听林氏话里话外都让自己忘了白染,君南星不由得急了。 这世间女子能及白染者有几个?让他把白染让给别人,绝对不可能。 “她便是再好,你母亲和祖母也不会允你嫁给一个江湖草莽的。” 林氏对待白染的态度其实也不算太过强硬,若是他能做得了主,或许也未必就非得逼着他们分开。 若是儿子当真喜欢,那白染又的确是个好的,便是叫她入赘君府也无不可。 但是有君家在,他一个夫道人家说了也没什么用啊! 林氏就觉得谢家三小姐最适合他的儿子,不论容貌还是家世,都是顶好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哪里都配得上 “白染她不是江湖草莽,她知书达理,武功高强,便是京中世女全都加起来,也不及她半分。” 君南星不满地反驳道,若是白染那样的姿容都被称为是江湖草莽,那这世间可还有斯文人了? “不管她是什么,没有功名在身,你就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林氏忽得板下脸来,心中却在为着自己这个执拗的儿子而发愁。 那白染就算是再好,在君老太傅和君敏琪心中也是配不上君家嫡子的。 “您若是非要这般逼迫南星,那南星便一辈子不嫁,为她守身。” 君南星从林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别过身子不再看他。 “你这又是何苦呢?那谢家三小姐有什么不好?论容貌、论武功、论家世,有哪一点不比那个白染强?” 林氏苦口婆心道,他就是觉得谢言骐比那白染强。 “那谢家三小姐再好,也不是南星心爱之人。父亲,您爱过吗?您知道那种将心剥离身体的感受有多痛吗?你们都这样逼着我离开白染,可有谁想过我的感受?” 君南星红着眼眶朝林氏问道,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妻夫都是怎么样的。 但是在君家,父亲处处以母亲为先,母亲在外面带回来别的男人,父亲心里明明难受得要死,却还要假装大度地笑着去给人安排院子。 这并不是君南星想要的生活,他喜欢白染毫无底线的宠着他,他喜欢白家历代不纳侍的传统,他喜欢白家伯母对待白家伯父时满眼的尊重和宠爱。 白染许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京中贵女又有哪一个能够做到? 林氏被自家儿子问得一愣,随即冷下脸来。 “身为男子,相妻教女就是我们的本分,那些不该我们肖想的,就不能去想。” “是谁规定男子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白染说了,夫君娶回家是用来宠着的,而不是拿来伤害的。” 君南星并不赞同父亲的看法,在没遇到白染之前,他以为世上所有的男子都是与父亲一般活法。 可见识到了更多的世面,他便也有了自己的奢望。 “那些女子哄人的话你也能信?” 林氏根本就不相信君南星口中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女人的花言巧语都是用来骗不谙世事的小男儿的。 也只有君南星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会相信那些。 “白染她绝对不会骗我。” 君南星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相信白染的为人,以白染的条件,实在是没必要说这些话来骗他。 “傻孩子,你还小,那白染只是看重了你的身份而已。若你不是君家嫡子,她又怎会这般扒着你不放?” 林氏在君南星耳边好言说道,君家百年世家,这一代又只有君南星一个嫡出公子,打他主意的女人可多了去了。 那白染一介草民,想要攀龙附凤,仗着一副好容貌便勾搭着他的儿子不放,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君南星轻笑一声,眼底多了几分嘲讽。 “父亲您当真以为白染缺钱吗?” 不论权势还是金钱,怕是千万个君家也赶不上人白家。 “就算她不缺钱,她定也是想要攀附我君家的权贵的。” 林氏认准了白染就是个小人,还不住地在给君南星洗脑。 “父亲,白家的权势便是我整个云国加起来也是不及的。” 君南星认真道,白染若当真为了权势,找皇子成婚不是更好?君家又算得了什么。 林氏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儿子,想要从他眼中看出这话有几分真来。 “她……她不是云国人?” 林氏这才想到一个可能,或许这白染是别国的世家小姐也未必。 毕竟能有那样气度和举止的,也的确不像是出自寻常百姓家的。 君南星没有直接回答林氏的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父亲,白染她真的不是您想象中那种人。” “不管她是哪种人,这件事儿你都不要再想了。你且好好歇着,父亲明日再过来看你。” 林氏走时略显慌乱,他忽然有些害怕了。 一旦牵扯上别的国家,皇上会不会误会他们君家通敌叛国? 好在君南星失踪的事情并未外传,应该也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见林氏走了,小石才哭着跑了进来,跪在君南星脚边就是一阵哭诉。 “公子您怎么能丢下小石一个人偷偷跑掉呢?便是您真的要走,也应该带上奴才是啊!” 君南星不在的这段时日可以说小石的日子是最难过的,每个主子都在怪他护主不力,若不是他自小陪着公子长大,家主怕是早就发落了他了。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君南星将手里的帕子递到小石手中,见他虽瘦了些,身体却无大碍,想来也没受什么罪。 “我当初若是将你带走,今日回来你便要替我受罚了。如今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你也不会受我连累,你应该高兴才是。” 君南星当初是带着委屈和怒气离开的,所以没想过要带走小石,他甚至都做好了找不到白染然后上山出家的打算。 “奴不怕受罚,奴只怕公子出事,还好您回来了。” 小石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通红的眸子看向君南星。 君南星勾唇一笑,将手搭在小石的手背上。 “公子我吉人自有天相,有白染在,我能出什么事儿?” “公子……” 小石犹犹豫豫地说道, “白护卫……不是,白小姐她也跟着您回京了吗?” “嗯,她送我回来的。” 说到白染,君南星的眸子都在闪着光。 “公子这样好,那白小姐当初却舍得丢下您离开,哪里就配得上您如此待她了?” 小石不由得替自家主子抱起不平来,若是那白染心中当真有他们公子,当初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就离开? 况且,他们公子身份尊贵,那白染不过一介布衣草民,如何能配得上公子? “她哪里都配得上。” 君南星勾唇笑道, “小石,你知道吗?这个世上还从未有一个人像她那般待我好过,便是父亲都还时常训斥我,她从来都不舍得。”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就是白染 君南星看似尊贵受宠,幼时却也是没少吃苦头的。 且不说学习琴棋书画有多辛苦,单说那些吃饭的规矩,为此他不知挨了父亲多少训斥。 可在白染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只要他喜欢的,白染从不会多说半句。 京中的公子怕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吃饱是什么感觉,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君南星也是一样。 可与白染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可以吃饭吃到肚子圆滚滚,然后再由她陪着去后花园遛食,那种感觉别提多满足了。 “公子,那些话本子里的女子在婚前不都是这样疼爱男子的吗?但是成婚后,又有哪个女人不变心的?那白小姐如今待您自然是好,可您若真的嫁给了她,又能保证她还会这般吗?” 小石平时没少看那些个荼毒少年郎的话本子,再加上府里的下人们时常谈论哪家公子嫁到谁家去后,又被妻家欺负了事情,他便不得不多想些。 万一他家公子被那白染骗了去,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君南星先是一怔,随即笑得一脸温润:“白染她不一样的。” 白染绝非那等无情无义的女子,只凭着见识到了白家长辈的感情,君南星就敢保证白染的为人。 若是错过了白染,才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 “公子……” 小石一脸担忧地看向君南星,只觉得自家公子是彻底被白染迷住了。 “你去命人送些热水过来,我想泡泡澡。” 君南星忽得站起身来,走向衣柜,从里头翻出一套淡青色的新衣来。 “是。” 小石从地上爬了起来,赶忙去吩咐热水。 左右公子已经平安归来,再说那些个废话便也没什么意义了。 君南星泡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便等着白染的到来。 她说了每日都会来看他的,他相信她不会再食言。 用过午膳,君南星便一直坐在那里数着时辰,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还没有等到想见的人,君南星忽然就慌了。 白染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公子,夜里风凉,奴替您将窗户关上吧?” 小石说着就要去关窗,君南星忙开口阻止道。 “你先下去歇着吧!我再透透气,等会儿我来关就是。” 小石看了君南星一眼,讪讪地收回手,朝他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君南星根本不担心白染会不来赴约,只怕君府派了人去为难她。 正当君南星坐立不安之时,一抹黑影便顺着大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白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君南星扑向来人,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只闻着便令人安心。 “答应过你会过来,就一定会来的。只是今日你们府中护卫甚多,我进来时颇费了些工夫。” 白染大概也能想到君府的用意,无非就是防着君南星再逃跑,也防着她会偷偷溜进来与君南星私会。 “那你有没有受伤?” 君南星听闻此,忙从白染怀里钻出来,对着她上下打量道。 “她们并未发现我,又怎会受伤?” 白染捏了捏君南星发凉的脸蛋,引着他来到床边。 “洗过澡后不要吹风,免得头疼。” 替君南星脱了外衫,让他钻进被窝里,白染才斜靠到床头。 君南星像条小蛇似的扭了几下便钻到了白染怀中,双手环着她的腰,提了大半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今日所有人都在劝他离开白染,他心里憋闷得难受。 这样好的白染他才不要放开,若是她当真找了别的男人,他怕是会难受死的。 “南星,我想明日便正式拜访你的母亲。” 白染轻轻顺着君南星的后背,喃喃开口道。 “明日?” 君南星一怔,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 “家主,门外有位白小姐送来了拜帖。” 管家拿着拜帖来到书房,双手呈上。 君敏琪微微蹙眉,接过那拜帖瞧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 “白染?” 这拜帖上写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个拐走了她儿子的白染,她还没有去找这个白染算账,她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让她进来。” 君敏琪语气不善,面色也不算好看。 管家之前本就是与白染见过面的,匆匆将她带进来后,最终还是念在小公子的份儿上在白染耳边嘱咐了一句。 “家主有些不高兴,你小心些。” “多谢。” 白染朝管家抱了抱拳,便大步迈进了那正开着门的书房。 君敏琪在这之前并未见过白染,便是后来听夫君和女儿说,也只是以为这是一个空有皮囊的小白脸儿。 可当她亲眼看到白染时,似乎便有些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何会执意想要嫁给这么一个女人了。 便是她一个女人也忍不住想要朝那女子多看几眼,精明的眸子在白染身上转了转,君敏琪忽然觉得君南风打探来的那些有关于白染的消息都是假的。 寻常人家若是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那就怪了。 “白染见过君大人。” 白染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朝君敏琪抱了抱拳,不卑不亢。 “你就是白染?” 君敏琪收回落在白染身上的目光,冷声问道。 “正是。” 白染淡淡地点了点头,直视着那个威严的女人。 “既是你来了,本官也不欲与你多言。我君家的儿子势必是要嫁给世家小姐的,你既无功名利禄在身,又无显赫家世庇护,你和南星的事情我不会同意。” 君敏琪直言道,这女子若是真看上了哪个男人,但凡勾勾手指,大多也是跑不了的。 君南星年幼,被这女子的容貌所惑也在所难免。 今日断了他们之间的往来,过些时日忘了也便好了。 “君大人爱子心切,白染理解。” 君敏琪自始至终也没让人给白染看座,可白染脸上却无半分恼意。 既是她想娶到人家费尽心血养大的儿子,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只是白染不明白,在君大人眼中,南星的幸福难道还比不得您所谓的门当户对重要吗?” “哈哈……笑话!你怎么就能保证,我儿跟了你就一定是幸福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你若腻了我们便换换 君敏琪的笑声里尽是嘲讽,这些年轻女孩子想的都是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她儿既有一副好容貌,又有着好家世,打他们君家主意的人多了去了。 “因为那些世家小姐能给南星的,白染都能给。她们不能给的,白染也能给。” 白染一脸认真地说道,只要是君南星想要的,她白染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满足他。 “你能给?” 君敏琪上下打量了白染一番,眼中写满了不信。 “那你倒是说说,她们能给我儿的什么你能给,她们不能给我儿的什么你也能给。” 白染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放到君敏琪面前。 “白染能护君家上下平安,白染亦能许君南星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这两点,便是满京城的世家小姐加起来,也无一人能做到。 君敏琪呆愣地看着桌上的玉佩,眼中的嘲讽化为震惊,颤抖的双手捧起那玉佩,满眼的难以置信。 “通天玉佩?你怎么会有这玉佩?你到底是谁?” 君敏琪还未入朝为官时曾与母亲去过谢将军府,她亲眼见过谢府的那块玉佩。 当时众人皆是一脸虔诚,只有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这玉佩在云国那是有钱也买不来的,若非极大的功勋,便是几辈人的努力也都换不来这样一个物什。 “白染并非云国中人,亦在四国之外。但君大人若觉得我白家给不起南星那些所谓的荣耀,倒也的确是小看了白染。” 白家手里的东西足够白染在四国横行,只是母亲不许她与朝廷扯上关系,她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君敏琪一向是个能算计的,此时那些要拒绝出口的话她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将玉佩推至白染面前,君敏琪低声道:“尽管如此,你也不是我儿的良人。” 白染也不想再与君敏琪多言,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适可而止。 “君大人要为嫡子选妻,严苛些也是应该的。既是君大人还不了解白染,那日后总是还会有机会的,白染告辞。” 说罢,白染就要离去,君敏琪连忙叫住她。 “等等,将你这玉佩带走。” 心里再想要那玉佩,君敏琪也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收下。 拿人手短,她还不想用自己的儿子来换这么一个东西。 白染却是并未上前,只笑道:“此物于白染来说并无半分用处,那便留给君大人作为见面礼吧!” 不等君敏琪再开口,白染已经出了门去。 君敏琪蹙着眉头看着远去的女子,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玉佩,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什么来。 总之,这第一次见面,她对这位传说中的布衣女子却是有了新的认识。 “白家” 君敏琪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还不忘喃喃道。 君敏琪最终还是拿着玉佩去找了君老太傅,也就是她的母亲。 或许,母亲能够知道这白家和通天玉佩的关系。 白染出了君府,心情还算不错。 去街上逛了逛,给君南星买了些小零嘴儿,便等着晚上再会佳人。 “白染,明日九皇子约我去去杜府赏花,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君南星紧紧盯着白染的眼睛,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好。” 那九皇子知道白染是君南星的护卫,便是白染跟着一起过去,也不会令人生疑。 只是君南星却不想白染再以护卫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他想告诉所有人,他要白染做他的妻主。 白染却拿时机还未到打发了他,君南星悻悻地应下,心里却始终不是滋味儿。 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竟然要屈尊做他的护卫。 便是望眼看过去,又有哪个男人的妻主能为他做到这般? 如今的君南星想要出一趟府也着实是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九皇子亲自过来接的他。 坐在马车上,云思洛歪着脑袋盯着君南星瞧了片刻,总觉得他有哪儿变了,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 “怎么了?” 君南星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道。 “南星,你好像变了?” 云思洛喃喃道。 “哪儿变了?” 君南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偷偷捏了捏脸上的肉。 莫不是与白染在一起后吃的太多,长胖了? 这般想着,君南星又将手放下去,悄悄地捏了捏腰上的肉,好像是有些胖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云思洛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想到了什么,便凑到君南星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你那个俊护卫呢?今日怎么没有看见她?” 云思洛其实还打算等君南星烦了那护卫,便想办法将人要走呢! 君南星微微抿唇,长长的睫毛垂下,努力遮掩住眼底的不自然。 “她在后面呢!” 虽然还未来得及派人去与白染说,但君南星就是觉得白染一定会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 “你现在可愿与我换了吗?你要知道,牧尧和牧柠是母皇派给我的人,懂的可多着呢!” 云思洛心底盼着君南星腻烦了那个白护卫,这样他便能如愿。 有那样俊美的护卫跟在身后,多风光啊! 君南星手指紧紧捏着衣袖,面儿上明显多了几分不悦。 他的那两个侍卫如何能与白染比? 君南星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道:“不换。” “南星,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吧?” 云思洛又一次被撅了面子,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他与君南星自好,二人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受一个女人影响? 若是以往,他第二次提出想要那个护卫的话,君南星一定不会拒绝,这一次他却拒绝得毫不留情。 君南星刚想点头,想到白染之前的话,又忍住了。 白染说现在还不是告诉众人的时候,要他再耐心等一等。 他不能坏了白染的事,也不能丢了君府的颜面。 毕竟在世人眼中,在长辈还未同意之前他便自己认下妻主,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不是。” 君南星毫无底气地说道,这话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 第二百九十七章 身份那些其实也不打紧……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白染呢? 喜欢的不得了才是真的。 “我想也是,那护卫模样儿虽还不错,身份终究是低贱了些。” 云思洛撇撇嘴道,若是那人身份再尊贵些,便是他去求了母皇册封她为驸马也好。 毕竟那个女人武功不错,人长得也好看。 “身份那些其实也不打紧” 君南星不赞同地反驳了一句,随后又闭了嘴。 他若说的太多,是不是就会暴露了和白染的关系? 云思洛突然陷入了沉思,他竟觉得君南星的话有几分道理。 身为皇子,他若是想给那女人一个身份,也着实算不得难事儿。 “南星,要不你将她让给我吧!” 云思洛拉着君南星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哀求。 君南星为难地看着那双抓住自己的手,忽然沉默了。 九皇子这样的做法他十分熟悉,在喜欢上白染之前,他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殿下,您若是要求旁的,南星都能答应,可这件事儿不行!” 君南星斩钉截铁道,他绝不可能将白染让给任何人,就算是九皇子也不行。 “南星你” 云思洛本也是个聪明人,君南星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讪讪地收回手,云思洛也未再提白染的事情,只是他再看君南星的时候,眼睛里多了几分审视。 若是他云思洛看上一个身份不高的女子,还有半分央着母皇给那人一个身份,然后封为驸马。 君南星却不一样,他是君府嫡子,君家既不能招一个入赘妻主,也不会允许君家嫡公子嫁给一个身份低微之人。 “还请殿下见谅。” 君南星也未否认,左右他没有直说,一切也都是云思洛的猜测。 依着他对云思洛的了解,这人并非是一个喜爱搬弄是非之人,只要他还未与云思洛明说,云思洛一定不会出去乱嚼舌根子的。 “罢了,罢了,左右你舍不得,我还能强人所难不成?” 云思洛轻轻摆了摆手道,若是君南星先存了这样的心思,他的确不能再夺人所爱。 下马车时,君南星习惯性地朝后望去,以往马车停下,白染都会第一时间过来扶住他的手腕的。 当然,白染也从来都不会叫人失望。 还不等君南星脸上显示出慌乱,白染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公子小心脚下。” 仍旧是一脸淡然,白染抬手托住了君南星的手腕儿。 君南星耳尖一红,任由她扶着下了马车。 一见到白染他就莫名的心安。 君南星不知白染为何会如此神通广大,好像无论他想什么,她都能知道似的。 一旁的云思洛偷偷看了那双二人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艳羡。 若不论身份,他们在一起还真是般配。 见自己的活儿被人抢了,小石不由得扁扁嘴,垂着脑袋跟在君南星身后。 杜府的当家主君亲自在门口相迎,云思洛和君南星过去朝他们互相见了礼,便随杜家主君去了后花园。 杜家公子也算是个和善的,虽说与他们不如云思洛和君南星之间的关系亲密,到底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殿下,南星,好久不见。” 杜安晨拉着二人坐下,笑着打了声招呼。 刚刚他在府里忙着准备招待两位贵客的茶点,请父亲帮忙去迎客人,这会儿见到云思洛和君南星都到了,便热络地与二人闲聊起来。 “上个月母皇在宫中设宴,你二人皆没去,我一个人好生无趣。” 云思洛也不与杜安晨客气,端起茶杯先抿了口茶。 “我身子一向不大好,殿下也是知道的。” 杜安晨笑着说道,他晚上甚少出门,一见风就咳嗽得厉害,所以一般在晚上举办的宫宴他都不会参加。 君南星失踪的消息君府并未外传,所以当时君家人给的借口也是病了。 云思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二人身子都弱,只有我最是强健。” “强健些还不好吗?殿下怎么还要为此叹气?” 杜安晨最是羡慕那些几年都不病一回的人,像他这副病弱的身子,日后相看人家怕是都难。 好在他是嫡出,再是如何,杜府里也不会短了他什么。 就算日后寻不到好人家,也不至于会受太多苦。 或许 杜安晨觉得自己或许活不过多少年,应该也不会给府里添太多麻烦。 杜安晨脸上的苦笑看得君南星一阵心疼,想到自己与白染如今所面对的困境,再看看面前的杜安晨,君南星忽然觉得他要幸运许多。 好歹他还有机会不是,杜安晨却是连爱人的机会都没有。 “你也莫要如此悲观,这病说不定日后便好了,杜大人不是一直在派人为你寻找名医吗?” 君南星朝杜安晨安慰道。 越是身处逆境,越不应该轻易放弃才是。 杜安晨淡笑一声,他根本就不敢奢望自己还能如常人一般成婚生女,无忧一声。 无意间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白染,杜安晨忽得愣住了。 “那位小姐是随你们一起来的吗?” 任是杜安晨怎么想,他也不会想到白染是君南星的护卫。 谁家的护卫有那般好模样儿? “那是南星的人。” 云思洛努努嘴,酸溜溜地说道。 杜安晨面色一红,却是误会了云思洛的意思。 “我不常出门,是以不知那是哪家的小姐,南星莫不是已经” 已经定下亲事这样的话杜安晨实在是说不出口,但那意思三人却是都明白的。 “她不是京中之人。” 君南星羞涩地说道,并未说白染是他的护卫。 “她家是外地的?” 云思洛也是第一次从君南星口中听到有关白染的消息,不由得好奇道。 “嗯。” 君南星轻轻点头,杜安晨却是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南星,你母亲竟是同意将你嫁到外面去了吗?” 也不怪杜安晨多心,任是谁也不敢想着能嫁到外地去。 君南星没有应声,杜安晨自是猜到了他有难言之隐,也没敢再多问。 “南星,下个月秋闱,你带她一起去吧!” 一直没有吭声的云思洛忽然开口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竟懂医 君南星一脸疑惑地看向云思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云思洛握住君南星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她武功那样好,秋闱上若是能大展身手,定会地母皇重视,到时升官娶你,不就能容易些了吗?” “可是” 君南星偷偷望了一眼立在那里的白染,略显为难。 白染那样的身份怕是不屑于做这云国什么官员的吧! “瞧着那气度和模样儿,倒不似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杜安晨也将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嘀咕道。 “她家有祖荫庇护,倒是不缺银钱。” 君南星不敢说出白染的身份,便只能隐晦地说道。 亏得白染还不住地嘱咐他不要告诉旁人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坐在这桌上的人便已经全都知道了。 有句话说的特别好:喜欢是真的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君南星就是如此,便是他想否认与白染的关系,也做不到。 “原来是个商人啊!” 云思洛了然地点了点头,士兵农工商,这商人地位虽不高,却是最为富足的。 只是君家那样的人家应该不会舍得将嫡子嫁给一个商人的吧! 又偷偷看了一眼白染,云思洛总觉得那样冷清的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讨价还价还要八面玲珑与各类人周旋的奸商。 “也不算是。” 君南星糯糯道,白家做的具体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但看白家家主和白染平日里也没怎么出去过,家里应该不是做生意的。 “就算不是做生意的,与你的身份也不合适。” 云思洛直言道,他身为天家之子,对于这些再清楚不过了。 “罢了,万事皆有因果,总会有办法的。先不要说这个了,你们快来尝尝我最近新学的点心。” 杜安晨见君南星面色不算太好,急忙将桌上的点心推了过去道。 “咳咳” 一阵微风吹过,杜安晨忍不住别过头去捂着唇咳嗽起来。 君南星忙上前挡在风口处,轻轻拍着杜安晨的后背抚慰着。 “怎么咳的这么言重?” 云思洛忙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眉头紧锁。 白染闻声望去,见君南星瘦削的身子还在替旁人挡风,不由得心下一疼,忙冲了过去将君南星挡在身前。 秋日风凉,身子弱些的人都受不住。 身后的风忽然停止,君南星疑惑地回头,入眸便是白染挺拔的身影。 白染先是朝君南星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才看向杜安晨。 “杜公子闻风咳嗽怕是肺寒,平时应注意保暖,避免受凉,莫要食用辛辣冰冷之物,每日两碗热姜汤,放些红糖,亦或者每日以羊汤辅食,不日即刻痊愈。” 白染这一世虽也随师傅学过些医术,但这方子却不是师傅教给她的。 前世实习时和几个同学在山村任教,当时一位同学便是得了这样的毛病,村子里的老中医开了这个方子,七日左右便好了。 但这个时代的人体质太弱,白染不敢确定要食用多久才能痊愈,也不好说具体时间。 君南星惊得忘了呼吸,一旁的云思洛却是急急问道:“你你竟懂医?” “略知一二。” 若非见君南星这般在乎这个便宜,白染才懒得多管闲事。 最惊讶的莫过于杜安晨,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人能看出他的病症。 以往他每每被问及时常咳嗽之症,那些个大夫要么说是风寒,要么说是体弱,要么说是胎里带的。 却从未有人提出过解决之法,那些苦药汤子喝了十几年,至今也没有好转,反倒把身子都喝坏了。 “不用探脉吗?” 杜安晨小声问道,所谓久病成医,他对于医者的望闻问切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看着放在桌上的那一截皓腕,君南星忽得不悦起来。 白染是他的女人,怎么能碰别的男子? “不必了,杜公子这症状与在下一友人一般无二,她便是用此法子治好的。杜公子且先试些时日,看看是否奏效。” 白染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出声拒绝道。 如此,君南星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赫然一个小变色龙。 “也好,多谢这位小姐。” 杜安晨不知该如何称呼白染,便只红着脸尴尬道。 云思洛一直盯着白染看,将白染看得全身发麻。 君南星扁了嘴道:“九殿下莫不是也有哪里不舒服?” 哪儿有未出阁的男儿家总是盯着别人的妻主瞧的? 云思洛被君南星问得小脸儿一红,慌忙摇了摇头。 “我我有些问题想问问白小姐,我父君他他” 云思洛后面的话却是当着众人无法说出口,一脸羞涩。 “贤贵君病了?” 君南星一怔,他并没有听小石说起此事啊! 况且,云思洛之前也没有与他提过半句有过贤贵君生病的事情。 “也不是” 云思洛犹犹豫豫的模样儿落在白染眼中,便猜到了一二。 若非是难言之隐,他应该不会如此。 “九殿下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借一步说话。” 白染的话叫云思洛一喜,他没想到白染会愿意帮他。 君南星昂着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白染,放在桌上的手忽得一紧,他不明白白染这是什么意思。 白染的衣袖轻轻盖在君南星手背上,一股温热袭来,君南星的心也跟着安了下来。 “你去吧,贤贵君一向贤良,你若能助他,也算是一桩好事。” 君南星笑着说道,他还真不知白染会那么多东西。 但今日的白染的确更显迷人,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云思洛随白染离开,行至无人处,才羞红着脸垂下头去。 “九殿下请讲。” 白染移开半步,离云思洛远了些。 “我我父君他每次每次小解时都会觉得痛,有时还会呕吐宫中御医瞧了多次,也没查出原委来,如今连口水都不敢多喝” 云思洛的声音很小,小到若不是白染内力深厚,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尿结石?” 白染第一反应便是那位贤贵君得了尿结石。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入宫问诊攒人情 若真是如此,其实一副排石汤就能解决。 许是这个朝代还未有排石汤的配方,所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贤贵君生了这样的病,也无药可医。 “是……是没救了吗?” 见白染一直不曾吭声,云思洛忽然急了,红着眼眶问道。 他一生娇惯,全靠着有父君的庇护。 若是父君有事,他要怎么办啊? “不是,只是这病还需要见见病人。九殿下若是信得过白染,白染愿意入宫为贤贵君问诊。” “那自是极好的。” 云思洛欢喜不已,如此,便是说父君的病有救了。 “那殿下看哪日有空……” 白染若是想娶君南星,只靠她自己怕是不行。 可若是宫里有人愿意为她说话,此事便好办多了。 “今日……不,明日就可以。” 云思洛正想说现在就可以去,可一想到君南星,不由得又改了时间。 他好不容易才约君南星一次,若是就这样错过,也挺遗憾的。 再说,白染终究是君南星的人,总也得给人时间让她去与君南星知会一声不是? “好,明日巳时白染会过去,还望殿下派人在宫门口等候。” 没有令牌,白染便无法光明正大地入宫。 总不至于她进宫给人看病,还要翻墙吧! “这样不可,明日我派人去君府接你就好。” 请人家帮忙看诊,哪里有让人自己去的道理? “殿下与南星是至交,便无需与白染客气。” 那边坐着的君南星总是心不在焉地往白染的方向看,白染也不好再与云思洛多言,便只道, “殿下尽管派人在宫门处等着就是,白染定会准时到的。” “多谢白小姐。” 看着白染急匆匆朝君南星走去的背影,云思洛眼底浮过一抹羡慕。 君南星可真有眼光,这样的女子又岂是那些个世家小姐能比的? 旁人巴不得多与他亲近亲近,想多捞些好处。 可这白染却处处与他保持距离,显然是在避嫌。 一个不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想来看上君家嫡子应该与身份无关,不然,他这位当今最受宠的皇子殿下岂不是更能让她一步登天? 云思洛又忙摇了摇头,觉得这女人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纵。 至于她待君南星到底是不是真心,他倒是可以帮忙一探究竟。 在杜府用了午膳,三人又窝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云思洛与君南星才告辞离去。 杜安晨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又朝白染行了一礼,道了声谢。 他虽不喜羊汤的味道,可午膳时用了一小碗儿,这会子身上都还是暖暖的。 白染也并未与君南星一道回君府,只暗中看他入了门去便离开了。 夜探君府时与君南星说了要进宫为贤贵君看诊之事,君南星也没有阻拦。 “你当真有把握吗?” 不是君南星不信白染,只是这皇宫里一向不干净,万一白染无意中碍了谁的路,遭人惦记可如何是好? 不确定贤贵君的病是自己得的,还是有人暗中陷害,也不怪君南星会多想几分。 “放心就是,这并非什么不治之症。” 白染安慰道。 “那你既是已经知道了病因,为何不直接开个方子让九殿下带走,还非要入宫一趟呢?” “南星,你知道这世间最难还的是什么吗?” 白染笑着朝君南星问道。 君南星淡淡地摇了摇头,他从未欠过旁人什么,也不知什么最难还。 “自然是人情。” 白染抬手揉了揉君南星的小脑袋,柔声道。 君南星先是不解地蹙起眉头,随即展颜道:“你是想让贤贵君为我们做主?” 后宫里要说最得盛宠的就要数贤贵君了,若是贤贵君出面,想来君家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依着君敏琪的固执,怕是贤贵君开口,她也不会愿意松口将君南星许给白染的。 “那我明日陪你一起去,万一有个什么,我也能护着你。” 君南星急急说道,她怕白染初次进宫会冲撞了旁人,万一惹了麻烦,那可就遭了。 “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白染自是不会答应,就算她答应了,君府也不会同意君南星出门的。 翌日,白染准时出现在皇宫门口,却不想云思洛竟亲自迎了出来。 “白小姐。” 看见白染过来,云思洛面儿上一喜,赶忙朝她走去。 “有劳殿下亲自相迎。” 白染朝云思洛抱了抱拳,客气道。 “应该是思洛谢过白小姐才是。” 云思洛淡淡一笑,便引着白染入了宫,二人并肩而行,云思洛也未坐轿撵。 宫道很长,可他却并未有半分疲惫之感。 有的时候云思洛也会羡慕君南星,他勇敢地爱上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却能经历不一样的人生。 贤浮宫内早已屏退了众人,只有一高贵端庄的漂亮男子歪在榻边,眉头紧锁,好似有什么繁重的心事似的。 初见贤贵君,白染便明白了他为何能独宠后宫多年。 这样姿容的男子,怕是少有女人不动心吧! “父君,这位便是孩儿与您说过的白小姐。” 云思洛一踏入殿内,便奔到贤贵君身边邀功道。 一双勾人的凤眸挑起,那谪仙般的姿容也惊艳了顾明轩的眼睛。 “好一位俊逸的小姐,有劳你了。” 顾明轩收回眸子,大方地朝白染伸出手腕儿。 白染一愣,这里的男子难道不避讳女男之嫌吗? 顾明轩淡笑一声,好不扭捏道:“你们不过都是孩子,倒也无需避着什么。” 本是十分大胆的话,可由他说出来却又不显突兀。 左右白染也不是个扭捏之人,直接搭在了顾明轩跳动的脉搏之上。 温热的指尖触上冰凉的手腕,叫顾明轩的身子忍不住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 “如何?” 云思洛急急问道。 “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贵君平日里甚少饮水,所以才会迟迟排不出那碎石,是以常会觉得腰痛不已,时而还会有恶心呕吐之症。” 白染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笔,刷刷地写下一张方子。 第三百章 给小公子送去吧 “可是水饮多了便会多去几次净房,岂不是平添疼痛?” 顾明轩收回手腕,边理着衣袖边说道。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您体内有结石,需得常饮水,多排解,才好痊愈。” 白染放下笔,纸上的方子赫然就是那排石汤药之方。 “结石?白小姐的意思是我父君体内有石头,所以才会痛?” 云思洛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不知道,人的身体里怎么会长出石头来。 “倒也不算是什么石头,只不过是贵君平日饮食问题,再加之不爱饮汤水,所以才会愈发疼痛。” 白染耐心解释道。 “白小姐年纪不大,懂得却多,本君平日里的确不喜饮水。” 顾明轩自小就不爱喝那些个汤汤水水,原来还会引发这样的疾病,着实是受罪。 “水乃生命之源,平日里还是要多喝些才好。” 病看了,白染也不欲多待。 “照这方子抓药,这三两天内应该就能排出,便是有些痛,也还请贵君忍着些,排出来就能解了您日后的病痛。” “是,本君定会依照白小姐的方子按时服药。” 顾明轩说着,还不忘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算赏给白染。 他本以为只是自家儿子胡闹,在外面寻了个江湖郎中,如今见这年轻人说得头头是道,他倒不好意思只给人家两张银票打发了。 奈何白染根本就不缺这些财物,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人情而已,便出声拒绝了。 “事情已了,白染便告辞了。” “思洛,你去送送白小姐。” 顾明轩自己不方便出门,便只好叫儿子去送白染。 “九殿下留步,宫门甚远,寻个宫侍带白染出宫就好。” 白染可不想让一个男孩儿送她出去,这像什么样子? “不碍事的,我平日里贪玩,也总是来回跑许多趟,不会觉得累。” 云思洛非要亲自送白染出宫,白染拗不过,路上便刻意加快了脚步,想逼着那孩子回去。 奈何人家非要气喘吁吁地跟着,也不喊半句累。 云思洛回来时,累得小脸儿红扑扑的,扑倒在顾明轩身边,便再也起不来身。 “倒是难得见你对谁这般热情。” 顾明轩点了点儿子的额角,笑着问道, “你是从哪里认识了这样一位小姐的?看她的姿容气度,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相比于云思洛,顾明轩可谓是个人精。 他身处后宫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是南星的人。” 云思洛微微叹息道,若是他先认识的白染该有多好啊! 看儿子那副失落的模样儿,顾明轩便也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 “君家小公子好福气,这位白小姐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 顾明轩安慰似的拍了拍儿子的后肩,他的儿子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只怕君家家主那般迂腐的人,怕是不愿意嫡子嫁给一个无官无职又无势的人……” 云思洛刚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忙双手捂住嘴巴,奈何话已经被父君听了去,再也收不回来。 顾明轩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笑,显得十分洒脱。 “那你是希望她与君家小公子能成呢?还是不能成?” 顾明轩盯着儿子的眼睛问道。 云思洛一怔,失落地垂下眸子道:“她很喜欢南星的。” 若是白染不喜欢君南星,他倒是想争取一番。 可人家二人两情相悦,他又怎能横插一脚?君南星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世间女子千千万,总还会有更好的出现。” 顾明轩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想着若是这白染当真能治好他的病,他便助她一臂之力也无不可。 什么权势地位,都不及与妻主举案齐眉来得自在。 “唉!” 云思洛低低叹了口气,说是那样说,可心里就是很不是滋味嘛! 出了皇宫,白染便去白家门下的铺子里挑礼物,然后命人送到君府去。 这段时日白染虽没有每日拜访君府,可却不忘日日派人送东西过来。 管家将收到的一把古琴抱到书房,君敏琪看着那琴角的刻字,惊得都忘了呼吸。 这白家到底是什么人家? 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稀奇珍宝,这琴可是举世无双的天下第一琴——号钟,便是宫里也没有这样的好物件儿。 轻轻碰了碰那琴弦,君敏琪才道:“去将这琴给小公子送去吧!” “是。” 对于家主的这个决定,管家觉得十分意外。 当君南星看着管家送来的琴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姨,您是说这琴是白染送给母亲的,母亲又让您送来给我的吗?” “正是。” 见君南星一脸喜色,管家脸上也跟着挂上了几分笑意。 家主终究还是心疼公子的,那位白小姐瞧着也不是个俗人,日后断然不会委屈了公子去。 只要公子喜欢,便是值得的。 君南星虽不识得这是什么琴,却也十分爱惜。 对于他来说,母亲如此做便是在白染的事情上松了口,他们之间总算是往前迈了一步。 “瞧您欢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公子要出嫁了呢!” 小石笑着端了茶点过来,与君南星玩笑道。 君南星耳尖儿一红,睨了小石一眼。 “连你也敢打趣我了。” “奴是替公子高兴。” 小石笑着说道,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自家公子这般开心了呢! “我也很高兴……” 指尖挑起,流畅的琴音倾泻而出,无不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小石托着下巴听着君南星弹琴,一脸的享受。 曲毕,小石一脸羡慕地看向君南星。 “公子,那位白小姐家里当真比我们君府还要有钱吗?” 之前君南星在小石面前提了一嘴白染的家世很好,富裕非常,再看她最近每日里往君府送的东西,所以小石才有此一问。 君南星爱惜地擦着琴弦,头也未抬地扬起唇角。 “说了只怕你也不信,莫说是君府了,便是整个云国加起来,怕是也不及她白家富裕。” 只是他与白染在一起也不是贪图这些东西的,多或少他都不在意。 第三百零一章 秋闱偶救驾 小石惊讶得瞠目结舌,喃喃道:“这……这么有钱吗?” 他是想象不到那到底是怎样的富裕,在他心里,君家已经是这世间顶富裕的人家了。 “有没有钱都不打紧,我也不是看这些才想与她在一起的。” 君南星将琴摆好,去净了手便拿起一旁的荷包绣了起来。 这荷包绣了好久,终于快成了,他想早些送给白染。 之后再为她做几条帕子,她现在怀里揣着的还是之前他给她擦手用的那条。 “我们公子这样好,便是有些要求也是应当的。” 小石忙过来替君南星理线,主仆二人又闲聊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如今白染每日送来什么君敏琪都不会觉得意外了,只是心里对她的成见却也不似最初那般深。 白染这招潜移默化用得的确高明,最起码她让君敏琪知道了她的家底,便是日后君南星嫁给她,也绝对吃不了什么苦头。 秋闱之日,君南星第一次跟着母亲和姐姐们去了围场,不为别的,只因为白染也在受邀之列。 贤贵君亲自派人去邀请的白染,如今白染可是贤贵君面前的红人,治好了他多年的顽疾。 白染是和五皇女住在一块儿的,两个帐篷挨在一起,位置倒是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还要好些。 五皇女云思晴是贤贵君的女儿,贤贵君便将自己的这位小恩人托付给了女儿照顾。 五皇女温润和善,待白染也十分尊敬。 君南星总是借着去找九皇子的空儿与白染偷偷见面,二人也不敢在外面多言,只能留在帐篷里说几句话。 “明日你就不要过来了,五皇女邀我一起去狩猎,晚上我再过去看你。” 白染对着君南星嘱咐道,本身二人见一面就不容易,怕他白跑一趟又扑了个空。 “嗯,那你明日小心些,这林子里的野兽厉害得很,去年听闻有一个武将就是在秋闱时摔断了腿。” 君南星知道白染武功高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嘱咐几句。 “好,我看见大物儿就躲远些,顺便给你抓只兔子回来养着。” 白染笑着揉了揉君南星的小脑袋,哄着他道。 秋风落叶,全都被马蹄踏在脚下。 整个围场到处传来簌簌簌簌的射箭声,还有女人们的笑声。 白染之前虽也在野外过过夜,偶尔猎一两次野鸡,参加这样的围猎却还是第一次。 一向云淡风轻的白染此时也多了几分激情,与云思晴一路行去,也猎得不少东西。 只是她心里还惦记着答应过君南星的兔子,便一直四处寻找着。 “五殿下,您先前去,我去将那兔子抓来,随后跟上。” 白染好不容易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正在往林中奔跑,忙朝云思晴抱了抱拳,便骑马朝那兔子追去。 许是今日林中来了太多的不速之客,这兔子慌不择路地乱窜。 白染一时倒是拿它没有办法,想着许是马匹过大惊了兔子,便将马留下,飞身朝兔子追去。 “你这小东西倒是机灵,只是我无意于伤你,不过拿你哄南星开心罢了。你虽失了自由,我却也能保你一世无忧。” 白染扯出半根丝带绑了小兔子的前腿儿,免得它跑了。 才上了马,便听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 本不欲多管闲事的白染忽然想到了云思晴,那样温润的女子若是遇了险,怕是自保都难。 调转马头,白染忙朝那声音之处奔去。 两只老虎正张着血盆大口瞪着充血的眼珠子扑向人群,那些个侍卫扑上去,也都被老虎咬伤。 还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将那身着明黄色衣裳的女人挡在身后,白染一怔,怎么都没想到遇险的不是五皇女,而是云国的皇上。 这皇家暗卫不敢离开皇上半步,只挡在她身前,一身狼狈的皇帝被人扶着往后退去。 奈何那老虎似是对这黄色极为感兴趣似的,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朝那明黄色冲去。 其中一只虎腿好像受了伤,白染猜测大概是谁伤了这老虎,人家妻主不愿意,跑来替夫君出气了。 这老虎动作敏捷,利落非常,一般护卫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来不及多想,白染也无异于伤害这有灵性的动物。 飞身上前来到皇帝身边,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抬手去扒皇上的衣裳了。 “你……” 那女人刚要怒,却在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时顿了下来。 这模样儿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记不太清了。 “皇上将这衣裳脱了方可保命。” 白染也不说废话,趁着皇帝发呆之际,一把扯下她的外袍,裹着便朝老虎的方向飞去。 那老虎目光一转,便朝着白染的方向扑了过去。 白染飞身上马,引着老虎往相反方向离去,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去查查看,那是哪家的小姐。” 女子威严的声音在林中响起,然后众人才拥着她离去。 白染半路便将衣裳扔在了树上,转而骑马在林中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才将那对虎妻夫给甩了开。 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又瞧了瞧林中树木的长势,白染才调转马头,朝北行去。 好在是有惊无险,若是那云国的皇帝受了伤,他们这场秋闱怕是就要提前结束了。 看着乖乖趴在马背上的兜子里的小兔子,白染的眉眼才挂上了几分笑意。 “还是你乖啊!只是听闻兔子急了也咬人,可我家南星是这世间再好不过的人了,你可莫要伤了他,不然我就将你烤了吃。” 白染边驱马往前走,边吓唬着兜儿里的兔子,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得懂。 白染救驾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围场,云思晴找到白染时,一脸的激动。 “五殿下这是作甚?白染受不起。” 见云思晴朝她行礼,白染忙抱着兔子飞身下马,扶起云思晴的胳膊。 “思晴代母皇谢过白小姐的救命之恩。” 云思晴如今可谓是真的将白染当做了恩人,面前这女子不仅治好了她父君的顽疾,还在虎口救下了母皇,这莫大的恩情她如何能还得清? 第三百零二章 唯一心愿便是君家公子 因着白染是随云思晴一起来的,为此皇上还对她大加赞赏,只说她交友有方,这更是叫云思晴欢喜不已。 要知道母皇对几位皇女一向严厉,甚少会夸奖哪个女儿。 “不过是举手之劳,五殿下无需放在心上。” 白染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姑姑小跑着来到二人身边,朝她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白小姐,皇上请您去帐中一叙。” 云思晴笑着拍了拍白染的肩膀,目送着她离开。 任是谁也想不到,白染去面见皇上时,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 “见过皇上。” 白染将兔子放在脚边,朝坐在桌边的女人抱拳道。 “你叫白染?” 依旧是带着威严的声音,只是比平日里温软了许多。 “正是。” 白染恭敬道。 “白芷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母。” 白染来云国之前听母亲说过,她与这云国的皇帝年轻时有几分交情。 “原来如此。”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叹息道, “你和你母亲长得可真像。” 她年轻时外出游历遇到了白芷,二人在一起相处了不短的时日,只是因为彼此身份的原因,二人分开时谁也没有言明去处,此后便再无联系。 只是白家做的就是买卖消息的行当,所以,白芷很快便查明了对方的身份,她却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无音讯。 白染不好接话,既不能表露出她知道母亲与云国皇帝相识的事情,也不能太过热络显得她好像要巴结人家似的,便只能站在那里不言语。 “今日你救了朕,可有什么想要的?” 上位者最是爱惜生命,如今白染救了她,此时在她心里便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本就是举手之劳,白染不敢邀功。” 她想要君南星,也不知道这皇帝说了算不算…… 只听那皇上轻笑一声,又道:“这本就是莫大的功劳,你只管说就是,不论你想要什么,朕都会好好考虑。” 升官发财,美人如玉,都可以满足她。 “既是皇上如此说,那白染也不好再推辞。白染唯一的心愿便是想娶君家公子君南星为夫,再无其它。” 白染垂眸道,她一直就等着这个时机呢! “君家公子?” 皇上微微蹙眉,细细想了想,才想起自己那个九儿子时常出宫去找的孩子就叫君南星。 难怪白染会和云思晴在一起,这么一想,皇上便全明白了。 “朕若是为你赐婚也不是不可,只是君老太傅乃朕的恩师,朕不能不顾她的想法,此事既是你提出来了,朕便替你做这一回媒。” “谢皇上。” 白染心下一喜,知道有了皇上出面,这事儿便成了七成了。 捡起地上的兔子离开,皇上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孩子。” 拿兔子讨好心上人,也只有年轻人才有这个心思。 “去将君敏琪找来。” “是。” …… 白染从皇上的帐子出来,便避过一些脸熟的人去了君南星那里。 白染到时,君南星正在帐中与小石吃点心。 “白染,你回来了?” 君南星小跑至白染面前,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只小白兔。 “你竟真的为我抓了只小兔子?” 君南星欢喜地去接白染手中的兔子,却被白染侧身避过。 “先给这兔子洗个澡你再抱,没得脏了你的衣裳。” 小石机灵地跑出去打水,回来又主动要求给兔子洗澡,白染才和君南星坐下来说起了今日救驾又请求皇上赐婚之事。 “皇上她怎么说?” 君南星紧张地捏着衣袖,盯着白染问道。 “皇上说要问过你祖母和母亲的意见……” 白染话才说了一半,君南星便顶着一张失落的小脸儿垂下头去。 “若是问了她们,我们便不能在一起了。” 君南星委屈地说道,母亲和祖母可是一直都不答应他嫁给白染的。 “那倒也未必,皇上她既是答应了替我们做媒,想来君老太傅和君大人也不会直接拒绝。” 白染朝君南星安慰道。 君南星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母亲很固执的。” 其实祖母还好些,最为固执的则是母亲,她若看不好的事情,甚少有人能说得动她。 “再固执的人也会有妥协的一天,别担心,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白染想要去我君南星的手,想到自己一路抱着兔子过来,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莫要乱想,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白染也不敢多待,害怕待会儿君敏琪回来撞见,那就得不偿失了。 君南星目送白染离开,然后才蹲下身子与小石一起擦拭起洗干净了的小兔子来。 君敏琪进来时,君南星正拿着一颗小青菜喂兔子,模样儿十分认真。 “南星。” “母亲?” 君南星忙站起身来,怀里还抱着那只洗得香喷喷的兔子。 君敏琪看着君南星怀里的兔子,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虽说世人常说女子玩物丧志,可在君敏琪看来,世家公子也不该贪玩这些。 君南星似乎是察觉到了母亲的不悦,微微退后半步。 君敏琪见状,心里忽然划过一抹涩然。 “喜欢便养着吧!” 君南星怎么都没想到母亲竟会允许他养下这只兔子,惊得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母亲她竟然准了他养兔子? “多谢母亲。” 君南星回过神来,忙朝君敏琪行了一礼。 “坐吧!” 君敏琪示意君南星坐在她身侧,看着垂眸不语的儿子忽然叹了口气。 这孩子自小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长辈半分。 可为了那白染,她一向听话的儿子竟然敢偷跑出府,也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刚刚皇上找母亲说了你与白染的事情……” 这事儿总是要有个了断,君敏琪便是不想与儿子提及也不行。 “母亲,白染她真的很好。” 君南星急得眸子一红,生怕母亲再说出些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话来。 “你莫急,母亲也没说她不好不是?” 君敏琪无奈地看着儿子,想到皇上之前劝说她时说的话,她也不愿再为难这孩子。 第三百零三章 红妆十里都不止 “母亲……” 君南星呆呆地看向母亲,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 “母亲也看出来了,你是真心喜欢那白染的。至于她对你……目前瞧着也是有几分真心,只是我儿要知道,你若当真嫁给了她,便要随她嫁去千里之外,你可舍得母亲与你父亲?万一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又有谁人诉说?” 若是白染是京城众人,君敏琪怕是也早就答应她的请求了。 这年轻人绝非一般女子,她也不怕白染会真的给了自己儿子委屈受。 只是白家远在异国他乡,君南星嫁去那么远,她是真的不能放心。 “母亲,白染她之前便说过,若是我们真的成了婚,便在京城住半年,在白家住半年,每年来回走走,还能带我领略这大好河山。” 君南星赶忙解释道,关于远嫁的问题,白染早就替他考虑到了。 “她当真如此说?” 君敏琪有些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哪个女子成了婚还愿意在男方家里住上半年的? “南星不敢欺瞒母亲,此话千真万确。” 君敏琪沉思片刻,才道:“此事容母亲再好好想想。” …… 腊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整个京城都铺上了喜庆的红毯,一路延伸至君府门口。 热闹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车接着一车绑着红绸的红木箱子送往君府。 世人都道君家小公子嫁给了一位寻常人家的小姐,甚觉可惜。 只是看这万金聘礼,便是当年君后成婚也没有的阵仗,哪个寻常人家又能掏得出这些东西来? 常听老人说红妆十里便是富贵人家迎娶新人最大的宠爱,而这君家公子的聘礼又何止十里? 这怕是要将半个京城都搬进君府了吧? 素锦连城,激起几昭风月。 此去经年,许谁三世一生。 君家上下忙碌不已,如今库房都已经装满,剩下的东西只能暂时先搁置在空院子里。 管家愁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万一落了雪,弄污了小公子的聘礼可就遭了。 家主特意吩咐过,白家送来的聘礼悉数给小公子陪嫁回去,还要再添些嫁妆。 日后他们家公子怕是全京城最富裕的人了呢! “管家婆婆,白小姐到了,家主正找您呢!” 一个小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急急说道。 “你们务必将这些东西看好咯,这可都是咱们小公子的东西,谁若是坏了公子的好事儿,家主绝对饶不了他。” 管家怕有人手脚不干净,便特意板下脸来对着众人吓唬道。 “小的们不敢。” 众人连忙应声道,这东西件件简直连城,每一样都在礼单上写得清清楚楚,便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碰啊! 君敏琪远远地看见管家过来,又瞧了一眼还在源源不断往府内送的聘礼,不由叹息一声。 “这钥匙是前街老祖宅的,那宅子去年才命人翻新过,便留给南星做为嫁妆吧!这些东西就莫要再往府里搬了,直接给他送到祖宅去,日后他们小两口成了亲,少不得要在京中多住些日子,每个自己的府邸终究是不方便。” 君敏琪将她曾祖母留下的宅子送给了白染和君南星作为京中的家,那里离君府只隔了一条街,日后他们住在京里时,也方便时常过来坐坐。 “是,老奴即刻便带人将东西送过去。” 看着管家托着略显臃肿的身子小跑着去忙活,君敏琪有些苦笑不得。 “这白家是真的富得流油啊!” 之前听君南星说白染家中富裕,君敏琪还有些不屑,如今看着这聘礼,她都有些心虚了。 也不知道国库里的银钱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多…… 但君敏琪一向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这些聘礼太过惹人耳目,她得跟白染和儿子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能将这聘礼捐出去一部分,以免惹人惦记。 白染自是没有意见,她白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君南星又一向是什么都听白染的,白染说可以捐,他便也说可以捐。 自从定下了亲事,君南星便整日里抱着兔子窝在屋内避寒。 桌上放了一块会散发香味儿的木头,那是杜家送来的。 杜安晨按照白染的法子改善饮食,今年冬日都未见咳嗽,身子也硬朗了不少。 为表感谢,杜家送来了许多谢礼,这块木头也在其中。 听长姐说这桢楠木极为稀罕,是杜家大姐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整个京城也只有这一小块儿。 君南星喜欢这味道,君敏琪便命管家将这桢楠木送到了君南星屋里。 “南星……” 不知白染什么时候进来的,君南星听见声音朝她望去时,只见她身上沾了许多雪花。 忙撒开兔子去帮忙拍打白染身上的雪,却被白染侧身避过。 “我身上凉,你离远些,我自己来就好。” 白染脱了斗篷在门口抖了抖,然后挂在架子上,这才搓着手来到碳炉边轻轻烤着。 “外面竟是下了这样大的雪?” 君南星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擦白染发顶的雪花,只是他身上太过温暖,一碰到那雪花,就化成了水。 忙拿过一旁的干净布巾给白染擦发,一张小脸儿紧绷绷的。 “南星可真是贤惠。” 白染笑着用烤热了的手抓住君南星的手腕,轻轻捏了捏。 “别……别闹,还没擦干。” 君南星耳尖儿一红,羞涩道。 “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干了。” 白染毫不在意地甩甩头发,就站在碳炉边,没有挪动。 “还是擦擦吧!” 君南星不放心,他怕这样顶着湿发久了她会头痛。 白染接过那布巾随意在头上按了两下,便拉着君南星坐回窗边。 看着缩在君南星腿边的小白兔,白染伸手戳了戳,那小兔子却是只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这小东西倒是会认主,竟一点儿都不怕人了,许是知道有它的小主人在,谁也奈何不得它。” 白染笑着说道,君南星也跟着揉了揉小兔子的毛。 “它身上热乎乎的。” “有你热吗?” “什么?” “小傻瓜……” 第三百零四章 许你白首共余生 白染和君南星的婚礼一共办了两场,君敏琪不能离京去江城,而白芷的身份又不适宜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以这对亲家到老也没见上一面儿。 白染本来说八月在京中先办一场婚宴,等来年春天再回江城办。 奈何君南星怎么都不肯答应,他说没有这样先在男方家里办酒宴的。 本来在京城办婚宴这事儿君南星都是不答应的,可白染说京中也有许多白家的老人儿,还是要认认主的,所以君南星才点了头。 他只是怕外头的人说白染的闲话,只有入赘的女子才会在男方家办婚宴的。 最终拗不过君南星,白染便只好带着大宝贝和大宝贝的小兔子回了江城。 白染的婚宴很热闹,却没怎么折腾君南星。 旁人成婚都是一整日不能吃什么东西,君南星却是一日三餐什么都没少。 白染没有姐妹,也没有堂姐妹,只有一个表姐,还有几个好友。 大家都知道白染宠爱小夫郎,闹洞房时也没怎么折腾就走了。 喝了交杯酒,白染便打发屋内的人全都出去。 净房内已备好了热水,只等着主人过来。 “累了吧?” 白染抬手拆下君南星的发簪,乌黑的秀发倾斜而下,从指尖儿滑过。 “不累。” 君南星往白染身前凑了凑,不悦地蹙起鼻子。 “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了。” “今天高兴,以后一定少喝。” 白染宠溺地点了点君南星的鼻尖,端起一旁他刚刚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要吃些东西吗?” 君南星摇摇头,这一天白染不停地派人过来给他送吃食,他现在都还有些撑呢! “那便去沐浴,然后早些歇着。” 说着,白染也跟着站起身来。 君南星不解地看向白染:“你要去干什么?” “和你一起沐浴啊!” 白染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君南星先是一愣,随即红了整张小脸儿。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要与她那么亲密,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习惯就好。” 白染牵过君南星的手,二人一起躲进了屏风后面。 月明星空,一室旖旎。 君南星,这一世许你白首,只愿你能幸福安乐。 白染还是习惯性的早起,君南星却睡得正香。 院中舞剑的身影越发俊逸,有了夫郎的人果真不一样。 知春和知秋守在一旁,不知正窃窃私语些什么。 只是从二人脸上的表情来看,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儿。 “行了,说吧!” 白染收了剑,看着那二人问道。 知春犹豫着看向白染,直性子的知秋却是直接道:“少主您昨儿成婚,江家小公子在府里自缢了。” “少主大喜的日子,你莫要胡说。” 知春撞了撞知秋的胳膊,忙解释道, “人没事儿,好在发现的及时,已经救下了。” 白染眉头微蹙,一脸不悦地瞪了过去。 “本少最是讨厌这种动不动寻死觅活的男人。” 白染脸上的嫌恶做不得假,她是真的有点儿受不了那样要死要活的人。 君南星之前也曾拿生死吓唬过君南风,却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这江家公子竟真的去做了。 只是对于一个不在乎的人,他是生是死又与她白染何干?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君南星将知秋的话全都听了去,只见他一脸担忧地看向白染,白染却无半点反应。 白染朝君南星走去,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怎得起这么早?” 君南星垂着眸子道:“今日要给母亲父亲敬茶。” “别多想,旁人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白染拉着君南星进了屋,君南星却仍旧一脸惋惜的模样儿。 许是因为他自己经历过,才更能体会到那种痛。 但他与那江家兄弟毕竟不同,他喜欢白染,白染也喜欢他,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嗯……” 君南星微微笑着,被白染握着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次年春,天气暖和了些,二人才赶往云国京城。 这一次婚宴并未大办,只是在君敏琪送君南星的院子里请了些亲近的人过来。 君南星三个姐姐将白染围住,硬是将她灌得不省人事才算罢休。 君南星气鼓鼓地看着自家姐姐,终究还是没有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说出什么伤了和气的话来。 在知春的帮助下扶着白染回了主院儿,君南星亲自湿了帕子替白染擦脸,眼底尽是心疼。 他知道姐姐们一直都觉得是白染的出现才让他离开了君府,便总想着为难白染几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她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是看着白染为他如此,他心里不好受。 “少主君,让属下来吧!” 知春上前想要接过君南星手里的帕子,却被君南星打发了出去。 “你自去歇着吧,我来就好。” “这……属下告退。” 知春也是个有眼色的,主子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门才关上,床上的人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让人去给你熬了醒酒汤,待会儿就能喝了。” 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君南星柔声说道。 “不打紧。” 白染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明,根本不似刚刚那般的人事不知。 “你……你这是……” 君南星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不知她是不是真的醉了。 “我没事,当初既是答应了你日后会少饮酒,便不会食言。” 白染缓缓坐起身来,若不是她装醉,君南星那三个姐姐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君南星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轻轻戳了戳白染的肩头,笑容了带上了几分无奈。 “合着你刚刚是装的啊!” “不然怎么能逃得掉呢?” “那你以后该不会也要这样欺骗我吧?” 君南星侧过脸去,假装生气道。 “白染对南星之心,日月可鉴。” 白染扳正君南星的身子,一板一眼道。 “我也不想你醉的。” 君南星靠在白染肩头,小声喃喃了一句。 他刚才还在为着姐姐们逼白染喝酒的事情而深深地自责,现在总算是好受了些。 “我知道。” 白染忽得抬起君南星的下巴,低声道, “醉了怎么能与我的南星生孩子呢?” 第三百零五章 你爹爹才是我的宝贝 成婚第三年,长女白溪出世,一时间成为了众人的心尖儿肉。 尤其是苏易安,只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的孙女儿。 白溪三岁那年开始习武,由她的祖母亲自教授。 许是自小被娇惯坏了,白溪除了有她母亲的清冷之外,还多了几分傲气。 白染和君南星第一次带她回云国,小家伙面儿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四下张望。 君南星好笑地扯了扯白染的衣袖,二人皆被女儿那可爱的模样儿逗笑了。 “小溪,母亲带你骑马行一段路吧!” 白染向女儿询问道。 白溪心中一喜,却还是故作淡然地想了想,然后才轻轻点头。 白染也不戳穿她,抱起女儿便下了马车,飞身跃至马上。 母女二人一路走,白染一边给白溪讲着周围的山水和人文典故。 也不管女儿能听懂多少,白染一股脑儿地说了许多。 “白染……” 车厢内忽然传出君南星的一声轻唤,白染急忙驱马靠近车窗。 “南星,是要如厕吗?” 白染小声问道。 “不是,我也想骑马。” 君南星将车窗掀开一条缝儿,对着白染撒娇道。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便一直待在江城,如今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了,他也不想一个人闷在马车内。 白染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儿,轻声应道:“好。” 说罢,也不等白溪答应,便直接抱着小人儿上了马车。 “小溪,你先在车内歇歇,母亲带你父亲骑会儿马,待会儿再换你来。” 白染心想:你虽然是我的女儿,可你爹才是我的宝贝命根子,二者取其一,母亲便只能对不住你了。 在女儿幽怨委屈的眼神下,妻夫二人喜滋滋地出去骑马了。 车外不时地传来君南星的笑声,白溪听得心里痒痒的。 小手扒在窗边,可怜兮兮地往外瞧着,看的人怪心疼的。 然而那正说得尽兴的两口气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只一味地说着那些白溪听不懂的话。 气鼓鼓地放下车窗,白溪捏起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大口。 她虽随了母亲的性子,却是像父亲一样爱吃甜食。 这点心便是他们父女的最爱,祖父特意为他们做了许多带着。 等君南星玩儿够了,二人才回了马车上。 看着靠在矮榻上睡着正香的女儿,君南星眉眼中尽是温柔。 小心地拭去她唇角的点心屑,拉过一旁的薄毯将小家伙盖住,君南星才托着下巴看着女儿发起呆来。 这孩子和白染长得可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时候看着这孩子的眼睛,他就好像是看到了第二个白染。 果真是同一个人教出来的孩子,性子都像了七分。 身后忽然贴上来一抹温暖:“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我们再生一个?” 其实白染的意思是只要一个孩子就好,可君南星却是不愿意的,他觉得白染就是因为是独女所以才会这般孤单。 他不想自己的女儿日后也像白染一般,好在他们家又没有皇位要争夺,要是个儿子最好,便是两个都是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姐妹反目成仇的机会。 左右白家的钱多得花不完,也不会亏了谁。 “嗯,不过这次我想留在云国……” 君南星轻轻靠在身后人儿的胸前,他实在是很想念家里人,想念母亲父亲和姐姐们。 “好,那就等老二大些了我们再回江城。” 白染笑着应道,当初既是允了他各家待半年,她就没道理拒绝君南星的请求。 谁还不是母父的宝贝了? “也不用太久的,若是顺利,我们等老二一岁的时候就回江城。” “都依你。” 君家人见到白溪都喜得跟个什么似的,尤其是君敏琪,抱着她就不舍得撒手。 “这孩子长得真好,将她母父的优处都长了来。” 君敏琪对着林氏说道,眼底是满满的宠爱。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对权势倒是看得没那般重了。 只是每每看到家中的女儿孙女儿,便会忍不住想到远嫁的儿子。 林氏凑过去轻轻碰碰白溪的小脸儿蛋,笑着道:“咱们南星是个有福气的,我当初没有想过白染那孩子竟会真的不再纳侍。” 这普天之下有几个男子能得这样的妻主?便是做梦他也是不敢想的。 但他儿子好眼光,竟真的挑选了这样一个好妻主。 君敏琪亦是一脸欣慰,嘴上却倔道:“如今不过才成婚六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看那孩子错不了,是个会疼人的。你瞧瞧你儿子这次回来比以前丰腴了许多,都是人家养的好。” 林氏一见到君南星便知道君南星没受到什么委屈,这三年多来的担忧便也都通通消失不见。 男子不愿远嫁,也不过就是图得个娘家人离得近些,受了委屈有个地方诉说。 可他的儿子嫁到了好人家,自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一切都是命。” 君敏琪笑着说了一句,便又开始逗弄起怀里的白溪来。 白染一生只娶一夫,名为君南星。 膝下育有二女,长女白溪,后继白家家主之位。 次女白允,师承天下第一剑云中仙,后接管青云派,成为一代掌门。 君南星一生受尽宠爱,再无遗憾。 …… 太子殿下灵慧归位,一直守着他的小仙子忙又燃起了一炷香。 白染头脑中忽得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只是那一闪而过太迅速,以至于她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已消失不见。 “宿主大人,好久不见哈!” 小四蛋儿马屁兮兮地恭维道,这狐帝似乎是要觉醒了呢!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白染微微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许是因为每一世历练归来,便会想起前几世的事情,脑海中一时间充斥了太多信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小四蛋儿故作不知情道,天机不可泄露,万一太子殿下因此而出现什么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染似乎是信了,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每次穿越她都只记得在现代的事情,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第三百零六章 该死的狐媚子 “早些送我过去吧!” 白染总觉得有些事情就在云雾之后,只有当她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看能看清楚那事情的真相。 既是如此,便早些去吧! “是。” 小四蛋儿对白染的态度愈发恭敬,白染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她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 杨柳镇陈家村里只有两户外姓人,一户姓白,一户姓沐。 据说这白家当初搬过来时还算富有,只是那白家一家都不会种地打粮,平日里吃得又颇为精细,这般坐吃山空下去,几年下来便也没剩多少积蓄。 况且那白家的女儿是个读书人,世人皆知读书贵,若不是家中富裕,谁家又舍得让一个能干活的壮丁整日里抱着书本子耗费时间呢! 可白家那个俊美的姐儿也是苦命的,十四岁那年母父相继离世,本还是个被娇宠着的大小姐,忽得就变成了一家的顶梁柱。 村里人都瞧着那白家姐儿面相好,又是个会读书的,平日里对她也还算照顾。 听闻镇上的夫子说,这白家姐儿小小年纪就已经做了秀才,日后定是个做状元娘子的命,村里人就更不敢当面得罪她了。 而搬来的另一户外姓人则是沐家,沐家没有妻主跟随,一个男子带着个儿子流落到此,用仅有的一锭银子买了处小院儿,便留在了陈家村。 要说起来,这沐家夫郎王氏也是个能干的,他凭着自己一手编筐的好手艺不仅将儿子拉扯大,还买了一小块地。 “染姐儿,这是又要去镇子上读书吗?” 村里的驴车是陈四儿家的,平日地里不忙的时候,她便会在村口等着拉去镇子里的人,挣几个铜板补贴家用。 “去买些纸墨。” 白染应了一声,便抱着装书的箱笼上了驴车。 天愈发寒冷,夫子已经停了课,白染只好自己在家读书,多备些纸墨,免得落了雪路难行。 车上一个人都没有,白染便寻了一处最干净的位置坐下,又从箱笼里拿出一本书来细细翻了起来。 陈四儿偷偷看了白染好几眼,总觉得这女娃跟他们不一样,比那镇子上有钱人家的小姐还要有气度。 这读书人果然和她们不一样,说不上来的好看。 “陈四儿,你又在傻笑什么?” 忽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本来的宁静,白染微微蹙眉,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说话的人是谁。 每次白染去镇子上,总能遇见他。 这陈小安是什么心思白染明白,只是她对这个小辣椒实在是没有感觉。 “嘿嘿,小安弟弟来了。” 陈四儿被陈小安这么一喊,竟羞涩起来。 她今天回去就要跟娘商量娶夫郎的事情,自己怎么能看着一个女人发呆呢? 不像话! 实在是不像话! 陈小安没有接陈四儿的话,只是提着一个空篮子上了驴车,慢吞吞地挪到白染身旁坐了下来。 “白染姐姐也在啊,好巧啊!” 陈小安羞涩地看着白染道。 白染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嗯,连眼皮都没挑。 陈小安抿了抿唇,只红着耳尖儿偷偷看白染那双拿着书的手。 她的手可真好看,又细又白。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陈小安不由得惭愧起来。 他平日里洗衣做饭,手总是离不得水,哪里能比得上人家? 正当陈小安胡思乱想间,车上又上来一个人。 “多谢四姐。” 男子的声音十分好听,陈四儿听后觉得更有劲儿了,双手抱起地上的筐便全都放在了驴车上。 “沐家小哥儿太客气了。” 陈四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张黢黑的脸隐隐染上了几丝红晕。 这沐锦一可是村子里最好看的男孩儿,多少适龄的姐儿都盯着他呢! 只要沐家一松口,定会有不少人过去提亲。 陈小安似乎是因为这突来的少年打扰到了他和白染的单独相处,微微不悦地瞪了沐锦一一眼。 若不是他,他陈小安就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小哥儿了。 如今倒好,所有人都盯着沐锦一看,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陈小安也是个秀气的。 沐锦一以为是自己的竹筐碰到了陈小安的腿才惹得他不悦,忙伸手去搬。 哪知陈四儿什么也没说就跃上了驴车,车板一晃,沐锦一就这样直直地栽了下去。 白染身子也跟着一晃,余光瞥见倒下去的小人儿,忙扔下书去接他。 这是二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以往虽偶尔也会坐同一趟驴车,却从未这般近看过彼此。 见那小男儿的一张俏脸羞得像是煮熟了的虾子,白染忙扶着他坐稳,然后松开了手。 “谢……” 那个谢字就在嘴边,沐锦一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他也只是听闻那白家姐儿长得俊美,却没想到会这样好看。 一旁的陈小安看着被白染扶住的沐锦一,心里醋的不行。 “你赶车小心些,摔了白染姐姐你赔得起吗?” 捡起落在一旁的书递给白染,陈小安只好将气撒到陈四儿头上。 陈小安他娘是村长,所以村里的人平日里都让着他几分,这才养成了他有些跋扈的性子。 “嘿嘿……今日天冷,咱们就不等了,你们都坐稳了啊!” 陈四儿也不恼,只是头也不回地说道。 沐锦一坐在白染身旁,双手紧紧扣着板车的边缘,一双满是划痕的手绷得惨白,手背却被冷风吹得发红一片。 白染微微侧身挡住袭来的寒风,随手扯过一旁挡腿的毡子盖在沐锦一腿上,那张红晕还未退下的小脸儿更红了。 陈小安气鼓鼓地扯过一角搭在自己小腿上,心里酸溜溜的。 白染姐姐可从未对他这样好过。 该死的狐媚子,惯会勾引人。 “谢谢……” 声音虽小,那两个字却还是落在了白染耳中。 许是见那小少年羞得都不敢抬头看她,白染便并未接声。 见白染没吭声儿,一旁的陈小安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原来白染姐姐并非只是不爱理搭理他的,这个狐媚子也是一样,如此便好。 第三百零七章 街上遇恶人 驴车走得不算快,三人又都是背对着赶车的陈四儿的,所以还算不得太冷。 裹得严严实实的陈四儿却是冻得直吸鼻子,可怜巴巴的。 感受到身侧的小人儿有些发抖,白染不动声色地将箱笼挪到沐锦一身后,身子也不自觉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她平时虽然不与村子里的人打太多交道,却也知道沐家这对父子的不容易。 父子二人只在陈家村买了一小块地,每年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 平时便会编些竹筐拿到镇子上卖,凑活着也能填饱肚子。 白染是见过王氏的,那王氏瞧着就是个干活的人,利落得很。 而这沐锦一似乎与那王氏一点儿都不像,长得不像,性子也不像。 想到自己的家世,白染不由得多想了几分,眼睛也不住地总是往沐锦一身上望去。 陈小安气得死死咬着唇,埋在袖子里的双手使劲儿攥着,只恨不得捏死沐锦一才是。 驴车跑得忽然快了些,只着了一件淡蓝色薄袄的沐锦一冻得浑身发颤。 他前天才将棉衣洗了,只怕过两日下了雪会冷,没想到还未下雪就冷成了这般。 白染心下微微叹息,从箱笼里掏出一条雪白的薄毯来裹到沐锦一身上,白染便离他远了些。 这里的男子极重清誉,虽说农户家里要好些,她却也不好与人过于亲近。 只是见不得这样苦命的小男儿在自己面前受罪,白染才将她父亲留下的东西给了他用。 陈小安羡慕得眼睛都红了,看着自己身上新做的棉袄,陈小安后悔不已。 要知道少穿鞋就能得白染姐姐这般疼惜,他也不穿这新衣了。 身上突然的温暖惊得沐锦一忘了道谢,也忘了拒绝。 手中薄毯的触感只在他不甚清晰的印象里存在过,这样的好东西她竟舍得给他一个陌生人用? 爹爹说读书人心善正直,果真不假。 其实沐锦一也是识字的,幼时的沐家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后来遭了难,他才随着奶父到了陈家村。 王氏以往跟着沐锦一的亲生父亲读过些书,所以平日里不忙的时候,他便会教沐锦一。 好不容易熬到了镇子上,还不等驴车停稳,沐锦一就赶忙将那薄毯叠整齐还给了白染。 “谢……谢谢……” 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勇气,说了这句话后,沐锦一便赶忙跳下了车去。 小小的身子费力地搬着那些个竹筐,陈四儿热情地过来帮忙,白染背起箱笼,顺手也提起了两个框子来。 看着三人越走越远,陈小安气得不住跺脚。 “呸……狐媚子!” “就放在这里就好,多谢你们。” 陈小安将筐摆在街边的一小块空地上,不住地朝二人道着谢。 “举手之劳。” 白染看了沐锦一一眼,转身离去。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说话。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也足够沐锦一回味许久。 陈四儿去看着驴车,白染则径直去了书店。 陈家村里的人只知道白染在她母亲去世后连糊口的银钱都不够了,却不知她白家曾经也是勋贵人家,身上戴的随意一件首饰就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但白染一向秉着财不外露的原则,世人既是觉得她现在落魄了,那就让他们这样觉得就好。 她只想日后金榜题名,替白家报仇,将母亲和父亲移回祖墓。 沿着熟悉的街道来到书店门口,掌柜的远远地瞧见白染便迎了出来。 “秀才娘子今儿要买些什么?” 那掌柜的和白染十分熟识,白染现在的夫子和这掌柜的有几分交情,所以她每次过来,那掌柜的都十分热情。 “陆姨,今日过来买些纸墨。” 白染笑着说道,然后便随她进去挑选。 在挑选纸墨笔砚上,白染一向都是要用上好的。 这掌柜的每月都会特意为她进一批上等货,整个杨柳镇除了白染也没谁能够买得起了。 买好了纸墨,白染又选了两本杂书,这才付钱走了出来。 日日吃陈小麦做的饭,她忽得就想换换口味,便转身去了酒楼。 临走时白染又要了几个包子和两斤牛肉,用荷叶包裹着,准备带回去给陈小麦。 陈小麦是她母亲还在世时从陈家村里找的孤儿,那孩子自幼无母无父,也着实可怜,于是便由村长作证,白母雇下他每日里去白家洗衣做饭打扫,按月结工钱。 后来家里只剩下白染一个人,全靠着陈小麦的照顾她才不至于到自己洗衣做饭的地步。 毕竟那双握笔的手,也着实干不了这些个粗活。 慢悠悠地在街上晃着,路过那家布店,几个年轻的小郎正围在一起挑选着什么,还有两个正在与那小二姐儿讨价还价。 白染眼前忽得就浮现出那个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子,若是回去的晚了,只怕他不冻死也得掉去半条命。 这般想着,白染便转入店内,想去买一件男子的厚袄。 那几个刚才还与小二姐争得面红耳赤的小儿郎见着这么一位俊美的小姐,忙都住了嘴,眼睛忍不住地往白染身上瞧。 白染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袄,付了银钱便快速离去。 还未走到城门口,便将前面围了一群人,地上摔得到处都是竹筐。 白染眼角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定是那小公子招惹了什么人的惦记,被人欺负了。 快步冲到人群中,入目的便是沐锦一红着眼睛趴在剩下的几个筐上,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却还是死死咬着唇,一脸的倔强。 “小郎君,姐姐们已经与你说的很清楚了,在这里摆摊的人都是要孝敬我们老大的,你若不舍得掏银钱,也舍不得你这几个破筐,那便随姐姐们走一趟,让姐姐们尽兴了,这几个铜板就给你免了。” 一张嘴就是满口大黄牙的女人挤着一双绿豆眼死死地盯着沐锦一,若非周围有这么多围观的群众,她们怕是早就上手了。 白染大概听了几句,便知道了这些个街头恶霸的来意。 看来守保护费是假,想要欺辱沐锦一才是真。 第三百零八章 日后莫要再一个人出来了 想来也是,就沐锦一这白白嫩嫩的小模样儿在这里卖筐,想不招人惦记都难。 眼看着那大黄牙就要伸手去拉扯沐锦一,白染脚尖儿轻轻一挑,一颗石子儿飞出,直直地砸向那只带着黑皴的手。 “哎哟……格老子的,哪个混蛋敢砸老娘?” 大黄牙疼得龇牙咧嘴,跳着脚朝周围看热闹的人骂道。 众人纷纷后退两步,生怕惹上这么几个活阎王。 只有白染走上前去,扶起趴在竹筐上的沐锦一,又替他将剩下的几个竹筐摆好。 “你个小白脸儿莫不是还想来英雌救美?” 大黄牙捂着手背朝白染嗤道,便是给她十个脑袋,她也想不到刚才那石子儿是白染砸过来的。 因为在众人眼中,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女一瞧就是个读书人,断然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沐锦一呆呆地看着挡在他身前的白染,不知为何,尽管她比那些女人都要瘦些,他还是觉得极有安全感。 “南国律法规定,赋税只由官府收纳,不知几位是哪个衙门的?” 白染语气平淡,一句话就将那个女人问得哑口无言。 她们干这一行这么多年,全都是靠着拳头蛮横,百姓心里有怨言,嘴上却从来都不敢多说一句。 “你是哪儿来的葱,敢跟老娘讲律法?在这杨柳镇,老娘就是律法。” 大黄牙咧着嘴瞪向白染,那模样儿像是要吃人似的。 “这不是咱们镇上出了名儿的白秀才吗?” “是啊!正是白秀才。” “果真是读书人,勇气可嘉。” …… 似乎是有人认出了白染,众人便开始议论起来。 那大黄牙听到“秀才”两个字,身形一顿,她们能靠着吃这口饭活命,自然也是有些眼力见儿的。 她们办事儿三不惹:一是官府的人她们不惹;二是摸不清门路的外来人她们不惹;三是读书人她们不惹。 如今白染的秀才身份正好中了其中一条,大黄牙忿忿地看了那二人一眼,一抬手,带着几个狐朋狗友转身离去。 没了热闹可看,周围的人也慢慢散去。 白染转身看向沐锦一,低声问道:“没受伤吧?” 沐锦一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发白的唇上一道深深的牙印儿。 白染将新买的袄裹在那瘦小的人儿身上,惹得沐锦一身子一僵,竟是忘了拒绝,也忘了他们其实并不熟悉。 “我有一同窗家中做米粮生意,每月都要买许多竹筐,我带你去将这些给她送去,日后莫要再一个人出来了。” 白染低低说了一句,然后便俯下身子提起地上的竹筐。 沐锦一呆呆地看着白染越走越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不跟上?” 沐锦一小脸儿一红,急忙小跑上前,脱了新袄子递给白染,就要去接她手里的竹筐。 “这些东西并不重,我提着就好。你将棉袄穿上,如今都已入了冬,你还穿着秋装,就不怕生病吗?” “我没想到今日会这般冷……” 沐锦一垂着眸子扁着小嘴儿委屈道,若不是王爹爹病了,他也不会这么急着来镇子上卖筐。 可就算再冷,他也没理由要白染的东西。 这袄子分明就是新的,且不说他们今日才认识,就他听说,这白染自母亲父亲过世后,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哪里还有闲钱给他买东西? “快些穿上吧!左右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我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冻死不是?” 白染见沐锦一抱着棉衣不肯穿,说话也难听了几分。 沐锦一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女子,说话竟也这般不中听。 “可这太贵重了。” 这棉袄又软又暖和,可却不该是他的。 王爹爹一直教育他不能随意要别人的东西,别人给了你什么,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更多。 这白染待他这样好,又是图什么? 若换成旁人,沐锦一一定会觉得那人对他图谋不轨。 可这人是白染,沐锦一便不会往那处去想。 毕竟凭着白染的长相和才学,日后好男儿随她挑选,人家又怎会看上他一个编竹筐的? “那你回去给我编一个箱笼,全当是我们以物易物好了。” 白染也不再与沐锦一多言,大步朝前走去。 沐锦一慌忙追了上去,看着白染的背影,犹犹豫豫地将那新袄子套在了身上。 可真暖和啊! “哎哟!这不是白秀才吗?” 白染还未踏进铺门,一声熟悉的调侃便在耳边响起。 这人正是白染的同窗黄雯,这黄雯家里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还算富裕,所以在读书上并不用心,一心只想着回家继承她娘的几个铺子。 但这黄雯为人大方,又是个善谈的,所以与同窗相处都不错。 她自己读书不行,还等着日后哪个同窗发达了能拉她一把呢! “你今日怎么亲自在这铺子里守着?” 白染毫不客气地将竹筐放下,拍了拍手道。 “她们刚刚都被我娘叫去内院训话了,你这是买米还是……” 黄雯看着地上的几个竹筐,不解地看向白染。 “这是同村一个弟弟家里的,你瞧瞧你这里能不能用得上,天儿太冷了,早些卖了我们也好早些回家。” 白染说罢,还不忘回头看看刚跟过来的沐锦一。 黄雯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小人儿眼睛一亮,随即便轻笑出声。 “白秀才素来不爱多管闲事,这弟弟长得这般周正,该不是你金屋藏娇吧?” 黄雯用肩膀轻轻碰了碰白染,挑着眉毛问道。 白染微微侧身,挡住黄雯看向沐锦一的视线。 “休要胡言。” 白染倒是不在意同窗玩笑几句,只是这里的男子极重声誉,她怕沐锦一面儿上难堪。 “我都懂的。” 黄雯朝白染眨了眨眼睛,随手伸进柜台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白染手中。 “既是白秀才的人,姐姐我也不能亏待你不是,剩下的就全当是姐姐的一份心意了。” 黄雯隔着白染对着缩在她身后的沐锦一说道,吓得沐锦一赶忙退后两步,若是黄雯再多言一句,他怕是就要逃出去了。 第三百零九章 她是觉得他很可笑吗 “你莫要听她胡言。” 白染回头朝沐锦一说了一句,然后朝黄雯抱拳道, “天色已晚,咱们改日再续。” “慢走。” 看着白染带着那小男儿离开,黄雯才砸吧砸吧嘴,一脸的羡慕。 “白秀才不仅书读得好,眼光也好,这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看。” 看着地上的竹筐,黄雯叫人全都搬去了后院。 白染也算得上是她一直都用心结交的人儿,这样的小忙于她来说不过就是顺水人情而已。 白染出了粮铺,手腕一抖,手里便多了一小锭银子。 将还带着温度的银子塞到沐锦一手中,白染才道:“你爹爹日后若是不方便出来卖筐,你便等我什么时候来镇子上替你捎来卖给她,自己就不要再单独出门了。” 指了指那铺子的方向,白染的意思是她有销路,但看着沐锦一神色不对,白染忙又解释道, “那黄雯就是爱说笑,人还是不错的。” 沐锦一轻轻摇了摇头,张开手掌伸向白染。 “这……这给的也太多了些。” 以前沐锦一虽王氏一起来卖过几回筐,这东西并不值钱。 “既是她给的,你收着就是,那家伙出手一向阔绰,全当是她喜欢你们的筐了。” 白染说着就带着沐锦一往城门口的方向走,陈四儿这会儿应该已经等在那里了吧!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白染回头,却见沐锦一正站在一个药铺门口发呆。 白染微微蹙眉,几步又返了回去。 “是要抓药吗?” 想到以往都是王氏来镇子上卖筐,今日却偏偏舍得叫沐锦一独自一人出门,怕是病了。 “王爹爹这几日总是咳嗽得厉害,昨儿起连床都起不来了。请了赤脚大夫去瞧过,说是得了风寒。” 沐锦一没来抓过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颇为严肃的大夫,他便怯了。 白染并未忽略沐锦一在称呼爹爹时在前面加了一个“王”字,只是此时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带着沐锦一进了药铺,白染按照沐锦一所说,与那老大夫描述了王氏的病情,老大夫立马提笔写方子,一旁的学徒便开始按方抓药。 “大夫,您这里可有治疗冻疮或是划伤的药。” 白染忽得握着沐锦一的手臂,那只满是划痕的手便出现在老大夫面前。 那老大夫先是看了一眼沐锦一的脸,然后又看了一眼他的手,这才慢悠悠得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盒子放在白染面前。 “每日睡前温水浸泡后涂抹。” “多谢。” 白染看着那只不满伤痕的手不断地往袖子里缩,莫名一阵心疼。 将小盒子塞到沐锦一手中,也不等沐锦一开口,她便扔下一小锭碎银,提着包好的药拉着沐锦一出了药方。 “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你……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 沐锦一要将那小盒子还给白染,连带着买药的钱。 他如今也不是什么沐家小少爷了,这手也不算什么,哪里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这东西本就是给你买的,你若是不要,那便扔了吧!” 白染停下脚步,直视着沐锦一的眼睛认真道, “至于这药钱,你自是要还我的。” 说着,白染便将黄雯给的那一小块碎银从沐锦一手心里拿起,装了起来。 沐锦一刚刚其实是看见了的,白染给那药铺的绝不止这么多,而且她既没问药价,也没等着找钱,那花钱的手法实在是过于大手大脚了。 沐锦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忽得就板起脸来。 “便是你母亲给你留了些家底,你也不该如此挥霍。日子要算计着过,你这样……你……” 后面的话沐锦一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发现白染竟笑了。 她是觉得他很可笑吗?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这样训斥过我了。” 白染这话说的随意,听在沐锦一耳中却多了些心酸。 她这是想起她的母亲了吗? “走吧,沐公……你我既是同村,你应该也比我小些,我便还是叫你锦一吧。我们同是外来人,互相照应着些也是应该的。今日我有能力帮你一把,日后在村子里指不定我也有要你帮忙的。” “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却也无需为我破费。” 沐锦一小声喃喃道,就算是一直同住一个村子里,他们不也是今日才相识吗? “全当是见面礼好了,你记得还欠我一个箱笼就好。” “自是不会忘的。” 走着走着,白染忽得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沐锦一眨巴着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向白染,若是此时的白染将他领着去卖了,他怕是都还要帮她数钱的。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白染自己吃饱喝足了,倒是忘了问他。 沐锦一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我饿上一两顿没事儿的,回家再吃就好。” 王爹爹这一病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这点银钱也不知够不够抓药用,他哪里还敢乱花。 但是想到白染帮了他那么多,沐锦一又赶忙道:“你……我请你吃肉包子吧!” 他不吃不打紧,却总该请白染吃顿饭的。 若是两个肉包子的话……应该够她吃了吧! 白染解下自己的箱笼,从里面拿出一个荷叶包来塞到沐锦一手中,又将另一个也给了他。 这包子和牛肉一直在毯子里包着,此时还带着几分温度。 “我见你之前就已经吃过了,这是剩下的,你若不嫌弃,便赶紧吃了。等凉的很了,就不好吃了。” “我……” 沐锦一想要拒绝,却又怕白染误会是他嫌弃她。 拉着沐锦一到一处无人的墙角,白染背对着他挡在外面。 “我给你挡着,你快吃。” 白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相对他好,许是怜惜他与自己一样家道中落,又或许是他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太过纯净,让她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沐锦一朝那白胖的包子咬了一小口,肉香味儿便已经传了出来。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过年,王爹爹用半袋米粮换了块肉,给他包了饺子。 第三百一十章 真是不知羞 两个肉包子下肚,沐锦一满足极了。 剩下的那个荷叶包他没有打开,直接还给了白染。 白染却是并未伸手去接,只淡淡道:“你带回去给你爹爹吧,生病了总是要多吃些东西的。” 心里默默地朝陈小麦说了声抱歉,谁叫她今天太过怜香惜玉了呢! 二人过来时,陈小安已经坐上了驴车。 陈四儿十分意外地看着一起走来的两人,难怪她过来没有见到沐锦一,原来是被白染带走了。 看着沐锦一身上的新袄子,陈小安气白了一张小脸儿。 好一个狐媚子,才与白染姐姐认识就得了一件新袄子,真是够本事。 “筐都卖出去了?” 陈四儿一脸欣喜地看向沐锦一,也在替他高兴。 “多亏了……她……帮忙。” 沐锦一想像旁人那般叫白染白秀才,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最终只说了一个“她”字。 “我叫白染。” 不染纤尘,母亲当初为她取名字,是希望她远离世俗,保持心地洁净,奈何事与愿违,她这一生又不得不为白家奔波。 沐锦一耳尖儿一红,他自是知道她叫什么,只是他不好意思称呼她的全名。 “还走不走了?磨磨蹭蹭的,冻死了!” 陈小安等着陈四儿喊道,他满肚子的气无处可撒,只能拿陈四儿出气儿了。 陈四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对着沐锦一道:“你穿这新袄子可真好看。” 若非知道陈四儿平日里老实,她说这话定是会叫人误会。 饶是如此,沐锦一还是羞涩难耐,有些恼了陈四儿的口无遮拦。 白染轻笑一声,先上了车去,陈小安挪了挪屁股,给白染腾出个位置,白染却是让沐锦一坐了过去。 有了新袄子,回去的路上沐锦一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冷,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陈小安明里暗里瞪了沐锦一好几眼,尤其是看见那张本就明媚的小脸儿在蓝色袄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他便妒忌的不行。 “白染姐姐,我买了块肉,晚上让爹爹包饺子,你到我家去吃饭吧!” 陈小安双手捧着冻得发红的脸蛋儿,讨好地朝白染说道。 陈小安他娘是村长,这些年来没少帮衬白染,所以白染偶尔会去他家坐坐,一来二去,陈小安便缠上了她。 只当他是小孩心性,白染并未在意。 只是看着这孩子愈发跋扈,白染心中也隐隐多了几分不喜。 “不必了,小麦这会儿已经开始做饭了。” 白染淡淡地拒绝道,她并不想与这孩子有什么瓜葛。 陈小安讪讪地垂下眸子,满脸的失落。 沐锦一轻轻抿着唇,在一旁听着。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好说话,人家小哥儿好心请她吃饭,她竟拒绝得这样直接。 轻轻捏了捏厚实的袄袖,不知怎的,沐锦一竟也冒出了要叫她来家里吃顿饭的念头。 她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请她吃顿饭总是应该的吧! 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喜欢他的手艺,王爹爹说他做的鸡蛋面可香了呢! 可一想到自己会被白染那样无情的拒绝,沐锦一赶忙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与陈小安不同,他面皮儿薄,若是白染那样直白地拒绝他,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陈家村,天都暗了下来。 因为白家和沐家都是后来的,所以家住的要比陈四儿和陈小安家远些。 “要不我送你们回家吧!” 先将陈小安放到了村长家门口,陈四儿看了看发黑的天色道。 “不必了,走不了几步就到家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吃饭吧!” 白染掏出几个铜板塞到陈四儿手中,拒绝道。 若是沐锦一的竹筐还在,她倒是也不会拒绝陈四儿的好意。 只是如今他们二人总共也没多少东西,她多几步就将沐锦一送回家去了。 沐锦一也连忙摆手道:“今日多谢四姐了,没多远的路,就不劳烦四姐送了。” 给了车钱,沐锦一提着药包就跳了下去。 白染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许是怕他害怕,她竟一直将他送到沐家门口。 沐锦一进了院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转身离去的少女,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子喜悦。 捏紧了手里的药包,将院门从里面栓上,沐锦一便快步往屋里走去。 王氏还在炕上躺着,早上沐锦一走时烧得热乎乎的炕早已变得冰凉。 “王爹爹,我回来了。” 沐锦一摸着黑,点燃了油灯,怕王氏醒了吓着,便对着还在睡着的王氏小声提醒了一句。 王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沐锦一赶忙脱了新袄子,去外面抱柴禾来生火烧炕。 将白日里买的药煎上,沐锦一便坐在火灶边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火苗烤的沐锦一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欲显娇嫩。 眼前忍不住又浮现出那个护在自己身前的少女,沐锦一忙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蛋儿。 暗道一声:“真是不知羞。”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王爹爹,还没有谁那般护着过他。 起身去将之前劈好的竹条搬到灶边,沐锦一边回想着白染箱笼的模样儿,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竹条交织在一起。 给王氏喂了一碗米粥,配上白染送他的牛肉,又喂了药,王氏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 沐锦一简单喝了口粥,剩下的牛肉却是一口也没舍得动。 他白日里吃的那两个肉包子还真是管用,这都折腾到半夜了,也未觉得饿。 王氏精神了些,才发觉到沐锦一的不对。 炕梢上放着的棉衣王氏从未见过,只瞧着便知道是新的。 而今天晚上他吃的那牛肉又是从何而来? 王氏只以为是沐锦一卖了竹筐买了药还买了几片牛肉,可那新袄子绝非是几个竹筐能够换得来的。 沐锦一洗漱干净后又往灶坑里塞了几块大木头,确定烧到明儿早上没问题后才蹬了鞋子上了床。 “锦一,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毕竟是自己的小主子,这孩子虽唤他一声王爹爹,可他打心底里头还是将沐锦一当成主子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送回去吧 “王爹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辛苦将锦一养大,锦一孝敬您也是应当的。” 幼时的许多事情沐锦一已经记不太清,如今他只当王氏是亲爹爹,日后给他养老送终。 “锦一是个好孩子,王爹爹自是信你的。” 王氏身上有了劲儿,说话都比前两日有力了许多。 沐锦一心中欢喜,觉得自己买的这药是起了作用了。 想到白染带他去抓药的一幕,沐锦一眼尾都泛着喜色。 王氏是个过来人,见沐锦一这样的小男儿姿态,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小公子今日一个人去镇子上,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花言巧语的女子将他哄骗了吧? 这个年岁的小男儿最是容易动心,那些个女人随意拿些东西便能骗了他们的一辈子。 再看向躺在沐锦一身侧的蓝色袄子,王氏的心忽得提了起来。 “今儿将竹筐都卖了吗?” 不好直接问他,王氏便只能先说竹筐的事情。 如今天冷,买竹筐的人怕是也不多,这孩子又是怎么能将那几个竹筐全都卖了呢? 沐锦一往王氏身边靠了靠,侧着小脑袋面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今日去坐陈四儿家的驴车,恰巧碰见了白白秀才,她有一同窗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正好需要竹筐,便带我将竹筐送了过去。” 说着,沐锦一从怀里掏出白染给的那一小块还带着体温的银子递给王氏,糯糯道, “她那同窗出手阔绰,许是看在白秀才的面子上,便给了这许多。” 王氏捏着那块银子,眼睛却是一直不曾离开沐锦一的脸。 他是见过白染的,也听说过有关白染的事儿,那孩子只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他们虽都是一样从外面来的,却完全不是一类人。 他带着小公子躲到这里来避难,便再也没想过要离开。 但那白家绝非是甘于在此安家之人,白家小姐拼命读书,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 若是白染只是一般的农家姐儿,他拼了这张脸皮不要,替自家小公子去说个媒也无不可。 可人家日后定是要走的,到时他们公子又该如何? 就凭着白染的才学和容貌,只要能上得了皇榜,定会有大把的世家公子争抢着嫁给她。 他们公子如今无依无靠,又凭什么能得到人家的青睐? 索性他们今日才相识,早些叫公子断了这个念头,也省得日后伤心的好。 “白秀才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这银钱给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沐锦一对银钱的数量不是太懂,王氏却知道手中这一小块银子的分量。 若非那白染对自家公子有意,又怎会如此帮他? 那样的女子但凡对哪家小男儿上了几分心,只需随意几句话,便能将人骗回家去。 这白染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再看沐锦一那张与他爹爹有七分相像的脸,王氏暗暗叹了口气。 当初主君还在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所谓红颜祸水,正是那张脸才给沐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如今小公子越长越好看,只怕日后也难得消停。 若不是今日他病得实在起不来床,他绝对也不舍得叫沐锦一去镇子上卖筐。 因为知道陈四儿是个老实本分的,王氏还特意嘱咐了沐锦一,有什么事儿就找陈四儿帮忙。 却没想到半道上杀出个白染,勾走了他们小公子的魂儿。 沐锦一抿着唇没有接话,他当时也是觉得太多了,可白染那不容拒绝的模样儿看得他没敢吭声。 “还有你这袄子又是哪里来的?” 话题终于还是到了这件新袄上,沐锦一就知道定是瞒不过王氏。 只是王氏一向疼他,他也无意于要骗王氏什么,便将白染用袄子换他们为她编一个新的箱笼的事情说于了王氏听。 王氏微微蹙眉,愈发觉得白染居心不良。 “锦一,卖筐的事情足够咱们送她几个箱笼了,这棉衣我们是万万不能要的,明儿就将衣裳给人送回去吧!” 不愿让自家公子与白染扯上什么干系,王氏直言道。 沐锦一一怔,紧紧抿着唇没有应声。 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衣襟处,里面还装着白染买给他抹手的膏药,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不舍来。 他知道这不舍并非是因为这棉衣,只是具体为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锦一,无功不受禄,咱们不能无故占人便宜,尤其是女人的便宜。” 王氏的声音很轻,可落在沐锦一耳中却很重,砸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剩下的话无需王氏再多言,沐锦一也知道他的意思。 王氏平日里便时常会教导沐锦一莫要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轻信那些女子,大多数女人待一个男人好,都是图些什么的。 而他什么都没有,旁人要图,不过也就是图他这副身子。 可沐锦一就是不愿意相信白染会是这种人,虽然没怎么与女人接触过,可他还是莫名觉得白染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爹爹放心,锦一明日便将袄子给她还回去。” 沐锦一闷声说道,还了她的衣裳,再替她编个箱笼,自此以后,他们又重归于陌路。 日后她会远赴京城参加科举,或金榜题名留京上任,或未得所愿,远走他乡。 可不论是哪种结局,她都不会再回陈家村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快些睡吧!” 王氏心疼地摸了摸沐锦一的脸,心中酸涩难耐。 若非沐家罹难,他家小公子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又怎会因为担心配不上而不得不放弃。 送回去吧! 连带着那些本就不该生的感情,一起还给她。 自此以后,甘于平凡,寻一老实妻主,淡然一生。 沐锦一咬着唇,翻了个身背对着王氏,心底的酸涩一股一股涌上来。 那些甜蜜他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人撒上了一把苦涩。 这又甜又苦的滋味儿,折磨得他十分难受。 他明日若是去找她,她一定会恼了他的吧! 毕竟,白日里她都已经那样说了,她定会觉得是他不知好歹。 第三百一十二章 那就扔了吧 沐锦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醒来时,王氏已经起床做好了饭,还将他之前洗了的棉衣烤干给他送了进来。 热乎乎的衣裳穿在身上,沐锦一的心情微微好了些。 看着炕梢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袄子,沐锦一神色一暗。 “王爹爹,您身子才刚好些,怎么又起床干这些?应该歇着才是,这些活我来做就好。” 沐锦一吸了吸鼻子,敛了神色道。 “锦一买的药管用,睡了一觉我便觉得大好了,躺了那么些天,总是想动动的。” 王氏收了被褥,摆了矮桌,将热腾腾的肉粥端了上来。 这肉还是昨日白染给沐锦一的,剩下的他都没舍得多吃一口。 “快些洗漱后过来吃饭,待会儿我去山上捡些柴回来,你你去将东西给人家还回去。” 王氏还特意包了几个鸡蛋放在了新袄旁边,他不想让自家小公子欠白染的。 如今在一起有多幸福,将来就会有多痛苦。 既是如此,得不到或许才是最好的。 沐锦一垂着眸子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王氏微微叹息,明知道那孩子不高兴了,却也没有妥协半分。 他是过来人,许多事情自是看得真亮。 他家公子太过纯善,根本不适合白染。 而那白染也注定不是凡人,他们公子日后怕是也配不上人家。 用过早饭,沐锦一要去帮王氏收碗,却被王氏拒绝。 讪讪地收回手,沐锦一转身去拿那新袄子。 “王爹爹您身子还未好全,今日就不要上山了。我去将东西还给了白秀才,就去山底下捡些柴回来,等你身子好了再出去吧!” 手上被竹条割的细小伤口在寒风中愈发疼痛,直到最后变得麻木,才叫人好受了些。 沐锦一缓步走着,怀里还揣着那盒涂手的伤药,这药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与王爹爹说,若是说了,他定是也要自己还回去的吧! 沐锦一家离白染家并不算远,绕过一个小土坡,再拐两道弯就到了。 白染家的院子里打扫的十分干净,两扇大门也要比旁人家厚实许多,此时正大开着。 烟囱里还冒着烟,想是那每日里都按时过来做饭的陈小麦正在灶房,沐锦一忽然就没了勇气。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她的箱笼他还没编好,就先把袄子还了回来,人家定是会觉得他不知好歹的吧! “你是要找小姐吗?” 陈小麦端着一盆水往外走,看见躲在门外的沐锦一,好奇地问道。 “我我找白白秀才。” 沐锦一忽得抱紧了怀里的衣裳,紧张地说道。 他与陈小麦之前也没见过几面,便是偶尔碰到,也没说过什么话。 陈小麦是个典型的农家小哥儿,黝黑的皮肤,粗壮有力的手臂,一张普通到见上十面都记不住的脸,看起来却是十分憨厚老实。 陈小麦将盆里的水往远处一泼,然后便笑着说道:“你是上面住的沐家小哥儿吧?小姐在屋里呢,我带你进去。” “多谢。” 沐锦一急忙朝陈小麦道了声谢。 “不用不用,我叫陈小麦,你叫我小麦就好。” 陈小麦连连摆手,羞涩地挠挠头道。 “我叫沐锦一。” “我知道,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沐家小哥儿长的好看,哪里会有人不认识你的。” 陈小麦的直白说的沐锦一羞红了一张小脸儿,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白染从屋里走出来,却没想到来人会是沐锦一。 呆呆地看向那个正望着他的女子,沐锦一惊得忘了动作,这不过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讲过她无数次般。 “沐公子找白某可是有事?” 看到沐锦一手里的东西,白染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沐锦一未经人事,不懂拒绝。 他爹爹却应该是个见过世面的,断然不会允许他贪图旁人的小便宜。 只是白染帮助沐锦一只是随心为止,并未有图谋不轨之心,这一点王氏的确多虑了。 沐锦一脚尖并拢,脚趾紧张地扣在地上,忽得就红了面颊。 “我我是来还你袄子的,还有这几个鸡蛋是自家鸡下的,王爹爹说让我带过来给你,谢谢你昨日的帮助。” 沐锦一根本就不敢看白染的脸,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哪里都不自在。 白染轻轻抿唇,抬手接下沐锦一手里的鸡蛋递给一旁的陈小麦。 “这谢礼我便收下了,只是那袄子是给你的,你如今还给我,我也是穿不成的,你就拿回去吧!” 白染并不知道这几个鸡蛋对于沐锦一和王氏来说代表什么,但这却是他们几个月都不舍得吃一次的东西。 沐锦一本就不是善于言谈之人,听白染如此说,他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可今日这袄子他若拿了回去,王爹爹一定会生气的。 “可王爹爹说我不能无故要你的东西,这袄子太过贵重,我实在是不能收。” 沐锦一双手将袄子递给耐热,低着头不敢看她。 “不是说好了吗?这袄子就当是我换你家箱笼的银钱了,你莫不是不想接我的生意?” 白染微微勾起嘴角,面前的小男儿笨嘴拙舌的模样儿倒也可爱。 “不是的,我我” 沐锦一想说他可以为她做箱笼,莫说是一个了,便是十个都可以。 可他为她做箱笼,也无需她拿东西来换的。 昨日她从那些歹人手下救了他,便是她什么都不要,他都想为她做些什么的。 怕王氏担心,沐锦一并未将他在街上被人欺负的事情告诉王氏。 可白染却是他实实在在的恩人,这一点,沐锦一绝对不会忘记。 “这既是为你买的,那自然就是你的。你若实在是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白染想,这样会过日子的小家伙若是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再执意要将袄子还给她了吧!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些,沐锦一身上的那件旧袄如何能抵得住这冬日的寒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后我来教你 若是她遇不到也就罢了,既是有缘碰上,她又怎能不管? 既然这孩子得了她的眼缘,能助他一把,她就不能视而不见。 沐锦一一怔,万万没想到白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自白家母父过世后,她家早已不再是刚来时的富裕,她为何还是这般不知节俭? “我以为读了圣贤书,便是要比我们寻常人更懂得东西的来之不易,却不想白小姐是个如此奢靡之人。” 沐锦一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好似那个完美的白染在他心里多了丝裂痕。 她怎么能说要将他穿过的新袄子扔了这种话来? “沐公子既是如此节俭,那自是应当知道,所谓物有所值是在于它在它该在的地方发挥价值。这袄子我又不能穿,你还给了我,我莫不是还要将之供起来?” 白染暗觉好笑,这小东西竟还是个爱说教的。 她若没有记错,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教育她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随意要你的东西,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沐锦一似乎是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不该,这句话明显没了刚才的底气。 其实他心底里也是明白白染的意思的,她不过就是想让他将袄子带走罢了。 “你我既是邻里乡亲,互相帮衬些也是应该的。” 白染从沐锦一的话里听出了他应该是读过些书的,心中对这小人儿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好感。 “拿回去吧,日后我少不得也要麻烦你的,你若非要与我这般生分,岂不是寒了我的心?” 其实他们本来也是生分的,可是白染这样一说,沐锦一忽得就不想再执意将袄子还给她了。 沐锦一承认,他心里是想与白染亲近的。 她是个好人,是个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护住他的人。 沐锦一将袄子紧紧抱在怀里,清晨的风吹得他脸蛋冰凉,可身上却热乎乎的。 “用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白染招呼沐锦一道,因为她不想陈小麦过早起来忙活,所以便将早饭往后挪了一个时辰。 他们又无需种地,何必日日早起吃饭呢? “我吃过了。” 沐锦一红着脸摇头道。 “那进来坐坐吧!” 白染主动邀请道,她其实想让沐锦一看看她的书,若是有喜欢的,他可以借去看。 这里买书很贵,像沐锦一家中现在的条件,应当是没有能力供他看书的。 沐锦一生来就不该是个农夫,白染也不想看着这样一个有灵性的孩子只会做饭编竹筐,他的精神世界应该的丰满的,他生来就应该是像那些大家公子一样,只懂琴棋书画,而无需为生活琐事烦忧。 不知为何,白染心底忽得生起一个念头,她想让他以后过上那样的日子。 白染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看人家小公子长得好看,竟生了那样的念头。 沐锦一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接受白染的邀请,却又实在不舍拒绝。 点点头跟着白染进了屋,屋里布置得很漂亮,也很暖和。 这屋中的摆设忽得与记忆深处的某一点重合,沐锦一似乎又想起了幼时的沐家。 “你有这么多书啊!” 沐锦一一脸羡慕地看着那摆在架子上的书,似乎终于明白了白染为何会那般受人尊敬。 这么小就考上了秀才,想来也都是这些书的功劳。 “沐公子若是有喜欢的,可以拿去看。” 白染可以没去问他识不识字的话儿,因为觉得没必要。 “我我可以吗?” 沐锦一心中一喜,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书了。 “自然,这里的每一本,你都可以看。” 整个陈家村识字的怕是也只有他们俩了,那王氏若不是沐锦一的亲生父亲,想来出身也未必高贵,读书或许也不会太多。 只是沐锦一来陈家村时年岁也不大,读起书来或许也要费些力气。 “可是,有些词句我可能会不太明白” 沐锦一失落地扁扁嘴,读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或许并没什么用了。 白染可以参加科举,他又不能。 读书不能让他免受饥寒,还要荒废时间,现在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他,或许根本就没有资格读书。 不知什么时候陈小麦已经将白染的早饭送了过来,白染拿起那个热乎乎的鸡蛋起身,来到沐锦一身边,将鸡蛋塞到了他发凉的手心里。 “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平时我不去书院的时候都是在家里看书,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沐锦一眼底的失落渐渐被欢喜取代,她的意思是说她可以教他读书吗? “我我谢谢你。” 满心的感激让沐锦一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逝去的爹爹看他可怜,特意来派白染拯救他的。 “小事而已,你以后唤我白染就好,其实我不太喜欢白秀才这个称呼。” 白染无奈一笑,明年她就要去考举人,然后他们再唤她白举人? 白染觉得这称呼实在是不好听,就好像是前世里放假回家,邻居总是会与她玩笑说大学生回来了。 其实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尊重,总感觉多了一丝市侩,反倒叫名字更显实在。 “可你就是秀才啊!” 沐锦一不解地看向白染,这世间多少读书人想做秀才,却是一辈子都难如愿,她为何不喜欢? “那你就等我以后中了状元,叫我白状元吧!” 白染的话惹得沐锦一轻笑出声,这还是白染第一次看见他笑。 果然长得漂亮的人笑起来会更好看,他这样的小公子,本就应该日日这样笑才对。 白染简单得用了早饭,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不算太难的书给沐锦一,为他细细讲解起来。 沐锦一听得十分认真,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从这一问一答中变得亲近了许多。 直到外头响起一阵水声,沐锦一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去捡柴。 袄子没有还回去王爹爹已经是要生气的,他竟还在这里逗留了那么久。 第三百一十四章 弄脏了你给我洗就是 “怎么了?” 白染担忧地看向沐锦一,不知这孩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得就白了一张小脸儿。 “我我答应了王爹爹要去捡柴的,竟然忘了。” 沐锦一的语气里都带了些哭腔,很明显是真的急了。 “别担心,时辰还早,我陪你去。” 白染收了书,朝沐锦一安慰道。 “可是” 看着手边的袄子,沐锦一一脸为难。 “我能先将这袄子放在你这里吗?” 等到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他再来拿就是,今日若是他将这袄子拿回去,王爹爹一定会生气的。 “先放到那个柜子里吧!” 白染指着一个柜子道,那柜子是她父亲生前用过的,此时里面已经空了。 所有母亲和父亲的东西,都已随着他们的离去一起去了。 “谢谢你,白白染。” 沐锦一欢喜地朝白染道了谢,抱着袄子放到了那柜子中。 白染知会了陈小麦一声,便跟着沐锦一一起去了山脚下。 有了白染的帮忙,沐锦一很快就捡了一大捆柴禾。 “我来我来,不要弄脏了你的衣裳。” 见白染要替他背柴,沐锦一急忙拒绝道。 白染却是直接将柴背了起来,然后回头玩笑道:“弄脏了你给我洗就是。”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听得沐锦一心口直跳。 那种感觉又来了。 白染总是有一种让他无法拒绝的能力,如今还能轻易勾起他的心弦。 不通人事的沐锦一自然不知这是什么,他只知道,与白染在一起,他会很开心,也很安心。 将柴禾送到沐家小院儿门口,白染才放了下来。 看着沐锦一通红的双手,白染微微蹙起眉头。 “每天睡觉前将手在热水里泡上一刻钟,然后抹上药膏。这手若是不好好保护,年纪不大就全是病痛,莫要不当回事儿。” “我记下了。” 沐锦一像是个受训的宝宝,乖乖地点头道。 “是锦一回来了吗?” 还不等白染再说什么,里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沐锦一一惊,慌忙扯着柴禾往院子里拉,连与白染告别都忘了。 “是我,王爹爹。” “你力气小,怎的捡了这么多柴回来?少捡几根够用就好,等过两日我再去多捡些就是了。” “是我看着柴都不错,便捡的多了些。” “你个小贪心鬼。” 听着里面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白染才笑着离开。 沐锦一与白染之间似乎在一夕之间就熟络起来,那种灵魂上的默契,若非亲身经历,旁人根本就不能理解。 怀里那颗已经有些凉了的蛋沐锦一都没舍得吃,在王氏将面汤里不多的面疙瘩都盛在了沐锦一碗中时,沐锦一才偷偷将那蛋剥了放在王氏碗中。 看着碗里那颗圆滚滚的鸡蛋,王氏眼底忽然一湿,他的小公子长大了,也会疼人了呢!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些。” 王氏将蛋夹到沐锦一碗中,因为相信沐锦一,所以他并没有问这蛋是哪儿来的。 便是沐锦一将家里那些个留着换米粮的蛋都吃了,王氏都不会多说什么。 “王爹爹您还病着呢,怎么还能不吃些好的?” 沐锦一固执地将蛋重新拨到万氏碗中,脸上是不容拒绝的固执。 万氏也没再与沐锦一推脱,只状似无意道:“东西都给白小姐还回去了吗?” 沐锦一捏着筷子的手一紧,轻声应道:“嗯。” “那便好,咱们与人家不是一路人,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王氏垂着眸子喝了一口热汤,身上才觉得暖和了些。 可他的话却叫沐锦一从里到外都像是冻住了般,凉透了。 “王爹爹,白家有许多书,我想借来看,白白小姐说可以去借的。” 沐锦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读书,这事儿只是爱好,真的与白染无关。 王氏缓缓抬眸,盯着沐锦一看了许久,最终只暗暗叹了口气。 若非那场变故,他的小公子应该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公子才是,又怎会沦落至此?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整个陈家村只有白染家中有书,沐锦一若是想读书,就必须要与白染接触。 王氏想,自家小公子是个明白的,他若提前将话挑明了,便也无需担忧太多。 “也好,读书使人明智,便是现在不觉得好,日后总也有用得到的时候。” 见王氏答应了,沐锦一不由得一喜。 “多谢王爹爹。” 沐锦一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他是真的真的很想读书。 “锦一,读书是好事,王爹爹支持你。但咱们是男儿家,平日里与女子相处要懂得分寸。 想来白家小姐知书达理,定也不会欺负于你。 只是她过两年自是要搬去京城的,届时京中士族家的公子皆会任由她挑选。依着她的才学,便是中了状元也是有可能的,到时说不定还会被皇上选为驸马。 若真如此,皇家定会派人来调查白小姐的身世,王爹爹不希望此事牵扯到你。 我们走到今日,实在是不容易啊!” 王氏硬着心肠说道,他必须要将沐锦一刚刚萌生的情感压下去。 他们之间是真的不适合。 沐锦一手指攥的发白,许久之后才发出淡淡的一声:“嗯。” 他知道王爹爹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他怕是也管不住自己。 就像是白染对他好,他总是不舍得拒绝。 若是换成旁人,他早就逃开了。 可王爹爹说的也不无道理,白染是金凤凰,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山坳里。 而他沐锦一,这辈子注定了只能是一个小农夫。 终是他配不上她的。 一股子香甜味儿扑鼻而来,一块烤的黄莹莹的番薯便出现在他眼前。 “吃吧,这会子正是好吃的时候。” 这番薯还是王氏之前和村子里的几个相熟的夫郎一起去人家地里捡回来的。 虽然个头都不大,却很是香甜。 沐锦一喜欢吃,王氏便会想着时不时地为他烤上一个解解馋。 第三百一十五章 那个白染莫不是有问题 若是沐家不出事儿,沐锦一现在定会早就吃腻了各色点心,又岂会为一个小小的番薯欢喜许久? 只是这番薯再香甜,此时的沐锦一也没了胃口。 王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想着自家小公子再过两年也该说人家了,他便不该再只想着拘着他,总也该帮他到处挑挑才是。 找一个老实肯干又会疼人的女子,只要安安稳稳的,就算日子苦一点儿也是不怕的。 “咳咳咳” 正在外面拉竹子的王氏一阵咳嗽,沐锦一忙跑了出去。 “王爹爹您去歇着,我来就好。” 小小的身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竹子才堪堪移动了半寸。 王氏与沐锦一合力,两个人才一步一挪地将竹子搬到了屋内。 如今天气愈发寒冷,在外头干活显然是不行了。 好在王氏能干,之前砍了许多竹子回来。 主仆二人在火炕边忙活起来,王氏劈竹子,沐锦一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编着什么。 王氏时不时地朝沐锦一手中的东西看上几眼,然后又垂下头去。 王氏知道沐锦一做事一向仔细,却也从未见他像这次那般,每一根竹条都用手抚过,生怕露出一根刺来扎了日后用这箱笼的主人的手。 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王氏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年轻时也曾爱过,知道爱而不得的痛。 只是如今他们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哪里还有资格去谈情说爱? 沐锦一认真地做着手里的活儿,心里却不住地回想着王氏的话。 他知道王爹爹说的都对,可一想到他日后不能与白染走得太近,心底就莫名的难过。 “沐公子在家吗?” 院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一声“沐公子”吓得王氏惊掉了手中的刀。 这村户人家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沐锦一,莫不是那仇家找上门来了? 与王氏的满脸苍白不同,沐锦一听出了那是陈小麦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出去。 “小麦?” 来人正是每日里去给白染打扫做饭的陈小麦,他平时住在自己家中,只有做活的时候才会去白家。 这不,他正好回家,路过沐锦一这里,便过来看看。 “沐公子,是我。” 第一次来沐锦一家,陈小麦显得有些羞涩。 “锦一,这是” 闻声跟出来的王氏见到外头站着的陈小麦才放下心来,然后朝沐锦一问道。 其实王氏是知道陈小麦的,只是之前从未打过招呼,为避免尴尬,才刻意又问了一遍。 “爹爹,这是陈小麦。” 在陈小麦面前,沐锦一特意去了“王”字,只唤王氏为爹爹。 “原来是小麦啊,快到屋里坐。” 王氏热情地招呼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到他家来做客。 沐锦一平日里也没有个同龄的伙伴儿,王氏倒是乐得有人来找沐锦一玩耍。 陈小麦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屋内,屋里布置虽简单,打扫得却很干净。 这从城里来的人家与他们村里人就是不一样,只看着便知道讲究许多。 只是陈小麦在白家也待了好些年了,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外面冷,便将竹子都搬到了里屋,叫小麦见笑了。” 看着地上的竹条,王氏朝陈小麦笑笑道。 “不打紧,不打紧。” 说着,陈小麦便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王氏立马推脱道:“这可使不得,你来找我们锦一玩儿就好,可莫要拿这些个东西来。” 王氏知道陈小麦是个孤儿,以前连米糠都吃不起,后来在白家做工日子才好过了些。 陈小麦这些东西也是来之不易,他们如何能收? 陈小麦羞涩地挠了挠头,红着脸笑得一脸憨厚:“王叔您莫要客气,这是我刚刚在小姐那里做的炸糕,因为品相不好,小姐让我都扔了去,我没舍得才收了起来,您不嫌弃就好。” 陈小麦来时,白染特意交代了,万万不可说是她让他送炸糕给沐锦一的。 一向老实的陈小麦说起瞎话来竟是也很难让人瞧出来,看样子他倒是也知道白染的好心。 沐锦一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又埋怨起白染的败家来。 如今这米面糖油都贵的很,她竟因为品相不好就让人扔了去,还真当自己是那个什么都不愁的大小姐吗? 待她有朝一日坐吃山空,就凭着她那点读书的本事,可要怎么生活啊? 那边不过就是寻了个由头叫陈小麦给沐锦一送些炸糕的白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已经在沐锦一脑海中落魄到了饿死街头的地步。 “日子过得都不容易,你拿回去吃吧!” 王氏还是不愿意收陈小麦的东西,他觉得无母无父的陈小麦要比他们还可怜些。 “我在小姐那里都吃过了,这些留给沐公子吧!我在村子里也没什么朋友,今日见了沐公子就觉得面善,这才过来打扰,合该带些东西的。” 若是王氏细想,定会发现陈小麦话里的不对,一个连大字都不认识的毛头小子,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王氏此时的心不在这上面,倒也并未发现异样。 陈小麦没有多待,东西送到了,他人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陈小麦离去后,王氏才拆开那包还泛着香甜的炸糕。 一个个金黄的炸糕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哪儿有半分的品相不好之说? 王氏一怔,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看了沐锦一一眼,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白家小姐长相不俗,又是个会读书的,自家小公子长得虽也好看,可身份终究是摆在这里的,她应该不会起了旁的心思才是。 可若是那女子只是想要玩弄他家小公子的感情,这又该如何是好? 王氏心中一时矛盾异常,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还热乎着呢,快来吃吧!” 招呼着沐锦一坐过来吃炸糕,王氏心底还在想着陈小麦来的目的。 沐锦一看着桌上的炸糕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这哪里就品相不好了? 那个白染莫不是有问题,平日里就喜欢浪费?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他去白家了 轻轻咬上一口,里面的糖心便流了出来,沐锦一忙伸手去接。 好甜啊!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白染递给他肉包子的模样儿,沐锦一心头微微一动。 在看桌上那个个金黄的炸糕,他心底忽然浮现出一抹窃喜来。 只吃了一块,沐锦一便不舍得再吃。 心里盘算着得抽空去问问白染,是不是她叫陈小麦来给他送炸糕的。 心口发甜的沐锦一再干起活来,只觉得手指都灵活了许多。 王氏往灶坑里又添了把火,将屋里烧得热乎乎的。 沐锦一第一次觉得,现在的日子原来也并不难熬。 他记得书上有一句话叫“有情饮水饱”,若是这般,岂不是说他对白染动了情?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下的动作一顿,锋利的竹条上便染上了血色。 “嘶……” “小心些,怎么就受伤了呢?” 王氏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扑了过来,拿着帕子裹住沐锦一的手,不许他再编。 “没事儿的,王爹爹,不疼。” 缓过劲儿来的沐锦一还不忘安慰王氏,在刚学编筐的时候,他可没少受伤。 只是许久没有被割过这样深的口子,他都快忘了那伤口会有这么疼。 王氏用干净的帕子绑在沐锦一伤口处,便拉着他坐到炕上。 “先不要干了,好好歇歇。” 沐锦一的心不在焉害得他受了伤,便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乖乖地坐在一旁,沐锦一又开始看着王氏手中的竹条发起呆来。 王氏身子本就没好利索,午后用了药便打起了瞌睡。 铺上被褥躺到炕上,都还来不及嘱咐沐锦一不要出门,王氏就睡了过去。 沐锦一看着自己那只手上的手指,想到怀里白染买给他的药膏,不由得偷偷看了王氏一眼。 见王氏真的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药膏,挖了一点儿抹在伤口处。 一股清凉取代了疼痛,沐锦一忙又将手指包好,收了药膏便偷偷出了门去。 白家的大门紧闭着,陈小麦应该是也已经回家去了。 站在白染家门口,沐锦一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敲响了大门。 木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打开,沐锦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才碰到门,白染就出来了? “锦一?” 白染本是见大门未被关紧,过来关门的,却不想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沐锦一。 白染如此唤他,叫沐锦一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我……我来找你看书。” 沐锦一羞涩地抿抿唇道,长长的睫毛垂下,遮去了眼底的羞怯。 “快进来。” 白染让沐锦一进了门去,边关门边道, “下次你来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是。” 白染怕有时她读书太认真,听不见他的敲门声,岂不是要让人家在外面白白等着。 “那炸糕是你让小麦送去的吗?” 沐锦一一踏进门,便看见了白染桌上摆着的炸糕,忍不住问道。 “好吃吗?” 白染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嗯。” 沐锦一低着头应了一声,白染急忙又拿起一块来往沐锦一手中塞。 只是在看见沐锦一手上裹着的帕子时,眉头微微蹙起。 “你受伤了?” “没……没事,就是刚刚编筐的时候割了个小口子,不碍事的。” 沐锦一想要将手背到身后,却被白染一把拉了过来,解下那包裹着手指的帕子。 不知白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药箱来,一股子淡雅的香味儿传来,随即,那药膏便落在了沐锦一受伤的指头上。 白染扯了一小块纱布将沐锦一的手指缠住,然后才嘱咐道:“伤口很深,莫要碰水,冬日里很容易生脓疮的。” 被她碰过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烫,沐锦一羞涩地蜷缩起手指,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明日记得过来换药,有我这药膏,你这伤口用不了几日就能好。” 白染像个大夫似的朝沐锦一嘱咐道,然后才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医书来。 这书并不像旁的书那般满篇长论,而是图文结合,简单易懂。 白染给沐锦一讲了些人们平常容易患的一些小毛病要如何救治,还有怎么分辨简单的草药,沐锦一听得十分认真。 “都记下了吗?” 白染阖上书,朝沐锦一问道。 沐锦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那些草药长什么样儿我没记住。” 白染将书塞到沐锦一手中,道:“那你就拿回去慢慢看,直到记住为止。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小毛病,自己也好及时救治,可以少受些苦楚。” 沐锦一觉得白染懂得真多,而他也也很喜欢读这些杂书,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这似乎比读那些诗词更为有用。 见沐锦一正认真地记着那些草药的形态,白染也拿起一本书细细看了起来。 屋内除了翻书的声音再无其他,静谧又和谐。 白染不住地给沐锦一拿吃食,一会儿是炸糕,一会儿是蜜饯,一会儿又是各类小果子。 沐锦一看书看得认真,吃东西的时候小嘴儿一鼓一鼓的,像只小松鼠,可爱极了。 白染时而看上一眼,眉眼间尽是笑意。 其实白染平日里也不怎么吃零嘴儿,有些是她给陈小麦准备的,也有些是在书院时同窗送的。 沐锦一回去时,王氏已经起了。 看着沐锦一手上雪白的纱布,王氏微微蹙眉。 他去白家了。 不知为何,王氏就是觉得这样的白纱布只有白染那里才会有。 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在看见沐锦一眼底的欢喜时,王氏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是个可怜的,自离了沐家开始逃难后,他还未这样开心过。 王氏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生怕白染会伤了沐锦一。 这身上的伤口可以好,但若是伤了心,只怕会痛一辈子。 想到那个女人,王氏心口一阵抽搐,急忙转过身去,不敢再胡思乱想。 如今他们主仆二人生存尚且困难,他哪儿还有资格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替她照顾好儿子,也算是全了当初的一番情义。 第三百一十七章 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晚饭时,王氏还是隐晦地提了一嘴沐锦一手指上的伤。 沐锦一红着耳尖如实相告,那模样儿分明就是动了春心了。 “锦一,男女授受不亲,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氏放下筷子,说了一句狠话,然后便看也没看沐锦一一眼,便端着碗筷走了出去。 沐锦一脸上的红晕瞬间被苍白取代,手指上的白刺得他眼睛一酸。 王爹爹的意思他明白,可他只是喜欢和白染在朋友,从未敢奢想过旁的。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白染,不敢去做嫁给她的美梦,可他连默默喜欢也不配吗? 沐锦一红着眼眶收了桌子,连脚都未洗便钻进了被窝,将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背对着门口的位置。 王氏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小公子这是不高兴了呢! 只是小公子年岁小不懂事,他今日若是不多提醒着点,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便是追悔莫及。 王氏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替装睡的沐锦一擦了手脚,然后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端着水出了门去。 沐锦一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 手脚上的湿气还未散去,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今儿晚上没有月亮,外面很暗,屋内的油灯许是快没油了,也只染黄了一小片地方。 王氏坐在油灯下编着竹筐,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咳。 沐锦一轻轻翻了个身,平躺在炕上,看着发黑的房顶,许多已经忘了的记忆忽得涌现出来。 漂亮的爹爹抱着他柔声说道:“我们锦一这样好看,日后定要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 俊雅的母亲握住他的手,亦是笑得一脸温柔。 沐锦一没有见过这世间所有的女子,可他却遇见了白染。 他觉得白染就是他的光,是爹爹口中那个最好的女子。 只是如今的他没有了母亲和父亲的庇护,没有了沐家嫡子的身份,却是再也配不上他觉得最好的女子了。 王爹爹救他出来又带他重新安家实属不易,沐锦一心中感激。 只是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想,这样苟且地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可当初爹爹用自己的性命救下他,并不是要他轻易死去的。 他必须要好好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不负爹爹,不负王爹爹的付出。 沐锦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梦里的白染温柔地替他包扎手指,还亲手喂他吃甜糯的点心,正当他羞涩难耐之时,王爹爹忽然出现,冷着脸将他从白染身边带离。 “啊” 沐锦一小小的惊呼出声,惊出一身冷汗。 外面天已大亮,王氏在外面做饭的声音传来,沐锦一才发觉那只是一个梦。 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沐锦一忙拿过一旁的衣裳穿好,赶忙出去给王氏帮忙。 白染陪他买的药十分管用,王氏只喝了三日便已见好,想来那日她给那老大夫的银子不少,应该是也没有多给吧! 这般想着,沐锦一又觉得自己欠了白染好多。 王氏习惯性地为沐锦一烤了一个金黄的番薯,沐锦一没舍得吃,偷偷藏了起来,然后拿着去找了白染。 沐锦一来时,白染院子里并未有烟火气,沐锦一只以为是今日白染用饭早,也没在意。 直到往灶房看了一眼,没见到陈小麦的身影,沐锦一才发觉不对。 “白染,你在家吗?” 沐锦一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白染该不会和陈小麦一起出去了吧? 正在屋内看书的白染听到外面的声音便披了件厚袄走了出去,见来人是沐锦一,不由得一愣。 陈小麦这些年来从未来晚过,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只是白染并非是个不近人情之人,便是人家来晚些,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锦一,怎么是你?” 白染没想到沐锦一这么早就过来了,她是告诉他午后过来换药。 沐锦一往白染身后瞧了瞧,又往灶房看了一眼,这才确认陈小麦是真的不在。 “小麦他还未过来?” “嗯,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白染点点头道。 “那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沐锦一想,白染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做饭的。 “是啊!” 饭她倒是会做,只是白染不太会烧火,不想白白浪费了陈小麦砍回来的柴,她才没有动手。 “那你快去屋里等着,我去给你做饭。” 沐锦一推搡着白染进屋,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一块树叶包裹着的烤番薯塞到白染手中,便跑了出去。 那番薯还是热乎的,暖着白染的手,也暖了白染的心。 沐锦一干活还算利索,白染家里的吃食比他家多,很快他便烙好了两块饼子,又炒了个青菜端了上来。 “你先趁热吃着,我再去给你烧个汤。” 沐锦一将饼和菜端进屋内,又忙着去给白染做鸡蛋汤。 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白染忽得愣在了那里。 曾几何时,前世的母亲也是如此,每日里将饭菜摆在桌上,她和父亲就这样坐在那里等着,等着母亲忙完一起用饭。 沐锦一端着鸡蛋汤进来时白染还在发呆,将碗放在桌上,沐锦一羞涩地揪着衣角,不敢去看白染的眼睛。 “是我做饭不如小麦好吃,不合你的胃口吗?” 沐锦一会做的饭都是到了陈家村后,王氏手把手教的。 有时候王氏去砍竹子回来晚了,沐锦一都会提前做好饭放在锅里热着。 白染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是等你一起吃呢!” 将自己面前的筷子挪到沐锦一跟前,白染起身又去拿了一副碗筷进来。 将大碗里的鸡蛋汤盛到小碗中,摆在沐锦一面前。 白染朝沐锦一招手道:“忙活了一早上,难道就不想陪我吃个饭吗?” “我吃过了的。” 沐锦一急忙说道,他过来只是给她送番薯,没想那么多 “那再陪我吃一点可好?” 沐锦一不坐过来,白染就不动筷子。 无奈之下,沐锦一只好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汤,白染还非要塞给他一块饼子,撑得沐锦一小肚子圆滚滚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莫不是以为我有所求 沐锦一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饱饭了。 自从和王爹爹离开沐家,他就没再吃饱过。 每一餐只食五分饱,家里的存粮都有些困难。 若是饿得很了,就喝几口水垫垫,也能管些用。 “锦一做饭真好吃。” 白染一脸满足地看向沐锦一,直看得人家羞红了一张小脸儿,她才笑着收回目光。 “你陪我去小麦家看看吧,我怕他会出事。” 这个时辰了陈小麦还没来,白染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出什么事儿。 只是她一个女子又不好单独去陈小麦家,便想着叫沐锦一陪她走一趟。 沐锦一自是不会拒绝,陈小麦好歹也是他在陈家村里第一个说的上话的人不是? 二人一路来到陈小麦家,只见院门紧闭,里面并无半点声响。 白染将门推开,才走入屋内就见陈小麦倒在地上,脑袋倚在炕沿上,好像是昏迷了过去。 沐锦一一惊,忙与白染合力将陈小麦扶上了炕。 探了探陈小麦的鼻息和脉搏,白染微微放心道:“锦一,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去找陈大夫过来瞧瞧,小麦他怕是病了。” “嗯,你放心去吧!” 沐锦一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白染一起出来,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 白染怕有什么意外,走之前特意将陈小麦家的院门关紧,还用一根不细的木棒将门别住。 “这是心疾犯了,小麦他爹爹就是这个病走的。” 陈大夫收了手,重重地叹息一声,当初陈小麦的父亲也是她给瞧的病,人年纪轻轻就去了。 “心疾?” 白染没想到陈小麦的命会这么苦,这世间人活着皆不易,可若与陈小麦比,她与沐锦一都要幸运许多。 白染好歹还有祖上留下的积蓄让她衣食无忧,而沐锦一也有王氏疼爱照顾着。 陈小麦三岁起便是一个人,靠着自家剩下的那二亩地勉强过活,好不容易遇到了白家人,还没过上几天饱腹的日子,便又犯了心疾。 老天当真就不怜悯这些可怜人吗? 这个年代,心疾无药可医,只有平时多注意着些。 陈大夫开了些益气活血,助阳通脉的药,也没有收白染的银钱,只说陈小麦这孩子命苦,全当是她做善事了。 朝王大夫道了谢,将人送了出去,白染才又返回来。 看着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的陈小麦,白染只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母亲和父亲过世后,陈小麦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了,她一直拿他当家人看的。 如今陈小麦也得了这随时都会要了他性命的疾病,白染却无可奈何。 “你别担心,我回去与王爹爹说一声,这几日我可以过来照顾小麦的。” 知道白染照顾陈小麦不方便,沐锦一便赶忙说道。 白染帮了他那么多,他也想为她做些什么。 “锦一,谢谢你。” 白染从未想过,这个自己不过一时怜悯帮助过的小家伙,竟会在她最感无助的时候成为了她的依靠。 “你说这些作甚?当初你帮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锦一提着陈大夫开的药去煎,白染则在屋里守着陈小麦。 一勺一勺地将药喂下去,费了好大的力气。 许是有了热汤进肚,陈小麦总算是醒了。 看着站在炕边的两个人,陈小麦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小姐,沐公子?” “小麦,你终于醒了!” 听见那略带沙哑的熟悉的声音,沐锦一忙走上前去,将陈小麦扶了起来。 “我这是老毛病犯了,不打紧的。” 陈小麦裂开苍白的嘴唇,朝二人安抚一笑。 他也不是第一次昏迷了,只是这一次时间太久,耽误了给小姐做饭。 “你这两日好好歇着,我那里你便不要去了,待身子好了再过去就是。” 白染哪里好意思让一个病人侍候自己,她宁可自己动手。 “不要紧的,醒过来就好了。” 陈小麦急急说道,他不过去,小姐这几日可要如何吃饭? “你别担心,这几日我帮你给她做饭,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就是。” 沐锦一主动揽下了照顾白染的活计,能为白染做些什么,他心里也能好过些。 “那怎么好意思?” 陈小麦不愿意麻烦沐锦一,可白染又铁了心不许他去,最终他也没拗过白染。 沐锦一回家后与王氏说了陈小麦犯了心疾之事,王氏自然不会阻止他过去照顾陈小麦,只是嘱咐他莫要去白家多待,免得传出闲话来对他们都不好,便没再多言其他。 沐锦一嘴上虽是应下了,却还是一日三餐地去白染家给她忙活,然后再提着做好的饭菜去看陈小麦,帮他烧水煎药。 与沐锦一接触越久,白染就越觉得这孩子纯真善良。 他帮助陈小麦毫无怨言,给她做饭时也从未有过半分不满。 要知道,陈小麦侍候白染是有工钱拿的,而沐锦一却是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尚且自顾不暇的年代,沐锦一能够做到如此,当真是难得。 这一日,沐锦一正坐在屋内替白染洗衣服,白染去给他提了两桶热水过来。 本来这衣裳白染是不让沐锦一洗的,只说攒着等陈小麦过几日回来再洗,可沐锦一非要动手,白染无奈,只好给他烧了热水让他在屋里洗,免得冻坏了。 只是沐锦一一只手的手指上还有伤,白染担心不已,沐锦一却说那是小伤,已经好了。 从柜子里翻出一根素银簪子,白染将之递到沐锦一面前。 沐锦一不悦地看向白染,甩了甩手上的水,满脸的认真。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这些,你莫不是觉得我对你和小麦好是有所求?” 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虽贫瘠,却也满足,他从未想过从白染这里得到那些东西。 白染忙解释道:“自然不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送你个礼物,怎么就被你想歪了?” 她就是觉得沐锦一人好,想要给他送些什么东西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她手里适合现在拿出来的,也只有这根素银簪子而已。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可我偏偏要送给你 “我不需要这些。” 沐锦一垂下眸子,又将手伸到了水盆里。 照顾她他很开心,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不需要她送上门礼物。 “可我偏要送给你。” 白染不顾沐锦一反对,直接将簪子插到了他的发髻上。 沐锦一脸上的红晕一直漫延到脖颈,他想摘下来还给她,却被她的眼神看得忘了动作。 沐锦一这段时日在白染那里过得很开心,除了给白染做饭给陈小麦送饭外,大多时候都是白染在教他读书习字。 有时候他坐在那里练字能写一上午,而白染就在一旁看书。 听说她明年秋天要去参加乡试,若是中了举人,便能参加后一年春天的会试了。 这日村长家的夫郎张氏从陈大夫那里回来,手里捧着治牙疼的药,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爹,您这是怎么了?” 陈小安刚刚晾好洗干净的衣裳,一双冻得通红的手在咯吱窝里暖了暖,便朝张氏走去。 “牙疼得厉害,我去你陈姨那儿拿了副药。” 张氏疼得咧着嘴,一手不住地按着半边脸。 陈小安忙接过那药,扶着张氏进屋坐下。 “您先坐着歇一会儿,我去给您熬药。” 张氏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忙活的背影,忽得想起陈大夫的话,不由得又多了句嘴。 “我听你陈姨说这段时日小麦病了,这孩子也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得了他爹爹那样的毛病。” 陈小麦也算是村子里的人看着长大的,他爹留给他的那二亩地还是村长一家帮着租了出去,每年换些粮食,才使得陈小麦能活到今日。 陈小安忙活着的背影一僵,不由得回头问道:“那陈小麦病了,这几日白染姐姐是怎么吃饭的?她怎么没到咱家来呢?” 张氏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只是妻主说那白秀才非池中之物,并不是他们农户人家能够配得起的。 所以这事儿他们做长辈的也只装作不知,待日后给陈小安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了,他便也不会再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了。 “她不过来自是有法子吃饭的,周围邻里那么些人,哪个还不能给她搭把手了?” 张氏故作无意道。 每年过年村子里的对联都是白染帮忙写的,村里人都欠着人家人情,就算是搭把手给她做顿饭,也算不得什么。 陈小安却不这么认为,忽得想起那天一起去镇子上的情景,又想到白染家和沐家离得那样近,陈小安便暗道一声不好。 那沐锦一定是趁着这几日去白染姐姐家献殷勤了,否则白染姐姐不会不来家里找母亲帮忙。 以往白染遇到什么事儿都会来找村长商量,这一次陈小麦生病后她却一次也没来过,定是已经有人给她帮忙了。 陈小安利落地将药熬上,便对着张氏道:“爹你看着点火,我去白染姐姐家里瞧瞧去,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你是个男儿家,莫要总往白家跑。” 张氏不满地斥道,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我也不总去的,这不是过去看看小麦好了没有,顺便给白染姐姐收拾收拾院子嘛!” 陈小安丝毫不在意张氏的话,放下衣袖,拍了拍袄子,便快步出了门去。 “傻孩子!” 张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知道人家看不上他,还非要上赶着往前贴。 也罢,他们说再说都是无用,倒不如让白染拒绝了他来得快。 陈小安到白染家时,白染不在。 院门虚掩着,陈小安喊了两声又到各个屋里都看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白染的人。 见院子里很干净,晾衣绳上还晾着洗好的衣裳,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陈小安不由得抿了抿唇。 去盛了一盆水,陈小安挽起衣袖就在白染屋内擦洗起来。 书架,衣柜,还带着温度的暖炕…… 每一处,陈小安都细细擦着。 才擦到那一扇柜门,陈小安的余光便瞥到了柜子里摆着的蓝色新袄。 想到那日在镇子上这袄明明是穿在了沐锦一身上的,这会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冻得通红的双手细细摸着那绵软的袄子,陈小安心中忽然一动。 小心翼翼地脱了自己的衣裳,将那袄子套在身上,竟是别样的合身。 “白染姐姐果真好眼光,这袄子可真好看。” 陈小安欢喜地转了个圈,心里想着,白染姐姐家中没有男子,这袄子若是是那沐锦一还回来的,他若是开口要了,看在娘亲的面子上,白染姐姐应该也不会不给的吧! 想到他穿着这新袄子在村子里转上一圈,能换来不少人的羡慕,陈小安便忍不住轻笑出声。 解完手回来的白染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屋里就溜进来一个人。 看着陈小安身上穿着的袄子,白染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你怎么在这儿?” 白染声音冷清,带着几分疏离和不悦。 陈小安一惊,没想到自己乱动她的东西被人抓了正着,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白……白染姐姐……我听我爹说小麦病了,我怕没人照顾你,就过来帮你打扫打扫,我……我……” 若不是地上放着的那盆水和那块抹布,陈小安还真是说不清了呢! “不必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随意进我家。” 白染背过身去,冷声道, “我不喜欢旁人乱动我的东西,你把衣裳换回来,然后回家去吧!” “白染姐姐,你听我说,我……我不是乱动,我……我只是……” 陈小安急红了脸,边急急解着衣扣,边上前两步扯住白染的衣袖,想要解释自己刚刚的作为,却又有口难言。 他的确是起了贪心,动了白染的东西。 才忙完准备过来帮白染做饭的沐锦一一踏入屋内看到的便是,陈小安穿着那件他送回来的新袄子,一脸羞涩地扯着白染的胳膊在说着什么。 沐锦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二人,霎时白了一张小脸儿,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似的,掐得他好难受,好难受。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二十章 为什么要哭 尤其是陈小安身上那半解的袄子,好似在说他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人家的好事儿。 沐锦一虽不通男女之事,却也知道何为苟且。 紧紧咬着唇,不知怎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难过,失望,委屈,愤怒……一股脑儿得全都涌了上来。 “锦一。” 白染甩开陈小安的手便追了出去,沐锦一好像是生气了。 那袄子她既是答应了要送给沐锦一,如今又被他亲眼瞧见穿在了陈小安身上,想来生气也是应该的。 这个陈小安也的确过分,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还乱碰人家的东西,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 沐锦一漫无目的的往山里跑着,白染就在他身后追。 若不是怕追得太紧摔了他,白染早就飞身上前将人拉回去了。 “锦一,你不要跑,你等等我。” 白染边追边想,她待会儿要怎么解释那件棉袄的事情,这事儿她也的确无辜。 “你小心些。” 眼看着沐锦一就要朝那枯草丛栽去,白染一个跨步上前将人扯进了怀里,嘴里还不住埋怨道, “你跑什么?这样冷的天若是摔伤了,怕是过年也都好不了的。” 沐锦一推开白染,别过脸去不肯看她。 他才不要抱过别的男子的她再来抱他,她都已经与陈小安那样了,为什么还要来追他? “抱歉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陈小安会来家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翻到你的袄子,若是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进门的。” 白染耐心地解释道,她躲陈小安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进门? 自从知道陈小安的心思之后,白染便刻意躲着他,也不再去村长家。 便是有事儿要去找村长,也都是尽量在外面等着,不再踏进她家门。 沐锦一仍旧不言不语,他恼的又岂是那一件袄子? 他以为白染与王爹爹说的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却不知她竟也是这般让人失望。 可失望也就罢了,为什么他的心会那样痛? 白染发觉不对,微微侧过脸来,这才发现沐锦一哭得鼻头通红,泪珠子正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为什么要哭?” 白染不解,不过就是一件袄子,这里的男孩子都是这样爱生气的吗? 经她这么一说,沐锦一哭得更伤心了。 冬日的寒风袭来,将那泪珠吹干,沐锦一只觉得脸蛋儿生疼,却又控制不住往外滚的眼泪。 白染拉着沐锦一转了个方向,替他挡去吹来的寒风,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笨拙地替沐锦一擦着眼泪。 白染的动作让沐锦一哭得更凶了,她是不是对每一个男子都这样好,并不是只对他这样? “别哭了,等会儿脸皴了就不好看了。你若是不高兴他穿了你的袄子,我明日便带你去镇子上,咱们重新买一件,好不好?” 热乎乎的眼泪才一滚出来就变得冰凉,白染的心也跟着酸涩涩的。 “不是袄子。” 沐锦一忽得推开白染的手,气呼呼地哼道。 她还在以为他是为着一个身外之物而生气,她当真觉得这世间男子都是女人的玩物,想要哪个就要哪个吗? “不是袄子?” 白染一愣,她实在想不出来,若他生气并不是因为陈小安穿了他的新衣裳,那又是因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又是为什么要哭?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儿错了?” 白染好声哄道,她觉得沐锦一性子一直很好,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今日这般,定是另有缘由。 “刚刚若不是我去了,你是不是要抱陈小安?” 沐锦一红着眼睛瞪向白染,就算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般问,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若她真的已经与陈小安在一起了,那他以后躲着她就是。 白染被沐锦一的话问得又是一愣,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反倒听见白染轻笑一声,沐锦一的脸更白了。 见他又要跑,白染急忙伸手将人拉住。 “你这个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那种人?” 白染一手拉着沐锦一的胳膊,一手点了点沐锦一的小脑袋,声音里尽是无奈。 “你都已经解了他的袄扣儿,你……” 沐锦一说着说着,便又哽咽起来。 王爹爹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不许和白染在一起,可在看见她与别的男子亲近时,他还是忍不住要哭。 他想要听她解释,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我没有。” 白染双手搭在沐锦一的肩上,认真道, “若我当真是那种色胚,早就对你动手了,你难道不比陈小安好看多了吗?” 见沐锦一还是不说话,白染便将自己出去解手然后回来撞见陈小安在屋里偷穿袄子的事情细细说给了沐锦一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只是见他不高兴,她心里就急得很。 沐锦一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白染,白染坦荡地回视过去。 “你不能骗我。” 沐锦一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扁着小嘴儿糯糯道。 “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白染伸出食指刮去沐锦一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捏了捏他冰凉的小脸儿,道, “那袄子我们不要了,明天我带你去镇子上再买一件,不,买两件换着穿。别哭了,好不好?” 沐锦一忙摇了摇头,垂下眸子道:“我不要袄子。” 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一件衣裳,而是白染有没有碰别的男子。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买来给你。” 见他总算不哭了,白染总算放下心来。 这孩子当初在街上被恶霸欺负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如今却因着她的事情哭成这般…… 心底微微一动,白染这才发觉到有些不对。 他这模样儿分明就是吃醋了啊! 再想到这段时日沐锦一的行为,白染急忙放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有些暧昧,她对他莫名的心疼和宠爱,他对他毫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变了味道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白染觉得她需要好好想想,她与沐锦一之间,到底应该如何维系下去。 她一心只想着通过科举来替白家伸冤,还没想过儿女情长之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沐锦一,她是不讨厌的,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喜欢。 “我什么都不要,你平日里莫要那般大手大脚,你母亲给你留下的银两你要省着些花,王爹爹说科举路漫漫,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沐锦一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喜欢与她在一起并不是要贪图什么,他只是不想她日后没了银两,连京城都去不了。 他只会编筐,若是只供她吃喝也就罢了,可若是想帮她攒盘缠,怕是编到死也难如愿。 这般想着,沐锦一忽然着急起来。 就算是他编筐卖不了多少银钱,可若她真的需要,他不是也能助她一臂之力吗? “快些回去吧,我给你做完饭还要回去编筐呢!” 这次还不等白染开口,沐锦一就快步朝家走去。 再次推开门,屋里已经没有了陈小安的身影,蓝色的袄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摆在炕沿上,屋里显然是被擦了一遍。 沐锦一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看着那件新袄发了会儿呆,然后便去了灶房。 白染进屋后将那惹祸的棉袄重新塞回柜子里,想着自己赶在过年前还得去一趟镇子上。 沐锦一给她帮了这么多忙,她得给他备些年货,到时就以陈小麦的名义送过去,想那王氏也不好不收下。 顺便给沐锦一扯两匹好看的布回来,让王氏给他做两套新衣裳,也省得他将那新袄子藏在她家柜子里不敢穿出去。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大锁,白染将一枚钥匙交给了沐锦一保管,她觉得日后她再出门还是将大门锁上的好,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 沐锦一找了一根红绳将钥匙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每日都带着。 这天早上沐锦一和王氏还在屋里编竹筐,外头便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沐锦一一喜,放下手里的竹条就跑了出去,王氏皱了皱眉头,才缓缓跟了出去。 “你你怎么来了?” 这还是白染第一次来沐家,沐锦一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 白染笑着看了沐锦一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王氏。 朝王氏抱了抱拳,白染轻声道:“前些时日小麦病了,多亏沐公子相助。我今日要去镇子上办些年货,正好过来问问王叔您可有什么要捎的,亦或者有编好的竹筐我也可以帮忙带到镇子上去卖。” 面前的女子彬彬有礼,王氏朝她回了一礼,刚要拒绝,却听白染身后的小麦也跟着开了口。 “沐公子若是无事,今日便也随我们一起去吧!我许久不曾出门,想找你陪我一起去逛逛。” 沐锦一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王氏没有吭声,他也不敢先应下,只不住地偷偷去看王氏的脸色。 王氏不忍沐锦一失望,又想着有陈小麦跟着,想来也无事。 他们家本来也是要置办些年货的,他的身子才好了些,也不好出门。 若是沐锦一跟着白染他们一起去镇子上,想来也不会有事。 “那便去吧!顺便将这些时日编好的筐拿去卖了,若是能卖出去最好,若是不能,你便再带回来,也无妨的。” 王氏说着,便进屋去拿了一个素色的荷包出来塞到沐锦一手中,又嘱咐他要买哪些东西回来,然后便收拾了几个竹筐让沐锦一带着随白染和陈小麦一道去了。 “我家锦一甚少出门,还要劳烦白小姐多加照拂。” 临走时,王氏不放心地又朝白染嘱咐了一遍。 “应当的。” 白染笑着点点头,人是她来找的,她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王氏幽幽叹了口气。 这白家小姐果真是个好的,莫说是沐锦一了,便是他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也不怪小男儿会对她动心。 看她的模样儿对沐锦一倒是有几分真心,只是不知这样的女子会不会也始乱终弃,日后得了势便抛弃糟糠,投奔前程去了。 王氏猛得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就是年轻人之间的一丝好感,待日后见不到了,也就慢慢淡下去了。 沐锦一的身份在那里摆着,王氏已经提醒了多次,也不好再过多干涉,索性由他去了。 更何况,王氏也相信自家小公子的秉性,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陈小麦力气大,一个人提着那几个竹筐走得飞快,只留下白染和沐锦一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我说了不要你给我买东西的。” 沐锦一自然是欢喜白染去找他一起去镇子上,只是想到之前她哄他时说要带他去镇子上买新衣,今儿早上便真的来了,他心里便有些收不出来的异样。 “可我也说了要重新给你买件新袄子的,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惹得你掉了那么多金豆子,今儿说什么也得让你满意。” 白染笑得一脸温柔,她回去后想了好久,她觉得自己对沐锦一也是不一样的。 若是沐锦一心里也有她,她想与他往前走一步。 白染需要人照顾,而沐锦一也需要人照顾,他们两个人若是能在一起,家里家外便都和谐了。 沐锦一耳尖儿一红,羞赧地睨了白染一眼。 “哪里有人总拿别人的糗事说事儿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与白染相处这么久,沐锦一早就不怕她了,甚至偶尔还会揶揄她几句,白染也只是笑笑,从来不恼。 白染的好脾气让沐锦一十分满意,他喜欢和温润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 就像爹爹,记忆中的爹爹也总是笑得一脸温润,抱着他说一些哄他高兴的话。 “读书人也是人,也是可以说你爱掉金豆子的。” 白染抬手戳了戳沐锦一的额角,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跑开了。 沐锦一捂着额角气得跺了跺脚,然后便追了上去。 安静的小路上尽是几个年轻人的笑声,一路漫延至镇子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备年货 陈四儿还是将驴车停到了大树下,今儿本不是她出门的日子,奈何白染特意去找她并且包下了她的驴车,她才跟着来了镇子上。 白染帮沐锦一搬着竹筐下了车,陈小麦则去给陈四儿结账。 “四姐,我家小姐说咱们午后回去,这些是给你喝茶水儿的,你可以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去坐坐。” 陈四儿接过那一小块碎银子,冲陈小麦笑笑。 “白秀才出手真是阔绰。你们尽管去就是,我就在那边的亭子里等着。不急,你们慢慢逛。” 陈四儿揣起碎银子,嘴里叼了根稻草就朝草亭子走去。 五个铜板就能喝杯热茶听听曲儿,白染给了那么多,今日不论怎么算她都是赚了的。 白染如上次一般先是带着沐锦一将竹筐送到了黄雯家的米粮铺子里,许是黄雯之前有过交代,那掌柜的并未多问就将竹筐都收了,只是给的银钱却没有上次多,只是按市价算的。 沐锦一怀里揣着卖出去的一串铜板,欢喜地跟在白染身侧,陈小麦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陈小麦没什么心眼儿,却知道自家小姐对沐家小公子是不同的。 所以只要是白染与沐锦一在一起,他都会远远地躲在后面,绝不上前插话。 许是快过年了,街上卖各类吃食的特别多。 白染给沐锦一和陈小麦各买了一兜蜜饯,一包油炸糖果子,还有一包炸肉丸儿。 见白染又要朝一旁的糯米团子那儿走,沐锦一急忙拉住了她。 “不要了,太多了。” 沐锦一虽喜欢她带他买吃食,却不想她太过破费。 读书太费钱,照白染这般花法儿,多少银钱也是不够的。 “要过年了,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给我省。” 白染笑着揉了揉沐锦一的小脑袋,凑到他耳边道, “莫说是养你一张小嘴儿了,便是十张,我也能养得起。” 沐锦一的手指一紧,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越跳越快,耳朵也越来越烫,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羞人的话来。 谁要她养了? 可是,她刚刚的话让他的心里暖烘烘的,若是日后能日日与她生活在一起,她挣钱养家,他为她洗衣做饭,也未尝不好。 溜达到布庄,白染选了两匹还不错的缎子让人包了,又给陈小麦买了一件成衣,全当是给他的年终奖,这孩子兢兢业业,也是他该得的。 “这缎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沐锦一连连摆手,他不愿意白染破费,他身上的袄子是去年王爹爹才给他做的,他穿得一向小心,这会儿还跟新的一样,哪里就用得着再做什么新衣了。 “你收下吧,拿回去和你爹爹一人做一套新衣,过年了就得有过年的气氛。” 白染不顾沐锦一的反对,直接付了银钱就将布抱了起来,交给身后的陈小麦。 “就算是做新衣,也用不上这么多啊!” 沐锦一心疼不已,白染花钱如流水,真是让人头疼。 什么样的家底儿也架不住她这般挥霍啊! “那就留着做鞋子,做荷包,做帕子……哪儿有用不完的?” 若不是怕太过招摇,白染还想给他买匹锦绸的呢! 只是生活在乡下,也实在用不着太好的东西,免得招来祸患。 “谁家舍得用这样好的布料做鞋子?” 沐锦一撇撇嘴,乡下人做荷包都是用碎步缝出来的,谁又舍得特意去扯那么好的布来做个荷包? “走,买肉去。” 怕沐锦一继续唠叨布的事情,白染直接拉过沐锦一的手腕儿就往肉市上走去。 乡下人过年割上二斤肉便已经是个肥年了,白染却不那么认为,她总觉得就算没有鸡鸭鱼肉,有鸡有鱼总是应该少不了的。 要了四只肥鸡又买了四条大鱼,要了半个猪让人从中间劈开,那卖肉的老板高兴得直接一手提着一条猪腿就要给白染送到驴车上去。 白染想到陈四儿还在,怕传出去不好听,便让那老板找了两个麻袋将肉放进去,她自己提了起来。 “这位姐儿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力气倒是大的紧呢!” 卖肉的老板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染那么轻松得就提起了半头猪。 白染也只是笑笑,道:“我从小就力气大。” 其实她哪里是力气大,只不过是从小跟着她娘亲习武,练得一身好本事罢了。 沐锦一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白染的背影,他一直以为白染只是读书好,身体却比一般女子弱些,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厉害。 “不舍得走了吗?” 白染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还盯着她发呆的小男儿问道,笑得一脸无奈。 “来……来了……” 沐锦一急忙跟了上去,三人皆是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 陈四儿是个老实人,也素来不爱多嘴,见他们买了许多东西,也没问里头是什么,只又赶着驴车将人拉了回来。 白染怕王氏不收她买的这些年货,便特意让陈小麦去送。 陈小麦一向耿直,只要是白染的话,他必须要听。 所以最后王氏拗不过他,便只能收下。 可看着那些东西,王氏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他老觉得白染是想拿这些东西换他家小公子,可人没有开口,他也不能直接去问。 最为欢喜的要数沐锦一了,见王爹爹收下了白染买的东西,他便以为是王爹爹允了他与白染走得近,心情愈发明朗。 “锦一,你前阵子虽是给白小姐帮了不少忙,可收这么多东西却也不合适。我晚上包饺子,顺便炖只鸡,你去请白小姐和小麦过来吃饭吧!” 王氏看不出白染的意图,便只能先这样说道。 “好。” 沐锦一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从炕上跳下去就往白染家跑去。 白染正吩咐着陈小麦将肉分成几块去给村长家和陈大夫家送去,不想沐锦一就来了。 “那沐公子您与小姐聊,我去送东西了。” 陈小麦和沐锦一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去,沐锦一回头看着陈小麦离去的方向,不解地呶了呶嘴。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小麦这是去哪里了?” “前些日子陈大夫替小麦治病没有收钱,如今让小麦拿着东西过去看看,免得落人话柄。” 白染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剩下的一颗顺手塞到了沐锦一嘴里。 沐锦一脸上一红,羞涩地眨了眨眼睛,垂着眸子小声道:“你对小麦可真好。” “小麦很小便在我家做工了,父亲一向拿他当半个儿子看的。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一人,全靠小麦照顾着,他的事情我自是要多上心几分。” 白染耐心地解释道,若是没有陈小麦照顾,她的生活定是没有这么方便。 沐锦一赞同地点点头:“小麦是个好的。” “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白染看向沐锦一,不明白他这个时辰过来是为什么。 “王爹爹说晚上叫你和小麦去家里吃饭。” 沐锦一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欢喜地说道。 白染一怔,然后笑着道:“好,有劳王叔忙活了。” “你这般客气作甚?我家今年的年货都是你给置办的,王爹爹怕是要谢谢你的。其实……其实我本也没为你做些什么,你却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心里总算过意不去。” 沐锦一心里是不愿意与白染分得那么轻的,但又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 白染抬手揉了揉沐锦一的小脑袋,笑得一脸温柔。 “情谊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了我,无异于雪中送炭,我买些谢礼于你,也不过就是聊表谢意,你又何必非要与我分得那样清楚?” “就是不想与你分得太清楚,才收下了你的东西。” 沐锦一小声咕哝了一句,白染没有听清,他也没有再说。 “你给我们买了那么些东西,却什么都没给自己买,你难道就不想过年吗?” 想到他给白染吃蜜饯时白染拒绝的模样儿,沐锦一不由得问道。 “我什么都不缺,平日里缺什么少什么就直接买了,也无需非要赶到过年的时候才买。” 听着白染的话,沐锦一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你莫要嫌我多嘴,你如今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花钱总该算计着才是。这样的大手大脚,多少家底也不够花的啊!” 沐锦一就像是一个小管家公,他一开口,白染就觉得可爱得不行。 “好,以后我一定省着点儿。” 白染想,若是这样的小东西以后娶进门来,整天抱着她的钱罐子管着她花钱,是不是也挺有趣的。 见白染一脸笑意,丝毫没有悔过之意,沐锦一不由得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手臂。 “你要往心里去,不要不当回事儿。你不知道没钱的日子有多难熬……” 说道后面半句,沐锦一的脸色都变了。 一夜之间从大家公子变成连饭都吃不饱的小乞儿,那种滋味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时全靠着王爹爹一路乞讨才将他养活,用仅有的钱财在陈家村安了家,他都不敢相信最初那段难熬的日子他们竟是那样挺过来的。 饿了就喝口凉水再勒紧腰带,一日只食一顿,亦或者有时两三日才能吃一顿半饱的饭,这条命还真是捡回来的呢! “好,都听你的。” 看着沐锦一脸上泛着的苦涩,白染不由得想要抬手去碰,只是那手才伸出来,又被她讪讪地收回。 那紧锁的眉头里都是曾经经历过的心酸,便是白染也没本事为他抚平。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以后会好好护着他的。 沐锦一很快就又笑了开来,如今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与白染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这于他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白染日后中了举,留在京城生活,他又该如何。 又或者是他不愿去想,因为想到那些,他便是连现在短暂的快乐也没有了。 白染收拾了一些点心装在盒里,又搬出了一袋精米和一袋白面摆在炕边。 “你这是做什么?” 沐锦一眨巴着那双单纯的大眼睛看着白染,不明白她为何要拿这些东西。 “去你家做客总不好空着手的,索性家里米面还多,给你和王叔搬去两袋,就够你们过年吃的了。” 白染笑着说道,她对沐锦一的好愈发明显,王氏今日叫她过去用饭定也是有心打探。 左右白染并没有要瞒着王氏的意思,既是她心里有沐锦一,就应该让王氏知道,也好叫他放心将沐锦一交给她。 听白染说这些东西是要给他拿过去的,沐锦一腾地站了起来,可爱的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 “王爹爹叫你过去本就是要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你怎么还要拿东西?你若是这般,王爹爹定是会不高兴的。” 沐锦一知道白染待他好,可他却也没想过要占她什么便宜。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与她多待一刻,他便多欢喜一刻。 “可我就是想给你,不想见你受委屈。” 白染跟着上前一步,立在沐锦一身前,抬手握住他纤细的手腕,心疼道。 她想把自己所拥有的都与他分享,却又不知该以何种方式。 沐锦一小脸儿一红,垂着眸子咬咬唇,羞涩道:“我不委屈的。” 自从遇见了白染,沐锦一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了,他哪儿还会有半分委屈? “锦一,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白染大着胆子将握在沐锦一手腕上的手往下挪去,直接抓住了那只冰凉还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捏了捏。 沐锦一瘦削的身子一颤,整个人都惊在了那里。 白染她……她是什么意思? 她要照顾他? 是……什么意思? 见沐锦一一脸懵懂,白染不由得勾起唇角,将人儿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既是锦一不愿,那以后让你来照顾我好不好?你知道我不会管家,那便由你替我管着钱,为我洗衣做饭,为我铺床叠被,为我……” 白染轻轻凑到沐锦一耳边,对着那只发红的耳朵吹气道, “为我生女育儿,好不好?” 沐锦一呆呆地站在那里,已经忘了思考,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吓到你了吗 白染怎么会忽然对他说这些羞人的话? 定是他平日里总是胡思乱想,才出现了幻觉。 可还不等沐锦一回过神来,白染就已经将人拉扯到怀中,鼻尖蹭着他的鼻尖,逼迫他与她对视着。 “锦一这是不愿意吗?” 白染眼中划过的委屈看得沐锦一一阵心疼,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沐锦一急忙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 他愿意的,他做梦都想要和她在一起。 只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沐锦一有些不敢相信。 白染说,要让他为她生女育儿…… 她是要娶他吗? 可她这样好,他何德何能能做她的夫郎? 还是说,他听错了。 亦或者是,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你……我……王爹爹还在家里忙,我要回去帮忙了,你……你记得带小麦过来吃饭。” 沐锦一想不明白,便逃也似的从白染家中跑开。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人儿,白染不由得抿了抿唇。 是她太着急了吗? 可她既然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就应该早些将人定下来才是。 白染过了年便要准备参加乡试,怕是没有太多时间顾着沐锦一。 若是趁他不在,有人将沐锦一抢走了,那她后悔都晚了。 是以白染才急急告了白,却好像是有些吓到他了。 沐锦一从白染家中跑了出来却并未直接回家,他捂着发烫的脸蛋儿靠在冰凉的树干上,整个人都还处在恍惚之中。 双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颗心也砰砰砰砰得急促地跳个不停。 白染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他又喜又羞,忽得有些后悔。 自己心里明明是再愿意不过的,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啊? 他这样跑了,白染她该不会后悔吧? 沐锦一气恼地跺了跺脚,暗骂自己不争气。 刚刚若是直接应下了该有多好。 万一以后白染不再提此事,他可怎么办啊? 沐锦一心不在焉地回了家,正在灶房忙碌的王氏听到外面有声音,便招呼沐锦一过去帮忙。 “这是怎么了?” 见沐锦一神情恍惚,王氏不由得问道。 一阵寒风吹过,却是将沐锦一的耳垂吹得滚烫,红晕顺着脖颈攀爬至面颊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是我急着要回来帮忙,跑得快了些。” 沐锦一对王爹爹撒谎了,以往他绝对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只是自从遇见了白染,王爹爹不许他与白染过于亲近,他才学会了撒谎。 原来,撒谎真的可以无师自通。 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沐锦一害怕被王氏发现自己的异常,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却又有些不受控制。 王氏轻轻抿了抿唇,也没再多问。 白染带着扛了两袋米面的陈小麦过来时,在门口已经可以闻到鸡肉的香味儿了。 这王氏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做出来的鸡只闻着就比陈小麦做的香。 白染忍不住勾起唇角,若是日后她娶了沐锦一,王氏这个养父是不是就能天天给他们做好吃的了? 白染并不贪吃,她只是心疼沐锦一。 “你们来了,快到屋里坐,我这便盛饭。” 王氏在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把手,热情地朝白染二人招呼道。 白染独自进了堂屋,陈小麦却是扛着米面随王氏去了灶房。 外面是王氏和陈小麦互相客气的交谈声,屋里正躬着身子摆碗筷的沐锦一还没注意到白染已经到了他身后。 “啊……” 余光似乎瞟见了那抹白色,沐锦一忍不住红着脸惊呼一声。 只是声音还未出来,就已经被他自己捂着嘴憋了回去。 “吓到你了吗?” 白染笑着问道,自顾坐到了炕边上。 沐锦一不知白染问的是她忽然出现吓到他了,还是刚刚在他们家里时,她说的话吓到他了。 只见沐锦一红着脸摇了摇头,指着主位对白染道:“王爹爹说要你坐这里。” 白染也没客气,直接脱了靴子就坐了过去。 炕烧得很热,饭菜也很合胃口。 不知王氏是有意试探白染还是什么,这一顿饭他的眼睛总是盯在白染身上。 白染像是看不见似的,除了夸几句王氏厨艺好之外,便是厚着脸皮给沐锦一夹肉。 一共就两个鸡腿,全都被她夹给了沐锦一。 王氏呆呆地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沐锦一和眼里满是宠溺的白染,忽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 或者,可以试试。 这段时日王氏不止一次地阻止过沐锦一接近白染,可都无济于事。 作为一个下人,王氏也不敢深说什么。 便是主君活着,也不会阻止小公子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的,更何况是他呢? 只是他担心小公子年幼无知,会被人占了便宜去。 但万万没想到,小公子为了白染竟学会了对他撒谎。 如今他想探探白染的意思,这还没开口呢,人家白染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显然这二人是你情我愿的,却不知这白染对小公子有几分真心。 “王叔您做的饭可真好吃,我以后能来跟您学做饭吗?” 陈小麦捂着吃的滚圆的肚子,朝王氏问道。 他倒是不在意吃什么,只是见自家小姐今日在这里吃的比平时多了些,想来是这味道合了小姐的口味儿了。 “自然可以。” 王氏笑着应道,他巴不得陈小麦天天过来呢! 若是与陈小麦搞好了关系,日后说不定还能从他这里探听到有关白染和沐锦一的事情。 “太好了。” 陈小麦高兴地惊呼一声,一旁的沐锦一却是没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白染。 直到白染带着陈小麦离开,沐锦一都还未回过神来。 看着沐锦一呆怔的模样儿,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小姐待你……可是真心?” 王氏这话问得直接,是因为白染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掩饰她对沐锦一的喜欢。 沐锦一一怔,随即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对锦一很好。” 好到他只要听到白染的名字,就莫名会觉得幸福。 王氏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羞涩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沐锦一已经动了心,难不成要他棒打鸳鸯不成?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养你 想到自己的过往,王氏只低低地叹了口气。 若当真是一场虐恋,那便全当是助他家小公子成长吧! 本已做好了被王爹爹训斥的准备,却不想他什么都没有说,这叫沐锦一有些不适应。 见王氏端着碗筷出了门去,沐锦一急忙帮着去收拾桌子。 乡下人过年并没有城里那么热闹,只有三两家舍得买些鞭炮回来赶在大年夜放放,凑个热闹,大多数人家能吃口荤菜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只是守夜的习俗却还是在的,除了稚童玩累了早早睡下之外,剩下的人都喜滋滋地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守着。 在沐锦一可怜巴巴的目光下,王氏只好又邀请白染与陈小麦一起过来吃年夜饭。 白染心中欢喜不已,王氏这样做,应该是已经默许了她和沐锦一的事情了。 其实王氏的心情白染也能理解,只是她现在说什么都会显得过于苍白,只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会一辈子对沐锦一好,王氏才会放心。 吃过年夜饭,白染便带着沐锦一和陈小麦去放鞭炮。 陈小麦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小姐与沐公子的事情后,他便总是找借口给二人相处的空间。 看着陈小麦离开,白染便拉着沐锦一进了屋,偷偷塞给他一个镯子,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其实也是留给她未来的夫君的。 白染直接给了沐锦一,便是想要告诉他她认下了他。 “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沐锦一小心地捧着那镯子,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似的,满脸紧张地说道。 他与白染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白染平日里没少接济他们,他也总是去白染那里帮忙。 只是白染给他的东西全都加起来,也没有这个镯子贵重。 沐锦一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值不值钱,只是听说这是白染父亲留给白染未来夫君的,他才觉得独一无二。 “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都好。” 白染一向不看重这些个身外之物,所谓的传家宝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个念想而已。 可若日后沐锦一有需要,这镯子能助他渡过难关,这才算是真正的宝贝。 如若不然,也不过就是个俗物罢了。 沐锦一红着耳尖儿将镯子小心地揣进怀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便已经被白染握了住。 只见白染微微蹙眉道:“不是给你买了药了吗?怎么还这么多伤口?” 沐锦一用了几分力气想将手抽回来,白染却是握得更紧了。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慌乱,被白染握住的指尖隐隐发烫,羞得沐锦一想找个地缝儿藏起来,然后慢慢感受她手上的温度。 “已经在涂了。” 沐锦一小声哼唧道,自从见识了白染的大手大脚之后,沐锦一总担心白染日后科考的盘缠会被她败光,便每日不停地编筐,只想多攒些银钱,哪怕日后只够给白染买几个包子,也能保她果腹不是? 但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告诉白染的,若是白染知道,自是不许他再这般。 白染总说她家里的银钱足够衣食无忧,可沐锦一却不那么认为。 他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挨饿受冻的日子他经历过,便不想让白染也受那样的苦。 白染直接拉着沐锦一的手放到了一旁的热水盆里,这是陈小麦走前给白染放好的,只等着沐锦一走了,这水温刚好让白染洗漱。 水有些热,烫得沐锦一身子一抖,随即真张脸都随着发烫的手一起红了起来。 白染的手指又细又长,轻轻搓着沐锦一手上细细麻麻的伤口,惹得沐锦一心里也酥酥麻麻的。 擦干净手,白染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小瓶药膏,细细抹在沐锦一手上,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轻微。 “男孩子的手要好好养着,日后那编筐的活儿就不要干了,我养你。” 白染直视着沐锦一的眸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沐锦一轻轻咬着下唇,一颗心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你是嫌我的手难看吗?” 许久之后,沐锦一才闷闷地问道。 其实他心里明明知道白染是在心疼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往别的方面想。 许是白染这段时日对他太好了,才使得他胆子愈发的大,竟也敢在白染面前这样撒娇了。 白染一把握住了沐锦一的手,越握越紧。 “在我心里,无论锦一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沐锦一的心思干净纯洁,世人大多都有贪念和私心,沐锦一却是个例外。 沐锦一轻轻眨了眨眼睛,也不敢看向白染,只低低地说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舍不得拒绝……” 语气里带着几分低沉,还夹杂着些难以言喻的自卑。 连王爹爹都说他配不上白染,他自己也知道,可在白染说喜欢他的时候,也仍就觉得窃喜不已,根本就不舍得拒绝。 沐锦一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这辈子才能得遇白染,但他一直都很珍惜与白染在一起的日子。 沐锦一不傻,他也有过担忧。 日后白染金榜题名,定会有无数大家公子供她挑选,他自是无法与人家比。 只是哪怕知道日后有可能被抛弃,他还是贪恋这一时的温暖。 他喜欢白染,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哪怕猜到了结局有多悲惨,仍旧义无反顾。 白染手上微微用力,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沐锦一,以后不许再这样说自己。感情的事情与家世和学识都无关,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谁配不上谁。况且,若真的论起家世来,你沐家也未必就比我白家差了去。” 沐锦一第一次与白染贴得这么近,他都能听到白染的心跳声,每一下都砸在他的心尖儿上。 “就算你以后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沐锦一缓缓闭上眼睛,大着胆子靠在了白染肩头,忍不住将心底的不安展露出来,惹得白染一阵心疼。 “你为什么会觉得日后我会不要你?” 白染并不以为沐锦一会有那样的心思,定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来送送你 “等你成了状元娘子,我自然就不能再跟在你身边了,到时旁人一定会嘲笑你的。” 沐锦一闷声说道,双手也缓缓攀上了白染的腰,紧紧抱着。 她的怀抱很暖,暖到他再也不想出来。 只是这怀抱不知还愿意为他展开多久,所以他格外珍惜。 白染笑着揉了揉沐锦一的小脑袋,眼底尽是心疼。 原来他竟是想到了那么远,都已经为她打算到了高中之后了。 “他们为什么要嘲笑我?是嘲笑我学识过人,还是嘲笑我找了一个这么漂亮懂事的小夫郎?亦或者,是嘲笑我没有让我的夫郎过上好日子?若是那般,的确是我的不是,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白染准备秋闱后便回来向沐家提亲,在会试前将亲事定下来,免得这孩子心中记挂。 “你……我们还没有成婚呢!” 沐锦一羞涩地捏紧了白染的衣袖,因着白染口无遮拦地称呼他为夫郎而羞红了一张俏脸儿。 “等我中了举人,便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白染垂眸看向趴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柔声问道。 沐锦一缓缓抬头,一双纯净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欣喜,还不待他点头,白染便捏着他的下巴稳住了他侧着头的动作,将唇覆了上去。 沐锦一从未与人这样亲近过,他只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人和灵魂似乎已经分了家,久久不能融合。 这一年的守岁,沐锦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没敢在白染家待太久,又一阵鞭炮声响起,白染便送了沐锦一回去。 王氏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边守岁边替沐锦一坐着新鞋子,他这两年长得很快,去年的棉鞋今年穿着已经挤脚了。 沐锦一红着小脸儿回来,怕王氏发现他的异样,他便主动从怀里掏出白染送的镯子来给王氏看。 王氏拿着针线的手指一顿,微微蹙眉。 他是大户人家里长大的小侍,自小在公子身边,自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 这镯子一看便不是俗物,白染竟真的送给了沐锦一。 莫说是现在他们两家都已落难,就算是沐家还在,这镯子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得出来的。 若只从这段时日白染对沐家的照顾以及这镯子来看,她对自家小公子倒的确是出自真心。 不然她也没必要拿这样贵重的物件儿来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男儿的感情。 “既是她父亲留下的,那你定要好好收着。若她当真是个良人,王爹爹替你高兴。” 王氏笑着对沐锦一说道,他能看出这孩子今儿心情很好,若这份感情作数,那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只希望家主和主君能保佑小公子平平安安,万事如愿。 “多谢王爹爹。” 沐锦一欢喜地朝王氏道了谢,小心地将那镯子藏在了柜子的最深处,那里还放着一些他攒的私房钱,都是他为白染准备的。 “锅里的水还温着,快些洗漱了就上炕吧, 看着沐锦一蹦蹦跳跳的模样儿,王氏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个孩子,总是很容易受情爱的摆布。 沐锦一应了一声便去接水,犹豫了片刻,最终也只泡了泡脚。 手上和唇上都是白染的味道,他有些舍不得将之洗去。 王氏一个人守岁就够了,沐锦一还小,他也不舍得让沐锦一熬一宿,便哄着他睡下了。 沐锦一做了一个好奇怪的美梦,梦里的白染温柔地抱着他,好不住地说要娶他。 早晨王氏已经煮好了饺子,沐锦一还勾着唇睡得香甜。 若不是怕饺子凉了,王氏也不舍得将沐锦一叫醒。 沐锦一又端了两碗饺子给白染和陈小麦送了去,也省得他们大早上的再折腾了。 只是他来时陈小麦还未到,白染也还在炕上靠着,身上盖着被子,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 见沐锦一过来,白染才缓缓起身。 “你一向早起,今儿大年初一,怎么还睡起懒觉来了?” 沐锦一与白染玩笑道。 “太冷了,在外面看书有些冻手,被窝里暖和,便没舍得起来。” 白染边穿靴子边说道。 沐锦一放下碗便去看白染烧炕的灶坑,朝里喊道:“火都灭了,难怪你觉得冷呢!” 说着,沐锦一便利落地点了火,往里添了些柴,炕很快又烫了起来。 白染看着正给她烧热水的沐锦一,不由得将人揽进怀里道:“锦一,有你在可真好。” 沐锦一小脸儿一红,偷偷扯平了白染未理好的衣衫,不舍得将她推开了些。 “快去洗漱,等会儿饺子就凉了。” 对着那白嫩的小脸儿亲了一口,白染便笑着出了门去,只剩下红着脸站在那里发呆的沐锦一,羞涩难耐。 过了正月,白染便不能再日日留在家中陪着沐锦一了。 书院里的积雪已化,书生们陆陆续续都赶了回来。 秋闱在即,众书生都显得有些急切。 乡试在省城举行,杨柳镇离玉城不算近,却也算不得远。 若是坐马车的话,也就是四五日的路程。 像有些家境贫寒的学子,租不起马车,只靠着双脚走去玉城,那便要多费许多时日了。 八月秋闱,正是较热的时候。 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是早早便去了玉城,在玉城住上几个月,慢慢适应玉城的温度与环境。 白染本也打算早些过去准备着,奈何她心中舍不得沐锦一,害怕自己去的太久他会担心,便一直等到七月中旬才出发。 背着沐锦一亲自为她做的箱笼,白染便出了门。 沐锦一正红着眼睛等在门外,手里抱着一个大荷包。 “外面热,你怎么在这里等着?” 白染拉着沐锦一到了院子里的树下,不悦地看着他道。 沐锦一鼻子一酸,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一想到要一个月见不得白染,他心里就难过得紧。 “我来送送你。” 听着他声音里的哽咽,白染忍不住一阵心疼,愈发不舍。 轻轻抱着身前的小人儿,白染柔声哄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要乖乖听话 白染现在才明白为何夫子不赞同她们先成家再立业,原来是怕红颜误事啊! “你也不必急着赶路,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沐锦一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不想耽误了白染的正事儿。 科考重要,左右他就等在这里,早一天晚一天都不打紧的。 “锦一,我之前叮嘱你的话你务必要记着,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一定不许出了陈家村去,便是有王叔陪着,也不许你去镇子上。” 白染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沐锦一越长越水灵,这样的姿色莫说是在杨柳镇了,便是整个南国也找不出几个来。 白染可不觉得王氏能护得住沐锦一,在陈家村里好歹都是熟识的村民,沐锦一又整日待在家里不出门,也没谁会来打他的主意。 可一旦出了村子,没有她在身边,若真是有人盯上了他,谁都护不住他。 沐锦一乖巧地点了点头,这话白染都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我记下了。” “你一定要记住,不论旁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能去,哪怕人家骗你说我在镇子上出事了,你都不要相信。” 白染脸上是少有的认真,沐锦一抬眸看向她,眼眶越来越热。 “可若是你真的……” 后面的话沐锦一没敢说出口,可若是事关白染,他一定会忍不住的。 “不会的。旁人或许不知,但我却是告诉过你的。我自小随母亲习武,整个玉城怕是都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你莫要担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很快就能回来。我只怕有心人会想着法子伤了你,那我这样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白染紧紧抱着沐锦一,附在他耳边说道。 以前她拼命努力,想要通过科举来给白家报仇,可如今她不只要替白家报仇,还要让她的锦一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靠编筐度日。 那双手本该是嫩白无瑕的,那上面的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割在了白染心上。 “好,我答应你,不论发生了什么,绝不踏出陈家村半步。” 沐锦一回抱住白染,想到手里的荷包,急忙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这些铜板都是我这半年攒的,王爹爹说穷家富路,你出门在外身上多装些钱总是没错的,路上莫要委屈了自己。” 一向节俭总是教育白染要省着些的沐锦一第一次在白染面前说让她不要委屈了自己,若不是白染知道他这些铜板都是手上的伤口换来的,她还会觉得沐锦一这是捡钱了呢! 连带着那荷包和沐锦一的手一起攥在手里,白染感动不已。 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子塞到沐锦一手中,白染笑着说道:“我身上的钱足够了,你和王叔平日里也莫要那般节省,凡事都没有身体重要,以后有我在,就不要委屈了自己。” 沐锦一急忙将银子往白染手里塞,白染要出门,他怎么还能拿她的银子? 正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 白染才是该多带些银钱的人。 “锦一,我真的不缺钱,这些你收下,你和王叔就不要整日整日编筐了,若实在是无事做,便少编些,等我回来了再替你们去卖。” 白染总是担心沐锦一会被人欺负了去,只恨不得将他锁在家里才是。 “不行,你这段时日没少给我们送东西,家里吃的穿的什么都不缺,这银钱我们用不上,你拿着。” 沐锦一不仅将白染给的两锭银子推了回来,还将自己手里的一荷包铜板也往白染怀里推。 白染接过那个装满了铜板的荷包,然后将两锭银子塞到沐锦一手中,不容拒绝道:“那我收下你的心意,你也不能忤了我的好意,不然我如何能安心?” 沐锦一听到白染如此说,也不敢再推脱。 “那你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都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好,有锦一在,我很放心。” 白染笑着应道,她一早就嘱咐过了陈小麦,等她走后就让陈小麦去沐家照顾沐锦一。 陈小麦虽是男子,力气却是不小,若是真有什么人想要欺负沐锦一,有陈小麦在,那人也得掂量掂量。 二人依依不舍地说了许久,白染才出了门去。 沐锦一一路将她送到村口,甚至都忘了避讳。 村里偶尔有人会朝二人望上一眼,但只这一眼,回去的流言便少不了。 “快些回去吧,一定要听话。” 白染租的马车就等在村口,朝沐锦一招了招手,她先上了马车。 沐锦一咬着唇红着眼睛看着马车离去,直到再也见不到半点影子,眼中的泪珠才跟着滚落下来。 他不敢在白染面前流泪,害怕会扰了她。 捏着袖子抹了把眼泪,沐锦一才回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直躲在大树后面的陈小安瞪着沐锦一淡薄的背影,死死咬着唇,眼中尽是恨意。 果真是他抢走了白染姐姐,他们二人的关系竟已经这么近了吗? 他从母亲那里得知今日白染要去玉城,便早早地等在了村口。 却不想竟看见白染与沐锦一一起走了过来,还用那样温柔的语气红着他,陈小安哪里还敢出来,只好躲在树后,眼睁睁地看着白染离去也没有与她说上一句话。 见远处跑来一个人影,扶着沐锦一的胳膊往里走去,陈小安心中更是嫉妒不已。 谁都知道陈小麦是白染的人,如今这陈小麦与沐锦一这般亲近,也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村子里慢慢便有了有关白染与沐锦一交好的流言传出,有的说是白染看上了沐锦一长得娇俏,有的说是沐锦一缠上了白染是因为她有钱,还有的说白染高中之后一定会甩了沐锦一,有他哭的时候…… 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几个见得人家好的。 要说起来,这嫉妒还真是可怕。 女子嫉妒白染有才学,村子里最好看的哥儿都心甘情愿地跟了她,哪怕知道她日后中了举会抛弃他也在所不惜。 男子则嫉妒沐锦一有副好容貌,竟连俊美无双的白秀才都被他迷住了,愿意与他交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归心似箭 只是他们说什么沐锦一都不在意,白染更是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两情相悦,与旁人何干? 村里人也不过就是敢在背后嚼嚼舌根子,谁也不敢真的去问沐锦一或者王氏。 有一次陈小麦听到谁在背后议论自家小姐和沐锦一的事儿,他直接不留情面地将人撅了一顿。 陈小麦一向是个老实孩子,却见不得谁说自家小姐的坏话。 沐公子这样好,又是他们小姐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他自是要护着的。 小姐走时吩咐了,要他誓死也要保护好沐公子,他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沐锦一也的确听话,白染离开后,他除了在家里读书编筐之外,便是隔两日和陈小麦去白染家里打扫一番,绝对不去别的地方。 陈小麦将白染家里剩下的米面都搬到了沐锦一家,连带着他也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了。 王氏是个好性子的,见陈小麦护着自家小公子,他待陈小麦也如亲生儿子一般,但凡是给沐锦一准备的,也都不会少了陈小麦的一份儿。 陈小麦心中感激王氏,便帮着他分担家里的活儿,陈小麦手脚利落,有了他在,王氏都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王氏甚至还与陈小麦商量,让陈小麦以后就住在他们家了。 陈小麦家离得远些,平时又是他一个男子在家住,每日里照顾白染来回奔波也实在辛苦,倒不如直接搬到沐家,家里没有女子,在一起也没什么不便,这张足够十个人睡的大炕容下他也足够了。 陈小麦心中自是愿意的,只是他还是没敢答应。 这事儿他还是等着小姐回来问问小姐再说吧! 但是小姐不在的这段时日,他肯定是要住在沐家的,他得贴身保护着沐公子,这是小姐走时下的命令。 白染一路赶到玉城,她之前便让来得早的同窗替她租了间客房,虽说白费了十几日的房钱,却总好过许多没有地方住的人。 这几日的玉城可谓是热闹极了! 玉城的客栈都已住满了考生,满大街也都是人。 白染临考前并未像旁人那般忙着抱佛脚,而是先去考院附近转了一圈,又去街上瞧了瞧,给沐锦一买了些男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白染并不打算在玉城多待,她准备一考完就回陈家村去,将沐锦一一个人留在那里,她总是不能放心。 至于考试结果,有同窗帮她看看就够了。 参加考试那日,外头忽然阴了天。 考生们都暗自高兴,觉得这是老天在助他们。 乡试共考三场——分别要考四书五经、策问和诗赋,每一场要考三天。 往年天气炎热,常有考生因中了暑气被抬出来,如今天气忽得阴爽起来,倒是叫人忍不住欢喜。 白染排队入了考场,看着考官出的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题目,不由得勾了勾唇。 不管是因为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还是因为什么,总之这些题目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难。 两世为人,加之前世受了二十多年新时代的教育,白染的学问又岂是一般凡人所能企及的? 于旁人来说,或许这三场考试会要去半条性命。 可对于白染来说,这不过就是寻常而已。 考完最后一场,还不等多休息一日,白染便托同书院的好友帮忙看榜,然后便匆匆往回赶去。 同窗也很好奇白染这归心似箭是为何,却又没敢多问。 只是听黄雯说白染有一个同村的漂亮弟弟,常受她照顾,怕是好事将近吧! 白染已经走了二十多日,沐锦一每日里都会到白家坐一会儿。 有时候会看着空荡荡的炕发一会儿呆,有时候会拿上一本白染曾经教过他的书看上一会儿。 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沐锦一算是彻底感受到了。 “公子,原来您在这里。” 从外面进来的陈小麦看着正捧着书发呆的沐锦一笑着说道, “王叔喊您吃饭了。” “啊……好。” 沐锦一慌忙收了手里的书,匆匆应了一声。 “小姐应该是快要回来了吧?” 陈小麦过去一手扶着沐锦一的胳膊,一手利落地将放在炕边的鞋子给他挪了过去。 这眼瞅着就要到中秋了,也不知小姐能不能赶回来。 “怕是还要几日。” 沐锦一垂着眸子说道,他日日掰着手指头算,心里既盼着白染快些归来,又担心她着急赶路会伤了身子,十分矛盾。 “公子也无需记挂小姐,小麦自小便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可厉害着呢!” 陈小麦只以为沐锦一是在担心白染的安危,不由得在一旁劝道。 陈小麦不知道何为喜欢,自是不知相思苦。 沐锦一想到白染临走前说的话,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倒是真的没看出来,白染竟还会武功。 “公子您不信吗?小姐小时候就能徒手打死一只野猪呢!” 陈小麦以为沐锦一发笑是因为不信他说的话,急急解释道。 可是想到小姐的嘱咐,陈小麦又讪讪地开口道:“只是小姐会功夫的事情不许我往外说,小麦只告诉了公子您一个人,您可千万别与小姐说啊!” 许是怕白染回来责怪,陈小麦忙朝沐锦一哀求道。 “你放心就是。” 沐锦一笑着点了点头,白染不是一个易怒之人,自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儿而生陈小麦的气。 更何况,白染也告诉过沐锦一她习武的事情,这本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陈小麦又与沐锦一说了些闲话,想到村子里到处都在说自家小姐与沐公子私下往来的事儿,陈小麦不悦地嘟囔了两句。 沐锦一不仅不恼,反而还有些欢喜。 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白染的人,这样便不会有人再觊觎他,也不会有男子再惦记着白染了。 毕竟,应该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上赶着做人家的侧室吧! “公子你还笑,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 陈小麦替沐锦一叫屈道,他们公子这样好的人儿,在那些人口中却变成了勾引女人的狐狸精,依他看,那些人分明就是妒忌。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二十九章 那就等着瞧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与白染两情相悦,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他们去吧!” 沐锦一骨子里还是有着大家公子的风度,他不会与那些山野村夫一般计较,也不愿意与那些人浪费口舌。 只要能与白染在一起,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公子您也太好说话了些。” 陈小麦不满地鼓了鼓嘴,便跟在沐锦一身后出了门去。 才出了大门,便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陈小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小安瞪着眼睛看着从白家走出来的沐锦一质问道。 白染不在家,他都能到她家里的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真亲密到如此地步了?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沐锦一对旁人且都能和颜悦色,唯独对陈小安,因为那次棉袄事件,他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陈小安对白染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沐锦一想不知道都难。 这世间亦没有男子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觊觎自己的妻主。 见沐锦一语气不善,陈小安更是恼怒。 只见陈小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轻嗤道:“村里人都说有狐媚子勾引了我白染姐姐,果真不假,竟还是个送上门来的。” 陈小安本就嫉妒沐锦一的美貌,他本来才是村里唯一一个与白染说过话的男子,如今却被那沐锦一抢了先,他如何能服气? 这几日白染不在,陈小安不顾脸面的与母亲说了想要嫁给白染的事情。 母亲只说他配不上白染,叫他死了这条心,他就是做不到。 凭什么那个穷得叮当响的沐锦一就能和白染姐姐在一起,他一个村长家的儿子却不能? 那沐锦一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除了这张脸,他还有什么? “你说谁是狐媚子?” 念在村长妻夫多年照顾的份儿上,陈小麦平日里对陈小安多有忍让。 但是陈小安欺负沐锦一,他就不能愿意了。 小姐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谁若是敢欺负公子,让他尽管揍,出了事儿都有小姐担着。 他们小姐是秀才,这次考完试就是举人了,见了县官都不用下跪,哪里还会怕一个村长家的儿子? 再说了,村长一向正直,断然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儿子骂了人就偏袒他。 “陈小麦,我劝你最好是少管闲事儿。” 陈小安以往念在白染的份上不愿与陈小麦计较,但是陈小麦日日跟在白染身后,陈小安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干别的我自然不会去管,但你欺负我家公子,我就不能不管了。” 陈小麦上前挡在沐锦一身前,怒视着陈小安道。 “你家公子?我记得你是白染姐姐的人,什么时候被那个穷货雇了去?” 陈小安一脸不屑地看向陈小麦,陈小麦越是护着沐锦一,他就越是生气。 “公子是小姐未来的夫君,自然也是我的主子。” 陈小麦一板一眼地说道,听的他身后的沐锦一不由得红了耳尖儿。 白染是说过这次回来就要向他提亲的,陈小麦也没算说错。 只是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他总觉得羞涩难耐。 “你……你少胡说八道。白染姐姐怎么会娶他?” 陈小安眼眶一红,他怎么都没想到白染竟动了要娶沐锦一的心思,他以为她只是玩玩儿的。 “我家小姐亲口说的,一生一世只娶公子一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陈小麦也不给陈小安留面子,直接说道。 陈小麦愈发不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陈小安了,这人怎么越大越不讨喜?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他怎么还不明白? 难不成非要死皮赖脸地颤着他们小姐,等着被人赶回去才肯罢休吗? 男儿家应该有羞耻心才是,哪儿有这样无理取闹的? 陈小安咬着嘴唇,瞪了一眼陈小麦,又看向陈小麦身后的沐锦一,眼中尽是忿恨。 “那我倒是要瞧瞧,等白染姐姐中了状元,看看她还会不会要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夫君’?看看你是如何哭着求她留下你,而你又是如何被她抛弃的!” “那就等着瞧。” 陈小麦又将身后的沐锦一往后拉了拉,挡在他身前对着陈小安道。 陈小安狠狠地瞪了陈小麦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公子您不要理他,这个陈小安就是被他娘和他爹惯坏了,从小就是这样。我们小姐根本就不喜欢他,躲他都还来不及呢!” 陈小麦虽然不聪明,却也不傻,他能看出白染的心思。 白染待陈小麦和沐锦一根本就是两个态度,她心里装着谁,显而易见。 沐锦一抿着唇轻轻应了一声,他虽不将陈小安放在眼里,但陈小安的出现到底是惹了他不快。 沐锦一本就十分想念白染,被陈小安这么一闹,他心里更难受了。 等了许久不见沐锦一和陈小麦回来的王氏亲自出来寻人,还未走近便听见了陈小安与他们的对话。 王氏眸光一闪,心中便有了主意。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若真论勾心斗角,这满村子的人加起来也不是王氏的对手。 只是王氏一向秉着不打扰旁人的心态生活,却不想这村子里还是有人看不惯他们,竟欺负到小公子头上来了。 他之前不允小公子与白染在一起是因为怕小公子受伤害,但却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欺负他的小主子。 这陈小安平日里怎么咋咋呼呼都好,那与他们并无干系。 但是今日他说沐锦一的那些话,着实叫王氏拉下了脸来。 不是说等着瞧吗? 那就来看看最后哭的是谁。 用过饭后,王氏破天荒地没有与陈小麦抢着去洗碗,而是提了一筐鸡蛋出了门去。 沐锦一不解地看向王氏离去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王爹爹一向节俭,这些鸡蛋本是攒着换粮食的,他这是拿着去哪儿了? “公子您放下,去歇着就是,这点儿活我很快就能干完。” 陈小麦抢过沐锦一手里的抹布,推搡着让他去坐着歇着。 自从陈小麦搬过来后,家里的活儿几乎都不用沐锦一干了,陈小麦都抢着做。 第三百三十章 来了个说媒的 沐锦一心不在焉地坐在炕沿上发着呆,耳边不住地回荡着陈小安的话。 “那我倒是要瞧瞧,等白染姐姐中了状元,看看她还会不会要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夫君’?看看你是如何哭着求她留下你,而你又是如何被她抛弃的!” …… 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沐锦一承认,他慌了。 陈小安嘴巴虽毒辣了些,但这话却不假。 白染此次考试定能一举成名,待明年春闱之后,去京中生活指日可待。 她一个人无牵无挂倒也还好,若是带着他这么一个寒酸的未婚夫郎,岂不是要叫人笑掉了大牙? 本来粉嫩的唇瓣被沐锦一咬得泛着苍白,沐锦一不想拖累白染,却又舍不得离开她。 当初王爹爹的嘱咐又在耳边响起,沐锦一这才明白了王爹爹的用意。 原来,现实远比想象中残忍的多。 王氏提着鸡蛋去了村长家,借着感谢村长一家帮忙租地的由头,与村长夫郎闲聊了几句。 不知王氏说了什么,总之在他走之后,村长夫郎张氏便面色凝重地关上院门,与村长陈大元在屋内商量着什么。 第二日隔壁村的媒公便被请到了陈家村,村里许多人都跟在后面去看热闹,不知是哪家又要有喜事儿了。 谁知那媒公竟被村长请到了自家去,原来是要为村长家的儿子陈小安说媒的。 “这安哥儿的确是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我们家秦哥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嫁人了呢!” 村里来看热闹的陈三娘笑着说道,他家与村长家一向交好,也是看着陈小安长大的。 如今见陈小安要说媒了,她也替他们高兴。 “安哥儿模样长得好,又是个能干的,嫁到谁家也不会委屈了他们。只是这性子……” 一旁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叹息一声,陈小安刁蛮的性子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儿的,没有谁不知道。 “这孩子的性子是蛮横了些,若是找个性子软的妻主还好说,万一是个混不吝的,日后这日子也难过。” 有人跟着附和道。 “村长那么疼爱安哥儿,自是不会为他寻一个差的。左右人品得过的去,不然将孩子送过去吃苦吗?” “那倒是,这村长两口子一向疼爱安哥儿,定会为他好好相看的。找个好性儿的妻主,这一辈子过着才能舒坦不是?” “就怕这年轻的哥儿们都喜欢那些个模样俏的,根本就不看内里。” “人家白秀才模样儿俊,内里也全是文化,奈何咱们配不上啊!” “说到白秀才,她不是和沐家哥儿好上了吗?那日我早起去捡柴,还看见沐家哥儿去给白秀才送考了呢!”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样说的过去,人家白秀才是什么人?眼光高着呢!沐家小哥儿长得好,也不怪白秀才喜欢。” “如今喜欢不喜欢的也算不得什么,待日后若是白秀才中了举,能带着沐家哥儿去京里享福,那才是好的。” “就怕到时候有更好的哥儿出现,这沐家小哥儿最后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 众人围在村长家门口的大树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从陈小安的婚事又扯到了白染和沐锦一身上,说什么的都有。 陈四儿也在人群中,想到之前几次白染租她的驴车带沐锦一去镇子上,她便觉得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那沐家小哥儿长的好,性子也温软,与白秀才还真是般配。 羡慕地咂咂嘴,陈四儿只想着自己日后也能找个看对眼儿的夫郎。 依她看,白秀才待那沐家小哥儿十分仔细,断然不会出现始乱终弃的事儿,村里人都是在瞎担心。 带着沐锦一去山上采蘑菇回来的陈小麦看着路口那边围满了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沐锦一也跟着好奇地望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如今能让他心动得只有白染归来,至于旁的,他实在是没有兴趣。 提着装满了蘑菇的篮子回了家,王氏已经烧好了水,让陈小麦和沐锦一洗手。 见沐锦一神情恍惚,这段时日饭也吃得少,王氏便趁着陈小麦进屋擦手的空当儿过去问了一嘴。 “白小姐过几日该回来了吧?” “公子说若是小姐等放榜后回来,应该是在中秋之后了。” 陈小麦细细想了想,将他之前问沐锦一时沐锦一的话重复给了王氏听。 王氏默默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小公子似乎是走不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饭就要好了,你去哪儿?” 见沐锦一甩着手上的水就要出门去,王氏忙追了出去问道。 “我去找两本书,很快就回来。” 沐锦一头也不回地说道。 “公子,我陪你去。” 陈小麦忙要跟着一起去,却被沐锦一拒绝了。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你陪王爹爹一起摆碗筷吧!” 后日便是中秋了,也不知白染是一个人在玉城过,还是在路上。 沐锦一虽然很想快些见到白染,却更不愿她因为急着赶路,连节都过不好。 好歹留在玉城吃顿好的再回来啊! 缓步来到白家门口,沐锦一伸手要去从脖子里掏钥匙,忽得就愣在了那里,面色一白。 这白染家门上的锁怎么不见了? 难不成是来了贼人? 陈家村虽说不富裕,这么多年来却也没进过贼人,村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更不会做这种丢祖宗脸的事儿。 沐锦一心下一晃,左右瞧了瞧,捡起一根木棒子抱在怀里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倒是也还没失去理智,知道将门大敞着。 若是屋里头真的进了贼,只需大喊一声,这村里人便都能听见。 “哐当……” 当沐锦一抱着木棒子立在院中,看着从屋内出来的女子之后,手中的木棒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地上。 一张吓得煞白的小脸儿隐隐泛起红晕,沐锦一眼眶一热,就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她现在不是应该在玉城等着放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一章 提亲 沐锦一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抱着的却又是个活生生的人。 熟悉的味道与怀抱,不是白染还能是谁? “白染……” 沐锦一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更多的却是撒娇的意味。 白染抬手环抱住身前的人儿,见他安好,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 沐锦一现在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是不是他太想她出现了幻觉? “我想你了。” 想念与放心不下相比,后者更甚。 只是白染不想沐锦一多心,便只说了对他的思念。 沐锦一耳尖一红,闷声道:“我也好想你啊!” 好想好想…… 白染捏了捏手下的肉,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怎么瘦了?” 沐锦一目光闪烁,不敢说自己这段时日茶饭不思,只耍赖般地摇了摇头。 “没有瘦,这段时日王爹爹和小麦日日做好吃的,我都胖了。” 见他不肯承认,白染也不再多言,只是想到年后的春闱,白染心中便有了打算。 去京城考试不比玉城,盛京离玉城尚有近千里路,她一来一回再加会试殿试,怕是少不也得三个月的时间,她又岂会舍得将沐锦一留在陈家村这么久? 想到自家京中还有一套宅子,白染便打算将沐锦一一起带过去。 当年白家蒙难,老管家带着两个女儿被母亲送去了京城,而他们一家三口则是躲到了陈家村,这么多年来他们虽少有联系,但那老管家毕竟是母亲最信任的人,白染还是相信她们的。 京中的宅子白染也只是在幼时去过一次,那时祖母还是皇商,因着去京中送丝绸,她便跟着一起去待过些时日。 只是后来生意越来越难做,直到白家出事儿,白染也没再想起过自家那处宅院。 如今既是做好了要入京的准备,白染就必须得想办法主动联系老管家了。 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管家还在不在。 老管家的两个女儿白露和白霜本是白染的贴身侍女,三人自幼一起长大,分开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若是想要联系上她们,便不能再拖了。 心中有了主意,白染索性直言道:“锦一,你可还记得我走时说过了什么吗?” 沐锦一一怔,白染离开时嘱咐了好些事情,他都记得,只是不知白染问的到底是哪一件。 见沐锦一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儿,白染忍不住心中一软,抬手刮了刮他挺翘的鼻子。 “莫不是才这么几日,你就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白染正要提醒,外头便传来陈小麦招呼沐锦一的声音。 沐锦一急忙从白染怀里钻出来,红着小脸儿低声道:“先去吃饭吧,旁的事情等吃过饭后再说。” 他们不知白染回来,都没有为她做接风菜,晚上说什么也得好好准备一番。 这般想着,沐锦一便伸手去拉白染的胳膊,想快快去吃完饭,他还有很多话要与白染说呢! 陈小麦见到白染也十分意外,只是他一向不懂什么考试,也不知白染本该什么时候回来,意外之后更多的便是欢喜。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公子可惦记您了呢!” 陈小麦欢喜地说道,见沐锦一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他也跟着高兴。 沐锦一被陈小麦的话羞得不敢抬头,白染却是回握住沐锦一的手,笑得一脸温润。 “考完了便回来了,总得赶回来陪你们过中秋不是?” “是呢!公子之前还说您不一定能赶在中秋节之前回来呢!” 陈小麦咧着嘴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又赶忙问道, “那小姐您这次考的怎么样?” 陈小麦见过白染读书的辛苦,若是自家小姐考不上,那可真是没了天理了。 “应该还不错。” 白染笑着说道,这两日应该要放榜了吧! “您没等放榜就回来了啊!” 陈小麦惊得张大了嘴巴,鼓着眼睛问道。 “嗯。” 白染点点头,毫不避讳地应道。 “难怪您回来的早,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好,您不在的这些时日,公子他……” 陈小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沐锦一急急打断。 “小麦。” 剩下的话陈小麦又咽了回去,但白染似乎已经知道了。 沐锦一瘦了这么多,定是日夜忧心。 这孩子心里装不住事儿,的确不是个有城府的。 但白染喜欢的不就是这样单纯的沐锦一吗?那些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当初的白家大院儿早都演绎过无数次了。 要说白家是遭了对家的黑手,倒不妨说是白家内部出了问题,因为人心不齐,才叫人钻了漏洞,最后闹得个家破人亡。 所以啊! 娶那么夫侍生那么多孩子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一生一世一双人来得自在安稳。 王氏也没想到白染会这个时候回来,急忙添了碗筷又去炒了两个菜,这才算是简单地用了顿饭。 饭后,白染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叫住了要出去的王氏。 “王叔留步。” 白染使了个眼色,陈小麦忙端着碗筷走了出去,还不忘叫走沐锦一,屋内只剩下了白染和王氏二人。 “白小姐叫奴家留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王氏立在一旁,在白染面前,他端足了大户人家的规矩。 不论日后自家小公子会不会嫁给面前这个女子,他都不想落了小公子的面子。 “王叔您做。” 沐锦一一直拿王氏当亲爹爹来看的,白染又岂会不敬他几分。 “白小姐匆匆赶回来,可是为了锦一?女子当志在四方,若是锦一不懂事,奴家在此替他赔罪了。” 王氏嘴上虽是如此说,心里却因着白染的做法有了几分感动。 最起码这样能证明白染心里还是有他们小公子的,也不算小公子芳心错付。 只是白染留下他又是为了什么,王氏便猜不出来了。 “此事不怪锦一,是我心中舍不得他,想早些回来见他。” 白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厚颜道, “今日与您说这事儿怕是有些唐突,但是春闱在即,也实在是等不得了,我想向锦一提亲,希望您能答应。”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能欺负他 “提亲?” 王氏惊诧不已,怎么都没想到白染会说这事儿。 他没想过白染会在中举前提此事,毕竟日后她金榜题名了,还会有更好的公子等着她。 可白染此举,着实叫王氏有些意外。 “是,白染心仪锦一已久,想向他提亲,还望您能应允。白染定会好好照顾他,保护他,让他一生无忧。” 白染认真道。 王氏抿了抿唇,随即看着白染的眸子道:“沐家虽已败落,可我家小公子却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小的。白小姐可是想清楚了,要娶我家锦一为夫?” 王氏刻意加重了“夫”字,他家小公子只做正室,哪怕是嫁给寻常百姓,也绝不给富贵人家做侍。 宁做穷人夫,不做贵人侍。 白染轻笑一声,眼底尽是坦荡。 “那是自然。白染一生只会娶沐锦一一人,不是娶他做夫君又会是什么?” “你……日后做了官,许多事情怕是就身不由己了。” 王氏心中微微触动,但他不是沐锦一,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白染的许诺。 毕竟这只是画出来的大饼,日后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莫说是日后做了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白染就是坐了这天下,也绝对不会娶二夫。” 白家老祖宗的例子就在前面,旁支太多,最后只会害得自家家破人亡。 所以求什么子孙繁盛都是笑话,孩子不在多,大家能一心就好,最起码不至于落得白家这个下场。 王氏呆呆地看着白染,久久没有应声。 许久才听得他低声道:“此事我暂时不能应你,锦一虽敬我一声王爹爹,可我终究只是一个下人,这事儿我还得与他商议一番才是。” 不知为何,一向多疑的王氏竟信了白染的“鬼话”。 没错,白染的许诺在王氏看来就是鬼话,这世间有几个女人能做到一生只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 但鬼使神差的,他竟觉得白染或许能够做到。 都说人的眼睛不会骗人,白染眼中实在太过纯净,太过坦荡,他实在怀疑不起来。 “好。若是您与锦一商议好了,我便去准备聘礼,断然不会委屈了锦一。” 白染根本就不担心沐锦一会不答应,王氏便是与他商量,也不过就是多等个把时辰而已。 白染刚刚起身,王氏也跟着站了起来。 “奴家还有一话要说。” “王叔请讲。” 王氏张了张唇,喃喃道:“我家小公子是个命苦的孩子,奴家知道白小姐待他好,只是紧靠着微薄的‘喜欢’素来是撑不住一辈子的,两个人若想长久,还需要许多磨合,您若是当真娶了我家小公子,可万万不能欺负他啊!” “王叔尽管放心,白染绝非浪荡之人,不会拿婚姻当儿戏。我既是认准了锦一,定会一生宠他护他,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白染见王氏松了口,急忙保证道。 “我家主君年轻时的容貌比之小公子更甚,古人总是说红颜祸水,沐家的灾难便也是因着主君的容貌而起。家主无能,护不住主君也护不住沐家,我不希望小公子再步主君的后尘,白小姐……能懂吗?” 这还是沐家出事之后,王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此事。 白染也没想到沐家竟会是因为沐锦一的爹爹太过好看而遭了难,美丽是原罪,在沐家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的落魄——一个因为美色,一个因为金钱,她与沐锦一倒还真是有缘。 “白染不是沐家主,锦一也不是沐家主君。白染向您保证,悲剧一定不会再重演。” 王氏眼眶一红,深深地朝白染行了一礼。 待小公子嫁于她,他便不再是长辈,而只是个下人了。 有人照顾小公子了,他也能放心了。 回了白家,白染翻找出藏在柜底的玉佩,研了磨便给京中的老管家写了封信。 母亲留给她的遗产里写明了京中宅子的地址,她倒也不怕找不到地方。 至于人还在不在,她就不能确定了。 若是老管家母女三人遭遇不幸,那白染便只能拿着地契自己过去找了。 次日一大早儿将信与代表身份的玉佩一同送到镇子上的驿站,白染雇了辆马车买了好些东西,又找了个媒公带着回了陈家村。 围在村口正缝补什么的几个人见又有媒公进村,不由得感叹起来。 “八月吉利,这几日村里的好事儿还真是多呢!” “是啊!不知道这又是给谁家的孩子说媒的,眨眼的工夫,孩子们都长大了。” “瞧着那方向怎么是往白秀才家去的?” “什么?白秀才要说媒?” ……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有好事儿的还跟在后面瞧着热闹,只想看看这位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白秀才看上了谁家的小哥儿。 等在门口的陈小麦远远地就瞧见了自家小姐雇的马车,欢快地迎了上去。 “小姐,您瞧我今儿这衣裳合适吗?” 陈小麦扯了扯身上暗红色的新衣,对着白染问道。 “不错,很应景。” 白染笑着点点头,她只是说今儿要去沐家提亲,让陈小麦打扮得喜庆些,没想到他将过年时都没舍得穿的新衣翻了出来。 “那咱们现在过去吗?” 陈小麦激动地搓搓手,一想到自家小姐要去沐家提亲,他就忍不住高兴。 小姐是好人,沐公子也是好人,他是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的。 以后有了小小姐,他还可以帮着沐公子一起照顾,该有多幸福啊! 那媒公还是第一次接这样急的活儿,心里本还没底。 只是他听这白秀才说事儿早就定好了,他只需过去走个过场,这才放下心来。 沐锦一只知道白染与王氏谈了想要向沐家提亲的事儿,却并未说明是哪日,谁知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鞭炮声,惊得他手里的竹条都落在了地上。 “王爹爹,这是怎么了?” 沐锦一皱着眉头看向王氏,眼底隐隐露出担忧之色。 王氏顺着窗子往外瞧了一眼,也很意外白染竟这么迫不及待要将此事定下来。 “是白小姐来提亲了。” 王氏慈爱地看向沐锦一,柔声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双喜临门 沐锦一瞬间羞得小脸儿通红,他昨儿才应了这桩婚事,白染今日便带人来提亲了,这样的迫不及待虽令人羞涩,却也着实叫人欢喜。 “她……她怎么也不以前与我们知会一声。” 沐锦一双手绞着衣袖,小声哼唧道。 “明儿就是中秋了,白小姐怕是想赶在中秋前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王氏边说着,边利落地收了地上的竹条,抱着出了屋去。 正好遇上进门的白染和媒公,王氏面儿上不见半点拘谨。 大方的将人迎了进去,王氏便叫陈小麦带着羞涩难耐的沐锦一去了外头,这种事情当着未婚男儿的面儿总是不好说的。 “白秀才好福气,这小哥儿长得可真是俊呢!奴家说了几十年媒了,还从未见过这样标志的人儿,便是镇里张员外家最漂亮的那个也不及您这小哥儿半分呢!” 媒公一向嘴甜,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夸张,却也着实叫人受用。 农户人家一般不讲究三书六礼,只按照简单的规矩将婚事办了就成。 奈何白染不舍得委屈了沐锦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她一步也不想少。 只是时间紧迫,二人又都没有母父在世,很多事情便也比旁人简单了许多。 “容貌如何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要贤惠。” 王氏笑着说道,对于旁人夸赞沐锦一长相好看这件事儿,王氏打心底里还是有些反感的。 这好容貌于旁人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儿,对于他来说,却是灾难。 “是,是,是,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教出来的儿子断然也差不了。” 那媒公最是会看人眼色,忙顺着王氏的话说道。 虚伪与客套,对于这样的事情王氏并不陌生,心中虽有不喜,到底是自家小公子的好事儿,他也只能应付着。 按照规矩将亲事定下来,沐锦一便算是白染的人了。 只是依着规矩他们一旦定了亲在成婚前便不能再见面,那媒公走时还不忘嘱咐白染,至于白染听不听他就管不着了。 这白秀才出手大方,竟足足给了他五两银锭子,便是当初给张员外说媒,他也不过才得了三两银。 媒公喜滋滋地离开,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只有陈小安还红着眼睛立在沐家门口一动不动。 陈小麦最先看见了他,不悦地扯了扯沐锦一的衣袖,便拉着沐锦一进了屋去。 这个陈小安都已经说媒了,竟还跑到这儿来凑热闹,难不成还惦记着他们小姐不成? 白染叫沐锦一将买的东西都从车上搬到屋里去,这才与王氏和沐锦一坐到一起说起了聘礼的事情来。 “正所谓财不外露,买这些东西来提亲自是委屈了锦一,只是镇子上的人家皆是如此,我也不好太过招摇。” 白染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放在桌上。 “我将聘礼都换成了银票,这样你们收起来,也不用遭人惦记。” 王氏呆呆地看着桌上银票,惊得忘了呼吸。 这一张银票就是千两,白染放在桌上的怎么也有十几张。 便是当年的沐家还在,他家小公子也收不起这么多的聘礼啊! 白染她到底是何身份? 为何她母父皆亡,她出手还这般阔绰。 “这只是聘礼变换的银钱,我白家在盛京还有几处铺子,因为多年不去京城,我也不太清楚其中的盈利,所以待入京之后,再选一处不错的来送给锦一当做体己。日后若是有个用钱的地方,也能方便许多。” 白染这话说的好像吃饭那么简单,但王氏知道,那寸土寸金的京城随意的一处铺子,再不济也抵得上桌上放着的这些银票。 “白小姐您太破费了,外头那些东西做聘礼足够了,这些还请您收回去。” 王氏将银票推回到白染面前,只外头白染买的那些东西都要比寻常人家多上数倍,他如何还能收白染的银票和铺子? 要知道,白染若真的给了这么多聘礼,他沐家便要回这么多的嫁妆。 依着他们现在的情况,莫说是上万两银票了,便是将整个房子和地都卖了,也凑不够上万个铜板。 “王叔您勿要推辞,白染日后娶了锦一,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东西不过就是我左手倒了右手,又不少什么。只是将这些银钱拿来给锦一傍身,也算得上是我给他的一个保证了。” 白染知道王氏一直不相信她说过只娶沐锦一一个人的话,她给他这么多银票,也是为了让王氏看见她对沐锦一的真心。 王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垂着眸子羞红了一张俏脸的沐锦一,知道那孩子对这些东西都不甚在意,最终他还是决定为了沐锦一自私一回,便收下了白染给的银票。 那媒公走时虽是嘱咐了白染不宜与沐锦一见面,奈何两个人都忍不住,王氏也只装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去了。 中秋节那日,王氏做了好大一桌子菜,一来是为了过节,二来也是为沐锦一和白染的亲事高兴。 白染还特意找陈四儿从镇子上给他们捎了几块月饼回来,她不喜甜,沐锦一和陈小麦却是喜欢的不得了。 掰了一小块月饼塞到白染口中,沐锦一小声道:“今日过节,你总是要吃一小块尝尝的。” “锦一替我多吃些。” 白染笑着揉了揉沐锦一的小脑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咬着月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满足,白染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欢喜的事情了。 这日,沐锦一正窝在白染的炕上看书,而坐在桌边的白染则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外面便传来一阵鞭炮声。 随即而来的还有村长陈大元的笑声,白染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扒着窗户往外看的沐锦一,宠溺地轻笑一声。 “好像是村长过来了,你在屋里待着,我去瞧瞧。” 沐锦一乖巧地点了点头,虽说他们已经定了亲,可他这般出现在白染屋内,还在炕上窝着,被人瞧见了仍是有些不太好。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要走了 “白秀才,哦……不,现在应该是白举人了。我就说染姐儿定是个有本事的,果真如此,恭喜恭喜啊!一举夺得头魁,拿下头名解元,白染你可真是给我们陈家村长脸啊!” 村长一见白染出来,便激动地说道。 脸上的褶子也因笑容太浓而加深了几分,能够看得出,陈大元是真的在为白染高兴。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官差模样儿的女子,手里捧着一张绑了红绳的黄榜,敲锣打鼓放鞭炮,个个都是一脸喜色。 “有劳诸位跑一趟。” 这官差定是县官大人派过来的,陈家村出了个解元,这可是整个玉城的骄傲。 “白小姐您客气了,州府大人亲自命我等过来给你送榜,只愿白小姐来年春闱,能够一举夺魁。” 领头的官差双手将手里的榜单递给白染,还不忘说着一些讨巧的话儿。 这为解元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华,前途无量。 连州府大人都要敬她几分,那些个官差又怎敢有半分怠慢? “多谢大姐吉言。只是寒舍狭窄,不能邀几位姐姐进来喝杯茶,姐姐们不要嫌弃,全当是白染请姐姐们吃酒了。” 因为沐锦一还在屋内,白染便不打算叫这些人进去坐了,只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来塞到那领头女子是手中,笑得一脸无害。 “那咱们便不客气了,全当是沾沾解元的喜气儿。既是如此,我们便不多打扰了,您请留步。” 几位官差任务完成,便与白染告了辞,欢喜着离开。 任是她们怎么想也想不到一个村里人出手会如此阔绰,这倒是令人意外。 见人都走了,白染才看向村长。 “陈姨,这些年来多亏您对白染的照顾才有了白染的今日,白染在此谢过了。” 白染说着,就朝陈大元行了一礼。 不管陈小安性子如何,陈大元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你这是作何?当初你母亲也帮过我许多,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陈大元上前扶起白染,笑得一脸欣慰。 “你母亲若是知道你如今这么出息,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白染本就想着这几日去找村长一趟,正好趁着她在,她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陈姨劳烦您等一下。” 白染说罢,就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手里便拿了两张纸出来。 “陈姨,这是我家的房契和地契。当初母亲买下的那几亩地本是为了解决我们的口粮问题,如今我要走了,便也用不上了。这地和房子便交给您了,还请您不要推脱,这也是母亲的意思。” 当初他们买下几亩地来也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怕有人会惦记他们家的银钱。 如今白染既是要准备入朝为官,日后怕是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些东西于她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你……你这是要走?” 陈大元拿着房契的手一抖,直视着白染问道。 “是,我已联系上了京中的亲人,过些时日就要去盛京与她们团聚,这些东西便全当是给您留个念想了。” 白染本就不属于陈家村,陈大元一直都知道。 当初给白家批了这块地盖房子,包括后面替白染往外租地收租子,陈大元从没想过要什么好处,如今白染忽得将这些东西都给了她,她一时还有些不能接受。 “也罢。左右你与我们也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金凤凰,早晚都有飞走的一天。这些东西我便先替你收着,若是……若是日后你还想回来,陈家村永远都是你的家。” 陈大元轻轻叹了口气,她虽不曾有什么大见识,却也知道世道难行,官场更是尔虞我诈。 万一白染以后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这陈家村里还会有一个能容得下她的家。 “好。” 送走了陈大元,白染才转身进了屋。 沐锦一扁着嘴地看向白染,一双无辜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屈,还隐隐泛着水汽。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哭了?” 白染急忙上前,抓着沐锦一的手担心道。 “你要走了?” 沐锦一刚刚听到了白染与陈大元说的那些话,她说她找到了在盛京的亲人,她要离开陈家村了。 那他要怎么办? 他们才刚刚定亲,她就不准备要他了吗? “你都听见了?” 白染还没来得及与沐锦一说,生活在陈家村多有不便,她一直都想带着沐锦一去城里生活。 买一处宅院,雇几个小侍来侍候沐锦一,也省得他日日费心劳力地编筐了。 如今倒是叫他先听见了她与村长的话,想必小家伙是误会了。 “明年春闱之后,我定是要留在盛京的,陈家村离京城太远,来回奔波肯定是不行了,所以我便想着把家搬到盛京去,到时你和王叔还有小麦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你……你的意思是要带我们一起去?你没有不要我?” 沐锦一红着眼睛看向白染问道。 “小傻子,我若是不要你了,又何必向你提亲呢?” 白染宠溺地刮了刮沐锦一的鼻尖,将人揽至怀里,轻声说道, “锦一,我白家祖业丰厚,却因旁支与外人勾结害得家破人亡。我手中虽有证据能替母亲平反,却没有可信之人能替我们伸冤。所以我必须要靠自己,只有我入朝做了官,当年害白家的那些人才能真正受到惩罚。” 当年官商勾结,害得白家嫡系一脉只剩下白染一人,白染若是想着只凭手里的证据来惩治那些坏人,怕是最后连自己都要栽里头。 在没有可靠的人出现之前,白染只能自己去那浑水里淌一淌。 “所以,你参加科考是想要替白家报仇吗?” 这是沐锦一第一次从白染口中听到有关她的事情,他虽一直好奇,可从未主动开口问过。 就像白染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过去似的,他也不想去窥探白染的隐私。 “是,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锦一,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白家主君。” “那些我都不在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去做你想做的吧,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第三百三十五章 离开陈家村 沐锦一一直以为白染的云淡风轻是因为她看透了世事,却不想她心里竟还埋着这样的仇恨。 “只要你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的。” 沐锦一不懂那些仇恨,沐家的事情王爹爹从来都不在他面前提起,他连母亲和父亲当年为什么会死都不知道。 他如今只剩下王爹爹和白染了,他不想白染有事。 哪怕是没有钱,他们也还能靠着双手去挣。 可若是人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我的心里只有报仇,自从遇见了你,我便又多了一个心愿,我想让你幸福。锦一,你放心,我心中虽有仇恨,却从未被仇恨蒙蔽过双眼,我很理智,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惩治那些恶人,我会让你永远生活在光明里。” 怕沐锦一想歪了,白染忙解释道。 沐锦一回去后便与王氏说了白染要带他们进京的想法,王氏毫不意外。 当日白染说要将盛京中的一套铺子给沐锦一做聘礼时,王氏便明白了白染的意思。 他也不想自家公子一辈子窝在陈家村里做一个村夫,虽说与白染进京有可能会面对更多未知的风险,可若不去,那岂不是白白等着将白染让给别人? 王氏能够看得出来自家小公子有多喜欢白染,既然放不下,那便跟着心走就是了。 王氏与白染不同,他并未将房屋和地送给别人,而是给自己和沐锦一留了条后路。 万一日后有什么变故,他们也不至于无路可走。 白染这段时日去与夫子和同窗都告了别,又特意去买了一辆大马车,只等着收拾好东西之后便能离开了。 送去京中的信还未有回复,可白染也不想继续干等下去。 这日才从镇子上回来,白染便被一直等在村口的陈小安拦了下来。 “白染姐姐,听娘亲说,你是要搬走了吗?” 陈小安红着眼眶看向白染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许久不见,陈小安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 终归是念着村长妻夫的情谊,白染并未对陈小安过于无情。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白染便未再言语。 “白染姐姐……” 陈小安鼻子一酸,往前两步就想去拉扯白染的衣袖,却被白染侧身躲过。 “白染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陈小安想不明白,以前她分明对他还是比旁人亲近几分的。 可现在她为什么要避他如蛇蝎? “你我如今都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避嫌才是。你母亲既是已为你选好了妻主,你就该在家中好好待嫁。我与锦一也已经定了亲,他不喜我与旁的男子过于亲近。” 白染语气平淡,可眼中的疏离却十分明显。 但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白染的心意。 “白染姐姐,为了那个沐锦一,你就要如此伤我吗?” 陈小安捂着心口处,哑声道, “明明先认识你的人是我啊!” “喜欢这种事情,与先来后到并无干系。” 白染眼底已多了几分不耐烦,若不是念在村长多年照顾,她也不愿与陈小安在这里浪费口舌。 若是沐锦一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呢! “所以,你喜欢沐锦一,不喜欢我,是吗?” 陈小安心里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偏偏还要再问一遍,或许只有听见白染亲口说了,他才能够彻底私心。 “是。” 白染坦然道,她喜欢沐锦一,是那种一见就钟情的喜欢。 后来白染也曾细细想过,为什么当初她会那般照顾一个才刚刚认识的小男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心底对人家有了想法。 所以,这世上所有的献殷勤一定都是有所图的。 沐锦一眼底的倔强让她心疼,而其他人从未给过她这样的感受。 “我明白了……” 陈小安捂着脸跑远,白染轻轻抿了抿唇,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还有她喜欢的人在等着她,日后万家灯火中,终于也有一盏是为她白染而亮了。 “天都要黑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坐在门槛上的沐锦一见白染回来,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嘟着小嘴儿埋怨道。 “夫子有许多话要交代,便待得久了些,等很久了吗?” 白染理了理沐锦一耳边的碎发,柔声解释道。 陈小安只是一个插曲,白染不愿看见沐锦一生气,便没有提路上遇见了陈小安的事情。 沐锦一垂着眸子摇了摇头:“王爹爹已经做好饭了,过去吃吧!” 自从白染与沐锦一定下亲事之后,白染和陈小麦就一直在王氏那里蹭饭的。 陈小麦甚至还将白染家里的米面粮油菜都搬去了沐家,连他也一并住了过去。 有了王氏和沐锦一在,陈小麦晚上睡觉也能安心许多,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冲撞了他的门了。 而王氏和沐锦一也一样多了几分安心,有陈小麦在,王氏也觉得自己能睡个安稳觉了。 更何况白染就住在不远处,若真是有了什么,他也不怕没人照应。 “若是没什么事儿了,咱们后日便启程吧!” 本打算明天就走的白染忽然又改了口,她觉得还是应该给王氏留上一日的时间收拾收拾东西,若是有什么平日交好的人也能好好告个别。 “一切依小姐吩咐。” 王氏还是不改口地唤白染一声小姐,在他心里,沐锦一是小主子,小主子未来的妻主也是他的主子,叫一声小姐也是应该的。 天还不亮,白染买下的马车就已等在了村口。 陈家村虽不富裕,却到底给了当初蒙难的白染和沐锦一一个家,站在村口回头望去,那袅袅炊烟中尽是温暖,他们的过往也都将埋葬在这烟火气息里。 “走吧!” 四人转过身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陈小麦眸子通红,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他与他们都不一样,这里是他的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虽说吃了不少苦,日子清贫了些,可第一次离开家乡,他仍旧满心不舍。 “日子还长着呢!左右你也还小,以后有机会了还可以回来看看的。” 王氏轻轻揽着陈小麦的肩头安慰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路上遇故人 陈小麦默默地点了点头,将脑袋靠在王氏肩头,许久没有抬起。 沐锦一坐在白染身侧,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都不舍分开。 白染一手拉着沐锦一,一手拿了一本书细细看着。 王氏和陈小麦已经阖上了眼睛,颠簸的马车也没能使得二人醒来。 沐锦一捂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白染微微侧眸,将他的小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又扯了块毯子将沐锦一盖住。 沐锦哼唧一声,整个人就朝白染怀中栽去。 白染急忙放下手里的书,双手接住沐锦一的身子,将他环在怀中。 沐锦一轻轻翻了个身,将脸埋在白染肚子上,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睡吧!” 白染轻轻拍着沐锦一的后背,小声哄道。 前路未知,可无论是通天大道还是布满荆棘,白染都必须要去走一遭。 白家如今还在她的仇人手中,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母亲和父亲的死总得有人要负责。 马车一路行往进城,起初沐锦一还每日好奇地扒着窗口往外瞧,满心欢喜。 可才过了玉城,沐锦一便蔫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每日里都吃不下什么东西。 看着王氏和陈小麦也是一脸疲惫,白染觉得这样着急赶路对于从未出过门的他们来说或许有些艰难。 白染虽急于赶在下雪前到达京城,却更在意沐锦一的身子。 到了筠州之后,白染决定留下歇上两日,让大家都缓上一缓。 沐锦一高兴不已,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选了一家还不错的酒楼要了两间上房,白染自己住一件,王氏带着两个孩子住一间。 王氏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好不容易停下来歇歇,他只恨不得连门都不出。 而沐锦一则不同,他好奇于外面的世界,虽说身子不太好,却还是急于要出去走走。 “你先睡一会儿,晚上我带你去逛逛。” 白染将沐锦一按在自己床上睡了个午觉,又叫店家做了三碗开胃的山楂羹送上楼,好哄着沐锦一多吃些。 能吃的下东西,身子便有了力气,沐锦一整个人也像活过来了一样。 白染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块面纱遮在沐锦一脸上,才带着他出了门去。 筠州的街道很繁华,这些沐锦一也只在幼时见过,只是记忆太过遥远,他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买了许多零嘴儿,白染还特意给几人都买了新衣。 京城不比陈家村,他们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白染可不想自己的人被人看轻了去。 看着白染新买的衣服,沐锦一心疼得直咧嘴,说什么也不肯再买别的了。 “这衣服太贵了,就算你身上有些余钱,也不该如此破费,我们身上的衣裳也都是今年新做的呢!” 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沐锦一撇着嘴朝白染埋怨道。 “出了陈家村咱们就无需那般节俭了,我可以养得起你,有我在,你无需考虑这些。” 白染心疼地捏了捏沐锦一的手,知道他吃过许多苦,也节俭惯了,却还是想慢慢教给他享受生活,让他重新坐回曾经的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沐家小少爷。 “可是……” 沐锦一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白染一把拉到了怀里。 只见一向温润的白染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瞪着马上吓得面色苍白的女子。 “抱歉,公子可有伤到?” 女子勒住缰绳,急忙跃下马朝沐锦一和白染道着歉。 “闹市骑马,小姐好大的威风。” 若不是白染眼疾手快,沐锦一今日少不得要受伤。 “我没事。” 沐锦一见白染恼了,怕她与旁人起了冲突,急忙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你……” 白染话还未说出口,那那纵马的女子一起来的人便已经跪在了白染面前。 “小姐……” 女子声音哽咽,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颤颤发抖,身后的女子也直直地盯着白染的脸,红了眼眶。 “属下白露,见过小姐。” 那刚刚才被白染训斥过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染面前,哽咽道。 沐锦一被这二人的动作吓得一怔,不由得往白染怀里缩了缩。 “白露?白霜?” 看着面前这对长相酷似的姐妹,白染试着唤道。 太多年未见,她似乎已经忘了她们的模样儿,只记得这姐妹二人长得很像,她幼时总是将二人认错。 “真的是小姐!是我们的小姐啊!呜呜……小姐,属下找您找的好辛苦啊!属下还以为……还以为您……” 白露抽噎道,这么多年没有家主和小姐的消息,她们都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可偏偏前几日收到了小姐的信和信物,姐妹二人才急忙出门来寻,却不想在街上遇见了自家小姐。 要说她们为何能认出白染来,那只怪白染与逝去的白家家主长得太像,让她们想忽略都难。 白染心底也隐隐有着几分激动,多年之后再见熟人,她亦是感慨万千。 “起来吧!” 只是有再多的话想问,现在也不是时候,白染只好先带着姐妹二人回了客栈。 沐锦一紧紧跟在白染身侧,还时不时得偷看那姐妹二人一眼。 白染握着沐锦一的手一紧,凑到他耳边道:“好看吗?” “啊?” 沐锦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不由得鼓起了嘴巴。 白染见状,也不敢再逗弄他,便赶忙向他介绍起那姐妹二人来。 “原来她们就是你之前说找到的亲人啊!” 沐锦一最终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关于白露和白霜两姐妹,他可是不敢再多嘴了。 瞧着白染平日里正儿八经的很,可说起浑话来总也叫他招架不住。 见沐锦一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儿,白染心中暗笑。 这孩子很是不禁逗,她稍微玩笑一句,他就会板着脸许久。 进了客栈,将买来的衣服和沐锦一一起送到了隔壁房间,白染便带着白霜和白露去了自己屋内。 才一关上门,那姐妹二人就又跪在了白染面前。 “属下给小姐请安。” 二人重重得一叩首,久久未曾抬头。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这里是我们的新家 “白姨可还好吗?” 白染上前扶起姐妹二人,关心道。 她口中的白姨便是白府之前的老管家,白霜和白露的母亲。 “回小姐的话,娘亲三年前就去世了。” 白霜垂眸抱拳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悲痛。 “娘亲临终前都还惦记着家主和小姐,只是她到底也没能等到小姐……” 白露眼眶一红,哽咽道。 白染轻轻拍了拍白露的肩膀,轻声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们了。” 当初老管家带着两个女儿逃往京城,引得敌人追了过去,他们母女三人才得以逃到陈家村,人不知鬼不觉地待到现在。 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团聚,长辈们却都已不在,只剩下她们几个才刚刚长大的孩子。 “小姐才辛苦,小姐躲在乡下定是受了不少苦,委屈您了。” 白霜一向沉稳,可在面对白染时,也失了分寸。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却一直像是亲姐妹一般相处。 白染年岁最小,没少受这对姐妹的照顾。 “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就是母亲和父亲过世那两年难熬了些。” 白染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白露和白霜耳中就变了味道。 家主和主君过世,小姐一个人可是怎么生活的啊! “小姐,刚刚那位公子……” 白露素来胆大,虽是与白染多年未见,也敢打听主子的私事儿。 白霜虽未开口,却也一直竖着耳朵等着白染说话。 白染好笑地睨了白露一眼,这家伙还和小时候一样。 “那是我未来的夫君,已经订了婚,只等明年春闱之后便成婚了。” 白染毫不避讳地介绍着沐锦一的身份,她本也没想过瞒着谁。 “原来是未来的少主君,属下冒失,差点儿伤了少主君,还请小姐责罚。” 白露急忙请罪道,难怪自家小姐那般看重那位小公子。 “小姐,您……要参加科举?” 白霜的重点却不是在沐锦一的身份上,之前只看着自家小姐与那位公子的亲密劲儿也能猜上几分的。 只是白家历代经商,从未有人入朝参政,小姐为何想要参加科举考试? “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将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白染沉声道,祖母留给母亲的东西都已落入贼人之手,如今京中那几个铺子还有宅子都是她父亲的嫁妆,并未在白家名下,这才得以逃脱一劫,否则白染哪儿敢在羽翼未丰之前自投罗网? 白霜神情凝重,躬着身子朝白染深深揖了一礼。 “属下悉听小姐吩咐。” 白露也急忙跟着行了一礼,她什么都不想管,如今找到了小姐,她的使命就是护着小姐。 小姐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小姐让她撵狗她绝不抓鸡。 “你二人一路行来也辛苦了,去定个房间早些歇着,明日我们歇上一天,后日再赶路。” 白染见白霜和白露眼中尽是疲色,想她们急着赶路许是也没有休息好,便让二人下去歇着了。 有了这姐妹二人,白染便给了雇的车妇足够的银两让她回去了,也省得越走越远,到了京城她还得一个人赶回杨柳镇。 白霜将自己的马绑在马车前面,做起了车妇,白露则骑马跟在一旁。 有时姐妹二人会换上一换,轮流赶车,一路上倒也太平。 有了白霜和白露,白染便轻松了许多,像住店吃饭这样的事情都无需她再亲自安排。 来到盛京这日天已大寒,沐锦一裹着厚重的棉衣,仍旧冻得小脸儿通红。 白染站在他身侧挡去寒风,瑟缩的身子才算站稳了些。 “盛京比之玉城要冷些,公子待久了就习惯了。” 白霜说罢,急忙上前去敲门。 之前她与白露离京,刻意叫人将门锁了,免得招来什么不相干的人。 “小姐回来了,赶紧命人去将主院收拾出来,准备膳食。” 白霜对着来人匆匆吩咐道。 那年轻女子往后看了一眼,忙朝着白染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匆匆离去。 “自从母亲去世后,府里也未再招管家,一直都是属下与白露在招呼着,小姐若是觉得不便,咱们便招个年岁大些有经验的。” 白霜引着众人进了门去,跟在白染身后说道。 白染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有些陌生的家,沉声道:“不必了,继续由你们管着就是。” 白露和白霜是自小跟着白染长大的,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便是二人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够妥贴,也好过外头随意招来的陌生人。 况且她们的母亲就是管家,这姐妹二人耳濡目染的定也是强过常人许多的。 可想到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亲姐妹也会有意见不一的时候,白染便又改了主意。 “以后管家的事情便由白霜负责,白露留在主院跟着我。” 白霜稳重,白露机灵。 相比来说,让白霜管家白染更放心些。 “是。” 姐妹二人领了命,便引着白染几人先去了前厅。 “属下走时就已经吩咐过要将主院儿打扫干净,如今收拾起来也快,小姐您且先在此等一等。只是公子他们……” 白霜为难地看了一眼沐锦一、王氏和陈小麦三人,她们只知道小姐还活着,也没想到小姐会带了未来少主君回来啊! “将主院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给锦一他们住,你再去买些侍儿回来,挑老实的。” 白染只来过这宅子一次,也不记得院落的户型,便只能这样说道。 这宅子常年没有主子,下人也不多。 如今主子回来了,还要打算常住,该安排上的人自然是要安排上的。 白霜和白露忙着去置办东西,一个去了西市买人,一个去了南市买各类物件儿。 待人都下去了,白染才看向沐锦一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以后你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待白霜回来,便让她教着你如何管家看账,这些事情想来王叔也是熟悉的。” “小姐放下,奴家一定会好好辅佐公子,让公子早些为小姐分忧。” 王氏忽得改了口,沐锦一还有些不适,蹙着眉头看向王氏。 “王爹爹……” 第三百三十八章 原来是想男人了 “公子,奴本就是下人,公子是主子,之前迫不得已才唤公子一声乳名,如今公子入了大宅,便要守着大家的规矩,还望公子早些习惯才是。” 王氏不愿旁人将他家公子看清了去,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要改口的准备。 沐锦一有些无措地看向白染,这一幕又一幕的陌生感让他着实是不知该怎么办。 “都依着王叔就是。” 白染轻轻捏了捏沐锦一的手,感受到手背上的粗糙,白染心头又是一疼。 她要趁着这段时日无事好好将沐锦一养一养,重新养成过去那个娇滴滴的小公子。 白霜买了好些个下人回来,这也是白染授意的。 如今白染名不见经传,自是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待日后若是她真的入了朝,定是逃不过权利的漩涡波及,到时少不得要有人往府里安插什么人,那个时候再雇人考量的就多了。 倒不如先在多买些养着,让他们先认认主。 “王叔,府里新来的这些小侍还要劳烦您教教规矩。” 白染有意要给沐锦一立威,便刻意将那些新买的下人都交给王氏来教管。 “是。” 王氏以前跟在沐家主君身边,对这些事情那是驾轻就熟。 “锦一,我午后要去铺子里转转,你待在府里好好歇着,待天暖些了我再带你出去转转。” 白染也不清楚京中那几个铺子的收益到底如何,拿了信物便带着白霜和白露出了门去。 走到门口,白染忽然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 白露不解地问道。 白染回头看着门匾上大大的“苏府”两个字,轻轻抿了抿唇。 “将这个牌子摘下来放到仓库收好,重新挂个牌子吧!”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体己,如今父亲已经不在,这本该是应急的宅子竟真的成了她的家,从此这苏府就要变成白府了。 “是。” 白霜先是一怔,然后才埋头应了一声是。 幸好当初主君留了几分心眼,没有将苏家陪嫁的宅子和铺子改到白家名下,这才使得她们小姐不至于流落街头。 因为是苏家的铺子,白霜和白露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白染按着房契上的地址去看了父亲的那几个铺子,管理铺子的几个老人儿都是苏家出来的,十分忠心。 有间胭脂铺子的老掌柜前几年没了,现在由她的女儿在接手,生意也还算不错。 见了几个老掌柜,看见白染的时候,个个都是眼泪汪汪。 只说白染父亲在世时也都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却不想那么年轻就去了。 也有些知道白家事情的老掌柜与白染说了些白家的现状,白染只是静静地听着,面儿上没有任何表情。 查看了近几年的账本,收了这些年的结余银钱,白染便将所有的盈利分出一半存到了自家钱庄。 另外一半她交给了白霜,作为府里的开支。 “最近府里用钱的地方不少,你将这些银子放到府中账上,暂时先用着。” 白霜却没有伸手去接,忙解释道:“小姐,咱们府里还有余钱。城外庄子上每年都会送银子过来,除了支付月银和修葺府宅之外,剩下的银钱都存到了府里的账上,这些年也余下不少。” 这处宅子还附带着城外的一处庄子,每年庄子上的结余都用来供养府里开销,老管家活着的时候常去庄子上看看,这几年收成倒是不错。 因为怕白染日后受了委屈,老管家为她攒了不少银钱。 若是老管家知道京中还有苏家留给白染的铺子,她早几年就挨个去查看了。 白染想了想,便道:“若是用不完,便将剩余的都分开存到旁的钱庄去,然后将存契交给锦一保管。” 鸡蛋不能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白染深谙这个道理。 回去的路上,白染特意去了胭脂铺子一趟,买了好些润肤膏,又拐到了医馆,买了两瓶伤药。 白露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白霜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头,附到她耳边道:“这你就不懂了,小姐这是买来讨好未来主君的。” 白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急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小姐,您之前是生活在乡下吗?” “嗯,就是信上写给你们的地址。” “那乡下男子都像是沐公子这样好看吗?便是在盛京这么多年,属下也没见过比沐公子更好看的了。” 白露想,若是小姐住的地方多美人儿,那她就央着小姐也给她找一个做夫君。 她自然是不敢跟小姐比的,所以也无需像沐公子那样好看,只要顺眼些就好。 白染眯着眼睛看向白露,勾唇道:“无缘无故地夸赞本小姐的人,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属下……属下比小姐您还大了三岁呢!如今您都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小美人儿,是不是也该给属下找个夫君了?” 白露红着脸挠了挠头,厚着脸皮哼哼道。 “原来是想男人了。” 白染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大步朝前走去。 “咦?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白露小跑着追上白染,急急问道。 “本小姐应下了,待春闱之后,便将此事提上议程。” 白染笑着说道。 “多谢小姐。” 白露欢喜地道了谢,便回头朝白霜挤了挤眼睛。 当初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姐妹二人定亲,母亲就过世了。 母亲心里惦记着家主和小姐,也根本就没有心思管她们的亲事。 如今母亲虽不在了,主子却是回来了,也一样可以为她们做主。 她们都二十多岁了,还没碰过男儿家的手,这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好在小姐允了,待日后娶了夫郎生了娃,她们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回了府,白染便匆匆去了沐锦一的院子。 陈小麦正好奇地跟在王氏身边学习,只剩下沐锦一一个人抱着手炉在屋里坐着打盹儿。 “若是累了就到床上睡,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白染一进屋就见到沐锦一闭着眼睛靠在榻上,不由得埋怨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最好的 沐锦一听见白染的声音,忙得睁开眼睛,眼底尽是喜色。 “你回来了?” 从榻上爬起来往白染身边挪了挪,沐锦一抬手就要去拉白染的手,白染却侧身躲过。 “凉。” 将手放在沐锦一抱着的手炉上捂了会儿,白染才敢去碰沐锦一的手。 将怀里的瓶瓶罐罐掏出来摆在桌上,白染一一抹在沐锦一手上。 “这些伤口细细养着,待明年天暖了便养好了。” 沐锦一看了一眼白染白嫩细长的手指,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双满是伤痕粗陋难看的手,不由得垂下眸子。 轻轻缩了缩手指,沐锦一难耐道:“是不是很丑?” “一点儿都不丑,我的锦一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是最干净最好看的。” 白染拉着沐锦一的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 想到沐锦一在她秋闱前塞到她怀里的那包铜板,白染心头又是一暖。 就是这双手,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攒了一包铜板,他竟一个不留得全都给了她。 只这份情谊,这世上便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比得上沐锦一。 “只是以后换我照顾你,你就不能再那般辛苦了,不然别人会说我没本事,竟然叫自己的男人吃苦。” 沐锦一最是在乎白染,只要关乎到白染的事情,他都会格外看重。 白染这般一说,沐锦一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被下人们看见,是不是会给你丢脸?” 沐锦一的声音很小,听在白染耳中却变得沉重。 这孩子才入盛京便开始自卑起来,待日后见识到了这京中的繁华与世家公子小姐们的俊逸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伤口都是我们的过往,若不是你我皆流落到陈家村,我们又怎会在一起?我们应该珍惜才是,又怎么能把美好的过去当做是耻辱呢?” 沐锦一呆呆地看向白染握着自己的手,细细品味着她说的话。 是啊! 若非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又怎么能够遇见这么好的白染呢? “是我狭隘了。” 沐锦一将脑袋搭在白染肩头,轻轻抿了抿唇道。 “不论如何,锦一都是我心中最好的。” 白染微微侧脸,将唇印在了沐锦一额间。 “白染也是沐锦一心中最好的,最最最好的。” 沐锦一弯起唇角,眉眼间都是欢欣, 白染,真好。 在京中的日子于陈小麦来说简直是神仙生活,他除了每日里照顾沐锦一之外,其他的活儿都不需要管。 看着桌上摆满的各色糕点,陈小麦不由得叹道:“小麦做梦都不敢想会有今日的生活。” 沐锦一笑着拿起一块糕点递到陈小麦唇边道:“这都是缘分。” 是白染与他们之间的缘分。 “就是这日子太舒坦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陈小麦轻轻咬了一小口点心,软糯香甜,好吃。 “人都是不知足的,在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每日里都在为着三餐发愁。等不缺吃喝了,我们又开始怀念过往,总是忆着那些熬过来的苦难日子。” 沐锦一笑着说道,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不论过往和将来,只要能与公子和小姐在一起,小麦就知足了。” 陈小麦咧着嘴笑道,他才不想再过过去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呢! “这雪下的可真大啊!” 王氏揣着手推门走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 “王爹爹这是去哪儿了?” 陈小麦忙上前将自己的手炉递给王氏,笑着问道。 “白霜买了些年货回来,叫我过去帮着清点清点。” 王氏笑着上前,状似玩笑道, “小姐家底儿可真是厚实,这账上的银钱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沐锦一听得蹙眉,小声喃喃了一句。 “她总是不知节俭,再多的银钱也不够她败的。” 想到白染昨日送他的那根红玉簪子,沐锦一忙看向王氏。 “王爹爹,平日里你与白霜接触最多,你也让她劝着白染一些,花钱莫要那般大手大脚,她日后要走仕途,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谁说话都没有公子您说话管用,依奴看,这话您与小姐说了,胜过旁人万千。” 王氏看得出来白染十分宠着沐锦一,便忍不住与他玩笑道。 沐锦一耳尖一红,轻轻咬了咬唇。 “我每次说她,她总是答应的好听,可一出去就管不住自己,我又不能时时跟在她身边。” 就好比那支据说价值千金的红玉簪子,这样一个饰物就花去了旁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不是浪费又是什么? “其实公子也无需太过在意这些,如今已不比从前,小姐身为家主,又是个自小没有吃过苦的,出手阔绰些也实属正常。” 王氏想了想,便朝沐锦一劝道。 沐锦一抬头看向王氏,也在细细思索他的话。 “王爹爹说的也有道理。” 沐锦一想到幼时母亲的作态,再对比白染,似乎也想明白了些。 只是他这些年到底是吃了不少的苦,节俭惯了,终究还是不能接受奢靡之气。 王氏看着沐锦一眉头紧锁的模样儿,轻轻叹了口气。 公子变成如今这样,他也是有责任的。 “习惯慢慢改就好,咱们沐家当年也不是小门小户,公子骨子里带着的高贵,亦不是旁人能比的。” 王氏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沐锦一的手背,轻声说道。 沐家祖先乃是将门之后,只是后来天下太平,被太祖皇帝收了兵权,担心会功高盖主惹来祸患才辞官归隐。 到沐锦一母亲这一代虽说已竟没了官位,却到底也是贵族出身,并非是那些个小门小户能够比得了的。 沐锦一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却看向一旁的书本。 …… “你想找个夫子来府里?” 白染看向一脸认真的沐锦一,又重复了一遍他刚刚的话。 “是,过了年你就要准备春闱,自是也没时间教我读书,不妨找个夫子来,总也好过我时时来麻烦你。” 沐锦一认真道,如今他既是不需要编筐讨生活,总也得学些旁的来傍身。 他一向爱读书,却又有很多不懂的,这才想叫白染为他请个夫子来。 第三百四十章 金榜题名 白染轻轻一笑,满目温柔。 “好,虽然我很喜欢你来麻烦我,可若是有专门的人来教你琴棋书画,倒是也能打发日子。” 想到沐锦一每天除了看账便是等着自己,白染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 沐锦一到底是大家出身,小时候定是也接触过琴棋书画,如今再想拿起来,定也不难。 “也不必如此破费,只寻个教读书的就好。” 沐锦一没想过再过回幼时在沐家那样的生活,只要能读书识字他就知足了。 “锦一,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沐锦一眼中的求知欲骗不了白染,大家公子都会学的那些东西她相信沐锦一心里也是期盼的。 既是如此,为他请个多才多艺的夫子来也不是难事儿。 “那你记得要寻个男子来教我……” 沐锦一耳廓一红,小声嘱咐道。 他还记得幼时城东有一家小公子请了一个女师傅,后来二人相处太久生出了感情,家里人不同意,那小公子便随女师傅跑了。 不到半月时间,那小公子的家人便在城外的破庙里接回了他的尸体,据说已经死了好几日了。 也不知是那女师傅抛下他走了,还是那女人也一并被害,只是尸体在旁的地方。 总之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在小小的沐锦一心里也扎了根刺,他便对女师傅反感起来。 “好。” 虽说愿意出来靠教书挣钱的男子不多,但偌大一个盛京,应该也是不难找到的。 白染将此事交给了白霜,只说找到人了之后她要亲自瞧瞧,毕竟是要亲近内眷的,万一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趁此机会将沐锦一拐走,到时候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好在就要过年了,这事儿也并不急于一时,白霜有的是时间出去打听。 在盛京过年明显比在陈家村热闹许多,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从来都没停过。 看着漫天烟花,沐锦一依偎在白染肩头,满眼幸福。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什么时候能够和你一起守岁就好了,不想今年就实现了愿望。” 侧眸看向白染,沐锦一轻声说道, “白染,若是老天让我受了这么多苦难只是因为能够遇见你,那这些劫难我渡了。” “是劫是命,你都注定是我的。” 白染一把将人拉进怀里,贴着他的额头说道。 同年三月,沐锦一亲自将白染送进了考场。 看着白染从容的背影,他相信白染一定能金榜题名。 那种没来由的信任,好似就是那本来就该是她的一样。 他见识过白染的秉烛夜习,也见识过白染的才华横溢,一个又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注定差不了的。 去年白染能够桂榜夺冠,今年的杏榜之上定也会有她的名姓。 “公子,人都进去了,咱们回去吧!” 王氏轻轻拉了拉沐锦一的衣袖,扶着他上了回府的马车。 “公子这样忧心忡忡,可是在担心小姐吗?” 陈小麦倒了杯热茶递到沐锦一手中,关心道。 沐锦一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蹙眉道:“其实她能不能上榜,我并不在意。只是这考试时间太长,我担心她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把身体搞坏了。” “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科考了,公子实在无需担心。” 王氏也跟着在一旁安慰道,听说这考试是挺熬人的,好多人最后交卷时并不是因为答完了试题,而是身子撑不住了。 不过他们小姐习武之身,撑完这三场考试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嗯……” 嘴上虽是应着是,沐锦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会挂念白染。 昨儿晚上他才知道这考试的具体细节,那样狭小的地方如何能住得好? 沐锦一只盼着考试早日结束,白染也好快些回来。 九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白染回来时沐锦一还在作画,人都站在他面前了,他才注意到。 “不是酉时末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会儿就到家了?” 沐锦一欣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除了看起来憔悴了些,别的都还好。 “急着回来见你啊!” 白染故作不正经道。 沐锦一红着耳尖儿睨了白染一眼,见她还能玩笑,便知道没什么事儿。 提了好久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沐锦一急忙吩咐外面去给白染备水沐浴。 “你都不问问我考的如何吗?” 接过沐锦一递来的热茶,白染轻轻抿了一口,便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我自然是信你的。” 沐锦一笑着说道,白染做事向来谨慎,他可不觉得白染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提前出了考场,毕竟她现在还有心思与他斗嘴呢! “我尽力了。” 白染笑着抬起头,其实她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那便够了。” 沐锦一淡淡一笑,眼底的鼓励叫白染多了许多信心。 放榜那日,白露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出门太急,她都没来得及拿件披风这会儿的风吹到脸上还有些寒凉。 缩了缩肩膀,白露双手轻轻搓了搓,又往人群中挤了挤。 许多考生急得已经出了一头的汗,挤在人群里,白露才觉得暖和了些。 “大家不要着急,靠后靠后,名字在榜上也是跑不掉的。” 带着大刀的侍卫对着一直往前挤的人群喊道,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情景,皆是面无表情。 随着皇榜的张贴,一旁的笑声和哭声也都齐齐传来。 白露只知道自家小姐乡试时中了解元,便猜着小姐的成绩应该不错,名字或许能在第一榜单之上。 “白染?” 抬起手指正准备一个一个的找,最先入目的便是“白染”二字。 “这……这是我家小姐白染吗?” 白露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往下找了几排名字,竟真的只有这一个“白染”。 “大姐,您帮我瞧瞧,这榜首的名字是‘白染’吗?” 伸手拉住一旁的中年女子,白露指着那名字问道。 那女子许是也在榜上,显得十分激动,往上瞧了一眼便点头道:“正是,今年的会元是叫白染。” “太好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姐前途无量 白露激动得大喊一声,那中年女子立马拉住她问道:“你就是会元白染吗?” 周围的人闻声也都望了过来,心中暗叹今年的会元竟是一位如此年轻俊俏的女子。 哪知白露却是咧着嘴笑道:“我不是白染,白染是我家小姐。” “那你家小姐年方几何?” “我家小姐今年十八……” 白露话音刚落,便有人挤过来问道:“那你家小姐可有婚配?” “你家小姐家住何方?” “你家中……” …… 白露见情况不妙,忙后退数步,逃也似的跑了。 等在府中的白染还在陪沐锦一吃早饭,便见白露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怎么跑得这样急?没有规矩!” 一旁的白霜看了一眼两个主子,然后忍不住朝白露训斥道。 “小姐,中了,贡士榜首,今年的会元。” 白露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白霜,满眼都是自家小姐。 白染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也不算太意外。 “小姐,您高中了!” 见白染没有反应,白露又提醒了一遍。 “我听见了。” 白染抬头看了一眼白露,朝白霜摆摆手道, “带她下去歇着吧!” “小姐……” 白露还想再说什么,她想象中的小姐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走吧,小姐心里有数。” 白霜拍了拍白露的肩头,姐妹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你不高兴吗?” 沐锦一一脸崇拜地看向白染,刚刚若非是白露和白霜两姐妹在场,他可能也要尖叫出声了。 “高兴。” 白染夹了一个虾饺放在沐锦一碗中,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这般淡然?” 沐锦一扁着嘴有些不高兴道,亏得他这两日怕白染没考好,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此事,原来人家早就有了把握呢! “也不是,之前不敢确定,所以才没与你说。” “白染,你可真厉害!” 沐锦一垂着眸子羞涩地夸赞道,他一直都知道,白染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我最厉害的还是拥有了你。” 自从搬进新宅子,白染胆子愈发大了,时常在沐锦一面前说些叫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油嘴滑舌。” 沐锦一夹起一根青菜扔在白染碗中,再也不敢看她。 可那对泛着粉红的耳朵却是可爱得竖着,暴露的主人的心思。 “锦一,待我稳定下来,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白染忽得认真说道,打了沐锦一一个猝不及防。 “什么?” “我说我想娶你。” 白染认真地说着这样羞人的话,沐锦一简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这事儿实在太过美好,他又不舍得拒绝,只能红着脸应了一声。 “嗯。” 杏榜一出,便是等着四月的殿试。 因着白染一举夺得榜首,所以这段时间已经有人查到了她的住处,甚至还有官员暗中来寻她,准备拉拢一番。 奈何白染还没做好站队的准备,便叫白霜以主子不在府内,去城外办事为由给推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堵在白府门口,以至于白染这一个月来都没敢出门。 “这些人也真是的,都说了你不在府内,她们还在门口堵着。” 沐锦一不满地抱怨道,这几日白染被逼的整日窝在房内,哪儿都不敢去,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这样陪着你你不开心吗?若是日后入了朝,怕是就没机会了呢!” 白染拉过沐锦一的手腕,将人拽到身旁坐下,点了点他的鼻尖宠溺道。 “那自然是好的,可我也不想见有人逼你。” 沐锦一闷闷地说道,他自是喜欢白染日日陪着他,却也不想是以这种方式。 “无妨,习惯了就好了。” 白染这段时日也了解了一些朝中的情形,皇帝正值盛年,膝下的皇女虽多,却也没有到姐妹相残的地步。 而权臣当中,当属丞相与杨将军府为最,二人分列文武之巅,便是皇上也得让她们三分。 如今这守在外头的人无非也就是那两个派下来的,至于说要站哪一队,白染觉得现在还不是选择的机会。 但她最有可能是文状元,所以少不得要与丞相打交道,就是不知这位杨将军与丞相处处作对,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只为一己私欲。 但二人在朝中互相权衡,绝对也少不得皇帝的推波助澜。 这般看来,目前最稳妥的便是保皇党,只是不知那二人保的又是谁。 不愿再想这些烦心事,白染便拉着沐锦一去了后花园。 她特意叫人种了各色各类的花,还为沐锦一修了一个花厅,供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去赏花弹琴,喝茶畅饮。 此时二人正坐在花厅之内,沐锦一弹着近来才学会的曲子,白染则抱着热茶一脸惬意。 殿试这日,白染也未刻意装扮,只着了件寻常衣物,收拾干净利落便坐车去了皇宫。 宫门口已有宫人在等候,参加殿试的考生也来了个七七八八。 白染一下马车,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齿白唇红,绰约多姿。 任是谁也没想到今年的会元竟是这样一位俊美无双的女子,便是连那些世家出身的小姐也颇有些望尘莫及。 “入宫后请各位考生保持肃静,勿东张西望,勿脱离队伍。” 领队的宫人大声说道,众人急忙应是。 按照名册上的顺序,白染排在了第一位。 那宫人盯着她瞧了半晌,才低声笑道:“老奴在这宫门口迎过十届贡士入宫,也算见识过朝中各位大人的成长,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年轻的会元,小姐前途无量啊!” 这老宫人在先皇还在时就跟着侍候了,最是有眼力见儿。 如今皇上膝下最为受宠的七皇子还未定下亲事,皇上不舍七皇子远嫁,欲要将人留在身边,又怕嫁给世家会委屈了这个儿子,便有意在今年的三甲中选上一位。 如今这位会元即为杏榜之首,模样儿又如此出挑,便是做不成今年的状元娘子,也逃不掉成为驸马的命运了。 莫说是七皇子那样年轻的小儿郎,便是她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初见圣颜被赐婚 若是这位白小姐殿试一举夺魁,日后青云直上便不再话下了。 “大人抬举学生了。” 白染笑着朝那老宫人抱抱拳,不骄不亢,淡然如水。 “老奴的眼睛见过多少人了,小姐只管记着老奴的话,看看老奴说的对否。” 老宫人眯眼睛笑道,朝白染点了点头又接着去叫旁的考生的名字。 金銮殿上坐着那位指点江山的皇帝,她一句话可决人生死,亦可叫人土鸡变凤凰。 只是这位皇帝治国素来严谨,为人颇为公正,倒也不会因为旁的原因而忽视了有真才实学的人。 众考生一入大殿,皇上南谨严的目光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白染身上。 接过一旁宫侍递来的册子,南谨严一眼就瞧见了排在榜首的名字。 “白染?” 本是想要说给自己听,却不想竟落入了众人耳中。 “草民在。” 立在殿下的白染微微上前一步,抱拳道。 “抬起头来。” 南谨严清冷的声音传来,惹得许多考生身子一颤,将头垂得更低了。 白染抬起头,眸子却不敢直视上面的女人,这样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你是江南白家嫡系之女?” 不知为何,南谨严就是觉得白染眼熟。 母皇还在世时,当时的皇商就是江南白家,她曾与那白家当时的嫡女有过几分交情。 只是后来她被册封为太女,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便再也没有时间去见那些来京城送商货的皇商了。 白染一怔,她竟不知这位皇帝还知道白家,当年祖母还在时白家与皇家确有几分交情,但这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皇商早已换了许多家,可南谨严记忆中最深的还是当年的白家,那柄镶着红玉石的宝剑一直挂在她的寝宫,也承载着她的青春年少。 “是。” 但白染不能欺君,白家如今随意不再是过去的白家,可她仍是白家唯一的嫡女。 “你……” 那句“你母亲她她还好吗”最终被南谨严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叙旧。 “你的试卷朕瞧过了,答得不错。” 南谨严轻咳一声,转而说道, “今日殿试,对策的题目乃是朕亲自所出,尔等皆是今年众考生中的佼佼者,还望众生仔细作答。” “是。” 众人应声,便陆续进入准备好的考场——保和殿,里面已经备好桌椅和笔墨纸砚,只等着人来了。 白染看着纸张上的两个字,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捭阖?” 皇上亲自出的题目只这捭阖二字? 如今正值盛世,国泰民安,皇上为何要以这样的题目为殿试之题? 莫不是外邦又要打仗了? 捭为开启,阖为闭藏。 捭阖之术,也就是开合有道、张弛有度。 此乃世间万物运转的根本,也是游说的重要说术言略,即为分化、拉拢对方之法。 白染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便迟迟不敢落笔。 皇上到底是想战还是想和? 若只看这题目,皇上想要的怕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渔翁得利的好法子吧! 那便只能是挑起对方与其他国家的矛盾,内部分化敌人,再假意拉拢,通俗点说就是挑拨离间,然后自己再当个老好人。 结合前世看得各类电视剧的经验,白染心中已有计较。 所谓兵不厌诈,皇上既是出了这个题目,断然不是想看那些个冠冕堂皇的恭维之词,相比之下,她应该更愿意看见有人出得解决之法。 想明白了几分,白染便提笔开始作答。 只是白染不喜战争,通篇还是表达出了一个思想,那就是以和为贵。 但凡有战,倒霉的一定是百姓。 殿试为期一天,由皇帝钦定前十名的次序。 最终入眼的试卷有十二张,南谨严一时也有些捉摸不定。 今年的考生的确了得,个个都是有想法的。 南谨严心中高兴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欣慰,许多老臣即将告老,她还担心朝中新老交替后会后继无人,如今总算是放下心来。 丞相、内阁大学士和翰林院的几位主管大人都被皇上叫了去,众人商议了许久才定出了前三甲。 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共三人。 二甲进士及第,共一百二十二人。 三甲同进士出身,共一百八十人。 白染连中三元,由皇帝钦点为状元,一时间成为了众考生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恭喜恭喜啊!” 榜单刚定,便有人来给白染道喜,白染也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谢。 榜眼和探花被授翰林院编修,按照往年惯例,状元本该授翰林院修撰,皇上却独独没有给白染授职。 “状元娘子请留步,皇上请您去内殿一趟。” 白染本还好奇这皇上为何独独不给自己授职,就被宫人请到了内殿。 “皇上。” 白染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南谨严叫了起来。 “你往前些。” 白染依言往前走了两步,立马有宫侍搬着椅子放在了她身侧。 “先坐下再说。” 南谨严盯着白染,越看越觉得满意。 自己那个儿子一向眼高于顶,这京中多少贵女都入不得他的眼,她本就打算从这次的进士中选个合适的赐给老七,却不想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不论才学还是容貌,这白染都是顶好的,这简直就是老天见她困了就给送来个枕头,白给她的一个好媳妇儿啊! “多谢皇上。” 白染道了谢,便直直地坐在那把椅子上。 她不知皇上留下她为何意,但至少皇上亲口认下了她是状元,便不是她的答卷中出了什么危及生命的问题。 “朕为给你授职,你心中可有疑惑?” 南谨严盯着白染问道。 “白染不敢。” 白染垂眸道,她心中当然有疑惑了,不只是她,怕是整个朝堂就没有人不困惑的。 “敢与不敢都不打紧,朕是有旁的事情要与你说。” 南谨严说罢,便叫人将早已被她喊来等在内室的南安沁请了出来。 南安沁乃是君后嫡出,当今皇上的第七子,太女殿下的亲弟弟。 因着君后早逝,南安沁自小没感受到什么父爱,南谨严便总觉得欠了这个孩子的,就对他偏宠了几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家中已有糟糠夫 “这是小儿南安沁,今年十六。” 南谨严说着,忽然对一旁的儿子道, “还不快见过今年的状元娘子?” 按照位份,白染哪里感受皇子殿下的礼,一件南安沁朝她走来,白染急忙起身后退一步,先朝南安沁行了一礼。 白染心头一动,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皇帝待她比旁人亲近许多,难道并不是因为她的才学,而是为了自家的儿子? 南安沁一早就在内室里等着,所以白染一进来他就瞧清楚了。 他本打算若是此人他不满意,便不会出来。 哪知今年的状元娘子竟是这般风姿,南安沁哪里能够拒绝的了? “见过殿下。” 不知面前这是哪位皇子,白染只能这般唤道。 “白大人有礼了。” 南安沁羞涩地朝白染揖了一礼,那模样儿落在皇帝眼中,别提多喜庆了。 南谨严什么场面没见过,儿子这般作态很明显就是同意了,她自是要极力促成此事。 白染微微蹙眉,担心皇上真的会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来。 “说起来,朕与你母亲年轻时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多年未见,不知她还好吗?” 她们的这几面之缘可是有些情谊在里面的,白芷当年可是救过南谨严的性命。 白染垂眸道:“有劳皇上记挂,母亲已经过世多年,白家也再不复从前,白染实在羞于齿口。” 白染想,如今她已落败至此,皇上总不至于还要将自己的爱子硬塞给她吧! 哪知南谨严在意的根本就不是白家的荣耀,只见她端着茶杯的手一紧,沉声道:“那样一身好本领的人,怎么就这样去了?” “白家家门不幸,不敢辱没了皇上的耳朵。” 这种事情只要南谨严想知道,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如今的白家当家人是当初的旁支,白家大半的铺子已被她送给了害死白染母父的仇家为报酬,这样的事情她要如何告诉别人? 难不成要说白家养了个败类,丢了祖宗的脸面吗? 南谨严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明白了白染为何会来参加科考。 依着白家的财富和地位,白染身为白家少主,完全不需要掺和进朝堂这个大染缸,当初她的母亲不就是这样拒绝的吗? “倒是可怜了你,小小年纪没了倚仗,如今能有这样一身好本事,也是你母亲教导的好。” 南谨严见白染神色不对,也没再不识趣地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毕竟她可是要被自己儿子说媒的。 南安沁一脸心疼地看向白染,他竟不知她身世如此可怜。 听叫他过来的宫侍说这位白小姐是今日殿试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他本还以为是他们危言耸听故意哄他的。 如今自己亲眼瞧见了,他便信了。 南谨严话音刚落,白染便心下一动,忽然就有了主意。 “幼时的确多得母亲教导,只是后来白家发生变故,白染流落陈家村,前期还有母亲和父亲照顾,后来却只靠着沐家公子编竹筐接济,如此才有了白染的今天。” 既是皇上只一味地与她套近乎,迟迟不开口提及七皇子之事,白染索性先发制人,将沐锦一摆到明面里来。 南谨严自然一听就明白了白染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是聪明人,她也不会故意装傻。 不过就是科举前的一桩风流事,这又算得了什么? 到时给多给那男子些银钱打发了就是,也不影响什么。 “那的确是该好好谢谢这位沐家公子才是。” 南谨严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虽不是女儿,受的宠爱却不比女儿少多少。 “今日朕唤你和沁儿同时过来,想来你能明白朕的用意。沁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幼便没了父后,一直在朕身边长大,如今已到了议婚的年岁。朕瞧着你们二人年岁相仿,你又中了状元,你们二人……” 南谨严话还未说完,白染便起身跪在了地上。 她宁可打断皇上的话也不能让她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一旦话说出来,白染再拒绝那就是抗旨不遵。 如今打断皇上的话顶多算是不守规矩,便是挨上几板子又能如何? “皇上,白染承蒙皇上厚爱,感激不尽。只是白染家中已有糟糠夫,不敢多做他想。” 南谨严一脸震惊地看向白染,她记得白染的名册上明明写的是未婚,怎么就冒出一个糟糠之夫来了? 南安沁亦是满脸的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怎么竟是个有了夫君的? “你成婚了?” 南谨严还未开口,南安沁便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白染如实说道:“没有。” 南谨严这才送了口气,只是还未等她靠回椅子上,就听白染又说道, “白染不敢欺瞒圣上,只是白染虽未成婚,却已与沐家公子定下了亲事,且许了他正君之位,答应过他一生一世不娶侧君不纳侍,只他一人,绝不负他。” “既是未曾成婚,那便算不得是你的糟糠之夫。如今你已不同往日,自是应该向前看。莫不是朕的七皇子还比不得一个乡下男人?” 南谨严没想到白染会许下那样的承诺,虽说强拆人家的姻缘不讲究,可为了自家儿子,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大不了到时候多补些钱财给那沐公子就是,亦或是将他许给京中贵女也无不可。 但自家儿子看上了白染,总是要重过旁人的。 “锦一自然无法与七殿下相提并论,只是白染与锦一两情相悦,又早已三媒六聘定下了他,便再也更改不得。皇上一向仁明,定也不希望白染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白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荷包来。 那荷包用料很粗糙,可针脚却十分细腻。 南安沁红着眼睛看着白染将荷包里的铜板倒在地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南谨严亦是一脸疑惑,不知白染拿这些铜钱出来作甚。 “这里的铜板每一个都是锦一用双手挣来的,他靠着编竹筐过活,满手都是伤痕,平日里吃饭都不舍得多添一粒米,却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草民。”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试问这样的人七殿下敢要吗 这一次白染自称草民,便是想要告诉皇上,哪怕撤了她的状元之位,她也不会放弃那个用尽全部力气爱她的男人。 “草民虽无大志,却也知何为情谊。锦一待草民情深义重,草民若是就此抛弃了他,试问这样的人七殿下敢要吗?” 这是白眼第一次正眼看向南安沁,若论容貌,南安沁并不比沐锦一差上多少。 可若论情谊,一个是陪白染经历过苦难的爱人,一个是才见一面的陌生人,根本无可比拟。 南安沁自是感受到了那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但他知道,他羡慕了。 堂堂嫡皇子殿下竟然羡慕起一个乡野村夫来。 南谨严脸色明显不如刚才好看,她的目光从白染身上转向南安沁,最后又停留在地上的那堆铜板上,心底深处忽然一痛。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南谨严竟无言以对。 其实她完全可以靠着权势逼迫白染娶了南安沁,日后再慢慢培养感情就是。 可不知为何,她却无法下那样的旨意。 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也清楚,这样做的结局只会叫白染怨恨南安沁,那强求而来的感情未必是给儿子的幸福。 “母皇,既是白状元已经有了未婚夫君,此事便暂且作罢。沁儿与白状元才第一次见面,哪儿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您莫要吓坏了人家。” 南安沁敛了心神,不愿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白染被母皇惩罚,便故作轻松地上前拉着南谨严的衣袖撒起娇来。 只是南安沁愈是如此,南谨严心里就越是难受。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儿子为了一个女子求自己。 看着埋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白染,南谨严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白染的才学的确了得,若当真因为她拒绝了赐婚之事就为难于她,只能说是南国的损失。 “朕看你能说会道,明日便去翰林院报到吧!翰林院侍读正缺人手,你且先去与郑泽涵学着些,莫要叫朕失望才是啊!” “白染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染心下松了一口气,谢恩之后又将地上的铜板一个个地捡起来放进荷包里,重新塞进怀里,便退出了殿内。 历年的状元都是被封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皇上却直接给了白染从五品翰林院侍读之职,这倒叫人看不明白了。 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南安沁鼻头忽然一酸。 她果然是爱极了那位沐家公子,竟将那么多的铜板贴身带着,想来她是一个也没舍得花过吧! “既是不舍得,为什么还要放她离开?只要我儿想要的,母皇便能为你夺来。” 南谨严忽然有些后悔这样急匆匆得将儿子找来了,若是她先问清楚再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母皇,若不是心甘情愿的,沁儿也不想要。” 南安沁吸了吸小鼻子,强颜欢笑道。 南谨严自是知道儿子的性子,轻轻拍了拍南安沁的手背,笑道:“母皇相信你能靠自己的本事感化她,左右她只是定下了亲事还没成婚。你若当真喜欢,便……便允了她纳了那位沐家公子为侍,就也算不得为难她了。” 特意给了白染翰林院侍读之职,就是方便她每日入宫与南安沁相见,正所谓日久生情,等白染与南安沁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娶了皇子殿下要比娶一个乡野村夫强上数倍。 南安沁轻轻点了点头,他本也是存着日后要与那位沐公子一较高下的心思。 只是他堂堂皇子殿下要屈尊与一个乡下男子比,这话他可是说不出口。 白染出宫时外面已经黑透了,等在宫门口的白露正急得团团转,见月色下走出一个人来,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出来?” 白露走进了发现来人正是自家小姐,急忙上前关心道。 见自家小姐并不像受罚了的样子,白露才一脸欢喜地与白染玩笑起来。 “属下听说您中了状元,却被皇上单独叫了去,可是皇上赏了您什么好东西吗?” 白染没好气儿地睨了白露一眼,皇上赏给了她一个皇子,她能要吗? 见自家主子不是特别高兴,白露急忙住了嘴。 怯怯地望了白染一眼,白露实在有些想不通。 人家中了状元都是高头大马鞭炮齐鸣,自家小姐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儿? 马车行至府门口,白染才跃下车来,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等着她的沐锦一。 一张小脸儿冻得通红,满眼的焦急使得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见到白染下来,沐锦一眸中一喜,才急忙扑了过去。 “你怎么才回来?” 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可眼睛里却写满了喜悦。 “皇上找我问了些事情,你怎么不在府里等着?早晚寒凉,你身子又一向不好,若是病了怎么办?” 白染不悦地捏了捏沐锦一冻得发凉的手,拦着人的肩头往府里走去。 白霜和王氏等人刻意慢了三步,纷纷看向白露。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清楚,我瞧着众人都出了宫来,就跑过去等着,哪知唯独不见咱们小姐。寻了一位进士问了,才知道咱们小姐被皇上钦点为今年的新科状元,还被单独叫了过去,一直到这会儿才放小姐出宫。” 白露听说自家小姐中了状元只顾得高兴了,并未注意听那些出宫的大人们都聊了些什么,所以也不清楚宫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瞧着小姐的模样儿好像并不开心呢!” 陈小麦缩了缩脖子,将手插进袖筒里,扁着嘴小声道。 “难不成是小姐惹怒了皇上?” 白露吓得捂住了嘴巴,她觉得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应该没有什么能令才中了状元的小姐这般不悦吧! “胡说!小姐既是能够平安出宫,自然是皇上允了的,以后这样丧气的话莫要再说,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白霜冷声斥道,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长了这张容易惹祸的嘴,从来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想见见他 “是今日殿试不顺利吗?” 到了屋内,再无旁人,沐锦一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染这副模样儿,他只能往这方面去想了。 “不是,皇上点了我为新科状元,赐了我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应该算是破格高升了。” 白染之前曾为沐锦一讲过历届状元的去处,一般都是从六品做起,甚少有人入朝便是从五品之位。 只是白染也想不通,她明明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得罪了皇上和七皇子殿下,皇上为何不降她的职将她打发得远远的,反倒还给她升了呢? “那应该高兴才是,我这便命人备宴,好好庆祝一番。” 沐锦一欢喜不已,说着就要往外冲去。 白染寒窗苦读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有机会给她母亲和父亲伸冤报仇了。 只是人还没有迈出一步,就被白染拉回了怀里。 紧紧地圈住身前的人儿,白染只想好好抱抱他。 “锦一,今日太晚了,明儿再张罗吧!” “啊……也好,你忙了一整日定是也累了,我这便命人摆膳,吃过后你早些歇着。” 沐锦一回抱住白染,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再让我抱抱你。” 白染闷声说道,然后将脑袋埋入沐锦一的颈侧,许久不曾松开。 沐锦一就这样站在那里任由白染抱着,他总觉得白染像是有心事似的。 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便不会多问。 不论如何,他都是相信白染的。 第二日一大早,白染便去了翰林院报到。 见白染过来,众人一时间还有些纳闷。 这位新科状元还真是着急,人家都是三日之后才来赴任,她竟是今日就来了。 还不等众人胡思乱想完,皇上的圣旨便送过来了。 “从五品翰林院侍读?这位新科状元不简单啊!” “是啊!昨儿皇上在朝上好像还问了这位新科状元的祖籍,许是她家中本就不简单呢!” “行了行了,不要在这里嚼舌根子了,快些干活吧!” …… 翰林院内暗中议论纷纷,却是没有人敢当着白染的面儿多说什么。 皇上将白染交给了郑泽涵,郑泽涵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引着白染在翰林院转了一圈,一一介绍了各位同仁,然后便将白染要做的事情说于她听。 所谓翰林院侍读,不过就是陪侍帝王读书论学或是为皇子皇女们授书讲学的人,平时的事务并不繁杂。 “郑大人,下官有一事相问。” 白染微微蹙眉,朝郑泽涵抱了抱拳道。 “白大人请说。” 郑泽涵脾性温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皇上将白染交给她来引导,想来也是看重了这一点。 “为皇上和各位皇女们讲学还说得过去,可那些皇子皆是男儿身,我等女子如何好去授学?” 白染心底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只是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再无能为力,昨儿晚上已经抗过一次旨了,若非七皇子求情,她可不觉得皇上会轻易放过她。 只是皇上若是当真打着让她为七皇子讲学的名义间接撮合二人,她又该如何是好? 白染倒是不怕别的,只怕沐锦一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多心。 那孩子本就敏感自卑,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她又如何敢让他知道皇上有意赐婚之事呢? 本以为皇上已经死了赐婚的心,如此看来,倒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白大人多虑了,给皇子殿下授学皆有屏风相隔,身侧还有不少宫侍侍候着,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郑泽涵笑着解释道,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位年轻的新科状元倒还是个迂腐的性子。 “下官省得了,有劳郑大人。” 白染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担心自己刚才所想会成真。 “今日三甲游街,白大人身为新科状元自是不能少的,今日你便莫要办公了,早些去宫门口候着吧!” 郑泽涵是榜眼出身,当年也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 只是一直待在翰林院内并无旁的心思,与同僚们相比,她的职位升得并不算快。 “多谢郑大人。” 本以为皇上让她今日就来翰林院报到便不用游街了,却不想这事儿还是逃不过去。 也罢,自己中了状元的事情恐怕很快就要传出去了,相瞒也瞒不住,那些人自然也会知道。 让她们知道也好,她们踩着白家嫡系的血肉过了这么些年安稳日子,也是时候该将这一切还回来了。 独自走在出宫的宫道上,白染只觉得无奈又孤寂。 她既是选择了要走这一步,就注定要经历这些。 还没等她走到宫门口,便瞧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白大人?” 南安沁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知道白染今日要游街,他特意去皇上那里请了旨,想出宫去看看。 今日的白染着了一身官服,想来是那大红色的状元袍还未送到她手中。 只是这样的白染似乎更吸引人,竟叫南安沁有些移不开眼睛。 面前的男子虽是戴着面纱,可白染还是认出了他。 “见过七殿下。” 白染退后一步,朝南安沁行了一礼,那疏离有礼的模样儿叫南安沁不由得抿了抿唇。 “白大人有礼了。” 南安沁就这样看着白染,直到她看也不看他就要离开,他才忍不住出声道, “白大人这样避着沁儿,可是视沁儿为洪水猛兽吗?” “殿下言重了,只是殿下贵体,闺誉重于一切,白染怕污了殿下的名声。” 白染敢说是吗? 人家娘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就算心里想着是,嘴上也不能说啊! 南安沁忽得轻笑一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白染。 “白大人这般人物,倒是叫沁儿更想见见他了。” 白染身子一僵,南安沁虽未言明那个“他”是谁,可她就是知道,南安沁是在说沐锦一。 “白染还有公事在身,先行告辞。” 不愿意与南安沁提及沐锦一,白染便只想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说我想见见他。” 第三百四十六章 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公子 南安沁就是不想放过白染,他刚刚说的明明已经很清楚了,她却还在那里装傻。 他只是想见一见,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叫白染这样的人连皇上钦赐的嫡皇子都不要,还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白染才抬起的脚步又是一顿,她觉得皇上和七皇子都不是不讲理之人,可在这件事上算计她,就显得不那么厚道了。 “锦一出自小门小户,胆子也小,又从未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冲突了殿下怕是不妥,殿下还是莫要为难白染了。” 白染硬着头皮说道,这件事儿她压根就不想叫沐锦一知道,这位皇子殿下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以,你并没有告诉他昨日母皇要为我们赐婚之事?” 南安沁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农家子了,有人能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他这一生也值了。 “殿下慎言。” 白染急忙说道,皇上都未明说赐婚之事,这位皇子殿下竟敢在宫道上大声谈论,他就不怕传了出去落了他的面子吗? 毕竟,一个皇子被拒婚,这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怎么?你怕被人知道?” 南安沁轻笑一声,他觉得自己越看白染越觉得满意。 若是她当真那般喜欢那个男子,便是允她纳了他也无妨,只要她答应与自己在一起。 “殿下莫要玩笑了,白染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 白染似乎已经听到了宫门口的说话声,她可不想第一日就被人说是架子大。 “那沁儿与白大人一同过去。” 南安沁说着,就立在白染身侧,准备与她一起出宫。 “宫外人多眼杂,今日又是特殊情况,殿下还是改日再出宫的好。” 万一沐锦一听见动静跑出来看她游街,正好被南安沁撞见了怎么办? 沐锦一那样毫无心机的小白兔还不得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沁儿今日出宫正是为了看热闹的,若是改日再去,又有何趣?” 南安沁说罢,便快步朝宫门口走去。 白染看了一眼前面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离他远了些,才开始慢悠悠地往前晃悠。 南安沁也无意为难白染,他没想过才认识就逼着她做什么,今日能与她说这么多话,他已经知足了。 “哎哟!状元娘子您终于来了,就等您了。” 那抱着红袍的女官看见白染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待看清前面的人时,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跪了下去。 南安沁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低声道:“本殿得了母皇的恩准,今日出宫走走,尔等莫要声张。” 说罢,南安沁还不忘回头看上白染一眼,这才带着宫侍和两个便装护卫出了宫门,再没回头。 白染暗暗松了口气,接过衣袍转身去了马车内换上,一袭红袍在身,愈发显得她美艳无双。 坐在茶楼里往下看的南安沁满意地勾了勾唇,笑得一脸温柔。 “这等模样儿的女子只有本殿才能够配得上。” 至于她那个未婚夫,南安沁根本就没将人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乡野村夫,怎么配得上白染这样的风姿? 白染如今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人,那是因为她还没见识过别的男子的好。 等有朝一日她习惯了京城的生活,自然就不会再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村夫了。 “殿下乃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世间女子有谁会拒绝殿下呢?” 南安沁的贴身侍儿阿软在一旁说道,自君后过世后,皇上便未再立继后,如今整个南国里最尊贵的男子也就是这位唯一的嫡皇子殿下。 谁若是娶了七殿下,日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那个白染真是不识时务,傻子一个,竟还会拒绝殿下的心意。 “唉!这不就有个人拒绝了本殿吗?” 南安沁趴在窗口,探着脑袋看着人群中越走越远的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解风情又有些迂腐,这是南安沁目前发现的白染的缺点。 “那是她还不知道殿下您的好。” 阿软不由得替自家殿下抱起屈来,这样好的殿下那个新科状元都不要,还真是没眼光。 “你说的对,待日后她见识到了本殿的好,自然就会接受本殿了。” 说着,南安沁忽得站起身来。 阿软急忙跟了上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说,白染今日游街,她的那位未婚夫会不会出来看热闹?本殿有些忍不住了,只想快些见见那个男子。” 重新将面纱戴好,南安沁就带着人出了茶楼,混在人群中往前走去。 围观的百姓特别多,白露回来说自家小姐要游街之后,沐锦一连衣裳都未换就要出门去看。 最后还是王氏找了张面纱给他戴好,又由白露和白霜护着,沐锦一才顺利出了门去。 “公子您往边上走,路上人多,莫要伤了您。” 白霜先是对沐锦一嘱咐了一句,然后又看向陈小麦道, “小麦,你务必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子,莫要被人群冲散了。” “白霜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紧紧盯着公子的。” 陈小麦急忙保证道,他们都知道沐锦一在白染心中的分量,谁也不敢叫沐锦一冒一点儿受伤的风险。 即便如此,白霜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住地叮嘱白露要看着点撞过来的人,别碰疼了自家小姐的命根子。 “来了来了,这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吗?长得可真是好看呢!便是谪仙在世,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人群中一阵激动,就见着一袭红衣的白染骑马走了过来。 沐锦一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骑在马上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飞到了她的身边。 他一直都知道白染好看,却不想她竟是如此出类拔萃。 “听闻这位新科状元还未成婚呢!也不知日后要便宜了哪家公子。” 周围人的议论声落入沐锦一耳中,只见沐锦一耳廓一红,羞涩地抿了抿唇,眼中却是一片喜色。 他也觉得自己能和白染在一起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若非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这辈子怕是都只能这样仰望着她了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到底是有多不乖 “咱们皇上七皇子不是还没成婚吗?说不定皇上会就此招个驸马也不一定,这女才男貌,倒也是天生的一对儿。” “我也听宫里出来的人说了,皇上有意在今年的进士中为七殿下选驸马呢?有这样才貌双全的状元娘子,还选什么啊?” “可不是吗?这要是我的儿子,我巴不得立刻就让二人成婚了呢!” …… 周围的人越说越离谱,沐锦一脸上的笑容却是僵在了那里。 白染不在时,他从未出过门,所以并不知道京中近况。 如今听着街边百姓的议论,沐锦一忽得就想到了白染昨儿晚上的神色,那样心事重重的白染沐锦一还是第一次见,难不成真的是因为皇上赐婚之事? 可皇上若真的给她赐了婚,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若是她拒绝了,那是不是就是抗旨不遵?这岂不是杀头之罪? 沐锦一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白染一定不会骗他的。 况且,宫里来宣旨的宫人也没有说皇上赐婚之事,这些都是别人的猜测罢了。 坐在马背上的白染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沐锦一,眼中的冷漠瞬间被温柔取代。 沐锦一似乎是感受到了那束温暖的光,顺着望过去,忽得就释怀了。 白染眼中都是他,又怎会去娶了别人呢? 一直关注着白染的南安沁自是也注意到了白染的目光,在敲锣打鼓声中,他垫着脚越过人声鼎沸朝白染眼中的那个男子望去。 入眼便是一张同样遮了面纱的脸,只是那双纯净如水的眸子太过诱人,便是南安沁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那个男子就是白染心底的人吗? 南安沁满心的自信忽得被击得粉碎,不知为何,只一双眼睛他就觉得是自己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了。 这样容貌的男子,莫说是出身乡野了,便是街边捡回来的乞儿,女人们怕是也不舍得委屈了他吧! 想想也是,她那般的女子又怎会看上寻常男儿? 人群骚动,跟着往前涌去。 本还被白露白霜护在身后的沐锦一因为一个分神没有站稳,又被身侧的人群一推,瞬间朝路中间栽去。 陈小麦忙伸手去拉,那榜眼的马蹄也跟着扬了起来。 “公子小心……” 王氏吓白了一张脸,说着就往前扑去,想要替沐锦一挡下那一蹄子。 白染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沐锦一,自是早就看到了这一幕。 只见她眼疾手快,俯身弯腰,一把将险些摔倒的人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啊……”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白染刚刚的动作干净利落,看得一众少年激动不已。 沐锦一歪着脑袋看着白染,似乎还没有感受到刚才的惊险,就已经落入她的怀抱。 一向腼腆的沐锦一此时倒是忘了害羞,只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染发愣。 “那么多人都护不住你,你到底是有多不乖?” 白染略带不满的语气惹得沐锦一羞红了耳尖,他刚刚只顾得看白染,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 想来白露和白霜也是因为看到这样的小姐一时失神,这才叫人群挤散了去。 “对……对不起……” 沐锦一垂着眸子小声道,双手也不由得揪起了衣袖,今日本是白染的好日子,竟叫他给耽误了。 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闹了这么一出,叫她新科状元的面子往哪儿放? “你快放我下去。” 想到下面的人也不知他与白染的关系,沐锦一急忙说道。 只要他今日走了,旁人也不会想到他是白染的未婚夫君。 哪知白染不仅没有放开手,反倒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人群中的南安沁就这样看着马背上的二人,紧紧抿着唇,久久没有挪动。 “等会儿游街要路过咱们家东面的那个路口,我将你放在那里。” 白染附在沐锦一耳边轻声道,然后便朝白露白霜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紧紧跟上。 才回过神来的陈小麦扶着身子还有些发软的王氏也跟着人群往前走着,看着自家公子无事,他们才算放下心来。 “殿下……” 阿软担忧地看着南安沁,小心翼翼地唤道。 “无碍,既是人已经见到了,我们便先去宫门口等着。” 南安沁朝阿软摆了摆手,冷声道。 主仆二人转身离开,而那边的白染也将沐锦一送到了家附近的巷子口。 众人羡慕地看着从白染马上下来的沐锦一,只恨不得自己也能坐在状元娘子的马上走一遭。 “公子,您没事儿吧?” 王氏和陈小麦上前,拉着沐锦一上下打量道。 沐锦一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走远的白染,不舍地眨了眨眼睛。 “小姐已经走远了,咱们进去吧!” 王氏现在还有些后怕,忙扶着沐锦一回了后院儿。 白露和白霜二人相视一眼,满心愧疚。 她们初见小姐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模样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竟差点儿酿成大祸。 “好在公子无事,不然我们要如何向小姐交代?” 白霜叹息道,便是小姐不罚她,她也得好好反省一番才是。 白露默默道:“是我的疏忽。” “此事也不能怪你一个人,我们都有责任。” 要怪就只能怪她们小姐太好看了。 “如今咱们小姐才入朝就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你说皇上是不是十分看重咱们小姐?” 想到白染刚刚的模样儿,白露又忍不住咧着嘴道。 白霜却并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或许吧!我们小姐才华横溢又年轻俊美,颇得皇上几分青睐也是有的。” 心里虽有疑惑,嘴上却不会乱说,白霜的沉稳便在于此。 “公子受了惊,你还是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说罢,白霜转身去了厨房。 “好。” 白露应了一声,大步跨出府去。 白染到宫门口时,南安沁已经等了许久,这叫白染微微有些不悦。 她不喜欢不识时务又死缠烂打的男子,这位皇子殿下最好不要是那种人。 “今日那个你救下的男子就是你口中的糟糠之夫吗?” 南安沁看着白染,直言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他比白染的命还重要 “是。” 白染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她本就无意与南安沁扯上什么关系,只盼着他看清她的心后能早些放过她。 哪知南安沁却轻笑出声,好似在嘲笑什么。 “这样一个莽撞又蠢笨的男人,亏你还将他看得那样重。” 沐锦一在人群中失态的模样儿南安沁瞧得清清楚楚,在他看来,这样的场合丝毫不给白染留半点面子,那位沐家公子实在配不上白染的一番深情。 南安沁出身皇家,自小便十分注重言行,若论这一点,沐锦一的确不及他。 “锦一单纯善良,并非蠢笨。在白染心中,他比白染的命还重要。” 白染正色道,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诋毁沐锦一。 “你……” 南安沁被白染这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他承认,他妒忌了,妒忌那个乡野村夫能有白染这般宠爱。 一甩衣袖,转身回了皇宫,南安沁一句话也没有留。 阿软瞪了白染一眼,然后便紧紧跟在南安沁身后离开。 这个状元娘子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未免也太自大了,竟然不将他们殿下放在眼里。 普天之下有谁敢这般欺负殿下? 她不就是仗着殿下看上她了,才敢这般目中无人吗? 白染微微叹息,只希望这个七皇子是个聪明人,日后不要再来寻她就好。 哪知天不遂人愿,在白染第一日上职时,就又与这个小祖宗见面了。 “见过七皇子殿下。” 白染先是朝屏风内的南安沁行了一礼,然后便自顾讲起书来。 今日白染讲的是史学,南安沁一直认真听着,并未说半句题外话。 起初白染还有些意外,后来日日如此,白染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逐渐放下心来。 后面再去给南安沁讲学,白染便没了负担。 “白大人,请留步。” 这一日白染刚要出门,就被南安沁叫了住。 “殿下可是还有不解之处?” 白染看着从屏风内走出来的男子,低声问道。 这两个多月以来,二人一直都是保持着一道屏风的距离,风平浪静。 白染以为南安沁这样骄傲的皇子应该是放弃了,便对他放下了几分戒心。 “白大人讲得很清楚,沁儿受教了。” 南安沁淡笑一声,来到白染身侧站定。 “只是沁儿还有一事不明,还望白大人能为沁儿解惑。” “殿下请说。” “还请白大人随沁儿过来。” 说着,南安沁便领着白染出了门去。 二人一路行至御花园,皆是未出一言。 直到来到一片莲花池边,南安沁才转过身来看向白染。 “世人常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便是莲叶之上也干干净净,却从未有人说过这纯洁无瑕的莲花和一尘不染的莲叶都是踩在满身泥泞的藕身上而存活。白大人以为,世人眼中的美和真实的美可否一致?我们眼中所看见的,又一定就是事物的本来面貌吗?” 白染一愣,没想到南安沁竟然会问这个。 看他这模样,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只是他是这宫里最受宠的皇子,又有谁敢找他的晦气呢? “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殿下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白染踩下一朵莲蓬,将里面的莲子剥出一颗来放在手心里,道, “那殿下又可曾注意到过这泛着苦涩的莲子?莲子虽苦,却能清热降火,安神镇定。亦能除了莲心做成糕点,一饱口腹之欲。莲花有美,莲子有用,各有所长,何必比较?” “可人生在世,不就是在处处比较吗?” 就像宫里的君侍们喜欢在母皇面前比美,就像他总是在心里面与沐锦一暗暗比较一般。 “为何就非要比呢?有人喜甜自然有人喜酸,有人喜咸亦有人喜辣,个人所好并不相同,与其处处比较,倒不如找到自己的价值更为重要。” 就像是母亲只喜欢父亲,而她白染也只喜欢沐锦一一样。 就像……那么出色的南安沁在白染面前依旧没有魅力,因为他的价值于她来说一文不值。 “那世上也有许多人既喜欢吃甜又喜欢吃酸啊!” 南安沁紧紧攥着拳头,急急说道。 他等的有些久了,可白染仍旧没有表现出半分对他有意来,他不介意与沐锦一共侍一妻,只要白染能够接受他。 大不了他允她许沐锦一侧夫之位,这也不算辱没了他吧! “殿下既是知道有许多人喜欢,那殿下定也知道会有许多人不喜欢。” 白染一向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她也从未有过不该有的心思,人若过于贪心,最后便只会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无论南安沁如何,都不是她白染心里的人。 她这一生,有沐锦一足以。 旁人如何,与她何干? “白染,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南安沁眼眶一红,他好想大声质问一句,可良好的教养还是叫他忍了下来。 “白大人所言,沁儿会好好思索,今日多谢大人。” 南安沁怕他再与白染继续待下去会失态,就急忙跑开了。 看着南安沁略显狼狈的身影,白染微微叹了口气。 要真说起来,她也是有责任的。 当初若非她在报名时写了未婚,后面便也不会发生这么多误会。 看来她与沐锦一的婚事应该早些提上议程了,免得夜长梦多。 本还打算等明年沐锦一再大些,可如今怕是等不得了。 早点叫皇上和七皇子死了这条心也好,省得他们总是想算计她。 至于旁的,白染如今才刚入朝,还未有能力去联系江南的官员替她查当年白家之事,所以需要暂且放放。 未敢在御花园多待,南安沁一走白染便也走了。 入京这段时日沐锦一的日子过得极为滋润,整个人也愈发好看。 白染回府时,沐锦一正好刚送了师傅离开,看见白染下了马车,沐锦一急忙迎了上去。 “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了些?” 挽上白染的胳膊,沐锦一歪着脑袋问道。 “今日讲学有些疑问,便在宫里耽搁了一会儿。” 白染一直没有告诉沐锦一她除了给几位小皇女讲学外,还会隔三差五地去给七皇子讲学。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是不是有了别人 “竟也有问题能够瞒得住我们的状元娘子吗?” 沐锦一轻笑一声,在他眼里,白染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世间学问广博,自然也有许多我所不知的。” 白染宠溺地刮了刮沐锦一的鼻子,沐锦一笑着往她身上靠过去,然后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这味道……根本就不是白染的。 她刚刚莫不是背着他去见别的男子了?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骗他? 一想到白染在外面有了别人,沐锦一胸口便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王爹爹总说京城是一个大染缸,白染也未必能够每日全身而退。 可他一直不相信白染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他一直都十分信任她的。 可如今她身上沾染着的味道却在告诉他,她欺骗了他。 一直往前看路的白染自是没有发现沐锦一的异样,直到看见沐锦一晚饭没用多少,白染才发觉出不对来。 “病了吗?” 白染抬手触了触沐锦一的额头,担忧道。 沐锦一轻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回了后院。 白染见状,也没怎么用饭就追了过去。 “今日锦一在府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白染看着守在门口的陈小麦问道,在白染看来,府里应该是没有人会欺负沐锦一才是。 陈小麦歪着脑袋细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公子今日一直都挺高兴的啊!” 白染眉头微蹙,朝陈小麦摆了摆手,陈小麦立马退了下去,白染则推门走了进去。 白染进来时,沐锦一已经躺到了床上,面朝着里面,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缓步来到床边坐下,白染明显感觉到床上的人儿身子一僵。 “锦一,我瞧你晚上都没吃什么,又这么早就睡下了,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我叫白霜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白染将手探上沐锦一光洁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白染心中开始担忧起来。 沐锦一是个心里藏不住话儿的,尤其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如今他这样不吭一声,倒是叫白染有些束手无策了。 手下的身子微微一颤,白染的手顺着额头往下,入手便是满脸的泪水,打湿了枕头的一角。 “怎么哭了?” 白染急忙掏出帕子来替沐锦一擦泪,又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直直对着自己,沐锦一却是将脸缩到枕头上,就是不肯看白染。 “锦一这是在生我的气?” 若是旁人惹了他难过,他一定会告诉她的。 如今这般模样儿,只能说是他在恼她。 沐锦一没有应声,但显然已经告诉了白染答案。 “你我二人走到今日并不容易,若是你有什么都要闷在心里不肯告诉我,当真就不怕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见哄不出来了,白染就只能用骗的。 即便知道这样说会叫沐锦一害怕,白染也不愿看着他将心事都闷在心里,独自悲伤。 沐锦一果真中了计,抬手紧紧攥住白染的衣袖,抬起发红的眼睛看向白染,一脸的控诉。 “你为何要骗我?” 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助,沐锦一承认,他怕了。 他怕失去白染,怕白染在外面有了别人就不要他了。 他从来没敢想过,有朝一日白染会带着另一个男人回来。 “骗你?” 白染微微蹙眉,不知沐锦一到底知道了什么。 若说欺骗,她也只是因为不舍得他忧心瞒着了有关南安沁的事情。 但这事儿除了皇上和南安沁之外,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们三个又有谁会将这样的事情往外说呢? 即使如此,沐锦一又怎会知道此事? 可若不是有关七皇子的事情,沐锦一又为何会哭成这般?还口口声声说她欺骗了他? “你先莫哭,告诉我你为何要说我骗了你。” 白染扶起沐锦一,让他靠在自己身前,拿着帕子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珠。 “你是不是在外面抱了别的男人?” 沐锦一本就一直为着白染与陈小安之前的事情而耿耿于怀,虽然白染解释过了,可当初他亲眼看见的那一幕还是会时常出现在梦里。 因为太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才会这般在意。 沐锦一也很不喜总是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白染一愣,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呀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每日里只恨不得时时陪在你身边,哪儿有心思去想别的男人?更不要说什么……” “抱”那个字白染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沐锦一这般爱吃醋的性子她却觉得十分可爱。 果真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无论对方怎么样,都是令人喜欢的。 “可你身上分明就有别人的味道,那样浓烈,你自己都闻不到的吗?” 见白染还在笑,沐锦一忍不住急了,第一次对着白染板起脸来。 白染皱着鼻子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又抬起那只没有被沐锦一抱着的手臂闻了闻衣袖,脸上的笑容才凝了住。 这味道应该是在给七皇子讲学的时候染上的,以往因为没有与他太过接近,出门后便淡了。 今日与他在御花园待了一会儿,这味道虽不浓烈,却足够叫沐锦一发现端倪。 “今天为七皇子讲学,许是在他那里沾染上的。” 白染放下衣袖,轻轻擦了擦沐锦一哭红的双眼,如实说道。 哪知沐锦一的脸更白了,七皇子这个称呼自他到京城之后实在是听过太多遍了。 状元游街那日京中百姓的话还在沐锦一耳边回荡,他当初没往深处想,如今似乎才觉得有些不对。 白染从殿试那日独独被皇上叫了过去,回来后她便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儿,抱着他不肯撒手。 难道说,当日皇上便已经提了要为七皇子招驸马之事? “你为七皇子讲学?” 沐锦一的声音都变了调儿,若是皇上真的要为白染与七皇子赐婚,他又能做什么? 白染不能拒婚,因为抗旨不遵是死罪。 而他也将不得不离开白染,因为历朝历代,从未有过驸马纳侍的先例。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五十章 三餐四季有你相陪 “是啊!身为翰林院侍读,是要为皇女皇子们讲学的。” 白染故意忽略掉了沐锦一加重的那个“你”字,她这样年岁的女子照理说是不该给七皇子那个年纪的男子讲学的。 但皇上有旨,她又能如何? “我听闻,皇上有意从今年的进士中为七皇子选妻,你既是新科状元,又有着这样一副好容貌,他们是不是想封你做七驸马?” 沐锦一害怕听到白染点头,却又害怕她瞒着他。 他只是不通世事,却并非是个傻子。 皇上叫一个刚上任的年轻官员去给自己的儿子讲学,这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看着那张已经有些发白的脸,白染实在是不忍心再继续骗他。 原来她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世人都知道皇上有意为七皇子选驸马,却没人知道皇上盯上了她白染。 “锦一,此事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白染将沐锦一紧紧抱在怀中,满心愧疚道。 她本是为了保护他才瞒着此事,却不想还是被他猜到了。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沐锦一的心已经跌落到谷底,缓缓闭上眼睛,绝望道。 掏迷药想到,他与白染这么快就走到了今天。 当初王爹爹劝说他的话还在耳边,他却从未放在心上。 他只想着,只要能与白染在一起,以后的路再苦再难他都不怕。 可如今,便是他想走过这布满荆棘的路,也没机会了。 世人皆说,七皇子才貌无双,又十分得皇上宠爱。 无论怎么比,他与人家都是云泥之别。 一个是天上明月熠熠生辉,一个是地上淤泥狼狈不堪。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啊! “又在胡说了,我当初既是允过你一生只你一人,便绝不会食言。再说了,父亲的传家宝我都已经给了你,你就已经是我白家的女婿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白染想,与其那般瞒着他,或许不如直接与他说清楚的好。 这事儿日后怕是也要传出来的,到时被沐锦一知道了,只怕会更加伤心。 “殿试那日皇上的确将我叫过去有意赐婚,但我当时便拒绝了。我说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君,再也不会娶第二个男人。” 白染抱着沐锦一将那日的事情细细说于他听,又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沐锦一的脸上这才多了几分血色。 只是刚刚的悲伤不在,却是换上了几分凝重。 “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你……其实你无需为了我冒此险,若是七皇子允许,只要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做个小侍,我也知足了。” 沐锦一既感动于白染为他所做的一切,又担心白染会为此招来祸患。 如是如此,他宁可自己被白染抛弃,也不想看见她死。 “你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夫君,聘礼已下,你就已经是我白家的人了,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 白染知道沐锦一一心为她,心中感动不已。 为了沐锦一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沐锦一更爱她了。 “我自然是不舍得你的,可是……” 沐锦一眼眶一红,眼泪珠子又跟着滚了出来。 “没有可是。锦一,我们成婚吧!” 白染不想再等下去了,她明日就要去禀明皇上,她要娶沐锦一为夫,若是皇上执意不允,那她就只能带着沐锦一重新过回陈家村的生活了。 至于白家的仇,她便只能以自己最不愿的方式来报了。 不知为何,白染就是相信皇上不会因为她不娶南安沁而要了她的性命。 这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从不滥杀无辜,白染就是要赌一把,赌她没有看走眼,也赌老天不会让她一个穿越者轻易死去。 “成婚……” 沐锦一喃喃着这两个字,没想到白染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成婚之事。 “是,八月、十月、腊月都有许多好日子,我们选个黄道吉日成婚,告诉所有人,我白染已经有了沐锦一,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从今以后,三餐四季,只有你相陪。” “好。” 沐锦一哪里舍得拒绝?只要能与白染在一起,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 臣子成婚本无需通过皇上批准,可白染不同于旁人,她明明知道皇上的心思,若是还自顾成婚,那才是找死呢! “你是个聪明人,女子当以事业为重,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吗?” 皇上并未生气,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 “是,白染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白染躬身说道,她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换取权势地位。 “你难道不想为你母父讨回公道了吗?” 皇家都是些什么人?自那日见过白染之后,她便已经派人去江南打听过了,白染的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只见白染身子一僵,明显是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这么快就被人查到。 “天道好轮回,白染一直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作恶多端之人自有天报。若是白染有幸能为白家讨回公道,那自是极好的。若是不能……白染也相信她们终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染稳了稳心神,淡然道。 正所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白染不愿再强求。 若不是遇见沐锦一,她或许还会有所动摇,如今有了沐锦一,她觉得这世上还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 活着的人总是要大过逝去的人的,白家的仇可以慢慢报,她却不能再害死沐锦一了。 因为白染一直都知道,若是没有了她,沐锦一断然不会独活的。 “朕没有想到,你竟是信命。” 皇上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分明带上了几分嘲讽,白染也不以为意。 “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只能如此。” “可朕分明记得你的答卷中曾写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莫不是只是在哄朕不成?” 老狐狸的双眼紧紧盯在白染身上,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个不怎么讨喜的长辈。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她要成婚了 “可白染已经尽力,其它便只能看天命了。” 白染回视过去,丝毫不见闪躲。 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自己日后如何,便要看皇上的抉择了。 是成全还是逼迫,已经由不得白染自己。 “若是朕说,允你同娶二夫呢?” 皇上还在为着自己的儿子做着最后的挣扎,她都已经将姿态放到这么低,白染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允许一布衣男子与她的皇子平起平坐,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妥协。 “白染虽无甚大的本事,却也重诺。臣在向沐家公子下聘时曾当众允过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绝对不能食言,还望皇上成全。” 白染忽得跪在地上,埋首请罪道。 这样直接的拒绝,既是打了皇上的脸,也是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坐在上首的女人久久未曾回应,就在白染都已经不抱希望时,却只听得一阵大笑。 “哈哈……好一个白染,你这样的倔脾气倒是与朕年轻时一模一样,若非怜你才华斐然,朕断然不会轻饶了你。” 皇上站起身来到白染面前,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朕虽欣赏你的坦荡直率,却也怪你伤了朕最疼爱的儿子。既是你执意要娶你那个‘糟糠之夫’,朕便成全了你。明日起,你就不要去翰林院述职了,册封翰林院侍读白染为从四品江省知府,八月离京赴任。” 说罢,还不等白染谢恩,那抹明黄色便已走出了门去。 既是不能撮合白染与南安沁在一起,那便只能先将白染赶离京城,待日后南安沁寻到知心人后,再将她调回来。 况且,白染不是一心想要为母父报仇吗? 做了江省知府,她再做什么事情就容易多了。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染对着已经没了人影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她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位君主英明睿智还带着七分善良,值得她效忠一生。 但白染更应该庆幸的是此时的天时地利人和,那江省的老知府被丞相一党查出贪赃枉法,买卖官职,贩走私盐,苛捐赋税等一系列二十多桩罪,一下子又牵扯出太多官员,闹得人心惶惶。 京中无人愿意去接这个烂摊子,都是享受惯了的,她们宁可一辈子在盛京安逸等死,也不想去那龙潭虎穴里往上攀登。 皇上此举既是有意锻炼白染,也是想给她点惩罚,让她看清现实,后悔拒绝了皇上的赐婚。 若她当真有才华,那便是她的造化,也是南国的幸运。 若她此去再也不能回来,那便是她的命。 所以,这一遭——既有风险,也是机遇。 白染要离京去赴任江省知府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既感慨这位新科状元的升职之快,短短数月就从新科状元升为从四品知府,也不由得替她担忧。 那样才貌俱佳的一个人儿,可千万不要毁在江省的知府之位上啊! 江南之乱,朝中尽人皆知。 皇上也真是大胆,竟真的敢派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去管理江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殿下,不好了,奴听外头的人说,白大人被皇上赐了江州知府,八月份就要离京赴任了。” 阿软抱着茶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本是去给自家殿下端热茶的,结果茶壶还空着,他便急急回来报信儿了。 “什么?” 南安沁手里的书落在地上,惊得他立马站了起来。 母皇不是挺喜欢白染的吗? 缘何要将她赶去那个虎狼之窝? “奴亲耳听见乾清宫的姑姑说的,这事儿此时已经传遍了,恐怕宫外都已经知道了呢!” 阿软担忧地看向自家殿下,他从未见过殿下何时这般在意过一个人。 如今皇上将那白染调任江南,便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家殿下与那白染没有机会了。 南安沁手指紧紧攥着,一张俏脸霎时失了血色。 “本殿要去问问母皇,为何要将她调走?” 南安沁有一种预感,此事定会和他有关。 “殿下您不要冲动。” 阿软抱着茶壶追了上去,担心南安沁会因一时激动惹怒了皇上,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南安沁一路来到御书房,还不容宫侍进去禀报,他便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批折子的皇帝闻声抬眸,见来人是自己的儿子,便摆摆手叫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你来可是为白染之事?” 知子莫若母,南安沁还未开口,便已被人看透了心思。 “母皇,您为何要派她去江省?她才不过入朝数月,既无阅历又无背景,且不说江省的官员会不会服她,且说她这样离去,沁儿……沁儿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段时日的委屈,南安沁不由得红了眸子。 求而不得已让他费尽心神,如今母皇竟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这样逼他,要他该如何是好? “你日后莫要再替她考虑了,她要成婚了。” 那白染一心为着那位沐家公子打算,她的傻儿子却还处处想着人家,这着实叫人心里不忍。 南安沁垂在袖中的手又是一紧,死死咬着唇,许久才道了一声:“嗯。” 皇家人的骄傲不许他像一般男子那般死缠烂打,既是人家都已经这般拒绝了,他就应该学会放弃。 只是初见时的美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心上,又岂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才退了几步,欲要转身离去的南安沁忽得停了下来,垂着眸子道:“母皇,她是个好人,还望您不要因此为难于她。” 除了不喜欢他,她别无可挑。 南安沁知道自己的母皇一向喜欢有才华有立场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若是他的故作释怀能够保得她平安,也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朕会派大理寺少卿黄子菡为钦差大臣随她一道赴任,至于能否活着回来,就看她的本事了。” 心里终究还是不舍得,皇上最终也妥协道。 黄子菡为人刚正不阿,心思缜密,大理寺卿即将告老,此次历练归来,也是黄子菡的机会。 “母皇英明。” 南安沁行了一礼,这才安心离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先成婚再赴任 黄子菡的能力南安沁有所耳闻,有她在旁督导,最起码能保白染性命无忧。 那些江南的官员再如何,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位朝中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况且,黄子菡的手段想来那些人也是知道的,应该没有人愿意被她盯上吧! 南安沁努力控制着情绪从御书房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宫的,只知道才一踏入殿门,眼前一黑就栽了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去见一见那位沐家公子,还没想好要怎样与他交好才能得了白染的青睐,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昏过去也好,睡吧! 睡醒之后就是新的一天,忘了不该想着的事情,忘了不该念着的人,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出了宫的白染明显松了口气,能离开京城也好,于他们彼此都是机会。 白家她会要回来,那些害了她母亲父亲的人也终将要付出代价。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正坐在马车边打盹儿的白露听到声音忙睁开眼睛,一见来人,急忙迎了上去。 “皇上给我放假了。” 白染笑着说道,显然心情十分的好。 “皇上实在是太体贴您了,小姐您自当了这翰林院侍读之后,就……” 白露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 不对啊! 皇上无缘无故为何要给小姐放假? “小……小姐,您该不是说了什么惹怒了皇上,被……被那个了吧?” 白露大着胆子问道,小姐若是被革了职,家主和主君的仇要怎么报? “胡思乱想什么呢?皇上调我去江省做知府,给我一月假期收拾东西。” 白染睨了白露一眼,脚尖一点就跃上了马车。 “既是八月才去赴任,不如先成了婚再说。” 白染暗自道,左右他们在盛京并无多少朋友,只有几个老掌柜的和白染在翰林院当职时结识的几个人。 届时只需叫人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成了婚就足够了,以免日后回京,再惹出什么别的误会。 沐锦一今日虽也一直记挂着白染,心里到底还是信她的。 既是白染说皇上不会怪罪于她,那应该不会有事。 况且,白染早上走时沐锦一特意去交代了,万一皇上震怒,便叫她允了娶七皇子的事情,再怎么着也得先保住性命再说啊! 只是一想到白染有可能会与别的男子在一起,沐锦一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白染当真娶了那位七皇子,他要怎么办? 没有白染的日子他实在不敢想象,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他早已忘了要如何生存,处处依赖于她,处处离不开她。 可一想到白染有可能因为抗旨而被斩首,沐锦一又觉得自己这微不足道的依赖也不算什么。 只要白染好好的活着,他便是日日痛苦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沐锦一才觉得好受了些。 “公子,小姐回来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陈小麦忽然跑了进来,高兴道。 他不知道沐锦一和白染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沐锦一让他在门口等着白染,他便照做。 “当真?” 沐锦一面儿上一喜,心口处却泛着淡淡苦涩。 回来就好。 只要她没事就好。 “当真,瞧着小姐面露喜色,心情很好的样子。” 陈小麦见沐锦一有些心不在焉,便哄着他道。 “她高兴就好。” 沐锦一笑着应了一声,也不知什么事情能让白染这般高兴。 才踏出门准备去迎白染的沐锦一还没走出一丈远,白染就大步跨进了他的院子。 “锦一,这是要去迎我吗?” 白染顺势拉着沐锦一的手进了屋内,现在外面的日头大,还是少出门的好。 “嗯。” 沐锦一轻声应道,心里虽有个疙瘩,但能坐在白染身边,他就觉得很知足了。 陈小麦识趣地关门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白染和沐锦一二人。 “锦一,我要成婚的事情已经告诉了皇上,皇上准了。” 本已做好最坏打算的沐锦一万万没想到白染一开口就这么意外。 “允……允了?” 沐锦一呆呆地看向白染,喃喃道。 “是。皇上撤去了我翰林院侍读之职,让我八月到江省去任知府,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 或许沐锦一并不知道去江省意味着什么,白染却是清楚的。 江省乃是江南三省之罪,鱼龙混杂,颇为难管。 “让你做江省知府?” 沐锦一更是没想到白染不仅没被责罚,反倒还升了职。 “我早就与你说过,皇上是明君。” 那些官场上的事情白染并不愿与沐锦一说,免得叫他担心。 “是啊!你从来都没有错过。” 沐锦一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要皇上不怪罪白染,升不升官什么的都无所谓。 “锦一,我们早些成婚吧!” 白染忽得握住沐锦一的手,柔声道。 “都听你的。” 沐锦一羞涩地抿了抿唇,半分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离京前将婚事办了,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二人依偎在一起,自白染入朝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 婚宴的准备很简单,白府的喜帖送出去的虽然不多,收到的贺礼却是不少。 白霜和白露忙碌地招待着来客,急得满头大汗。 “这京府通判、内阁中书……我们都未送去请帖,她们还不请自来。” 看着帖子上的名字,白露不由得小声嘀咕道。 “丞相府还派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呢,那些人哪儿敢不来?” 白霜倒是看得明白,自家小姐不过才入朝几个月,哪里能有这样的人脉? 这些人八成也都是在猜度皇上的意思,一个年纪轻轻的新科状元被册封为江省知府,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虽说这“恩宠”外面包裹着刺,到底也是皇上仁至义尽了。 “咱们小姐竟还与丞相有交集?” 白露先是四处瞧了瞧,才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白露和白霜在盛京多年,朝中的人物关系她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丞相手中权势过大,未必会得善终。 第三百五十三章 幸得识卿桃花面 “咱们小姐精明着呢!这八成是那丞相自己的意思。” 白染才任职几个月,怎么可能会巴结上丞相这棵大树? 只是那位丞相大人自己琢磨不出皇上的心思,才送了份贺礼来聊表心意。 万一日后她们家小姐真的成了皇上的心腹,这位丞相大人不是还得拉拢拉拢小姐吗? “还好将军府没有人来。” 白露撇撇嘴,抬手捶了两下有些发酸的后腰。 “那位一向不喜文官,自然不会来的。” 白霜说着,便又忙活起来。 “恭喜恭喜……” “多谢。请……” 这些话白霜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却还是不得不应酬着。 白霜本打算了三桌喜宴,还是王氏提议说多备两桌,免得有什么意外。 如今都已经加到了十桌,府里的厨子都累瘫了,依旧有些忙不过来。 无奈之下,白露只好去酒楼定了些饭菜,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好在她们小姐家底厚,不然今日这一顿就被这些人给吃穷了。 “多谢诸位大人来赴白染的婚宴,白染先干为敬。” 白染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只是来者是客,她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白大人年轻有为,今日又抱得娇夫,着实叫我等羡慕啊!” 说话的这人是与白染同期的进士,因着是京中士族,家中有些权势,许是走了些关系,便也在翰林院任职,平时与白染颇为亲近。 “秦大人人中龙凤,若是想要成婚,京中公子定也会趋之若鹜,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喝到秦大人的喜酒呢?” 一旁的同僚们开起了玩笑,这话题便越扯越远,倒也多了几分热闹。 来的客人除了翰林院的几位,其余大都是比白染官职低的,年纪也都不算大,喝了两杯酒胆子就大了起来,话也多了。 白染亦是来者不拒,难得她今日高兴,多喝几杯也愿意。 “小姐,您醉了。” 白霜扶着摇摇欲坠的白染,可以放大了声音说道。 “今儿是白大人的好日子,醉成这般模样儿倒是我等的不是了,你们快些带白大人去醒醒酒,莫要叫新主君担忧。” 说这话的是郑泽涵,白染怎么着也算是她半个徒弟,她对白染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是,那便有劳郑大人您帮忙招待着别的大人了。” 白霜应了一声,就急忙扶着白染离开。 绕过拐角,本还靠在白霜身上的白染忽得直起了身子,吓了白霜一跳。 “小姐,您……没醉?” “今日是本小姐的大喜之日,若不装醉,当真喝得烂醉如泥,又如何对得起锦一?” 白染笑着拍了拍白霜的肩头,抬眼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今天是个好日子,日月同辉,大吉大利。 “小姐您可真厉害,属下都被您蒙骗了过去。” 白霜笑着说道,她竟不知她家小姐还是个这样可爱的人。 到了新房门口,白染才放开白霜的肩膀。 “去命人送热水进来,然后你便去前厅看着些,送诸位大人离开后就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明儿再说。” 今日府里上下都累坏了,白染心中颇有不忍。 “是,属下这便命人去备热水。” 白霜转身离去,白染也跟着推开了新房的大门。 “吱吖……” 立在床边正在打盹儿的陈小麦听见推门声吓得赶忙睁开了眼睛,见来人是白染,不由得羞红了一张脸。 小姐本就俊美,今日红色婚服在身,更添几分艳丽。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白染朝众人摆摆手,王氏微微蹙眉,想要说还有许多流程未走,却在看见白染满身疲惫时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些个将婚礼流程一步一步走完的也未见到有几个就是真的幸福的,只要小姐待他们公子好,这些个虚无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折腾了一整日,累了吧?” 抬手掀开那大红色的盖头,入目的容颜惊得白染再也无法移目。 从前的沐锦一虽有一张芙蓉面,却从来不曾化过妆。 今日这般浓颜,着实惊艳到了白染。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白染喃喃开口,惹得沐锦一本就红润的脸又添了几分色彩。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这句诗是前几日夫子才教于沐锦一的,他觉得十分应景。 他与白染的开始不正是因为白染的照顾?而他从那时起便难以自拔,日日夜夜都在念着她。 交杯酒,红鸾帐,从此妻夫一体,再不分离。 参加婚宴的众人许是因着没有什么特别高职位的官员,大家也都喝得十分尽兴。 甚至有些人从白府出去后,还约着去了醉红楼,继续饮酒作乐。 宫墙内的一处宫殿内早早便熄了灯,阿软坐在门外靠在门框上,耳朵时时都听着里面的声音。 今日白染成婚,殿下一整日都没什么表情,直到晚膳时分,他说自己没有胃口,将人都赶了出来,早早就睡下了。 阿软知道自家殿下的心思,殿下这是难过了。 喜欢一个人却无法得到回应已经足够可怜,今日那人又与旁人成婚了便更是雪上加霜。 而且听说白大人三日后就要启程去江南了,也不知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 殿下与白染,终究是有缘无分。 “吱吖……” 正在胡思乱想的阿软听见开门时忽得站了起来,见南安沁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门口,忙上前问道:“殿下您是要喝水吗?” 南安沁将手里的玉佩递给阿软,轻声道:“宫门还未下钥,你去将这玉佩送到白府,就说是本殿送给白大人的新婚贺礼,祝她与沐家公子……不,祝她与白家主君百年好合。” “殿下……” 阿软接过那玉佩,心疼地唤道。 “去吧,她到底是教过本殿几个月的书,总也有些情分在的,本殿不想看着她枉死在江南。” 南安沁的声音越来越低,阿软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也知道这玉佩不是俗物。 其实,这玉佩本是太女殿下送给南安沁防身用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重回故地物是人非 南安沁偶尔会出宫去,太女殿下怕他被人欺负了去,亦或者在外头需要帮助,便特意给了他一块太女府的玉佩。 有这玉佩在手,太女的人便会出手相助。 如今他将这玉佩送于白染,只希望她在江南遇见麻烦时能助她一臂之力。 毕竟,白染再有才华,与那些个背景强大的世家相比,终究还是弱了许多。 “可是……殿下,若是那白大人不收怎么办?” 阿软觉得,以他对白染的认识,事关他们殿下的东西,她一定不会要的。 南安沁微微一怔,他只想着将东西送给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人家会不会收。 是啊! 他与白染接触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莫说是叫阿软送去,便是他亲自送过去,白染也未必会收下的啊! “罢了!” 南安沁拿回玉佩,转身又回了殿内。 明知道结果如何,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殿下……” 阿染眸子一红,看着这样的殿下心疼不已。 那个白染可真是没眼光,殿下这样好,她都不要。 将门轻轻阖上,阿软复又坐回之前的位置,暗暗替自家殿下不平起来。 既已成婚,便离离京的日子近了。 新婚三日,白染可谓好好享受了一把不顾其它只要美人的快乐。 第四日白家众人早早便起了,收拾了许多东西放在马车上,一行人便离了京城。 马车缓缓朝南驶去,虽然只在京中待了半年,沐锦一却仍然十分不舍。 毕竟,他是真的将白府当做了自己的家。 “过几年还会回来的。” 白染轻轻捏了捏沐锦一的手心,轻声说道。 “嗯,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沐锦一点了点头,便将脑袋靠在了白染肩头。 有白染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其他的,都不重要。 “小姐,黄大人说前面有个镇子,问您是否要停下来歇歇。” 白霜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白染这才发觉竟已到了午饭时间。 “也好,你让白露先去定两个雅间。” 如今天气正热,中午不是赶路的好时候,便是白染能忍得,那位不会武功的黄大人和沐锦一怕是也忍不得。 “是。” “累了吗?” 说着,白染拿起一旁的蒲扇替沐锦一扇起风来。 “还好。” 沐锦一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也不会抱怨苦累。 听说那位黄大人都没有带家眷,只有白染拖家带口的。 沐锦一不敢耽误行程,免得遭人话柄。 一路上走走停停,有白露和白霜打点着,众人并没有吃太多苦。 一直到江省,见到应在府外的众位官员,白染才算是忆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江南水土好,相比于京城,这里的人不分男女,肤色都很白皙。 “恭迎知府大人,钦差大人。” 只这样望过去,倒也看不出她们的心思。 一路上白染也与黄子菡聊了许多,对于这些人多少都有了些了解。 客套地应付过去,白染便先送了沐锦一去歇着,而后连口水都未来得及喝,就换了套衣裳带着白露和白霜去了白府。 白府的大门虽与记忆中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萧条又压抑。 大门紧闭,门房正窝在一旁酣睡着,根本就未曾注意到府里溜进了人来。 循着记忆中的小路去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如今里面已经住进了旁人。 想来也是,白染的院子可是整个白府位置和风水最好的,没人惦记就怪了。 院中的树上知了声声,墙角偶尔冒出来的杂草很明显并未有人细细清理过,庶出的子女终究比不得嫡出讲究。 整个府里异常安静,许是天气炎热,谁都不愿出来。 “小姐,白府怎么会被糟蹋成这样?” 白露眼眶一红,咬着牙恨恨道。 “那样的祸害你还指望她们能将白府发扬光大吗?” 白染不屑地勾起唇角,朝白露和白霜挥挥手,三人便翻墙离去。 重回故地,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相比于白染的镇定,白露可谓是极为恼怒。 一出白府,她便破口大骂,什么难听就骂什么。 “好了好了,你先消消气,小姐都还没恼,你倒是差点儿被气死。” 白霜好脾气地扯了扯白露的衣袖,无奈道。 白露红着脸斥道:“那群狗东西这样糟蹋家主留下的东西,我真想现在就去了解了他们。” 当年那般繁华讲究的白府如今变得这般邋遢落魄,谁能受得了? “走,本小姐带你们去喝茶。” 白染扳过白露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道。 去茶馆听听书,比自己去到处打探可要强多了。 自那以后,白染便白日里处理公务,晚上带着白露和白霜去听书,一时之间,连沐锦一都忽略了。 沐锦一委屈地扁扁嘴,这日竟没等白染回来就先睡下了。 “今儿怎么睡这么早?” 刚从外面回来的白染看着已经熄了灯的屋内对着陈小麦小声问道。 “我瞧着主君今儿有些不高兴,小姐您这段时日都在忙什么?主君每日都等您到好晚,都是初来乍到,您这几日应该多陪陪主君才是。” 陈小麦虽是白染的人,却也不由得替沐锦一抱起屈来。 小姐这段时日的确有些过分,若不是了解她的为人,他们都还会以为她夜夜出去喝花酒了呢! 白染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她只顾得想着早些替白家报仇,竟是忽略了沐锦一。 沐锦一一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儿,今日未等她回来就寝,想来也是失望极了。 “小麦你说的对,这段时日早出晚归是我的不对。你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侍候了。” 白染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其实床上躺着的沐锦一并未睡着,只是他心里有委屈,便闭着眼睛装作睡熟了的样子。 白染先是去看了沐锦一,然后就去洗漱更衣,回来后才躺在床上抱着沐锦一道起歉来。 “锦一,以后我会抽出时间多陪陪你的。” 白染将脸埋在沐锦一颈侧,闷声说道。 怀里的人身子明显一僵,白染微微勾唇,她就知道,且不说时辰还早,单说她不回来,沐锦一也根本就睡不着。 第三百五十五章 信任和爱都是你的 沐锦一不动声色地往里蹭了蹭,白染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 “莫气了,我知道错了。” 将人儿圈在怀里,白染好声说道。 “我气的不是这个。” 沐锦一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又不是那不懂事的粘人精,怎么会气她公务繁忙?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就改。” 白染也懵了,不知沐锦一到底是在恼什么。 “你我既已成婚,便该欢苦与共。你夜夜晚归,却不与我说明缘由,可是不信我?” 沐锦一在意的是她到底有没有将他当成最信任的人,若是她信任他,为何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她夜夜出去做了什么。 “我怎会不信你?信任和爱都是你的。” 白染抓着沐锦一的手,认真道, “不与你说只是不想你烦忧,此事事关白家当年被害之事,最近已有了些眉目,所以出去频繁了些。” 白染已经找到了几个当年的关键人物,只等她在江省站稳脚跟,就会将那些毒瘤连根拔起。 “那你一定要小心些。” 沐锦一其实也猜到了些,只是与那些仇恨相比,他更担心白染的安危。 白染心里一直装着一件未曾告人的大事,那就是白家的仇恨。 沐锦一想劝她放下,却又知道自己不能开口。 毕竟,沐家的事情他也不会释怀。 所以,他只能请求她好好爱惜自己,哪怕是为了他,也要保重身体。 “放心吧,当年已经被阴过一回,我便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白染依稀记得母亲当初之所以被害,就是因为太过信任那些个旁系,却没想到人家这般狠辣,竟要斩草除根。 如今她谁都不信,便没有人能伤的了她。 沐锦一觉得,能教出白染这样的女儿,她的母亲定也是个十分睿智之人。 可即便是那样睿智的女人都遭了那些人的暗算,白染这样初出茅庐的人儿要怎么对付他们呢? 不得不说,黄子菡的确八面玲珑,再加上白染的足智多谋,二人配合在一起,简直是无敌。 那些个本还想借着白染年轻欺负她两下的老滑头们最近都老实了下来,谁也不敢造次。 据说那个黄子菡手握尚方宝剑,得了皇上的旨意,可先斩后奏。 如此一来,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之鸟。 “白大人近来忧心忡忡,若是信得过黄某,不妨说出来,黄某也可为大人解忧。” 看着坐在案边发呆的白染,黄子菡忍不住开口道。 她本不是一个多事之人,奈何近来与白染共事,她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白染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儿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可不能说的。 “不瞒黄大人,白染本是江南人氏,家就住在这里……” 白染所言黄子菡是知道的,当初在朝上时皇上曾说过。 只是白家早已败落,这白染为何现在才开始伤春悲秋? 却听得白染接着道:“奸人当道,官商勾结,害得我白家嫡系被庶系赶尽杀绝,家产尽数被霸占,母父惨死异乡,此仇着实刻在了白染心里。”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黄子菡十分震惊,她对商场之事不太了解,所以白家的事情她只知其表,并不知内里如何。 如此看来,这白染倒还真是个可怜人。 “虽然先知府已经伏法,可我白家的事情仍未解决,我若亲自审理,便是证据确凿也难免落人口实,说我假公济私。如今只有寻个可靠的清官来主持此事,方能堵住悠悠之口,亦能将当初那些狼狈为奸的人的诡计公布于天下。” 白染最愁的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处理此事,她虽信任黄子菡,可在江省人眼中,黄子菡也是和她穿一条裤子的人,与她自己并无不同。 黄子菡皱着眉头想了想,忽得一拍桌子。 “平洲知州卫阳。” 平洲知州卫阳乃是出了名的清廉,世人或许不知丞相大名,却是无人不知这位知州大人。 皇上十年前曾有意将她调至京城,她却出言拒绝,大半生都留在平洲守护一方百姓。 为此,皇上还特意为她提了字——“清气满乾坤”。 若是当年卫阳肯入京做官,入京说不定丞相之位是谁的呢! “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卫大人之名白染有所耳闻,只是白染与她素无往来,她如何会答应替白染跑这一趟?” 若白家地处平洲,白染便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可如今白家在江省,距平洲数百里之远,那位卫大人如今已年近五十,她如何能请得动人家? “我可以试试,我的恩师与卫大人关系匪浅,我这便修书于恩师,将此事秉明。” 黄子菡说着,就提笔给恩师写起信来。 “那便多谢黄大人了。” 白染谢道,若当真能请得动卫阳,白家得见天日就指日可待了。 “你我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姐妹了,又何必与我说这些客套话。况且,此事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能请得动卫阳大人,你不是也欠了我一个人人情?” 黄子菡笑着说道,其实她还真打起了白染的主意。 “黄大人有事白染自当竭尽全力,便是没有这人情白染也认下了。” 白染朝黄子菡抱拳笑道,藏在脸上几日的阴霾此时总算淡去了些。 “那咱们可说好了,回京之后我家中的三个女儿就拜托白大人了。” 与白染接触这么久,黄子菡愈发觉得白染才高学重,便生了要女儿们拜白染为师的想法。 如今正好趁着这个人情,将此事提出来,白染定也不好拒绝。 黄子菡的八面玲珑白染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只是这样的要求她又哪儿有拒绝的道理? “黄大人若是不嫌弃,白染自是没有异议。” “黄某人看人一向极准,白大人眉宇间尽显高贵之气,日后高登百官之首,亦不是难事。届时白大人若还能与黄某坐在一起饮一杯茶水,那便是黄某人的荣幸了。” 黄子菡状似玩笑道,但她心里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死生契阔执子之手 “若是黄大人日后高升,白染自会去贵府叨扰。” 白染笑着回了一句,惹来黄子菡一阵轻笑。 这个白染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若非家仇难报,怕是白家的事情她也不会告诉旁人。 黄子菡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出一月,京城便回了信来,说是卫阳应下了这件事。 白家庶系一门自是也听说了新任知府名叫白染,只是她们都以为白染早就死了,这个人不过就是名字与那嫡系的小姐一样,便也未当回事。 直到白露和白霜亲自带人将卫阳接至江南,白家庶系一门跪在公堂之上,他们才见到那个与她母亲长得一样的白染。 其实这案件并不难判,所有的人证物证白染都已收集齐全,只等着一个主事的人就是。 卫阳看过那些证据,也与证人细细聊过,足以证明白染所言句句属实。 卫阳一生最是厌恶这等子作恶之人,所以在面对白家庶系和与他们勾结的张家一门以及狼狈为奸的官员时面色严峻,甚至连她一向都深恶痛绝的刑罚都用上了,白家庶系才一五一十地招了供。 白家的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白染重新接管白家,先是发卖了那些个卖主求荣的奴才,又重新修葺了白府,将她母亲和父亲的墓都挪回了宗祠。 重新立在熟悉的院落之中,白染眼底的仇恨终于淡去,心底的释然让白染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沐锦一轻轻来到白染身边,小心地勾住她一根手指,轻抿着唇,就这样静静陪着她。 “锦一,你想回沐府去看看吗?” 许久之后,白染才看向沐锦一问道。 沐锦一身子一僵,他听出了白染的言外之意。 若是他也想替沐家报仇,白染愿意为他筹谋一切。 沐锦一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了,当年沐家满门和那贼人一同烧死在府内,这么多年过去了,沐家怕是早就不在了。” 那贼人死没死他不知道,可他不想继续让白染背负着仇恨而活了。 王爹爹说的对,只有学会放下,才会感受到幸福。 如今他很知足,有白染在身边,那过往的仇恨便算了吧! 斯人已逝,又何必再让活着的人去冒险。 “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管沐锦一所言是否属实,白染都不想去逼他了。 往事本如烟,随风而逝也好…… 江南本就是水米之乡,合该幸福安乐。 只是多年来在官官相护的牵扯之下,未曾有哪个皇帝敢去触碰这根弦。 如今皇上任贤任能,又敢于与那些个百年世家作斗争,这才使得江南人民走出了水深火热。 前有丞相一党弹劾先知府,后有白染和黄子菡的不畏艰难,江省各州县大换血,近百年来遗留下的毒瘤终被除去,百姓们的日子也愈发富足。 白染二十三岁那年奉旨归京,接替黄子菡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同年长女出生。 二十七岁那年被皇上提拔为从三品光禄寺卿,二十九岁升为正三品大理寺卿,三十三岁做了从二品内阁学士。 三十六岁那年,新帝登基,奉先帝遗命,封白染为新相,辅佐新帝,共创盛世。 …… 躺在那里的男子手指微蜷,惊得守在一旁的小仙子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太子殿下气魄归位,帝尊将归。 —— “蛋蛋?蛋蛋?” 雾蒙蒙中,白染朝着周围唤道。 “宿主大人,蛋蛋在此。” 小四蛋儿慌忙应道,试探性地盯着白染的眸子瞧了许久,才确定白染还是那个白染。 “沐锦一临终前我允了他来世再续前缘,你可有法子助我去下一世寻他?” 白染一向信奉顺其自然,有小四蛋儿这个现成的金手指她都从未使用过,如今却是为了答应沐锦一的话而第一次提出了要求。 “若是有缘,该遇见的总会遇见。” “也罢!” 来也是缘,去也是缘,强求不得。 …… 三王府内,身着八尾凤袍的女子眉宇间尽是淡然,眼底却隐隐露着一丝无奈。 “主子,外头传来消息说,那江家公子病了,好像是中了曼陀毒……” 白安埋首禀告道,说来也真是奇怪。 皇上前儿才在众臣面前说要给她家主子纳个侧君,君后便说那江家公子贤良淑德,最是合适,要江公子下月初便入府。 结果今儿那江公子就病倒了,听说还是被人下了毒。 女子微微挑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说到底他也是受本王连累,你暗中寻个人去关照着,莫要叫人死了,这婚事便算了。” 君后无女,一心想要拉拢白染。 奈何白染一直对父君的死耿耿于怀,这事儿说不定就是君后所为。 如今君后才替她做了主,那男子便中了毒。 他莫不是想要借此说她白染是不祥之人,克父又克夫? 但想到其她几个虎视眈眈的姐妹,白染又有些不能确定。 不知此事是谁所为,但说到底也算是帮了她。 且不说江家是君后的母家,她不愿与君后扯上任何关系。 她本也无意娶那位江家公子,还没想好怎么拒婚,便出事儿了。 “是,属下这便去。外头风大,主子您还是莫要在廊下久站了。” 临走前,白安还是没忍住多了句嘴。 白平被主子派出去办事儿了,如今主子身边得力的只她一人,她又不能时常看顾主子,生怕主子会委屈了自己。 “嗯。” 白染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回了内殿。 白安才离开王府,王府的大门就被踢开了。 “你们不要拦我,我有事要找你们家殿下。” 少年一袭青衣,面如冠玉。 若只瞧着面相,大都会以为他是个软糯的性子。 可殊不知,这位可是颜将军府的小祖宗,谁也惹不起。 如今雪国兵力大都握在颜将军手上,正是因为她膝下无女,皇上才会如此信任她。 听闻颜将军曾经也是有个女儿的,只是不知为何,那孩子还未来得及见到天日就夭折了。 关于这些传言,也都是京中之人暗地里说说,谁也不敢不要命地拿到明面儿上来提。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不能娶你 而颜家唯一的公子颜墨琛就成了各位皇女争先巴结的对象,只恨不得立马娶了他回府,让整个将军府以及颜将军手中的兵权都成为他的嫁妆。 然而这些皇女中却唯独没有白染,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和颜家扯上任何关系。 树大招风的道理白染很懂,她无意于那个位置,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君后无女,皇上迟迟未选太女,众人也都在观望。 大家都猜测,颜家公子许给谁,谁就会是太女。 因此,白染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不想招惹上这些。 可颜墨琛就是与常人不同,白染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想要接近白染。 久而久之,他便缠上了这个唯一一个对他视而不见的皇女。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咱们殿下今儿身子不爽利,正在休养,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老管家匆匆迎了出来,朝颜墨琛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哄道。 世人皆知三皇女身体不好,时常生病,用这个借口来搪塞颜墨琛最是合适不过。 “什么?她又病了?” 颜墨琛一听,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是怎么侍候主子的?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又病了?” 说着,颜墨琛更是不顾众人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颜墨琛身后是颜将军府,谁又敢真的拦他呢? 等颜墨琛真的站在白染面前时,那股子莽撞的劲儿又忽得消失不见,眼中尽显局促。 白染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底忽然浮现出一抹了然。 朝身后跟着的众人摆了摆手,殿内便只剩下了她与颜墨琛二人。 “江家公子的毒是你下的?” 虽是问句,但白染的语气里分明带着七分肯定。 颜墨琛紧紧攥着拳头,许久之后才垂着眸子应了一声。 “可我只是不想他嫁给你,没想害死他的。那毒七日后便自动解了……” 说到后面,颜墨琛显然没了底气。 本以为白染要恼,哪知她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 见白染神色如常,颜墨琛暗暗送了口气。 随即想到管家的话,他又急急来到白染面前,抬手就要去拉她的手腕。 白染微微侧身,便避开了颜墨琛的碰触,轻抿的唇也彰显了主人对他这个动作的不悦。 “我……我只是听说你病了,想要替你瞧瞧。这都已经入了春,你为何还是病了?” 颜墨琛识趣地朝后退了两步,垂着小脑袋问道。 “便是你毁了我与江家公子的婚事,我也不能娶你。” 白染放下手中已经失了热气的茶杯,正色道。 颜墨琛身子一僵,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只是自小便甚少流泪的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白染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哭鼻子的男子。 “那我们就相护折磨一辈子好了。你一辈子不娶,我一生都不嫁。” 说罢,颜墨琛便转身离去,那生风的步伐里满含委屈和愤怒,还有和白染的不死不休。 “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染轻轻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那杯凉茶,一饮而尽。 世人只知三皇女白染身纤体弱,却不知她百毒不侵,根本就不会生病。 这还要归功于那尔虞我诈的后宫,在不断下毒和解毒的过程中,造就了白染这样一副身子。 颜墨琛红着眼睛回了将军府,正好撞上了刚从外面回府的颜青。 看着儿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儿,颜青不由得板起脸来。 “你又去三王府了?” “……” 颜墨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等于是默认了。 “那么多好女儿你不选,怎么偏偏就看上了那个病秧子?” 颜青本对白染还是很有好感的,奈何她总是惹得自家儿子伤心,从那之后,她便愈发觉得那个病秧子皇女不顺眼了。 “母亲!不许您这么说她。” 颜墨琛气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颜青独自站在门口骂白染。 身后的下人不动声色地将将军府的大门关上,这话若是传来是三皇女耳中,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麻烦来。 那位瞧着是个好性儿的,可看着她对自家公子的态度,定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想来也是,这皇家的女儿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颜青回了自己的院子都还不忘骂白染不知好歹,夫君刘氏急忙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你可注意些吧!那好歹也是皇上的女儿,岂容得你来说教?那些人本就忌惮你手中的兵权,难不成你还嫌咱们家不够倒霉吗?” 刘氏说着说着,鼻子就跟着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颜青急忙握住刘氏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是我对不起我们的女儿,可……可为了保住颜家满门,当初我也不得不如此啊!” 那个未能好好活着的女儿是刘氏心里的一根刺,也是横在他和颜青之间的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 只要刘氏有了心事,这件事儿便会被提出来。 但这事儿也只在他们妻夫之间说说,便是当着颜墨琛的面儿,他们也是半句不敢提的。 颜青之所以不喜欢白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是白家的人。 颜青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嫁给皇家,她只希望儿子找个寻常女子安稳过日子就好,却没想到那孩子偏偏看上了白染。 “现在还说这个作甚?我们只有琛儿一个孩子,我不希望他再有事。” 刘氏甩开颜青的手,终究还是不能释怀。 当初那个孩子不过才出生,他都还未来得及见那孩子一面,就被她的亲生母亲亲手掐死了。 刘氏想不通,要怎样狠的心才能下得去这样的手? “你放宽心,若是那白染仍旧执迷不悟,我便是绑,也要将她绑到我儿的身边。” 颜青见状,急忙上前讨好道。 刘氏却是不赞同地睨了颜青一眼:“你莫不是不知道何为强扭的瓜不甜?那三殿下若是不喜欢琛儿,你又何必强求?” 说着说着,刘氏眼前一黑,差点儿气晕过去。 这母子二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尽干那些个不争气的事儿,这是活活要气死他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当真觉得我不会伤心吗 “若不强求,如何能叫我儿高兴?” 颜青急忙上前扶住刘氏的胳膊,揽着人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又细心地给刘氏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这才闷声说道。 “琛儿还小,见过的女子也不多,迷恋上一个女人也实属正常。你军营中那般多的女子,难不成就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刘氏缓了缓神色,才撑着额头无力道。 颜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是倒了杯热茶摆在刘氏面前,然后才坐下来,幽幽开口。 “军中的青年才俊自是极多,但是却挑不出一个能比得上那个病秧子……” 看见刘氏幽怨的眼神,颜青急忙又改了口, “咳咳……却没有谁的容貌能及得上三殿下的。只是我一直觉得琛儿这孩子眼光有问题,怎么能喜欢上那么一个纤瘦的女人?瞧着要死不活的……” 刘氏眼中怒气更甚,颜青急忙住了口。 “你这个人,总是管不住这张嘴,如今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口无遮拦。” 刘氏知道颜青一向莽撞,所以特别担心她哪一日会因为这个毛病而招来祸端。 “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才这般没有顾虑,在外头我不会乱说话的。” 颜青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她在外面除了会装傻充愣之外,绝对不会给自己招半点麻烦。 “我自是知道,只是你若平日里便习惯了乱说,万一哪日没管住嘴,岂不是要给颜府招来灭顶之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了前车之鉴,刘氏多有顾虑也是难免。 “我改,我一定改,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颜青软言道,她最害怕刘氏生气了。 这些年她一直愧对于他,便处处迁就他,却也从未见他怎样开心过。 只有面对颜墨琛时,刘氏才会显得没那么哀伤。 而气鼓鼓回了自己院子的颜墨琛一进门就飞身一脚,踢烂了院中的小石桌。 院内侍候的下人纷纷垂下头去,谁都不敢上前。 公子定是又在三皇女那里受了委屈了,也只有三皇女敢这般惹怒公子,而公子却还不敢与她置气,要将气带回府里来撒。 这院子里的石桌换了少说也得有十几个了,公子只顾念着十殿下的身子,就从来不考虑他们这些下人的心脏能不能受得了吗? “公子,消消火,何事惹得您生了这么大的气?” 救星一般的颜可从屋内迎了出来,众人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哼!” 颜墨琛一甩衣袖进了屋去,颜可急忙使眼色让人去找管家将院子里的石桌换掉,这才转身跟了进去。 颜墨琛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边倒着水边暗恼自己刚才在三王府里说过的话。 他刚刚为什么要说不死不休?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想放过她。 别的皇女们都恨不得将他供起来,而那白染却是对他避之不及,哪怕她为了他颜家的兵权待他好些,他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白染,你当真觉得我就不会伤心了吗?” 颜墨琛虽是男子,却自幼随母亲在军营长大。 武功谋略,排兵布阵,他并不比女人差。 或许正是如此,在世人眼中,他才比不得那些大家公子,受不得半分委屈。 对于他,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他活该坚强。 可他也是会难过、会委屈的啊! 气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颜墨琛昂头一口饮尽那杯水,杯子重重地落在桌子上,颜可也已到了跟前。 “公子……” 颜可小声唤道,只见颜墨琛垂着眸子轻轻抿了抿唇,随即抬眼看向他。 “你给**谦下的药不重吧?” 虽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那人既是想要嫁给白染,就得经得起他颜墨琛的算计。 其实颜墨琛不知道的是,皇上之所以只给三皇女许了侧君,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他颜家的颜面。 颜墨琛喜欢三皇女的事情早已算不得什么秘密,皇上既是忌惮颜家的兵权,自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娶了颜家唯一的儿子。 所以三皇女的正君之位,皇上一直都是为颜墨琛留着的。 哪知这孩子竟是这般沉不住气,直接去江府给人下毒去了。 “不过就是七日的量,公子您……您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颜可伸着手指比划道,若是公子后悔了,那是不是还要让他再去给**谦送一次解药? 这个毒好下,解药却是不好给的。 “哼……本公子恨不得毒死他!” 颜墨琛心中暗暗恨道,只是此时已经被白染知晓,便不能做得太狠。 只要能阻止他下月嫁进三王府就行,解毒七日,养身子月余,想他是没这个福气咯! 这般想着,颜墨琛心里才好受了些。 “不是,别把人搞死就好。” 颜墨琛虽不喜**谦,却也没想过要了他的性命。 况且,白染应该也不会喜欢那种心狠手辣的男子吧! 想到白染今日又病了,颜墨琛就坐不住了,忽得站起身,吓了颜可一跳。 “你去找管家将母亲那根千年老参要来。” “公子,您要那参作甚?” 颜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府里总共也只有两根老参,一根被主君用掉了,还有一根一直在库里存着。 这东西虽说不是多么罕见的玩意儿,可到底也价值不菲,公子怎么就想起要那根老参了呢? “白染病了,我去看看她。” 刚才被白染气得直接一走了之,他都没来得及好好关心她。 这老参既是能补足父亲的气血,应该也是能让白染好受些的吧! 颜可心中虽不情愿,却也清楚,若是在自家公子面前说任何不利于三殿下的话,公子他都会立马翻脸。 所以颜可还是乖乖去拿参了。 这一次颜墨琛再来到三王府门口,怀里抱着装着千年老参的盒子,身后还跟着颜可,显然与之前不一样了。 老管家听说颜墨琛是给三殿下送药的,竟难得的没有拦他。 颜墨琛快步朝主院走去,步子轻快,显然已经忘了刚才与白染的争吵。 “主子,那个小祖宗又来了。” 守在门口的白安远远地瞧见颜墨琛进来,急忙进去给白染报了个信儿。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有损公子声誉 白染微微蹙眉,收了手里的信紧握成团,随即化作一抹灰尘。 朝白安摆摆手,刚才还是一副精神睿智模样儿的白染忽得就变了神色,无力的姿态配上有些发白的面色,显然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儿。 颜墨琛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模样儿的白染,看得他又是一阵心疼。 颜可识相地停在了门外,殿内只有白染和颜墨琛二人。 颜墨琛抱着参盒的手一紧,轻轻抿着唇,偷偷观察着白染的神色。 沉默…… 还是沉默。 颜墨琛知道,若是他不先开口,白染显然是不会搭理他的。 “我给你带了根老参过来,你叫人熬药的时候给你添些,调养调养身子。” 颜墨琛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盒子放在白染面前的案桌上,人也跟着坐到了白染对面。 “你身体好些了吗?” “都是老毛病了,有劳颜公子记挂。” 白染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是看也未看桌上的那个盒子。 颜墨琛虽是好意,却终是深情错付。 要说心中无愧那是假的,可白染实在不愿卷入皇权争斗中去,亦无心去做君后手里的那把利剑,所以她便只能选择辜负颜墨琛的情谊了。 在父君的死因未查出之前,她不想与任何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我……” “颜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公子未嫁之身,在这儿逗留太久有损公子声誉。” 颜墨琛还没想好再与白染说些什么,人家就已经下了逐客令。 轻轻咬着下唇,颜墨琛鼻子忽然一酸。 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他想要大声问问她到底长没长心,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身体不好,他不能惹她生气。 “那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颜墨琛委屈地扁了扁嘴,红着眼睛推门离开。 等在门外的颜可没想到自家公子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根千年老参竟只换了公子与她相处半盏茶的工夫,这位皇女殿下的时间未免也太值钱了些。 “走,今日本公子请你去醉仙楼吃饭。” 出了三王府,颜墨琛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带着颜可去了上京最有名的醉仙楼。 醉仙楼平日里接待的就大都是皇亲贵族,所以来这里的人那掌柜的大都是认识的。 男子甚少有独自过来用饭了,颜墨琛就是其中的一个。 “阿可,喝。” 颜墨琛亲自给颜可倒了杯酒,还不等颜可端起酒杯,他就已经自顾喝了起来。 “公子,您少喝些。” 颜可不敢去抢颜墨琛手里的酒杯,只能在一旁劝道。 公子心里有苦难言,只有借酒消愁。 奈何饮酒伤身,一觉醒来亦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样的自欺欺人又是何必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阿可,你也喝。” 半壶酒下肚,颜墨琛脸上已飘起两朵红云,只是他的酒量一向比别的世家公子好上许多,再喝半壶也不影响他什么。 可颜可就没有颜墨琛的好酒量了,几杯酒就让颜可趴在了桌上,颜墨琛直接抱起酒壶喝了起来。 “喝醉了,就不用再想着白染了。” 颜墨琛右手忽然摸向心口处,然后从脖子里拿出一快莹白的玉佩,爱怜地瞧着。 “白染,你到底是不记得我了,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我?” 这玉佩还是他九岁时白染送他的,那个时候贵君还活着,白染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整日里都在生病。 皇上独宠贵君苏氏,秋猎也将他带在了身边,而十岁的白染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颜墨琛因为贪玩掉进了捕猎的陷阱,一向胆大的他那个时候终于知道了害怕。 后来被追赶猎物的白染救下,送他回了营帐。 颜将军为感谢白染,送了她一把宝剑,而白染则还礼了一块玉佩,他便一直贴身戴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见过白染用那把剑,可这玉佩他却是日日戴在身上的。 “或许是忘了吧!” 于他来说是救命之恩,于白染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若她当真在乎,这么多年了,她又怎会待他这样冷漠? 苦笑一声,收起了玉佩,颜墨琛又饮下一杯辛辣的酒水。 酒水顺着喉咙滑下,一直烧到胃里,火辣辣的疼。 只有这样,心才不会感觉到那么的痛。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便是母亲和父亲嘴上从来都不说,他也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希望他赶紧成婚的。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随意嫁人草草一生。 他想知道,白染到底会喜欢怎样的男子,更想知道,白染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他。 门忽然被人推开,女子的衣袖率先入门,颜墨琛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只是在看清那女人的脸时,颜墨琛忽得温顺下来。 “白染?” 不,她不是白染。 白染从来不会对她这样笑。 这人不过就是与白染有三分相像的二皇女白笙,那个像是狗皮膏药一直缠着他的女人。 “怎么会是你?” 见到不喜之人,颜墨琛的酒都醒了三分。 这个白笙是几个皇女中城府最深的,也是对颜墨琛最为殷勤的。 白笙出身不如其她几位皇女,全靠着能够隐忍懂得退让才得了皇上几分眷顾,只是这位的野心可是不容小觑。 不然,她又怎会一直追着颜墨琛不放呢? 她哪里是真的喜欢颜墨琛?不过就是喜欢颜墨琛背后的兵权罢了。 “墨琛,好巧啊!” 白笙笑得一脸温柔,不请自来地坐到了颜墨琛对面,惹得颜墨琛一阵恶心。 “二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颜墨琛不喜欢有人跟着他,可若不是白笙派人跟踪了他,她又怎会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来? “卑鄙小人!”——颜墨琛眼中分明写着这四个字。 “恰好在隔壁用餐,听见了你的声音便进来瞧瞧,不想竟真的是你。” 白笙并未因颜墨琛的冷漠而不悦,仍旧是一脸笑意。 颜墨琛皱着眉头将身子朝后靠了靠,离白笙远了些。 “二皇女若是无事就请便吧!” 颜墨琛将空了的酒杯倒扣在桌上,下起了逐客令。 第三百六十章 男儿家不宜饮酒 白笙面色一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身子却是一动未动,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 “我没什么事儿,只是你一个男儿家在此饮酒,着实叫人不能放心。” 看她这意思是想留下来陪颜墨琛了,颜墨琛自是不愿。 既是白笙不愿意走,那就只有他走了。 颜墨琛站起身来,身体微晃,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去拍颜可的脑袋。 “阿可,回家了。” 白笙见状,也急忙跟着站起身来。 颜可被颜墨琛晃得头有些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唤了声:“公子。” “回家了。” 颜墨琛又重复了一遍,率先走出门去。 颜可晃晃悠悠得跟在身后,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白笙一眼。 其实颜可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哪儿还分得清面前的人是谁。 只是他素来对那些缠着自家公子的女人们不喜,一个二个的都是在惦记着言家手里的兵权,对他们公子根本就不是真心。 白笙紧紧跟在颜墨琛身侧,这会子她倒是真的有些担心酒醉的颜墨琛路上会出什么事儿。 外面天色渐黑,两抹黑影忽然从三王府窜出,一闪便没了踪迹。 飞身在前的白安忽得停了下来,使得紧跟在她身后的白染差点儿撞了上去。 “主子……” 白安犹豫地唤了一声,却是惹来白染一声不耐。 “何事?” 指着侧方的三个人影,白安吭哧道:“那好像是颜公子。” 白染暗恼,看来是时候要给自己这些下属找媒公议议亲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看人家小公子? “你认识?” 心中虽不满于白安的多事,白染到底也是个体谅下属的好主子,便耐着性子问道。 “主子……是颜将军府的颜公子……” 白安大惊,意外地看向白染,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竟连颜公子都不认识了。 难不成是装病装久了,如今真的病了不成? 白染一怔,随即顺着白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走路有些晃的颜墨琛身边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总是想去碰颜墨琛的胳膊,却全都被他躲过。 虽然看不清颜墨琛脸上的不耐烦,但白染就是能感受他的不愿。 “颜公子好像喝醉了,他身边的人……好像是二皇女。” 白安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才落,就看见自家主子露在黑色面巾外面的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还说不在乎人家。 瞧瞧,这不就露馅了吗? 白安腹诽着自家主子,眼看着白笙又要去扶颜墨琛,那抹黑影终于动了。 手臂一挥,那只还未碰到颜墨琛的手便被弹了开去。 还不等白笙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脖颈一疼,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白染抬手扶住朝一旁栽去的颜墨琛,眉头越蹙越紧。 “男儿家不宜饮酒,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白染语气严厉,眼底泛着丝丝不悦,还带着几分无奈。 “白染?你是白染吗?” 颜墨琛推搡着扶着他的女子,嘴里不住地问道。 若不是白染,那谁都不能碰他,便是碰一下衣袖也不行。 “我先送你回去。” 白染并未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与一个醉鬼说再多不过都是浪费口舌,她还有要事去办,也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白染……你这个坏女人,呜呜……” 白染就这样听着身前的人儿骂着她,然后费力地将人送到了将军府门口。 才要转身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白染!” 白染背对着颜墨琛的身子一僵,然后头也不回地道:“公子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是啊!白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白染她病了,又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送我回来……” “不是白染,你不是白染……你要是白染该有多好啊!” “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这样好过。” …… 身后不住地传来男子的喃喃细语,白染脚步微微一顿,又快步离去。 白安扔下醉得不省人事的颜可就追了上去,也不管被摔在地上的颜可怎么哼哼。 “可是,你真的和白染好像啊!” 颜墨琛眸子一红,抬手随意抹了一把眼睛。 他才不会哭,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靠着眼泪打动女人。 再说了,便是他现在哭,白染也看不见啊! 她若当真在乎他,就不会让他空等了九年。 一直跟在白染身后的白安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气息不对,却又不得不多问了一句。 “主子,那二皇女还在路边等着呢!我们要不要……” 毕竟也皇上的女儿,就这样扔在路上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不用管她。” 白染冷声说道。 让她在外面好好清醒清醒,免得看见谁都想上手一碰。 “是。” 白安急忙应了一声,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背影,再也不敢多嘴。 第二日醒来时已到了巳时,捂着脑袋想了许久,颜墨琛都没有想出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带着颜可去了醉仙楼喝酒,然后碰到了讨厌的白笙,再然后…… 是谁送他回来的? 趿拉上鞋子,颜墨琛头都未梳便跑到了门边,让小侍去将昨儿晚上值夜的门房叫到院子里来问话。 “小的二人听见颜可小哥儿的声音便打开了府门,只见到了公子和颜可小哥儿二人,并未见到别人。” 门房二人咬死了就说是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只有醉酒的二人站在将军府门口。 颜墨琛问了好几遍,答案都是一样。 “你们下去吧!此事莫要告诉母亲和父亲。” 朝那二人摆了摆手,颜墨琛捂着发疼的头,怎么都想不明白。 “阿可,更衣。” 颜墨琛还是不死心,他非要去三王府看看不可。 他分明记得有一个十分熟悉的女人送了他回来,于他来说,只有白染才会给他那样的感觉。 白染身上的味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人分明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味道啊! 当管家看着又来到门口的颜墨琛时,只恨不得给这个小祖宗叩几个响头,求他行行好放过她们,主子该快要扒了她们的皮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觉得我能抱得动你 主子养病最是怕扰,这个小祖宗却是三天两头的过来捣乱,这简直是要命啊! “颜公子啊!主子今日不见客,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老管家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颜墨琛却是故作不见。 “本公子只是找三殿下问件事情,断然不会扰了她的清净,你放心就是。” 颜墨琛衣袖一挥,甩手便进了门去,只留下一脸苦笑的老管家暗自叹息。 “又来了……” 门外传来白安的一声轻叹,正窝在榻上小憩的白染便已猜到了来人是谁。 往上扯了扯盖着的毯子,白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动不动就擅闯她王府的小霸王。 “颜公子,主子身体不好,还在睡着,你若是有事要找主子,不妨告诉属下,待主子醒来后,属下替您转告。” 白安笑着朝颜墨琛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你既是知道她还睡着,为何要这么大嗓门说话?平日里你就是这样侍候主子的吗?” 哪知颜墨琛不仅没有回答白安的话,还将他训斥一番。 殿内的白染听着门口可以压低了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家世够好,武功也不错,就是这个执拗的性子着实令人无奈。 日后无论是嫁到哪家府上,都免不得会惹来麻烦。 轻轻摇了摇头,白染自是知道白安拦不住他,索性就装睡起来。 颜墨琛轻轻地推开门,踮着脚尖走了进来,见白染真的在睡觉,他才相信了老管家和白安之前说过的话。 这府里的人倒也没有诓他,总算是有一点值得欣慰。 就这样站在榻边看着榻上的女子,颜墨琛嘴角慢慢扬起,眸子里尽是欢喜。 若是能一辈子都这样看着她该有多好啊! 轻手轻脚地贴着脚榻坐下来,颜墨琛就这样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望着白染发起呆来。 饶是一向脸皮厚惯了的白染此时也有些装不下去了,她感觉那孩子想要在她脸上灼出个洞来。 轻轻一翻身,毯子滑下一截,颜墨琛急忙收回了目光抬手去扯白染身上的毯子。 “你也就是睡着的时候才肯让我接近……” 小家伙委屈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扁着嘴再也没有出声。 他忽然就不想问她了,她如今还病着,昨儿晚上的人一定不是她。 既然不是白染,那是谁都无所谓了。 “颜公子来此可是有事?” 颜墨琛刚下定决心不再提昨夜之事,白染却忽得出声,吓了他一跳。 再也装不下去的白染索性坐起身来,她觉得自己要是一直装睡,这孩子就能一直守下去。 颜墨琛小脸儿一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不会对她撒谎,所以只能说明了来意。 白染轻笑一声,无奈道:“你是觉得……我能抱得动你?” 这句话惹得颜墨琛的脸更烫了,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羞人的话来? 只是她这么回答,是不是说明昨儿晚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这是在否认。 见颜墨琛羞得不敢看她,白染才多说了一句。 “满身的酒气,颜公子这是没少喝啊!” 说着,白染还故作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颜墨琛见状,急忙后退两步离白染远了些。 使劲儿吸了吸小鼻子,似乎是有一股子酒味儿。 “我……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啊!” 说罢,颜墨琛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好像每一次离开王府都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也只有在白染面前,他才会显得这般无措。 白染嘴角勾起,阴郁了几日的心情忽得好了起来。 这孩子若非生在颜家,她倒是也不会待他这般冷淡。 只是可惜…… 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又换上了往常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儿。 生在皇家,注定是孤独的,哪里配得到这样的温暖? “主子,听说二殿下病了……” 白安走进来替白染换茶,还不忘幸灾乐祸地说道。 “整日里闲着,是该病一场了。” 白染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这位二皇姐也该是好好在府里歇上几日了。 追求颜墨琛白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想白笙目的性这样强的,她就有些看不惯了。 喜欢人家小公子就喜欢,干嘛要想着利用人家呢? 颜墨琛瞧着整日里大呼小叫厉害得很,实际上就是只小白兔,没有半点心机,也只有惹急了他他会咬人一口,若是落到了白笙手中,指不定要被她怎么糟蹋呢! 一想到颜墨琛有可能会因为颜家的兵权而成为一个交易的工具,白染心里头就有些堵得慌。 说到底,颜墨琛是无辜的。 皇权争斗不该牵扯上无辜之人。 白染虽不愿参与其中,可是却也身不由己。 装病不是长久之计,母皇年岁渐长,总有一天她也要面对姐妹相残的局面。 父君的死因还未查出,母皇的身体却每日俱下,白染实在担忧不已。 该来的总也逃不掉,那就顺其自然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保护自己的手段却是该有几分的。 白安嘴角抽了抽,主子这是在说二殿下活该吗? 难道就是因为二殿下昨儿晚上碰了颜公子的衣袖? 不敢再深想,因为白安愈发觉得自家主子待颜墨琛与旁的男子不同。 这整个雪国,除了言家公子还有谁敢不通传就擅闯三王府?便是皇上身边的姑姑来传旨,也都要在府外候着的。 然而主子却从未恼过,也从未因此而责罚过管家和护卫。 有猫腻啊有猫腻…… 莫不是主子这是在欲擒故纵? 她本来就看上了人家颜小公子? 这般端着架子不过就是为了将人牢牢绑住,以彰显她与旁人的不同? “还傻愣着干什么?” “啊?” 白安忽然一惊,竟然没有听清主子刚才的吩咐。 “白安啊!本殿过几日就叫管家请媒公上门,给你好好说上几房夫侍,也省得你日日在本殿这里发呆走神儿。”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白安愈发呆愣了,反倒不如小时候机敏。 “主子,您莫要吓唬属下了,属下可不想要什么夫侍。”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这些年还不够吗 白安吓得连连摆手,她可是怕死那些哼哼唧唧的男子了。 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想想就心烦。 还是跟在主子身边自在,不缺吃喝,还能时不时地看场戏。 “哪儿有人不成婚的?你当本殿就这么无情吗?” 白染睨了白安一眼,她怕是再不给白安找夫君,白安会做出什么弥补不了的错事,到时候可就是她管教无方御下不严了。 “那主子您不是还没成婚吗?” 白安不怕死地说道,反正她就是不想成亲。 最起码,现在还不想。 “本殿与你们不一样……” 白染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幽幽道。 她身为皇女,诸多身不由己,哪里有她们活的自在? “主子……” 白安心疼地叫道,白染急忙朝她摆了摆手。 “也罢,待你日后遇见了喜欢的男子本殿再为你做主,包办婚姻的确不合适。” “谢主子。” 白安嘴上道了谢,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 “咚咚咚……” 主仆二人正在闲聊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白染一动未动,白安已经快步去开了门。 “主子,宫里来人了。” 老管家并未进入殿内,只站在门外,对着里头说道。 白染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 白安和老管家紧随其后,心里都在打着鼓。 也不知道皇上忽然派人来宣旨是为了什么。 “三殿下,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宫人朝白染行了一礼,恭敬道。 “嗯。” 白染淡淡地应了一声,朝白安挥挥手,白安立马送了那宫人出府。 “去准备马车。” 管家一怔,微微不解。 “主子,你不回去换套衣裳吗?” “不必了。” 白染并不觉得自己是以臣子的身份去面见君主,而是一个女儿去见自己的母亲,只要衣着得体,无需可以装扮。 再说她这段时日抱病在家,母皇怎么会忽然叫她进宫呢? 心里揣着疑惑,白染踏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御书房门外守着的宫侍见白染过来,急忙跪下行礼。 “母皇可在里面?” 白染随意摆摆手,轻声问道。 “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殿下呢!” 那宫侍急忙应道,并山前替她推开殿门。 “儿臣给母皇请安。” 白染朝着上首处的女人抱了抱拳,并未行君臣大礼。 “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脸上的威严在看见面前的女儿时,添了几分温柔,眼中尽是慈爱。 白芷并非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母亲,虽身在皇位,她却也是极重亲情的。 “有劳母皇记挂,好些了。” 白染不动声色地答道,她可不觉得母皇特意叫她进宫只是为了问几句她的身体状况。 “坐下说话。” 白芷示意白染坐下,然后便顶着她瞧了起来。 白染被看得有些发毛,不知母皇为何要这样审视她。 “母皇唤儿臣来可是有事?” 最终白染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只好开口问道。 “唉!” 白芷微微叹息,随即无奈道, “母皇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调查你父君的事情,母皇又何尝不想替他主持公道?可你父君当年的确是自己生了病,与旁人无关。” 这还是白芷第一次在白染面前提起此事,白染并不意外母亲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身为君主,有自己的眼线实属正常。 白染也从未怀疑过她母皇对父君的爱,只是这话从母皇嘴里亲口说出,总是叫人心里有些难受。 “可当时分明就有宫人看见了君后他去了父君殿中,随即父君便去了,您又怎知君后他是无辜的?” 说实话,白染查了这么些年,也并未查到什么能直接证明君后杀人的证据。 可她就是觉得蹊跷,当年君后就有意想要抱养她,去父留女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君后他虽一直都有野心,却绝对不会害你父君,他不会拿着江家满门做赌注的。” 正是因为深知君后的为人,皇上才相信他不会因为一己之快而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去害白染的父君。 “您既是知道他的野心,却还纵容他胡作非为,如今还未他在儿臣面前担保,您当真就这般看重于他吗?” 白染垂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皇上面前失态。 一向稳重的女儿忽然这般激动,白芷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她父君的死终究是她心中难以解开的结,只是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白染也不该继续这般事不关己下去了。 “我看重他?” 白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嘲讽道, “我若当真看重他,他又岂会多年无子?” 江家外戚权重,君后又极重家族利益,她哪里敢让这样的人有后? 那岂不是要将她白家的江山拱手让人? 白染一怔,她竟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她一直以为君后无子是因为身体原因,却从未想过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曾经那个自己一直怀疑怨恨的男人忽得成了可怜人儿,白染一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若当真是母皇剥夺了江君后做父亲的权利,那这恩怨便有些说不清了。 “你不愿意入朝,母皇也从未逼迫于你,可如今你已经大了,许多事情无需母皇明言,想必你心中清楚。” 她迟迟不立太女,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见白染毫无表示,白芷又道:“躲了这些年,还不够吗?” “母皇,儿臣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若父君之事当真与君后无关,儿臣可以不再继续追查,但至于旁的,请恕儿臣无能为力。” 白染直言道,她对于那个皇位并不感兴趣。 皇宫这个牢笼太过压抑,她不想一生都困在其中。 “可母皇老了,护不了你多久了啊!” 白芷轻叹一声,白染才松开的拳头又紧了紧。 她的心似乎一直都被仇恨占据着,从未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如今再看那个威严的女人,这个曾经将她托举在头顶的母亲似乎真的是老了。 鬓边的白发有些惹眼,眼角的细纹也无不在彰显着岁月的流逝。 她都快忘了,母皇已近五十了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若是让你娶颜墨琛呢 “母皇正值壮年,如何就不能护着儿臣了?” 敛了神思,白染竟有心思与白芷说了几句俏皮话儿。 刚才还凝重的氛围忽得轻松下来,白芷也被白染的话逗笑了。 “你呀!你这性子愈发像你父君了……” 说着,白芷不由得想起了故去的皇贵君。 皇贵君苏氏是白芷恩师的嫡子,他们于幼时相识,青梅竹马,情深义重。 奈何当初身为太女,她无法掌管自己的婚姻,被逼娶了江氏嫡子为正君,自己心爱之人却只能落得个侧君之位。 尽管这些年来她一直独宠苏氏,仍觉得愧疚难当。 尤其是苏氏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当时才十岁的女儿。 没有给他正君之位,与他携手天下,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可咱们白家的江山已传了数百年,母皇不希望毁在你那几个姐妹手里。老大空有一身蛮劲儿,却无智谋。老二心机深沉,阴险狡诈,做不得君主。老五头脑简单,没有主见,全靠她身后的身操纵控制。老六又是那样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比之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出了吃喝玩乐,你瞧她还在意什么?” 白芷无奈道,剩下的那几个都还年幼,撑不起这个国家。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白染还说得过去,除了懒散冷漠些,这孩子倒是没有旁的缺点。 “母皇,儿臣身子不好,实在坐不了这位置,您……” 白染话还未说完,就被白芷出声打断。 白芷睨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儿道:“你的身子到底好不好,你当真以为母皇不知道吗?” 白染师承云天,这云天可是白芷的至交,云天武功医术都是一绝,白芷又能差到哪儿去? 就白染这装病的本事能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白芷。 “母皇……” 白染还欲再拒绝,白芷却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闲了这么些年,便算是得了你父君的庇佑吧!” 其她几位皇女早就在朝中任职多年,唯有白染日日称病告假,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儿。 “既是如此,那母皇为何不叫父君多庇佑儿臣几年?” 白染厚着脸皮说道,反正什么事儿都瞒不了母皇,她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若是你做了太女就让你娶颜墨琛呢?” 白芷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那颜家小儿日日缠着她,若是她心中当真不喜,早就将人打出去了。 可她却愿意纵着那孩子胡闹,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日。 若非心中喜欢,又怎会如此? 白染垂着的眸子闪了闪,低声道:“儿臣不愿意娶他。” “不愿意?” 白染的回答叫白芷十分意外,她怎么都没想到白染会这样回答。 “是因为他是颜家的儿子?” 白家与颜家的恩怨纠葛也不过是为了权势和国家,与个人无关。 只要兵权还在颜家手里,颜墨琛就只能嫁给皇家的女儿。 而最为合适的人选,就是未来的皇帝。 “你若不肯娶他,就只能让他嫁给你其中的一个皇姐妹了。” 白芷故意叹息道,还不忘暗中观察着白染的神色。 白染一直沉默着,眉头紧蹙,没有再接话。 她不能娶颜墨琛,却也不想他嫁给任何一个皇女,颜墨琛那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嫁入皇家,他哪里能斗得过后宫里的那些男子? 在这滩污水里,说不定到时候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自己的父君,白染愈发觉得颜墨琛不该继续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依着颜墨琛的性子,若是强逼他嫁给别人,那孩子又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左右身为母亲,白芷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还是需要给她时间好好想想的。 “此事母皇也不逼迫于你,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母皇给你时间。” “多谢母皇,儿臣告退。” 白染从宫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临走时皇上赏的锦盒。 说是什么西域进贡的彩锦,总共一匹,分装两盒,半匹赏给了她,还有半匹仍在内务府里存放着。 “主子。” 远远地瞧见白染走出来,侧坐在车辕上的白安急忙跳了下来,伸手接过白染手里的东西。 白染上车前看了一眼白安抱着的锦盒,留下一句叫人意外的话。 “去将这东西送到颜将军府,就说是感谢颜公子送参的回礼。” 白安愣愣地看着紧闭的车厢门,又看了一眼怀里的锦盒。 自家主子这是开窍了?还是皇上与主子说了什么? “是。” 应了一声,白安便欢欢喜喜地朝颜府去了。 看样子她们主子好事将近啊! 人家六殿下的女儿今年都三岁了,她们主子却还是一个人,主子她早就该成婚了。 若是新王君入府,能给府里添几个小主子,那该有多好啊! 这般想着,白安脚下的步子又快了许多。 “公子,公子,三王府的白安过来了。” 颜可欣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激动道。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三王府的人第一次上门呢。 “什么?快去将人请进来?” 颜墨琛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朝外望去。 想着有可能是白染叫白安过来寻他,他就觉得欢心难耐。 “公子的院子不好叫她进来,人就在院子外等着呢!” 颜可耐心解释道,公子怎么一高兴连女男大别都忘了? “可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颜墨琛边大步朝外走去,边问道。 “没有,但她手里抱着个锦盒,可能是送给公子的。” 颜可欢喜道,公子付出了这么多年,那个三殿下总算是开眼了。 颜墨琛眉眼间尽是幸福,不论白安送来的是什么,只要是白染给的,便是块石头他也是欢喜的。 “见过颜公子。” 白安朝颜墨琛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双手奉上锦盒,道, “这是我家主子给予公子的回礼,谢过公子之前的送参之情。” 容不得颜可去接,颜墨琛便已将锦盒抱在了怀里。 “那参你家殿下可用了?身子可有见好?” 紧紧抱着怀里的锦盒,颜墨琛再高兴也不忘记挂着白染的身体。 “多谢公子记挂,主子好多了。” 白安低着头回答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当真要与我算得这样清楚 “那便好。” 颜墨琛笑弯了眉眼,想到自己才送去人参,白染身子就好了些,自己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虽说因为这根参被母亲责骂了几句,可若能换得白染痊愈,便是挨上几板子也值了。 “东西已经送到,属下便回去复命了。” 白安也不好在人家小公子门口多待,抱拳离去。 颜可看着颜墨琛怀里的锦盒,不知道这位三皇女会给自家主子回个什么礼。 亏得他还以为是那位殿下开了窍,原来竟只是回礼,真是让人失望。 但奈何这回礼就已经让自家公子高兴得找不着北了,若当真是什么特意送来的礼物,岂不是得叫人高兴昏了过去? 主院的颜青与刘氏自是也听说了三殿下的亲信来颜府之事,匆匆赶过来时人已经走了,只剩下自己的儿子还抱着锦盒站在那里傻乐。 “这是怎么了?” 刘氏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便朝颜可问道。 “回主君的话,这是三王府送来的回礼。” 颜可乖巧地应道,虽只这一句话,颜青和刘氏就已经明白了所有。 回礼,回的什么礼? 自然是他们家千年老参的礼。 她倒是要瞧瞧,那样贵重的一根参,这三皇女能回什么东西过来? 颜青这般想着,便对着儿子道:“既是三殿下给的东西,那咱们可得好好瞧瞧。” 在颜墨琛几次的抱怨之下,颜青现在已经不敢在儿子面前叫白染为“病秧子”了。 颜墨琛轻抿着唇,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领着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锦盒,只见里面躺着的竟是一卷彩色的锦绸。 “难怪那么重,竟是锦布。” 颜墨琛笑眯眯地说道,若非他自幼习武,这锦盒怕是都抱不动的。 “三殿下可真是大气。” 刘氏的语气里极尽嘲讽,他本就对皇家不满,如今他儿子送去一根价值连城的老参,人家竟只还了一块花布过来? 刘氏不识得这彩锦,颜青却是见过的。 当初西域进贡的东西里最让众臣津津乐道的就是这彩锦,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她们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听闻这彩锦都是用天上雪蚕的丝所制,七种雪蚕丝编织成多彩丝锦,只一尺就价值连城。 颜青悄悄握住刘氏的手,轻轻捏了捏。 “这是年前西域进贡过来的彩锦,据说千金难买,价值不菲,没想到三殿下出手会这般阔绰。” 刘氏一怔,竟不知这彩色的锦布会这般值钱。 与众人眼中的惊讶不同,颜墨琛本还布满欢喜的小脸儿忽得难看起来。 看着那彩色的锦布,他竟觉得十分碍眼。 她非要与他算得这般清楚吗? 他送她一根老参,她便非要送更贵重的东西过来,只是为了不想欠他什么吗? 颜墨琛宁可白染送他一块破石头,也不想收到这样的东西。 “还算她有心,也不枉我儿处处想着她。” 刘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东西若当真那般难得,白染还愿意将之送到颜府,便说明自家儿子这些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刘氏一直担心颜墨琛深情错付,日后会被白染伤得体无完肤,如今看着情形,那位三殿下倒也不是完全无情的一个人。 刘氏虽不喜皇家,对白染到底还是有些好感的。 归根结底还要说她九年前救过颜墨琛的事情,刘氏常常自我安慰道,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小女儿的死换来的儿子的安好,都是缘分罢了。 颜青偷偷看了儿子一眼,见颜墨琛脸色并不好看,不由得用胳膊撞了撞刘氏。 刘氏顺着妻主的目光望过去,忽然被自家儿子的表情搞懵了。 这孩子不是日日都盼着能得三皇女青睐吗? 如今人家得了好东西送到了府里来,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呢? 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心思也愈发让人难懂。 “这彩锦整个雪国也不过才半匹,如今三殿下出手便是送了一半过来,足以证明她为了你也是舍得的,应当高兴才是。” 颜青出声安慰道,现在的孩子与他们年轻时不一样,她也不知该怎么管教了。 况且就这一个儿子,她也不敢多说啊! 许是因为对逝去女儿的亏欠,颜青将所有的母爱都给了颜墨琛,从来不舍得说他半句重话。 一般男子最晚十五六岁也嫁人了,颜墨琛如今已经十八,他不提,他们也不敢多说半句。 外头的传言如何颜青也不在意,她只想叫儿子高兴。 颜青对白染不是没有想法,她的儿子这样好,那个白染却如此不知好歹,时常叫儿子伤心。 若不是颜墨琛喜欢极了白染,颜青早就找上门去了。 他们二人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在雪国来说,这二人都属于是大龄未婚了。 唯一叫颜青觉得庆幸的也就是这件事,好在白染一直未曾娶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当真要与我算得这么清楚,那我宁可她什么都不要送。” 颜墨琛鼻子一酸,垂着眸子委屈道。 她不想欠他的,他偏偏不叫她如愿。 这辈子她都休想甩开他。 “之前皇上说要给三皇女赐婚的事情怎么没有音信了?” 刘氏忽然开口问道。 他自是知道江家公子生病之事,特意在颜墨琛面前提起,不过就是为了逗他高兴罢了。 颜青似乎猜到了夫君的想法,忙配合道:“那就只能怪那江家小儿没有福气,偏偏在皇上赐婚之后大病一场,这样的事情对皇家来说极为晦气,皇上怎么会将他许给三殿下?” “哼……他本来就不配!” 颜墨琛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心里却没有半分愧疚。 那江子谦本来就配不上白染,整日里故作大气,端得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儿,背地里却暗中勾搭旁的皇女,想打探皇上的心意。 像这种谁日后能做太女他就想嫁给谁的男人,白染才不会稀罕。 在颜墨琛看来,自苏皇贵君过世后,白染身体就愈发不好,她自是做不了太女的,那江子谦断然也不会真心对白染。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三殿下病好了 “我儿说的是,这世间男子谁及得上我儿文武双全?日后我们琛儿自然能寻得一个好妻主,恩爱一生。” 刘氏急忙说道,生怕颜青那句话说的不对,又惹了颜墨琛不快。 “我就想嫁给白染……” 颜墨琛眼中的自信忽得落了下去,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尖儿,满心失落。 她就想嫁给白染,可白染似乎根本就不想娶他。 若是…… 颜墨琛想,若是白染当真那般厌烦于他,他也不会真的拖累她一生。 待明年她二十岁生辰之前,若她还不肯娶他,那他便自请去山上出家,自此青灯古佛,再也不会缠着她。 这是他能为白染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若是佛祖庇佑,能让他忘了白染最好,若是不能,那他便一生为她祈祷,祝她人生圆满,女孙满堂。 轻轻咬了咬唇,颜墨琛上前收起那锦盒,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床边的架子上,方便他日日都能看见。 而送了东西回去的白安一回府就去找主子复命,白染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不再叫人进去伺候。 白安坐在书房门口,掰着手指头算计着白平回来的日子。 “这两日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白安小声嘀咕了一句,身后的门忽然“吱吖”一声,惊得白安急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主子……” “白平明日回来。” 白染出门前留了这么一句话,白安先是一怔,随即笑开了花,紧走几步跟在了白染身后。 “主子,属下去颜府送东西时,颜公子可高兴了。” 白安边说还不忘边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色,见白染并未有什么表示,她不由得好奇起来。 难道主子叫她送东西没有要讨好颜公子之意,是她想多了? 不应该啊! “白安。” 白染忽得停了下来,惊得白安差点儿没站稳撞在她身上。 “属下在。” “你说本殿整日里缩在府中,当真就能避免姐妹相残了吗?” 白染抬头看着已经发暗了的天空,她在书房整整想了一日,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午膳没用,这会儿都不觉得饿。 “主子只管跟着自己的心走就是,如今有皇上护着主子,日后……主子若实在不愿留在朝中,千机堂也能护主子一生安好。” 白安知道自家主子一直都不喜朝中争斗,若将来皇上不在,新皇又容不下其她皇女,她们主子也可离开上京,笑傲江湖。 反正主子在哪里,她白安就在哪里。 白染的目光从天上落到自己那双发白的手上,她不想这双手染上鲜血,可此时似乎又有些身不由己。 就算不为自己,她也得为身边的人打算才是。 她不想日后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不想跟着她的兄弟姐妹们整日提心吊胆,也不想……不想逼着颜墨琛嫁给他不喜欢的人。 白家与颜家的恩怨并非是轻易就能了却的,她不能娶颜墨琛,便是所有白家的女儿都不能。 若只是寻常的仇也便罢了,白家的安稳江山是建立在颜家嫡女的性命上的,白染不想日后妻夫离心。 隔着这样的仇恨,如何能够释怀? 颜墨琛或许可以不怪,那颜家长辈呢? 他们心里也能允许一个杀女仇人的孩子成为他们的媳妇吗? 这日上朝,众臣依旧如往常那般来到太和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皇上的到来。 “见过三殿下。”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前面的人纷纷转身朝后看去,只见从未上过朝的三皇女竟然真的出现了。 大臣们一度已经忘记了皇城中还有一位久病难医的三皇女,今日见她忽然到来,着实叫人意外。 难道三殿下的病好了? 可看着白染偏瘦的身子和发白的肤色,众人又觉得是她们想多了。 这病哪儿是说好就能好的? 指不定三殿下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见过三殿下。” “见过三殿下。” …… 众臣纷纷行礼,白染微微颔首,一路来到最前面。 “三皇妹今日怎么来了?前两日听母皇说你身子又不好了,皇姐还准备去看你呢,只是近日太忙,一直未抽出空来。” 大皇女还未开口,顶病上朝的二皇女白笙就先笑道。 白笙那日遭了黑衣人的暗算,在街边睡了一晚上,冻坏了身子,得了风寒。 本该是在府上好好养着的,奈何她怕错过了皇上的提拔,就顶着病来上朝了。 白染微微往旁边挪了半步,勾唇道:“有劳二皇姐记挂,白染好多了。只是瞧着二皇姐面色苍白,倒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怎么不好好在府里歇着,还要来上朝呢?” “咳咳……不打紧,不过就是个风寒而已。” 白笙急忙说道,为了彰显她的努力刻苦,还特意咳嗽了几声。 五皇女白简说话一向直接,只见她捂着口鼻后退两步,皱着眉头嫌弃道:“二皇姐若是病了就该好好在府里养着,怎能胡乱跑?看你咳得这样厉害,万一是得了肺痨,岂不是将病气带到了太和殿?难不成你是要母皇和众位大臣与你一同生病吗?本殿可还没活够呢!” 刚才还心疼白笙的大臣们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五皇女言之有理,俗话说春捂秋冻。 春日里若是得了风寒,少不得得养上半月,难受不说,还耽误大事儿。 这个二皇女都咳成了那般,还跑来上朝,真是晦气。 白染心中暗笑,白笙想要欺负颜墨琛的事儿她不会轻易忘记,既然她白染来了,那白笙就等着接招吧! “本殿身子一向不好,就不与三皇姐站一起了,还望三皇姐见谅。” 说罢,白染率先站到了另一侧去。 而白简紧随其后,小跑着远离了白笙。 大皇女白诺身子最为强健,奈何她宠爱的夫侍才得了个女儿,她喜欢的不得了。 就算她不怕被染上病,回去后万一传给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于是,一向老实憨厚的大皇女也大跨着步子来到另一侧,只余下白笙一个人苍白着脸站在那里。 第三百六十六章 皇上这是要三殿下去送死吗 身后的朝臣都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以至于皇上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面色苍白一脸阴郁的白笙被众人孤立的模样儿。 目光从白笙的身上挪到白染所站之处,白芷眼底满是欣慰。 这孩子终究还是有心的,并未因她父君的离世而忘了她这个母亲。 雪国的江山需要一个好的继承人,而这个人,早在多年以前,天选就已经定下了。 冥冥之中,颜家嫡子的选择也算得上是皇上的选择,这都是命。 “阿染来了。” “是,母皇。” 母女二人的第一次朝堂相见便是已这样的方式开始,简单的招呼,却叫二人心中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老二这是怎么了?” 白芷忽然正襟危坐,板着脸看向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的白笙问道。 “回母皇的话,二皇姐她好像得了肺痨,咳个不停,儿臣等怕被她传染,都不敢靠近呢!您瞧瞧,她的脸都咳白了。” 白笙还没回答,白简便抢先说道。 白芷瞪了白简一眼,又看向白笙道:“既是病了就好好歇着,朕准了你的假,回府去吧!” 白笙张了张嘴,正欲解释,却又忍了下来,躬身道:“多谢母皇,儿臣告退。” “你三皇妹身子才刚刚好些,你又病了,你们啊,没一个省心的!” 白芷说完这句话,又瞪了白简一眼。 白简往白诺身后缩了缩,不敢再多嘴。 “三皇女白染因病多年不曾入朝,如今得遇高人,身体渐好,朕颇感欣慰。” 一双精明的眸子扫视着众人,每个人的深情都不错过。 “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朕的老三能够回来,朕十分欣慰。” “恭喜三殿下,恭喜皇上。”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众人急忙都躬身道。 白芷大手一挥,又接着道:“你们姐妹日后要好好照顾老三,齐心协力替朕管理好这个天下,天下姓白,你们都是这天下的主子。” 白芷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众臣一阵头疼,皇上这意思是还不打算离太女啊! 若说九年前,众位皇女中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这位三殿下,可自从苏皇贵君过世,三殿下便一病不起,这些年也甚少出现在人前。 中宫无女,这些年来众臣也都有猜测,如今大皇女白诺、二皇女白笙、五皇女白简都是炙手可热的太女人心,除保皇党外,朝中大概也就分了这几排。 而其中权势最大的则为二皇女白笙,白笙母家虽不如白简,奈何她智谋过人,又有意攀上江家那棵大树,还在私下里追求颜墨琛,想要一举多得,通过娶夫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奈何皇上和君后都有意将江家公子许给三殿下,而那颜家公子又一心扑在三殿下身上,这才使得白笙未能如愿。 以往也就罢了,今日三殿下忽然归来,莫不是朝局有变? 许多之前摇摆不定的人此时都慌了,目光不断地落在白染身上。 可这位三殿下身子骨不好,怕是有命坐上这太女之位,也没命享受吧! 可谁知两个时辰的早朝下来,白染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实在是令人意外。 “平州传来消息说有民众叛乱,朕需要派人去查探此事,既是老三回来了,这事儿便交给你去做吧!” 皇上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皇上这是要三殿下去送死吗? “儿臣领旨。” 既是决定要走出来,白染就不会在意前路有多坎坷。 百姓造反,闹不好就是颠覆朝纲之乱,这样的重任交到初入朝堂白染手中,也不知皇上是有意锻炼这位三殿下,还是想要了她的命。 就连老狐狸江士方都有些看不明白皇上的意图了,这三皇女到底是受宠还是不受待见啊? 出了太和殿,一向不喜与皇家人打交道的颜青难得主动出声叫住了白染。 “三殿下请留步。” 白染顿下脚步,回头看去,见叫住她的人竟是颜青,颇觉意外。 “颜将军。” 朝颜青抱了抱拳,白染想,她与颜家唯一的瓜葛就是颜墨琛,这颜将军该不会是要替自家儿子出气跟她打一架吧? 那她到底该不该还手呢? 就凭白家欠了人家一条命,白染觉得自己也不能还手。 况且这么多年,颜墨琛也被他弄得遍体鳞伤,她总该是要还回去的,但愿这位将军出手能够轻些。 哪知想象中的疾风骤雨并未到来,反倒是颜青难得说了一句关心她的话。 “平州左临山,右靠水,山路水路都不好走,十殿下从未去过,凡事当多加考量再下定论,莫要冲动行事。” 颜青年轻时曾与还是太女的皇上去平州打过仗,平州异族人多,十分难治理,尤其是那倭人,最为狡猾奸诈,此事说不定就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白染一惊,没想到颜青竟会与她说这些。 “多谢颜将军。” 白染又朝颜青抱了抱拳,颜青看着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并肩走出皇宫,一直到等在宫外的颜家的马车旁,白染要告辞时,颜青才又叫住了她。 “琛儿不懂事,这些年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可那孩子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三殿下若是不厌恶他,还请莫要伤了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颜青心中明明满腹委屈,却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多说几句。 “颜将军,令公子的事情白染十分抱歉,此事……” 白染想要解释,颜青却朝她摆了摆手。 “殿下多虑了,过往的事情皆是末将心甘情愿,与你白家无关,颜家也绝无半点怪罪白家之意,此事不该成为殿下与琛儿之间的牵绊。” 其实这件事情颜青也想了很多年,今日见白染并未直接开口拒绝,她似乎也看出了些缘由。 若白染心里介意的白颜两家的恩怨,那大可不必。 当初掐死女儿之事乃是她亲手所为,虽是为了白家的江山,可此事并非皇上授意,也不是皇家人的指使。 这是先皇当初将兵权交于她时她自己做出的承诺,君子当一言九鼎,绝不敢拿天下江山玩笑。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要去保护她 “白染不解,将军为何会……” 为何会舍得下手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非皇权逼迫,谁又能下如此狠的手? “殿下果真是因为此事才待琛儿那般疏离的,仅这一点,末将便不得不夸一声我儿好眼光。” 颜青轻笑一声,所有的皇女都想得到颜墨琛,因为颜家手中握着的兵权。 然而只有白染,一心为着颜墨琛考虑,总是将送上门的兵权拱手送出去。 无需再言其他,哪位皇女更适合做颜家的媳妇儿,显而易见。 “此乃末将的决定,便是重来一次,末将仍会如此去做。殿下无需怪罪皇上,也无需介意此事,当初末将既是接下了先皇给的兵权,就已经想到了会有那一日。我颜青一生为国为民,后才是家夫与小儿,上不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只是亏欠了他们父子颇多。如今末将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看着我儿幸福,还望殿下成全。” 颜青朝白染躬身一拜,这一拜不是君臣之拜,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在为了自己的儿子请求白染给一个机会。 “颜将军快快请起,白染受不起。” 白染还没有想明白颜青之前的话,哪儿敢直接就应下说要娶了颜墨琛的事儿来,这些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还望殿下念在我儿一片痴心的份儿上,给他一个机会。” 她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若非她也不能如此着急。 颜青太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了,只要那个人不是白染,他定会一生不嫁,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为了儿子,她豁出去这张老脸来又有什么关系? 亏欠了他们父子那么多,如今她只想给他们幸福。 “婚姻不是儿戏,白染会好好思量,将军实在无需如此。” 白染这话说得也十分清楚了,不论她日后会不会和颜墨琛在一起,都不是因为颜青的请求,感情的事情不敢掺杂旁的。 “末将告辞。” 颜青见白染没有拒绝,心中已然知足。 加之多年来白染对颜墨琛的态度,颜青觉得白染早晚会想通,她儿子的好日子也就快要来了。 只上了三日早朝,白染便准备动身前往平州。 本来颜青主动请命说要陪白染一同前往,皇上却认为平民乱就派颜将军过去实在是大材小用,便叫颜青选了一位得力的副将护送白染一道去了。 “母亲此话当真?皇上竟真的派白染去平州镇压叛乱了?” 若非亲耳听见母亲说此事,颜墨琛还一度以为之前的传言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的。 不想皇上竟真的舍得叫白染去平民乱,她那身子去办这事儿,不是送命吗? “圣旨已下,明日启程。” 颜青点点头道,这事儿她之所以决定告诉颜墨琛,就是害怕待白染走后他再知道这件事会怪她。 “不行,我要去保护她。” 颜墨琛说着就让颜可去收拾包裹,这可吓坏了颜青和刘氏。 “你这孩子莫不是疯了?哪里有男子去那种地方的?” 刘氏不满地斥道,这孩子如此性格都是他惯出来的,如今又能怪得了谁? “父亲,白染身子不好,我若不跟着去,实在不能放心。” 颜墨琛正色道,那模样儿可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不行,你不能去,你这是要父亲的命啊!” 刘氏眼眶一红,拉着颜墨琛的手拒绝道。 他现在就这一个儿子了,他的琛儿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儿,他也不能活了。 “父亲,琛儿不会有事的。” 颜墨琛回握住刘氏的手,安慰道。 以他的武功,再加上身边还有颜可保护,一般人又岂能近得了他的身? “战场凶险,那些乱民如今已经昏了头,万一……不行!父亲不能让你去冒险。” 刘氏不敢想象,只拉着颜墨琛手摇头说着不行。 颜青知道留不住颜墨琛,与其担心他会偷跑过去,倒不如直接允了他,让他随白染一同前往。 有白染在,还有杨副将军在,想来也不会有事。 皇上那般疼爱三殿下,又岂会不为她做好完全的准备? “他若想去便叫他去吧!” 颜青扳过刘氏的身子,柔声道, “只是此事一了,若三殿下还不愿娶你过门,日后你便不能再见她,亦要断了与她所有的联系。” 她与白染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而颜墨琛的情谊白染也懂,若是此事一了白染还不愿娶自家儿子,那便是说那件事还是她心里的结,他们也没必要再坚持了。 颜墨琛垂在袖中的手一紧,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放弃白染,便是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他也不敢去想。 如今被母亲这般大喇喇地说出来,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颜墨琛咬着唇久久没有应声,颜青也没有催他回答,她会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想清楚的。 “好。” 颜墨琛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嘴里挤出的这个字,却知这或许真的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二王府内,病还未好的白笙又摔碎了一个茶杯,这平州之事本该她去的,怎么就便宜了老三那个病秧子? “母皇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染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她怎么敢派白染去镇压乱民?咳咳……” 因为一时气急,白笙又猛得咳嗽起来。 一旁的侍儿急忙上前替白笙顺背,却被白笙一把推了开去。 “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这病吃药都吃了五六日了,竟是一点儿气色都没有,难不成真是得了肺痨不成? 一想到肺痨,白笙眼中不由得浮起一抹杀意。 那白简竟敢当朝羞辱于她,这笔账她早晚要讨回来。 “咳咳咳……” 殿内不时地传来阵阵咳嗽声,白笙只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些庸医都抓来杀了。 “太医怎么还没到?” “已经没有太医愿意到咱们府上来了,殿下这病需要静养,神医也无可奈何啊!” 门外传来侍儿的催促声,还伴随着管家的无可奈何。 坐在里面的白笙将那些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自己不过才病了一场,好似所有人都在与她作对似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 “滚!都滚……” 最后一个茶杯砸在门框上,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整个院子里再无一人。 白笙双手抱着发晕的脑袋使劲儿捶了捶,愈发觉得昏昏沉沉。 这场病来得太过蹊跷,那天夜里打晕她带走颜墨琛的人到底是谁? 而她的这场病又是否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白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就是白简,平日里也就白简最喜与她作对。 况且她二人同时追求颜墨琛,定是那白简看见她待颜墨琛亲近了些,便使了些伎俩。 “阿富,你暗中去外面找个大夫过来,莫要被旁人瞧见。” 白笙叫来自己的心腹,附在她耳边吩咐道。 “是。” 阿富闪身离开,白笙苍白的面庞上闪过一抹狠厉,紧咬贝齿,使得那张本还俊俏的脸上多了几分阴晦狰狞。 若此事当真是白简从中作梗,那就莫要她不顾姐妹之情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姐妹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却也都未做过什么伤及对方性命的事情。 可白简若是拿她的身体玩笑,那她白笙定会十倍奉还。 “主子,二殿下那边派人出府求医了。” 白安将外面人刚探听到的消息送了过来,她们主子想要谁三更死,那人便活不到五更。 白笙自寻死路,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颜家公子。 主子嘴上不肯承认喜欢颜公子,可这么多年来,但凡是颜家公子的事情,主子总是比旁的多上心几分。 如今再看主子这般对付二殿下,便足以证明她心里是装着颜家公子的。 也不枉人家小公子苦苦追求近十年,主子总算是还有些良心。 “那便如她所愿,找人引她的人去济世堂,在本殿回京之前,就叫她在府里好好歇着吧!” 白染勾起唇角,擦着剑的动作未停,轻声道。 “是,属下即刻吩咐下去。” 白安领命离去,白染才对着手里的剑发起呆来。 颜青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颜墨琛的委屈与伤心也不住地在脑海中浮现。 这些年来,终究还是她亏欠了他太多。 若他当真喜欢,那待她从平州回来就去与他好好谈谈,也算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终于想通了之后,白染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眉宇间隐藏的那一丝愁容逐渐淡去,整个人的气色也都好看许多。 自此以后,那个病弱不堪的三皇女已然痊愈,全新的白染会叫她们知道,她白染可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只要颜墨琛不愿意,那些打着兵权主意来追求颜墨琛的女人都休想碰到他半根汗毛。 行礼已收拾妥当,白染才踏出府门,就看见了背着包袱骑在马上的颜墨琛,看他这模样儿,应该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白染眉头微蹙,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这孩子莫不是还想随她去平州? 如今平州动乱,他一个男子跟去该有多危险啊! 颜墨琛看着白染紧蹙眉头的模样儿,心底微微发酸,却还是固执道:“母亲派我保护你的。” 她就这样厌恶于他吗?只看见他在这里,就愁成那般。 或许,这一场陪伴就是最后的告别,她根本就不会接受他。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此放弃。 这可是他喜欢了近十年的女子啊! “颜将军派你来的?” 白染十分意外,显然没有想到颜青会舍得派颜墨琛随她同去。 这颜青宠子如命的名声在外,世人皆知,她怎么舍得叫颜墨琛去冒险? “回殿下的话,正是颜将军的意思。” 等在一旁的杨申忙应道,颜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小公子,她如何敢不上心? 颜墨琛喜欢三皇女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作为颜将军的亲信,杨申必须得替自家小公子筹谋才是。 担心白染会拒绝,颜墨琛绷着一张小脸儿紧紧地盯着她。 哪知白染听到杨申的话后只淡淡点了点头,然后便上了马车。 颜墨琛心头一喜,朝着杨申欢喜地眨了眨眼睛,杨申也跟着咧嘴一笑。 颜墨琛自小跟在颜青身边,幼时几乎就是在军营度过的。 这军中年纪大些的将领都是拿他当自家的孩子看的,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宠他几分。 才办完事儿归京的白平又要随着白染去平州,此时正立在马车旁,等着主子吩咐启程。 “叫颜公子到马车里来坐吧!” 车厢内传来主子的声音,白平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白安用胳膊碰了碰她,白平才回过神来。 “是,主子。” 白安笑得一脸猥琐,心中也在盼着,明年要是能抱上小主子就好了。 “颜公子,我家殿下请您过去坐马车。” 白平不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主子的吩咐她照做就是,但是看白安的模样儿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待路上她得好好打探打探。 颜墨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侧着脑袋问道:“你说什么?” “一路颠簸,我家殿下请颜公子一起去坐马车。” 白平正准备说,要是他不愿意,她也可以帮忙转告主子,可她话还未说完,马背上的人就已飞身跃起,落在马车旁。 “真不愧是颜家的孩子!” 白平眼前浮过赞声,低声叹道。 “我家公子虽未男儿身,却也是自幼习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未有半刻耽搁。” 颜可驱马上前拉住自家公子的马儿的缰绳,抬起下巴看着白平轻哼道。 “是,颜公子的确好功夫。” 刚刚还觉得是颜墨琛胡闹,如今白平才算是安下心来。 “白……白染姐姐,是我。” 刚才还利索无比的小家伙此时正一脸局促地站在马车前,这声白染姐姐,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叫过了。 车厢内并未有人应声,颜墨琛紧紧揪着衣袖,愈发显得无措。 “上来吧!” 虽然只有轻轻的三个字,却像是重重地敲了一记颜墨琛的脑袋,让他恍若踩在了云彩上般。 他叫她白染姐姐,她应了。 他还记得上次这般唤她,她还冷脸相对,从那以后他便再也不敢那样称呼她了……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主子终于开窍了 白安打开车门,正欲要替颜墨琛搬脚凳,人家脚尖一点,就已经钻进了车厢内。 车里燃着的香是颜墨琛熟悉的味道,也是白染最爱的。 这么多年来,她的爱好始终没有变。 小心翼翼地坐在白染对面,颜墨琛顶着一张羞红的小脸儿偷偷瞧着白染,直到一只素白的手端着一小碟蜜饯递到眼前,颜墨琛才从恍惚中惊醒。 “谢……谢谢白染姐姐……” 颜墨琛鼻子忽然一酸,连带着手也有些颤抖。 二人虽一路无言,可颜墨琛却觉得只这半只的工夫,已经足够弥补他过去所有的遗憾了。 “主子,前面镇子上要停下来歇歇脚吗?” 车外传来白平的声音,白染挑眉看了一眼正抿着唇偷偷高兴的颜墨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马车缓缓停下,白染终于舍得放下了手里的书,颜墨琛也急忙将刚拿起的蜜饯又放回了盘中。 跟着白染出了马车,也不等人来扶,颜墨琛脚尖一点就落在了地上。 一柄伞遮在白染上方,颜墨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怎么都觉得好像白染比自己这个男子更讲究。 “今儿你们店我们主子包了。” 怕有人扰了白染的清净,白安一进门就去找掌柜的说道。 这小镇子的客栈里并没有多少客人,掌柜的收了银钱就让小二姐带着仅有的两桌客人去了隔壁。 白染上了二楼,颜墨琛紧随其后。 站在门口,白染忽得停了下来,颜墨琛急忙后退两步。 白染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进去。 颜墨琛却是犹豫了,不知白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他这样跟着。 但一想到临来之前母亲说过的话,颜墨琛又鼓足了勇气。 不论如何,他也应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才是。 紧紧攥着拳头跟着白染走了进来,本已经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却不想白平竟也为他斟了一杯茶。 将茶放在颜墨琛面前,白平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白染和颜墨琛二人,除了清浅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旁的。 颜墨琛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主子,饭菜送来了。” “嗯。” 随着白染的应声,门被人推开,白平带着小二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白染平日里并不奢靡,所以白平也只要了四个菜。 “再去做一道糖醋排骨。” 看着桌上的菜,白染忽然吩咐道。 白平一怔,随即躬身应道:“是。” 主子一向不喜甜,如今怎么要起糖醋排骨了。 想到屋内还有一个人,白平惊得瞪大了眼睛。 主子她这是为颜公子点的? 天哪! 主子终于开窍了…… 想到此处,白平的脚步都跟着欢快了几分。 “吃饭吧!” 白染开了口,颜墨琛才拿起筷子,略显紧张地夹了一根青菜到白染碗中。 白染看了一眼碗里的青菜,又看了一眼只顾埋头吃白饭的颜墨琛,心底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世人皆说颜家公子傲慢无状,不守礼数。 可颜墨琛在白染面前,从来都是这样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儿。 只有在她说了狠话之后,他才会红着眼睛大声反驳几句。 除此之外,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懂事的。 一块颜色极好的鸡肉落入碗中,颜墨琛正在往嘴里扒饭的手忽然一停,呆呆地看了一眼碗里的肉,然后又用那双略显无辜的眸子看向白染。 “多吃些。” 白染又给颜墨琛夹了一筷子青笋肉丝,因为她记得颜墨琛一直都是最爱吃肉的。 父君还在世时,他时常跟着颜将军一起进宫,然后便熟门熟路地找到她的寝殿,非要留下用膳不可,红烧鸡块与糖醋排骨就是他的最爱。 只是在父君离世后,她知道了白家与颜家的恩怨,怕二人太过亲近日后会伤了他的心,便刻意远离了他。 颜墨琛眼眶一红,急忙低下头去。 缓了片刻,他才哑声道:“多谢白染姐姐。” “主子,菜来了。” 白平亲自端着红烧排骨进来,不等白染吩咐,就直接放在了颜墨琛面前。 捏着筷子的手一紧,颜墨琛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白染姐姐还记得他最爱吃什么。 这一顿饭吃得很慢,对于颜墨琛来说却是久违的温馨。 他都有些不记得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再吃过这两个菜。 大概是从她再也不肯见他开始,亦或者是他冒雨去看她,却被她关在了门外那刻起。 颜墨琛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她就忽然不想见他了。 若是他做错了什么,只要她说,他一定会改。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就不要他了。 颜墨琛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靠着什么支撑下来的,他只想回到过去,只做白染姐姐一个人的阿琛。 一路行来,颜墨琛白日里就与白染待在马车上,晚上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间里。 若是赶不上住客栈,他们便会在野外搭上几个帐篷,他就睡在她旁边的帐篷里。 颜墨琛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白染姐姐离得这样近了,便是此次归京,她仍旧不愿娶他,他也满足了。 知道她还记着他的喜好,还记着他们之间的过往,他便再无所求。 只是白染姐姐病好了,皇上一定还要再为她赐婚,这一次,怕是就躲不过了吧!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娶别的男子,颜墨琛心口处就疼得厉害。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见颜墨琛捂着心口处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儿,白染忍不住问道。 她还没有想好应该怎样面对他,可见他难受,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多问几句。 放下手里的书,白染抬手触上颜墨琛露在外面的手腕。 九年过去了,这孩子还是那么瘦。 颜墨琛呆呆地看着那只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微微有些心悸,想来是路上没有休息好,晚上睡不着吗?” 白染的声音很淡,淡淡地飘在颜墨琛心头,将他整颗心都覆盖住了。 她应该也是在乎他的吧!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七十章 阿琛对不起啊 颜墨琛垂着眸子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敢说自己是因为想到她会娶别人才会心痛的,他怕又看见她疏离厌烦的目光。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颜墨琛手心里倒了一颗小药丸。 “先把这药吃了,然后在这矮榻上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颜墨琛听话地吃了药,又靠着矮榻躺了下来,白染扯过一旁的披风盖在他身上,颜墨琛瞬间就被那熟悉的味道包裹住。 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好想哭。 可九年前眼泪已经流尽了,他这会儿实在是哭不出来。 白染姐姐,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阿琛是不是? 颜墨琛想大声问她一句,却又没有丝毫勇气。 罢了,能这样就很好。 他已经很知足了。 缓缓闭上眼睛,颜墨琛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美到他根本就不想醒过来。 白染本还落在书上的眸子不由得转向榻上的人儿身上,睡着了颜墨琛与小时候一样,乖巧软糯,与他那跋扈的性子完全不同。 雪国男子甚少有习武的,世家公子中更是只有颜墨琛一个。 那些人畏惧于颜家的权势不敢当面说什么,背后却是没少诋毁颜墨琛。 白染一直都知道,她的那些皇姐妹们明里对颜墨琛恭敬有礼,深情无比,背地里无不鄙夷他一身蛮劲儿,粗俗蛮横。 好在颜墨琛并不傻,没有被谁蒙骗了去。 放下书,白染抬起手想要去碰一碰那张白皙的小脸儿,最终在快要贴近的时候,又将手收了回来,轻轻扯了扯盖在他身上的披风。 “阿琛,对不起啊!” 轻轻一声叹息,是白染九年来的愧疚与无奈,她自认无愧于任何人,却独独对不起眼前这个少年。 这声“阿琛”,她已经有九年不曾叫出口了。 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出口,只有这个时候,白染才敢轻轻地叫上一声,道一声抱歉。 只是,日后若是知道了自己曾经有个妹妹因白家而死,他会不会怪她? 怪她明明知道他们是仇人,还要将他留在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白平的声音:“主子,到客栈了。” 看着还在睡着的人儿,白染终没舍得将他唤醒。 弯腰将人打横抱起,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如同怀抱一块至宝。 以至于在车外的颜可看着那个冷血女人抱着自家公子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颜可惊得张大了嘴巴。 公子他该不会狼性大发,把三殿下给……这个那个了吧? 颜可完全不担心白染会欺负他家公子,因为在他看来,三皇女是不喜欢他们公子的,都是公子在主动接近人家。 万一他们之间……那是不是说,公子就可以如愿嫁给三殿下了? 颜可心头一喜,不由得佩服起自家公职的勇气来。 不愧是颜将军的儿子,有勇气、有胆量! 白安轻轻啧了啧,眼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儿。 白平用肩膀碰了碰白安,疑惑道:“我不在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以往并未有什么不同,你只需知道,主子好事将近就是。” 白安笑着拍了拍白平的肩头,晃悠着跟了进去。 白平看着白安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颜可,见颜可亦是一脸欢喜的模样儿,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主子一直对颜家公子十分冷淡,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呢? 难道说主子不再继续装病,想要回到朝堂,需要颜家的势力? 但主子一向不会拿自己的感情玩笑,若非她真心喜欢,便是拿皇位来换,她定也不会答应。 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如今的白平想不通自家主子忽然转变了对颜墨琛的态度,就像是九年前她想不通主子为何忽然疏远了颜家公子一样,毕竟当初主子可一直拿颜公子当宝贝似的宠着的。 不知从哪一天起,主子就忽然不再见颜公子,甚至都不许她们在她面前提起“颜墨琛”这三个字。 好像是苏皇贵君过世不久,又好像是苏皇贵君病重时…… 主子的心思她们猜不透,那便往后瞧瞧吧! 若主子当真能与颜公子回到过去,也是好事一桩。 毕竟,自从不再见颜公子之后,主子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眼中再也没有了温暖。 白染抱着睡熟的颜墨琛进了房内,小心地将人放在床上,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见白染出来,颜可十分意外——十殿下怎么出来了? 难道这个时候不正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吗? 若是颜墨琛知道了颜可的想法,定会后悔当初时常带他去军营的。 颜可和他的主子一样,都是女人堆里长大的。 虽然那些个将士们已经在努力避免说那些荤话了,却还是会被颜可偷听去一些。 以至于,颜可的想法与这世间寻常男子并不一样,要大胆的多。 “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待他醒了再叫人送饭过来。” “是。” 直到看着白染离开,颜可都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子,您怎么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白安看到白染过来也十分意外,不解道。 “那本殿应该去哪儿?” 白染面无表情地看向白安,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白安眼中的猥琐。 “咳咳……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属下还以为您会陪颜公子用过晚膳才会回来……” 白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家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明明心里也是有人家颜公子的,却偏偏又对人家不理不睬,等人睡着了才会偷偷对人家好,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白平,你进来。” 白染进门前留下了这么一句,白平看了白安一眼,才跟在白染身后走了进去。 “难道是我猜错了?” 白安疑惑地挠了挠头,委屈道。 她好像是被主子嫌弃了…… “主子。” 白平自回京以后还未与白染好好说过话,主子派她出去办的事情也还没有上报。 “坐吧!” 白染叫白平过来,正是想趁着这个时候问她之前去查的有关拐卖未婚公子的事情。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再不成婚就说不过去了 “谢主子。” 白平抱了抱拳,便坐在了白染对面。 “果然如主子所料,平州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被拐的男子幕后似乎有一股势力,好像与京城的人有关……” 白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白染,然后将自己这段时间查到的事情细细讲给了她听。 白染出使平州之事并非皇上自是脑热,而是这母女二人早就发现了异样,这才上演了那么一出。 “祭河神?” 白染被这三个字给气笑了,这种愚昧的事情竟真的会有人相信。 一群蠢货! “是,平州每年都会选出未婚适龄男子祭河神,久而久之,百姓们怨声载道,那些被选走了儿子的人家便反了……” 白平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传统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而平州知府定也是知情的,她又为何从未上报过此事? “若当真是因此而反,那倒也怪不得人家。” 白染忽然就理解那些造反的百姓了,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过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 “这段时日让千机堂留意京中和平州的书信往来,母皇既是派本殿来查此事,京中少不得有人会给平州通风报信。” 白染出使平州之事虽然没有提前告知众人,可若快马加鞭往平州送信,怎么着也比她这一行人走的快。 “是,只是属下还探查到一件事,那平州知府尹廷秀有一幼弟,就在京中二王府内,听闻颇受二殿下宠信。” 白平查祭河神之事时,无意间听说了此事,便暗暗记在了心里。 若是尹廷秀当真与二皇女有所牵连,那这祭河神的事情八成也与二皇女脱不了干系。 “又是白笙……” 白染将手中的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一直看着它消失殆尽,才缓缓勾起唇角。 “听闻京中倚红楼每年都会有年轻貌美的公子送来,生意红火到咱们开了近十年的吟风阁都有些不及,如今这般联想起来,本殿倒是明白了一二。” “主子的意思是……那倚红楼幕后之人有可能是二殿下?” 皇家子女在外头有几个铺面并不稀奇,但若是伤及无辜者性命,那便是大罪了。 “若此事当真与白笙有关,那这个人还真是可怕。” 最应该庆幸的人是白简,她与白笙明争暗斗多年,还能好好地活着,真的是应该感谢白笙不杀之恩才是。 白染是不知道,她一向仁善的母皇怎么还会生出一个这么恶毒的女儿来。 若那些无辜男子皆是被白笙所害,那白笙便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咚咚咚……主子,颜公子醒了,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门外传来白安的声音,里面明显还带着几分委屈。 同样是与主子自小一起长大的,主子却只叫白平进去说话,让她守在门外,这不是偏心吗? 她也想跟主子谈心,想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娶颜公子过门,想快些抱上小主子。 “嗯,本殿这便过去。” 等在门外的颜可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袖,本以为十殿下会拒绝,没想到她竟这般利索地答应了。 因为怕公子伤心,刚才他都没有告诉公子是十殿下抱他回来的。 如今看来,十殿下还是在意自家公子的。 颜可咧着嘴离开,白安也跟着笑弯了眉眼,她想的也没错啊,主子就是在意颜公子的嘛! 白染出来时,白安还是那样一副傻笑的模样儿,看得白染一阵发毛。 “你们二人也去歇着吧!” 临走时,白染朝身后的二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自顾去歇着,与颜墨琛在一起,也无需她们在一旁侍候。 “属下告退。” 二人躬身应了一句,便并排离去。 白染过来时,颜墨琛已经洗漱干净等在了桌边。 “白染姐姐……” 小声唤了一句,颜墨琛就再也不敢看白染的眼睛,本还想多与白染姐姐相处一会儿,怎么就睡着了呢? 白染姐姐该不会以为他是能吃能睡的懒汉吧? “晚上不宜多吃油腻之物,过过嘴瘾就好。” 白染将桌上那盘诱人的排骨挪到了一旁,不许颜墨琛再夹。 颜墨琛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刚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 白染见状,心中微微不忍,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给颜墨琛夹了一块排骨到碗中。 “最后一块了。” 说罢,白染直接将装着排骨的盘子递给了一旁侍候的颜可。 “这排骨你家公子赏你了,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颜可受宠若惊地看着三皇女从自家公子眼底下端过来的排骨,急忙谢了恩就跑了出去。 所谓爱屋及乌,这个冷面殿下如今都肯对他和颜悦色了,想来对公子应该是更好的吧! 公子果然没有说错,烈女怕缠郎,公子缠了三殿下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断了才是。 颜可刚捏起一块排骨扔进嘴里,就看见了坐在墙角的白安和白平二人。 为了替自家公子接近三皇女的人,颜可可谓是放弃了自己男儿家的矜持,直接端着排骨坐了过去。 “二位姐姐也在啊,真巧哈!” 颜可将自己沾了肉汁的手藏在袖子里,扯开一张笑脸看着二人道。 “颜可弟弟怎么这么客气,还带着一盘菜过来?” 白安看着桌上的排骨,已经颜可嘴角沾着的肉渍,心底早就笑翻了。 颜可面色一僵,随即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二位姐姐一起吃啊!” “颜公子和主子那边不需要人侍候了吗?” 白平没想那么多,只看着颜可问道。 “嗯,殿下让我出来的……” 颜可话音刚落,三人就面面相觑起来,竟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去。 “我们殿下过了这个年就二十了,再不成婚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白安轻声叹道,她都替自家主子发愁。 “我家公子今年冬天就十八了……” 颜可跟着撇撇嘴道,他们真是为自家主子操碎了心。 然而那正被人惦记的两个主子此时却是在相对无言,白染歪在榻上看着颜墨琛走路,颜墨琛一停下来,她就会看他一眼,吓得颜墨琛急忙又加快了脚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初入平州城 他不过就是贪嘴多吃了两块排骨,白染姐姐就非得让他在屋内走上一刻钟,他还想多陪陪她呢! 颜墨琛心里颇不情愿,但白染一直坐在那里盯着,他也不敢偷懒。 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九年前,每次颜墨琛吃的小肚子滚圆,白染都会拉着他到花园里遛食儿,还美其名曰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颜墨琛从未想过能活到九十九,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永远和白染在一起。 “白染姐姐,时辰到了。” 颜墨琛走到白染面前,小声哼唧道。 白染抬了抬眼,缓缓站起身来。 “那便早些歇着吧。” 说着,人就要开门离开。 颜墨琛心里一急,不由得唤道:“白染姐姐……” 他说的时辰到了并不是让她离开,而是他走够了一刻钟,想停下来与她坐一会儿。 “还有何事?” 白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颜墨琛。 小家伙无措的神色都落入白染眼中,她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天太晚了,她这会儿实在不该再待在他的房内。 以后的路还很长,要在一起的时间也还有很多,想要说什么话都可以。 “没……没事。” 颜墨琛失落地垂下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他找不到借口要留下她来,心里憋闷得难受。 “好好歇着,明儿准你不用早起。” 想到他白日里捂着心口难受的模样儿,白染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颜墨琛本是没有心疾的,他这心病八成是因为她的疏离,白染不想他再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他亲近起来。 九年的故作疏离已经让白染忘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本是不想颜墨琛伤心,却不想还是伤了他这么多年。 颜青的话又浮现在白染耳边,白染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罢了,顺其自然吧! 临州,未免打草惊蛇,白染让杨副将带人在城外的镇子上等着,她则只带着白安白平和颜墨琛主仆扮作商家小姐进了平州城。 “小姐,这平州城里的人也太少了些。” 白安改口道,主子说在平州要称她为小姐,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大白日的,本该是街上行人最多的时候,可现在却十分安静,路上连个乞丐都没有。 “白平,之前这里也是这样吗?” 白染皱眉问道,事情好似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白平摇摇头道:“乱民都住在城西雾山下,平日里百姓出行并不受限,今日的确有些奇怪。” “你去寻个有人的店铺过去问问,看看是不是城里出什么事儿了。” 白染朝白平吩咐道,刚才他们入城并未受到刁难,只从这一点来看,平州倒是与别的地方也无不同。 可一走进来,却像是进了一座空城,这诡异的气氛实在令人难受。 “小姐,那药铺的大夫说后日是祭拜河神之日,今儿城里的百姓都去庙里祈福了,只盼着自家儿子不要被河神选上。” 说到祭河神,白平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主子好像十分忌讳这件事,也不知他们正好赶上祭河神之事是好是坏。 找了平州城内最大的客栈住下,里面除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二姐儿外,并无旁人。 “妹子今日怎么没去祈福?” 白安自来熟地攀上那小二姐儿的肩膀,好奇道。 那小二姐儿无奈一笑道:“小的母父早亡,家中又无兄弟,倒也没必要去求那个。” 人家祈福不过都是为自家兄弟儿孙而去,她一个女人去凑那个热闹还不如留下来多挣几个铜板来的实在。 “要说这平州连年祭河神,官府怎么就不管呢?” 白安甩着膀子坐下,自顾倒了杯茶,状似无意道。 那小二姐儿往外瞧了瞧,见四周无人,才凑近白安小声提醒了几句。 “客官您既是路过,过了夜便快些离开吧!小的也是外来的,若不是没有家眷,定也不敢在这平州多待的。” “妹子这是何意?” 白安忽得握住那小二姐的手,一个银锭子顺着衣袖滑出,落入那小二姐儿手中。 小二姐儿一惊,刚想要拒绝,白安又握紧了她的手,笑得一脸无害。 “姐姐我也是第一次随小姐出门做生意,妹子多与我说几句,我也好到主子那里邀个功不是?” 小二姐儿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才将那银锭子收入袖中,附到白安耳边小声道:“这河神每年春秋都要选几个年轻貌美的男子,若是不按时送去,河神大怒,平州城的百姓是要遭殃的。” “几个男子?妹妹的意思是……河神选夫并不是一年一个?” 白安大惊,怕是主子也没想到这幕后之人会如此贪婪吧? “一个哪里够?这五年来,青州城已经被选走了二十多个小公子了!” 小二姐儿撇撇嘴道,要不是那些公子都祭了河神,她哪里会到现在都还是一个人? 好多有钱的人家这几年都搬走了,剩下无处可去的,生了儿子也都是胆战心惊的,早早就嫁了出去。 “那知府大人为何不上报皇上,派人好好彻查此事?” 白安蹙着眉头问道,这平州城曾经也是雪国四大城之一,如今变成这样,为何没人会上报京城? “知府哪里敢管啊?听说前任知府曾于夜里写密信送往京城,没出三日家中便走了水,大家都说是河神的报复呢!” 小二姐儿说罢,又觉得自己多了嘴,忙嘱咐道, “客官切记,此事出了平州城切不可再提,没得遭来祸端。” 但凡出了平州城便无人敢提祭河神之事,皆是被那鬼神之说吓破了胆。 也不知是谁传出的这谣言,但这些年来,大家都是这样心照不宣地照着做的。 “若是不按时送男子过去,又能如何?” 白安故意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那小二姐儿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乱言。 “河神动怒,家破人亡,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 见小二姐儿那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儿,白安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平州城在之前几年里能将此事瞒得这样紧。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这世间对男子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合着这这些人都是怕招惹麻烦才守口如瓶的。 若不是此次乱民造反,皇上和主子怕是还不会查到这些。 “可我听说平州城有乱民造反,莫非也是因为此事?” 白安急忙改了口,免得吓坏了那小二姐儿,再也问不出别的话来。 小二姐儿眼神一闪,分明是无奈中夹杂着几分心疼。 “不过都是些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儿罢了,谁让他们得罪了河神呢!” 话还未说完,路上便传来一阵热闹的交谈声。 “客官安心住着就是,那些乱民不会伤及无辜,此事您只当个故事听听就好,出了平州城就忘了吧!” 小二姐儿匆匆嘱咐了一句,便小跑着去门口迎掌柜的了。 那掌柜的进门时,白安已经上了楼,桌上只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今日有客人住进来了?” “是一个做生意的小姐带着夫君仆从,正在天字号房歇着呢!” 听掌柜的发问,小二姐儿急忙说道。 “唉!这个时候难得还能有客人来住店,好生侍候着,莫要乱说话。” 掌柜的嘱咐了几句,便到柜台后面去敲打她的算盘珠子了。 白安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诉白染,听得一旁的颜墨琛都跟着攥起了拳头。 “你和白平明日去打探打探今年选中的是哪家的公子,切勿惊动旁人。” “是。” 白安退了出去,颜墨琛才不满地轻斥一声:“这世间对男子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白染一怔,想到前世古代的女子,不也是这般的身不由己吗? 抬起眸子看向颜墨琛,白染难得放软了语气嘱咐道:“这件事儿怕是会牵扯出许多人来,你这几日就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跑。” 这孩子从小就仗义,白染怕颜墨琛冲动行事招惹上麻烦,便提前与他说好。 “嗯。” 颜墨琛轻抿着唇应了一声,他巴不得时时不与她分开呢! “晚上你睡在里间,我在外面的榻上,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就叫我。” 因为是扮作了趁着做生意带着夫郎出门游玩的富家小姐,若是颜墨琛不与白染住在一起,难免会令人生疑。 颜墨琛耳尖儿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他晚上要与白染姐姐睡在一起了? 虽然隔了一道墙,可于颜墨琛来说,却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其实他很想说,他不介意她与她一起睡的,可他怕她会恼了他,然后搬去隔壁。 “主子,今年那‘河神’选中了两名男子,分别是城东的夏家和城南的谢家。” 白安冷着脸说道,若不是白平不让她动手,她刚才都恨不得将那个假冒河神附身来挑选男子的老女人一剑挑了心脏,让她去陪河神下棋吧! “呵!倒是会选,挑有钱人家的公子,既守礼模样儿又出挑,琴棋书画亦十分拿手,以后都省了调教的钱了。” 白染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地落在桌上。 “那夏家和谢家都已经哭作一团了,夏家只一个嫡子,而谢家的公子更是谢家主君的命根子。要依属下说,索性直接杀了那假传河神的话的老女人,一了百了。” 白安性子急了些,她实在见不得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欺辱百姓。 “此事倒也不急,明天祭河神时你再送她下去知会河神一声,就说今年的公子她要不起。” 白染嘴角勾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白安大喜,主子让她惩恶扬善,她乐得动手。 “白平,你去通知杨将军,明天祭河神前想办法将人全部带入平州城内,莫要叫官府发现踪迹。” “是,属下即刻去办。” 白平说罢就出了门去,白染又附在白安耳边交代了几句,白安也匆匆离去。 “白染姐姐,我和阿可就是现成的人啊,你又何必再去找旁的男子冒充那夏家和谢家的公子?” 颜墨琛不愿意了,他陪白染来本就是保护她的,如何能一直躲在她的羽翼之下? 白染看着颜墨琛脸上的认真,愈发感觉到,这个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摔倒了还要她扶起来哄几声的小阿琛了。 这样的成熟或许有她的缘故,虽有几分残忍,但于颜家的儿子来说,终归还是好的。 “也好,那明日你随我一起去吧!” 白染点点头,竟是应下了颜墨琛的请求。 颜墨琛面儿上一喜,却是有些没明白白染的意思,什么叫明日他随白染姐姐一起去? “白染姐姐……” 颜墨琛小声唤道,这替那两位公子祭河神的事情怎么能轮的到白染姐姐啊? 况且她又是女子,不应该啊! “颜可随你去我不放心,我带你去,届时你只需跟在我身边,莫要乱走。” 白染本来是打算让白安和白平女扮男装去替那两位公子祭河神的,可身形实在有些出入。 由她带着颜墨琛去也好,二人都有功夫在身,办起事情来也方便。 先解决了祭河神之事,想来那些乱民的事情便好解决了。 他们之所以反,是因为不满于自己的儿子被活活扔进水里“淹死”,并非是真的要自立门户,改朝换代。 若白染替他们报了仇,又能找回他们的儿子,这便是天大的恩情,这乱民自然也就不会再乱。 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儿上出发,而这平州城的病根——就在于所谓的“祭河神”这件事上。 迎水湖畔,已经围满了百姓,夏家和谢家的人正哭作一团,而那两位身着红衣头戴大红色盖头的公子已经由人搀扶着站到了桥边。 待会儿这两个花一样年纪的少年就要被送到桥下的这条河里,去给那河神做夫郎,以保佑平州城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喜乐。 大祭司是一个带着面罩的老女人,露在外面的眼睛瞧着有些瘆人,大多数人并不敢与她直视。 “今日是河神大人迎娶娇夫之日,撒喜糖喜饼……” 随着大祭司的一声令下,便有侍儿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喜糖和喜饼撒入人群。 “由知府尹大人见证,今日夏家大公子夏明罗,谢家五公子谢子恒入河神府……”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七十四章 莫怕有我在 大祭司话音刚落,平州知府尹廷秀便出现在桥头,看着她眼中的笑意,躲在人群中的白安不由得又攥紧了拳头。 这尹廷秀定是和白笙狼狈为奸,眼里哪有无辜百姓的死活? 白安忽然有些明白了,一向不愿参与朝堂争斗的主子为什么忽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非要与那几位皇女争上一争。 若是让她们其中一人得了这天下,那百姓们可还有活路吗? “今日是河神大人的好日子,让我们一起送两位公子上路。” 尹廷秀这话说的分明就是要送人去死啊! 夏家主君直接哭晕了过去,谢家人也哭得跪到在地上。 尹廷秀不悦地朝人群中瞪了一眼,立马有人上去驱赶。 化作夏家公子的白染顺着红盖头的下沿看到了颜墨琛的脚,循着他的方向,轻轻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颜墨琛身子一僵,身旁立马传来白染的声音。 “是我,莫怕,有我在。” 白染的声音很轻,可听在颜墨琛耳中却十分有力量。 那双她握着的手缓缓回握住她,越来越紧,紧到白染都感受到了疼。 颜墨琛眼眶一热,差点儿落下泪来。 白染姐姐有多少年没有这般与他说过话了,小时候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会护着他。 那句“阿琛,别怕”陪他度过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同样身着红衣的二人走在狭窄的木桥上,一阵夜风袭来,颜墨琛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白染轻轻一个转身,便将颜墨琛拉至另一侧,替他挡去了夜风的寒凉。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颜墨琛都快忘记了,九年前在被白染关至门外哭了个昏天暗地之后,他再也没有流过泪。 无论她待他多么冷漠,他都不曾哭过一声。 可如今不过就是她这样一个下意识护着他的动作,他就已经感动得无法自拔。 这九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悲痛好似都值了,他的坚持也值了。 他的白染姐姐到底还是最疼他的,便是她自己身体都不好,却还是要护着他。 背对着众人,二人并肩而行,白安鼻尖也跟着一酸。 主子和颜公子这样走在一起,好像是一对即将成婚的新人啊! 颜公子这些年着实不易,主子心里苦,颜公子其实更苦。 若他们真的可以成婚就好了…… 与白染十指相扣,颜墨琛再也不舍得松开。 他甚至想,若是就这般让他们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站在桥边,下一步就是有人要将他们推到水里送给河神。 怕那些人突然动手,颜墨琛握着白染的手又紧了紧。 若是他落水也便罢了,左右他身体好,若是白染姐姐落水,那她岂不是又要大病一场? 大祭司还在那边扯着嗓子说着什么,这边的白染已经附在颜墨琛耳边交代好了后面的事情。 “送新人入水……” 随着大祭司一声令下,颜墨琛忽然开口了。 “既是我与夏哥哥已经是河神的夫郎了,那我二人便代表妻主邀请大祭司一起下去喝杯喜酒吧!还有尹大人,您作为证婚人,更应该来喝杯喜酒才是。” 说话间,颜墨琛头上的红盖头已经被他扔到一旁,入目的绝世容颜叫大祭司一惊。 当初人是她亲自选的,她自是认的,这人并不是谢家公子。 只是此事说什么是与不是都已经晚了,大祭司张口就要救命,却被颜墨琛先一步点了穴道。 人群中的白安忽然飞身而起,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提着人扔到了河里。 “河神大人定是等急了,大祭司还是亲自去陪河神大人喝一杯喜酒吧!” 说罢,白安便朝站在一旁欲要逃跑的尹廷秀飞去,口中还不忘嬉笑道, “尹大人劳苦功高,更应当下去喝杯喜酒才是。” “你们这群乱民,竟敢破坏河神大人的婚礼,就不怕河神大人动怒,责罚你们吗?来人啊,快来人,抓乱民……” 尹廷秀肥胖的身躯在逃跑时栽倒在地,白安直接一脚踩在她的胸膛之上,将人踩得气都喘不上来。 “尹大人这般慌张作甚?不是您亲口说的您是河神大人和二位公子的证婚人吗?如今怎的又推脱起来?难不成这河神大婚是假,尹大人拐卖良家公子才是真?” 白安话音刚落,刚刚被扔下去的大祭司连带着几个黑衣女子一起被人从水里提了上来。 看着落在地上湿漉漉的几个人还有一张大网,周围的百姓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夏家家主扶着自家夫郎,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道。 “这张网便是你们祭拜多年的河神,这大祭司和尹廷秀狼狈为奸,每年从平州骗取未婚男子卖往烟花之地,以此来谋利,亏得你们一个个的还对其奉若神明,当真是蠢笨至极。” 白安轻斥一声,眼底是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你……你胡说,你是哪里来的逆贼,竟敢诬陷本官?来人啊,还不快将这叛贼拿下!” 白安的脚松了几分,尹廷秀才一张口,便是憋红了脸朝周围喊道。 立马有官兵欲要上前捉拿白安,白安却是一副神清气定的模样儿,丝毫不见害怕。 “大胆尹廷秀,你勾结人贩子,买卖男子,如今还要血口喷人,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吗?” 杨申带兵将众人为主,厉声斥道。 只见尹廷秀身子一僵,没有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也会败露。 因平州多美人儿,这些年来她与京中合谋,假借河神之名给上京送去不少男子。 因着暗中做了几回手脚,平州城的百姓都信了这河神震怒之事,所以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她也赚下了不小的一笔。 如今怎么会忽然败露?是谁走漏了风声? 想到京中那人的身份,尹廷秀又觉得不可能,她并未接到上面送来的信儿啊! “你是何人?擅闯我平州又带人打伤本官,意欲何为?” 尹廷秀不死心地朝杨申喊道,若非她还在白安脚下躺着,那声音倒还真能唬一唬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若能一直走下去 “本将乃是颜将军麾下杨申,奉命护送三皇女殿下前往平州查探乱民造反一事。” 杨申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示于众人,身份确凿无疑。 百姓们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听得杨申又道, “尹廷秀假借官职之便,与歹人合谋,坑害多名男子,皇上已知晓此事,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之前被害的男子若是愿意,皇上自会派人送他们回家。如今天色已晚,大家且先回去,明日巳时一刻,在府衙门口,三皇女殿下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杨申按照白染之前交代的将话说完,才有些反应过来的百姓们便开始扑着上前要去打尹廷秀和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大祭司。 好在有官兵拦着,才使得尹廷秀没受到那皮肉之苦。 但尹廷秀心里也明白,今日之后,她便是真的完了。 百姓们被官兵的阵势吓住,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那些失了儿子的人家此时已经开始谩骂起来,连哭带嚎的,只恨不得要将尹廷秀扒皮拆骨方能解心头之恨。 而那边还盖着红盖头冒充夏家公子的白染早已被颜墨琛拉着消失在众人面前。 颜墨琛不愿旁人看见白染男装的样子,不愿她失了皇女殿下的威严。 白染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她在河边奔跑。 大红色的盖头顺着夜风飘向远处,两抹红色在稀疏的星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不知跑了多久,颜墨琛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面色微红的白染,颜墨琛好像才想起来,她的身子不好,自己这样拉着她跑了那么远,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白染姐姐,你……你没事吧?” 颜墨琛抬手想要去碰白染,却又有些不敢。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九年前她是如何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将他关在门外的。 他当时只以为是她心情不好,便一直乖巧地坐在门口等着,可他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大雨将他浑身打湿,她都没有出来看他一眼。 后来他昏迷过去,被宫侍送回颜府,打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进去过她的寝殿,也愈发讨厌下雨天。 直到她十四岁出宫开府,他才开始了踢门硬闯三王府的生活。 只是四年未见,她待他愈发疏离,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不离不弃,痛苦而又不甘。 看着那只在大红色嫁衣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的手,白染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红唇微张,最终又轻轻合上,那些话她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见白染面色和缓,颜墨琛才放下心来。 愧疚地垂下眸子,颜墨琛无措地揪着衣袖,他总是这样鲁莽又蠢笨,难怪白染姐姐不想要他。 “冷吗?” 白染的声音很轻,轻到颜墨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冷。” 轻轻摇了摇头,颜墨琛这才敢抬头偷偷去看白染。 白染姐姐她平日里总是喜欢穿淡雅些的衣裳,如今这套红衣配在她身上,更显惊艳。 不知不觉间,颜墨琛就看呆了,一双大眼睛落在白染脸上,再也挪不开。 “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 就这样跑出来,白安和白平他们定会惦记她的。 颜墨琛努力压住眼底的失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只是想和白染姐姐单独待一会儿,却也成了奢望。 白染见状,嘴角不由得勾起,这孩子还是与小时候一样,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半点也不会隐藏。 殊不知,颜墨琛也只有在白染面前才会如此,面对旁人,他的警惕心也是极强的。 二人并排走在小河边,微风袭来,飘在身后的头发交织在一起,缱绻缠绕,不舍分离。 看着地上的影子,颜墨琛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轻轻抬起手,就好似被她握住了一般。 颜墨琛偷偷笑弯了眉眼,又将肩头也往白染身边靠了靠,就好似依偎在她身旁似的。 若是能与白染姐姐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许是想事情想的太认真,脚下一滑,颜墨琛就朝着一旁的人倒去。 白染下意识地将人接住,紧紧抱在怀中。 纠缠在一起的黑发配上大红色的嫁衣,二人又这样紧紧抱在一起,倒是多了几分暧昧。 “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 白染习惯性地抬手去捏颜墨琛的鼻子,只这一个动作,使得两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颜墨琛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抱着白染的脖子便大哭起来。 这哭声与九年前一样,无助而又哀伤。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和白染姐姐那么好,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白染缓缓抬起书,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拍上了颜墨琛的肩头。 无需过多言语,只这一个动作,便足以叫颜墨琛欢喜许久。 “白染姐姐,你当初为何不要阿琛了?” 颜墨琛抱着白染,抽抽搭搭地问道。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身子一僵,颜墨琛吓得瞬间白了一张小脸儿。 他竟又忘了自己的身份,白染姐姐才给了他些好脸色,他就得意忘形了。 “白染姐姐,阿琛不是……不是故意的,你别讨厌阿琛。” 看着颜墨琛着急解释的模样儿,白染心口处没来由得一阵憋闷。 颜墨琛到底是无辜的,她不想他夹在白家和颜家的仇恨间为难,却又不知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白染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无助,无助到想好好疼爱一个人,却又无所适从。 “别哭。” 白染抬手拭去颜墨琛眼角的泪,柔声轻哄道。 “白染姐姐,阿琛好痛啊,这里……真的好痛啊!” 颜墨琛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他甚至有时候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样坚持了这么多年的。 母亲的不理解,父亲的埋怨,世人的嘲笑,还有许多许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到底是怎么支撑到今天的啊? 颜墨琛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裳,泛白的指尖也在诉说着他的痛。 白染若是还能再视而不见,那她当真就不是人了。 拉过颜墨琛放在心口处的手,白染紧紧将人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背阿琛回去可好 “阿琛,对不起啊!” 这声“对不起”已经埋藏在白染心里九年了,如今亲口告诉他,她也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哇……” 隐忍的痛哭忽然变成嚎啕大哭,白染就这样抱着颜墨琛,任由他将眼泪鼻涕抹了一身。 夜风渐凉,白染轻轻抚了抚颜墨琛的后背,看着怀里哭累了的小人儿,半俯着身子道:“我背阿琛回去可好?” 小的时候他耍无赖不想走路,都是她背着他的。 九年过去了,颜墨琛从来没敢奢望过还能从白染口中听到这句话。 如今的颜墨琛满脑子都是白染待他的温柔,哪里还记得旁的,自然也就忘了在他心里白染可是一个走几步路都要喘三喘的病人。 轻轻趴在白染后背上,颜墨琛双手紧紧搂着白染的脖子,脑袋搁在她肩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小时候你便最喜欢赖在我背上,像只没长骨头的小兔子,整天就会哼哼唧唧得撒娇耍赖,我却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染想,如今的颜墨琛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她不该再提他做决定。 颜家人不告诉颜墨琛颜白两家的事情,白染却不想瞒着他,这事儿他总是会知道的, 与其日后知道了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如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之前,让他自己选择。 但现在却不是说此事的好时机,还是待回了京城之后,再细细说于他听吧! 白染这般想着,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颜墨琛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趴在白染肩头听着她说过去的事情,只觉得自己现在整颗心都是甜的。 “阿琛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与白染姐姐这般相处了呢!” 颜墨琛鼻子一酸,差点儿又哭出来。 原来,她也一直记着他们的过往。 那她当初为什么不拒绝皇上的赐婚? 若非他下手快准狠,那江子谦怕是早就嫁进三王府了。 那她当初到底是为何要那样做呢? 他们的关系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她为何一夕之间就将他推远了呢? 可这话他却不敢问出口,怕她会恼,更怕重蹈覆辙。 他实在是怕死了,怕死被她拒之门外的那些日子了。 颜墨琛几次欲言又止,白染自是知道他要问什么。 “阿琛,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也应该明白了,我……待回京之后,你若还想知道我当初为何要那般待你,我便全都告诉你,到时你还要不要与我这般,全由你自己选择。” 白染不想看着颜墨琛因为她而痛苦了,九年都没有让他离开,她又何必继续那样伤他? 待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走也好,留也好,她绝不强求。 “好。” 许久之后,背上的人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好”。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她重要?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不会放弃他的白染姐姐的。 颜墨琛想,或许这次回京,他便能给母亲和父亲一个交代了。 他们总是说他傻,这么多年来都在一厢情愿的付出,如今他就要让他们瞧瞧,他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白染姐姐肯接受他了,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得待他好。 “若当初我没有朝江子谦下手,你会娶他吗?” 这件事一直都是颜墨琛心里的一根刺,江子谦婚前“生病”,皇上怕他冲撞了身子本就不好的三皇女才取消了赐婚,若非如此,她是不是真的就将江子谦娶回去了? “不会。” 白染毫不犹豫地说道,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哪个男子。 因为不能和颜墨琛在一起,于她来说,这世间的其他男子便都是一样的,娶谁都不是她心中所愿。 故作疏离了九年,她的心也一直都是向着他的。 有些感情可以掩盖,可喜欢一个人,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白染承认,颜墨琛每次出现,都会闯进她心里。 她甚至想过,若是颜墨琛真的嫁人了,她这一生也不会再娶别人,就全当是她替白家赎罪了。 可这个孩子的执拗实在让人意外,他竟能坚持这么多年。 白染并不知道,若非她今日那声“阿琛”,她怕是就真的要失去他了。 “我就知道,白染姐姐才不会喜欢上那样的男子呢!” 颜墨琛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腿,红肿的双眼里满是欢喜。 “阿琛……” 白染轻唤一声,颜墨琛立马老实下来,软糯糯地应了一声道, “嗯?” “对不起啊!” 这一声道歉白染说的十分认真,颜墨琛抱着白染脖子的手忽然一紧,轻抿着唇没有再接声。 只是那垂着的睫毛一直颤着不停,发白的指尖也有些颤抖。 他终归还是怨的,怨白染的心狠与绝情,怨她什么都不说就让他痛了九年。 可这人是他的白染姐姐啊! 他又怎么会舍得去怪她? “阿琛从来都没有怪过白染姐姐……” 颜墨琛的鼻音有些重,明显带着几分委屈。 可只要以后她不再那样疏远他,过去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再计较。 “是我对不住你。” 也是她白家对不住颜家…… “没有。” 颜墨琛轻咬着唇,小声挤出了这两个字来。 街道上已没了行人,白染就这样背着颜墨琛往前走着,地上的人影这一次是真的交织在了一起,颜墨琛心中的感受却十分复杂。 他期待着回京后白染会告诉他那个他盼了九年的原因,又有些害怕…… 到底是什么缘由才叫那样疼他的白染姐姐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若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像从前那般? 可颜墨琛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能够比白染姐姐还重要。 将颜墨琛一路背回客栈,白平和白安早已等在那里,颜可也是一脸焦急。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见白染背着颜墨琛进门,颜可急忙迎了上去。 “主子。” 白平和白安二人也上前行礼,见到白染背上的人时,忽得一愣,显然十分意外。 “去备热水。” 白染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背着颜墨琛进了屋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他走过去不就是了 “洗漱后好生歇着,待这几日处理完祭河神之事我们便启程回京。” 白染抬手揉了揉颜墨琛毛茸茸的脑袋,熟悉的触感让她有些舍不得将手移开。 见白染要走,颜墨琛急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眼底未尽的泪珠一闪一闪的,可怜极了! “如今尹廷秀已经伏法,京中那边怕是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我们便也无需再假扮妻夫,今儿晚上我便到隔壁去睡了,让颜可在外头侍候着,你若有事,便招他过来。” 虽说杨申已经带人封了平州城,可尹廷秀伏法的消息定是还会有人想办法能送到京城去,白染想快些处理完乱民之事,早些回京将那些被坑害的男子救出,送还给他们的家人。 只是清白不在,也不知他们还愿不愿意再回家,家里人又是否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这几日白染对颜墨琛说的话明显多了些,他喜欢她与自己说话,却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若知道才假扮了三日妻夫就抓住了那尹廷秀,他们就应该早些进平州城才是,这样他还可以与她多相处些时日。 握着白染手腕的手缓缓松开,颜墨琛鼻子又是一酸。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习武时,无论受了怎样的伤都不曾落过半滴泪,如今不过才听了一句自己不喜的话,就想要哭一鼻子。 他在她面前时果真是没有理智的,又软弱又娇气。 “……” 白染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最后又忍了住,她今儿晚上话太多了。 就这样看着那抹红色离开,颜墨琛眼眶又是一红,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回不到过去了。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比他还要重要,能让她这般忌讳? “公子,奴服侍您沐浴。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三殿下她又欺负您了?” 白染才出了门,颜可便走了进来。 本以为看着皇女殿下亲自背着自家公子回来,二人应该和好了才是,哪知他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公子泫然欲泣的模样儿。 “阿可,我和白染姐姐之间……好像存在着一道连她都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颜墨琛红着眼睛看向颜可喃喃道,现在回想起来,他忽然害怕了。 颜可蹲下身子边替颜墨琛解着衣扣边说道:“奴不懂那些,可奴知道公子的心思,公子不顾一切追随了三殿下这么多年,如今三殿下待公子也愈发亲近,只要公子不在意那道鸿沟,那么,三殿下跨不过去,便由公子您跨好了。” 感情的事情颜可不懂,但他却知道自家公子有多爱三殿下。 将军说若是此次公子回京还不能说动三殿下娶他,便叫公子死了这条心,可颜可知道,若当真没有了三殿下,公子他怕是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每个下雨天公子都要病上一场,那刻入骨髓的痛早已融进了公子的灵魂,若想将之剥离,便会叫公子魂飞魄散。 颜墨琛的目光落在颜可身上,他竟觉得颜可说的很有道理。 若白染姐姐走不过来,他走过去不就是了? 左右在他心里,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白染姐姐重要了。 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颜墨琛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白染从颜墨琛那里离开便直接去了隔壁早已开好的房间,白平和白安也已等在那里。 看着自家殿下一袭男装现身,白安不由得一愣。 若殿下身为男儿身,定也会是那祸国殃民的祸水。 “主子,之前您派属下到平州寻找曾经给苏皇贵君治过病的老太医,千机堂已经寻到了人,这便是那老太医亲手所书,叫千机堂的姐妹送来的。” 白平躬身将一封信奉上,白染急忙伸手去接,脸上也失了往日的从容。 她追查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总算有了结果,也算是她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苏皇贵君因心疾而薨,并未有中毒之相。老臣曾得过苏皇贵君恩惠,愿以性命报之,断不敢乱言,还望三殿下释怀,逝者已矣,生者当常乐才是。” 信件落款的笔迹与白染在宫中太医院查到的记录中一模一样,足以证明此信出自那位给她父君诊治的老太医。 当年正是因为未能救回苏皇贵君,当时侍候的所有人都被罚去了浣衣局,只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胡老太医请辞归隐,再不入宫。 她未能护住苏皇贵君性命,心中有愧,实在无颜再留在宫中。 白染捏着信的手微微发颤,紧抿的唇泛着白,看得一旁的白安一阵担忧。 “主子……” 白染将那信件揉作一团,忽得勾起唇角。 “到底是本殿错怪了君后,既是如此,此事便就此作罢,着千机堂内销毁所有有关苏皇贵君的消息,自此再不许人提起。” 手中的信化为灰烬,既是已经知道了真相,白染便不愿再有人打扰她父君的亡魂。 这些年终归是她错过了母皇,她不该拿自己前世人的思想去强加于别人的身上。 入乡随俗,才该是她给这个世界最大的尊重。 “是,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主子也应该放下了。逝去的人已经不在,而您更应该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才是啊!” 白平和白安同时领命,一向稳重少言的白平破天荒的多了一句嘴,她实在不想继续看自家主子这样孤独下去了。 主子她分明是在意颜家公子的,又何必总是这般折磨人家? 折磨人家不说,她自己心里又比谁都难受。 年近二十身边还未有一个侍候的,外面的人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说她们主子不行的,简直是荒谬。 就主子这身子骨,三五个都不在话下。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白染朝二人摆摆手,她现在脑子有些乱,需要好好理理。 看到父君的死因,白染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了颜墨琛。 颜墨琛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她本以为的为他好怕是也要将他逼上父君走过的绝路。 前世科技如此发达尚且拿心疾当绝症,更遑论说在这样的地方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她会娶别人吗 若颜墨琛真的因此而落下病根,白染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将尹廷秀关入地牢,白染亲自带人去了城西雾山,那些乱民自是也听说了有关“祭河神”的骗局之事,心中亦是五味陈杂。 乱民之首起初不愿与白染和谈,在杨申的大军将乱民围堵住之后,她们才算是派人去见了白染。 造反的原因无非就是被逼无奈,朝廷本就对此事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白染自是不会将之赶尽杀绝。 反倒是命人登记了失踪男子的名姓,好找画师为那些人画了画像,并允诺她们会尽力为她们找回儿子,并且会有一定的赔偿。 乱民本就是因对祭河神之事不满才与尹廷秀作对,如今三皇女亲口允诺了不追究她们的责任,反倒还要帮她们找孩子,她们自是各自散去回了家。 “殿下,不好了,平州传来消息说,尹廷秀被抓了。” 阿富匆匆走进书房,附在白笙耳边道。 “什么?老三那个病秧子下手竟如此快!” 白笙手中的书卷落在地上,她这段时日一心想着对付老五,本没将白染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位一直甚少露面的三皇妹还有这般本事。 “殿下,那咱们要怎么办?” 阿富担忧道,万一三殿下查到醉仙楼与自家主子有关,将此事呈于皇上,那他们主子岂不是危险了? “莫慌,那些男子都已经吃了药,断然也不会露出马脚。当务之急是将我们的人撤出平州城,再派死士在白染回京的路上派人刺杀尹廷秀。只要尹廷秀一死,便是神仙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白染抓了尹廷秀自然要将她押送回京,如此,只要在路上处理了尹廷秀,这事儿便算是断了线索,谁又有本事查到她的头上。 “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怕有什么差错,白笙又嘱咐了一句。 “是,属下这便去办。” 阿富退出书房,白笙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眼底冷意渐浓,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顾忌的所谓姐妹之情都是个笑话。 她这些姐姐妹妹们想要弄死她的心可是一个都不少,凭什么她还要顾忌她们? 既是如此,那便各凭本事,生死由命。 想到颜墨琛,白笙眼底又多了一抹势在必得。 莫说颜墨琛的心在白染身上,就算颜墨琛的清白都给了白染,她也不介意,她想要的,不过就算颜家手中的权势。 “白染,白简,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白笙死死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手中握着的书卷也因用力过猛而皱成一团。 处理好乱民之事,白染请书朝廷速速派人来接手平州,等待的这段时日,她便亲自处理起平州事务来。 贪污纳贿,买官卖官,强抢男子,克扣赋税…… 这尹廷秀何止是罪大恶极? 这罪一桩一桩算起来,她死十次都不够。 底下的官员知道三皇女亲自来了平州,并且处理了知府尹廷秀,吓得连忙来见,个个皆是胆战心惊,生怕连累到自己。 有些人为了将功赎罪,还将尹廷秀之前的恶行都列了出来交给白染,自己主动当了证人,只盼着能少受些责罚。 还有些官员之前所做的许多事也都是尹廷秀逼的,既不是她们真心想要攀附的,如今尹廷秀出事,她们巴不得落井下石才是。 自从处理了祭河神之事后,白染便忙得再也见不到人,颜墨琛被她留在后院不许出门,便觉得十分不满。 “白染姐姐还没回来吗?” 颜墨琛无趣地托着下巴,晃荡着双腿看着前面的拱门,喃喃道。 “三殿下这段时日每日都要天黑才回来,这会儿还未到晚膳时分,公子您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颜可看着自家公子笑着说道,自从和十殿下和好之后,他们公子眉眼间的愁容都淡去了许多,每日里都像个等待妻主归家的小夫郎,满脸都是期待。 颜墨琛垂着的眸子不好意思地眨了几下,却还是厚颜道:“我盼了这么些年,又怎会不心急?” 九年他都等得了,这几个时辰却叫他觉得有些难熬。 看着自家公子垂着眸子失落的模样儿,颜可不由得一阵心疼。 “公子,若是三殿下对您也有意,您不妨与她说说成婚之事吧!” 为避免夜长梦多,也只有成了婚,公子他才能安心。 “成婚?” 颜墨琛喃喃着这两个字,忽然就红了耳尖儿。 他还没有往那里想过,能不再被白染姐姐拒之门外,他已经满足了。 “是啊!皇上之前已经为三殿下选了一个侧君了,虽说因为咱们的缘故没有叫那江公子入了王府,可三殿下毕竟已经那么大了,此次回京之后,皇上定是还要为三殿下选夫的,难得您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嫁进三王府,日日伴在三殿下左右不成?” 颜可决定自己还是要逼公子一把,不然也不知道他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 两个人里总得有一个人主动不是? 既是三殿下心里有道坎儿,那这一步就得由公子主动迈出去才是。 “她会娶别人吗?” 颜墨琛心里咯噔一声,有根弦忽然就断了。 之前白染总是借病甚少出府,所以很多人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三殿下。 如今她身体痊愈,又有这般风姿,待日后有了功绩,想要攀上三王府的世家公子定会数不胜数,到时白染姐姐可还会记得他? 颜墨琛紧紧咬了咬唇,忽得就有了个主意。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正是他这些年来的不放弃才换来了今天白染姐姐重新对他的宠爱,他不能让别的男子取而代之。 这般想着,颜墨琛忽然站起身来。 “阿可,备水。” …… 今日因为处理尹廷秀一党出现了些棘手的问题,又与京中派来的新任知府交接了些工作,给她们接风洗尘,白染便在衙门那边用了晚膳才回府。 一进院子她便先找人打听了颜墨琛今日都做了什么,随后才放心地回了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到底有几分真心 屋内似有若无的呼吸声让白染眉头一皱,她最是厌烦这种有人自作主张借着送美人儿来讨好她而直接将人塞到床上之事。 正欲抬手叫白安进来将人赶出去,白染又觉得有些不对。 依着颜墨琛那个爱吃醋的性子,这世上哪个男子能近的了她的身?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染暗暗道了一声:“胡闹。” 只是这无奈里更多的是宠溺,再无半分刚才的不满与厌恶。 白染喜洁,不喜旁人碰她的东西,更别提有人敢上她的床了。 但颜墨琛是唯一的例外,莫说是上她的床了,就是骑上她的脖子白染都不会多说半句。 幼时每每他吃不下的东西还不都是进了她的肚子,也没见白染有过半分嫌弃。 白染当初有多宠颜墨琛,颜墨琛后来就有多痛。 只是痛久了,也便习惯了。 白染放缓了脚步,想看看这个孩子又要玩什么把戏。 却不想她一脚才踏入内室,一团泛着香气的温热绵软便扑进了她怀里。 白染顺势将人接住,入手的滑腻惊得她差点儿将人推开。 待看清颜墨琛身上披着的轻纱和刚沐浴过还散着湿气的头发时,脸色才跟着难看了几分。 托起怀里的人儿,大步来到床边,俯身将人塞到被子里,一气呵成。 颜墨琛红着小脸儿扯着白染的衣袖,小声问道:“白染姐姐不想要阿琛吗?” 他已然用尽了全部勇气才敢将自己给她,便是日后她弃了他,他也绝不后悔。 未婚失贞是怎样的结局颜墨琛比谁都清楚,可因为这个人白染,所以他义无反顾。 “颜墨琛,你是不是皮痒了?” 白染假意嗔怒,抬手对着颜墨琛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虽然未舍得用力,还隔着被子,颜墨琛仍旧能够感受到她的不高兴。 “白染姐姐,阿琛是认真的,你不喜欢阿琛吗?” 颜墨琛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抱住白染的手,撒着娇道。 “颜墨琛,这些年的礼仪你都学到哪里去了?还未成婚便敢上女人的床,我看你真的是欠揍了!” 白染甩开颜墨琛的手,抬手又要去打他的屁股,可在对上他那双水汪汪又带着几分可怜的眸子时,便下不去手了。 手落在颜墨琛耳边的碎发上,轻轻理了理,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琛,平日里你再怎么胡闹我都可以由着你,可你若再拿自己的清白玩笑,我可真的要恼了。” 哪怕颜墨琛当初踢坏了三王府两扇大门,白染都没舍得责骂过他半句。 可今日他学了那些不守礼数的男子这般做法,白染是真的不高兴了。 她的阿琛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不顾廉耻的事情来? “可阿琛要怎么做,白染姐姐才会娶了阿琛呢?” 颜墨琛鼻子一酸,委屈地哼唧道。 阿可说的对,他若想永远留在白染姐姐身边,只有嫁给她这一个法子。 他不想日后看她娶了别人而后悔,这世间的男子都配不上他的白染姐姐。 “阿琛,我……” 白染想说她现在还不敢给他承诺,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不负责任。 这段时日她虽然忙碌,却也时常会想着有关颜墨琛的事情。 颜将军说了那件事儿不关她与颜墨琛的事儿,可她总是害怕他与颜墨琛之间会因为这件事反目成仇。 颜墨琛见白染犹豫不决,以为她要拒绝,慌忙从被子里伸出手攀上她的脖子。 轻薄的锦纱顺着手臂滑下,露出两条白嫩嫩的胳膊来。 “白染姐姐还是不肯要阿琛吗?” 颜墨琛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似的,听在白染耳中惹得她一阵心疼。 “阿琛,有些事情……我怕你知道后,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白染连带着被子和被子里的人一齐抱起来,怕他又乱动,便将人裹得个严严实实。 “阿琛,你可知你曾经本是有个妹妹的……” 白染深吸一口气,才鼓足了勇气道。 颜墨琛将脑袋搁在白染肩头,糯糯道:“嗯,可母亲说,妹妹她出生就夭折了,父亲也因此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所以颜府才只有我一个孩子。” 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自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白染姐姐忽然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白染抿了抿唇,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又没有组织好语言。 “你……你妹妹她的死,并非是意外。颜家手握兵权,势力足以震慑朝堂。为保皇权稳定,颜大将军曾在先皇面前发过誓,一生不要女儿,只为雪国而活……” 剩下的话白染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以颜墨琛的聪慧也能听懂。 也就是说,颜家嫡女的死是白家间接造成的。 白染完全可以算得上是颜家仇人的女儿,她又如何敢和颜家唯一的儿子在一起? 颜墨琛被白染抱着的身子一僵,愣愣道:“所以当初白染姐姐不肯再见阿琛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白染姐姐是怕阿琛知道以后会恨你?所以,你宁可选择那样伤我?” 颜墨琛初听这件事,竟没有丝毫意外。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是绝对可以干出这种事情的。 颜墨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寒是因为知道了白家与颜家的恩怨,还是白染早就知道了实情却还伤了他这么多年,任由他像个傻子似的来烦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告诉他真相。 “阿琛,对不起。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便想要一直将这件事情瞒下去,可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所以我每天也在煎熬之中……” 白染抱着颜墨琛手越来越紧,她怕失去他,怕他恨她,想要将他推远却又舍不得。她承认她很自私,应该早在九年前就断了他所有的念想,这九年他也就不会日日惦记着她了。 颜墨琛眼眶一红,带着鼻音道:“阿琛一直将白染姐姐当做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白染姐姐待阿琛,到底有几分真心?” “阿琛,对不起……” 第三百八十章 真的生气了 “我的白染姐姐光明磊落,正直仁善,可她却不愿与阿琛同甘共苦,不相信阿琛能明辨是非。你可知道,这九年我是如何度过的吗?” 颜墨琛苦笑一声,忽然开始挣扎起来。 颜墨琛知道母亲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也怪不得皇家。 若当真是母亲不对,父亲那样护犊子的人怕是早就不会与母亲过下去了。 母亲为了弥补对父亲的亏欠一生都不曾纳侍,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旁人能够看得透的。 而让颜墨琛生气的是,就是因为这么一件本就不是他们能做决定的事儿,白染竟自以为是地伤了他九年。 若她真的信他,早些将实情告诉他,他们又岂会走到今天还在彼此试探? 他从来都没有对白染这样失望过,他这九年的执着与害怕全都是她害的。 “阿琛,我只是不愿你日后会因爱上仇人的女儿而痛苦,我本意并非是要……” 白染还要解释,却被颜墨琛出声打断。 “那白染姐姐觉得,阿琛这九年来过得很快乐吗?” 颜墨琛就这样穿着那身本想用来“勾引”的薄纱站在地上,连鞋子都未穿,直直地盯着白染质问道。 “阿琛,对不起……” “我不要再听你说对不起了。你总是这个样子,做什么都以为是在为我好,可我只是想好好得和你在一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你可知道,在皇上下旨要将江子谦嫁给你时,我差点儿就死了?你差一点儿就要害死我了!” 颜墨琛声嘶力竭地喊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染面前这样失态。 没有人知道,在得知他从小爱到大的女子要娶别的男子时,他心里有多痛。 当时若非是想着破罐子破摔,他也不会冒险叫颜可到江府去给江子谦下毒,这事儿若是一点暴露,那可是连累全族的大罪。 可颜墨琛还是做了,他那时候就是在赌,赌老天到底要不要他死。 这一次,白染是真的惹怒了颜墨琛。 她的阿琛是真的生气了。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可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白染上前抱住颜墨琛,用自己的外袍将他裹住,颜墨琛却是一把推开她,光着脚跑了出去。 白染紧紧跟在颜墨琛身后,见他进屋摔上房门,将她关在门外,她才幽幽地长叹一声。 这孩子似乎对他母亲的事情看得很透彻,竟没将这仇恨放在眼里。 可当初刘氏在父君棺椁前说的话,分明就是充满了怨恨,她亲耳听见刘氏说什么报应,还说什么死也不会让他的儿子嫁给白染…… 若非听见刘氏亲口所说,白染又怎会舍得就这样将颜墨琛拒之门外? 她待颜墨琛的感情分明半点也不比他待自己的少啊! 刘氏是颜墨琛的父亲,是颜墨琛最重要的人,白染当初就是不愿日后颜墨琛夹在她与父亲之间为难,才选择了退出。 当时初丧父,又失了唯一的玩伴,白染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后面又为何会传出她病重难愈的消息,这些也都不是空穴来风。 白染之前的确是大病一场,当年的身体虚弱也是真的,只是后来在师傅的调养下,她慢慢好了起来而已。 再加上有颜墨琛三五不时地过来踹门,她便觉得满足了。 可这些事情白染断然是不能告诉颜墨琛的,她怎么能去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 房内传出颜墨琛断断续续的哭声,能让这个坚强的孩子哭成这般,罪魁祸首白染“功”不可没。 白染就这样直直地站在颜墨琛门口,一站就是一个晚上。 她终于也体会到了颜墨琛当年的感受,那个孩子曾经也在她的府外不只一次地这样等待过。 老天总是公平的,你今日给别人的痛,早晚有一日是要还回来的。 “公子,三殿下在门外站了一整晚了……” 昨儿晚上颜墨琛是哭着睡着的,颜可一早过来侍候,便将白染在门外守了一夜的事情告诉了他。 颜墨琛顶着的那双红肿眸子一闪,里面分明写着不忍。 可一想到自己这九年来过的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又忽得狠下心来。 “随她站着去吧,我不想见她。” 颜墨琛声音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也惊到了颜可。 公子他以往不是最喜欢三殿下了吗?如今三殿下找上门来,他怎么就舍得这样将人拒之门外了呢? 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颜可也不敢多问。 主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办,绝不敢自作主张。 白染看着天色渐亮,想到平州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京城那边催着他们回去,她也不好多待。 又朝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能听出颜墨琛已经醒了。 想来也是,他心里装着气,如何能睡得下去? 这道歉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想着路上再慢慢哄他就是,白染便转身出了院子,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一直坐在屋内的颜墨琛时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听见离去的脚步声,他噌的站起身来,推开窗户朝外望去。 她果真走了! 颜墨琛气鼓鼓地摔了窗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眼眶又跟着红了起来。 “她当真没有那样在乎我……” 这话既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抱怨,听在颜可耳中也多了几分心酸。 颜可正要开口哄自家公子几句,外头便传来了白安的声音。 “颜公子,我家主子说今日要启程回京,还请您将要带的东西都带上,莫要落下什么要紧的。” 白安在门外喊了一声,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人回应,便又道, “辰时末出发,属下待会儿带人过来接您。” 说罢,白安便退了出去。 谁也不知三殿下怎么惹怒了这个小祖宗,一向对三殿下言听计从小心翼翼的颜家公子昨儿竟让三殿下在他门外站了一整夜,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好在这院子里侍候的都是白染的亲信,这事儿自也不会有人多嘴往外去说。 第三百八十一章 哄不好了 “公子……” 颜可犹豫地叫了一声,他怕自家公子一气之下会不愿与三皇女一起回京,正想着要怎么劝劝他,就听得公子他先开了口道, “去收拾东西吧!” 颜墨琛虽是想给白染几分颜色瞧瞧,却也不是个不懂事的。 他既是打着保护三皇女的幌子来的,就必须要随她一起回京。 许是知道颜墨琛不想见自己,白染将马车让给了他,自己选择了骑马。 颜墨琛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车壁上,一脸幽怨地看着白染骑马所在的方向,她竟是连哄都不愿意哄他了。 还说什么喜在乎他,都是骗人的。 白染一日三餐都让颜可将最好的给颜墨琛送上马车,自己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甚至颜墨琛下车的时候,也都不见她的踪影。 颜墨琛面儿上装着毫不在乎无所谓的模样儿,心里却是已经开始在打鼓了。 白染姐姐可是恼了他让她在门外站了一整夜的事情? 颜墨琛承认,自己在白染姐姐面前就是这么没有出息。 他怕极了,怕她这一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殊不知,白染破了自己许诺不入朝堂的缘由正是为了颜墨琛。 为了避免他嫁给别人,她才不得不努力去争取那个位置。 颜墨琛总说白染不信任他,他心里对白染不也是不相信的吗?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就是老天的捉弄,怪不得任何人。 “主子,您怎么不趁着路上好好哄哄颜公子呢?属下看颜公子其实还是很在意您的。” 白安凑上前去,将水袋递给白染。 她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忽然开始躲着颜公子了,这一点儿也不像主子的作风。 “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 白染幽幽地叹了口气,喝了口水后又将水袋递还给白安。 要想哄好颜墨琛,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回京后请求母皇赐婚。 如今与其让他看见自己生气,倒不如离他远些,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想来等婚事定下来,他的气便能消了。 “依属下看,颜公子待主子您还是极宽容的,你这样躲着并不是办法,倒不如厚颜些,多去哄哄,好歹也能叫人家心里好受些不是?” 白安向来敢说,也不怕白染恼了她,直言道。 白染抿了抿唇,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队伍启程,她也没敢接近马车。 一行人路上并不太平,除了两个主子之前的压抑气氛之外,这一路也遇到了不少刺客。 不肖多想,白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除了那人,还有谁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了尹廷秀灭口?甚至连她都不放过。 当真是够心狠手辣! “白笙,打阿琛的主意已然让本殿记住了你,既是你非要与本殿作对,本殿便成全了你。” 白染勾起嘴角,暗暗道。 随即一黑衣人持剑向她刺来,她明明可以躲开,却偏偏被人刺中了手臂。 “白染姐姐……” 颜墨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红着眼睛持剑就朝那黑衣人刺去,招招致命。 敢伤他的白染姐姐,那就要拿命来还。 “阿琛,莫追。” 见颜墨琛还要朝着最后一个黑衣人追去,白染急忙出声将人唤住。 她就是要让京中那人知道她受了伤,只有这样,母皇才不会因为顾忌亲情,再给那人任何机会。 白染无意于至谁于死地,可她也绝不会再给白笙任何机会。 若白笙当真做了皇帝,莫说是颜墨琛了,到时候整个颜家都得给跟着一起陪葬。 所以不论是为了谁,白笙都不可再留。 “白染姐姐,你怎么样?” 颜墨琛飞身落在白染身侧,一脸担忧地看向她道。 “我没事。” 白染用手捂着受伤的手臂摇摇头道。 “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颜墨琛紧蹙眉头,扶着白染上了马车,剩下的便交给了杨将军和白安白平来处理。 颜墨琛一脸认真地替白染包扎着伤口,白染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瞧着。 直到把人看得脸上发烫,颜墨琛才在手上多用了几分力,疼得白染“嘶”的一声,收回了目光。 “阿琛,你还在恼我吗?” 见颜墨琛要走,白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问道。 颜墨琛一怔,垂着眸子看着那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中酸楚不已。 他哪里是在恼她?他是在恼自己,恼自己的不争气,恼自己片刻也离不得那个叫白染的女人。 明明她都让他伤心成这样了,他还是满脑子满心都装满了她。 见颜墨琛没有应声,白染便知道这孩子还是不肯原谅她。 微微叹息一声,放开他的手腕,白染缓缓起身,直接下了马车。 颜墨琛摩挲着被那人握过的手腕,鼻子忽然一酸,又委屈地落下泪来。 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才总是这样欺负他。 车厢的门忽然被一阵疾风打开,颜墨琛还没来得及拭去眼角的泪,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琛,别哭,都是我不好,你若还气我,便打我几下,咬我也行,可你这样不理我自己还要偷偷伤心,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白染本是想留下颜墨琛好好冷静冷静的,可不知为何,她就是猜到了他一定会哭,这才没忍住又折返回来。 因为抱着颜墨琛手臂过于用力,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挣开了,染红了洁白的纱布,也成功软化了颜墨琛的心。 他便是再气再恼,也舍不得白染流血受伤。 白染就是颜墨琛的逆鳞,谁都碰不得,便是他自己,也不能伤她。 “流血了……” 颜墨琛抽抽搭搭地说着,推搡着白染的肩膀就要从她怀里退出来。 又怕再碰到她的伤口,颜墨琛还不敢过于用力。 奈何白染是死了心的非要颜墨琛松口说不气她了,便是怎么样也不放手。 颜墨琛急得才止住的眼泪珠子又滚了下来,白染见状,这才放开他,扯着衣袖去给他擦眼泪。 二人一个急着给另一个人擦眼泪,一个急着给另一个人包扎伤口。 明明彼此眼中都是对方,却错过了这么多年,若非造化弄人,便只能说是情路多坎坷。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别哭了,好不好?” 白染可以允许颜墨琛怪她怨她,却见不得他落泪。 他一哭,她的心都跟着痛。 九年前是这样,九年后依然是这样。 “你就会欺负我……” 颜墨琛边红着眼睛低声斥着白染,边手指不停地重新替她包扎伤口,那小模样儿实在可爱。 “喜欢都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呢?以后再也不欺负了,我保证会一辈子对阿琛好。” 白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触上颜墨琛有些发凉的脸蛋儿,柔声说道。 颜墨琛身子一僵,紧紧抿着唇没有应声,可眼底的感动分明在告诉别人他的动容。 心中暗骂着自己不争气,人却已经扑进了白染怀里。 “我都讨厌死你了,呜呜……” 嘴里说着狠话,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让我的阿琛受委屈了。” 白染轻柔地抚着颜墨琛的后背,任由他哭个尽兴。 哭过闹过,二人的关系才算是解开了那个最大的疙瘩,逐渐转好。 颜墨琛侧卧在矮榻上,脑袋搁在白染腿上,双手紧紧抱着白染的腰,正闭着眼睛小憩,车外便传来白平刻意压低的声音。 “主子,您受伤的事情已经传回京城,不日便能传到皇上耳中。” “派人将白笙和白简盯紧了,尤其是白笙,本殿可不想她这么快便将自己玩死了。” 白染勾唇道,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身旁的小人儿。 敢打她阿琛的主意,那便叫她瞧瞧,她到底配不配。 “是。” “你到附近镇子上去找找,看有没有卖凉糕的,买些回来。” 白平一怔,急忙应了一声是便驱马离开。 抬手抚上颜墨琛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白染愈发心疼。 为了他选择回到朝堂,她从来都不后悔。 便是再让她选择一百遍,答案都是一样的。 只要她的阿琛不愿意,谁都不能逼他嫁人。 “主子对颜公子可真好。” 看着白平将奔波半日找回来的凉糕送进马车里,白安忍不住扁扁嘴道。 “那是我家公子值得。” 颜可轻哼一声,若是三皇女对自家公子不好,那才是没天理了呢! “是是是,你家公子是我们主子的命根子,哪里有不值得的道理?” 白安一听,忙笑着拍马道。 这可是她们未来过的王君,得罪不得。 本还满肚子怨言的颜可在看见白安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儿时,那气也消失了大半。 到底是自家公子太喜欢人家三殿下,也不能全怪人家。 “我家公子这些年过得苦啊!” 颜可忽然垂下头去,小声念叨了一句。 白安放在身侧的手一顿,轻轻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以后就好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颜公子求仁得仁,她们主子也无需再日日愁眉紧锁,算是个大喜事儿。 “只要公子高兴就好。” 颜可别无所求,一生也就盼得个公子能得偿所愿。 而他那个傲娇的公子此时却像是没长骨头似的,正窝在白染怀里让她喂他吃凉糕。 “好了,虽说凉糕能够利水消肿清热去湿,却也不宜吃太多。” 白染拿起帕子擦了擦颜墨琛的嘴角,眼底尽是宠溺。 只是想到刘氏,白染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有些发凉的指头触上那双红肿的眼睛,颜墨琛顺势闭眼靠在白染肩头,任由她轻轻按着。 “阿琛想吃醉仙楼的烧鹅了……” 颜墨琛双手抱紧了白染的腰,闭着眼睛喃喃道。 “好,回京后带你去吃。” 白染垂着眸子看着怀里的人儿答应道,那光洁的额头正在她下巴处,好似一低头就能亲上似的。 然而,白染也确实这样做了。 颜墨琛身子一僵,整个人有些恍惚,白染姐姐刚刚是亲了他吗? 颜墨琛本就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主儿,借着白染对他的愧疚,他可谓是极尽撒娇耍赖,却从没敢想过白染会主动亲他。 缓缓睁开眼睛,睫毛颤了又颤,一张俏脸儿也跟着红润起来。 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颜墨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他可爱的动作,白染忍不住轻笑出声。 颜墨琛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欲侧过头去,却被人钳住了下巴,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阿琛……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离开那张被吻的有些发白又迅速红艳起来的唇,白染抵着他的额头喃喃道。 颜墨琛鼻子忽然一酸,急忙咬住了唇,慌乱地别过脸去。 那些彻夜难眠的夜晚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别人看不见他的眼泪,那是因为都已经流干了。 白染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儿,颜墨琛心事沉重,却也还不忘顾忌着白染的伤口。 一行人还未回到京城,皇上派来的御医便与他们碰了个对面。 “下臣见过三殿下,皇上派臣来为三殿下诊治,不知殿下如今感觉如何?” 太医院的刘太医也是颇受人尊敬的老人儿了,皇上肯派她出来为白染诊治,足以证明三皇女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只是伤了手臂,并无大碍。” 马车内传来白染慵懒的声音,听着倒像是她们扰了她的好梦。 本还窝在白染怀里的颜墨琛听见外面的声音立马坐直了身子,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儿哪里能够看得出刚刚他还在向白染撒娇要吃点心呢! “皇上放心不下殿下,还是让下臣为您瞧瞧吧!” 刘太医硬着头皮说道,因为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到底是叫她来看伤还是来验证三殿下受伤的真假,但这事儿她必须得办,不然怎么回去交差呢? “嗯。” 沉默片刻,车内的人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刘太医急忙扶着白安的手臂上了马车。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三殿下的车厢内还坐着一个男子。 世人都说三殿下不喜美色,如今看倒也并非如此。 刘太医连颜墨琛的脸都没有看清便急忙垂下头去,先是替白染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然后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们已经和好了 “殿下这伤处理的很是及时,并未伤及要害,只需按时换药即可。” “有劳刘太医跑一趟。” 白染客气地说了一句,刘太医便急忙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这都是下臣应该做的,下臣告退。” 见人退了出去,颜墨琛才探着身子靠近白染,小声问了一句。 “白染姐姐还疼吗?” 白染抬眸看着颜墨琛脸上的担忧,缓缓勾起唇角,轻笑道:“有阿琛为我上药,早都不疼了。” 颜墨琛耳尖一红,又想到了什么,便凑到白染耳边。 “这老家伙是皇上或者旁人派来打探你的伤势的吗?” 白染一怔,没想到颜墨琛能想到这一层,随即一把将人拉至怀里,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嘴巴正好对着他的耳朵,说起了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悄悄话。 “母皇未必是真的要试探我,但是我那些姐妹们怕是已经坐不住了。” 颜墨琛环着白染腰的手一紧,绷着一张小脸儿认真道:“白染姐姐莫怕,不论发生什么,颜家都是你的后盾。” 颜墨琛才不管什么兵权天下,他只想守护好白染。 若当真白染有危险,他不介意从母亲那里偷出兵符,助白染一臂之力。 “小傻瓜,哪里就到了那一步?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白染宠溺地刮了刮颜墨琛挺翘的鼻子,也扫去了他眼底的阴霾。 “白诺憨傻,不足为惧。你最应该注意的是白笙和白简,这二人这些年来可没少收买朝臣,都盯着那太女之位呢!尤其是白笙,心思歹毒,心狠手辣,又懂得蛰伏,着实不好对付。” 说到白笙,颜墨琛眼里尽是厌恶。 这些年他都快被白笙和白简烦死了,那白笙家里都有了正君,还整日里缠着他,真真儿的是恶心人。 颜墨琛的话叫白染十分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一向认为单纯的颜墨琛竟将局势看得这样明白。 “有阿琛这个军师在,我想输都难。” 白染笑着将颜墨琛抱紧,却换来颜墨琛一声不满。 “我才不要你输。阿琛好不容易才能和你在一起,再也不想出现什么意外了。” 颜墨琛看向白染手臂上的伤口,眸子忽然一红。 都是他没有保护好白染姐姐,才害得她受了伤。 “不会了,我们已经和好了。” 白染顺着颜墨琛的后背,轻声说道。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阿琛,若是再伤了阿琛的心,阿琛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颜墨琛更着嗓子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珍之爱之,如珠如宝。” 白染双手捧起颜墨琛的脸,抵着他的额头认真道。 过去一脸无情的白染叫颜墨琛觉得害怕,害怕随时会失去她。 如今满眼深情的白染又叫颜墨琛动容,这样的白染姐姐谁能拒绝的了? 才入京城,骑在马上的白安便大笑一声。 “哈哈……终于回来了。” 虽说自小也没少到处跑,可终归这里才是她的家。 “你这模样儿倒有些像出嫁的男子回娘家。” 白平勾唇道,眼睛却是一直警惕地看向周围,以免有人出来冲撞了主子。 “照你这般说,男子这一生的确是不如女子自在,一旦嫁人,再想回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安忍不住叹息一声,却换来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颜可的审视。 这白安看着不怎么着调,说出来的话倒还是有几分道理。 世间女子多自大,总是不在乎男人的感受,白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不易。 “去醉仙楼。” 车厢内忽然传出白染的声音,正朝王府走的一群人立马停了下来。 白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多嘴问了一句。 “主子,不回家吗?” “让白平随杨将军将尹廷秀一党送去大理寺,你随本殿去醉仙楼。” “是。” 不知主子为何回来后非要去醉仙楼,白安也不敢忤逆,只好按照吩咐办事。 颜墨琛抬起头好奇地看向白染:“白染姐姐饿了吗?” 白染抬手揉了揉颜墨琛的小脑袋,笑着道:“带你去吃烧鹅。” 颜墨琛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曾撒娇地说想吃醉仙楼的烧鹅了,没想到她一直记着。 小家伙脸上的喜悦也取悦了白染,其实他真的很容易满足,是她欠了他太多。 心心念念的久违的味道叫颜墨琛吃了个肚子滚圆,直到什么都吃不下了,才不舍地放下筷子。 “还是京城的饭好吃,外面的东西总觉得味道不对。” 颜墨琛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嘟着唇嘀咕道。 “左右咱们回来了,你若喜欢吃,明日我再带你过来。” 白染笑着说道,她倒是没怎么吃东西,只看着颜墨琛吃的欢喜,她就觉得满足了。 “好。” 颜墨琛才应了一声,就又起身朝白染贴了过去。 他想要把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回来,时时刻刻都要和她在一起。 白染扶稳了颜墨琛的身子,才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阿琛,虽然我们已经和好了,但是暂时还不能被人知道。此次平州之事一了,白笙定然是要对付我的,我不想牵连到你。” 颜墨琛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竟还要偷偷摸摸地跟白染姐姐在一起,实在是没天理。 该死的白笙! 尽管心中不愿,但颜墨琛也不是那等子身居后院什么都不懂的男子,他不该成为白染姐姐的软肋,便是不能助她什么,也得替她保护好自己。 “那阿琛还能去找你吗?” 颜墨琛扁着嘴,不情不愿地问道。 “自然,就还和以前那般一样就是。只是……踢坏了王府的门不要紧,莫要伤了我阿琛的脚就好。” 白染的话总算叫颜墨琛脸上添了几分笑意,他没想到长大了的白染姐姐竟如此油嘴滑舌,总是说些叫他脸红心跳的话。 但是,他真的好喜欢。 “阿琛记下了。” 颜墨琛乖巧地点点头,白染又道, “那待会儿你就自己回家,我便不送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白染理了理颜墨琛耳边的碎发,眼底也带着几分不舍。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又要赐婚 “那白染姐姐可一定记得要想阿琛啊!” 颜墨琛回抱着白染,久久不愿起身。 “乖,回去吧!” 白染上前亲了亲颜墨琛的眉眼,哄着他道。 “那阿琛明日就去踢三王府的大门。” 颜墨琛不舍地站起身来,扁着嘴哼唧道。 “好。” 白染笑着点点头,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看着颜墨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醉仙楼,白染才带着白安离开,只是这一次她仍旧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入了宫。 “皇上,三殿下回来了,就在殿外。” 宫侍出生打断皇上的沉思,躬身道。 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女子立马放下手里的毛笔,眼中闪过一抹殷切。 “还不快请进来。” 听说那孩子受了伤,也不知严不严重。 刘太医虽已回禀过,但没有亲眼看见,她总不能安心。 “儿臣给母皇请安。” 白染刚要行礼,便被拦了下来。 “还不快给三殿下看座?” “是。” 宫侍搬了把椅子过来,白染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多谢母皇。” “伤势可好些了?” 第一句话不是问旁的,而是关心女儿的伤,这不得不令人感动。 白染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宫侍,宫侍们立马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儿臣不过就是受了些小伤,只是此次平州事件牵扯甚大,儿臣片刻不敢耽搁,还需要母皇做主。” 白染从怀里掏出从尹廷秀那里审出来的口供,那证词中虽未言明此事与白笙有关,却又处处都在指向她。 “那你觉得这上面所说的皇族之人会是谁?” 皇上精明的眸子闪了闪,盯着白染问道。 “儿臣不敢妄加揣测。” 白染说话滴水不漏,这叫皇上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难过,这个女儿终究还是不信她的。 “此事且先交由大理寺审理,你奔波多日,回去好好歇着。” 说罢,忽得想到了什么,只听皇上又接着道, “你的婚事又拖了几个月了,那江家的儿子晦气,婚前大病,未免冲撞于你,母皇便取消了这桩婚事,可你总是一个人也不行,朕瞧着你父家的苏小公子性子不错,模样儿也周正,与你正合适。你觉得如何?” 白染一愣,合着这是又要给她赐婚? 颜墨琛那个小祖宗她才哄得好了些,若是知道母皇又要往她府里塞男人,那孩子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但白笙还未伏法,现在并不是说出她与颜墨琛关系的好时机,便只能先拖着了。 “母皇,儿臣现在才入朝堂,还不想成婚,请母皇再给儿臣些时日,待儿臣想明白后,再请母皇赐婚。” 白染躬身请求道,等处理了白笙之事,她也是时候给颜墨琛一个名分了。 “成家与立业并不冲突,你总是这样拖着,可是对母皇选的人不满意?” 只见皇帝蹙起眉头,眼底已隐隐有些不满,只是碍于才与这个女儿的关系缓和了些而没有表现出来。 “母皇慧眼,所选之人自然都是极好的,可儿臣现在的确是无心成婚之事,还请母皇再给儿臣些时间。” 白染固执道,不论如何,这一次她也不能再任由人摆布了。 江子谦的事情已经叫颜墨琛伤心了许久,这一次如何敢再往他心里戳?便是做戏也不行。 “你心里可是还有颜家那孩子?” 知女莫若母,白染的那点儿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智慧的皇帝陛下? “母皇,此事儿臣容后会与您细说,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苏家公子虽好,却不是儿臣心仪之人,还望母皇恩准,准儿臣晚些时候再成婚。” “此次那颜墨琛也随你一起去了平州,难道你二人的关系就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看样子皇帝是不想就这么放过白染了,想来也是,白染都这么大岁数了府里还没有一个暖床的,外头的人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她呢! 皇上急于给白染赐婚,一方面是想有个人照顾她,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众人,她的三女儿并无隐疾,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子了。 见白染一言不发,皇帝心里也动了怒,就是这个死倔死倔的模样儿,跟她父君简直是一模一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你先回去歇着吧!” 朝白染摆摆手,皇上索性不再看她。 “儿臣告退。” 白染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想着母皇总想给自己赐婚之事,处理白笙的事情便不能再拖下去了,以免夜长梦多。 倚红楼? 白染嘴角勾起,准备派人过去探探。 不是白染不愿亲自去办此事,只是颜墨琛那个爱吃醋的性子若是知道她进了那种地方,八成是又要哭鼻子了。 既是说过不会再让他哭,她做事就得处处为他考虑着。 出了宫,白染再没去旁处,而是直接回了王府。 让白平安排千机堂的人去倚红楼暗中寻找那些被人从平州带过来的男子,又让白安派人去大理寺暗中看着尹廷秀,免得被人灭口,白染这才好好跑了个澡,躺到了久违的大床上。 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从今日皇上的态度来看,白染这一刀并未白挨,白笙蹦跶不了几天了。 一个敢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死手不顾手足之情的人,皇帝又怎么会对她念多少母女之情呢? 白笙啊白笙,好自为之吧! 才闭上眼睛的白染身子忽然一僵,唰的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窗外。 这脚步声虽轻微,却也逃不过白染的耳朵。 她对这里实在太熟悉了,多来一只鸟都能发现异样,更不要说来个人了。 这些贼人越发大胆了,竟敢跑到三王府来闹事,正当她白染是好欺负的不成? 翻身坐起,白染随手拿过案桌上的扇子,便隐身到床柱之后。 一抹黑影忽得推开窗户,探着脑袋四下望了望,见白安和白平都不在,不由得扬起眉毛。 脚尖一点便落入屋内,猫着腰熟门熟路地朝白染的床走来。 白染微微皱眉,莫不是她见识太少?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蠢笨的贼?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不开眼的采花贼 本想看看那贼人意欲何为,白染并未急着动手。 哪知那黑影儿竟直接摸上了白染的床,那利落的动作好似这事儿她已经干了无数遍了似的。 “采花贼?” 白染眉头越蹙越紧,这是哪个不开眼的采花贼,怎么采花采到她三王府头上来了? 白染飞身而出,抬手就朝那“采花贼”劈去,却被那家伙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白染姐姐,是我——阿琛。” 小黑影忽得扯下脸上的面巾,压低了声音略带委屈地说道。 “阿琛?” 白染急忙收回手,从床头柜子里掏出一个夜明珠摆在灯台上,这才看清了那人儿的模样儿。 可不就是她的大宝贝嘛! “你这孩子可真是胡闹,大半夜的闯到王府来,万一被人当成刺客伤了你怎么办?” 白染不悦地睨了颜墨琛一眼,双手却是轻柔地搓了搓他有些发凉的脸。 “你这个小东西,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颜墨琛归爬到白染身边,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撒起娇来。 “阿琛想你了……”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们才几个时辰未见,他就已经想她想得睡不着觉了。 “小坏蛋。” 白染抱着颜墨琛往床上一滚,二人便钻进了被子里。 只要是颜墨琛,无论什么样儿,白染从未有过半点嫌弃。 就好比现在穿着还沾着土的衣裳的人不也被她扯上了床吗?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纵然是一向脸皮厚惯了的颜墨琛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不来见你一面,阿琛就睡不着觉。” 颜墨琛小声哼唧道,他想见她,所以来了,没有别的借口。 “看来王府里的侍卫该换了,竟能将你这个小毛贼放进来。” 嘴上虽是这样说着,面儿上却温柔无比。 颜墨琛不满地睨了白染一眼,扁扁嘴道:“那是因为她们看见我的脸了……” 颜墨琛可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三王府守备森严,一跃入府内,他便扯了面巾,众人一看是他,谁还会上前啊? 直到进了白染的院子他才又重新将面巾戴上,本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想竟被她提前发现了。 “合着你这些年都把我的侍卫收买了?” 白染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儿,清声道。 颜墨琛脸上的笑容一僵,心底忽然浮过一抹异样。 是啊! 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年他时常来王府捣乱,却从未有一个人敢对他不敬,便是那些忠心护主的侍卫也都没有出来过。 若非白染姐姐示意,他又怎能在王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这么细细一想,颜墨琛忽然觉得自己那夜不肯白染姐姐开门着实是过分了,她心里明明也是不舍的,他只想着自己有多痛,却从未问过她的感受。 不管她怎样躲着避着他,却从未叫人为难过他啊! “白染姐姐,那夜阿琛醉酒,送阿琛回将军府的人是不是你?” 颜墨琛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既希望是她,又害怕是她。 若那天夜里的人真的是白染姐姐,便是他错怪她了。 “男儿家家的,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白染虽未回答,但颜墨琛已经知道了答案。 “白染姐姐,对不起……” 颜墨琛抓紧了白染的衣袖,哽咽道。 “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以后记得不要晚上一个人出门了,若是遇到坏人了可如何是好?你若想来,白日里过来就是,不许再让我担心了。” 白染并不明白颜墨琛好端端的为何要向她道歉,只是她也实在该好好管管这个孩子了。 万一白笙憋着什么坏,那到时候她后悔都晚了。 “可我就是想你。” 颜墨琛抱着白染的腰固执地说道,明明眼角还挂着泪,却硬是不让它留下来。 “我也想你啊,我的小阿琛。” …… “宫中忽然要办赏花宴,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不就是给几个皇女殿下选夫呗!” “你说的是三皇女吗?那是该成婚了。” “听闻三皇女身体不好,也不知能不能成人事……” “少在这胡说八道了,脑袋不想要了啊?我见过三殿下,除了长得瘦了些,根本就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俊美的很呢!” “想来也是的,不然将军府府颜公子能等她这么多年吗?” “也不知那三皇女怎么会这样狠心,送上门来的都不要,便是不喜欢,养在府里也好啊!” “那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 世人叽叽喳喳议论着三日后宫里的赏花宴,白染也收到了宫中送来的帖子。 “这君后明显就是吃多了撑的,大夏日的,赏什么花?” 见白染面露不悦,白安急忙在一旁斥道。 “他既是要办,自然也是母皇的授意,既是父君的事情与江家无关,日后便不要这般不敬他了。就算不喜欢,你也得尊他一声君后千岁。” 白染淡淡地说道,她不喜江后的作态,却也没有权利去管着人家。 既然不是仇人,那便只当陌生人好了。 江家狼子野心,她白染对这样的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主子,皇上该不会真的是要给您选王君吧?” 白安撇撇嘴,咕哝了一句。 白染握着笔的手一僵,想到自己那日与母皇的对话,忽然也疑惑起来。 “应该不是吧!”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是与不是倒也不重要,到时她就说没看上就好。 历年来的赏花宴是为了什么,众所周知。 一众世家公子打扮妥当,纷纷跟着家里人入了宫。 听闻三皇女身体已经痊愈,如今颇受皇上重视,若是能入了三王府,哪怕只做个侧室也是家族荣耀啊! 君后负责此次赏花宴的安排,已经忙了好几日了,人瞧着也疲惫了许多。 “舅舅……” 一蓝衣公子捐款而来,朝着君后行了一礼。 “子谦?” 来人正是江君后母家的侄子江子谦,也是曾经差点儿成为白染侧君的那个江家嫡次子。 “子谦给舅舅请安。” 江子谦刚要行礼,就被江君后扶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些虚礼。” ------题外话------ 感谢潇湘书友的月票2张!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三殿下也会过来吗 看着江子谦气色不错,江君后笑得一脸欣慰。 “瞧着你气色不错,身子可都大好了?” “有劳舅舅记挂,子谦已经无碍。” 说到这里,江子谦不由得垂下头去。 若非他那场不合时宜的大病,自己现在都已经是三殿下的侧君了。 江子谦与别的男子不同,他想要嫁给白染并非因为权势,只是因为喜欢。 三年前的那场不期而遇,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后来打听到那个在马蹄下救了他的女子就是传闻中久病未愈的三皇女白染,他便开始算计着要嫁给她了。 哪怕只是做个侧君,他也不介意。 只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又被他生生错过了。 世人都说三皇女是个病秧子,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绝非如传言那般,她不愿踏入朝堂或许只是因为不想步入这浊世。 那样干净的一个人,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又怎会是个病秧子呢? 见江子谦神色忽变,江君后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左右咱们雪国好女子多的是,总能遇见个好的的。” 君后轻声说道,他一生无子,对自己的这几个侄女儿侄子一直都是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的。 江子谦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两个孩子有缘无分,这也怨不得旁人了。 江子谦垂着眸子没有接声,他不想嫁给别人,只想嫁给白染。 可是他也知道,若想再求皇上赐婚,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先坐下歇会儿吧,我叫人去给你端些点心来,等会儿人多了便要忙了。” 君后说罢,便吩咐下人去拿江子谦最喜欢吃的藕糕来,自己也坐到了江子谦身侧。 于外人来说,江君后的确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但他对江家人却都是极用心的。 “舅舅,今日三殿下也会过来吗?” 江子谦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旁人都说这次赏花宴就是为给三殿下选夫准备的,他刻意打扮一番,正是想再与她见上一面。 若是三殿下能亲口向皇上要了他去,那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再与她在一起。 江君后一怔,随即微微叹了口气。 “子谦,你……白染她与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忘了她吧!” 皇上是断然不会再把江子谦许给白染的了,毕竟在皇上心中,这个女儿可是比一切都重要的,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在苏皇贵君一过世就迫不及待地要把白染过继到自己名下。 “舅舅,子谦不想放弃她……” 江子谦眼眶以一红,抿着唇认真道。 他想再争取一下,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不想放过。 “你们之间……不可能了。” 江君后直言道,在皇上心中,江子谦与白染已然八字不合,她又怎会让不吉之人冲撞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舅舅,您就让子谦再试一试吧!” 江子谦不死心道,若非实在没有机会,他是真的不愿嫁给旁人。 江君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任由江子谦去了。 待他试过再死了心也罢,免得这孩子心里总抱着侥幸。 风光正好,微风徐徐,今日的确算是个好日子。 白染本不愿参加这类宴会,以往都借病拒了去,如今却是连个借口也没有了。 三王府的马车行至宫门口,白染才一下车就看见了低着头在一块一块数着脚下青砖的颜墨琛。 眼睛微弯,遮住了眼底的宠溺,明知他在等她,白染还是故作不识地绕了过去。 颜墨琛像是闻到了白染的味道,她才侧身走过,他便慌忙地抬起了头。 见女子一袭黄袍,八尾凤凰熠熠生辉,颜墨琛不由得扁了扁唇。 昨天还抱着他温言软语,今日就故作不识了,果真是个狠心的。 压住心底的痛,这熟悉的疏离感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颜墨琛小跑着跟在白染身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白染有意放慢了步子,身后人儿的喘息声才淡了些。 白安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撞见了颜可瞪过来的白眼儿,吓得她急忙收回脑袋。 一旁的白平用肩膀撞了撞她,白安才老实下来。 还未走到御花园,便已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白染眉头微蹙,面儿上明显露出不悦。 “主子,东南角处那个凉亭少有人去,不妨您先去那里坐坐?” 最是了解自家殿下的白安急忙上前说道,她怕自家主子一怒之下走了,今日这遭不就白折腾了吗? “嗯。” 应了一声,白染便头也未回地去了东南角,只余下不远处的颜墨琛想要跟着却还不敢。 他心里盼着白笙早些落网,自己能够早些和白染姐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倒不是颜墨琛怕白笙会伤害他,他只是怕自己会连累了白染姐姐的好事儿。 他或许帮不了她什么,但绝对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墨琛?真的是你。” 厌恶的声音传来,颜墨琛敛去眼底的爱意,紧跟着皱起了眉头。 “二殿下。” 颜墨琛明晃晃地退后几步,离那白笙远了些。 白笙一张笑脸不变,眼底的寒意却是叫人有些害怕。 只是颜墨琛对她没兴趣,也不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到你今日也能来。” 白笙笑着说道,颜墨琛这些年从不参加宫宴,没想到今日竟过来了。 颜墨琛正要说因为白染姐姐来了所以他才来的,却又忍住了。 跟这个歹人说那么多作甚,简直是浪费时间。 “二殿下若无事,臣子便告退了,父亲还在等着臣子过去。” 说罢,也不管白笙高不高兴,颜墨琛转身就走,找他爹去了。 此时的刘氏正与娘家姐夫坐在一起说着什么,谈到儿子的婚事,他总是叹气连连。 他当初不过就是一时气不过才在苏皇贵君灵前说了不许三殿下与自家儿子在一起的话,哪知那个小犟种竟真的一直不嫁人,如今都拖到这个年岁了,还在惦记着三皇女。 若三皇女愿意,他自是不会拦着的,只怕是苏皇贵君在天有灵,也是恼了他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捉“奸”成双 要真说起来,当年那事儿与苏皇贵君和三皇女又有什么关系? 刘氏悔不当初,便想着趁这次机会到苏皇贵君灵前上柱香,给苏皇贵君道个歉。 只盼着自家儿子早些得偿所愿,他这个做爹爹的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主子,要喝茶吗?” 白安狗腿地上前问道,她可是盼着自家殿下高兴点儿,今日能给她们带个王君回去呢! 不对,王君已经有了,侧君也好。 “不必了。” 白染无趣地看着这些再熟悉不过的花花草草,心中忽然有些烦闷。 “宴会还要一会儿,本殿想先去永安宫看看。” 说着白染就站起身来,大步朝永安宫走去。 “苏皇贵君,臣夫刘氏来给您请安了。” 男人跪在永安宫门口叩了三个响头,却仍未起身。 “臣夫为当年的莽撞向您请罪,当日是臣夫亡女忌日,臣夫实在是心里难受才在您灵前说了那些气话,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臣夫一般计较。” “若您当真要怪罪,那就罚臣夫下去给您请罪吧!还请您放过臣夫的儿子,臣夫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啊!”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和悲戚,亦是满心的悔恨。 “琛儿他一心只有三殿下,还请您看在这孩子专情多年的份儿上成全了他们吧!臣夫在这里给您磕头赔不是了。” 男人不断地哀求着什么,后面的话白染再也听不下去。 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白染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要把骨头攥碎似的。 好一个赔不是,好一个成全! 当初若不是他在父君灵前说了那样的话,后面的九年里她又如何会那般伤害颜墨琛? 他们又岂会经历这么的悲欢离合? 她爱人的父亲在自己父亲的灵前毁了他们多年的情谊,如今又跑来赎罪,只为了能成全自己儿子的一番心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白染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可怜刘氏。 但他终归是颜墨琛的父亲,不论如何,她也不能真的将他怎么样。 白染甩袖离开,白安和白平急忙跟上,刚刚刘氏的话她们也听见了。 这般看来,主子和颜公子过去的误会都是因为刘氏而起,也难怪主子会这般生气。 才拐过角楼,白染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她心中有气并未注意前方,而来人又不知白染会走得这样急,一个踉跄就朝后倒去。 白染顺手拉过那人的手腕,才使得他没有栽倒下去,稳稳站了住。 “抱歉,是本殿冲撞了公子,公子可有伤着?” 白染放开手,退后一步朝人抱拳道。 “子谦无事,三殿下无需介怀。” 江子谦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撞到白染,耳尖一红,急忙垂着眸子朝她行了一礼。 他本派人打听到了白染的行踪,听闻她朝着永安宫的方向去了,自己便想过来碰碰运气,不想竟真的让他撞上了。 有了这一撞,他再想接近白染就容易多了。 白染微微蹙眉,听面前的男子自称“子谦”,不由得一怔。 这位便是江家那位差点儿成为她侧君的儿子江子谦? “公子既是无事,那本殿告辞了。” 白染不愿与江家的人有所瓜葛,侧身就要离开。 那江子谦却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 “公子,您怎么样?” 江子谦身后的侍儿扶着他急急问道,白染离去的脚步也跟着顿了下来。 若是她就这么走了,君后指不定又要怎么讹她,说不定硬是将人给她送到府里去也有可能。 还是当场了结了好,没得给自己找麻烦。 “看公子这般模样,还是找个太医去瞧瞧吧!” 白染使了个眼色,白安立马飞身离去。 江子谦见白染又转身回来,眼底浮出一抹喜意,胳膊动了动,身后的侍儿急忙朝白染哀求道:“三殿下,这里风大,还是叫我们公子到前面亭子里坐着等吧!” “也好。” 白染看着那侍儿扶着江子谦走了,她才带着白平缓缓跟了上去。 之前她没注意过江子谦,也不知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因为之前颜墨琛下的毒…… 这般一想,白染心底忽得生出几分内疚来。 说到底,她不喜欢江家是因为江士方和江君后,与江子谦无关。 江子谦只是因为生在了江家,被人利用去收买他,又被下了毒,总归是个无辜之人。 但白染也没怜香惜玉到要亲自去给江子谦诊脉,这世间男子除了颜墨琛,谁都不配。 “三殿下当年的救命之恩子谦一直记得,碍于女男之别没有去三王府拜谢,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才一坐下,江子谦便小声与一旁立着的白染说道。 他想说让她也坐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住了。 人家三皇女身份尊贵,哪里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世家出来的公子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儿,他们好像生来就会察言观色,又善于为自己谋福利。 白染没明白江子谦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救过他? “什么?” 江子谦苦笑一声,扯扯嘴角道:“殿下贵人事忙,记不得子谦也是常事。” 说着,江子谦失落地垂下头去,那满身孤寂的可怜样儿无不叫人心生怜悯。 奈何白染心中只有一个颜墨琛,对于别人的欲擒故纵亦或者是蓄意勾引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白染再未接话,对于江子谦口中的什么救命之恩她丝毫都不在意。 若不是太医还未到,她怕是早就离开了。 然而就是她站在一侧,江子谦托着下巴眼睛红红地望着她的这一幕不小心落入了偷偷来寻她的颜墨琛眼中。 若这男子换成旁人,颜墨琛或许只会一气之下冲过去将人赶走,可这人是江子谦,是他的情敌,亦是他心底最大的痛。 那个可是差点儿成了她侧君的男子啊! 她竟然背着他来这里跟江子谦幽会? 颜墨琛气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两个人,一口银牙差点儿被他咬碎。 好一个女才郎貌,好一对“奸”妇“淫”夫!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不想原谅她了 尽管那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甚至离的距离也不算近,可在颜墨琛眼中,这就相当于白染已经抱住了江子谦,甚至还对他做了之前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亲密事儿。 毕竟,作为江家的儿子,君后的亲侄子,江子谦的容貌也是京中世家公子里的佼佼者。 嫉妒掺杂着委屈和失望,将颜墨琛的最后一丝理智湮灭。 白染口口声声说为了保护他,不能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所以她在人前避着他躲着他,他都能理解。 可如今她却在这里陪着别的男人,这叫他还要怎么相信她? 转身奔出皇宫,任由颜可焦急地在后面喊着什么,颜墨琛就是不肯停下来。 昨天夜里还抱着他说会永远守护他不再让他有半分伤心的白染姐姐,此时竟抛下他去陪了别的男人。 他承认那江子谦论模样论家世都能够配得上白染,可他就是不喜欢江子谦,就是看不得白染和江子谦在一起。 “白染,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要原谅你了……呜呜……” 颜墨琛闷头往前跑去,也不管方向,待他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到了城门口。 盯着发红的眸子回头看了一眼,颜墨琛紧紧咬着唇,然后转身出了城门。 而宫里的白染还毫不知情,在太医来过之后她便寻了借口离开了。 宫宴之上并未看到颜墨琛的身影,白染还有些疑惑。 将白平叫过来吩咐一番:“你去外面找找阿琛,看看那孩子去哪儿了,莫要叫白笙接近他。” 白染怕白笙使坏,颜墨琛虽会武功,可心机却是远远比不过白笙的。 不过一会儿,白平便匆匆回来,附到白染耳边道:“颜公子出宫去了。” “出宫了?” 白染疑惑道,她还在这里,颜将军与刘氏也都在,那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出宫去了呢? “是,属下亲口问过宫门口值守的护卫,她们都是亲眼瞧见了的,说是颜公子走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好像……好像还哭过了……” 白平犹豫道,她知道自家主子有多在意颜家公子。 若是听说颜公子受了欺负,主子她一定会坐不住的。 “竟还哭了?” 白染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笙欺负了颜墨琛。 也不管众人还在歌舞萦绕,白染直接起身离了场。 君后面色不虞地看了一眼匆匆离去的白染,又偷偷瞧了一眼一直盯着白染看的江子谦,暗暗叹了口气。 白染性子冷淡,根本就不是良人。 “白安随本殿出宫,白平留在宫里去查查阿琛今日见过哪些人,可有与白笙见过面,务必要问出是谁欺负了阿琛。” 白染边往宫外走边朝身后的二人吩咐道。 “是,属下即刻去办。” 白平领命后就离开,白染则直接带着白安出了宫,一路往颜将军府而去。 此时的白染也顾不得旁的了,依着颜墨琛的性子,只要不是牵扯到她的事情他断然不会落泪。 她现在只想快些找到他问个究竟,若是真是有人给了颜墨琛委屈受,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 马车停在颜将军府门口,白安跳下马来上前问道:“颜公子可回府了?” 门房认出了那是三王府的马车,也知道白安是三皇女殿下的人,忙朝她抱拳行礼道:“回白大人的话,我家公子早晨虽将军和主君入了宫,还未回府。” “你们可看清楚了?当真没有见到颜公子回府?” 白安又问了一遍,怕她们换岗的时候错过了。 “小的们不敢欺瞒白大人,公子走时就是小的们在这儿,从未离开过,并未见公子回府。” 那二人齐声说道,这种事情她们哪儿用得着撒谎啊! 白安还欲再问,马车上的人却已跳了下来。 “主子……” 白安退后两步迎了上去,两个门房立马跪在地上。 “见过三殿下。” “本殿进去瞧瞧,若阿琛当真没有回来,本殿也不会为难你们。” 白染担心是颜墨琛吩咐这二人不许告诉她他回来了,决定还是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殿下请。” 那二人急忙起身,老管家从里面跑着迎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给白染磕了个头。 “不知殿下来访,老奴来迟,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起来吧!本殿只是过来看看阿琛。” 白染熟门熟路地朝后院走去,这还是她九年来第一次踏进将军府,以前她来这里可是像自己的家一般。 老管家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奇地皱起眉头道:“回殿下的话,我家公子随将军和主君入宫去了,并未回来啊!” 白染心里已经将她们的话信了八成,却还是非要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绕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有见到颜墨琛的身影,就连颜可也不在。 白染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些年颜墨琛只顾得缠着她,并未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他不回家能去哪儿呢? 出了颜府白染便在马车上换了套衣裳,直接去了千机堂分部,命千机堂 不出一个时辰便有人来报,说是城门的士兵亲眼看见颜家公子出城去了。 “出城?” 那孩子好端端地出城干嘛? 可不论如何,她也得去将人找回来才能放心。 “命千机堂各部停下手头所有事情,务必将颜公子找到,寻到人后暗中保护,本殿亲自去将人接回。” “是。” 出了千机堂,白染飞身上马,直奔城外。 据回禀的人来说,颜墨琛没有骑马,只是靠着双腿跑出城去的,那他应该走不了太远。 白染将他们幼时一起去玩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见到半分颜墨琛的身影。 直到天黑时分,千机堂才传来找到了颜公子身边的贴身小侍的消息。 白染又急忙往回赶,在看见颜可时,那孩子明显也是才哭过,眼睛还红肿着。 “见过三殿下。” 颜可红着眼睛朝白染行了一礼,白染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虚礼,只急忙问道, “阿琛呢?”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公子他出家了 “回殿下的话,公子他上山了。” 颜可红着眼睛答道,他一路跟随公子出了城,怎么劝公子都不肯与他回来。 见公子去了灵隐寺,他才匆匆跑下山,想要找三殿下去劝公子回来。 “上山?为何要上山?上的哪座山?” 白染急急问道,颜墨琛从来都不是那等子不懂事儿的孩子,为何忽然要上什么劳什子的山? 颜可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白染朝众人挥挥手,其她人立马退了下去,屋内便只剩下了颜可和她两个人。 “说吧!” “公子说他要剃了头发出家做和尚去……” 说到这里,颜可又开始抽噎起来。 “好端端的为何要闹着出家?” 知道颜墨琛此时在灵隐寺,白染反倒不担忧了。 灵隐寺常年得皇家供奉,自是有些慧眼,颜墨琛只瞧着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他们断然不敢轻易为他剃度。 只是这孩子如此胡闹当真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奴也不知,奴只知道在宫里时,公子说要去找殿下您,不许奴跟着,可公子才走了不多久就哭着跑回来了,奴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就一路跑出了宫,直接出城上了山……” 颜可委屈道,他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了,他还想问问白染到底怎么欺负他们公子了呢! 要不是身份的缘故,颜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白染的。 可是他现在不敢,毕竟也只有三殿下才能哄回自家公子。 白染细细一想,忽然想到了白日里她与江子谦在凉亭中等太医的事情,难不成那孩子撞见后误会了,还以为是她刻意背着人去约的江子谦,这才不管不顾地跑了? 若是这个原因的话,白染觉得还真是有可能。 “真是胡闹!不知缘由便这般折腾自己,倒是本殿太惯着他了。” 这么一想,白染也生起一股子闷气。 若不是怕君后借此机会讹上她,她才懒得陪江子谦一起等太医呢! 这个小东西也不问清缘由就乱吃醋,这么折腾一番竟还闹着要去出家,真真儿的是气死人。 嘴上虽是这般训斥着,白染却是半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大步跨出门去,飞身上马,借着月色朝城外的灵隐寺奔去。 颜可红着眼睛看着白染离去的背影,心底的怨恨忽然就散去了。 三殿下这般在意公子,此事或许也未必就是人家的错。 “我家主子为了你们公子一整日都没歇口气儿,到现在连午膳都还未用,我虽敬颜公子对我家主子用情至深,却不希望他总是这样折磨我们主子。” 白安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语气与颜可说道,她们主子的夫君日后是要做父仪天下的君后的,若不能够顾大局识大体,那只有喜欢怕是不够的。 颜可攥了攥拳头,想要反驳,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今日公子这般疯魔实在是有些吓人,公子与三殿下之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可我们公子他心里也很苦啊!” 颜可垂着脑袋小声说了一句,若公子喜欢的人不是三皇女,是不是也能快乐许多。 这些年来,公子他实在是太苦了。 然而在白安心中,最苦的却是她们殿下。 二人就这样站在路边,呆呆地望着同一个方向,等待着同时而归的那二人。 白染驱马来到山下,将马绑在树上又开始往上山走。 一整日只早饭吃了几口,在没有颜墨琛的消息时不知道饿,现在知道他平安无事,她才觉得有些虚脱。 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扔到嘴里,白染运了运气,一股气爬上了山。 “夜深了,公子快些回家去吧!家里人定是等急了。” 夜虽深,灵智方丈仍旧坐在那里陪着这位一脸痛色的小公子。 也不知是哪家娇养出来的孩子受了委屈跑到了这山上来,还非要闹着剃度出家。 “方丈大师,弟子在尘世已无留恋,还请您为弟子剃度。” 颜墨琛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脸诚恳道。 “公子尘事未了,与我佛无缘,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灵智大师嘴角挂着笑,看着面前的孩子亦是一脸的慈善。 “了与不了都已经不重要了,我那样喜欢一个人,却还是无法得到回应,这世间既无公平可言,徒留那处也不过多增伤感罢了。” 颜墨琛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感情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公平。 大家喜欢的程度都不一样,如何谈得公平? 可他就是见不得白染背着他和江子谦在一起,就是不行! “公子所求既是所爱之人同等的回报,那这便不叫爱,而叫交换。真正的喜欢是只为爱人付出而不计回报,遇得有缘人,这便是造化。” 灵智大师笑着说道, “老衲看公子天庭饱满,眉眼间尽是富贵之相,自是该一生衣食无忧,有人疼宠的,公子早已胜过世人万千,怎的还不知足?” 颜墨琛眼神黯淡,忽得跪坐起来,喃喃道:“她是挺宠我的,可她也骗了我。大师,我亲眼看见她与别的男子一起……我……我等了她好多年好多年,母亲说,若今年她还不愿娶我,就要为我寻一门亲事,不许我再见她……” 说到这儿,颜墨琛眼睛又红了起来。 这话他没有告诉白染,因为他不想逼她。 既是她说了喜欢他,那他就可以等的。 可她却从未提过半句有关成婚之事,他的年岁早已成了笑话,他可以不在意,可母亲和父亲却是等不及了。 这么些年,他们从未逼迫过他,如今肯这般与他说,定也是下了决心的。 “公子缘分已到,凡事说开就好。生活中的误会本就在于她不问和你不说,再好的感情若是没有了信任与沟通,最终也会走上绝路。” 灵智大师似乎已经看透了颜墨琛的心思,或许这孩子哭闹着要出家是假,心里期盼着那人来接才是真。 从面相上看,这孩子应该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不知让他这般伤心的那女子到底是谁。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第三百九十章 你六根不净如何出家 “信任?” 颜墨琛忽然一惊,想到九年前的事情,他竟生出了几分恐惧来。 他当初怪白染姐姐不肯信任她,与她大闹了一场,甚至还任由她在他门外站了一整夜。 如今他这般作态不也是因为不信任白染姐姐吗? 见颜墨琛终于肯认真思考他的话了,灵智大师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继续转起手中的佛珠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是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阿琛?” 身后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颜墨琛身子一僵,竟有些不敢回头去看。 灵智大师忽得睁开眼睛,看向来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原来是三殿下的佳人误入本寺,倒是老衲怠慢了。” “灵智方丈。” 白染并不意外灵智方丈能认出她来,这样年岁的老和尚总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况且母皇每年都会过来上香,白染虽甚少拜佛,却也知道些有关这灵智方丈的传说,这可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阿琛年幼贪玩,叨扰了您的修行,白染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白染双手合十朝灵智方丈垂首道,灵智方丈急忙起身还礼。 “老衲当不得殿下如此,小公子心性纯善,老衲能与公子相见,亦是一种缘分。” 从头至尾灵智方丈都未称呼颜墨琛为“施主”,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孩子的身份不一般。 只是没想到他会是三殿下的爱人,若这般来看,这孩子的面相倒的确有几分君后之相。 “天色已晚,白染便不多打扰了,改日再带阿琛过来拜访。” 说罢,白染便上前去拉颜墨琛的胳膊,哪知那孩子却倔得很,竟侧身避了过去。 “阿琛?” 白染无奈地唤道,眉眼间却无半点不耐之色。 “三殿下既是忙着与美人儿相会,还来找我作甚?就让我剃了头发出家就是了,也好给你的美人儿腾地方。” 颜墨琛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其实心底的气在听见白染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消了。 一旁的灵智方丈早已背过身去,白染见颜墨琛如此,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朝外走。 “你六根不净,如何出家?” 夜风中夹杂着白染半是玩笑的问话,灵智方丈也跟着勾唇一笑。 世俗之间的感情最是伤人,却也最是甜蜜。 是糖还是毒药,都在一念之间。 “我净了,我早都净了。” 颜墨琛不满地踢了踢腿,双手却是紧紧地攀在白染脖子上。 “哪里净了?是满心写着的白染,还是心心念念等着我来接你的贪念?” 白染丝毫不给颜墨琛留情面,这孩子或许一时冲动之下是真的动了出家的念头,可他在佛前跪了那么久,应该是早就想明白了才是。 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将人带走了。 “我才没有……” 颜墨琛别过头去,死活不愿承认。 “阿琛,你七情六欲未去,佛祖也不能渡你,唯有我能……” 白染忽然俯下身凑到颜墨琛耳侧道,那模样儿竟直接看红了颜墨琛的脸。 “这样容易害羞,还敢说自己六根清净。” “可你今日去见江子谦了……” 颜墨琛小声哼哼道,这事儿她若不与他解释明白,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果真被白染猜对了,他的确是在为这件事而生气。 白染也没恼,而是耐心解释道:“我与江公子不过就是无意间碰到而已。” 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于颜墨琛听,包括自己的用意,白染什么都没隐瞒,颜墨琛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他不是白染,他可是听明白了这话里的重点。 “你什么时候救过江子谦?我为何不知道?原来三殿下还是个喜欢英雌救美的人呢!” 颜墨琛两根指头揪着白染的衣襟,阴阳怪气道。 “我也不知道啊!” 白染无奈地笑道,她哪里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救过江子谦,她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哼哼……这九年来我看你那样严都没有看住你的桃花,三殿下还真是不简单啊!” “那剩下的日子里我准你贴身看着我,看看我到底简不简单?” 白染抱着颜墨琛的手忽然一紧,吓得颜墨琛抱着她脖子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 “阿琛善妒,白染姐姐可是能忍?” 颜墨琛将脑袋贴在白染肩头,小声问道。 “忍得。” “阿琛只会舞刀弄剑,不懂男工刺绣,小意温柔,白染姐姐可能接受?” “受得。” 颜墨琛显然对白染的答案十分满意,偷偷勾起唇角,等了许久才得寸进尺地又问了一句。 “阿琛见不得你与别的男子在一起,白染姐姐可能做到一生只要阿琛一人?” 这句话问出口,颜墨琛自己都没了底气,双手紧紧抱着白染的脖子,眼睛却是不敢看她。 哪知白染想都未想便道:“白染这一生从未想过会娶除了颜墨琛以外的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颜墨琛埋在白染肩头的双眼忽然一颤,整个人都僵了住。 这个答案让他又是欢喜又是内疚,是他不够信任她,才害得她这般辛苦,处处为她筹谋。 “白染对天起誓,一生只娶颜墨琛一人,若违此誓,不得好……”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颜墨琛抬手捂了回去。 “阿琛信你就是,你又何必要发这样的毒誓?” 颜墨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眼底的红润还未淡去,就已被白染落下来的吻盖住了。 “阿琛,以后不许再这样胡闹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唔……” 将人带回了城内,白染并未急着将颜墨琛送回家,而是先带回了王府。 “你母亲和父亲定是也急坏了,我先带你回王府洗漱一番再送你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白染揽住身前的人儿,手中拉着的缰绳不由得一紧,马儿跑得又快了些。 “嗯,待会儿先让颜可回去抱个平安就好,阿琛还想和白染姐姐多待一会儿。” 颜墨琛靠在白染怀中,扯着她的衣袖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小犟种 “也好,一整日没吃饭你定是也饿了,那就先在王府用了饭再回去吧!” 白染并未让人声张颜墨琛不见了的消息,只是这事儿却瞒不住颜青和刘氏。 颜可匆匆回来报了信儿后二人才放下心来,刘氏又在颜青面前哭诉了一番。 今日他去永安宫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却没想到儿子竟然还丢了。 “都怪你,干嘛非要逼着琛儿出嫁,还不许他再见三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些年的心思,还好孩子平安回来了,若是琛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随他去了。” 刘氏之前就听颜墨琛说过若是不嫁给白染就出家的话,本以为他是随口说说吓唬人的,却不想那孩子竟真的上了山。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哭了,孩子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是拿你生的这个小犟种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以后都随他去吧!” 颜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哪儿还敢再多管什么啊! 这一个二个没有一个好惹的,都是祖宗。 “什么叫我生的小犟种?那他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 刘氏红着眼睛一瞪,颜青急忙伏低做小地认起错来,刘氏这才不再找她的茬儿。 “妻主你说……三殿下这般在意我们家琛儿,他们是不是还能在一起?” 想到管家的回禀,以及白染急匆匆地去将颜墨琛从灵隐寺带了回来,刘氏忍不住问道。 “能与不能的暂时还不好说,等孩子回来了问问就知道了,都这么多年了,真是委屈了我们的儿子。” 颜青也已经尽了力,这种事情她总不好拿着剑去逼着人家娶了自己的儿子,只能看缘分。 “我觉得应该是有希望的。” 刘氏觉得自己今日在苏皇贵君那里请了罪,这事儿应该能过去了吧! 他的儿子也因为他的冲动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些恩怨也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是非恩怨几时了?总得有人先放下才是。 若是因为他的不释然而毁了儿子的一生,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白染留颜墨琛在王府用了晚膳,又给他膝盖上了药,寻了套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这才说着要送他回去。 “白染姐姐……” 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白染,好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情谊。 “嗯?” 白染转过头来看向颜墨琛,等着他开口。 “你会娶阿琛吗?” 放在榻上的手因为紧张而不断用力,指尖儿被压得发白。 “娶。” 白染斩钉截铁道,她什么都不想在乎了,因为她觉得什么都没有颜墨琛重要。 九年前已经失去过他一次,这一次,她想为他而活。 “什么时候?” 颜墨琛眼底的紧张明显淡了些,却还是固执地问道。 “明天我就去请求母皇赐婚,挑个吉日我们便成亲。” 白染捧着颜墨琛的脸,认真道。 “明……明天?” 颜墨琛显然没有想到白染会这样说,他还以为她又会拿白笙的事情做借口,暂且敷衍着他。 “嗯。” 白染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 “可是,白笙她……” “不管她了,我只想快些把你娶进门,免得某个小东西又要死要活地跑去庙子里剃度出家了。” 白染将颜墨琛捏得有些发白的手紧紧攥住,轻轻搓了搓,然后拉着他起身出了门。 “我送你回家。” 这一次她要光明正大地送他回家,不管那些暗处的探子如何窥视,也不管外人准备怎么对付她。 她相信凭借着颜府和千机堂的势力,定能护颜墨琛无恙。 至于白笙,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颜墨琛偷偷看了一眼白染的侧脸,又垂眸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的手,悄悄笑弯了嘴角。 月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颜墨琛忍不住一阵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在平州城的那日,她也是这样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只是二人的手没有像现在这般交握住。 颜府的大门早已关上,白染上前轻轻扣了扣门,立马有人探出一个脑袋来。 见是白日里来过的三皇女,那日急忙将大门打开,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阿琛,回去吧!” 天色太晚,白染没打算到扰到颜府里的旁人,便朝颜墨琛道。 颜墨琛不舍地抱住白染的胳膊,守夜的门房见状急忙垂下头去,缩着身子只当自己不存在。 “进去坐坐吧!” “太晚了,改日我再过来拜访颜将军和主君。” 白染宠溺地揉了揉颜墨琛的小脑袋,低声说道。 “那我看着你走……” 颜墨琛委屈地扁扁嘴,却也没再执意留下她做客。 “我们一起转身。” 白染轻轻抱了抱颜墨琛,她以后再也不想把背影留给他了。 这些年他过得太苦,也受了太多委屈。 “那我数到三……”颜墨琛不舍地放开白染,小声道,“一……二……三……” 二人一起转身,一个朝朱红色的大门里走,一个朝无尽的黑暗里走,谁都不该回头。 可那朱红色的大门后面却忽得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在看着那人影儿消失在路的尽头时,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叫门房将大门关了。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的,哪怕只是目送她离开,他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然而黑暗中的立着的那抹身影,也没忍住偷偷回了头。 在看见朱红色的大门关上时,才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就知道那个孩子一定会偷看,就像小时候陪他玩躲猫猫,捂着眼睛的小手总会偷偷留个缝儿出来,怕她走的太远会找不到彼此。 独自漫布在寂静的夜色里,白染心中亦是无比宁静。 之前心口处空落落的那一块终于填满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失去她的小影子了。 翌日天还未亮白染就入了宫,这还是第一次在朝会前她先去了皇帝的寝宫,而不是直接在大殿内等着。 “皇上,三殿下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宫侍边替皇上更衣,边低声回禀道。 “老三今儿怎么来的这样早?先让她进来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直都是他 昨天赏花宴白染提早离席的事情早就传到了皇上耳中,她猜着白染此次过来一定与昨日的事情有关。 “儿臣给母皇请安。” “起来吧!来的这样早怕是还未用膳,来吃些垫垫肚子。” 皇上招呼白染过去坐,白染却并未起身。 “母皇,儿臣冒昧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母皇恩准。” “何事这般着急,竟是容不得朝后再说?” “儿臣想请母皇为儿臣赐婚,儿臣要娶颜青将军之子颜墨琛为正君,还望母皇成全。” 白染的请求叫皇帝十分意外,之前她不知提了多少回要将颜墨琛许给白染,白染都拒绝了去,如今竟亲自跑过来请旨,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怎么就想通了呢?” 皇上疑惑道,她可不觉得白染是为了颜家手里的兵权才要娶颜墨琛的。 若是她想要,那颜墨琛早就是她的人了。 “儿臣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 白染也不再隐瞒,索性直言道。 面前的女人虽是一国之君,却到底也是她的母亲,总该是要为自己的孩子的幸福而高兴的吧! “既是如此,准了。” 皇上摆摆手,白染立马垂首谢恩。 “谢母皇恩典。” “起来吧!这是好事儿,你早就该成婚了。” “承蒙母皇厚爱,儿臣成婚虽晚,明年定也能叫您抱上孙儿。” 白染如愿以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皇上身边,立马有宫侍送了碗筷过来。 母女二人饭间并未多做交谈,只是在白染准备先去前朝时被皇上叫了住。 “一起走吧!” 白染跟在皇上身侧,步子走得极为缓慢。 “老五这几日参了老二不少罪状,甚至连你从平州回来遇刺之事的证据都呈了上来,竟处处都与老二有关,你觉得此事可是你二皇姐所为?” 皇上忽然开口,让白染意外得一怔。 这事儿皇上心里怕是早就有了数,白染又岂会做那个傻子? “儿臣还未查明实情,实在不敢乱言。但平州祭河神一事的确与京中之人有关,据儿臣所知,那些被拐卖的男子都进了倚红楼。” 白染没想到皇上会忽然说起这件事,她正好借坡下驴,将倚红楼搬到明面儿上来。 若是皇上派人去查,那白笙就是板上钉钉地等着完蛋了。 “倚红楼?” 皇上微微蹙眉,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风尘场所。 “是,假借祭河神的名义拐卖良家男子送入红楼盈利,这是尹廷秀亲口吐出来的,只是到现在她还不肯说出幕后之人。” “哼!她怕是还要等着那人来救她吧,既是不肯吐口,那便是个无用的东西了,早些送她上路吧!” 皇上轻哼一声,对于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最是厌恶。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留着又有何用? “可尹廷秀若死了,那幕后之人不就更难查出了吗?” 白染不赞同道,尽管她知道一切事情都是白笙所为,可现在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 若是尹廷秀一死,那这事儿不就又成了个没尾的案子了吗? 皇上轻轻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向白染。 白染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母皇英明,儿臣懂了。” 既是没什么用了,那她就只能作为一个鱼饵了,也算是她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儿。 没用的人又何必费心费力地保护她? 只需对外宣称说尹廷秀受不住刑已经开始招供了,自然会有人来取她的性命。 到时只需将人抓住,顺藤摸瓜,这事儿便也还有一丝希望。 早朝又是在白染的沉默,白简和白笙的针锋相对中度过,只是在下朝前,皇上忽得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颜将军独子颜墨琛许给了三皇女白染为正君。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 最想不通的就是白笙和白简了。 那白染不是极其厌恶颜墨琛的吗?这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啊! 母皇又怎么会忽然想起要给她赐婚? 颜青惊得一双大眼瞪得滚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急忙跪下谢恩,高兴得只恨不得将皇上供起来。 颜青最愁的便是儿子的婚事,如今皇上金口玉言,将儿子赐给了他一直想嫁的人,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众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本以为三皇女会抗旨离去,却不想人家直接叩谢皇恩,领了这恩赏。 朝中众臣心思飞转,聪慧些的似乎已经看出了眉目,只等着后面去好好巴结巴结三皇女。 至于白笙,一双带毒的眸子死死盯着白染,真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自从白染病愈之后,便处处与她作对。 先是毁了她的财路,如今又抢走了颜墨琛。 那颜家的兵权一旦落入白染手中,这太女之位哪里还轮得到旁人来坐? 母皇她可真是偏心啊! 宁可将颜墨琛留成老男人,也不将他赐给别的皇女,原来是等着白染呢! 难怪朝中多年无太女,竟是因为母皇心里早就有了继承人,不过是不与外人道罢了。 退朝之后,众臣纷纷上前朝白染和颜青道贺,就连丞相江士方都留下来与二人客套了几句。 其实江士方心里也是有怨的,本该她的儿子先嫁给三皇女才是。 君后多年前就说皇上独宠三皇女,可她们观察了这么些年总觉得这位三皇女的存在感太低,根本就没人将她当回事儿。 如今人家不过才病愈入朝,便先后去了平州平乱立下大功,紧接着又一举拥有了颜将军手中的兵权,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立太女了? “颜将军请留步。” 这一次,是白染第一次主动与叫住颜青。 颜青朝白染抱了抱拳道:“三殿下。” “本殿冒昧求母皇赐婚,未曾与将军与正君商议,还望将军勿要怪罪。” 颜墨琛到底是人家唯一的儿子,婚姻之事本该与人商议一番的,可她们母女二人就这么定了下来,总得与人家娘说一声才是。 “殿下言重了,是小儿无状,从小被娇惯坏了,给殿下惹了不少麻烦,日后他若有什么无礼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题外话------ 感谢书友姝姌姌的月票2张!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那又如何 颜青心中本就欢喜,与白染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 只是她也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中对白染存着几分抱歉。 怕日后白染会厌了自家儿子,做母亲的总得提前多说些好话。 “将军多虑了,阿琛与白染自幼一起长大,他的性子很合白染心意,将军无需担忧。” 白染笑着说道,这做母亲的总是疼爱孩子,什么时候都不忘替孩子铺好后路。 颜青也跟着笑出声来,客气道:“殿下闲暇时可去颜府坐坐,那棵大榕树粗壮了许多,殿下与琛儿亲手绑的秋千也还在,府里每年都备着殿下最爱的雨前龙井……” 白染心头一暖,抿唇笑道:“既是如此,那便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那自是极好的。” 二人相携离去,那亲密的模样儿着实叫有些人眼红不已。 一直未曾离开的白笙死死攥着拳头,遮去眼底的狠辣,故作平静地看向一样还没走的白简。 “你我相争多年,如今看来倒成了一场笑话。不过就是平白为她人做嫁衣罢了!” 白简心中虽对白染亦有不满,但相比于从未招惹过她的白染,她则是更讨厌眼前的白笙。 “哼……那又如何?太女之位只有一个,母皇却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谁都有资格来争上一争的。” 白简轻笑一声,不屑地睨了白笙一眼。 若她做不成太女,那她宁可是白染做,也不想叫白笙得逞。 白笙这个人太过阴暗,又心狠手辣,却还极会伪装,实在是个狠角色。 “但若只有你我二人的话,每个人还有五成的把握。可老三若是加进来,你我便连半分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笙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想联合白简一起对付白染。 待把白染挤得再无出头之日,她二人再争个高下。 奈何白简自小就讨厌白笙,又岂会与她合作? “那便让老三做太女好了,左右她也不会像某些人那般,对亲生姐妹下杀手。” 白简说罢,便昂着头离去,连看也未看白笙一眼。 白简本还为着皇上将颜墨琛赐给白染的事情耿耿于怀,可在听了白笙那一番话之后,她竟没了半分怒气,只觉得解气。 只要不是白笙,是谁都行。 白笙恶狠狠地咬着牙,这一个二个的都合起伙来欺负她,不过就是瞧不起她生父出身低微。 同样都是母皇的女儿,凭什么就要分高低贵贱? 她偏要她们知道,她这个低贱之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能做皇帝的。 有朝一日,等她白笙坐上那皇位,第一个弄死的就是白简和白染,她要用她们的鲜血为她的皇位开路。 待众人都离去后,御书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殿内发生的一切都入了那一国之主的耳中。 “朕一直念着母女之情,可她似乎是对朕的女儿们都不曾手软过啊!” 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笔,遗憾地叹了口气。 “既是如此,便将证据都放出来吧!至于结果如何,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样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护着? 没得哪日毁了她白家的基业,到时后悔都晚了。 “是。” 面无表情的女子应了一声,一闪身便消失在书房内,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三王府的马车跟在将军府的马车后面一路驶来,还未等马车停稳,颜青便已激动地跳了下来。 迎着白染入了府内,立马有人去后院通知颜墨琛了。 听闻白染来了将军府,颜墨琛提着手里正在练着的剑,不管不顾地就冲了出去。 “白染姐姐……” 许是跑得太快,颜墨琛来时额上带着汗,手中还紧紧握着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来杀人的呢! “三殿下难得来府里做客,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颜青虎着脸假意朝颜墨琛训斥道,但那眼底分明带着宠溺。 “慢些跑,我既是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你跑这样急作甚?” 白染接过颜墨琛手里的剑递给一旁的小侍,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替颜墨琛擦着脸上的汗,而颜墨琛就这样伸着小脑袋任由她擦,乖巧得很。 颜青眼底挂着笑,能见到他们这样相爱,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阿琛就是想早些见到你。” 颜墨琛欢喜地坐在白染身侧,偷偷攥着她的衣角说道。 “男儿家家的说话一点儿都不知害臊。” 颜青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家儿子,腹诽道。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厚颜的孩子呢?真是把她这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今日母皇已经下旨为我们赐了婚,待颜将军与正君选出个好日子,我们一并去与母皇说,咱们就将婚事办了。” 白染来颜府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亲口与颜墨琛说此事,如今虽说颜青还在,可这也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怕被人听见。 颜墨琛大喜,咧着嘴问道:“皇上当真准了让阿琛嫁给你了?” 像是做梦似的,竟已经成了真。 “这种事情我哪里会拿来骗你?圣旨午后就到,到时你可要看清楚了,那上面写的是不是你的名字。” 白染好笑地点了点颜墨琛的鼻子,宠溺道。 这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叫颜青有些坐不住了,想着之前叫白染过来时她说的话,颜青不由得轻咳一声。 “咳咳……琛儿,你带三殿下去花园里坐坐,我去吩咐厨房备宴,三殿下中午便留下用饭吧!” “有劳颜将军。” 白染自是不会错过这样与颜家人搞好关系的机会,那刘氏虽在永安宫门口认了错,但到底没有亲口承认说想将儿子嫁给她,她总得先讨好了人家爹爹才是。 不然她怎么能好意思将人家的宝贝儿子娶走呢? 颜墨琛拉着白染娶了后花园,将军府的一切好似都与九年前一般无二,就连假山 小时候他们二人便喜欢躺在这石头上眯着眼睛看天上的白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那秋千果真还在,当年颜墨琛最喜欢的就是让白染陪他荡秋千。 第三百九十四章 赐婚 那棵熟悉的榕树粗壮了许多,树荫如盖,郁郁葱葱。 白染俯身坐在石头上,颜墨琛立马贴了上来。 “白染姐姐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来过颜府了……” 颜墨琛委屈地扁扁嘴,他过去时常梦见白染又出现在这花园里,有时候半夜醒来也要过来瞧上一眼。 每每满怀期待地跑过来,最终都是失望地离去。 那个时候颜墨琛就想,或许白染姐姐是真的不想要他了,否则她怎么会舍得待他这样狠心? 但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那样疼他的人怎么忽然就像是变了性子似的,他一度怀疑白染是被鬼附了身,还曾偷偷去找道士要了许多符来烧成灰撒到了白染必经的门槛上。 可不论他用什么办法,她始终都不愿再见他,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嫌弃他了。 颜墨琛以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坚持了这么多年,后来细想想,即便白染不愿再见他,故意冷漠待之,她仍旧处处为他着想着。 除了不能爱他,其实她也为他做了很多很多。 “阿琛,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慢慢忘记吧!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从躺在这里看白云开始,从坐在那里荡秋千开始,从在假山下榕树后捉迷藏开始……好不好?” 白染揽过颜墨琛的肩头,嘴唇轻轻印在他微凉的额头上,惹得颜墨琛忍不住一颤。 “好。” 颜墨琛笑着应了一声,于是将军府的后花园里在九年之后终于又传出阵阵笑声,以至于躲在暗处的刘氏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的琛儿有多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刘氏心中内疚不已,若非他当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又怎会误了他儿子的青春? 好在兜兜转转之后,两个孩子又走在了一起。 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让他们再次拥有幸福。 午饭时刘氏表现得格外热情,这叫白染终于放下心来。 白染也在二人面前表明了心意,以后绝对会好好疼爱颜墨琛。 关于这一点,其实他们都是相信的。 毕竟颜墨琛这样的性子,怕是也只有白染是真心愿意忍受了。 午饭后,颜墨琛又带着白染去了他的院子午休。 若是旁的大户人家,长辈断然不会叫他们如此的,奈何将军府本就不是一般人家,再加上皇上又已经为二人赐了婚,他们才懒得多管这些闲事儿呢! 白染做事情有分寸,这一点颜青还是信得过的。 “小时候你就是躺在阿琛的床上这样抱着阿琛午睡的。” 颜墨琛窝在白染怀中,抱着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肩头,小声说道。 “那个时候的小阿琛才只到我的肩头,如今都与我比肩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 白染也忍不住感慨道,颜墨琛的床帐颜色都还与小时候一样,这么多年了,他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白染姐姐,阿琛之前经常做梦梦到现在这一幕,你就是这样躺在这里,阿琛就是这样抱着你的腰,一模一样的姿势……” 颜墨琛昂起脸来看向白染,认真说道。 “那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这样抱着,让阿琛的美梦永远都在。” 白染紧了紧抱着颜墨琛的手臂,缓缓阖上眼睛。 午觉还未醒,便有侍儿过来通传说宫里的圣旨到了。 颜可激动地敲了敲房门,白染率先醒了过来。 “公子,宫里来人了,将军叫您过去接旨呢!” “阿琛……阿琛……” 白染轻轻推了推身侧的人儿,颜墨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阿琛,圣旨到了,颜将军叫你过去接旨呢!” “嗯……啊?” 颜墨琛翻了个身还要继续睡,却在品味出“圣旨”两个字的意义时瞬间清醒。 急忙起身穿衣穿鞋,随意拢了把头发就去了前院儿。 果真是赐婚的圣旨,这旨意一下,他颜墨琛就是白染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君了。 “一群废物……” 又是一堆瓷器碎裂的声音,门外的侍儿们垂着脑袋丝毫没有反应,门内的骂声却从未停止过。 “赐婚!赐婚!赐婚!凭什么要将颜墨琛嫁给白染?那颜家的兵权岂不是就成了白染的囊中之物?” 白笙恶狠狠地一拍桌子,手掌迅速红了起来,她却像是不知道似的,仍旧在骂骂咧咧。 “阿富,你进来。” 发够了脾气的白笙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对着门外喊道。 阿富面无表情地推门走了进去,不知接下来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殿下。” 阿富头也不敢抬,眼睛朝下看着,脚下的碎裂瓷器遍地都是,当真是可惜了。 “你上前来,本殿有事要你去做。” 白笙朝阿富招招手,阿富立马上前两步,离白笙近了些。 …… 颜墨琛这几日整天都像是吃了蜜似的,咧个嘴到处晃荡。 颜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家公子身后,总觉得公子好像是病了,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病。 “公子,您有好几日不曾出府了,咱们要不出去走走?” 颜可凑上前来,对着颜墨琛道。 公子自从得了赐婚的圣旨便再也没出过将军府,便是连三王府都不去了,都是等着三殿下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憋出毛病了。 颜墨琛抿着唇摇了摇头:“不行,白染姐姐说以后不许我随意出门。” 颜墨琛心里明白,白染是担心白笙的人暗中使坏,他不想成为白染的软肋,所以宁可剪断了翅膀乖乖窝在府里等着她来看望,也不想给她惹任何麻烦。 “三殿下的话对您来说那可是比圣旨还管用。” 颜可小声笑着说了一句,这话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可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我只听白染姐姐的话。” 颜墨琛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公子,公子,府外有个下人说是三王府的,急匆匆地过来非要见您,说是三殿下出事了……” 门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礼数都顾不得了,只一脸着急地说道。 “什么?” 手里的话应声折断,缓缓落在地上,颜墨琛却是丝毫不知,满脑子都是他的白染姐姐出事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得不到就毁掉 “快带我去见他。” 颜墨琛慌乱地往门外奔去,因为跑得太急,差点儿被绊倒。 “见过颜公子,我家殿下今日上朝途中遇刺受伤昏迷,被倚红楼的星辰公子所救,此时正在倚红楼内,白安姐姐派奴过来知会您一声……” 那小侍红着眼睛朝颜墨琛行了一礼,匆匆解释道。 本还满心焦急的颜墨琛在看见面前的小侍时忽然顿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心生疑问。 “你是谁?我在三王府为何从未见过你。” 颜墨琛蹙眉问道,他可不相信白染会叫一个他没见过的人来通知他这样重要的事情。 就算白染受伤昏迷不醒,白安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旁人或许不知,但颜墨琛自己却清楚的很,这三王府里但凡是个男子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哪怕是后厨打杂的粗使侍儿,他都曾去偷偷瞧过。 他颜墨琛如何能叫白染的身边出现那些狐媚货主的东西来? 但眼前这人,他的确是不认识。 “奴是后厨负责采买的小云,正是在采买过程中遇到了白安姐姐,她才叫奴过来找您的。” 见颜墨琛仍是有些不信,那小侍又急忙道, “白安姐姐说此事不宜声张,所以奴直奔颜将军府,连菜都还未买完。” 那小侍好似是怕颜墨琛不信似的,还不忘将手里的菜篮子举给他看,里面果真躺着一把青菜,还有一颗大白菜。 颜墨琛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抽了抽,将手背在身后捏了捏颜可的手背,随即便换上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儿。 “既是如此,还不快带我过去?” 说着,颜墨琛又回头看向颜可吩咐道, “白染姐姐受伤之事不容声张,我去将她接回来,你去暗中找个大夫过来候着,莫要耽误了……” 说罢,颜墨琛还不忘朝颜可眨眨眼睛。 颜可眼底尽是着急,却又不敢忤逆公子。 “是,奴现在就去,公子小心……” 颜可飞奔离去,颜墨琛也跟着那小侍朝倚红楼的方向走去。 若非这小侍面生,颜墨琛怕是还真的会着了他的道。 奈何颜墨琛对白染身边的人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这人根本就不是三王府的。 但既然有人想让他上套,他又如何能不去看看这背后之人的目的。 但愿颜可能将白染姐姐带来,一举将那幕后要害她之人拿下。 颜可转过路口便朝三王府奔去,白染不在府中,只有守家的白平在。 在听了颜可的话后,白平立马从腰间掏出一个信号弹放出,又立马安排人前往倚红楼。 “既是知道了其中有诈,你又怎么能让颜公子独自去冒险?” 白平不赞同地看了颜可一眼,这颜公子可是她们主子的命根子,若是颜公子出事,主子怕是要疯了的。 “公子当时只示意我过来三王府报信儿,自己便跟着那小侍去了,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坏了公子的计划啊!” 颜可亦是担忧不已,但是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拒绝不是? “你现在带他们两个一起去倚红楼找到你家公子,这二人武功高强,又是男子,你到时就说是颜府侍候颜公子的小侍就好。” 白平利落地安排了两个暗卫跟着颜可离开,自己又骑马往皇宫的方向去与白染碰头。 而颜墨琛被那小侍带到倚红楼门口时,忽然厌恶地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浓烈的胭脂味儿里夹杂着让人恶心的气味,熏得颜墨琛想吐。 “还请公子忍着些,三殿下还在里头等着您呢!” 那小侍见人都已经被领到了门口,自己的任务马上就完成了,又怎会让颜墨琛退缩? 白日里的倚红楼倒是安静,里面连个人都没有。 颜墨琛皱着眉头踏了进去,整个人也跟着警醒起来。 这里是白笙的地盘,今日诓骗他过来指不定是要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白染姐姐,他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着三王府的人过来。 “哎……不行,不行,不行……” 颜墨琛才走了两步,又立马跳了出去,站在门外捂着嘴巴咳嗽个不停。 “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本公子实在是闻不得。你去里面叫白安出来,我与她说。” 颜墨琛在面对不是白染的人时那可是精着呢! 刚刚若不是他跑得快,这大门现在就已经关上了。 等他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再想跑就难了。 如今他站在楼外,路上行人虽不多,但不远处就是千机堂名下的吟风阁,只要他喊一声,总能有人来救他的。 “公子,我家殿下都伤成那般了,您竟还在意这些事情?亏得府里上下还说您有多爱我们殿下,依奴看,也不过如此。” 那小侍急得想跺脚,世人不是都说这位颜公子是个莽夫有勇无谋吗? 他怎么瞧着这人一点儿都不好对付?把三殿下搬出来都不好用啊! 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颜墨琛一得知白染受伤的事情就应该失了理智,断然没有站在这里嫌东嫌西的道理。 “呵!你一个买菜的奴才也敢置喙本公子的事情?本公子待白染姐姐如何,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颜墨琛忽得抬起手来,直接朝那小侍脸上扇去。 那小侍见状,立马退后两步,从手中的菜篮子抽出一把软剑,直直地朝颜墨琛刺去。 颜墨琛自腰间解下软鞭,甩手就要去缠那飞来的剑,二人就这么打在一起。 “好一个买菜的侍儿,武功这般的高,你可真是抬举了本公子!” 颜墨琛嘴角勾起,他本以为白笙把他诓来是要利用他对付白染,却不想人家是想弄死他。 “我家主子本无意杀你,可谁叫你不听劝呢!” 这小云得到的命令就是把颜墨琛带到倚红楼来,若事出有变,便借机除了他。 白笙一向心狠手辣,她既是得不到颜墨琛,那自然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得不到的就毁掉,大家谁都别好。 “说出你家主子是谁,本公子给你留个全尸。” 颜墨琛紧绷下颌,死死地盯着那小侍问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关心则乱 答案虽显而易见,却也架不住别的皇女会趁机嫁祸白笙。 到时除了白笙,暗中的敌人仍旧会去算计白染。 “颜公子怕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那小侍招招狠辣,势必是要了颜墨琛的性命。 奈何颜墨琛也不是个吃素的,他生在将军府,又自幼习武,一般刺客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那你便先下去等你的主子吧!” 颜墨琛手上的鞭子也甩得用力了几分,只是还不等他用尽全力,楼上的一扇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衣着淡薄露着肩头又容貌妖艳的男子露了出来,而他身后还紧紧贴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脸虽然只是一闪,但还是晃了颜墨琛的眼睛。 “白染姐姐……” 他的白染姐姐怎么会与这样肮脏的男子在一起? 这一下颜墨琛是真的慌了。 他倒是不相信白染会背叛他,只是担心白染着了别人的道,被人下了药迷了神志。 颜墨琛也听说过,这勾栏院里的腌臜手段多的是,若是他们想要对付一个女子,层出不穷的手段使出来,任是谁也难逃。 失神间,手臂被人划了一剑。 那小侍得意一笑,讥讽道:“如今三殿下正在里面抱着美人享乐,想来也是不愿见颜公子您了,公子您不上去也罢!” “你们把她怎么了?” 颜墨琛眼中的慌乱自是逃不过那人的眼睛,本还处于上风的颜墨琛忽得就有些吃力起来。 “颜公子既是不愿上去,又何必管那么多?三殿下身受重伤仍温香软玉在怀,此时怕是也顾不得颜公子您了。” 那小侍见颜墨琛已然不是他的对手,不由得得意起来。 颜墨琛闪神的功夫,那小侍的剑便朝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公子小心!” 颜可飞身上前拉过有些心不在焉的颜墨琛,与那小侍纠缠在了一起。 与颜可一起来的两个暗卫上前扶住颜墨琛,一人利落地替他包扎着伤口,一人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三根银针,直直射向那浑身杀意的小侍。 那小侍死前眼睛都没有闭上,他没想到颜墨琛身边会有用暗器的侍儿,朝堂众人不是素来不喜这些江湖暗器吗? “公子,您没事儿吧?” 颜可已然杀红了眼,这人敢伤了他家公子,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了他。 “我无事,白染姐姐还在楼上……” 颜墨琛摇了摇头,一口咬定白染还在上面,他要去救她。 其中一名暗卫压低了声音附在颜墨琛耳边道:“公子许是看错了,我家主子此时还在宫里,并不在此处。” 颜墨琛一怔,然后才清醒过来。 果真是关心则乱,白染姐姐武功高强,又怎么会轻易被人害了去呢? 但那人既是能制造出一个与白染姐姐那么像的人出来,其背后的目的着实可怕。 连颜墨琛都差点儿分不清那白染是真是假,若白笙当真有心利用,又有谁能够逃得掉呢? 颜墨琛朝着几人扬了扬下巴,立马大声道:“你们放开我,我要救白染姐姐……” 那些暗卫不愧是白染调教出来的人,立马就明白的颜墨琛的意思,半推半就地放开了他,随他一起冲上了楼。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得房内传来了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颜墨琛脚步一乱,一张小脸儿也跟着红了起来。 颜墨琛气狠狠地攥着拳头,还好这人不是白染,否则他一定会亲手将白笙挫骨扬灰。 “公子,您不要冲动!” 颜可忽然拦住颜墨琛,那声音之大,生怕是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阿可,你莫要拦我,今日我便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她,她竟敢背叛我!” 颜墨琛这话说得好不生气,若不是知道在做戏,颜可差点儿都信了。 正在拉扯间,不远处的房间忽然被人打开,故作一脸无辜的白笙从里面走了出来。 “墨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笙这戏演得好,那模样儿好像是真的在意颜墨琛身为男子竟然还进了这种烟花之地似的。 “二殿下?您现在不是该在上朝吗?怎么会在这里?” 颜墨琛强忍着掐死眼前人的怒气,装作不知情似的问道。 “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与母皇告了假。” 白笙解释道,然后又开始装起了老好人。 “这里不适合男子来,你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说罢,白笙还特意画蛇添足般地来到颜墨琛面前的那间房门前,挡在门口,好似里面有什么颜墨琛不能见到的事情似的。 “还请二殿下让开,今日这事与二殿下无关,我倒是要问问她,才与我定下婚约便跑来找别的男子,可是当真不将我颜府放在眼里?” 颜墨琛生气道,只是他越气,白笙就越高兴。 “墨琛你怕是认错人了,三皇妹一向洁身自好,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的动作却半点也看不出是要护着白染的,那分明就是欲盖弥彰啊! “是与不是我进去看看便知,还请二殿下让开。” 颜墨琛固执地非要进去,白笙假意挡了两下便顺水推舟地让开了身子。 一脚踹开门,颜墨琛手里紧紧握着鞭子,大步跨了进去。 那轻纱遮挡着的两个人在做什么,颜墨琛实在没眼看。 既是知道这人不是真的白染,他下手也多了几分狠辣。 一鞭子甩下去,直接将床上的女人打出了猪叫声。 床帐也被鞭子撕烂,之前还满身娇媚的男子惊白了一张俊脸,吓得连衣裳都忘了找。 那“白染”被抽倒在地,浑身抽搐着,疼得龇牙咧嘴。 门口站着的白笙都吓得身子一颤,好似那鞭子抽到了她身上似的。 这个小老虎白染娶回去也够她受的。 白笙竟忽然有些同情起白染来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伤昏迷?我看你抱别的男人的时候力气大得很呢!” 颜墨琛咬着牙用尽全力,又给了地上那女人一鞭子,反正不是他的白染姐姐,打死更好,全当是出了自己的这口恶气。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本殿从不去那等子烟花之地 那地上的女人本该是要借着白染的脸趁机毁了颜墨琛的清白,颜家与白染的婚事到时自然就完了。 然而颜墨琛两鞭子甩下去,那女人莫说是要碰颜墨琛了,此时她连站起来都费尽。 白笙却是不着急,左右她就是为了毁掉白染与颜墨琛的婚事,若是就此能叫颜家退婚,那就全当她做善事,放过颜墨琛一马,说不定日后她与颜墨琛还能有机会。 这样的小老虎娶回去她也不敢碰,到时候兵权到手,她再好好收拾他,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可白笙计划的再好,也挡不住变化。 她找来的那女人除了会易容术外,武功也还不弱。 如今莫名挨了这么两鞭子,那女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咬着牙摸过一旁的衣裳裹住身体,不知从哪儿抓到一把剑,竟是直直地朝颜墨琛刺来。 白笙立感不妙,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若是今日颜墨琛死在她眼前,尽管杀他的是“白染”,她也脱不了干系。 伸手就要去拉颜墨琛,那两个暗卫却已先行一步。 颜墨琛被暗卫往后一拉扯,脚下没有站稳就朝后倒去。 而白笙伸过来的手就在他身后,还不等白笙碰到颜墨琛的手臂,一抹黄色便已将颜墨琛抱了个满怀。 白染看见白平放的信号都没来得及与皇上说明缘由就冲出了皇宫,红色信号,事关生死,白染哪儿敢耽搁。 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路上碰见去寻她的白平,白染就抢了白平的马冲了过来。 从白染刚才的角度看来,就是颜墨琛被白笙推倒下去,所以在接住颜墨琛的同时,白染已经一脚踢向了白笙。 “阿琛,你可真是不乖啊!” 白染看着颜墨琛手臂上的伤,眼神愈发冰冷。 颜墨琛后怕地抱紧了白染的腰,哼哼唧唧的也说不出什么讨饶的话来。 他就是想为她做些什么,这才不惜以自己为饵。 那今日也不算毫无所获,最起码抓住了这个假冒三皇女的人,就能问出不少东西来。 况且,白笙欺君不去上朝,却出现在倚红楼这样的地方,这事儿她便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留活口,将人送进宫,令去请颜大将军一并入宫,想必母皇会有定夺。” 今日白笙未曾上朝,所以并不知有多少朝臣在弹劾她,她一心只想着对付白染和白简,却忽略了自己过往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假“白染”被暗卫擒住,被踢吐血了的白笙也被颜可和白安押送进了宫里。 颜青在听闻有人利用白染骗自家儿子去了倚红楼后,气得眼睛差点儿冒出火来。 于是,倚红楼幕后的东家也被人挖了出来,还有那些被拐来的各地男子呈上来的状词,句句都在指向白笙。 皇上本就知道白笙做的事情不干净,如今既是已经放弃了她,她又自己不争气打起了颜墨琛的主意,这么一折腾,白笙自己倒是把自己折腾进牢房了。 白染边替颜墨琛涂抹着伤口,边面色不善地说道:“你自小也是长在我身边的,什么时候见我去过那等子烟花之地?” “阿琛知道那不是你……” 颜墨琛有些心虚地说道,其实从窗户里往进看的第一眼,他还真的有些没分清那个抱着别的男人亲热的人到底是不是白染。 但这话他可不敢与白染说,自己本就惹了麻烦,他现在可老实着呢! “知道不是我还去,那白笙但凡没那么大的贪心,你现在就已经下去见阎王了。” 白染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若白笙一味地只想颜墨琛死,而不是还打着颜家兵权的主意,现在颜墨琛还能不能在这里与她顶嘴就不知道了。 “可谁叫她贪心呢!明明都已经露馅了,还要在我面前装温润如玉,真是恶心。” 颜墨琛话才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还敢顶嘴。” 白染替颜墨琛包好伤口,又小心地替他套上那只袖子,手指擦过滑腻的手臂,惹得颜墨琛忍不住一颤。 眼前忽得扶起倚红楼里的那一幕,颜墨琛的耳尖又跟着红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那些,也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亲密需要那般…… 真是好羞人! 为了看着颜墨琛养伤,这几日他便偷偷搬到了三王府来住。 为了他的名节,他每日都待在白染院中,从来不踏出去半步。 身边还有那两个暗卫看着,就算他想踏出去也没那本事。 晚上的时候白染会把他哄睡了才去外殿的软榻上歇着,二人虽同处一室,却从未做过逾矩之举。 然而这天夜里颜墨琛竟做了个春梦,梦见了那张薄纱里的男人变成了自己,而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则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染。 “啊……” 被梦中激烈的情景吓醒,颜墨琛惊呼一声,外面睡着的白染只着了中衣便匆匆跑了进来。 “阿琛,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白染飞也似地冲到床边,揽过颜墨琛已经汗湿了的身子轻轻安抚着。 “莫怕莫怕,我在呢!” 还以为是颜墨琛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的白染不住地抚着他的后背,然而此时的颜墨琛只觉得身体像火烧似的,有些声音卡在喉咙里,忍不住就会冒出来。 “现在才是子时,乖乖再睡一会儿。” 白染将唇贴上了颜墨琛的额头,却是觉得一阵发烫。 “起热了?” 急忙抬手去触颜墨琛的手腕,想帮他看看,去被那孩子慌乱地躲了过去。 “没……没有……” 颜墨琛红着小脸儿摇了摇头,他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可眼睛就是忍不住想往白染身上瞧。 她只着了白色里衣,由一根细带系着。 颜墨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好像有些难受。 “阿琛,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白染自是发现了颜墨琛的异样,双手钳住他的身子,柔声问道。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颜墨琛本来紧紧握着被子的手终是没忍住伸向了白染,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第三百九十八章 那便早些成婚吧 那熟悉的味道让颜墨琛好受了许多,微微有些热烫的气息喷洒在白染脖颈处,白染才发觉到了异样。 “我的小阿琛长大了!” 白染微微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唇也跟着覆了上去。 少年稚嫩的身子在白染手下颤栗,令人羞臊的声音即便再努力压制,在这寂静的夜里仍旧会显得格外突兀。 那自己沐浴时都不敢过多触碰的地方此时却被他最爱的白染姐姐握在手里,颜墨琛只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了云端,难以形容那感受。 “阿琛,我们成婚吧!” 白染喃喃开口,既是她的小阿琛已经动了情,那便早些成婚吧! 颜墨琛醒来时,白染早就去上朝了,只吩咐颜可给他送了新衣过来,还有一碗十全大补汤。 “公子,三殿下好端端的干嘛要让人给您送这补汤来?” 颜可好奇地问道,他家公子不过就是伤了点皮肉,倒也不至于这样补吧! 颜墨琛耳尖一红,也不敢去看颜可,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便将颜可赶了出去,只说是想自己待着。 颜可端着空碗退出殿外,走时还不忘偷偷看一眼自家公子。 “公子他今日有些奇怪呢!” 而此时的颜墨琛却是抱着被子在床上不住地打起滚来,尽管屋内只有他一人,他仍觉得羞臊不已。 “白染姐姐好像说要与我成婚……” 忽然想到了白染昨儿晚上说过的话,颜墨琛露在被子外的那双大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没熬到冬天,白染与颜墨琛的婚期就定在了今年八月。 因为婚期已定,颜墨琛便不得不搬回将军府。 白染虽不在意什么婚前不能见面这些破规矩,但颜府的人却是极为重视的。 本来她能随意进出的颜府大门此时已经不让她进了,堂堂三皇女殿下,想要去看自己的心上人还得半夜翻墙,像个采花贼似的。 “这几日我要去林州处理一个案子,怕是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乖乖待在府里,哪儿都不许去。若是再发生之前那种事情,你可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白染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说道,颜墨琛胆子太大,她不说严重些,他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害怕。 “阿琛记下了。” 颜墨琛急忙乖巧地点点头,他可再也不敢了,那日见到的场景像是个噩梦似的缠了他好几日,差点儿让他在婚前失贞,害的他好几日都不敢正视白染姐姐,他哪儿还敢再乱来啊! “这才乖!” 白染满意地刮了刮颜墨琛的鼻头,扳过他的身子抱了抱,这才不舍离去。 许是白染去林州前跟内务府交代了什么,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宫里的人倒是来了两趟将军府。 一趟是来给颜墨琛量体,细细记录了数据后才离开。 还有一趟是内务府派人拿了许多花样子过来叫颜墨琛挑,说是用在他们的婚服上。 “姑姑,白染姐姐临走时就没有交代要用哪种花样子吗?” 颜墨琛看着众多眼花缭乱的红布样子为难道,舞刀弄剑他在行,挑这些对他来说属实有些为难了。 “回公子的话,三殿下临走时特意吩咐了,说一切按颜公子您的喜好来。” 那宫里负责内务府的冯姑姑也是个老人儿了,如今朝堂局势明显,眼下这个要成婚的三殿下十有八、九是要做太女的。 那面前这位颜家公子便是太女君,未来的君后,谁敢得罪了他啊! 盛传三殿下十分宠爱这位颜公子,只恨不得当宝贝似的供起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颜墨琛轻咬着唇,又在里面挑选了许久,最终才挑中了一款自己颇为满意的。 其实在颜墨琛眼中,这些红布并无太大不同,只是白染姐姐既是让他选择,他便也还是用了十成的心思。 “公子可是觉得乏了?” 颜可端了一盘厨房新做的点心进来放在桌上,看着一脸疲色的颜墨琛关心道。 “阿可啊!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个合格的世家公子,人家在绣布前能一坐一整天,我这才选了半日的布,就头昏眼花的难受,你说白染姐姐娶了我,是不是太委屈她了?” 颜墨琛摊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失落地嘀咕道。 世间女子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夫郎,有谁会愿意娶一个只会舞刀弄剑的男人回去呢? “公子您又何必妄自菲薄?放眼天下,也只有公子您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在阿可看来,您可比那些个只会琴棋书画的男子强多了。” 无论世人如何认为,在颜可眼中,他家公子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左右白染姐姐是喜欢他的,这就是他超过旁人最厉害的一处了。 想到这里,颜墨琛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便又开始托着下巴设想起自己日后嫁到三王府后的生活了。 见自家公子又在发呆,颜可有些担忧,公子他最近总是这样,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了吧? “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咱们不妨出去走走?” 颜可试着说道,公子已经好多日都不出府了,整日闷在府里,好人也会憋坏的。 颜墨琛连连摆手道:“在白染姐姐回来之前,就算是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出去的。” 颜墨琛这次可是长了记性,那白笙虽入了狱,可谁知道她外面还有没有同党了。 万一那些人想要借着他来威胁白染姐姐和颜家,那自己岂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累赘? “那奴陪您去后花园荡秋千?” 颜可又试着问道,只要不闷在房内,公子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不忍再看颜可失落,颜墨琛便不情愿地站起身来,算是应下了颜可的话。 白染从林州回来那日外头下起了雨,本想先去看一眼颜墨琛再去皇宫复命的她只好回了王府。 待更衣洗漱完毕,宫里的圣旨便到了,请三皇女即刻入宫。 白染冒雨进了宫,皇上早已等在了御书房。 “母皇急诏儿臣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白染朝面色不算太好的皇上行了一礼,便主动问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阿琛莫怕我回来了 皇上将眼前的一份折子递到白染手中,眼底尽是失望。 “白笙的人果真来狱中刺杀尹廷秀了。” 数日不见,自己的这位母亲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白染也不由得跟着蹙起眉头。 看着那折子上勾画的一排名字,白染才明白了皇上为何会如此震怒。 这朝中竟有那么多大臣牵扯到夺嫡之争,只白笙一个人就勾结了近三成的大臣。 历代皇帝最忌讳结党营私,白笙这是生生地撞到了忌讳上啊! “朕养着的臣子,竟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着朕的饭,却是在为别人卖命……” 皇上一直都知道几个皇女私底下都有些私交甚好的官员,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可连那正二品的礼部侍郎都成了白笙的人,这着实是狠狠地戳了皇帝的心窝子。 “母皇息怒,实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伤了自己的身子。此类事情历朝历代皆不可避免,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心皆有私,亦皆懂趋利避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却也不是母皇的错,您是天下臣民皆认的明君,断不会因此而改变。” 白染洞察圣心,知道皇上气的是什么。 一个一向自诩明君的皇帝又岂会愿意看见自己的臣子违背君主的意愿而跟随于旁人?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女儿也不行。 “这话也就是你敢在朕面前说。” 皇上轻笑一声,竟没想到白染说话会如此直白。 “那你觉得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置?” 白染想,或许皇上急匆匆地唤她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问这个吧! 毕竟,白笙再如何也是她的女儿。 “好办。母皇若实在气不过,就把她们全杀了就是。” 白染一句话换来皇上一个瞪眼。 “你当朕是个暴君不成?” “母皇既是仁君,那这事儿便更好办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若是还堪大用,那便先留着,待日后新人成长起来,一举替下。若实在没什么用的,那就依律法处置,断然也无人敢置喙母皇的决断。” 白染话毕,皇上久久未曾回应。 “那……白笙呢?” 白染就知道,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终于还是会来。 “母皇若舍不得,那便将她圈禁王府,养她终老就是。” 皇上看着白染的神色,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自是无法做到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却也不愿自己的女儿们将来手足相残。 白染既是说出“养她终老”这四个字来,便一定能够做到。 她若是做了皇帝,便不会拿她的姐姐开刀。 “如此,便依你的。” 皇上终于叹了口气,却也侧面地告诉了白染,这江山将来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一个帝王,应该能够容得下自己的姐妹才是。 毕竟白笙还没有大逆不道到逼宫的地步,这便足以保住她的一条性命,谁叫她是皇上的血脉呢? 若是换成旁人,早都死一百回了。 “你与颜家那孩子的婚期既是快要到了,这段时日便好好歇歇吧!待婚后再来上朝就是,没得叫人家以为朕这个做母亲的苛待了你。” 说到白染的婚事,皇上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你比母皇幸运,好好待人家。” 不论是来自母亲的圣宠还是与心爱之人的这份纯粹的感情,白染都要比她这个做母亲的幸运许多。 若是先皇也能多为她考虑几分,如今她便也无需为没有嫡女而发愁了。 白染她本来就该是中宫嫡女的。 朱红色的殿门打开,白染缓步走出,白平急忙撑着伞迎了上来。 天色渐暗,雨滴却不见停歇。 抬头看了看天色,白染幽幽道:“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主子,要回府吗?” 白平在身后为白染撑着伞,脚步不缓不慢地跟着。 红唇轻抿,白染心中有着记挂,便是明知天色已晚,还是想要先去看看他。 “去将军府。” 天空一阵雷鸣,颜墨琛红着眼眶缩在床角,抱着被子抖个不停。 幼时他也是个顽皮的孩子,喜欢下雨的时候溜出去玩耍。 可自从与白染决裂之后,雨天便成了他的噩梦。 雨滴落下的声音像是砸到了颜墨琛心头,疼得他发颤。 白染进来时,见到的正是那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 “阿琛……” 白染心头一疼,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颜墨琛。 在白染心中,颜墨琛一直都比世间别的男子要坚强,摔倒了从不见他哭,爬起来继续跑,半点儿没有别的世家公子的娇气劲儿。 可今日的颜墨琛分明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眼底的恐惧和悲伤看得人忍不住跟着心疼。 “阿琛莫怕,我回来了。” 白染大步上前来到床边,颜墨琛那双无神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动弹。 若是以往,他定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前来。 白染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阿琛竟然怕打雷。 “白染姐姐……” 苍白的嘴唇轻启,吐出沙哑的一声白染姐姐。 “是我,阿琛,我回来了,过来。” 白染朝颜墨琛伸出手,颜墨琛望着那只伸向他的手,忽然发起呆来。 “白染姐姐还要推开阿琛吗?” 白染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颜墨琛说了什么。 “阿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白染姐姐不要阿琛了。就是这样的下雨天,白染姐姐推开了阿琛,头也不回地走了……阿琛好冷,雨好大,可是白染姐姐一点儿都不心疼……” 颜墨琛无神地看着白染那只白皙的手,喃喃自语着什么。 白染这才明白过来,他怕的不是打雷下雨,而是怕再一次被她推开。 因为是在那样的下雨天里埋下了痛,所以才会叫他害怕这样雷雨交加的天气。 白染探着身子将颜墨琛拉进怀里,紧紧抱着他道:“阿琛,白染姐姐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推开我的阿琛了。” “九年前推开阿琛的时候,白染姐姐心疼吗?” “疼,痛不欲生。” …… 第四百章 目光所及皆为欢喜 二皇女白笙因结党营私,买卖男子,买卖官职,残害手足等罪状被剥去八尾凤袍,贬为庶民,终身幽禁二王府,此生不得出。 三皇女白染人品贵重,天惠聪颖,屡立奇功,册立为太女,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同年八月初八,太女白染迎娶将军府嫡子颜墨琛为正君,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成婚当日,迎亲的队伍并未抬着轿撵,反倒是牵去了一匹千里良驹。 “阿琛,我来接你回家。” 一袭红衣的白染立于马上,将手伸出,同样艳红婚衣加身的颜墨琛一把扣住她的手,脚尖一点便跃上马背。 二人并肩而行,百姓围观庆贺,好话说了一箩筐。 “太女殿下竟是如此俊美,之前是谁说她病秧子来着?” “素闻颜家公子泼辣蛮横,粗鄙不堪,可我瞧着这分明就是个美人儿啊!便是当年京中第一公子的安和帝卿也未必能及。” “谣言终归就是谣言,凡事还是亲眼所见来得实在。” “听说颜家公子与太女殿下青梅竹马,在苏皇贵君还在世时就已定下了婚约,如今二人终修得正果,实在不易。” …… 这么多年来,京中盛传三皇女白染体弱多病不能人道,所以才一直未婚,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可今日一见,这哪里有半分病弱的模样儿? 气色红润,目里含春,分明就是那再健康不过的了。 世人还是说颜家公子年近二十都无人愿娶,是个野蛮无状不懂温柔的粗鄙之人。 可今日一见,这哪儿有半分粗鄙之相? 倾城之姿,贵气逼人,分明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白染嘴角含笑,侧眸看向颜墨琛,一眼就望进了他的眸子深处。 这个男子用尽小半生追逐于她,剩下的日子便换她来守护他。 因为她的阿琛不是那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公子,她不想将他隐匿于轿中。 她就是要让这天下人看看,她的阿琛文武双全,容貌绝美,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她也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她白染已经将这盛世独宠都给了他,自此以后,她的身边只会有他一人。 他不是她养在深闺的金丝雀,而是要与她并肩而行的伴侣。 她尊他,敬他,爱他,旁人更该如此。 还从未见谁娶亲是这般模样儿,世人觉得新奇的同时,心底也暗生了几分艳羡。 尤其是那两抹耀眼的红色从街上飘过,足以在众人心中留下一副难以磨灭的画面。 朱红色的大门是白染新换的,被封为太女之后,她并没有搬去太女府,而是留在了三王府。 当年她是如何将颜墨琛关在门外的,今日便要如何将他迎回来。 这大门……以后怕是再也不用换了。 迎亲的队伍还未停下,颜墨琛便瞧见了人群中的一抹白色,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江子谦是特意来找他的晦气吗? 人家大喜之日他竟穿成这样跑了来,也不怪颜墨琛看见他就烦。 江家因白笙之事也受了牵连,如今江士方正被皇上罚俸在家,朝中丞相一旦正人人自危。 连君后都老老实实地在后宫里吃斋念佛不敢见人,颜墨琛没想到,这个时候江子谦还敢往外跑。 江子谦就这样看着骑在马上的那二人,心底越发失落,紧紧攥着拳头,连手心被扎出了血都未曾感觉到。 当初若不是他无故生了那一场病,自己应该也是会有这样一场婚礼的吧? 如今江家落败,连舅舅都自顾不暇,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吧! 白染她笑起来真好看,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高兴。 想来,她是真心喜欢那颜墨琛的。 这么些年的闭门不出可也是因为颜墨琛? 今日他着这白衣来祭奠自己多年的暗恋,也是来与她告个别。 马匹停下,白染飞身下马,然后拉着颜墨琛的手腕将人横抱在怀中。 在震耳欲聋的恭喜声中跨过火盆,拜了天地,他们便是真正的妻夫了。 那抹白色很快便被淹没在人群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目之所及,皆为欢喜。 惊鸿一瞥,胜却人间无数。 …… 次年十月,小世女白慕颜出生,打破了三王府的宁静。 “这孩子一定是来讨债的。” 颜墨琛委屈地扁扁嘴,抱着白染的胳膊愧疚道。 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顽劣,父亲总是愁得唉声叹气,母亲则是一直纵着他,颜墨琛便不得不感慨自己母父的好脾气。 如今他是有些收不住手里的鞭子了,真相狠狠给那孩子屁股一鞭子。 “我以前还以为将你娶回家,咱们家的大门总算是不用再换了,却没想到换得倒是比之前还要勤些。”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管家刚刚来报过,小世女刚才又把大门射了几十个窟窿。 都说三四岁是狗都嫌的年纪,如今白染可算是彻底信了这句话。 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爬树抓鸟,但凡是熊孩子会干的事情就没有白慕颜不干的。 可白染从未对她红过一次脸,因为女儿做的这些事情,她爹小时候都做过。 这孩子是她的阿琛用半条命换来的,她哪里就舍得动手了。 “要不……咱们揍她一顿?” 颜墨琛试着与白染商量道,手也不受控制地摸上了缠在腰间的鞭子。 “那我可不舍得。” 白染急忙摇头拒绝道,她下不去手,也舍不得。 “那……把她送到宫里去,请母皇好好管教管教。” 颜墨琛将手从鞭子上拿下来,其实他也有些不舍得打的。 “母皇待这些个孙子孙女儿可与我们不同,她更是宠得紧。” 白染可不觉得皇上会能管得住她家这个小魔王。 “那可怎么办啊?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般顽劣的性子日后如何能辅佐你?” 颜墨琛忽然就急红了眼,白染姐姐身为太女,日后自是要继承大统。 若是她的女儿不争气,朝臣自然会逼着她广阔后宫,选秀纳侍,难不成他还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子去生孩子不成? 第四百零一章 一物降一物 “你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待我明日去苏府将表姐家的小昀锦接来住些时日,这孩子便老实了。” 白染笑着揉了揉颜墨琛的发顶,眼底是满满的自信。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白慕颜虽然顽皮,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不过三四岁的年纪,每次看见苏家的小昀锦都会舔着脸贴过去,非要陪着人家玩。 苏昀锦极为乖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白慕颜可谓是极其的安静。 就像白染能降住颜墨琛一般,这苏昀锦便是白慕颜的小克星。 颜墨琛一愣,随即细细回想了一番,然后猛得一拍手道:“可不是嘛!那个小崽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在美人儿面前装温润,倒是比你这个做娘的厉害多了。” 白染不过才提议了一句,颜墨琛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了。 “我生性冷淡,也只有对你温润,难道这还不够吗?” 白染抱住颜墨琛是腰,笑着说道。 颜墨琛耳尖儿一红,不敢再看白染,却又听得她道:“或许府里只有小颜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孤独了,咱们再给她生个弟弟吧!” “可现在是白天,唔……” 颜墨琛推搡不过,最后只得就范。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史诗记载,仁宗皇帝一生只娶一夫,帝后恩爱,育有三女二子,终身勤勉,为民为国,不曾懈怠。 是以国泰民安,天下昌平。 天族太子力魄归位,浑身散发着荧光,守护在侧的小仙子急忙又燃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一次白染还未来得及与小四蛋儿叙旧,就被送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小四蛋儿着什么急……” 恍惚中白染只来得及嘀咕了这么一句,她总觉得小四蛋儿现在有些不够敬业,难不成干得久了,也变成了老油条? —— “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们今日有贵客要来吗?怎么还穿得这么寒酸?” 千梦清半靠在沙发上,瞥了一眼从楼上走下来的大儿子,不悦地斥道。 今日白家的独女回国,她不知陪了多少笑脸才请到了人家来家中做客。 若不是白芷念着她们年轻时有些交情,就凭着现在白家的地位,人家如何肯赏脸到她千家来? 千梦清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她如今唯一的愿望便是自己这两个儿子争气一点,看谁能将白家那个女儿拿下。 届时莫说是她想拿城西那块地皮了,便是白家的所有家产,以后也都得有她千家一份。 千梦清最自己这两个儿子的容貌还是极为自信的,只是老大性子太过冷淡,不如老二机灵讨人喜欢,她其实心里更中意的是自家二儿子。 可就算不指望大儿子联姻为家族做什么贡献,她也见不得他那么一副寒酸相,好似千家亏待了他似的。 一双修长的腿,笔挺的黑色长裤像是嵌在身上似的,将人衬得愈发高挑纤细。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红色的嘴唇,俊逸勾人的五官,刀刻般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右耳那颗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更给他的俊美中添加了一丝诱惑。 满意地看着走下楼的二儿子,千梦清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黎念到底是我的儿子,放眼整个北城,也没有谁比我家黎念更好看的了。” 千梦清满意地对着走下楼来的千黎念夸赞道,一旁正准备果盘的何云舟听了妻主的话,也不由得抬眼朝儿子看去。 只见两个儿子站在一起,二儿子就像是众星中闪耀的月亮,熠熠生辉。 而大儿子却是一脸淡漠,完全没有半分喜悦。 “哥哥怎么还杵在这里?父亲当时买衣服可是买了两套,你莫不是又要说父亲偏心只给我买了吧?” 千黎念朝着一旁的千黎初勾勾唇,若不是怕丢了千家的颜面,他才懒得和这个怪人说话呢! 千黎初看了一眼打扮得极为精致的千黎念,又转身上了楼。 不是他不想换上那套新衣,只是他不愿意成为交易的工具罢了! 亦不想夺了弟弟的风头,又成为了那个碍眼的钉子。 千黎初只比千黎念大了一岁,可他却成了这个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他也不知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孽,这一世竟会遇到这么样势力又薄情的一家人。 因为不愿变成他们那样的人,他便成了家里的异类。 母亲嫌弃他,父亲不喜欢他,弟弟总是欺负他。 从小到大,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这样冷漠的性子还不是拜他们所赐? 既是今日那白家大小姐要来家里做客,他扮作绿叶衬托着弟弟的美貌助他得偿所愿又有何不可? 可他们仍旧是不领情,非得逼着他也像是个卖唱的戏子似的,换好华丽的衣裳等着那位大小姐来挑选,然后再尽情地讨好她,成为千家放在白家的棋子。 这些个大小姐们没有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纨绔女,整日里游手好闲,花天酒地。 他千黎初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成为她们手中的玩物。 换好衣服的千黎初有些不习惯现在这身衣裳,这于他来说的确有些过于华丽了。 看着镜子里颇显陌生的男子,千黎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这个偏心的好父亲这次还真是大气,竟舍得也给他买了一套新衣裳,而不是让他穿千黎念穿剩下的。 再次下楼的千黎初总算是在母亲那双精明的眸子里看到了满意,也难得的没有再听见她的奚落。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哥哥这么一收拾,竟也多了几分贵气。” 千黎念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便又不屑地勾勾唇道。 千黎初早已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一个人坐在了远离他们的沙发上。 “你也少说两句吧!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云舟将果盘摆在茶几上,瞪了千黎念一眼道。 千黎念毫不在意地吐吐舌头,抬手便捏了一块蜜瓜扔到嘴里。 何云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门铃响起,一家人都急忙起身过去开门,千黎初也不情不愿地跟着起身,可只是一眼,他那颗冰封住了的心便有了裂痕。 第四百零二章 想要争上一争 这是千黎初第一次生了想要与千黎念争上一争的念头,他让了千黎念近二十年,这一次,他忽然就不想让了。 可千黎初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这样不受人待见的性子,又如何能入了人家的眼? 不自量力地贴上去这种事情千黎初自认做不出来,既是如此,便不要起那不该起的心思。 暗暗告诫了自己一番,千黎初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复又恢复之前的冷淡。 可一心想要攀附白家的千黎念却是冷静不了了,他自认自己也结识了不少世家小姐,却也没有谁能如眼前的人这般让他想要据为己有。 “哎哟!这便是阿染吧?这么多年不见,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好看,像你。” 千梦清顶着一张笑脸拍着白染的手对着她身旁的白芷夸赞道。 白芷却是笑笑,握紧了一旁苏易安的手道:“像她父亲。” “看我只顾得高兴了,快进来坐。阿染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定累坏了吧?” 千梦清对待白染可比自家两个儿子热情多了,若是不知道的,定是还以为白染才是她的孩子。 “还好。今日有劳千姨为我接风,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白染淡笑道,她本是不愿意来的,奈何拗不过自己的父亲。 本还不知父亲的意图,一进门看见千家这两个儿子,白染便也明白了七八分。 可她今年才不过二十四岁,父亲又有什么可急的呢? “你这孩子如此便是太见外了,我与你母亲相识多年,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千姨做东请你吃个饭又怎么能说是麻烦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千梦清说话间还不忘朝何云舟使了个眼色,何云舟立马会意。 “你们两个怕是不记得白染姐姐了吧?咱们幼时都是住在一处的邻居,你们小的时候还总是喜欢跟在白染姐姐身后追着跑,粘人的很。” 那几年经济不景气,白家和千家也还没有做到像现在这般风生水起,两家倒还算是有几分交情。 只是后来各自努力,便都搬了家,再联系得就少了。 现在白家早已成为北城的龙头老大,千家已不能再与人比肩。 好在白芷是个念旧情的,在谈城西那块地皮时遇到了千梦清,二人才算是又有了联系。 对于白芷来说这是偶遇,至于千梦清,她有没有使什么手段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千梦清邀请白芷来家里做客,白芷借由要为女儿接风为由拒绝了,千梦清便连带着给白染接风的话一起说了,白芷也不好再多推脱,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而苏易安在听说要来千家时也是感慨万分,想到千家还有两个儿子,自家女儿又没有男朋友,便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白染姐姐。” 千黎念率先红着脸与白染打了声招呼,白染淡淡地点头回应,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独自坐着的千黎初身上。 其实她对这个孩子还是有一点儿印象的,在白染的记忆里,千黎初是个十分乖巧安静的孩子。 却不想多年未见,他的身上更添了几分疏离与淡漠。 千黎初咬了咬唇,那声“白染姐姐”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一向嘴笨,没有千黎念会讨好人,连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都不喜欢他。 以前千黎初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他早都习惯了。 可今日他却觉得如坐针毡,心里难受不已,为着自己的木讷。 千梦清和何云舟的脸色已然难看下来,心中直骂千黎初。 却不想白染竟主动开了口:“这就是小黎初吧?模样儿变了些,却还是与小时候一样乖巧。” 在白染的印象里,千家妻夫应该是极偏心的,从小就不疼爱千黎初。 人家都是大儿子的衣服不穿了给小儿子,他家却是恰恰相反。 若是家里有一块饼干,绝对不会分成两份,而是全都进了千黎念的肚子,小小的千黎初只能远远地看着。 千梦清心中一喜,这才看千黎初顺眼了些。 “你看看,要说还得是咱们阿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成绩好记性也好,竟还记着我们黎初呢!” 千黎初放在沙发上的手忍不住一紧,竟因着她那一声“小黎初”而羞红了脸。 千黎念见白染没有理他却主动提起了千黎初,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气来,恶狠狠地瞪了千黎初一眼。 众人又寒暄了些什么千黎初根本就没听见,他满脑子都是白染的那声“小黎初”。 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漂亮的邻居姐姐,她却还记着他。 这不由得让千黎初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世上也是有人能够看得见他似的。 女子朱唇粉面,一双眸子看似温润实则尽是疏离,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谪仙之气,又个高腿长,典型的倾国之姿。 “阿染这次毕业回国,不再出去了吧?” 千梦清亲自给白染递上水杯,慈爱地问道。 白家独女国外求学八年,这事儿在圈子里本也不算什么秘密。 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以至于很多人都快要忘记了,风靡北城的白家还有一个从未露过面的女儿呢! 白染还未来得及开口,苏易安便说话了。 “这次定是不会再叫她出去了,我与她母亲年纪越来越大,白家早晚也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如今既是学成归来,便更该为着家里多想想才是。” 苏易安这话说得有些心酸,他只这一个女儿,十六岁便送她出了国,因为那孩子学业繁忙,八年了也只回来过一次,还只在家待了不到三天就又匆匆离去。 虽说本硕博连读,八年拿下双硕士学位,却也错过了许多寻常人家的温馨。 每每看着旁人一家团聚的时候,苏易安都极后悔把女儿送去了那么远。 白染笑着握住父亲的手,轻轻点了点头道:“不回去了,我已签了北城大学的任教合同,平日里去北城大学授课,剩下的时间都会陪在母亲和父亲身边。” 千梦清大喜,拍着手道:“那实在是太好了,你这两个弟弟目前都在北城大学读书呢!” 第四百零三章 醋溜土豆丝 千黎念亦是欢喜不已,眸子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白染姐姐是教授什么学科?黎念现在是经济学大二学生。” 据母亲所说,这位白家的姐姐所学的也是经济学,只是不知她会不会教到自己。 “这还要看学校安排。” 白染不想与千家扯上什么关系,自然也没心思与他们套近乎。 至于要教什么学科,她还是尽力避着点这家的小少爷才是。 在国外也不是没有人要往白染身上贴,奈何那些除了认钱就是想要一夜情的男人,她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千黎念不由失落地扁扁唇。 “北城大学可是咱们国内顶尖的学校,阿染可是真是好本事。” 也不知千梦清这是在夸白染,还是在变相地夸自家两个儿子有出息。 “孩子们定然都饿了,先不说那些了,抓紧用餐吧!” 何云舟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笑着朝众人道。 “是是是,快请。” 千梦清起身将白芷妻夫引到上座,又给自家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千黎念立马挨着白染坐了过去。 千黎初依旧是一副淡然若菊的模样儿,不争不抢地等众人都坐下后,他才选了最靠边的位置。 “只听你母亲说你不能吃辣,今日这饭菜便都准备得十分清淡,尝尝看可合胃口?” 千梦清拿起公筷替白染夹了一只虾饺放在碗中,便坐下来招呼着众人用餐。 白染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是给千姨添麻烦了,其实您也无需过于迁就我,我有一盘醋溜土豆丝就够了。” 白染平时饭量就不大,在吃食上也不挑。 上学的时候吃不惯国外的饭菜,便会自己做饭,但别的菜油烟太大,她便学会了做醋溜土豆丝,只需要一个微波炉便能搞定。 简单又下饭,能省不少时间。 千梦清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便又朝何云舟道:“你再去叫厨房给阿染炒个醋溜土豆丝来。” 任是她怎么想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千金小姐竟喜欢吃那样便宜的东西。 “千姨,实在不必麻烦了,我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这些菜很丰盛。” 说着,白染便夹起一小块鹅肝咬了一口,来证明她很满意这饭菜。 千梦清笑着又与白家三口客套着说了什么,千黎念坐在白染身边不住地献着殷勤,只有千黎初闷头咬着那个什么都没夹的小馒头,满脑子想的都是醋溜土豆丝。 对于二儿子的上道千家妻夫十分满意,再看坐在角落里只顾自己闷头啃馒头的千黎初,二人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股子闷气。 这孩子不会来事儿也就算了,整日里就会给他们丢人。 白染自是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千黎初坐的远,他若不站起身来够,也只能夹到自己手边的那几个彩色的小馒头,连里面要夹的菜都够不到。 朝身后的仆人招招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盅木瓜雪蛤端起递到仆人手上。 “将这个给你们大少爷端过去。” 白染声音虽轻,却也足够众人听见。 千黎初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正在想着她口中的“大少爷”三个字,那盅木瓜雪蛤就已被送到自己面前。 千梦清颇感意外,这位大小姐难不成是看上木讷的老大了? 这雪蛤是她花重金买来的,因为数量不多,就只做了三碗给了白家来的客人,没想到白染竟是直接将那样的好东西给了千黎初。 “还……还是给白小姐吃吧!” 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千黎初耳尖不由得一红,捏紧了筷子推辞道。 “我不喜甜,你吃吧!” 白染也很意外他并没有像千黎念那样唤她白染姐姐,而是疏离地叫她一声白小姐。 亦或者,这孩子也并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 这样也好,不论过去有多苦,好在他如今是长大了,熬出来之后就好了。 “谢谢。” 千黎初小声地道了声谢,垂着眸子遮去眼底的羞涩,心脏却是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他好怕自己这样没出息的样子会被她发现,却又隐隐的有几分莫名的期待。 “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坐的那么远,菜就不知道往那边摆一摆吗?” 千梦清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对着身后的两个仆人斥道。 二人委屈地互看一眼,这不是先生让他们这样摆的吗? 见那二人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不时地偷偷看向何云舟,千梦清只恨不得立刻解雇了这二人。 哪知还没等她再开口训斥,白染就已经起身将自己的椅子往父亲那边挪了挪。 “不必麻烦他们了,让黎初坐到这里来吧!” 白染指着自己与千黎念中间的那个空位,叫人将千黎初的椅子和碗筷都挪了过来。 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再挨着千黎念坐了,像个牛皮糖似的。 她不理他吧,毕竟是在人家家里。 若是理了他吧,那就没完没了了。 还是不爱吭声的千黎初好,不会这么惹人烦。 千黎初红着耳朵坐到了硬是被白染强加出来的那个空位上,也不敢抬头看她。 一旁的千黎念将椅子攥得咯吱作响,紧紧咬着唇,一双眸子若是能喷出火来,定是第一个烧死千黎初。 紧挨着女儿的苏易安偷偷往白染身侧瞧了一眼,眼底尽是戏谑。 难不成他的女儿是喜欢这样的男孩子? 虽说不爱说话了些,瞧着却也是个老实的。 白芷给自家男人夹了一只剥好的虾,趁机唤回了他的神思。 苏易安偷偷抿着唇,心情显得十分不错。 而同样高兴的还有千梦清,不管是哪个儿子被白家的女儿看上了,那都是她千家的荣耀。 可何云舟和千黎念就不这么想了,何云舟从来都是偏心千黎念的,他既是看出了千黎念的心思,自是想要成全了他。 虽然都是自己的儿子,何云舟就是与千黎初亲近不起来,还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厌烦。 或许是因为千黎初那双和他祖父长得一般无二的眼睛吧! 何云舟与千黎初的祖父一向不合,直到老人家过世,他心里都还是有着气的。 第四百零四章 砸锅卖铁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儿 这一顿饭吃得是各怀心思,没一个吃舒服的。 饭后上了茶点,白染对这种虚伪的客套甚是不喜,却又不好直接说要离去。 好在何云舟主动开了口:“咱们大人在这里聊的这些孩子们怕是不感兴趣,不如叫黎念和黎初陪阿染去花园里坐坐。” “也好,去吧!” 苏易安笑着点点头,他其实早就看出了白染的不感兴趣,却还要耐着性子陪他们坐着。 “白染姐姐,请跟我来。” 千黎念立马起身笑着招呼白染道,他巴不得多与这位漂亮的姐姐独自相处一会儿呢! 所以在起身的时候,千黎念就已经给千黎初递去了一个白眼,希望千黎初能够识趣一点,不要去打扰他们。 白染站起身,在路过千黎初的时候不由得停了下来。 “黎初不想一起吗?” 白染可不想跟那个家伙单独待在一块,若是那样的话,她宁可在这里坐着听那几个长辈瞎扯。 本还觉得有些为难的千黎初忽然就像是被牵了鼻子一般,直到已经随白染坐到了花园里的摇椅上,都没想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白染姐姐在国外多年可想家吗?” 千黎念热络地朝白染问道,他也随母亲父亲出国游玩过,却因为是男孩子,父亲不舍得他离得太远,所以才留在了国内读书。 “自是有些想的,这几年国内发展很快,我多年未归,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白染淡笑着说道,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院子里那盆开得甚好的牡丹花。 “如今是网络时代,很多东西都需要手机的,白染姐姐若是不懂,黎念可以教你啊!” 千黎念主动请缨道,他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多谢。” 白染虽道了谢,却没有半分要拿手机出来的意思。 千黎念想要要到白染的手机号码,却又实在拉不下脸来。 若他真的那般主动的话,那多掉价啊! 再怎么说他也是千家的小少爷,平日里被人捧惯了,也不可能做出那等子自甘堕落的事情来。 三人就这样沉默着,微风吹来,带着几分花香,还有股陌生的香味儿。 不知为何,千黎初就是知道那味道一定是白染身上的,闻的他莫名脸红。 虽然直到白染离开千黎初也没有与她说上一句话,可能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好像与她说了许多许多话似的。 送走了白家人,何云舟才拉下脸来。 “千黎初,平日里我不愿意管你也就算了,今日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我千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何云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劈头盖脸就将千黎初一顿骂。 一旁的千黎念还不忘添油加醋,想要报千黎初刚刚打扰了他和白染独处的仇。 “父亲说的是,哥哥再怎么样也是我千家的大少爷,家里来了客人却也见不到哥哥的半分热情,你这样若是坏了母亲和父亲的大事,那可就是我千家的罪人了。” 千黎初就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数落,一句话也不愿意辩解。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早就习惯了。 但凡家里有什么不顺利的,那就全都是他的错。 再等等吧! 等他毕业之后就可以彻底脱离这个家了。 不是千黎初不愿意走,而是他现在还在上学,很多事情都需要监护人签字。 当初不顾他们反对报考了新闻专业就已经被骂了无数次了,他实在是不想再惹出别的麻烦来。 “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千梦清难得替千黎初开了一次口,若不是她看出了白染对这个儿子的不同,就凭着千黎初今日的那张冷脸,她肯定也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的。 但如今说不定千家日后的熔化都拴在了这个儿子身上,千梦清也不想做的太过。 “我今天回学校去住。” 千黎初本就没想回家,要不是他们打电话说今日家里要来重要的客人,他才不会回来呢!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都说不得了。” 何云舟红着眼睛指着千黎初骂道,一想到自己看见他就烦,便也没拦他。 要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哪里会放心自家的儿子这么晚还要回学校呢? 千黎初回房间换了套运动装,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床位凳上,背起自己的书包就出了门。 他对这个家是半分留恋也没有,因为选的专业不是他们所期待的,千黎初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没有问家里要过,全是自己假期打工挣来的。 他的那对爱面子的母父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他半句有没有钱,这个时候倒是不怕他在外面丢了他们的面子了。 千黎初出了千家的大门,边走边从书包里掏出半块已经干了的面包啃了起来。 就那一个还没鸡蛋大的小馒头和一盅木瓜雪蛤哪里能吃饱? 别墅区离去学校的公交车站有些远,千黎初就这样靠着双脚慢慢走着,心里还在盘算着自己下周要投的那篇稿子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最好是一次就能过稿,这样他下半年的学费就能挣出来了。 才到家的白染还没进门就去问母亲要车钥匙,白芷不由得蹙起眉头。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出去应酬一番,你就不困吗?” 白染笑着道:“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时差还没倒过来,半点都不觉困。” 白芷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羡慕起年轻人的好体力来。 将车钥匙递给白染,便朝一旁的苏易安道:“孩子若是要去上班,总得要买辆车的。我这车有两年了,你明日跟阿染去看一辆新车吧!” 苏易安点点头,又朝白染道:“那北城大学附近没有别墅,但咱们家上个月才开的一套楼盘里有大平层,明日父亲带你过去看看,若是喜欢的话,便选一套装出来,平时若是觉得累了不愿开车回来,在那儿也能有个休息的地方。” “还是你父亲考虑的周到,你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就只管说,咱们白家就你这一根独苗,母亲和你父亲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儿。” 第四百零五章 我送你 白芷这话本该是令人感动的,哪知却逗笑了一旁的父女二人。 苏易安不满地瞪了白芷一眼,笑着说道:“你当咱们的女儿是个烧金的吗?还至于让你砸锅卖铁。” “您二老就不要为我操心了,就算咱们家真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那也是您女儿我砸锅卖铁养着您二位。” 白染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开车走了。 白芷和苏易安不舍地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竟有了些老泪纵横的感觉。 “孩子怎么忽然就长大了。” 苏易安鼻子一酸,有些哽咽道。 这些年没有好好照顾女儿,他一直都觉得心有亏欠。 不知不觉间,他的女儿已经从一个阳光少女长成了大人了。 “长大了也好,到底是回来了,我们也能安心了。” 白芷握住丈夫的手,轻轻握了握。 现在空旷的公路上开了一圈,待适应了这车之后,白染才掏出手机来打开了浏览器搜出了导航。 也不知自己这是绕到了哪儿来,白染对这里实在是太过陌生。 嘴里念叨着:“北城大学……” 白染下个月就要去北城大学任职,今日闲来无事就想先去看看。 摆好手机,踩下油门,才绕过一个弯,白染便瞧见了路边有个匆匆行走的人。 因为开得有些快那人影只是一闪而过,但看着那走路的姿势白染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难不成是千黎初? 只是这么晚了,他一个男孩子这是要去哪儿? 车速忽然减慢,白染实在是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不管是与不是,她都要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将车倒了回去,直到停在了千黎初身边,白染才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 正自顾走着的千黎初本没在意那呼啸而过的汽车,可当那辆车又倒回来停在自己身边时,他不由得警醒起来。 若是人贩子在这里将他拐上车,他今日是不是就要送命在此了? 千黎初微微退后了两步,紧紧抿着唇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没打算跑,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过人家。 但就算是死,他也得咬那坏人一块肉下来。 想象中的坏人并未下车,只是右侧的车窗被人摇了下来。 白染歪着头看向千黎初,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好似是笑她自己被人当成了坏人。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千黎初猛得朝那人看去,入眼便是女子脸上的关心。 千黎初放下心来,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染。 她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但在细想想便也明白了,这一片都是富人区,她家定是也在这附近住。 人家一个大小姐有点夜生活又怎么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白染大晚上开车出来是去找野男人的,千黎初心里就冒出一股难言的失望来。 “我回学校。” 千黎初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淡。 憋着一股子气不愿再看白染,千黎初说完就又朝前走去。 步子明显比刚才还要急些。 白染一愣,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怎么才说一句话就走了? 缓缓跟了上去,白染将车头一斜,拦住了千黎初的去路。 千黎初那双淡漠的眸子看向白染,分明染上了几分怒气。 “上车,我送你。” 白染不愿去深究他因何而气,只是拍了拍一旁的座位朝千黎初说道。 “不必麻烦白小姐了。” 千黎初说罢就要绕过车,却因白染后面的话而停了下来。 “可我正好要去你们学校看看,你难道就不愿给我带个路吗?” 说罢,白染顺手关了手机上的浏览器,导航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动作快得神不知鬼不觉。 千黎初回过头来看向白染,想知道她是为了勾搭他在撒谎,还是说的实话。 “我还没倒过来时差,实在是睡不着,就想先去学校看看,正愁着找谁问路呢,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白染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幼时便觉得可怜的男孩子总是有着比旁人多的耐心。 或许她只是觉得,他自小吃了太多的苦,她总不该再雪上加霜了。 “小黎初,上车吧!” 白染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直接将千黎初的一张俏脸儿叫得通红。 他都已经二十岁了,她怎么还能这样叫他? 只是白染都如此说了,千黎初也再没有理由拒绝。 千黎初将背包取下来抱在怀里,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白染探过身子替他扣上安全带,那动作再熟悉不过了。 千黎初一愣,心底莫名得又生出些酸涩来。 她这样子应该是经常拉着男孩子出去兜风吧! “我的驾照还未来得及更换,所以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必须要系好安全带啊!” 白染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国内开车就能捡到个小美人儿,所以还是得为人家的安全多考虑考虑。 千黎初又是一愣,那股子酸涩忽然就淡了些。 他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人家的事情与他并无半分钱关系。 就算白家真的要与千家联姻,那家里也只会送他那个受宠的弟弟去,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的。 在遇到白染之前,千黎初从来不知道何为痴心妄想。 可现在他忽然就萌生出了那不该有的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疯了。 “学校是往哪边走?” 车的速度很慢,白染刻意问道。 “顺着这条路直走,在人民广场右转。” 千黎初抱着背包清声说道,忽然想到白染在花园里时曾说过的话,他不由得多说了一句。 “在国内你若是想去那里,需要在手机上下载一个导航app,到时只需要输入目的地,按着地图走就是了。” 白染侧眸看了千黎初一眼,这还是她回来后他第一次主动与她说那么多话。 顺手将自己的手机塞到千黎初手中,白染厚着脸皮道:“那你帮我下载一个好了,还有平时你在国内常用的支付软件和生活软件,你都帮我下载下来吧!” 第四百零六章 请你吃夜宵 千黎初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心头莫名一动。 他还从未与哪个人这般亲近过,更别说是碰别人的手机这样私密的东西了。 “密码……” 千黎初将手机伸过去本是想让白染用人脸解锁,却没想到白染直接开口道:“三四五六七八……” 千黎初呆呆地看向白染,没想到这个在众人口中聪慧无双的天才少女竟会用这么简单的密码。 白家旗下的数万员工若是知道了他们的少当家的密码这么简单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修长的手指触上屏幕,随着密码的输入,空荡荡的手机屏也出现在千黎初眼前。 除了手机自带的几个软件外,就只有两个外文名字的学习软件,最后的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浏览器,看样子像是她回国后才下载下来的。 “注册的话还需要你的手机号……” 千黎初没来由的又是一阵脸红,这话倒像是他在主动跟人家要手机号码似的。 “这个号码我有八年不用了,记不太清了,你往你手机上拨一下看看。” 白染完全没有多想,直言道。 千黎初抿着唇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又将那串数字记在心里,便开始替白染注册起来。 “那个……聊天软件你要装吗?” “你有的都给我装上吧!” 其实白染后面还想说一句,顺便再加个好友,但她没敢。 为了不吓坏人家小少爷,她还是老实点的好。 其实白染另外一部手机上面也有一些国人常用的软件,只是回来后换了这部手机,还没来的及下载。 但如今有人能够帮她,她倒是乐得自在。 “这个支付软件需要绑定身份证……” “在包里面,你帮我拿一下。” 白染指了指自己的包,让千黎初去拿。 千黎初看着身份证上的那张稚嫩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白染侧眸看了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还是八年前照的,有些稚嫩哈。” “挺好的。” 千黎初小声回了一句,手指忍不住捏了捏那身份证上的少女的脸蛋。 千黎初认认真真地将每一个软件进行了分类,又在记事本上将她的每一个软件对应的密码都录了进去,尽管所有的密码都是一样的,是她身份证的后六位。 “好了。” 千黎初将手机递还给白染,白染却是没有接。 “你不准备好人做到底吗?” 只见她勾唇道。 “什么?” 千黎初有些疑惑地看向白染,她的侧脸都是那么好看。 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不乏人追求和喜欢,或者,她早就已经有了男朋友也不一定。 “这些软件若是我不会用的话,你是不是应该负责教会我啊!” “那……等会儿到学校后我讲给你听。” 千黎初老实地说道,这种小事情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不如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再问你。” 白染想,自己这种跟美人要联系方式的手法应该还算高明吧? 说实话,这些软件她虽已经很久未用,但前世的记忆却是还在,不过就是顺手拈来的事情。 可她就是想与千黎初多说几句话,在日后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帮他,也不枉他们幼年便相识一场。 “那……那我加你好友。” 千黎初垂着眸子说道,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欢喜。 明明知道不该,可就是忍不住。 “好。” 二人一路上虽没说几句话,可却又像是熟悉了许多似的。 将车停在学校对面的停车场,白染随千黎初一起进了校门。 “这边是商学院的教学楼,那后面是操场,操场北边是宿舍。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离得很远,中间还隔着教职工的宿舍楼。这边是办公楼……” 千黎初像是个小导游似的领着白染在学校走着,学校很大,许是小长假很多学生都回家了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可即便如此,并肩走在一起的二人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毕竟,在同学们眼中,这样登对的情侣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女生漂亮男生俊美,真正是书里走出来的人物。 千黎初被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白染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遇到什么不懂的还要问问。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走过无人的绿荫小道,白染才想起问千黎初的专业。 “新闻……” 千黎初咬了咬唇道,若不是他靠着写稿子生活,自己怕是早就饿死了。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该选择这个专业,他也不会后悔。 只是,白染她也会如他们一般嫌弃他吗? 白染转过身来看向千黎初,微微有些心疼道:“新闻专业很辛苦的。” 千黎初垂着眸子摇了摇头,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待在千家做一个仰人鼻息的米虫好多了。 “可你若是喜欢,能学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做令自己开心的事情,那就算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白染后面的话说得千黎初鼻子忍不住一酸,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的选择。 “嗯。” 千黎初闷闷地应了一声,却是不敢抬头去看白染。 他怕自己真的会忘了身份,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他知道的,他不配。 “黎初,我请你吃宵夜吧!” 怕千黎初拒绝,白染指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小食堂道, “就在这里。我饿了,你全当是陪陪我。” 千黎初随白染进了小食堂,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大食堂里的饭食有补助,要便宜许多。 虽然是大锅饭,但他只需要填饱肚子就够了。 可小食堂里的饭菜都是要单点的,亦或者是自助,价格就要翻上几番了。 千黎初的生活费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他哪儿舍得来这种地方吃饭? 白染身上也没有别的世家小姐的那种奢靡气息,进了小食堂也只点了一份炒饭。 “黎初,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你。” 白染指着菜单朝千黎初问道,这价格于白染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第四百零七章 千万不要放辣椒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学校,我有饭卡,我请你吃。” 千黎初拿出自己的饭卡在白染面前晃了晃,那模样儿倒是少了几分淡漠,多了些可爱。 “伯伯,一份虾仁炒饭,一张素饼。” 千黎初对着里面的伯伯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便又加了一句, “再来一份醋溜土豆丝,千万不要放辣椒。” 说着,便将自己的饭卡递了过去。 白染看着身前的少年,心头忽然一软。 她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他就记在了心里,竟还这么快就让她如了愿。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顿饭,就用去了千黎初平时三顿的饭钱。 但一向节俭的千黎初却是破天荒的没有心疼,还只觉得有些委屈了白染。 看着那盘虾仁炒饭,还有面前的醋溜土豆丝,白染眼底都多了几分柔情。 千黎初自己只要了一张菜单上最便宜的素饼,或者要不是为了陪白染,他便是连这张五块钱的素饼也不舍得吃的。 一双黑亮的眸子偷偷看着白染,见她好像真的蛮喜欢吃这酸辣土豆丝,那眸子里的担忧才淡了些。 “还是咱们的饭菜好吃,真是不好意思啊,本来该我请你吃饭的。那今天你请,下次我请。” 白染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在千黎初的饼上,然后自己又埋头吃了起来。 千黎初垂着的眸子眨了眨,用饼将那土豆丝裹住,小小的咬了一口,心里也是酸酸甜甜的。 白染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吃的这样饱了,在她的坚持下,千黎初才同意让她送自己回了宿舍。 宿舍楼下,白染看了一眼没有几间宿舍亮灯的宿舍楼,不由得有些担忧。 “宿舍里可还有别的同学在吗?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晚上都不要一个人离家了。” 那千家就算再不好,却也不会真的伤了千黎初,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 像他这样长得好看又年轻的小男生最是容易被人欺负,到时他一个人想跑都难。 千黎初抿了抿唇没有应声,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至于直接说那根本就不是他能待的家吧! “要我送你上去吗?” 见千黎初没有说话,白染又问道。 千黎初急忙摇了摇头,她怎么能进男生宿舍?若是被宿管伯伯抓住,肯定是要骂人的。 “那你小心些,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染目送千黎初进了宿舍楼才离开,还没等她走到拐角,手机便响了一声。 “我到了,你路上慢点开车。” 信息的主人虽然没有备注,但白染一眼就猜到了是谁。 “好,谢谢你的宵夜。” “不客气。” 看着半天才收到的这三个字,白染不由得勾唇一笑,顺手便将自己仅有的一个联系人改成了“小黎初”。 点开他的朋友圈,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如同他那个只有一支羽毛的头像和只有一个“初”字的名字一般简单。 白染出了学校,回头看了一眼那校门,拿起手机顺手拍下,然后给千黎初发了过去。 正收拾东西的千黎初没想到手机还会再响,随意瞥了一眼,只看到了发信息的人的名字,没有看到内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手机。 入眼的图片是再为熟悉不过的校门口,千黎初心口处划过一抹异样,痒痒的,涩涩的,一直紧抿着的唇也偷偷扬起。 她这是在告诉他说她走了吧! 将那图片缓缓放大,映着光的牌子上面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双大长腿也足以叫人沉思许久。 手指长按图片,他与她的聊天背景就变成了夜晚安静的校门口。 千黎初双手捧着手机,心中五味陈杂。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起这样的心思,却又有些控制不住。 长吁一口气,千黎初不舍得放下手机,然后才端着盆脏衣服提着洗衣液出了宿舍。 白染又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看到父亲所说的自家那栋楼盘,算了算距离,觉得住在这里似乎是要比天天开车回家方便许多。 路过一家蛋糕店,白染给父亲买了一小块轻糖蛋糕,正准备出门,忽然想到了那盘醋溜土豆丝,便又返了回去。 “你们这里比较受欢迎的蛋糕是哪一款?” 怕对面那个一直红着脸盯着自己看的店员没有听明白,白染又加了一句, “就是对面那个学校的男生都比较喜欢吃的是哪一款?” “啊?哦……”那店员红着脸收回目光,急忙介绍道,“我们这里提拉米苏、黑森林蛋糕、芝士蛋糕、海绵蛋糕、夸克蛋糕……都蛮受欢迎的。” 白染不由得一脸黑线,这介绍了和没介绍又有什么区别? “那把这款提拉米苏和夸克蛋糕各给我做一份,送去对面学校的新闻系宿舍楼,联系人的姓名和电话我给你留一下。” 白染拿起一旁的笔,从自己的通话记录翻到那唯一拨出过的电话号码,对比着抄到了便签纸上。 出了蛋糕屋白染再也没多耽搁,直接开车回家。 车才进了车库,还没来得及熄火,手机便响了起来。 “这……是你叫人送来的蛋糕吗?” 千黎初发这信息时还在楼下站着,夜晚的风吹得他才洗过的头发微微扬起,还夹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那送蛋糕的男孩子一脸羡慕地看着千黎初,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你女朋友长得可真好看,对你也这么贴心。” 在最初接到电话的时候千黎初本是不想下楼来的,可那店员口口声声说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生送给他的,他便自以为是的想到了白染,还主动发了个信息给她。 可若不是她,她会不会以为是他故意发给她的,以证明自己在学校颇受女生的欢迎? 其实学校里追千黎初的女生也有很多,只是他一个都没有看上。 又或者是自小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他根本就不对爱情抱有任何希望。 还没等白染的信息编辑完成,那条消息就又被人撤了回去。 第四百零八章 白老师 白染无奈地摇了摇头,为着那孩子的敏感而叹息。 “这个小可怜儿倒是怪可爱的!” “蛋糕收到了吗?这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的宵夜。” 白染才将信息发过去,院子里便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我就说是阿染回来了吧?你还非说是贼。” 这是母亲带着几分宠溺的抱怨声,随后便是父亲招呼人给她备水果的忙乱声。 “母亲,怎么还没睡?其实你们不用等我的。” 白染提着蛋糕走出来,看着母亲弯腰亲自给她找了双新拖鞋,心头又是一暖。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家里最好。 “年纪大了也睡不着,学校看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些年国内发展很快,与国外高校间的差距越缩越短,相信以后人才的流失也将越来越少。” “你能回来,母亲很高兴,你父亲也是。” 白芷其实一直很担心女儿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留在国外安家落户,再也不肯回来。 “您和父亲还在这里,我又怎么可能留在外头?况且,这里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祖国,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要回来的。” 白染接过父亲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指着放在一旁鞋柜上的小蛋糕道:“给父亲带了块小蛋糕,不知您喜不喜欢。” 苏易安笑得一脸满足,愈发觉得女儿回来真好。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苏易安接过蛋糕,便拉着白染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我叫吴伯切了些水果,也不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还习不习惯吃咱们这里的东西。” “父亲,您不用忙了,天不早了,快些去歇着吧!” 话刚说罢,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上面只有“谢谢”两个字,白染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孩子憋了这么久才道谢,难不成是自己吓到他了? 看着女儿望着手机傻笑的模样儿,苏易安不由得往前凑了凑。 “阿染啊!这些年在外面就没有谈个男朋友吗?” 白染将手扣在桌子上,笑着摇了摇头。 “太忙了,实在是没有时间,当然也确实是因为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苏易安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染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抿了抿唇,犹豫道:“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孩子就将人领到家里来坐坐,你是女孩子,要懂得负责任,不要……” 苏易安的话还未说完,白染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合着她爹这是担心她在外面胡搞啊! “父亲您尽管放心,您的女儿不是那样的人。” “我自是信你的,不在外面找也好,倒不是我这个人对外国人有偏见,但瞧着他们总是不如咱们这边的男孩子好的。” 苏易安又急忙说道,在得知女儿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又有些庆幸还有些失望,心里着实是矛盾的很。 “好了好了,孩子劳累一天了,咱们也别缠着她说话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白芷拉起苏易安,又对白染道, “你也早些歇着,莫要熬太晚。” “好。母亲,父亲,晚安。” “我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你干嘛急着把我拉走。” 苏易安不满地用胳膊抵了抵白芷,妻夫二人小声说着什么便上了楼。 白染缓缓勾起嘴角,捏起一颗樱桃扔进嘴里,另一只手也顺势拿起了手机。 “不客气,晚安。” 本想还与他说些什么,看着手机上方的时间她便又只与他道了一声晚安。 正坐在桌前改稿子的千黎初一听到手机响就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没想到她却只发来这么几个字。 余光瞥到了桌上放着的那两块蛋糕,千黎初不由得揉了揉脑袋。 想要赶走脑海中那些个旖旎想法,又不由自主得总是要多想。 手指颤了颤,他还是给她回了一句:“你到家了吗?” “已经平安到家。” 没想到她会秒回,千黎初咬了咬唇,又回到:“那就好,若是……你手机上还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好,那以后就麻烦你了,黎初同学。” “不客气,白老师。” 看着他回过来的最后三个字,白染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老师?” 是啊! 她差点儿就忘了,虽然自己只比千黎初大了四岁,可以后却真的是他学校里的老师了。 千黎初红着面颊将手机放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忽然就没了头绪。 满脑子都是她…… 或者,她真的是与别的女生不同。 这样的家世却不张扬,从吃食上来看,也不挑剔,跟他想象中的纨绔完全不一样。 …… 一个月之后,北城大学迎来了一批新的老师,据说都是学校高薪聘来的高材生。 白染一入校门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不知是谁将她的家世调查的那么清楚,还散播了出去。 这学校里白染能算得上认识的也只有千家两兄弟,她可不相信千黎初那样的性子会到处散播这些。 所以能这么快就能让流言传遍学校的罪魁祸首八成就是千黎念了。 白染倒也不在乎这些,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出身好有什么可丢人的,亦或者是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学业突出和双学位证书又不是靠家里的钱买来的,英雄不问出处,有本事的人谁还管你出身如何? 可她能想得明白,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却变了味道。 “那位新来的白老师就是白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人长得那么好看,家里还那么有钱,最主要的是这么年轻就已经做了我们的老师,老天还真是偏爱人家啊!” “那女娲造人的时候不也是随机的吗?谁叫咱们没人家运气好呢!” 几个同学站在栏杆后面小声嘀咕着,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千黎念听见那些酸溜溜的话,不由拉下脸来。 “你们既是没有人家的好运气,就该比人家努力才是,在这里说什么酸话?我白染姐姐从小就聪慧,那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你们若是羡慕她的家世,不妨让你母亲和祖母她们多努努力,也让你们也变成这样……” 第四百零九章 别来无恙 几个同学见来人是平时就比较跋扈的小霸王,不由得撇撇嘴快速离去。 千黎念仗着家世好人长得又好看,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据说每日里追他的女生都能从宿舍楼排到校门口去,但人家眼光高,一个都看不上。 “白染姐姐?黎念,你该不会认识咱们这位新来的白老师吧?” 一旁的同学林子辰一脸八卦地看向千黎念,他与千黎念是高中同学,二人关系还算不错,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千黎念嘴里听到一个女生的名字。 千黎念本还带着几分怒气的脸立马温柔许多,眼尾还隐隐藏着几分羞涩。 “白染姐姐回国那日去了我家吃饭……” “天哪!那你们……你们……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林子辰捂着嘴掩住自己的惊诧,他家世本也不差,对于世家里这样的联姻自也是知道一些的。 千黎念红着耳尖推了林子辰一把,羞涩道:“家长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我们……还没有明确在一起呢,你不要乱说啊!” 这也不怪千黎念多想,他父亲与他说的本就是这个意思。 “我懂的,都懂都懂。” 林子辰一脸了然地抱住了千黎念的胳膊,凑过去邪笑道, “我今儿早上可是偷偷瞧过了,那位白老师长得可真是好看,便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学姐司子柒也比不了的呢!” 这司子柒一直对千黎念有好感,可千黎念却嫌人家年纪大不肯答应。 可自从遇见了白染,年纪在他眼里就不算什么了。 不就是大了五岁吗?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千黎念知道了司子柒中学时曾与白染还是同班同学的话,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哼……她如何能与我白染姐姐比?” 千黎念一想起那个时常缠着自己的研究生学姐心里就是一阵烦躁,他就喜欢白染姐姐那样的,不喜欢司子柒那种类型的。 况且,司家那样的小门小户如何能与白家比? “那自是比不了的。” 林子辰捂着嘴偷笑一声,千黎念便红着脸轻哼一声,转身进了教室。 “咚咚咚……” “请进。” 正在备课的白染头也未抬地喊道,她本不需要坐班,但近来公司事情也不多,都有母亲操持着,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早早地来到了学校。 “哎哟!白大博士好忙啊!哈哈……” 不算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白染微微抬头,看见来人,忙起身迎了上去,二人重重地抱了抱。 “八年未见,你还是这样一副风流模样儿。” “八年未见,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风靡整个北城大学的校花学姐司子柒,因为她与白染成绩都很不错,以前上学时经常一起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比赛。 也正是因为有白染这个天才在,她才得了一个千年老二的名头。 “我前几日便听说学校里新来了一位白老师抢了我的风头,今日特来拜会,没有打扰到你吧!” 司子柒笑着说道,毕竟是少年情谊,她心里待白染还是要比寻常人亲近几分的。 “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白染微微有些感慨,因为带着前世记忆的她比一般同龄人早慧,所以上学也比他们轻松许多,同样的学历她只需八年就能完成,别人按部就班却要十几年。 “我也是,毕业后我到处找过你,最终还是从黄老师那里得知你出国了,没想到一别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没了你,我总算摆脱了千年老二的称呼,顺利走到现在。” 司子柒笑着拍了拍白染的肩头,回头看了一眼她办公桌上的教案,说道, “中午可有空?请你吃饭。” “若是你请吃饭的话,没空我也得挤出来。” “好,想吃什么?西餐?” “这么多年也吃不惯那些洋玩意儿,就在小食堂点两个家常菜就好。” “你果真还和过去一样,若不是后来听别的同学说你是白家的大小姐,我还一直以为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呢!” 司子柒与白染在一起相处那么久,从来都没看出她与他们有什么不同,直到后面听人说起她母亲的姓名,她才知道自己这位天才同学有多么低调。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不同。” 白染去给司子柒倒了杯水,二人又好好叙了叙旧,才卡着点儿去了小食堂。 这位新来的白老师和校花学姐同时出现,简直就像是往小食堂里扔了颗炸弹,炸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偷偷拍照的,小声议论的,各种各样的…… 司子柒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倒是白染还有些不能适应。 她不想像个猴子似的让别人参观,毕竟在国外的时候可没有人这样围着她看过。 “别在意,过些日子新鲜劲儿没了就好了。” 司子柒点好了菜便拉着白染坐到角落里,即便这样,那些忘了关闪光灯的手机还是不时地从各个方向亮起。 “黎念,黎念,你快看,那不是追你的校花学姐和你的白染姐姐吗?” 才一踏进小食堂,林子辰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白染和司子柒,忙用胳膊撞了撞身旁的千黎念。 “真的是她。” 千黎念眼中一喜,没想到会在食堂遇见她。 “走,过去打个招呼。” 林子辰怂恿着千黎念,他也实在有些好奇这位白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千黎念耳尖一红,羞涩地抿了抿唇,却还是大着胆子朝那二人走了过去。 “诶?黎念,好巧啊!” 司子柒远远地就瞧见了朝她走来的千黎念,忙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白染看了一眼满眼冒着星星的司子柒,偷偷抿唇一笑。 “黎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司子柒正准备向千黎念介绍自己的老同学,却见他直接红着脸小声唤了一声:“白染姐姐。” “原来你们认识啊!” 司子柒忙起身来到了白染身侧,指着对面的椅子道, “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不妨一起吃吧!我再去点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第四百一十章 偶遇 看着司子柒有些慌乱的脚步,白染自是明白了她的心意。 可这千黎念眼里分明就没有司子柒,也不知她这情路好不好走。 千黎念红着脸坐在白染对面,一旁的林子辰也忍不住总是偷偷看着她。 “白染姐姐今日怎么也来小食堂用饭了?” 千黎念又开始了没话找话,白染也不好太不给人家小男生面子。 “子柒她非要请我吃饭,我拗不过她,便跟着来了。” 千黎念却在心里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个司子柒也太过扣门了些,请白染姐姐吃饭也不知道去个好点的酒店,竟来了小食堂。 但是这话他自是不会说出口,只好问道:“白染姐姐认识司……司学姐?” “我们是中学同学,也算是老朋友了。” 千黎念听了倒是也没特别大的反应,一旁的林子辰则是一脸的八卦相。 这下可热闹了,三角恋出来了。 完全可以脑补一部大戏啊! 司子柒点了不少菜,看着那桌上的红红绿绿,白染眼前忍不住浮现起那碗炒饭和那盘只放了几根不辣的红椒和青椒装扮的醋溜土豆丝,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千黎念吃东西十分挑剔,每样东西只吃几口,显然平日里也精致惯了。 再想到他的同胞哥哥只舍得点块素饼,白染忽然就觉得碗里的排骨没了味道。 自那次送蛋糕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来学校这么久,也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如今提倡光盘行动,下次不要这么浪费了。” 看着桌上剩下的大半没有吃完的菜,白染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司子柒一愣,随即笑道:“白老师还是这般懂得民间疾苦,你放心,要不是今日给你接风,我也不会这么奢侈的。” 大家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对于这样的浪费也都是有些看不惯的。 要不是顾忌到千黎念,司子柒也不会后面又加了这么多菜。 “下不为例。” 本还心情不错的白染忽然就变得有些烦躁,那块素饼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久久都挥之不去。 后来她还特意过来买过一次那素饼,寡淡无味,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面食。 还没等到下午上课,白染和司子柒在学校小食堂吃饭的照片就上了学校的贴吧,一举被顶到了热搜。 “哇……这位白老师长得可真好看,多才又多金,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唉!什么样的男生才能配得上这么完美的女人呢?” 宿舍里的两个同学抱着手机泛着花痴,正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的千黎初忽然就停了下来。 几番犹豫之下,手指还是没忍住拿起了一旁放着是手机。 看着那帖子的大标题“新晋女神与校花学姐”,千黎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点开帖子,入眼的便是白染一脸温润的笑。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模样儿,淡漠疏离。 “这不是经济学院的千黎念吗?” “还真是,黎初,你弟弟怎么会和白老师在一起?你们认识吗?” 斜上铺的同学忽然探出头来,一脸八卦地问道。 千黎初手指一顿,又点开了新上热搜的另一个帖子,果真看见了白染对面坐着的千黎念。 握着手机是手指隐隐有些发白,那同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黎初?黎初?” “啊……不认识。” 千黎初下意识地否认道,他哪里配认识白家的大小姐。 “哦,那有可能是因为校花学姐,毕竟校花学姐不是一直都在追你弟弟的嘛!” 那同学失望地躺了回去,自言自语道。 千黎初看着照片上的那二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一向趾高气扬的千黎念在白染面前分明就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儿,这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什么意思。 关了帖子,千黎初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抬手继续去敲他的键盘。 可手指抬起,脑子里却只有那张碍眼的照片。 合上电脑,千黎初背起包就出了宿舍,直接去了图书馆。 千黎初不住地告诉自己,一定是脑子里的知识不够多,所以才会词穷的。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图书管里没什么人,千黎初找了一本《新闻采访教程》便坐了下来。 逼着自己一字一句地看着书,心里的酸涩才被压下去了些。 白染将自己前两天借来的《bsp;Primer》送回了图书馆,正要离去时就瞥见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的千黎初。 许久未见,他好像又瘦了。 也不知道他这样节约,平时舍不舍得吃饱饭。 脚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人走去,直到她坐在了千黎初对面,千黎初才被那道一直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惊得皱起眉头来。 正要出声赶人,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复杂的眸子里。 “看得这样认真,我在这里坐了好久,才能得黎初同学一个白眼。” 白染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她刚刚可是没有错过千黎初眼中情绪的变化。 从不耐到意外,白染似乎应该感觉到受宠若惊才是,毕竟在看清是她时,千黎初脸上的反感就不见了。 “不是,我没有……” 千黎初急忙摇摇头,可想到贴吧里的那张照片,他又垂下眸子去,不愿再看白染。 他才不要做那种被感情蒙蔽双眼而失了理智的男人,他以后要挣钱买房搬出千家,他不该忘了自己的目标。 “吃过饭了吗?” 明明这个时间不该问这样的话,可白染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嗯。” 千黎初头也未抬地应了一声,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却是死死攥着。 他不住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与她太过亲近。 感情这种事情要么就不要拥有,要么就不要放弃。 既然知道自己不配,那就不该过多奢望。 见千黎初好像真的是在认真看书,白染也不好再打扰人家,况且这是图书馆,说太多话也不合适。 “那你慢慢看,改日我请你吃饭。” 白染起身离开,千黎初才舍得抬起头来。 偷偷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千黎初眼眶忽然一酸。 第四百一十一章 黎初已经与我约好了 一个没有被人爱过的孩子,在遇见爱情的时候便总是这般自卑。 因为觉得自己不配被爱,所以才不敢去奢望。 紧紧咬着唇,千黎初忽然觉得图书馆也不能让他静下心来了。 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千黎初随意瞥了一眼,眼眶里的酸涩便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落了下来。 “我刚才在学校门口碰见了一个卖自家土梨的老伯,见他可怜,就买了好多。虽然不想打扰你百~万\小!说,可这梨真的很甜,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分你一半。” 千黎初犹豫了几次,那句“不必了”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也没舍得发出去。 他承认,他拒绝不了。 他也会有贪心,会贪图她的美好。 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直闪着的“正在输入”,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收到,白染不由得抿唇一笑。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白染并未等太久,千黎初就匆匆地跑了出来。 虽然他有心遮掩,可白染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眼角的红。 “怎么了?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白染刚才就觉得千黎初情绪不对,却没想到他是哭过了,难不成是校园欺凌? 千黎初慌忙摇了摇头,撒谎道:“没有,可能是中午没睡好就出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染脸上看到不悦,那紧锁的眉头里分明写满了对他的关心。 也许是他的自作多情,可他就是觉得白染对他好是发自真心。 看着她手里提的两兜梨,千黎初又不由得想起了那张她和千黎念坐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白染将多的那一兜挂在千黎初手上,千黎初急忙拒绝道:“这也太多了,那个少些的给我就好。” 他不知道她买的那一兜梨是给谁的,可她能将多的这一兜给他,他心里便好受了些。 “你们宿舍人多,拿回去给其他同学分一分。这个是我要拿回家的,家里就那么几个人,太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白染这句话一说完,千黎初就觉得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就这么散了。 明明她并不是他什么人,可他就是不想看见她对别人好。 自从遇见白染后,千黎初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病了,得了那种贪得无厌又自以为是的病。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饭啊!” 白染抬手揉了揉千黎初的发顶,那动作亲昵又自然。 千黎初呆呆地看着她收回手与他道别,连句谢谢都没来及说。 憋了一中午的气被这几个梨赶走,千黎初只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胸腔里的那颗心越跳越快,心里的甜胜过这梨子的甜百倍之多。 令千黎初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上午还未下课他就收到了白染发来的信息,她说要请他吃饭。 千黎初已经收过了人家的蛋糕又收下了梨,哪儿还真的要她破费请客啊!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这明显是在扯谎的信息发了过去,还不到半分钟白染的信息就又来了。 “你都还没下课怎么就吃过了?难不成是课堂上偷吃的?” 千黎初俏脸一红,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她竟还查了他的课表,这个人可真是…… 想要说她些什么不好的话,千黎初又觉得那些词都太过分了。 “我就在你们楼下,不见不散。” 千黎初不喜欢被人围观,所以下课后待所有人都走了,他才出了教室。 “黎初,一起去食堂啊!” 班长莫图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才出教室的千黎初。 千黎初连看都未看她,侧身从一旁绕了过去。 “不用。” “诶,黎初,你走慢些,等等我……” 莫图南已经习惯了千黎初的淡漠,她从上大学的第一眼起就看中了他,追了他快三年了,他还是这个样子。 莫图南就是秉着不要脸的精神有事没事儿就来招惹千黎初一下,千黎初心里虽然烦,可人家到底也没真的把他怎么样,便也无可奈何。 他明明都已经拒绝得很直白了,他不可能喜欢她的。 千黎初脸上的不悦越来越明显,那莫图南还像是没看见似的跟在他身侧。 “黎初,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陪我去吃一顿饭吗?咱们好歹也是一个班的同学不是?” 莫图南大跨一步上前,拦在千黎初面前,带着几分哀求道。 “让开。” 千黎初冷着脸斥道,他实在是烦死了这种死缠烂打。 “黎初……” “抱歉啊,黎初已经与我约好了!” 等不及了的白染上楼来找千黎初,正好撞见了他被人纠缠的一幕。 一把将千黎初拉至身后,白染朝着莫图南淡淡一笑,眉宇间却是写满了不耐。 莫图南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白染,这么有名的白老师她自然是认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竟然和这位新来的女神老师是……是那种关系。 千黎初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一颗心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那……那你们……再见。” 要是别人的话,莫图南还敢与人争执几句,可面前这人不仅是学校里的老师,白家还是她莫家惹不起的人家,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抢白家大小姐的人啊! 难怪这么多年这个千黎初对自己都是那样一副冷淡的模样儿,原来人家早就有主了。 莫图南心里又是难受又是羡慕,若是她也有白染的家世和容貌,说不定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看着莫图南慌乱逃跑的样子,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喜欢就喜欢,可若是人家不愿意,还这样死缠烂打那就惹人生厌了。 “走吧!” 白染放开千黎初的手,什么都没有问,直接朝楼下走去。 千黎初心里一慌,还以为是她气自己拒绝她的邀请,反倒跟别的女同学在这里拉拉扯扯,急忙追了上去。 “我是不想你破费才撒谎的。” 见白染没有说话,千黎初更慌了。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吃过饭,也没有答应要和她吃饭,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可他就是不想她误会。 第四百一十二章 她好像喜欢上这个男孩子了 “嗯。” 还没等他说完,白染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急得一脸通红的千黎初,眼角还挂着几分笑。 她这哪儿是生气的样子,他看她可是高兴得很。 “你……哼!” 千黎初气得鼓起脸,她竟然捉弄他。 可他刚刚那急于解释的模样儿是不是很像被心爱之人抓住了自己与别的女人拉扯,然后担心她生气才有的慌乱。 千黎初又羞又气,这次又换成是他大步走在前面了。 白染在他身后轻笑出声,千黎初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黎初,你走慢些,我还不太认路呢!” 白染声音一出,千黎初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她都来学校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认识路? 看着那个可爱又别扭的男孩子,白染心情竟是少有的愉悦。 她好像喜欢上这个男孩子了。 或许是更早,从那盘没有放辣椒的醋溜土豆丝开始…… 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莫名其妙,有可能是因为一句话,有可能是因为一个动作,也有可能就是恰好那天阳光很好,他穿了一件她很喜欢的白衬衫。 “今天姐姐请客,你想吃什么?” 白染主动接过千黎初装得鼓鼓囊囊的包,凑到他耳边问道。 千黎初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措地攥在一起,红着耳尖儿没有回答。 他其实不挑食的,吃什么都可以。 还是在小食堂,只是因为他们来的晚了点,里面并没有那天的那么多人。 选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白染让千黎初坐在那里等着,她去点菜。 周围自然有同学看到了白染与千黎初一起进来,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千黎初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天的照片,眼睛也不由得望向了那角落里的座位。 他从来都不喜欢出风头,可今日若是被人拍下他和白染一起吃饭,是不是又是另一个热搜? 千黎初心里又是别扭又是反感,他刚才应该要她带自己去学校外面吃饭才对,最起码不会被人这样观光。 白染点好了菜往回走,正好看见有人举起手机要朝千黎初的方向拍照。 紧走几步拦在千黎初身前,白染拿出了老师的架势对着那拿着手机要拍照的同学说道:“热搜上一次就够了,下一次我可是要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的肖像权了。如果诸位实在想看,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看就好,至于这种行为,我不希望再看见。” 大家都是聪明人,白染作为老师说话或许没什么用,可若是拿出她白家大小姐的身份来,除非是这些人真的准备好倾家荡产了,否则谁能跟人家玩儿得起。 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都散了去,所有人都垂下眸子吃着自几的饭,再也没有谁敢多往那边看上一眼。 但新晋女神老师有个很宝贝的小男友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千黎初看着桌上的菜,不由得扁扁嘴道:“两个人点四个菜会不会太多了?” 白染一怔,这才明白那天司子柒请客时为何点了满满一桌子。 因为想要自己喜欢的人多吃点,所以总想尽力给他些好的。 若不是实在见不得浪费,白染恨不得每样都点上一份给他尝尝。 “不多,慢慢吃,反正你下午又没课。” 千黎初抿着唇看向白染,她果真是查了他的课程表。 在白染看来,千黎初实在是太瘦了,她就想他多吃点,长点肉。 “你中午都不回家吗?” 千黎初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等问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他是知道大学老师大都不坐班的,尤其是像白染这种特意聘请来任职某一学科的,没课的时候大家都还会去干一些兼职,毕竟老师的工资并不算高,要想在北城买车买房还要养家糊口,那实在是有些不够。 白染虽然无需为生计奔波,但也实在无需日日待在学校里。 “这边的房子还在装修,回家一趟又太远了,来回折腾实在麻烦,倒不如在学校待着。” 白染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沙发,她有时会在上面铺个毯子眯一会儿。 千黎初捏着筷子想了想,他也不太清楚白家的产业有哪些,只以为是白染为了上班方便在附近买了套房子。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房,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攒够那么多钱。 “你下午可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白染目光灼灼地看着千黎初,将人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千黎初本是打算下午回去改稿子的,可听白染这么问,他又不想那么说了,便垂着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请你看电影啊!” 白染一喜,急忙说道。 好像追求喜欢的人一般都是从看电影开始吧! “我……” 千黎初一慌,他心里明明是愿意的,可又怕自己越陷越深,最后她抽身离开毫无牵挂,只留下他独自舔舐悲伤。 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的孩子,又怎么会相信那么好的女生会喜欢上自己呢! “反正你我都没事,就做个伴一起去吧!” 说完,白染赶忙拿出手机来从网上订了两张电影票,那熟悉的模样哪儿有半分对这些软件的生疏感? 千黎初呆呆地看着白染利落地选票选座位付款,这一系列动作似乎比他还熟悉,眼底不禁划过一抹疑惑。 白染抬头看了一眼千黎初,笑着说道:“你看我这徒弟可还行?这么快就熟悉了网络的便利。” 千黎初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你是天才,自然学什么都快。” 不知为何,他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子失落来,或许以后她是真的再也不需要他了。 “那也是黎初同学教得好。” 二人都是第一次踏进电影院,按着指示牌走都还迷了两次路。 “咳咳……那个……我是第一次跟人来看电影,不知道里面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厅。” 白染尴尬地咳嗽一声,前世的记忆太过模糊,这一世又和前世有许多不一样,她也没想到第一次请喜欢的男孩子看电影就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情,真是丢尽了老脸。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真好看 黑暗中的千黎初偷偷弯起眉眼,难得能见到她也有无措的时候。 也许,他更开心的是她那句第一次看电影。 原来,他竟是第一个陪她看电影的人。 可她又何尝不是他的第一次呢?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能给你带路了。” 千黎初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牵住了自己的,将他从黑暗的楼道里拉进一个大屏上已经放起了广告的电影厅。 “应该就是这里了。” 白染又看了一眼大屏右上角的电影预告,便拉着千黎初找到了她定好的位置。 千黎初呆呆地看着周围或说说笑笑或亲昵地抱在一起的情侣,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她怎么可以选择这样的座位? “要喝果汁还是奶茶?” “什么?” 白染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千黎初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自顾道:“那就奶茶吧!” 等千黎初反映过来时,手里已经被人塞了一杯热奶茶,旁边还放了一大桶爆米花。 荧幕的光忽红忽绿,映在白染脸上也给她增添了几分温度。 千黎初偷偷地看了身侧的人一眼,然后才垂着眸子小心地嘬了一口奶茶。 甜甜的,暖暖的,就和她一样。 电影里的女主踏破荆棘经历万难才找到自己心爱的人,二人最终动情地拥吻在一起。 身边的人有的感动得热泪盈眶,有的直接和自己的爱人拥抱在一起。 千黎初羞涩地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可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总是似有若无地传到耳中。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白染喃喃开口,相比于旁人对这份得来不易的爱情的感动,她更欣赏于女主不肯放弃的精神。 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好好珍惜才是,感情并非儿戏,拥有和放弃都应该深思熟虑。 但这个世界的男孩子都太内敛了,从来不肯主动。 就像电影中的男主,因为觉得身份卑微配不上女主就逃了,躲躲闪闪多年,害得心爱之人吃了那么多苦,这又是何必? 千黎初偷偷看了一眼白染的侧脸,心底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我想去卫生间。” 喝了太多奶茶,再加上现在这诡异的气氛,让千黎初有些想逃出去透透气。 白染急忙收回眸子,凑过脸去小声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千黎初指了指不远处的牌子,卫生间就在厅外拐角处,他能找到。 白染也觉得自己跟着人家男孩子去上厕所不合适,便点了点头。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嗯。” 千黎初捧着喝空了的奶茶杯走了出来,厅外的凉爽叫他清醒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产生白染喜欢他的错觉。 可她待他是真的很温柔啊! 难不成她对每个男孩子都是这样? 从卫生间出来,千黎初捧了把凉水泼在脸上,想逼着自己认清现实。 电影都是虚构的,现实生活中的小麻雀永远也不可能入了凤凰的眼。 朝里望去,依然能看见白染正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千黎初扯了张纸擦了擦手,急忙走了进去。 看着千黎初眉毛和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白染便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叠了几叠。 “闭上眼睛。” 她的话像是下了咒般,千黎初立马听话得照做。 手帕擦上那浓黑的眉毛,又缓缓来到轻颤的睫毛上,千黎初只觉得随着她的触碰,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停止了,仿佛是怕惊了她似的。 “天气虽然不冷,可下次还是不要用这样凉的水洗脸了。是累了吗?” 白染收回手帕重新塞回口袋,还顺手替他理了理额前沾湿的碎发。 那样子好像他们就是真正的情侣似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半分不适。 “没有。” 千黎初抿着唇摇了摇头,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着裤子,将裤子抓的都是褶儿。 白染看着他紧张羞涩的模样儿,不由得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黎初。” “嗯?” 千黎初抬起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睛,疑惑地看向白染。 “你真好看。” 这本该是一句调戏的话,可从白染口中说出来,就没了半分玩味的意思,反倒是满满的认真。 千黎初先是一怔,然后才觉羞涩难耐,赶忙别过脸去。 可那颗刚才还不敢跳动的心脏,此事却像是打鼓一般,声音大的自己都能听清。 二人之间忽得多了一层暧昧,千黎初不敢多想,却又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直到出了电影院,白染又借由要去超市,二人便一直逛到了吃完晚饭才回学校。 “我送你回宿舍。” 白染提着自己买的一大袋子零食,对千黎初说道。 “天都黑了,你早些回家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千黎初连忙拒绝道,白染家离学校开车也要走半个多小时,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他哪儿还能让她送? “现在路上正是堵车的时候,我把你送回去,然后正好回家。” 白染不由分说地朝学校走去,千黎初只好跟上。 到了宿舍楼下,白染把手里的袋子塞给千黎初,千黎初一脸意外。 她明明说是自己要买些吃的东西,怎么又给了他? “回去早点休息。” “可是……” “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小黎初。” 怕千黎初不肯收下那些东西,白染说完便便他挥了挥手,大步离去。 千黎初看着白染被路灯拉得修长的身形,心中五味陈杂。 其实,他也很开心。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就连当初自己过的第一篇稿子带来的欢喜,也不及今日半分。 “你是要将我从深渊里拉出来吗?” 千黎初的期待里还掺杂着一些复杂,若他跳出这深坑,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却又发现那是一场骗局,他是否还能再回到过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染,你待我好,到底是图什么? 千黎初并不觉得自己能给白染什么,不论是与千家有关还是别的什么,千黎念明显更胜于他。 第四百一十四章 青梅竹马 消失了大半日的千黎初回到宿舍,宿舍里的舍友都以异样的眼光望着他。 这位从来不曾晚归过的乖宝宝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零食,再想到千黎初昨天带回来来的梨子,大家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黎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没有。” 被人这么一问,千黎初下意识地否认道。 “脸红了,有问题。” “说,是不是和班长约会去了?” 宿舍里的几个小男生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千黎初只一味地否认。 “不是班长。” “不是班长,那是谁?难道黎初同学还有个什么青梅竹马的恋人不成?” 对床的陈天宇捂着嘴笑道,一脸的八卦样。 千黎初一愣,要说起来,他们应该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过吧! “看来是被我猜中了,老实交代吧,昨天我们吃的梨,还有这些……是不是都是你的青梅竹马送的?” 陈天宇指着千黎初放在桌子上的那袋子零食扁着嘴道, “你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呢!这个巧克力一块就要几百块钱,你这个青梅家里该不会是有矿吧?” “不是青梅竹马,就是……就是邻居家的一个姐姐。” 千黎初说完就放下书包,背对着虎视眈眈的舍友们坐到了椅子上。 “姐姐?哇哇哇……难怪我们黎初同学看不上班长,原来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姐姐啊!” 陈天宇平时就比较活泼,没事儿的时候就总喜欢逗弄安静的千黎初多说几句话。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千黎初的一个小秘密,他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千黎初。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就是很多年未见的邻居而已。” 千黎初匆匆解释了一句,然后便端着脸盆逃也似的跑出了宿舍。 看着镜子中那张发红的脸,千黎初只觉得浑身都烧乎乎的。 “你真好看……” 耳边莫名浮现出她的声音来,千黎初也不由得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发起呆来。 好看吗?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好好注意过自己的容貌,于他来说,能好好得活着才是自己要去想的,至于旁的,他没那么多心思就思考。 可今天他忽然也在意起这些来,明明不该奢望的,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心。 正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千黎初猜着会是白染,忙慌乱地去掏手机。 “我到家了。”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看得千黎初心头一热。 这个世上,当真也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吗? “嗯……” 千黎初删删减减,最后只发出了这么一个字。 “母亲的朋友今日送了许多水果来家里,我明天给你带些到学校,你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随着这段话,发来的还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的水果千黎初大都叫不出名字,想来都是进口的,便是有两样是他熟悉的,也比他寻常见到的大上许多。 “不用了,我平时也不爱吃这些的。” 千黎初急忙拒绝道,白染的偏爱让他有些害怕,心底深处又隐隐泛着丝欢喜。 他没有爱过,亦没有过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体验,那种无措让千黎初有些想逃。 “不吃水果怎么行?每天营养要均衡,多吃肉类补充蛋白,多吃水果蔬菜补充维生素,你太瘦了,不能挑食。” 白染竟然说他挑食? 千黎初喉咙处忽然憋了一口气,他是个有口东西吃能填饱肚子就行的人,竟然还有人说他挑食。 简直是没天理! 将手机塞回口袋,千黎初不想再给白染回信息了,那个人有些不讲理。 可牙才刷到一半,手机就又响了。 千黎初使劲儿闭了闭眼睛,想要忽略那响声,可手却不受控制地将手机掏了出来。 “正好你明天上午前两节没课,我给你送到宿舍楼下去。”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还有,明天我顺便给你带份早餐,吴伯的手艺可好了。记得在宿舍等着啊!” 千黎初哑然,那个人手握他的课表,倒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可这样又送吃的又看电影,难道不是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吗? 白染她……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千黎初攥着牙刷的手指都跟着颤了颤。 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随即他又苦笑一声。 这样的好事又怎么可能会轮到他的身上呢!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看着前几日自己才写好的那份稿子,千黎初又不由得发起呆来。 电脑上秘密麻麻的字好像都变成了白染,她的温润,她的笑,还有她夸他长得好看时的表情…… 舍友们都在床上偷偷跟女朋友打着视频电话,声音不大,却笑声阵阵。 唯一没有女朋友的陈天宇此时也正忙着刷剧,并没有人注意到千黎初的异样。 合上电脑,千黎初破天荒地第一个钻进了被窝里。 拉上隔绝外界的床帘,千黎初忍不住又掏出了手机,将白染发给他的信息看了又看。 她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莫不是真的因为幼年的那点子情谊? 千黎初不记得幼时的事情,却不代表白染也不记得,毕竟她比他大了四岁。 她上小学的时候他应该还没上幼儿园吧! “妖精!” 千黎初咬着牙嘀咕了一句,便将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千黎初只知道自己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醒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千黎初忙小声起床去洗漱,又特意换了套衣裳。 “黎初,走,一起去吃早餐啊!” 陈天宇打了个哈欠,朝千黎初招招手道。 “你们先去,我这还有些事情没弄完。” 千黎初找了个蹩脚的由头拒绝了,心里却十分紧张。 好在并没有人再追问,大家一起携手去吃早饭,宿舍里便只剩下了千黎初一人。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拐角处的棕榈树下等你。” 手机一响,千黎初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差点儿将紧紧握着的手机扔了出去。 尽管宿舍没有人,千黎初仍旧觉得有些心虚。 第四百一十五章 校园里的菊花开了吗 长长吁了口气,千黎初才下了楼。 “黎初,等着急了吧?东西有些多,所以走的慢了些。” 其实白染可以早一些来的,只是担心会被人瞧见,将千黎初送上风口浪尖,所以她才趁着大家都去了食堂的空当儿溜了过来。 “你……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千黎初看着白染脚下的三个箱子,一脸黑线地问道。 “你们宿舍人多,多拿些你给他们分着吃。” 白染是担心拿的少了千黎初又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到时候一人一个说不定都没有他的份儿,这才搬了三箱过来。 况且家里平时都没人,在那儿放着也都浪费了,还不如她拿来养未来的小夫郎呢! 白染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输的人,既然她看上了人家,就一定会努力将人拐到手。 除非他实在厌恶她到极点,让她不得不放弃。 “这些都太贵重了,你没必要送来给我的。” 千黎初咬了咬唇,垂下眸子不敢去看白染。 她已经将他的心搅乱了。 “不送你送谁?” 白染将手里提着的饭盒塞到千黎初手中,然后道, “你先将这个送上去,然后再下来搬水果,我在这里看着。” 千黎初抱着还带着她体温的饭盒,心中愈发难受。 要是换成正常人家长大的男孩子在听到白染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可这人偏偏是千黎初,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的孩子。 他不懂,或者是他懂了也不敢去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生愿意喜欢他。 他配吗? 在几个舍友回来看到宿舍摆的各种各样的进口水果时,便是千黎初再怎么狡辩,他们也不信了。 “黎初,你的这位邻家姐姐一定是喜欢你的,这分明就是要追你啊!” 陈天宇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可即便如此,她都不敢估算这三箱水果的价钱。 一向勤俭节约的千黎初竟然有个富豪邻居,他们一直以为千黎初家境贫寒,所以才会那么努力挣钱嗯! 原来这也是一个隐形的富二代啊! “不是。” 千黎初生硬地说了一句,好像舍友都是在痴人说梦。 “黎初,没有哪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这么好是无所求的,若是……若是你实在不喜欢她,那以后就不要再收她的东西了。” 陈天宇见千黎初神情不对,忽然就正经起来,坐在他身边一脸认真地说道。 正是因为莫图南追求千黎初时千黎初什么都不肯收,而现在却每天都往宿舍里拿东西,大家才会觉得千黎初对这个邻居姐姐有意,却没想到好像也并非是他们想的那样。 “她不会喜欢我的。” 千黎初垂着眸子,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自嘲道。 陈天宇一怔,这才看出些不对来。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千黎初喜欢上了人家,而人家却对他无意啊! “她也不会图我什么……” 千黎初勾唇一笑,笑容里却尽是苦涩。 他有什么值得人家图的? 白染想要什么没有,又怎会图他的东西? “黎初,抱歉啊!” 陈天宇张了张嘴,有些愧疚道。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会让一向淡然的千黎初这般失落,要知道会是这样,他定然不会多嘴。 “这也没什么,既是东西送来了,大家吃就是了。” 千黎初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拍了拍陈天宇的手说道。 自那日之后,无论白染再给千黎初送什么他都不去拿了。 在拒绝过几次之后,白染果真不再找他。 日子好像又变成了过去那般,三点一线,平平淡淡。 可只有千黎初自己知道,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偷来的温暖于他来说既是毒药又是解药,他想忘忘不掉,想抓又抓不住,真是煎熬。 白染见千黎初开始躲着她,似乎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着急,吓到了人家。 毕竟二人也才认识没多久,也不该那么快就到了那种地步。 或许给彼此时间和距离,再慢慢接近才更合适。 暑假很快来临,千黎初不愿回家,便以要打暑期工为由留在了学校。 而白染自是被母亲抓去了公司,硬是逼着她在公司待了近两个月。 有好几次白染都想去看千黎初,可又怕把他推得更远,就忍了下来。 千黎初每天在学校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稿子,从来不出校门。 只是每天晚上入睡前,一定会将他与白染的聊天记录打开,看上好多遍才能睡着。 没有了舍友们每天叽叽喳喳地说着女神老师的近况,千黎初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点开她的朋友圈,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明明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开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后悔? 现在所承受的痛都是老天给他的报应,惩罚他的不知好歹。 白染看着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忽然一愣,可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他一个字。 “这个小东西可真是折磨人。” 无奈地摇了摇头,白染宠溺一笑,这次还是她来主动比较好,毕竟这里的男孩子都比较害羞。 “黎初,校园里的菊花开了吗?” 千黎初看着屏幕上的那条信息,鼻子忽然一酸,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等来她的消息了…… 千黎初缩着身子哭成一团,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心脏被挖空的那一块忽然就被填满,他知道,自己完了。 只需她一句话,他就彻底投降了。 虽然没有等来他的回话,但白染十分肯定,他一定是看见了,并且,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午休时,宿舍群里忽然热闹起来。 陈天宇还特意@了千黎初,一张截图便发了过来。 “这是学校里别的同学发来的千黎念的朋友圈,黎初,你家原来这么富贵!” “哇!千黎初同学竟然是个富家公子。” “黎初,你家这么有钱你还这么努力,真是当代大学生的榜样啊!” …… 舍友们说了什么千黎初根本就不在意,因为此时他的心思全都在那张截图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千黎初木然地看着那图片上方的配文,手心里全是汗。 “为迎接重要的客人而准备……” 除了白家人,他可不相信他那个势利眼的母亲还会舍得给别人准备这些价值千金的食材。 白染这是又要去家里吃饭了吗? 这一次母亲根本就没有通知他,那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在与不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便是千家想和白家联姻,他们也一定会选择千黎念的。 千黎初点开与白染的对话框,想要问问她是不是要去千家吃饭,她昨天晚上给他发来的信息是不是因为今天要去千家…… 千黎初觉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将对千家所有的不满都压在了与白染有关的事情上。 可若白染真的与千黎念订下了婚事,她忽然成了他名义上的弟妹,这又该让他如何自处? 千黎初就这样抱着手机在宿舍呆坐了一下午,他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那般后悔过,后悔自己不该不加千黎念的好友。 即便再不喜欢,最起码他还能从千黎念那里知道一些消息不是? 直到天已完全黑下来,千黎初才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现在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到了千家了吧! 手机忽然响个不停,千黎初顶着有些发红的眼睛望了过去,自嘲一笑。 不是打广告的就是卖保险的,除了这些人,再也没人会给他打电话了。 铃声忽然停止,千黎念端着水杯坐了回来,一眼就瞟到了那个泛红的来电号码。 手指一僵,水杯里的水溅出来几滴,还没等千黎初想好要不要回过去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黎初,你在宿舍吗?” 电话那头是白染有些担忧的声音。 “嗯。” 千黎初轻轻应了一声。 “可我怎么没见你宿舍亮灯?” 千黎初一听,急忙跑了床边,果真看见身着一套白色运动装的白染正在宿舍楼下站着往上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下来,陪我去吃饭,我现在好饿啊!” 白染朝着上面招了招手,然后便见那间宿舍的灯亮了起来。 “那……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千黎初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无名的欢喜,将之前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击得粉碎。 迅速地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千黎初便匆匆忙忙跑下了楼。 近三个月未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些。 “怎么又瘦了?我就知道,没有我看着,你一定照顾不好自己。” 白染微微蹙眉,面色难看。 “没有……” 千黎初垂着头小声反驳道,他这段时间的确没怎么好好吃饭,每天也没什么胃口,都是随便糊弄一口的。 看他那委屈巴巴又倔得像头驴似的模样,白染心疼不已。 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前。 “千黎初,你是个傻的吗?” 千黎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明白白染的意思。 “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就不懂吗?” 白染想给彼此时间,可她觉得自己现在等不了了。 他每天的“正在输入”都像一根鞭子似的,鞭策着她来看他。 千黎初忽得眼眶一红,忙别过脸去,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我不懂……” 他不懂,也不敢懂。 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白染忽然放软了声音。 “那我现在问你,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千黎初没有应声,可眼泪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白染也不嫌弃,直接捏着自己的袖子就去给他擦眼泪。 千黎初一向坚强,甚少落泪。 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黎初,我已经跨出了九十九步,如今这最后一步,只需你点头,我仍愿主动走向你。” 千黎初转过头来,红着眼睛看向白染,别扭地问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千家吃饭吗?” 那语气里的酸意再明显不过了,白染就算是个傻子,也听明白了。 “你都不在,我去干嘛?” 白染笑着将自己的手从千黎初的手腕挪到手掌上,紧紧握住。 “为了来见你,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我要罚你请我吃大餐。” 千黎初大着胆子回握住白染,带着些鼻音道:“好,那你想吃什么?” 千黎初平日里节俭,这几年也攒下了些钱,就算白染真想吃一顿五位数的大餐,他也不是请不起。 看着千黎初那副大方的模样儿,白染忍不住笑道:“不要放辣椒的醋溜土豆丝。” 千黎初耳尖一红,似乎也终于有些明白了白染为何会选择了他。 假期的小食堂没有开门,二人去了学校对面的商场里。 千黎初主动点了四个菜,难得豪横了一把。 “两个人吃四个菜也太多了吧?” 白染学着千黎初的模样说道,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那一脸肉疼的表情。 “不多,你不是饿了吗?” 说完千黎初才反应过来白染这是在取笑他,忙瞪了过去。 为了不浪费,二人都撑得肚皮滚圆。 于是,白染借着消食的由头又带着千黎初去看了一场电影。 夜场放恐怖电影,这家老板还真是与众不同。 本以为千黎初也会像别的男孩子那样一头钻进男朋友的怀里,哪知从头到尾,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白染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差点儿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 “黎初,你不害怕吗?” 白染小声问了一句。 千黎初摇摇头:“这没什么可怕的啊!” 他从小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或者是因为就算他知道害怕,也无济于事,因为不会有人像保护千黎念那样保护他。 白染忽然握紧了千黎初的手,轻声说道:“可我有些怕……” 千黎初不仅没有嘲笑白染,反而往她身边挪了挪,回握住她是后放在自己腿上。 “这些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假象,等到结局定然会说这是一场梦,所以并没那么可怕。” 第四百一十七章 我们在一起吧 千黎初的理智愈发叫白染心疼,她现在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弥补他这些年来的所受过的那些委屈。 电影的结局被千黎初猜中,出门时千黎初还不忘安慰着白染,好像是怕她晚上一个人不敢回家似的。 “你车停在哪儿了?我送你过去,这么晚了你开车一定要小心些。” 千黎初四下张望,想要把白染送到车跟前去。 “你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谈恋爱?难道不是应该我把你先送回宿舍吗?” 白染宠溺地捏了捏千黎初的手,无奈地笑道。 “可你不是害怕吗?我又不怕。” 千黎初一脸坦然地说道,语气里虽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可白染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小男友面前失了面子。 她刚刚明明是想要给他安全感才故意那么说的。 但这家伙竟然当真了。 “不行,我先送你回宿舍。” 这都凌晨一点了,她哪儿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啊! “可是……” “刚才结局不是都演了吗?就是一场梦而已,梦有什么可怕的?” 白染说完,直接拉着千黎初回了学校。 “上去吧,明天早上我来给你送早饭。” 白染抬手揉了揉千黎初的脑袋,笑得一脸宠溺。 “不用,你回去这么晚,明天多睡一会儿。” 千黎初急忙摇了摇头,他可不舍得来回折腾她。 到底是在一起了,千黎初的话都多了起来。 白染抓着千黎初的手,掰开他的食指指向不远处的那栋高楼点了点。 “我现在住那里,八栋十八楼。” 千黎初没想到白染现在竟搬到了学校附近,想他们有三个多月不曾见面,那便不奇怪了。 “那你明天也不要起太早,要保证睡眠才是。” 千黎初收回手指,抿着唇说道。 “好,那等我睡醒了来给你送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白染欺身上前,在千黎初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这才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儿。 “快上去吧!我走了。” 千黎初红着脸颊转身就跑,连看都不敢看白染一眼。 “千黎初,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才到宿舍,千黎初就收到了白染发来的消息。 他以为自己刚刚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却没想到她还会发这样的信息来。 可白染却觉得若不是正式追求人家一下,总显得有些敷衍。 千黎初红着脸缓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嗯。” 白染知道他脸皮薄,也没指望他能说一句也喜欢她的话。 可那些时日的“正在输入”足以能够说明他有多在意她,这就够了。 一张写着“爱你”的图片飞来,惹得千黎初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轻轻碰了碰被她亲过的额角,千黎初心里甜滋滋的。 原来,被人喜欢被人在意竟会这般美好。 千黎初说他在毕业前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白染也答应了。 反正他今年开学就是大四,也就是再忍半年就够了,半年之后出校门实习,谁还管你恋不恋爱呢? 初秋的校园很美,金黄的落叶配上花坛里的芬芳,给校园添上了别样的风采。 学生们陆续返校,学校里也越来越热闹,尽显生机。 “黎初,你假期又没回家啊?其实你家里条件那么好,没必要这么拼的,跟你一比,我们就显得啥也不是了。” 旁的宿舍都在忙着打扫卫生,只有千黎初的宿舍干干净净。 舍友们之前都以为千黎初不回家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吃住不方便,可假期他们都看见了千黎念发的朋友圈,那可是豪宅。 千黎初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拿起手机出了门。 几人看了一眼千黎初放在一旁的书包和摆在桌子上的孤零零的几本书,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个家伙以前出门可都是抱着一堆资料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陈天宇才从床上下来就看到了千黎初放在床下的一双新鞋,心中顿时担忧起来。 他认识千黎初三年,千黎初一直都是一个十分节约的人,这个牌子的鞋最便宜的也要五位数,千黎初怎么会舍得…… 陈天宇忙跳了下来,掏出手机去搜索,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以“5”开头的六位数价钱,陈天宇数了好几遍,惊得他差点儿把手机扔了。 这……这……这…… 这可是普通人家的一套房啊! 千黎初他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千黎初知道白染送他的这份礼物那样贵重的话,他定是不会收的。 他们刚定下关系的时候白染送了他一双鞋,还买了一套情侣装二人偷偷在校外穿过。 他送了白染一套真丝睡衣,花了他半年的生活费。 除了偷偷出去和白染约会的时候,千黎初从来都不舍得穿那双鞋子,他并不知道那鞋子的价值,只是觉得是白染送的,所以才格外珍惜。 陈天宇担心千黎初在外面被什么坏女人给骗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 千黎初熟门熟路地出了学校,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直接去了白染在这边住的房子。 今天开学白染会比较忙,他要先回去把午饭做好,等她回家就可以吃现成的了。 将单车停在小区外面,看着站岗的保安起身朝自己敬了一礼,千黎初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白染一早就在他的手机上扫入了门锁信息,千黎初掏出手机打开单元门,进入电梯后又扫了一下,电梯直接升到了十八楼。 这种高档小区大都是一梯一户的,极个别的几栋楼是两梯两户。 出了电梯便是白染的新家,电梯口摆着两双崭新的脱鞋,千黎初换上自己的那一双,便扫脸进了屋。 看着扫地机器人还在地上瞎转,千黎初俯身按了一下,机器人便自己找到了充电桩,安静下来。 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土豆和一个甜红椒,又找出一条鲈鱼,千黎初便准备起午饭来。 他和白染在吃食上都不挑,每顿饭两个菜有荤有素就足够了。 想到白染前两天说自己拌的西蓝花好吃,千黎初便又从冰箱拿出一小块西蓝花来,准备给白染拌上一小盘。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可比你大四岁呢 白染回来时看到门口千黎初的鞋,笑得一脸满足。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千黎初假期时常来给她做饭,却是无论多晚都不会留宿,必须要回宿舍。 而白染也十分尊重他,在没成婚之前,她也不想伤了他。 “什么时候来的?” 白染忽然从后面拥了上来,千黎初正拌着凉菜的手忽然一顿,耳尖红了红。 在一起有半个月了,他还是会因为她的亲昵而感到羞涩。 “饭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手。” 千黎初想着明日开学后自己便只有周末才有空过来给白染做饭,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白染一个人在外面凑合惯了,若是没有他,她也时常是随便垫一口,他怕她会伤了身子。 况且现在白染不仅要在学校上课,还要时常往公司跑,这样来回折腾,也够她受的。 “黎初,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会做饭的已经不多了,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白染的声音从洗漱间传来,里面还夹杂着些欢乐。 千黎初垂着眸子抿了抿唇,然后才道:“以前没搬家的时候他们经常不回来,我便只能自己学着做吃的,久而久之也就熟练了。” 那个时候的千黎念还没有现在这么骄纵,时常会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我饿……”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搬去了大房子,家里有了佣人,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了,他们兄弟之间也愈发疏远,形同陌路。 “以后家里会有人做饭,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白染接过千黎初手里的盘子,拉着他一起坐下。 “我现在就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千黎初轻笑一声,眼里闪着的喜悦骗不了人。 他以前学会做饭是迫不得已,如今给喜欢的人做饭是满心欢喜,这并不一样。 苏易安本是想从别墅里派一个人过来每天给白染打扫做饭的,可白染不愿意,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百多平的大平层白染也只住一间主卧,所以别的房间都被她锁了起来,平时也不用打扫。 只有客厅厨房卧室和书房,她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也就收拾了。 况且自从有了千黎初这个勤劳的小蜜蜂之后,白染觉得自己更是没什么活可干了。 “开学后我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你要记得按时去食堂,荤素搭配,不要太节俭了。” 白染夹了一块没刺的鱼肉放在千黎初碗里,轻声嘱咐道。 “嗯,你也是。” 千黎初听话地点点头,脸上的淡漠散去,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顺。 “你不用担心我,主要是你,实在是太瘦了。” 白染每次去握千黎初的手腕,都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可以瘦成那样? 就算是这半个月她顿顿都要求他多吃点,也不见他胖了多少,倒是自己的腰粗了好些。 “还没到发福的时候呢!等三四十的时候你不要嫌我胖就好。” 千黎初并不在意这些,他虽瘦,身体却还算结实,也没什么大病。 “难不成你三四十了我还能是二十岁?我可比你大四岁呢!” 白染笑着说道,她也开始憧憬起他们的未来了。 孩子无需太多,一两个就好。 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大四,千黎初的学业也跟着忙碌起来。 论文还没写完,除了各类考试之外,还要开始去思考年后实习的单位,为自己的毕业做好准备。 可大四学生的繁忙并不影响这一年一度的运动会,知道今年是在学校参加的最后一届运动会,许多大四的学生都去报了名,不为拿奖,只想凑凑热闹。 “黎初,今年运动会你参加了吗?” 陈天宇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了坐在电脑前认真修改论文的千黎初,忙问了一句。 千黎初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擅长的。” 千黎初性子冷淡,又不喜社交,便很少参加这些活动。 “我不也是一样?但我还是报名了扔铅球。” 陈天宇笑得一脸羞涩,他也没什么力气,完全就是为了去凑个热闹。 “那你加油。” 千黎初说完,滴滴哒哒的键盘声就又响了起来。 陈天宇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那双鞋上,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黎初,我看你那双鞋很漂亮啊,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千黎初手指一顿,没有低头便知道了陈天宇问的是哪一双。 “那个……是我假期买的。” 千黎初偷偷弯了弯唇角,却还是撒了一个小谎。 “那鞋子应该很贵的吧?我记得这个牌子的鞋都不便宜。” 陈天宇又试着问道,他总觉得千黎初这只小白兔外面有大灰狼了。 “嗯……还好吧!” 千黎初也不知道这鞋多少钱,但白染送的东西应该都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陈天宇更加坚定了自己所想,几十万的鞋千黎初竟然说还好,脑海里忽然又冒出一种可能来,难不成他母亲来看过他了? 一想到千黎念的那个朋友圈,陈天宇又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要真是人家母亲送给儿子的礼物,自己再多问怕是就不合适了。 于是,陈天宇也不再执意去谈那双鞋,而是对千黎初说道:“黎初,你整日闷在宿舍不好,等运动会的时候去看我们比赛啊!” “我……” 千黎初才想拒绝,就被陈天宇阻止了,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去吧去吧,听说教职工和研究生学姐们也有一场接力比赛呢!女神老师和校花学姐都参加了,到时我们一起去看。” “好。” 千黎初并未听白染说起她报名了运动会,想来这应该是学校工会临时安排的,让她们也凑个热闹。 见千黎初答应了,陈天宇才满意地坐回自己桌前,打开电脑开始修改起自己的论文来。 寂静的宿舍里只有敲击键盘和翻阅资料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着。 这个世界还算公平,从来都不愿意亏待努力的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 送水 星光不负赶路人。 司子柒攀上白染的肩头,笑眯眯地说道:“八年未见,也不知我这个千年老二今生有没有机会赢你一次。” 白染勾唇一笑,轻声道:“若你实在想赢,我可以让你一次。” “别!请白老师一定要记得尊重自己的对手,别放水啊!” 司子柒连连摆手,她宁可光明正大的输,也不想白染让她。 再说了,输给白染也没什么可丢脸的,她早就习惯了。 目光顺着白染身后望去,忽然就停住了。 白染好奇地跟着回头,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撑着伞的千黎念,手里抱着一瓶水,正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怎么?春心动了?” 白染笑着撞了撞司可昕的胳膊,眉毛都跟着在八卦。 千黎念那孩子除了任性蛮横了些,应该也不是太差,毕竟千黎初一直没怎么埋怨过这个弟弟。 司子柒性子好,这二人倒也合适。 “动了两年多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司子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若是真心喜欢,就不该轻易放弃。” 白染想到千黎初,不由得笑弯了眉眼,眼底深处都是温柔。 “听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 司子柒毫不客气地说道,她输了白染一辈子,就想在找男朋友上赢她一次,自己喜欢上的还偏偏是个冷酷无情的小辣椒。 “姐姐与你相比,那自然算是有经验。” 白染的表情显然是在告诉司子柒,她是经历过的。 司子柒大惊,不由得凑近了问道:“你……你该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难道说在这方面白染都要胜她一筹? 司子柒觉得自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之前学校就有传言说白染领了个小男友到小食堂吃饭,她一直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等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现在还不方便声张。” 白染并未否认,她是小男友又不是见不得人。 “你……你,你,你,白染,我这辈子就是栽在你手里了。” 司子柒气得跳脚,妒忌的火苗噌噌噌得往上冒。 白染只淡淡地笑着,心里却还暗自道:“若你当真和千黎念在一起了,我还要压你一辈子呢!” 谁叫她看上的是哥哥,司子柒看上的是弟弟呢! 一想到日后司子柒还会气得跳脚的模样儿,白染现在就忍不住想要先大笑几声。 “你才回来多久,就有了?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司子柒看着白染的表情越来越觉得不对,有些怀疑道。 “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胡说?只是碍于身份还不好公之于众而已,等过一阵子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两个高材生像是幼稚的小朋友在比玩具一样,就站在操场的正中央讨论着这些事情,也不嫌晒得慌。 “白染,你说的要是真的,我这心脏……估计会受不了。” 司子柒故意捂着心口处,撇着嘴看向白染道。 “在你的性命和我的宝贝之间,请恕我重色轻友一回,我还是要选择他。” 白染坏笑着说道,司子柒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白染那模样儿分明就是在撒狗粮。 虐狗虐到这个地步,白染这真是杀人诛心啊! “白染,你够狠!” 司子柒又回头看了千黎念一眼,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抱得美人归的决心。 坐在看台上的千黎念自然也是看见了白染和司子柒,他心里还对白染那日没去家里吃饭有几分埋怨,可一看到阳光下那挺拔的身影,所有的抱怨就都烟消云散了。 白染她是真的很好看,家世也好,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若是谁能嫁给她,一定会是所有男生都羡慕的吧? 偷偷咬着唇,千黎念已经开始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站在白染身边的美好生活了。 “白染,白染……他好像对我笑了。” 司子柒忽然拉住白染的胳膊,指着千黎念所在的方向说道。 白染却是无心在意千黎念笑还是哭,她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想见的人。 千黎初早上还特意发信息说会来看她比赛,可她到现在也没看见他的人影。 千黎初跟着陈天宇来到操场,那边喊着去检录,陈天宇便忙着跑了过去,还不忘朝千黎初挥挥手。 “黎初,我去了啊!” “好,加油!” 千黎初笑着点点头,便开始在操场上寻找起白染的身影来。 结果人没有找到,他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很多同学手里都抱着一瓶水,等在跑单边上,看样子是要给参加比赛的同学送的。 千黎初轻轻咬了咬唇,虽说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白染的关系,可他还是没忍住去给她买了瓶水。 他不想她羡慕别人。 抱着水来到看台,这一次千黎初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白色。 高高的马尾扬起,浑身都是青春的气息,哪儿有半分为人师表的老成? 只是她气质淡然,这倒是与周围的人完全不同。 千黎初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托着下巴偷偷盯着那个人,然后才小心地掏出手机,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按下了拍照键。 将照片放大,立在操场中央的白染脸上挂着淡笑,看得千黎初一阵面红耳赤。 外人怕是没有见过这样清冷性子的人也有柔情的吧! 她每次和他牵手或者拥抱,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温柔。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已经上了场,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 “快看啊!女神老师和校花学姐要比赛了……啊……好激动!” “我听说她们还是中学同学呢!” “快快快,拍下来,百年难得一遇的精彩要来了……” 周围的同学激动地站了起来,千黎初只听到女神老师几个字便也跟着探起身子往白染的方向看去,至于旁的,他什么都没听见。 枪声响起,长腿生风,周围的惊呼声不断,很多人都喊破了音,跳着给白染加油。 听他们的称呼,应该都是白染所带的学生。 千黎初紧紧抿着唇,双手死死扣着怀里的瓶子,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第四百二十章 吃醋 千黎初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在乎外在输赢的人,可他今日就是不想看见白染输。 百米的跑道不算长,千黎初却觉得自己差点儿被憋死。 直到看见白染到了终点冲刺撞下那冲线,千黎初才在欢呼声中常常呼出一口气来,一向淡漠的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几丝笑容。 人群里不停地有人叫着“白老师”,那声音中的激动震得人耳膜发疼。 白染撑着腰喘了几口粗气,便去扶已经躺在地上了的司子柒,司子柒却是一动也不动。 “白染,你这辈子就是我的克星了……咳咳……” 司子柒承认,她刚才真的是拼尽全力了。 可看白染这模样儿,分明是还留了几分力。 白染手上微微用力,便将死猪一样的司子柒拉了起来。 “你这样躺着可是会毁了你校花学姐的名声的。” 白染勾唇一笑,上前拍了拍司子柒的肩膀。 “咳咳……” 司子柒正要反驳一句什么,就看见千黎念抱着一瓶水小跑过来,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漂亮极了! “白染姐姐,恭喜你啊!” 千黎念红着脸将手里的水递了上去,却是羞涩地头也不敢抬。 他也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给女生送水,心中实在羞涩。 白染微微一笑,侧身躲过,直接朝站在人群外面却怎么都挤不进来的千黎初走去。 千黎初亲眼看着千黎念去给白染送水,他却怎么都挤不到前面去,心中又急又酸。 那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啊! 正在他急得出了一头汗之际,一双温热还带着些汗意的手边便拉住了他的手腕。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早已没有了白染和千黎初的身影。 那边垂着眸子等着白染接水的千黎念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就是白染拉着一脸无措的千黎初跑出操场的那一幕。 千黎念面色一白,连带着粉嫩的唇也都没了血色。 原来,白染姐姐她喜欢的人是哥哥…… 千黎念一直以为,自己从小就比哥哥招人待见,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这么说,可为什么白染不一样? 她是选择了千黎初吗? 看着千黎念眼中的迷茫和委屈,司子柒喘着粗气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水,遮去眼底的苦涩,强撑着朝千黎念道了一声谢。 “谢谢黎念同学的水。” 说完,也不等千黎念回答,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人群。 千黎念望着司子柒有些萧瑟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心头忽然有些什么飘过,他想抓却抓不住。 在他无比尴尬的时候,也只有她会出来为他解围。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周围响起一片嫉妒声,大多却是在说校花学姐不该喜欢上千黎念这个小辣椒。 千黎念心头一阵烦乱,他不敢确定白染与千黎初的关系,便无心去想别的。 只是,千黎初若真的嫁入了白家,那他又该到哪儿去找一个比白染还出色女人呢? 如若不然,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千黎初压上一头了? 千黎念越想越不甘心,转头就往操场外跑去。 白染拉着千黎初跑到教学楼后面无人的墙角处才停了下来,见他脸色不太好看,白染不由得拍了拍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 可千黎初却是一直紧紧抿着唇,不抬头看她,也不说话。 白染从他手里接过那瓶水,拧开后喝了一大口,这才擦了擦嘴说了一句:“还是我家黎初的水好喝啊!” 千黎初耳尖儿一共,别过脸去不肯看她,明显是生气了。 “怎么了?不高兴吗?” 白染抬手刮了刮千黎初的鼻子,柔声问道。 “若我今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接别人给你送的水了?” 千黎初口中的这个“别人”可并不是指千黎念一人,那周围抱着水瓶子虎视眈眈望着白染的人可多了去了。 他知道白染优秀,却也没想过会有那么多人都惦记着她。 这让千黎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若自己不能超过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呢? “不会,我只喝小黎初递来的水。” 白染轻笑一声,没想到千黎初竟是吃醋了。 但看他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儿,她心中不仅没有半分反感,反倒是满满的知足。 没想到这个小冰块还是个醋坛子,真是令人意外,可白染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千黎初。 一声“小黎初”又叫红了千黎初的脸,她每次逗弄他的时候,都喜欢这么叫。 千黎初幽幽道:“你今日比赛,你的那些男学生是不是都跑来给你加油了?” 白染一怔,然后急忙摇了摇头,将黑锅直接扣在了司子柒头上。 “那些男孩子都是来看司子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风流。” 看着白染着急甩锅的模样儿,千黎初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白染急忙将人抱在怀里,尽管很热,她也不舍得放开他。 “黎初,今日你能来,我很高兴。” 千黎初闻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缓缓抬起手来抱住了她的腰。 “这本也是应该的。” 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爱人,他来看她比赛给她送水也都是应该的。 若非他不想声张他们的关系,他刚才就应该穿越人群给她一个拥抱才是。 “黎初……” “嗯?” “你送的水很甜……” “什么?” “你要不要尝尝?” “唔……” 千黎初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初吻是在这么一刻给了白染,既担心被人发现,又有些欲罢不能。 直到怀里的人已经气喘吁吁,白染才不舍地放开了他。 抵上他的额头,白染压低了声音玩笑道:“好酸啊!” “什……什么酸?” 一脸通红还未反应过来的千黎初眼中尽是懵懂,看得白染忍不住又想欺负他一番,可今日夺了他的初吻已然是够了,白染也不敢做的太过。 将人欺负狠了以后见着她就躲,那可就麻烦了。 “醋的酸味儿。” 白染强忍着笑,假装吸了吸鼻子,眼中尽是促狭。 千黎初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她是在说自己爱吃醋啊!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那心上人是谁家的孩子 千黎初攥紧白染腰上的衣服,咬着唇垂着眸子,沉思了许久才问道:“你……会不会不喜欢这样善妒的我?” “喜欢,什么样的黎初我都喜欢。” 白染又岂会听不出他声音里的紧张?只是这样没安全感的他让白染十分心疼,除了不断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抱紧怀里的人,感受到他慢慢平静下来,白染才松开了手臂。 “这几日运动会也不上课,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知道千黎初有没有离开过北城,白染便想趁着这几日带他出去转转,散散心。 “可是,我的论文还没改完。” 千黎初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明显有些紧张。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北城,母亲和父亲带着千黎念出国游玩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家的。 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他怕自己的没见识叫白染看了笑话。 若是日后她知道了他只是一个空有容貌的井底之蛙,她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论文明年才交的,不着急。我们也不到远的地方去,就在周边城市走一走。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当是陪我了,好不好?” 白染大概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便刻意将自己也说得特别无知。 千黎初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想着自己提前在网上做个攻略,到时就不会显得那么无措了。 于是,千黎初写了张假条交给宿管伯伯,就与白染相约着去了碧林。 碧林靠山水出名,白染一直都想去看看的。 因为就在邻省,为了出门方便,白染便自己开了车。 白日里游玩还好,晚上住宿就有些麻烦了。 出门在外,白染不可能让千黎初一个人单独睡的。 在网上查了许久,才打电话问到一家有剩余总统套房的酒店。 千黎初本不知道白染定了那么贵的酒店,直到他无意间看见定价表,才知道自己住的那房间一晚上就要两万多。 询问了服务人员他才知道,现在是旅游淡季,要是旺季或者有国外重要客人来的时候,那价格还要翻两番呢! 千黎初不由得一阵心疼,这才是真正的躺在钱窝里啊! 但一想到每天白染都会在里面陪着他睡着了才会出去睡觉,他既不会害怕也不觉得拘谨,千黎初又觉得这钱花的也不是不值。 “姐姐,麻烦你帮我们照张相吧!” 白染拦住一个独自旅行的女人,笑着请求道。 那女人看着白染先是一怔,然后便点了点头。 “好一对金童玉女,实在是太般配了!” 那女人从最初对于这二人容貌的震惊到照完照片后的赞美,无不发自内心。 “多谢姐姐。” 白染接过相机朝那人道了谢,便又拉着千黎初往山上走去。 晚上回了酒店,白染便将那照片导了出来,然后还发给了千黎初。 “黎初真是好看啊!” 白染说完,就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换成了这张照片。 千黎初偷偷看了一眼,不由得羞红了一张俏脸,眼底却尽是喜悦。 偷偷将那张照片保存起来,千黎初第一次觉得这次陪白染出来玩的决定是做对了,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与她的一张合影。 “喂?” 白染一边在电脑上翻找着什么,一边接起了电话。 “阿染,是我。” 电话里的声音传来,白染忙合上电脑,笑着叫了一声:“母亲。” “有些时日没回家了,听你父亲说你好像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若是觉得还不错,就抽空将人带回家让我们见见。” 白芷的声音不像对待公司员工那般严厉,反倒多了些慈爱。 一旁送咖啡进来的秘书偷偷耸了耸肩,怕是也只有小白总才有这个待遇了。 “时机到了我便将人带回去,您和父亲近来还好吧?过两日我便回去看你们。” 白染无奈一笑,她不过是那日被父亲逼得紧了才顺口说出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母亲耳朵里了。 “我们都很好,你不必惦记。你那心上人是谁家的孩子?” 白芷并非是一个看重家世的人,所以她忽然给白染打电话,又冒然问出这句话,白染便猜到了有些不对。 “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你莫要恼,母亲并非是介意门第,也不是在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如今咱们城西有块地皮要卖,竞标的公司很多,于我们白苏集团来说卖给谁并不重要,可若是你的心上人家里也有这个意向,那咱们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将这地皮卖给他们,也算得上是你的一份心意。” 说到底白染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看到那些投标书时忽然想到了白染有了男朋友的事情。 如果做了亲家,白家总是要帮衬人家一二的,没得因为这块地皮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白染一听,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母亲您还敢说您不是借机要打探女儿的隐私?” 白染无奈地撇了撇嘴,母亲要帮她是真,替父亲打探她看上的哪家小少爷也是真。 她实在是太清楚他们的脾性了。 “咳咳……早晚都是要见面的,你总是这样吊着你父亲的胃口,他心里难受。” 白芷尴尬地咳嗽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白染轻笑一声,这事儿在学校不公开也就算了,自己的母父就没必要瞒着了。 “是千家的少爷。” “千家?千梦清的儿子?” “嗯。” “好好好,那你早些歇着吧,晚安!” 白芷连道三声好,急忙就挂了电话。 “诶?怎么就挂了?” 白染看着被撂下的电话,看着上面的那一串座机号码,便猜到了母亲此刻应该还是在公司里。 难不成她完不成任务父亲就不让她回家去睡?可她还没告诉他是千家的哪个儿子呢,这人年纪大了,反倒急躁起来。 不过也不碍事儿,无论是哪个儿子这地皮都要是千家的了,也算是她对千黎初的一点心意。 第四百二十二章 原来白家看上的是我…… 千梦清一向势力,若是她知道了这地皮是因为千黎初的关系才给了她,日后千黎初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尽管不喜欢千黎初母亲和父亲的为人,白染却还是不得不为千黎初考虑。 白染偷偷看了一眼里面已经睡着了千黎初,偷偷弯起了嘴角,自己也上了床。 关灯,睡觉。 翌日一大早千梦清就接到了白苏集团打来的电话,说是那块地皮给了他们千家。 千梦清大喜过望,却还是不忘多问了一句。 “这可是你们白董事长的意思?” 那秘书笑着说道:“我们董事长说以后既然是要做一家人了,那这地皮理应给千家的。” “一家人?” 千梦清如此精明,又岂会不明白那秘书的意思,心中不由赞美起自己的儿子来,可真是争气! “替我谢过白董事长,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好的,千总再见。” 挂了电话,千梦清还没有从刚才的喜悦中走出来。 令她欢喜的并不只是自己拿下了那块地皮,而是自家儿子竟然抱上了白家这棵大树。 “真争气啊!我的儿子可真是争气!” 千梦清立马给何云舟打电话,要她叫两个儿子晚上回家吃饭。 不论是哪个儿子入了白染的眼,日后都是她千家的小祖宗了,得好好供着。 有了白家这棵大树,以后她千家还怕没有业务吗? 她千梦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看看那些个曾经给她摆脸子耍横的人以后见着她要不要弯腰。 千梦清简直是比捡了块金子还要高兴,她愈发觉得自己那日厚着脸皮强要求白染一家到家里来吃饭是做对了。 那白家两口子一直都极其溺爱这个女儿,以后只要儿子的枕边风一吹,她再办什么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日后她千家的背后就是白家,不,还有苏家…… 她差点儿就忘了白染的外祖苏家,那也是北城赫赫有名的望族。 有了这两座靠山,她千梦清不就能在北城横着走了吗? 何云舟从电话里听出了妻主语气里的欢喜,却还没等他问,人家就把电话挂了。 于是何云舟就给两个儿子发了条信息,只说母亲要他们务必回来。 才到学校的千黎初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收到了那消息,本不欲理会,却不想千黎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父亲让我告诉你,晚上一定要回家去,不要惹了母亲不高兴。”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千黎念语气不善,千黎初也并不在意,只是他并不知母亲为何忽然要叫他们都回去。 难不成是今天晚上又要请白家人吃饭? 可他并没有听白染说起此事啊! 不论如何,既是母亲这般重视的,他都不能不回去。 在没有彻底摆脱千家之前,千黎初也没办法拒绝千梦清的要求。 想着白染开了一路车一定累坏了,千黎初便也没告诉她,自己坐了公交车回的家。 天有些阴沉沉的,看样子应该要下雨。 只是还未等千黎初进到屋内,就听到了里面几个人的对话。 “妻主的意思是……这城西的地皮是因为儿子的事情,白家才给了咱们?” 何云舟有些意外,他并没有听到孩子说有了女朋友啊! 在何云舟眼中,能得白染青睐的一定是他的小儿子千黎念,根本就没千黎初什么事儿。 “是啊!要说这次应该好好表扬表扬你,是你管教的好,儿子才这么争气。” 千梦清靠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朝何云舟说道。 尽管已年到中年,可何云舟还是会因为千梦清这样的一句软话而觉得羞涩难耐。 “那也是妻主的儿子。” 何云舟抬手给千梦清斟了杯茶,抿着唇低声道。 楼上已经换好了衣裳走下来的千黎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母亲和父亲瞧着都十分高兴。 “母亲,父亲。” 坐到二人对面的沙发上,还没等千黎念开口问,何云舟便将手边的一个果盘推了过去。 “你也好几日没回家了,瞧着怎么都晒黑了。” “学校举办运动会,在外面坐了几日晒的。” 千黎念毫不在意地垂着眸子说了一句,然后便插起一块西瓜塞到了嘴里。 “那也该做好防护才是啊!” 何云舟有些心疼地看了千黎念一眼,想到千梦清刚刚的话,他便又缓了神色。 “你在学校可是经常能遇见阿染吗?” “嗯,白染姐姐在学校很有名的。” 千黎念点了点头,嚼着西瓜的动作也跟着慢了许多。 她是很有名,所以眼里从来都看不见自己。 “你母亲这次拿到了城西那块地,还多亏了人家阿染,你平日里要与她好好相处,改改你那些小脾气。” 何云舟认定了白染看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小儿子,所以没有问旁的便直接将这个功劳归到了千黎念头上。 听何云舟这么一说,千梦清也误会了,她还以为是千黎念早就告诉过何云舟他与白染在一起的事情。 “你白姨为了你和白染的事情特意将这地皮给了咱们千家,人家白家既是如此看重你,你自己也该争气才是,早些和阿染把关系定下来,这结婚倒是不急,可以先订婚,免得日后出了什么变故。” 千梦清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只要这婚事成了,以后便什么都不怕了。 毕竟这种豪门婚约定下来容易,想要离婚那可是难上加难。 千黎念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不敢相信母亲的话。 “母亲的意思是……白姨想要为我和白染姐姐定亲?” 千梦清点点头:“这是母亲的意思,也是白家的意思。” 这种事情她去提总是不好的,若是由儿子在白染面前提一嘴,由白家来提订婚之事,那就容易多了。 千黎念一喜,有些受宠若惊道:“原来白家看上的是我,不是哥哥……” 门外的千黎初好似被雷击中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无法动弹。 他倒是忘记了,他与白染在一起只是白染的意愿,却不知人白家的长辈同不同意。 第四百二十三章 这世家里的婚姻从来都没有孩子说了算的,最后哪个不是被父母拆散,娶了他们看重的人? 或许,白染也不会例外。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将一脸苍白的千黎初惊醒。 他忽然疯了一般地冲出家门,从来都不舍得打出租车的人竟直接从网上叫了一辆专车去了白染的新家。 屋内还在谈话的几人自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千黎念眨眨眼睛:“是不是哥哥回来了?” “哼!他回不回来又有什么用?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孩子来。” 何云舟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他是怎么看千黎初就怎么不顺眼,尤其是那双勾人的眼睛。 “行了行了,今儿是个好日子,你又何必跟孩子一般计较。” 千梦清心情好,竟是难得的替千黎初说了句话。 “但我听着这声音……哥哥好像又走了啊!” 千黎念猜想,应该是哥哥听见了他们刚才的谈话才气走的,毕竟他和白染姐姐的关系好像看上去要更好一些。 “走就走吧,回来也没用,天天就会惹我生气。” 何云舟直接起身吩咐摆饭,不再等千黎初。 千黎初一下车就直奔白染家,任由雨水浇打在身上,他也无动于衷。 正在研究国内基金的白染听到电梯间有声音,急忙站起身去开门。 因为这套房子除了她也就只有千黎初有钥匙了。 “黎初,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白染才打开门,就看见了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口的千黎初,苍白的唇紧紧抿着,一双无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里面满是绝望。 白染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 正要回屋去给他拿一条干净毛巾来擦脸,满身风雨的千黎初就扑到了白染怀中。 “白染,你要了我吧!” 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更多的却是决绝。 千黎初一向自重,便是白染牵牵他的手他都会羞涩难耐,如今却忽然跑来献身,这绝对有问题。 “黎初,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同学欺负你了吗?” 也不嫌弃千黎初身上已经湿透了,白染直接将人抱进,想用自己的体温将他冰凉的身子捂热一点。 “白染,你要了我吧!” 千黎初又说了一遍,这一遍的声音比刚才清晰许多。 “黎初……” 白染心疼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轻声哄道, “有什么话咱们先进来说好不好?” 白染才将人半抱半拖地带进浴室,好不等扯下一旁的浴巾将人裹住,千黎初冰凉的唇便覆了上来。 “黎初……” 白染轻轻推了推怀里的人,那人却像是害怕白染会将他推开似的,将白染抱得更紧了些。 或者他是真的需要发泄吧! 怀里抱着的是心仪之人,白染若是再拒绝,那岂不是有病? 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燃。 等千黎初累得睡着之后,白染才悄悄起身拿了毛巾来替他擦洗干净,却又有些担忧,不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不论如何,她夺了人家的第一次,都不能当做没事儿发生一样。 “黎初,但愿你清醒之后,不要后悔今夜的冲动。” 白染趴在床头看着千黎初熟睡的容颜喃喃自语道,而后又见她弯起嘴角,凑上前去亲了亲千黎初的脸。 要知道今夜会这般,她出去旅游这几日又何必装什么正人君子? 既然如此,那她和千黎初的事情便也无需再瞒着了,她得先带他回家见见长辈才是。 第二日天已大亮,千黎初才在白染怀中醒来。 好似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千黎初第一眼看见白染时还以为的自己做了梦 千黎初承认,昨天在听到白家要为白染和千黎念订婚时自己是有些疯魔了,他除了想见到白染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思考。 “醒了?” 白染笑着将人揽进怀里,看他羞涩得想要找个洞钻进去的模样儿,也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 “黎初,虽然我不想再提起你的伤心事,可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必须要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千黎初听到此话,羞红的俏脸忽然又变得惨白无比,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肯开口。 “千黎初……” 白染的手在被子里捏住了千黎初腰间的软肉,这次丝毫都没想着手软。 “黎初,你别哭啊你别哭,是我掐疼你了吗?” 白染急急忙忙得去揉自己刚刚掐过的那一小片地方,其实她也不过就是用了三分力,怎么就把人给捏哭了呢? “对不起啊对不起……” 白染又是心疼又是内疚,不住地道着歉。 “我昨天回家了……他们说……” 千黎初哭了许久,才抬起通红的眸子看着白染道, “他们说白家看上了千黎念,还要为你和他定亲,说你们白家因为他还将城西的地皮给了千家……” 说到这里,才止住的眼泪就又滚了下来。 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委屈,可千黎初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 一遇见与白染有关的事情,他便一点儿理智都没有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白染怒斥一声,边替千黎初擦着眼泪边解释道, “昨天晚上母亲来电话说城西那块地的竞标开始了,我便想着因为你的关系才提议说给千家,怎么会是因为千黎念呢?我与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白染猜想着这问题应该是出在了千家长辈那里,那二人一向偏心千黎念,她本是想替千黎初在千家争取点地位,却没想到还是让他误会了。 千黎初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什么,一直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再想到自己昨夜的孟浪,千黎初苍白的俏脸瞬间布满红晕。 他一向保守,可昨夜却跑来主动献身,白染该不会以为他是那种不知检点的男孩子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晚上带你回家吃饭 “这事儿很容易就能弄清楚,倒是你,竟是如此不信任我,实在是该打!” 又是淋雨又是生气的,却是为了这么一件不值得的事情,白染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是我亲耳听到那些话才……我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我,却没想到他竟狠心到想要让千黎念代替我与你订婚……” 说到自己的父亲,千黎初心中不由一阵酸涩,只是因为一双和祖父长得相像的眼睛,他就被厌恶了这么多年。 “黎初,以后我会好好爱你,那些他们欠你的一切,我都会加倍补偿给你。” 白染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独自坐在楼梯上抿着唇可怜巴巴而不敢回家的小团子来,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尽是迷茫,或者,那个时候的小黎初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不喜欢他吧! 那会儿的怜惜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心疼,她只想余生好好爱他,陪他一起站在阳光里。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千黎初闷声说道,他才不想管别人,他只要白染。 “就算不在乎,那些人欠你的也该还回来的。” 白染自是要为千黎初去出一口恶气的,这事儿倒也不着急。 千家的财产日后自是要留给千黎初和千黎念兄弟二人的,便是那何云舟想多扣千黎初一分钱,她都不会同意。 既然不喜欢,那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脸来求千黎初为他们千家办事儿。 白染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拨了出去。 “母亲,我晚上带黎初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十分激动,声音也有些大。 “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父亲,让他多准备些饭菜。黎初喜欢吃什么?” 白染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一紧,便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黎初他不喜浪费,告诉父亲不用准备太多,家常便饭就好。” “好,好,好……我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嘟嘟嘟……” 白染无奈地看了一眼被挂断的电话,她就从来没有好好跟母亲说过一声“再见”。 千黎初偷偷抿着唇,心里虽有些紧张,却还是因着白家的重视而感到高兴。 白染说的没错,白家果真没有说那地皮给了千家是因为千黎念,这一切都是母亲和父亲“误会”了。 这误会是真也好,假也罢,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饿了吗?我订了午饭,吃过饭我们便去买些水果,然后带你回家。” 白染凑上前去亲了亲千黎初的额头,他们显然是已经错过早饭了。 “我有些紧张……” 千黎初顶着一张发红的脸埋首说道。 “母亲和父亲都是极开明的人,你无需紧张。四年前父亲就催着我找对象了,如今我带你回家,他们待你怕是比待我还要好呢!” 白染笑着说道,四年前父亲为了哄她回国,可是没少给她相看过那些世家的小少爷。 奈何那会儿白染学业正是繁重之际,根本就无心想这些。 “那你四年前可找了吗?” 忽然又被打翻了醋坛子的千黎初抱着白染的腰,抬头问道。 “自是没有,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小黎初你啊!” 白染一句话又将千黎初的脸说得滚烫,看着白染起身穿衣,千黎初忙翻了个身背对白染。 “这会儿是害羞了吗?昨天晚上我可是将你浑身上下都……” 白染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千黎初捂住了嘴,只见他眼睛都羞红了。 “不许说。” 白染亲了亲他的手心,宠溺道:“好好好,不说了。我先去热饭,你去洗洗吧,用我帮忙吗?” “不……不用。” 千黎初急忙拉起被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羞涩的眼睛在外面。 白染轻笑一声,将千黎初已经洗好并且烘干了的衣裳摆在床头,便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千黎初偷偷看了一眼摆在最上面的内裤,脸上又是一阵发烫,她竟然还给他洗……这个。 拖着有些发酸的身子去了浴室,千黎初偷偷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肚脐下方,那颗代表着他贞洁的守宫砂已经逐渐变淡,过两日怕是就要消失了。 想到昨夜与白染的温柔缱眷,千黎初心中不由得一阵发甜。 他一点儿都不后悔。 可万一要是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千黎初咬了咬唇,准备待会儿出门的时候去药店买盒药。 谁知出了门路过药店时,他只是偷偷地看了那门牌一眼,就被白染拉走了。 “如今你我都已到了适婚年龄,有了孩子我们就成婚,这有什么?再说你还有大半年就毕业了,也不耽误生孩子。” 见千黎初犹豫着还要再说什么,白染又接着道, “吃药伤身体。” 千黎初红着耳尖儿跟在白染身侧,他没想过自己才跟她在一起,她就要带他回家,更没想过她会说出有了孩子就结婚的话来。 “要不然我还是回学校换一套衣服吧!” 千黎初忽然打起了退堂鼓,第一次拜见公公婆婆,总该正式些才好。 “这样就很好,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的。母亲和父亲不会介意的,你瞧瞧我——醋溜土豆丝……” 白染一句“醋溜土豆丝”将千黎初逗笑了,心里的紧张也散去了大半。 是啊! 哪家的千金小姐会喜欢吃这样的东西? 白染开车带千黎初回了白家,听到门铃声,一家人都热情地出来迎接。 苏易安激动地拉着千黎初的手不舍得放开,弄得千黎初无措极了。 千黎初自小没有体会过父爱,也不懂得该如何与苏易安相处,好在有白染在一旁插话,这才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黎初这孩子自小就稳重,倒是符合阿染的眼光,你们能在一起,我和你白姨都很高兴。阿染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黎初啊!” 苏易安虽然对千梦清两口子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千家的两个儿子他却是十分满意的。 这两个孩子不仅模样儿长得好,成绩也一直都不错,算是他们商圈里比较出色的两个小少爷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汲廿化尘午的月票! 感谢书友双双双双双双的月票!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也是我的宝贝 “父亲您就放心吧!” 白染笑着将剥好的橘子塞到千黎初手中,迫使自己的父亲不得不放开千黎初的手。 苏易安满意地看着两个孩子,他盼这一日可是盼了好几年了。 二十四岁谈恋爱,二十六岁结婚,二十八岁生孩子…… 苏易安觉得这都有些晚了,他巴不得现在就能抱上大孙子大孙女儿。 白家的气氛与千家完全不同,这也是千黎初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与我立黄昏,人生足矣。 从白家出来时,白母和白父各给千黎初包了一个大红包,千黎初推脱之下白染直接接过塞到了他怀里。 “路上开车小心些,有空便回家吃饭啊!” 苏易安不舍地对着二人嘱咐道,白染忙朝他们挥了挥手,便开车离开。 “这个我不能要。” 千黎初将两个大红包放在一边,一脸认真地说道。 “这是见面礼,家长喜欢你才会给你,你若满意就收下,你若不满意……那不要也罢。” 白染偷偷勾着唇,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没有不满意的。” 千黎初急忙解释道,他哪儿有什么不满意啊,满意的不得了呢! “那你便收下,这是母亲和父亲的一点心意,第一次见家长都会给的。” 白染说完,便发现了千黎初的神色有些恍惚起来。 千黎初却在想,自己带白染回家时,不喜欢他的母亲和父亲又是否也能给白染包个这样的大红包。 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千黎初的异样,白染似乎能猜到一二。 “当然了,也只有男孩子才有这样的好福气,像我们这种要把人家儿子领走的是没资格收红包的。” 白染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一阵轻笑声。 “哪里就分得这样清了?女孩子也是人家母父的宝贝啊!” “你也是我的宝贝。” 白染空出一只手来抓住千黎初的手,紧紧握着。 千黎初偷偷扬起唇角,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内心愈发平静。 只愿以后他和白染的生活也能如此,一帆风顺。 “晚上就不要回宿舍了,到我那里去睡,明天我们一起回学校。” 白染不由分说地拉着千黎初回了自己的家,千黎初又是紧张又是羞涩,他想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昨天的勇气了。 白染看出了千黎初的局促,拉着他进了门,直言道:“今天晚上只睡觉,不做别的。” 千黎初耳尖儿一红,忙甩开了白染的手。 “我渴了,我要喝水。” 他才没有往那方面想呢,白染怎么能说的这样直接? 白染轻笑一声:“黎初,给我也倒一杯。” “喏,喝水。” 千黎初像是躲避瘟疫似的隔着很远给白染放下了水杯,白染上前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躲着我吗?” “我没有……” “那你明天就从宿舍里搬出来吧!这里环境好又安静,最适合你平时写稿和改论文,这么多空房间你随便选。” 白染本没打算千黎初会答应,哪知他只微微垂眸,便点了点头。 “也好。” 宿舍里的那几个谈了恋爱的每天大把的时间都在视频打电话,的确有些吵。 反正大四了课也不多,他搬出来也不会影响上课。 过些日子就要秋招,他正好也想听听白染的意见。 有这么一个现成的老师他若不用的话,岂不是浪费了? “那我明天去帮你搬行礼。” 白染抵着千黎初的额头低声道。 “没多少东西的,我自己提过来就行。” 千黎初还没打算在学校公开他与白染的关系,所以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白染实在是太有名了,他不想成为学校的焦点。 “那好吧,我就在校门口等你,乖乖做你的隐形女友。” “才不是隐形女友,我只是不想……不想被那些人打扰,你若是介意,我们也可以告诉别人的。” 千黎初怕白染会介意,慌忙解释道。 “小傻瓜,逗你呢!你现在快毕业了,我也不想有别的事情干扰到你,反正咱们也不急,隐婚个一年半载的我也能接受。” “这不叫隐婚。” “那你若是想隐婚,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 “太……太早了。” 千黎初落荒而逃,心里却对白染的表现十分满意。 在得了他的身子后她不仅带他见了家长,还说要与他领证结婚,有她这话,他便知足了。 白染不禁失笑,愈发觉得千黎初是个宝贝了。 结婚? 似乎这样求婚也太草率了,总得有鲜花和钻戒才是。 千黎初找了个要回家去住的借口就搬出了宿舍,除了床铺被褥以外,其它的东西都被他搬去了白染那里。 若不是怕舍友疑心,他是恨不得连被褥都要拿走的。 从此,千黎初同学就要开始他的“同居”生活了。 说是同居,可为了不被打扰,千黎初还是自己收拾出了一间房子搬了进去。 白染知道他害羞,倒是也没逼着他非要和自己睡同一张床上,只是偶尔她会溜到人家房间过一夜就是了。 有了爱情的滋润,千黎初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即便在论文和秋招中不停穿梭,也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叮……” 白染拿过手机,看到司子柒发来邀请她参加篮球比赛的信息,不由得一怔。 “最近要陪男朋友,没空。” 想了想,最终白染还是决定拒绝道。 “重色轻友。” 司子柒秒回了四个字,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大四的那几个学生可是非得让我请你的,她们就想和你打一场。你说你是不是抢了人家的男朋友了?” 白染眼前忽然就浮现出莫图南缠着千黎初的画面来,胜负欲顿时就上来了。 “我答应了。” 司子柒勾唇一笑,她就知道对付白染只有用激将法,不然还真是请不动这尊大佛。 但司子柒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莫图南的确是找人让司子柒请白染来比赛了。 被人截胡,莫图南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服气的,她白染除了家世好长得好,难道就没有别的缺点了吗?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点儿都没有 白染与千黎初说了自己过几日要去参加一场篮球赛,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出去练球,就不能在家陪着他了。 千黎初这段时间也很忙,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只嘱咐她早点回来。 学校的篮球场很大,司子柒早就等在那里,先带白染认识了自己的几个同学师妹,几个人便开始了磨合。 白染到底是有些底子的,很快就融入了进来。 观众席上坐着三三两两来看女朋友打球的男生,偷偷举起手机,将场上训练的一幕拍了九宫格发了出去。 有人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女朋友,有人则一眼就看见了中间的白染。 自那之后,每天来篮球场看球的人都在增加,其中就有千黎念。 自从父亲与他说了千家与白家的事情之后,千黎念一直想去找白染好好谈谈,却又有些胆怯。 千黎念能考入北城大学,自然是个聪明的,白染对他有没有感情他心里清楚得很。 只是这世家联姻素来如此,哪儿就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 待相处久了,自然就产生感情了。 抱着一瓶水来到篮球场的千黎念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场中神采肆意飞扬的女子,不由得轻轻弯了弯唇角。 “白老师可以啊!” 司子柒抹了把额上的汗,抱着篮球看向白染夸赞道。 白染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体力还是有些跟不上了。” 要是她二十岁的时候,那才是满满的力量,如今许久不动,打一会儿球就有些发喘了。 “走,请你吃宵夜去。” 司子柒一手拍着篮球,一手接过队友扔来的毛巾,擦了把脸道。 “我还有事,不去了。” 白染就算要吃宵夜那也是回去陪她的大宝贝去吃,哪儿有空陪着这么一群单身狗? “可是佳人有约?” 司子柒眉毛一挑,脸上挂着八卦的笑。 “白染姐姐,喝水……” 这一次周围的人没那么多,千黎念的声音也还算大,周围的几个队友都默默地看向司子柒。 司子柒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也不知是在为千黎念的一厢情愿而难过,还是在为自己的求而不得而伤心。 白染脸上的笑意虽未变,可看着千黎念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对。 接过千黎念手中的水,还不等他高兴多久,那水就被白染塞到了司子柒手中。 “紫柒刚才还说渴了,这可就有人来送水了。我家宝贝怕是等急了,我就先走了,改天请大家吃饭。” 朝着众人挥挥手,白染刻意当众说出了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的事情来,既是要让千黎念死了心,也是告诉司子柒,她与千黎念根本就不可能。 好在千黎念只是过来送水,不少人也知道千家与白家的关系,只要白染没有明确说千黎念追她被拒,便也不算丢了小少爷的面子。 千黎念面色苍白地看着提着衣服出了门的白染,眼眶忽然一红。 原来父亲说的都是假的,人家根本就没有要和他在一起的意思。 一点儿都没有。 他第一次这样主动对一个女孩子好,都送上门来了,人家都不要。 看着千黎念发红的眼眶和咬的发白的唇,司子柒侧身挡住他,一手拿着那瓶水,一手将球扔给了身后的同学,拉着千黎念出了球场。 才走出门,还不等千黎念甩开她的手,司子柒就识趣地自己放了开。 千黎念垂着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又看向司子柒紧绷着的脸,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颤。 “饿了吗?我……我请你吃宵夜……” 司子柒被千黎念看得忍不住老脸一红,只好吭哧着说道。 本没打算千黎念会答应,却没想到他竟“嗯”了一声。 司子柒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看千黎念的表情,却见傲娇的小公子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你到底还去不去了?” “去去去,这就走。” 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司子柒就这样带着红着眼睛的千黎念出了校门,去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我想喝酒……” 千黎念看着司子柒要求道。 “不行,你明天还要上课喝什么酒?来杯果汁。” 司子柒想也未想就拒绝道。 千黎念有些意外地看向司子柒,这个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竟也会有这么硬气的时候,真是令他没想到。 “你还敢管我!” 千黎念小声嘀咕了一句,却并未反对司子柒为他点的果汁。 “为你好的事情自然要管着你,你就是被家里惯坏了,一点儿挫折都受不住。” 司子柒将桌上的甜品往千黎念跟前推了推,嘴上虽是这样说着,眼底却尽是温柔。 “那你被喜欢的人拒绝难道就不难过了吗?我这是借酒消愁……” 千黎念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见周围有人望过来,他忙垂下眸子去。 “呵呵……”司子柒苦笑一声,无奈道,“你这叫什么拒绝?我难道不比你惨吗?人家白染早就有了男朋友,你还能趁早私心,我却是欲罢不能……” 说罢,司子柒一口喝了杯子里的水,千黎初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蜷缩在一起,却是没有回应。 “她……我是说,白染姐姐她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儿的?” 千黎念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他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夺去白染的心。 司子柒摇了摇头:“她宝贝的很,到现在也没有透露过半句有关那男孩儿的消息。” 千黎念心底咯噔一声,自言自语道:“千黎初……她喜欢的人难道是千黎初?” “千黎初?你哥哥?” 司子柒也觉得意外,她知道千家两兄弟感情一向不亲厚,可哥哥若是谈了恋爱,弟弟总该知道一些的吧? 或许根本就不是千黎初。 “运动会那日……我看见千黎初来给她送水,她将人拉走了……” 长长的睫毛垂下,忽然忽然的,还带着几分委屈。 “那天被白染带走的那孩子是千黎初?” 司子柒没有看清那男孩儿的容貌,只隐隐瞧见个背影,经千黎念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 第四百二十七章 她喜欢的是他 千黎念又想起那日回家母亲和父亲口中所说的城西那块地皮,这么看来,这功劳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千黎念的。 白家是为了千黎念才将那块地皮给了千家,这是白染在给千黎初立威啊! “原来白染喜欢的是千黎初那样的男生……” 千黎念紧紧抿着唇,他这一生什么都比千黎初强,同出千家,他的日子也比千黎初幸福百倍。 可如今一个白染……就叫他输了个彻底,千黎初他也彻底翻盘了。 自此以后,千黎初就会是北城第一商白家独女的男朋友,万千宠爱都会归于他身,就连千家都要仰仗他的鼻息…… 千黎念也不记得了,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高千黎初一等的,总之等他明白过来时,他已经是千家最受宠的儿子,而千黎初却只是一个父亲一见就会皱眉的讨厌鬼。 “千黎初坚强聪慧又自立,倒是符合白染的审美。” 司子柒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遇见白染,是彻底无法翻身了。 就算她日后追到了千黎念,都还要叫白染一声嫂嫂。 这都是什么鬼? 老天真是不公啊! 难怪白染那天在得知她对千黎念有意时会是那么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看着她,合着人家早就知道了。 白染真是生错了年代,那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精啊! “白染姐姐她……她竟是喜欢那样子的男孩子吗?” 千黎念喃喃问道,若当真如此,那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入她的眼了。 谁叫他又娇气又霸道呢? “嗯,她喜欢能与他比肩的男孩子,而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司子柒点点头,这话是白染之前的原话,所以在得知那人是千黎初时,司子柒才没觉得意外。 但凡千黎初回家说一句软话,他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可那孩子偏偏死倔死倔的,就是不肯服软。 “所以,像我这样的金丝雀注定从一开始就是要错过她的,母亲当初的那场宴席,原是给她和千黎初牵了根线,我却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一定会选择我……” 千黎念眸子又是一红,略带委屈地扁扁嘴道。 “黎念,你是个聪明的男孩子,应当明白适可而止。我想……或者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这世上也是有人喜欢金丝雀的。” 千黎念顶着一双发红的眸子看向司子柒,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他的心好像也跟着动摇了…… 白染从学校出来,正好看见门口有几个小吃摊,围了不少男学生。 看着上面的两个大字“煎饼”,白染不由得也想买一个回去给千黎初尝尝。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染才上前要了一个加蛋加肠的煎饼,又在一旁买了一份炒冷面,一份炒酸奶,这才提着回了家。 听到外面有动静的千黎初起身走了出来,看见白染手里拎着的东西时,不由得一愣。 “堂堂白老师怎么也学人家男孩子买这些小吃呢?” 千黎初笑弯了眉眼,他实在想象不出,白染是如何在一群学生的队伍里买到这些东西的,平时那些小吃摊都可火了,若是想买个煎饼,定是要排半天的队。 “自然给你买的,快,还热着呢!” 白染也有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记得上中学时,她和司子柒还时常偷偷去买些过过嘴瘾。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千黎初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可眼底洋溢的幸福却做不了假。 白染伸手就要去捏炒冷面,被千黎初抬手挡了回去。 “先去洗手。” 白染轻笑一声,老老实实地跑去洗手,又换了衣服这才坐下来和千黎初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个饱。 篮球赛那天,莫图南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司子柒身旁的白染。 但凡这个人是别人,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千黎初的。 可偏偏就是白染,她什么都比不过人家,家境和长相也就算了,就连辈分都不如人家,怎么着也得叫人一声白老师。 虽然只是大四学生和研究生学姐们自发的一场比赛,今天来看球赛的观众却是不少,坐得满满当当。 白染一回头就能看见坐在最前面的千黎初,此时他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白染来之前还问过千黎初,问他是希望她赢,还是希望他的那些同学们赢。 千黎初没好气地瞪了白染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这就是在问废话!” 除了白染,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他在乎? “白老师,正所谓场上无父子,得罪了。” 莫图南一本正经地看着白染说道,那眸子里的挑衅显而易见。 若是司子柒之前还不知缘由,但自从猜到了白染的男朋友是千黎初后,便也明白了莫图南为何非要找白染一较高下了。 那日她还开玩笑说是白染抢了人家莫图南的心上人,如今却竟是成了真。 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什么话都不能乱说。 只是这莫图南也是个犟种,追了人家千黎初三年人家都不干,她又何必呢? 若是千黎初真的喜欢,那自然就会像他和白染一样,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如今人家二人相亲相爱,她还非要横插一杠,这就有失风度和人品了。 如今千黎念真的有了女朋友,便是司子柒再不舍得,也绝对不会再缠着他。 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到什么时候都是有问题的。 白染微微勾起唇角,毫不在意地说道:“尽你所能。” “嘟……嘟嘟嘟……” 哨声一响,比赛也即将开始。 千黎初一脸紧张地看着球场,连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个人来都不知道。 “哥哥这是在看谁呢?” 千黎念没好气儿地问了一句,这才唤回了千黎初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儿?” 千黎初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实在是看不惯千黎念的作态,刁蛮任性,自以为是,又处处与他作对。 “哥哥能在这里,为何我就不能?” 千黎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似的,眯着眼睛问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所以你就是她的男朋友 “随你。” 千黎初不愿意与千黎念多言,转头继续看比赛。 千黎念也跟着朝场上看去,不由得勾唇道:“白染姐姐可真好看,哥哥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千黎初隐隐觉得千黎念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阴阳怪气的。 虽然平时千黎念对千黎初的态度也不算多好,却也还没到会主动坐在他身边的地步。 “听说白染姐姐谈恋爱了……” 千黎念直视着千黎初的眼睛,想要听他亲口说出答案。 “所以呢?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千黎初嘲讽道,这人还真是跋扈的厉害,如今连白染的事情都要管了。 “所以,你就是她的男朋友,对不对?我的好哥哥……” 千黎初看不出千黎念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他也不会否认,这事儿千家迟早都要知道。 “与你何干?” 千黎初淡漠地挑挑眉,他与白染的事情只要白家人不反对,其他人的看法根本就不重要。 “哥哥问得好,这事儿是与我无关。可那日母亲叫你我回家,你在门外明明听见了父亲的话,却还是没有告诉我实情,让我像个傻子似的高兴了许久,还差点儿成为了她眼里的笑话。哥哥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吗?” 那天父亲与他的对话他觉得千黎初一定是听到了,可却没有进去说明实情,千黎念便觉得是千黎初故意在看他的笑话。 “如今好了,哥哥成了她的爱人,成了白家小姐的未婚夫,成了千家的大功臣,我却成了世人眼里的笑话,哥哥满意了?” 千黎念还是有些不甘心,红着的眸子里满是怨恨。 其实他心底知道这事儿怨不得别人,白染不喜欢他也不是千黎初的错,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怪他。 若是没有千黎初,那与白染在一起的人就是他千黎念了。 “我的事情无需告诉别人,你千家如何,也与我无关。” 千黎初冷冷地说道,看白染又进了一个球,脸色才好看了些。 “就算父亲对不起你,可你到底是千家的儿子,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吧?” 千黎念一听千黎初要与千家划清界限,不由得急了。 千黎念虽任性跋扈了些,却极重家族的荣誉,这或许也与自小何云舟的教导脱不了干系。 但千黎初就不同了,千家如何都与他无关,他本就打算一毕业就离开千家的。 正好他和他那个好父亲也不用再两看两相厌了。 “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是千家的儿子了?” 千黎初不愿去抱怨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去翻旧账,毕竟事实如何,千黎念比谁都清楚。 “你……父亲他也是有苦衷的,谁叫你的眼睛和祖父长得一模一样……” 千黎念说完就后悔了,这个秘密母亲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若是被母亲知道了父亲这么些年不喜欢千黎初的原因是这个,到时候怕是父亲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千黎念不知道的是,早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还是他无意间听见何云舟亲口说出来的。 父亲与祖父可谓是水火不容,所以每每看见他的眼睛,便厌恶的厉害,过往受过的委屈都会往上涌,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 自从知道了原因之后,千黎初就尽可能得少出现在何云舟面前,除了在千梦清跟前做戏以外。 “呵!亏得你还是一个上了大学的学生,竟也能说出这样蛮不讲理的话来。” 千黎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觉得千黎念这学都白上了。 “我……我……” 千黎念想说,这事儿与他又没什么关系,可这些年他也没少挤兑千黎初,这话他便再也没脸说出口了。 其实,但凡千黎念幼时帮千黎初一把,他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此事与你无关,少多管闲事。” 千黎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千黎念。 也不知是因为知道了千黎初与白染的关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一次千黎念竟难得的没有与千黎初吵嘴。 或者,老天也是有眼的,因为知道对千黎初不公,所以才派了白染来到他身边…… 千黎念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千黎初,忽得就生出几分愧疚来。 本来还想了许多要质问他的话,此时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 球场忽然响起一阵惊呼声,白染一个三分球成功进了篮筐,千黎初也跟着鼓起掌来。 那个从来没在家里露出过笑模样儿的千黎初嘴角分明含着笑,眼中满是激动,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哥哥吗? 爱情当真能改变一个人吗? 千黎念的眸子落在场中那个女人的身上,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你也无需这样防着我,既然白染姐姐选择了你,我便不会再与你抢。” 许久之后,千黎念忽然开口道。 千黎初身子一僵,轻轻抿了抿唇,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目光闪烁,心中还是因着千黎念的话有所动摇。 中场休息时,司子柒伏在白染肩头看着坐在一起的那兄弟二人,不由得呶呶嘴。 “他俩不会为了你打起来吧?” 白染睨了司子柒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当他们是三岁小孩儿吗?” 三岁稚童不懂事,会为了抢玩具打架,那千黎初和千黎念都是二十岁的大学生了,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打架? 千黎念虽刁蛮任性了些,却也是个大家少爷,绝对不会将自己变成小丑的。 千黎初就更不用说了,他连话都不爱多说,又怎会与人起争执? 见白染正朝他的方向看来,千黎初心中的不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怕被人拍照影响正常生活,他真的很想过去给她擦擦汗,再递上一瓶水。 下半场比赛的时候,莫图南因为落后心中着急,运球时不小心撞到了队友身上摔伤了腿,比赛急忙暂停。 白染立马打电话叫校医,然后又让球员疏散观众席的同学,每一步都不显慌乱,又什么都没耽搁。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小醋精 莫图南面色苍白地抱着腿,看着白染所做的一切,忽然就释然了。 她到底是不如人家,不如人家家世好,不如人家长得好,不如人家学历高,也不如人家格局大。 “白老师,谢谢……” 莫图南垂着头小声道了声谢,白染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她的肩头。 校医匆匆赶过来,简单包扎过后才对白染道:“白老师,还是带这位同学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学校校医做应急处理还行,若是再严重一些的,还是得去大医院检查检查,毕竟医院设备齐全,医生资历也要高很多。 “好,多谢您跑一趟。” 白染点点头,便对着坐在地上的莫图南道, “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白染便俯下身来要背莫图南。 司子柒见状,忙把白染拉至一边,认真道:“你去开车,我背她过去。” 司子柒知道白染一向爱洁,这样满身是汗的同学还是她来背吧! 白染点点头,看了一眼千黎初后便匆匆出了门,千黎初忙起身跟了出去。 “莫图南她没事儿吧?” “没什么大碍,平时运动受伤都很正常,不用担心。” 白染拉过千黎初的手,大步往前走着。 “黎初,你先回家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有司子柒在呢!” “那你开车小心些,早点回来。” 千黎初将手里的水递给白染,这才不舍地回了家。 经此一事,莫图南倒是成了白染的一号小粉妹,有事没事儿的就要去找找白染,不是送瓶水就是送点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莫图南那个方面的取向出了问题呢! 看着办公桌上的一小盒蛋糕,白染无奈一笑。 难怪莫图南追了千黎初这么多年都没什么用,天天这么偷偷摸摸的送东西,把人吓都吓死了。 白染提着小蛋糕回了家,这些小东西最终还是得落在千黎初的肚子里。 “怎么想着买蛋糕了?” 因为白染不爱吃甜,千黎初也一直都说自己不喜甜的,所以他们很少会买这样的甜点回来。 “莫图南送的。” 白染说完,就发觉千黎初神色有些不对。 赶忙解释道:“她是送给我的,你知道我不爱吃甜……” 毕竟莫图南追了千黎初好几年,千黎初有顾虑也是正常。 “她……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 千黎初这语气倒像是吃醋了似的。 “还不是上次她腿受伤我照顾了她几日呗!要知道这家伙那么缠人,我当初就不与司子柒抢这活了。” 白染无奈地撇撇嘴,那天把莫图南送到医院后,她便去挂号交钱办理住院,又陪着莫图南检查完,安顿好她后才离开。 后面几日白染每日去医院给她送饭,莫图南每次看见白染都是热泪盈眶的。 “我母亲和父亲都没有这样照顾过我……” 莫图南说这话的时候,白染心疼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像他们这样做生意的人家,外头的人瞧着光鲜亮丽的,但家里面的事情却总是什么都顾不上。 尤其是长辈和孩子之间的关系,甚少有亲近的。 若非白染有着前世的记忆,或许她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吧! “莫图南那个人总是奇奇怪怪的,就算是她看上了你,我都不觉得意外。” 千黎初将那蛋糕推至一旁,显然是不想吃了。 别的女生买的东西他才不稀罕。 白染忍不住轻笑出声,上前捏了捏千黎初长了点肉的脸蛋儿。 “你怎么连女生的醋都吃?莫图南她分明是把我当成她母亲了……” “你怎么可能会有她那么大的女儿?” 千黎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就是不喜欢莫图南。 “小醋精。” 白染笑着将蛋糕打开推到千黎初面前,哄着说道,“就算莫图南有错,可蛋糕是无罪的,别浪费。” 她都还没有吃醋,他倒是先不愿意了。 难道不应该是她更介意莫图南的事情吗? 但一想莫图南一厢情愿了这么久,也怪可怜的。 “今天辅导员说,下周秋招的就要来学校了,到时你帮我一起挑挑选哪个单位去实习好不好?” 这还是千黎初第一次让白染给他出主意,他虽然聪明,却也从来没接触过社会,并不太懂这些。 老师说有几个顶尖的单位也会过来,让他们好好把握机会。 “那你以后是想做编辑还是记者?或者做高校老师也还不错,时间相对自由一些。” 白染给千黎初倒了一杯柠檬水,自己也端了一杯过来。 “我不想留在高校……” 学校里人多是非多,这些学生看似文化都很高,可素质却是参差不齐。 千黎初又不是一个善于与人交往的人,所以他不想当老师。 “那便去电视台或者报社,我这两天去打听打听,看看哪个单位在招人,你这样优秀的简历,想来是不会有人拒绝的。” 白染其实心里想的是,只要千黎初看中的单位,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帮他的,可又怕他心里有想法,所以才没敢直说。 千黎初这性格其实更适合做实事,那些勾心斗角,并不适合他。 千黎初也没想好自己具体要选什么,他喜欢写稿子,却又不想以此为生,总得找个正经工作坐着,这写作只当个爱好就成。 “黎初,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当主持人?” 白染知道他们系的学生大部分都有普通话证,或许千黎初去电视台找个主持人的工作也不错,毕竟他文化底蕴好,又爱读书。 “主持人?我的性格怕是不合适。” 千黎初不会调动气氛,也不善于说笑,到时冷场了多尴尬。 “又不是只有综艺娱乐有主持人,访谈类的也可以啊!” 白染将笔记本拿到客厅,翻出了一些类似的节目给千黎初看,二人又在网上对比了好几种职业,看了许多老员工的自述,千黎初心里大概就有了底。 秋招那几日大家都格外忙碌,最终在白染的鼓励下,千黎初还是把简历投给了北城电视台。 第四百三十章 新来的实习生 班里一共有三位同学和千黎初投了同一个单位,接到年后就要过去实习的电话时,千黎初还有些紧张。 白染还特意打电话给父亲,问家里在电视台附近有没有房子。 “黎初过去实习的话,来回跑也的确太辛苦了。咱们家虽然没在那片买房,但你外祖母却是有一套,就是房子没你住的大,建筑面积只有不到两百平。” 苏易安想了想,若是千黎初嫌那房子小的话,他便在那附近再给他们买一套也行。 “你若是怕委屈了黎初,那便买一套大些的,赶在明年三月份装出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白染轻笑一声,她这爹还真是豪气。 “已经够大了,那父亲您抽空去外祖母那里拿一下钥匙吧!” “钥匙就在我这儿呢,你什么时候带黎初回来吃饭?顺便把钥匙拿走,提前过去看看房子里还缺少什么,抓紧时间置办齐。” 苏家只有苏易安一个儿子,旁系却是有很多女儿,所以苏家的很多家产都是在苏易安名下,苏家长辈就是担心他们万一有什么不测,这些个亲戚会为难他们宝贝儿子。 只是这套房子在苏家人眼里并不值什么钱,所以才没过继给苏易安,如今倒是能给白染和千黎初用了。 “好,这段时间比较忙,等周末我们回去。” “阿染,你与黎初在一起了,咱们两家人也该坐在一起吃个饭才是,莫要叫人家说咱们白家不懂礼数。” 苏易安一直都想着这件事儿呢,他的女儿和人家的儿子在一起了,白家总得做个东吃顿饭才是。 “父亲,这事儿暂且不急,黎初还没毕业,我们的事情还不想公开,再等等吧!” 白染怕千梦清会借题发挥,将她与千黎初的事情大肆宣扬,这才一直没有去千家拜访。 若是千梦清想借着白家捞什么好处,定不会顾忌她们的想法的。 “也好,你心里有数就好,那周末回来吃饭这事儿可是定准了啊?” “嗯,我们定会准时回去的。” 白染笑着挂了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父亲这是恨不得叫她赶紧结婚才是吧! 这个寒假千黎初依旧没有回家,他本以为千黎念知道了他和白染的事情,母亲很快就会打电话过来。 可这一个学期他也没接到一个电话,看来千黎念还算靠谱,知道他和白染暂时不想公开关系。 “下学期就要去实习了,以后工作起来会更忙,不如趁着这个假期我们出去走走?” 白染亲了亲千黎初的鼻子,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自从千黎初论文交上去之后得了些空闲,白染便将千黎初叫回主卧去睡了。 “好。” 千黎初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上次与白染出去玩,他印象还是很深的。 “那我带你出国转转。” “可我没办过护照。” 千家人出国游玩的时候从来没带过千黎初,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护照。 “明天我带你去办就是,最迟半个月就能下来。” 正好这几日他们两个人可以好好窝在家里面歇一歇,过过二人世界。 轻松愉快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去电视台报到那日,白染亲自将千黎初送了过去。 “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看千黎初有些紧张,白染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你快上班去吧!” 千黎初急忙摇摇头,为了他实习,白染特意随他一起搬到了这附近来住,每日还要开二十分钟的车才能到学校。 “那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好。” 看着千黎初进了大门,白染才开车离开。 千黎初按照电话里所说,一路来到十三楼,和他同一批的实习生已经到了两个,其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同班同学赵玉辞。 “千黎初,这儿……” 赵玉辞拍了拍身侧的座位,千黎初便走了过去。 “你来的好早啊!” 千黎初还以为自己来的就够早了呢! “我紧张得睡不着觉,就早早做公交过来了,你是怎么来的?” 千黎初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瞒着赵玉辞了,以后要在一个单位上班,难免不会碰见白染来接他。 千黎初红着耳尖儿小声说道:“我女朋友送我过来的。” “什么?女朋友?你……你竟然有女朋友了?” 赵玉辞声音陡然拔高,见身旁的实习生朝他们看过来,又急忙捂住了嘴巴。 “难怪你看不上莫图南,那你女朋友是不是比莫图南还要好?” 在班里同学眼中,莫图南已经是全班女生中最好的一个了。 “嗯。” 千黎初羞涩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白染的名字来,还是等他们自己发现吧! “你女朋友可真幸福,能找到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赵玉辞忍不住感慨一句,班里同学都知道千黎初很努力,所以大家都很佩服他,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家世之后。 “她很好。” 千黎初一直觉得自己是有些配不上白染的,可他会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 赵玉辞捂着嘴一脸八卦地看着千黎初,同学近四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千黎初会害羞。 当初莫图南追他追得人尽皆知,千黎初都没有任何表情的。 “你可真护着她。” “嗯。” 千黎初没有否认地点点头,赵玉辞只觉得自己大早上的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但聊聊八卦,他们便都没那么紧张了,也挺好。 和他们一起来实习的另一位同学是个女生骆梓晴,戴个眼镜文绉绉的,平时话也不多,所以与千黎初和赵玉辞并不算亲近。 但到底是同学,与别人比还是要强上许多,最起码她打过招呼后,还主动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人事部的秦经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不苟言笑,话语不多。 只核对了人数和姓名外,就叫助理拿了工牌过来,然后负责岗位分工。 千黎初和赵玉辞被分到了经济访谈类的一组,倒也还算有缘。 各个办公室都有一些八卦分子,借着接水的空当儿扒在门边偷偷瞧着外面这群新来的实习生。 第四百三十一章 利用 “好看吗?好看吗?” 身后的同事咧着嘴朝扒在门口的人问道。 “你别说,今年这批北城大学和传媒大学的学生长得还真是不错。” …… 老油条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新人们却丝毫不知。 负责带千黎初和赵玉辞的是台里的三姐儿卫涵。 之所以叫她三姐儿,是因为她的节目播放量每月都排在第三,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哟……两个弟弟都很漂亮啊!坐。” 坐在椅子上的卫涵翘着二郎腿,抬手示意千黎初和赵玉辞入座,只是她那看人的眼神儿实在是叫人有些难受。 千黎初微微蹙眉,因着卫涵那句不着调的话而不喜。 “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咱们组里一个待产的,两个有孕的,全都请假了,如今我正是缺人的时候。” 卫涵说罢,就将一份文件递到二人面前。 “这是我们下周的计划,你们两个尽快熟悉这上面三位商业大佬的简历,然后想办法与她们的助理取得联系,只要能约上其中一位,咱们这个月的业绩便有了。” 卫涵这话说得平淡,听起来像是极为容易似的,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商业大佬又岂是两个实习生能够约得上的? 她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吗? 千黎初和赵玉辞相视一眼,没想到他们接到的第一份实习工作竟然是这个。 趁卫涵去上卫生间之际,角落里的一个大哥不由得叹息一声,分明是在替这两个孩子惋惜。 这卫涵看着脾气挺好,可为人却是圆滑得很,最是善于推卸责任和抢手下人的功劳。 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落在千黎初耳中似是一声提醒,只是想着自己实习也不过就三个多月,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黎初,你说她是不是要为难咱们啊?我们若是认识这上面的几个人,还用得着到这里面来实习吗?” 赵玉辞委屈地扁扁嘴,他上哪儿去认识这些石油大亨,珠宝大拿和房地产商去? 要他们想办法联系这三个人的助理,依着他看,那卫涵自己怕是都没有这个本事。 千黎初虽与家里人不亲近,但偶尔也随着他们参加过一些邀请全家人的宴会,所以这些名字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若是想联系人家,他千家也没那个本事,更不要说他了。 但有一个人他却是能找到的,白苏集团董事长——白芷。 只是他不愿才一上班就利用白染的关系,那他之前说下的那些靠自己的话岂不是都成了空话? 可若他一个人去找白姨,白姨自也会看在白染的份儿上答应他,但这样真的好吗? 千黎初之前设想过许多实习后的工作,有关节目信息的采集、撰写、审查…… 但他从来没想过会让他去做这个,但这的确也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 见两个孩子一脸为难的模样儿,那角落里的大哥终于坐不住了,偷偷朝外看了一眼,才好心提醒道:“这个计划都做了一年多了,她自己都没办法,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那大哥指着卫涵的位子朝二人摇摇头,意思就是他们无需为这个发愁。 若是卫涵自己能请到人,就不必等到这会儿了。 “她这不是欺负人吗?” 赵玉辞气红了眼睛,鼓着脸说道。 千黎初轻轻扯了扯赵玉辞的衣袖,小声劝道:“我们尽力一试,若实在没有办法,到时再说。” 若是他们直接拒绝了这事儿,得罪了卫涵不说,说不定下一个任务依旧不容易。 如今这件事儿既然大家都知道,那他们就尽力去办,即便最后不成,卫涵也说不来什么,否则就会落得一个苛待实习生的名头。 千黎初想着,不到迫不得已,他就不能去找白姨,以免被人利用。 千黎初晚上回家后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白染,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也就是白染了。 白染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顿,轻轻蹙了蹙眉,然后不屑一笑。 “这个卫涵倒还真是个老油条。” “为何这样说?” 千黎初有些不解,往白染身边挪了挪问道。 白染抬手揽过千黎初的身子,将人拉到怀里。 “这卫涵想来不是带了一届实习生了,定是从某些实习生身上捞到过好处,这才习惯了试探。若是你们当中真有谁能邀请到这几位大佬,那她千年老三岂不是一跃就成了第一了?”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千黎初这才想明白,就算他和赵玉辞最后成不了事,那卫涵也没什么损失。 可若他们一旦成功,那卫涵今年的业绩可就全都有了。 “这个女人爱占小便宜,你与她相处时小心些,别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免得她借此为难你为她办事。” 白染轻声嘱咐道,千黎初与千家关系并不好,那卫涵若是想利用千黎初来接近千家,定是不能如愿,到时她一定会将怨气都撒在千黎初身上,千黎初的日子就难过了。 索性一开始就不要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断了她想借东风往上爬的心思。 “嗯。” 千黎初乖巧地应了一声,才听得白染又道, “你每日就那样拖着她,然后多多观察她擅长的方面,这种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还是有实力的。” “可他若不许我留在办公室,每日赶我们出去呢?” 千黎初觉得卫涵那性子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赵玉辞坐在办公室里等,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出去联系那些商业巨佬。 “这有何难?” 白染笑着揉了揉千黎初的脑袋,拿起电话就给母亲的助理拨了过去,将千黎初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立马痛快地应下。 “叮……” 手机一响,白染笑着说道:“你到时就把顾助理的电话给她,就说是顾助理让你等消息。” 千黎初一怔,抿抿唇道:“那岂不是就将白姨给连累进来了?” 千黎初本不想在自己的工作上利用白染的关系,可弄来弄去还是逃不过去。 “若是你开口,母亲定然不会拒绝。”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人无完人 “可我不想……” 千黎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染打断。 “为什么不想?咱们明明有这样的便利,你为什么不用?难道说因为出身好,我们就不能用家里人帮忙了吗?老百姓家的孩子去上学,家里人还知道给城里亲戚送箱鸡蛋和两只鸡呢,这都是正常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出身好又没罪,千黎初这样介意反倒有些不应该了。 千黎初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暗中帮我找关系了?” 白染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否认。 “我不过是怕你受委屈,才托外祖母找了你们副台长暗中照顾照顾你,谁知道这人事还是将你安排到了这么一个人身边。” 不许多想,白染也知道定是谁走漏了风声。 若不是卫涵从哪里知道了这批实习生中有有后台的,也断然不敢拿这样的一个计划出来。 既然一年多以前的策划书,偏偏这个时候拿出来,里面的猫腻可想而知。 “那要真是如此,卫涵定是听说了什么,可她怎么就确定我和赵玉辞其中有一个就是苏家托付的人呢?” “可能是你俩长得有贵人相呗!” 白染胡乱猜测道,看来古人那句话说的可真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连外祖母托付的事情都有人敢往外透露,看来这电视台里头也复杂着呢! 苏家与白家的关系尽人皆知,这些个人可真是都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直到第二日到了台里千黎初才知道,原来不只他和赵玉辞接到了这样的任务,其他部门的几个实习生也都给了那样难以企及的任务。 合着他们也不知道是谁,这是遍地撒网,重点捞鱼啊! “黎初,今日我们要出去联系那几家的助理吗?” 赵玉辞哭丧着一张脸,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千黎初心中一阵愧疚,终究是他连累了人家。 “嗯……” 打了卡,千黎初与卫涵说了一声就出了门,若他直接拿出顾助理的电话定然会被人怀疑,所以千黎初决定这几天先在外面转转,过几日再把电话拿出去。 但这事儿他不能瞒着赵玉辞,不然这个家伙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玉辞,那个……你知道白老师吧?” “嗯。”赵玉辞点了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乐道,“黎初,你该不是说咱们去学校求白老师吧?” 虽然没有与那位女神老师打过交道,可若是通过她能联系到白家的助理,应该也是最快的办法了。 终究是他们学校的老师,白老师应该不至于会拒绝吧? “我……我们千家与白家有些交情,我……” 千黎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红着脸直言道, “白染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啊……” 赵玉辞彻底石化,惊呼一声,却被千黎初捂住了嘴。 “这事儿我们还不想公开,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赵玉辞急忙如捣蒜般地点着小脑袋,千黎初这才放开了他。 “黎初,难怪你看不上莫图南,若是我女朋友是白老师,就是一百个莫图南追我,我也不能干啊!” “我们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关于这个采访,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还有白家。”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另外两家看看?” 似乎是心里终于有了底,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赵玉辞呆呆地问道。 “咱们可以上午去跑联系,下午回台里学习基本业务,卫涵的节目不都是在下午吗?” 千黎初其实也知道,他们这样的无名小卒莫说是想见人家的大助理了,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但总得去试试,这样回去才好交代。 折腾了一上午,二人累得气喘吁吁,最终也没能探听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如此,千黎初就更加确定了昨天他和白染的猜测。 回去的时候他们正好撞见了副台长,副台长只瞧了二人身前的牌子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千黎初身上。 “你们现在是在谁身边实习?” 千黎初一愣,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看着像领导似的人会与自己说话。 那边正好出门的卫涵瞧见了副台长在与实习生说话,慌忙跑了过来。 “邓台长,这两个孩子现在在我这里。” 卫涵笑着说道,然后又朝着千黎初和赵玉辞介绍道, “这是咱们台里的邓台长。” 卫涵刻意省去了一个“副”字,这便是她久处职场的心机。 “邓台长好。” 千黎初和赵玉辞忙向面前的长辈问了声好。 “你是台里的老人儿了,这些孩子都是顶尖的人才,你好好教着,莫要叫人家看了笑话。” 邓副台长郑重其事地朝卫涵说道,她虽看不上卫涵的为人,但卫涵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将这孩子放在卫涵身边,苏家那边她也能交代得过去。 “是,您就放心吧!今天上午他们去进行信息采集,下午他们就要参与节目的制作,这实习绝对不会让他们无功而返的。” 卫涵一张巧嘴说的天花乱坠,千黎初不得不佩服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 邓副台长点点头就进了电梯,卫涵心里却有了底,于是对待千黎初和赵玉辞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你们跑了一上午也累了,正好我刚接的咖啡,来,咱们一起坐坐,我给你们说说有关节目制作的事情。” 千黎初心头一喜,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赚了。 此时的千黎初忽然就有些信了白染的话,他们生来就有这个便利,若是不用,那岂不是傻子? 听完了卫涵的一堂课,千黎初觉得比自己在学校学习了四年的理论知识都还要实用,他昨日还鄙夷的人,今天忽然有些崇拜了。 人无完人,卫涵固然有许多缺点,但专业能力是真的出众。 千黎初想好好和她学东西,若是他真的请来了白姨接受采访,这卫涵可否愿意真心教授他和赵玉辞呢? 在经过亲眼看见卫涵录播的一期节目之后,千黎初便想明白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小白总的未婚夫 “今天怎么舍得在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听得千黎初忍不住耳根一热。 “我想明白了……” 千黎初糯糯道,“你下班来接我吧!” “遵命,我的宝贝。” 那温热的话语听得千黎初心头一软,急忙挂了电话。 若卫涵当真能因为这个专访而对他另眼相待,给他多教一些学校里没有的知识,那他也愿意为此做一个世俗之人。 卫涵虽圆滑势力,但她也有个优点,那就是愿意将自己知道的知识告诉他们,并不吝啬。 怕是别的实习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师傅藏着掖着才是正常事儿。 一辆豪车停在电视台门口,眼尖的员工一出门就瞧见了。 “哇……这不知又是哪个明星的暗恋者跑过来堵门了。” “不是周五才有明星来录节目吗?今天才周二啊!” “不知道啊!” …… 众人都在小声议论着,却见车门打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修长身影从车上下来,惊得众人都忘了呼吸。 这是今年新签的明星吗?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和千黎初一起出来的赵玉辞远远地就瞧见了白染,惊呼一声:“那不是白老师吗?” “你认识她?” 一旁的八卦分子凑上前来,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她……她……” 赵玉辞看了一眼千黎初,见他嘴角扬起,便点点头道, “那是我们学校的白老师,白苏集团董事长的独女白染。” “白染?” 都是搞八卦工作的,谁又能不知道白染的大名? 母亲商业巨佬,外祖母家又是从政的,这可谓是北城的小太女啊! “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 白染远远地就瞧见了千黎初,其实她很高兴,千黎初终于愿意公开他们的身份了。 “黎初。” 白染接过千黎初手里的电脑,朝一旁的赵玉辞点了点头,便揽着他上了车。 “这……这是什么操作?” “O~hou……赶紧的,头条出来了……” 来不及去拿相机,手机也是可以用来拍照的。 人群中的卫涵勾起嘴角,眼中尽是得意。 有了千黎初,她这个三姐儿就可以变成一姐儿了。 白染还没回到家,她和她的小未婚夫就已经上了头条热搜,点击量还在蹭蹭蹭蹭地往上涨。 “喂?你是有意公开恋情还是被狗仔拍了?平时你们不是都挺小小心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司子柒担忧的声音,好似她才是那当事人似的。 白染笑着看了千黎初一眼,这才道:“也无意于公开,只是不想再偷偷摸摸了。” “你是不知道,学校都炸了锅了,莫图南刚才使劲儿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敢接。” 司子柒八卦道,她知道莫图南也是在担心白染和千黎初,但终究莫图南过去与千黎初有过些瓜葛,她不想将莫图南牵扯进来。 “告诉她不用担心,此事与她无关,莫家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白染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并没有什么未接电话,看来莫图南是没打算找她了。 这小丫头心眼儿还不少,司子柒开口,她白染还能有拒绝的道理? “这事儿要真说起来也不过就是莫图南一厢情愿,全学校都知道千黎初根本就不喜欢她,他们两个什么事儿都没有,她若自顾澄清,反倒显得刻意了。” 司子柒这话里话外还是在帮着莫图南说话,白染也没再多言,只说了一句“没事”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 千黎初担忧地问道,难不成是他的冲动给旁人惹了什么麻烦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莫图南又在自作多情了。” 白染笑着摇摇头,她与千黎初恋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与别人何干? 他们二人你情我愿,光明正大地谈恋爱,谁能管得着? 千黎初偷偷抿了抿唇,将手递给白染,二人便进了电梯。 “今天在单位发生什么了?” 白染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千黎初手中,坐在他身侧问道。 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千黎初的想法,他绝不可能会让她这么高调地去接他。 千黎初便将今天跑了半天都没有半点成效,以及单位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染听。 “所以,你终于发现了卫涵的优点?” 白染笑着问道。 千黎初点点头,认真道:“卫涵这么多年稳居第三绝对不是运气好,她是真的很有能力,就是太过势力……” “职场就是如此,卫涵只是明着告诉别人她的心思,有些人则是都隐藏在心里,你今日能想明白这一点,也算是这场实习没有白费。” 看了一眼千黎初递来的笔迹,有些专业术语白染不太明白,但里面许多经验一般人都是不会告诉实习生和新人的,这卫涵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 “我也是通过卫涵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假清高没有任何意义,若是我有着比别人多的便利却还偏偏不用,非要舍近求远瞎折腾,那不仅是在浪费生命,还证明我傻!” 千黎初将脑袋靠在白染肩头,不论白家还是千家,他都不应该因为自己与父亲的过往而活的那么偏激。 就好比母亲,她待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并非只对他冷淡,千黎念从小也没得到过什么母爱。 可那人终究是自己的母亲,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只管记得,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白染揽过千黎初的肩头,看着窗外的灯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凡人该有多好。” 千黎初小声呢喃道,若白染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那该有多好,他们就这样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不受外界打扰。 白染却难得反驳了一句:“可我却很庆幸我生在白家,这样我们在一起便可以不受你母亲的约束,我也可以好好护着你。” 若白染不是白家的女儿,那千梦清绝对不会允许她碰千黎初的,那样势利眼的一个女人,怕是巴不得将自己的儿子高价卖了才是。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丑人多作怪 自古以来就是往低里娶往高里嫁,甚少有将儿子嫁到不如自己的人家去的长辈。 “只要是你,怎样都好。” 千黎初缓缓闭上眼睛,满足地叹息一声。 还好老天让他遇见了白染,让他得到了救赎。 果不其然,第二日千黎初再去上班时,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就变了样。 有羡慕的,有谄媚的,也有觉得他是靠那张脸勾搭上白染而一脸不屑与嘲讽的。 “黎初,早啊!” “黎初,早……” 可不论他们心里怎么想,脸上却都是挂着笑。 赵玉辞跑过来抱住千黎初的胳膊,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千黎初尴尬地摸了摸脸,小声朝赵玉辞问道。 赵玉辞笑着摇了摇头:“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 “……” 千黎初无言地看着赵玉辞,总觉得这家伙今天有些不对劲儿。 “黎初,你可真厉害,白老师那样的女人都能搞到手,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玉辞自从和千黎初被分到一组之后,二人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以往这些他绝对不会问出口的话,此时竟顺嘴而出。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千黎初话音才落,赵玉辞便惊呼出声。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你们该不会是娃娃亲吧?难怪你看不上莫图南……” 二人边往里走,边听这赵玉辞咋呼着,他听到的可是第一手八卦。 “你家既然和白家是邻居,那你们家是不是也挺有钱的?” 赵玉辞问的这问题其实以前在学校里他们就暗地里讨论过,那千黎念朋友圈的豪宅当时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 只是千黎初的努力和节约看起来又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所以有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说千黎念拍的那照片根本就不是他们家。 千黎初顿了一瞬,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还好。” 他虽没钱,但千家确实还算有钱,虽比不得白家荣耀,可在商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 “原来我的身边竟然隐藏着一个富二代。” 赵玉辞也是个聪明的,其实昨天在得知白染就是千黎初的女朋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千黎初的身份,白家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娶个普通人呢? “赵玉辞,你今天将这稿子核对一下。黎初,你来校对制作流程,按照昨天录播时的步骤核对,千万不能出错。” 卫涵将两份稿子分别递给了千黎初和赵玉辞二人,面儿上并无什么异样。 直到下班时,卫涵才单独叫住了千黎初。 “黎初,既然你与白小姐是情侣,那你看看能否让白董事长给个便利,咱们部门今年的一等奖金可就全要靠你了。” 卫涵说话十分直接,并未拐弯抹角。 “若此事能成,这次实习结束,你的实习成绩一定是所有实习生里最高的,便是我不答应,台长都不能同意。到时你若想留在台里,毫无悬念。” 根据个人实习期间给公司带来的效益来考核实习成绩,仅这一项就占了百分之五十,若是此事能成,千黎初的成绩自是遥遥领先。 “白姨最近公司事情很多,四月底或许能有时间。” 这话是白染让千黎初说的,其实若是千黎初开口,白芷就算没有时间也会抽出时间来的。 可白染不愿别人过于利用千黎初的这层关系,便让他往后推一推。 虽然没有得到直接的答案,但总算是有了机会,卫涵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可以,那这事儿还得你多费些心。你是个聪明的男孩子,也很勤奋,就算没有白家这层关系,你的成绩也会是这些实习生中前几的,倒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卫涵本想请千黎初吃个午饭来着,可一想到面前这孩子是小白总的人,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事儿若是被人误会了,那她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呢! 一直在等着千黎初去吃午饭的赵玉辞见他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担忧地看向千黎初。 “那个势利眼没有再逼你吧?” 千黎初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想来也是,有白老师在后面给你撑腰,看谁敢欺负你?” 二人还未走近食堂,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你们说,白家大小姐能看上千黎初,是不是因为他床上功夫厉害?” “哈哈……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淡模样儿,指不定怎么勾引人家呢!” “亏得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有些本事的,却没想到竟是靠的白家的关系进到这里来实习的,难怪副台长都对他另眼相待呢!” “谁叫咱们没长那么一张好脸呢!” “嘁……我看那是不要脸吧!” …… 外面的赵玉辞和千黎初将里面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几个人正是和他们一批的实习生,除了传媒学院的,还有别的学校的。 赵玉辞气得小脸惨白,咬着牙就要往里冲,千黎初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拉住赵玉辞的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黎初,你听听那几个贱人嘴里说的什么?” 从来不说脏话的赵玉辞都忍不住要骂人了。 还没等千黎初开口劝说,里面便传来一个女人嘲讽的声音。 “你们几个都能来这儿实习,千黎初同学作为北城大学新闻系的第一名为何就来不的了?他考上北城大学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与白家无关,难道你们觉得白家的本事已经大到能够左右我们的高考成绩了吗?能来这里实习也是靠的人家自己的本事,当时我送简历的时候他就排在我前面,白老师根本就不在。况且,你们又是哪个野鸡大学出来的,也有资格嘲讽北城大学的学生?” 门外的赵玉辞和千黎初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那个文静的骆梓晴说的。 那家伙大学四年怕是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吧! 如今这嘴巴竟像是蹦豆子似的,噼噼啪啪说个不停。 “我以前只在书上读过‘丑人多作怪’这几个字,如今倒是亲眼看见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双狗眼一张臭嘴,有胡说八道的功夫不如多读读书,造谣——可是犯法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对面的几个人被骆梓晴怼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无法反驳。 他们的确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竟忘了千黎初是来自于国内排名第一的北城大学。 “到底是一个班的同学,骆梓晴今天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赵玉辞咧着嘴朝千黎初夸赞道,只恨不得现在就给骆梓晴贴一朵小红花奖励一下才是。 “黎初,你别生气,他们全都是因为嫉妒你在会这么说,白老师喜欢你,自然是因为你值得,你是咱们班成绩最好的,长得最好的,人也好……” 赵玉辞怕千黎初心里难过,有些着急地劝慰道。 哪知千黎初不仅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反倒还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好气的?” 那些人说的也不算全错,白染当初追他时的确是因为他这张脸,她不止一次地说过他长得好看。 千黎初也十分欢喜于自己这张脸能得白染青睐,不然他就要错过那么好的白染了。 再说床上功夫……他的床上功夫并不好,也不懂怎么勾引,可白染就是喜欢啊,那就当他是勾引成功了吧! 最后再说找关系,他也不是完全无辜,毕竟白染的确叫苏家给邓副台长打过电话,说要关照关照他。 赵玉辞看着千黎初面不改色地推门进了食堂,急忙追了上去。 “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哎呀!有些人长得丑也就算了,嘴还这么臭,成绩那么烂也就算了,教养也没有,人品还这么低劣,也不知道他爹生他的时候是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呸呸呸……污染环境啊!” 赵玉辞边往里走边阴阳怪气地大声朝门口的那桌人呸道,他们北城大学的学生平时都不多话,可若真辩论起来,他们有理有据,自是能让那些没理的人面红耳赤还哑口无言。 “呵……北城大学的学生素质也不过如此!一个二个嘴皮子厉害的很,还不是要靠走后门上位。” 一个男生红着脸反驳道,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睛都气红了。 “我们北城大学的人嘴皮子厉不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会背后乱嚼舌根子。不像有些东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赵玉辞转过身来,直视着那个男生,丝毫不见畏惧。 他在北城大学虽说算不算佼佼者,可当年他也是他们县里的高考状元,这么些年什么比赛没参加过,什么场面没见过。 “你……你……” 那男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玉辞,只恨不得要去打他一巴掌。 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那人直接端起桌上的餐盘朝赵玉辞的方向砸去。 千黎初忙伸手去拉赵玉辞,却有人先一步挡在了赵玉辞身前。 一盘带着红烧肉沚的饭菜就这样扣在了骆梓晴后背上,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知从哪里坐着吃饭的邓副台长忽然出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便怒斥道:“这样的品性是如何上了大学的?叫人事办将人退回学校,行政办再将记大过的文件一并送去。” 之前她不是没有听见那几个孩子的污言秽语,只是想着他们年幼,她也没当回事儿。 可如今动了手,那就不只是打嘴仗那么简单了。 这样品性的学生以后到了哪个单位也都是老鼠屎,搅和的人家不得安宁。 “邓台长,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男生此时也知道害怕了,他不过就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被听见一时尴尬才做了冲动的事情,可他不想因此毁了自己的前途啊! “骆梓晴,你没事吧?赶紧把外套脱了,小心烫着……” 赵玉辞忙身后去拉骆梓晴的外套,骆梓晴却后退两步躲开了。 “没事,早都不烫了,小心沾到你们身上。” 骆梓晴话才说完,赵玉辞就红了眼眶。 从来到这个单位开始他就胆战心惊的,好不容易与同学分到了一个组,又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那些人又因为妒忌诋毁他的好朋友,到最后也只有骆梓晴愿意出来护着他,说到底,同学就是同学,这份感情总是旁人比不了的。 “玉辞,你先陪骆梓晴回办公室,我去给她找件衣服,很快就回来。” 千黎初现在就住在这附近,回去拿一件白染的衣服先给骆梓晴换上,总比让她顶着满身是饭菜的外套到处走的好。 “好,黎初,我们就在门卫室那里等你。” 赵玉辞红着眼眶说道,若是回了办公室少不得被人问东问西,到时还得拖地,不如直接去门卫室等着。 “其实也不用麻烦的。” 骆梓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儿,黎初他家就在这附近,很快就能回来。” 赵玉辞轻轻推了骆梓晴一把,骆梓晴这才跟着他出了食堂。 食堂里正在吃饭的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这场风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几个实习生妒忌千黎初胡说八道造成的,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邓副台长找人将地上收拾干净,想到苏老之前给她打的电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愧疚,忙出去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将电话回了过去。 “这事儿也怪我,没有看顾好千少爷,让您老失望了。” 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生气,只是笑道:“无妨,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二人客气了一番,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白染的电话就打到了千黎初那里,千黎初心中本也有些委屈,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白染。 “要说起来,你这两个同学也是因为为你出头才会发生这事儿,这衣服咱们得赔给人家。衣柜最左侧的那些衣服都是还没拆牌子的,你看看可有你那同学能穿的吗?若是没有,待会儿我买一件给她送过去。” “嗯,她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就是比你稍稍矮了点,你的衣服她穿应该合适。” 千黎初翻出一件宝石蓝色的新外套,抱着就出了门。 “这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会为你解决的。” 白染怕千黎初难过,就哄了两句道。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家黎初一向乖巧懂事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就是委屈了玉辞和骆梓晴。” 千黎初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委屈,只是连累了同学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那我晚上请他们吃饭,好好安抚安抚你们。” 白染以千黎初男朋友的身份请他们吃饭的话倒也合适,所以千黎初没有反对,直接应了下来。 待下午下班时,白染又已经早早等在了大门口。 这一次一听见白染的车过来了,邓副台长就匆匆赶了过来,她还是想亲自给白染说一声。 “是那几个学生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以后还望您多多管教。” 白染嘴上是这么说着,可那护犊子的模样儿分明是在告诉邓副台长,该管教的是欺负她宝贝的人。 “我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孩子脾气都那么大,竟然直接动起手来了。” 邓副台长一脸的尴尬,她当时明明在场的,若是早些制止,后面就不至于会闹到差点儿伤人的地步了。 “这一代孩子都是娇惯着长大的,有个性也是在所难免。只是我家黎初一向乖巧懂事,没想到也会遭人诽谤,散播谣言这种行为终究还是不合适的。” “以后我们定会严抓舆论作风这一块,绝对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好在孩子们都没有受伤,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校长交代了。” 邓副台长与北城大学的校长也是老交情了,差点儿伤了人家的学生,她总是理亏的。 “年轻孩子打打闹闹哪儿能怨您啊?这种小事情不至于,倒是这几个孩子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待会儿我定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白染一会儿软一会儿硬的态度弄得邓副台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面前这人她又得罪不起,那苏家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下课。 见里面的人都在往外走了,白染才与邓副台长告了别,走远了些去等千黎初他们。 不然被别人看见她与邓副台长说话,指不定又要怎么编排千黎初了呢! “白老师。” 偷偷看了一眼牵住千黎初手的白染,赵玉辞红着脸叫了一声。 “今天你们受委屈了,为了黎初你们午饭都没吃好,我做东,请你们去学校门口那家新开的馆子吃饭。” 骆梓晴和赵玉辞本想拒绝白染的好意,可一听她说要回学校门口吃饭,他们又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位小白总竟是这么的接地气,还请他们吃学校对面的小馆子,这样他们也不至于会显得拘束。 “听黎初说,你那件衣服怕是不能要了,待会儿我去给你买一件。” 白染看着后视镜里的骆梓晴笑道,其实她穿自己的这件衣服还是挺合适的。 “不……不用了,白老师,我宿舍还有衣服。您的这件外套等我洗干净再给您送回来。” 骆梓晴红着脸说道,她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好看的女神老师说话呢,怪紧张的。 “跟我不必这么客气,那你若是不想要新衣服,这件你就留着穿吧,也挺合身的。” “那不行,白老师,您这件衣服太贵了,我不能要。” 骆梓晴急忙拒绝道,她可是看见了那标签上的价格,把她卖了她也穿不起啊! “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与你们护着黎初的情谊相比,就是十件衣服你也是能收下的。” “十件就不必了,那……那就这件吧,谢谢白老师。” 见白染越说越夸张,骆梓晴赶忙说道,她还是赶紧答应把这件衣服留下吧,不然指不定白老师等会儿又要给她买什么呢! “我们家黎初内向,有什么事情都是爱忍着,平时也受了不少委屈,今天多亏了你们,才没叫他受委屈。” 白染轻轻捏了捏千黎初的手背,朝着后座的二人感谢道。 “白老师您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赵玉辞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千黎初那只被白染握住的手,白老师果真是极喜欢千黎初的,那些人就是在胡说八道,他们根本就是妒忌。 一路上几人又聊了些什么,与白染渐渐熟悉起来,赵玉辞也没了最初的拘谨,话也开始变多了。 水足饭饱,赵玉辞和骆梓晴告辞离开,只剩下白染和千黎初二人。 “黎初,我很高兴,如今你受了委屈有人愿意护着你,而你也愿意打开心扉多交两个朋友。” 白染与千黎初漫布在无人的街道上,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走一走了。 “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同学情与别人终是不一样的。” 千黎初赞同地点点头,除了有关白染的事情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今天的事情的确令他动容。 “那便好好维系着,你这两个同学人都不错,性子也好。” 白染还是挺希望千黎初能多交几个朋友的,以往她也只听千黎初偶尔会提及一句同宿舍的陈天宇,那孩子似乎十分照顾他。 如今他能多交两个朋友,白染觉得这是好事情。 有些人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白染希望自己和千黎初身边的人都能让他看见太阳,早些从那些黑暗里走出来。 “这世间的人心为何会如此恶劣?以前班里也有我不喜欢的同学,却也不至于像那人那般……” 千黎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所指的不喜欢的同学也不过就是如莫图南一般,却不知还有人心会坏到那般地步。 “北城大学到底也是国内顶尖的学府,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勤奋努力的,但外头的人形形色色,素质和能力亦是参差不齐,遇见的多了便也习惯了。” 白染倒不怕千黎初会承受不住,他自小吃过的苦比同龄人多了许多,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比别人强许多。 但他到底心思纯善,一时还见不惯这些腌臜东西。 “社会可真复杂。” 千黎初无奈地撇了撇嘴,他是真的才步入社会,就被人给上了一课。 千黎初甚至还在想,若是今日没有骆梓晴和赵玉辞护着他,自己又会如何面对这一切,结局是否也会如现在一般? 第四百三十七章 撮合 白染找人暗中查过那个诋毁千黎初的男生,那人不过就是一普通大学的大四学生,能进入电视台实习是因为家里托了不少关系。 如此看来,倒也不怪他会那样想千黎初,他怕是以为别人都与他一样呢! 因着那男生的事情,连带着帮他找工作的人都受了牵连,至于这后头是谁做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自这件事情之后,再也没人敢乱嚼千黎初的舌根子了。 千黎初一直都实习结束才听说了那男生的事情,心里不仅没有半分同情,还满是感动。 自从有了白染,她真的是从来都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四月中旬,千黎初便请来了白苏集团的董事长白芷,卫涵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场采访十分成功,在商界影响也颇大。 也是这次采访之后,小白总与千家大少爷在一起的消息才传遍了整个商圈。 千梦清之前听说了些小道消息还以为是那些人传错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直到她亲眼看见热搜榜上那个被白染牵着手的男生的照片时,才确定和白染在一起的不是小儿子千黎念,而是那个从来不喜多言的千黎初。 “管他是谁,只要是我千家的儿子就好。” 于是,千梦清第一次主动拨出了千黎初的电话。 “喂?黎初,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然后才叫出了:“母亲。” “你最近实习忙吗?” 千梦清自己问出这句话时也是一愣,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第一次关心自己的儿子,原因却难以启齿。 “还好。” 千黎初紧紧握着手机,他不知道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因为什么,心中十分疑惑。 “工作不比在学校,要学会劳逸结合。” “嗯。” …… 片刻的沉默之后,千梦清才厚着脸皮问道:“你……那个,你和阿染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饭?我与你父亲可一直盼着呢!” 电话那头的千黎初久久没有应声,就在千梦清以为是不是电话已经被挂了时,才听他道:“等我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千黎初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直接拒绝,那人就算再如何也是他的母亲。 “好,好,到时一定要提前告诉母亲,母亲好提前叫他们准备你们爱吃的菜。” 千梦清欢喜不已,赶忙说道。 “嗯。” 千黎初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也实在做不到与千梦清有多亲近。 “那你替母亲与阿染说一声,母亲可等着你们回家呢!” 挂了电话,千黎初久久未能回神。 若是母亲这通电话不是因为白染,他或者还真的有些感动的吧! 晚上回家的时候千黎初将母亲来电话的事情告诉了白染,本以为白染会不高兴,哪知她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母亲能忍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还真是不容易。” 白染笑着将刚热好的牛奶递给千黎初,坐在他身旁说道。 “她不是一直以为黎念才是你的男朋友嘛!” 千黎初垂着眸子嘬了一口牛奶,有些不高兴地眨了眨眼睛道。 “她又不聋不痴,忍到这会儿才给你打电话不过是心中已万分确定而已。” 千梦清自是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两个儿子都不回家,她又不能直接问,所以才忍到他们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来了这通电话。 “可我不想你去他们家。” 在千黎初眼中,那个家从来都不是他的。 “黎初,不管怎么样,他们也给了你生命,即便我们不愿回去,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你我在一起已近一年,我到底是该去千家拜访一下的,没得叫人说我们不懂事儿。” 白染对千梦清和何云舟意见也大得很,可那也不是她不去千家的借口。 她把该做的都做了,至于旁的,只要他们不欺负千黎初,她也懒得管。 “嗯,我都听你的。” 白染这样说了,千黎初自然不会反对。 回去就回去吧,反正有白染在,他们也不会再像过去那般找事儿,反正吃顿饭就走。 “最近忙吗?” 白染将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要请我吃饭吗?” 司子柒才从药店买了药出来,一手提着装药的袋子,一手拿着手机,脚下的步子显得十分匆忙。 “嗯,请你吃饭,有空吗?” “这两天不行,这几天我还有事。” 千黎念病了,司子柒这两天正忙着照顾他呢! 那个小辣椒平时脾气火爆的厉害,生起病来脾气倒软了好多,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儿,怪招人喜欢的。 “五一带你去千家吃饭,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去不去你自己定。” 白染说完就挂了电话,要不是她觉得司子柒人不错,她也懒得管他们的事情。 但千黎念若是错过了司子柒,再想找到这么好的女人那可就不容易了。 “你要带司子柒一起去千家吃饭?” 千黎初没想到白染忽然给司子柒打电话是说这件事,她与司子柒是交好,但也不至于见未来岳父岳母也要带着好朋友吧! “司子柒是个不错的女生,你弟弟那性子的,若是能找到司子柒这样的,那一定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白染骨子里其实还是觉得千黎念有些配不上司子柒的,但是又没有办法,谁叫司子柒喜欢人家呢! “所以,你是想撮合司子柒和千黎念?” 千黎初歪着头看向白染,他可不觉得白染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你别看司子柒整天吊儿郎当的,但那个人轴得很,她一旦认准了一个人,那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我与她到底也是少年的情谊,总不能坐视不管不是?谁叫她看上的是你弟弟呢?” 白染抱过千黎初的身子,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喃喃道。 “黎念他虽然任性了些,却也没什么坏心眼儿,若是司子柒真心喜欢他,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担心……”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千黎初即便心中有怨言,也还是不想白染将他想的那么不堪。 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女朋友真会疼人 “我一直以为你很不喜欢他呢!” 白染侧过唇来亲了亲千黎初的侧脸,千黎初立马缩着脖子红着脸躲了过去。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是会因为她的亲热而害羞。 “不喜欢倒也谈不上,只是看不惯他的作态罢了。” 千黎念这些年没少仗着父亲的宠爱欺负他,千黎初只是不愿意与他一般计较罢了。 “他有没有那个福气和司子柒在一起我就管不了了,我这次也不是为了帮他,若是司子柒始终入不了他的眼,我也会慢慢劝她放弃的。” 白染将头靠在千黎初腿上,捏着他的手指把玩着。 千黎初垂着眸子看了白染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若那日我没有下楼,你是不是也要放弃我了?” 白染那天到宿舍楼下来找他,千黎初想,若是当初他没有下去见她,他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儿。 “那不会。” 白染笑着抱住千黎初的腰,闷声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 千黎初忍不住耳尖一红,他当初难道表现的真的那么明显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是我看上的人啊!若是你不同意,我就算绑也得把你绑回家。” 白染并没有提过“正在输入……”那几个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想千黎初在自己面前难堪。 “你是土匪吗?” 千黎初笑着推了推白染的肩头,却被她抱得更紧了。 “若我真是土匪,也不会去打家劫舍,我只劫持你一个人就够了,给我做压寨夫郎。” “我才不要。” “你要。” “不要……唔……” …… 千黎念本来就十分娇气,生病之后就更娇气了。 他在宿舍里难受得直哼唧,司子柒又进不去男生宿舍,与宿管伯伯僵持了许久,才在千黎念舍友的帮助下上了楼,将人背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缺一种感冒药,司子柒又拿着校医给的药单出去买药,等她回来时,千黎念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黎念,你好些了吗?” 司子柒上前探了探千黎念的额头,这孩子烧得有些厉害。 “我渴了……” 那沙哑的声音听在司子柒耳中别提多心疼了,她赶忙将买来的药拿出一包来,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将药倒进去,又接了些热水。 “乖,将这药喝了睡一觉就能好。” 又是打针又是吃药,这一下也折腾得够呛了。 “苦……” 千黎念哼唧一声,推搡着司子柒的手臂,他不想喝药就想喝水。 “乖,这是甜的,不信你再尝尝。” 在司子柒的半哄半骗下,千黎念迷迷糊糊喝了一杯药,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这三瓶水一打就打到了半夜,司子柒也就这样坐在千黎念床头守了半夜。 叫了值班的医生来拔了针,那人想要叫醒千黎念,却被司子柒抬手拦住。 “老师,能不能就让他先在这里睡着,等天亮了我们就走。” 千黎念睡得正熟,司子柒是实在不舍得叫醒他。 “你这女朋友可真会心疼人,既然你不嫌累,那就让他睡着吧!” 司子柒连声道了谢,在天快亮时,千黎念才退了烧。 “醒了?你这孩子命可真好,你女朋友可是在这里守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这不,刚刚才出去给你买早饭,说是怕你醒来会饿。” 那校医也见了不少小情侣来瞧病,可像昨天这么会疼人的,还真是少有。 千黎念张了张发干的唇,想要解释,却又开不了口。 “烧已经退了,今天便不用打针了,回去按时吃药就好。” 医生看了一眼温度计,便进了里屋。 司子柒提着早饭回来时,千黎念已经坐起了身。 司子柒见状,忙上前去扶他,千黎初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儿,心里好像有了一道裂缝,涌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儿,酸酸涩涩的,又有些甜。 “你生病了,不能吃的太油腻,我给你买了小米粥,你趁热吃。” 司子柒将插好了管子的小米粥递给千黎念,让他捧着吸,自己则蹲在垃圾桶旁边剥着鸡蛋。 “谢谢……” 喝了两口粥,千黎念才觉得好受了些,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些?你能给我机会照顾你,我就很高兴了。” 司子柒将剥好的鸡蛋递到千黎念手边,看着他抬手接过,她脸上才露出笑容。 吃过早饭,司子柒将千黎念送回了宿舍,这次宿管伯伯倒是没有拦着她,许是知道千黎念是真的生病了。 “你再好好睡一天,把这药按时吃上,明天就有精神了。” 司子柒又给千黎念配好了这一顿的药,看着他吃完躺下才准备离开。 “嗯。” 不乱瞪人的千黎念十分乖巧,司子柒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便急忙与千黎念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一连三日司子柒按时按点的来送饭,以至于宿管伯伯都觉得这人是千黎念的女朋友了。 每次看着她提着一堆东西过来,宿管伯伯都会问上一句:“你男朋友还没好吗?” 但凡司子柒说一句已经好了,他都不能放她进男生宿舍。 好在这孩子也老实,每次进去待不了多久就出来了,所以宿管伯伯也不怎么管她。 “快了,这段时日还要多谢您通融。” 司子柒是个会来事儿的,特意买了一兜水果给那宿管伯伯送了去,那宿管伯伯的脸都笑歪了,直说千黎念眼光好,找了这么一个好看又疼人的女朋友。 “那个……白染她……她约我五一去你家吃饭。” 司子柒还没忘白染之前的那个电话,只是这事儿她还是想跟千黎念说一声,若是他不愿意,那她就不去了。 千黎念捏着筷子的手一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抿着唇没有吭声。 “你若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没关系的。” 司子柒强颜欢笑道,她可以等,如今他们不是都已经能这样坐到一起吃饭了吗?那离她去千家吃饭也就不远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在一起了 只是想归想,司子柒心里还是挺失落的。 “既然她邀请你去,那你就去呗!” 千黎念垂着头吃饭没有看司子柒,可发红的耳尖儿却是出卖了他。 司子柒大喜,千黎念这是在告诉她,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这么些年的坚持总算是有了回报。 若这人是千黎念,那她愿意一辈子都做那个千年老二,永远被白染压一头她也愿意。 所以去千家那天,白染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起走过来的司子柒和千黎念。 司子柒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千黎念脸上的羞涩也是第一次,千黎初与白染相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同样的疑惑。 他们这是在一起了? “等久了吧?” 司子柒看着白染,眼底的笑意更甚。 “我们也是刚到。” 白染拉过千黎初的手,先一步进了千家。 司子柒回头看了一眼千黎念,二人不远不近地走在一起。 千梦清格外的热情,尤其是对白染。 在得知千黎初跟白染在一起后,千梦清就已经好好教育过何云舟了,让他对大儿子好些。 可何云舟还是做不到像是对待千黎念那般对待千黎初,不吼他已然是何云舟的底线了。 “今天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千梦清看着白染和司子柒激动地说道,在得知司子柒是白染的密友,也是北城大学的研究生时,千梦清待司子柒也格外热情。 何云舟是过来人,他只瞧了一眼便看出了这司子柒对自家小儿子有意。 看这模样儿,这两个人怕是也要在一起了。 何云舟不知道司子柒家里是做什么的,当着白染的面儿也不好多问,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介意。 千黎初找了白染这么一个妻主,以后千黎念就算找不到第二个白染,总也不能找个太差的。 这司子柒模样儿瞧着还行,学历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 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这顿饭大家吃得都还算尽兴。 众人都走后,何云舟才单独将千黎念留了下来。 “那司子柒可是对你有意?” 何云舟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道。 千黎念看了何云舟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黎念,你可知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我千家的儿子断不能嫁给寻常人家的女儿的,那千黎初都……” 何云舟话还未说完,就被千黎念出声打断。 “父亲,千家当真缺钱缺到要卖儿子的地步了吗?” 千黎念语气不算太好,何云舟也被他问的一愣。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说话呢?父亲这还不是都为了你好。” “父亲若当真是为了我好,就不该问她家条件如何,而是应该考虑她人品如何,待我如何?” 千黎念身为北城大学的学生,也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 就算司家没钱,凭着司子柒的本事也饿不着他,更何况司家只是比不过白家出名,却也还没穷到要他千家接济的地步。 “能和阿染做朋友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 说到白染,何云舟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要是白染喜欢的是黎念该有多好啊! “可是父亲也不希望你跟着他吃苦不是?你可是父亲娇惯大的,与你哥哥不同。” “父亲!” 千黎念不解地看向何云舟,这还是他第一次问出心里的疑问。 “哥哥也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疼疼他呢?祖父待您不好,可人都已经去了,您又何必将怨气都算在哥哥的头上?” 千黎念知道祖父活着时没少欺负父亲,父亲确实受了很多委屈,可这又与哥哥有什么关系呢? 以前他年幼,并不懂这些,反倒觉得父亲偏向自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和哥哥越走越远,有些话想说也说不出口了。 有的时候他在家里刻意为难哥哥,不过就是不想父亲先开口罢了,他讥讽几句哥哥就有了理由自己回屋子里待着,便不用再受父亲的责骂。 因为哥哥不论做了什么,父亲都是要找借口骂他的,就和当年的祖父待父亲一样。 后来养成了习惯,千黎念什么时候见了千黎初都想讽刺两句,有时候他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只是父亲这又是何苦呢? 人死如灯灭,这样将仇恨转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千黎念,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以后不许你再提。” 何云舟面色一白,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 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千黎念气恼地别过头去。 最终千黎念也没留在家里过夜,而是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 谁知才走出去,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司子柒的车。 她怎么还没走? 见千黎念出来,司子柒忙下车跑了过来,伸手接过他的东西。 “我忘了问你还回不回学校,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回,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千黎念这才发现手机上她发来的信息,没想到这个傻子竟一直在这里等着。 “若是我一晚上都没看见你的信息呢?” “那我就等一晚上呗!” 两年都等了,再多这一晚上又算得了什么。 千黎念轻轻咬了咬唇,这才上了司子柒的车。 二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可有好像说了许多。 而回到家里的千黎初也窝在白染怀里问起了司子柒的家世,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可他知道,何云舟一定很在乎。 白染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这才说道:“司家当年也是颇有名气的商家,只是在司子柒上小学的时候她母亲便去世了,偌大的一个司家只剩下了她父亲和年幼的她,这么些年,司家名下的公司也所剩无几,大都被她父亲卖了出去变了现,如今司子柒名下的存款可比我多多了。” 白染觉得司子柒的父亲是个极聪明的男子,他因为怕自己护不住司家的产业,为了避免这些产业落在有心人手里,他早早就将那些公司都卖了变现,给女儿存了很大一笔钱,别说是养一个千黎念了,就算是养一百个一千个,那也够他们挥霍几辈子的了。 第四百四十章 求婚 “要是这样的话,或许母亲这里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父亲……” 千黎初想,何云舟怕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找一个不如他女朋友的女人。 “依我看,你不用操心这个,你那个弟弟可不是你这么好脾气的,要是他自己愿意,谁也管不了他。” 白染撇撇嘴,她才不相信千黎念会那么听家里的话呢! “其实我的脾气也不好……” 千黎初羞涩地看了白染一眼,他若是倔起来,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够了。” 白染凑过脸去亲了亲千黎初的嘴唇,这一次千黎初竟没有躲开。 “想什么呢?” 白染在千黎初面前挥了挥手,笑着问道。 这好好地聊着天,怎么发起呆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黎念他真的和司子柒在一起了?” 千黎初这才反应过来白染的话,可千黎念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司子柒吗? “就算没在一起,那也是快了的。” 白染笑着点点头,司子柒倒是有些本事,这么快就搞定了那只小辣椒。 “这样也挺好。” 千黎初也觉得司子柒是个良人,千黎念若是和她在一起,应该也会一直被宠着的。 但是在他心里,谁都比不上白染,他的白染才是这世间最好的。 “先不说别人了,咱们俩的事情如今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你可有想过什么时候嫁给我?” 白染一把抱住千黎初的腰,轻笑道。 千黎初耳尖儿一红,羞涩地抿了抿唇。 “我……我还没有毕业呢!” “也罢,那我便再委屈几天,等你毕业了再张罗我们的婚事。” 白染故作委屈地扁扁嘴,千黎初瞬间破防。 “你……你若是着急的话,现在订婚也是可以的。” 千黎初最是见不得白染这样,他自己都没发现,她早就将他吃的死死的了。 “傻瓜,我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白染万万没想到,一向正经内向的千黎初竟会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出那两个字来。 “你是……” 白染一愣,看着满脸羞红的千黎初就扑了过去。 “那我就如你所愿,再急一次。” “别……” “晚了。” “……” 千黎初后悔了,他不该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果真是祸从口出。 千黎初的毕业典礼并未邀请千梦清和何云舟来参加,而是白染坐在下面看着他。 作为毕业生代表,千黎初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魅力。 白染有时候就在想,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这样优秀的千黎初竟然一直在这里等着她,那些女生眼光也太差了些,这样的男孩子都不去追,也不知道她们看上的都是什么样儿的。 不过这样也好,千黎初虽是孤独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遇见了她。 那些他不曾拥有过的疼爱她都会给他,那些不论是别人有的还是没有的,只要他想要,她都会满足。 白染直愣愣地看着台上的人,目光灼灼,台下忽然响起阵阵掌声,竟是他已经走下台来。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千黎初忽然回头,正好望进了那双满含深情与宠溺的眸子里。 缓缓扬起唇角,迎着日光站在那里的男生,是她的心上人。 千黎初耳尖儿偷偷一红,忙坐了回去。 在与家长们合照的那一环节,白染才来到千黎初身边。 抬手扶正他的学士帽,白染轻轻将人拥入怀中。 “黎初,恭喜你顺利毕业,进入社会大学。” “谢……谢谢……” 千黎初僵直了身子任由白染将一枚戒指戴到了他的手上,这便是她的求婚吗? 没有俗套的“你嫁给我吧”,也没有艳俗的鲜花,有的只是一个暖暖的拥抱,和彼此的心照不宣。 缓缓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大拇指不由自主地碰上了那枚戒指,千黎初忽然就有些想哭了。 “咔嚓……” 闪光灯一闪,白染忙将人挡在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凑热闹的司子柒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白染这才放松了身体。 “你怎么来了?” 白染的语气平淡,听不出高兴与否。 司子柒伸出手指偷偷指了指坐在最角落里的千黎念,小声道:“陪黎念来的。” 司子柒也没想到,千黎念竟会主动要求来参加千黎初的毕业典礼。 她一直以为他们兄弟之前的感情不好,二人谁都不愿意看见谁呢! 白染只瞧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握住了千黎初垂在一侧的手朝司子柒道:“那就有劳校花学姐给我们照张相了。” “那你们尽管放心,摄影我可是专业的。” 司子柒摆好姿势又给他们拍了几张,然后翻着相机里的照片道, “等我回去导出来发给你。” 正说着话呢,司子柒忽然一愣,然后将那张照片放大最后定格在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你……你们……你们……” 白染轻笑一声,拉着千黎初的手扬了扬。 “到时记得来喝喜酒。” 说完,也不等石化的司子柒反应,她便拉着千黎初走了出去。 “黎初,你的实习评定很不错,邓副台长的意思是你若是喜欢这份工作,毕业以后就可以过去上班了。” “我是挺喜欢的,可我还没想好到底是继续读书还是直接工作。” 千黎初面向白染,并未隐瞒自己的心思。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是巴不得早点出来工作挣钱,好快些脱离千家。可我打心底里是很羡慕像司学姐他们那样可以继续留在学校读研的同学的,如今有你在,千家也不会再逼迫我什么,我忽然就犹豫了……” 他想配得上白染,不论是从什么方面,都不想做一个拖她后腿的人。 白染稍微想想就能猜到千黎初的心思,他从来都是这样要强的一个人。 “跟着你的心走,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 最终千黎初还是选择了继续深造,硕博连读,最少也需要五年。 可对于千黎初来说,五年却未必够,毕竟白染她已经等不及要成婚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两全其美 白家大小姐和千家大少爷订婚的消息又上了热搜,只是这一次令人震惊的点不在于这场订婚宴,而是千黎初的身份。 那些一直以为千黎初出身穷苦的同学在看见媒体对千家的报道时都是一惊,难怪人家会得白家大小姐青睐,合着这就是门当户对的爱情啊! 千梦清一张脸是笑得见鼻子不见眼的,迎来送往,好不热情。 何云舟也是难得挂上了一张笑脸,竟看不出半分敷衍来。 白家和苏家人更是高兴,只恨不得订完婚立马就叫他们结婚才是。 遍地的恭喜声充斥于耳,白染与千黎初并肩而立,手紧紧握在一起。 此时的千黎初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他与白染的初见,第一次做她的车,第一次请她吃饭,一份不要辣椒的醋溜土豆丝就是他们爱情的开始。 千黎初有时候也会想,他与白染之间,是否早已注定,注定了要他用这么多年的孤寂来换取白染的爱。 若当真如此,那他心甘情愿。 千黎念和司子柒同时举着酒杯过来,看着打扮得极为帅气的千黎初,千黎念轻轻抿了抿唇。 “哥哥,恭喜你,愿你和白……嫂嫂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守护者,千黎念早就想通了,既然白染姐姐只愿意守在哥哥身边,他又何必去插足他们的感情? 司子柒虽然处处不如白染,可待他却是极好的。 如此,他和哥哥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谢。” 千黎初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悦,但却写着淡淡的疏离。 “白老师,可以啊,人生赢家,什么都跑在我前头。” 司子柒拍了拍白染的肩头,酸溜溜地说道。 她如今好不容易才牵到了小辣椒的手,若是想走到白染这一步,怕是还要些时日。 “那实在是抱歉了,只怕你这辈子都得叫我一声嫂嫂了。” 白染笑得一脸得意,能看到司子柒吃瘪,她可是高兴得很。 “若是为了黎念,便是叫你几辈子的嫂嫂我都愿意。” 司子柒轻笑一声,惹得身旁的千黎念红了脸。 订过婚后,千黎初就算是彻底和白染搬到了一起,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搬到了学校附近的那处房子里。 白家又给他们重新买了一套别墅,说是留做婚房。 只是现在白染还在北城大学任教,而千黎初也在学校读研,住在新房实在不太方便。 千黎初研二那年二人成了婚,白染也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千黎初身上,因为他们马上就是三口之家了。 白家的公司也在一步步交到白染手中,如今的白染实在是忙碌的紧。 长女出生那日,白染独自在院子里做了一整夜,有些恍惚又满满的幸福。 有了白染的庇护,千黎初亦是觉得自己的人生被一束光照亮,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白染是他的太阳,女儿便是他的星星,这一生,有她们,足矣。 阳光温热,岁月正好,有你在,万事皆安。 …… 躺在那里的男子睫毛颤了颤,立马有人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中枢魄归位,太子殿下这是要醒了啊!” 说话的人显然十分激动,而一旁侍候的小仙子更是热泪盈眶。 他家主子为了寻回太子殿下的三魂七魄已经下凡两年有余,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如今太子殿下逐渐好转,想来主子那边也算是没有白折腾这一番。 只是那小魔帝也已昏迷两年之久,不知主子回来以后会不会还要再去救那个…… 白染这次依旧没有见到小四蛋儿的影子,莫不是系统故障了? 心里嘀咕着小家伙的不敬业,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 这场雪来得好像比往年更早一些,雪花洁白如玉,忽聚忽散,飘飘悠悠,落在屋檐上,挂在树枝上,偶尔还会调皮地扑在行人的脸上。 先皇薨逝,年仅五岁的小太女白颜慕登基为帝,十七岁的白染为摄政王。 白家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嫡系与旁系加起来也不过就只有这二人而已。 好在摄政王白染年岁虽不大,却是个有本事的。 十二岁随母入朝听政,十三岁领兵上阵,身先士卒,一马当先,颇得先皇器重。 十四岁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十五岁母父去世,继承王位,十六岁平定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少年英豪大抵如此。 先皇临终前托孤,最信任的却也只有自己这个皇侄女而已,便将小皇帝连着雪国的江山一并交于她手。 先皇也存了几分心眼儿,若白染甘心为小皇帝铺路,那是再好不过。 可若白染当真反了,好歹这江山还在她白家人手里,总比被别人夺去了强。 朝中臣子有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白染手中有兵权,身后有苏家,实在是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东倭这些年屡屡扰我边境,实在可恨,好在摄政王殿下亲自领兵去将她们赶回老家去了,实在是解气。” “雪国若无白染,定是饿殍一片。世人所言不虚,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可以没有皇上,却是万万不能没有摄政王殿下的。” “听闻摄政王殿下为了小皇帝至今都还未婚,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整日里给小皇帝当娘又当爹的,实在不易。” …… 茶馆里坐满了人,大雪天里来这儿点上一杯热茶,吃着瓜子唠着嗑,再听听说书的讲些天南海北的故事,这才是人生乐事。 世人不傻,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安逸,全都是靠着摄政王的恩泽。 雪国若是没有了摄政王,内忧且先不论,外患都是少不了的麻烦,外头那几个国家哪个不是整日里虎视眈眈盯着雪国,都盼着白染出点儿什么事儿,他们好一举冲进都城,活捉了小皇帝呢! “皇姐,慕儿晚上不想一个人睡,你留下来陪慕儿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小包子泪眼朦胧地抓着白染的衣袖苦苦哀求着,这好端端的,皇姐怎么就非得要回王府去住了呢? 她不能接受。 ------题外话------ 开启新的篇章…… 第四百四十二章 终身大事还不算大事吗 “阿慕,你现在是皇上,不能总是缠着皇姐陪你睡觉了,你要学着一个人睡,学着快些长大。雪国的江山是你的,雪国的百姓还等着你呢!” 白染蹲下身子,抬手理顺身前人儿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道。 白颜慕眼眶一红,鼻子一酸,抓着白染衣袖的手立马攀上了她的脖子,这动作她已经熟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因为白染每一次都是被她用这个法子留下的,整整三个月了…… 小家伙委屈地扁着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水珠,好不可怜。 “阿慕不想做皇帝,阿慕只想做皇姐的妹妹,父后不在了,母皇也不在了,现在连皇姐都不要阿慕了吗?呜呜……” 到底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娃娃,白染便是再狠心,也不舍得真的将她一个人扔下。 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白染又妥协了。 她其实应该能猜到这个结果的,自己本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以后不许再说不当皇上的话了,咱们白家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你坐江山,姐姐替你守江山,这是我们姐妹的使命。” 白染的声音放柔了几分,将白颜慕抱起来放到床沿上,掏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泪。 “可是,皇姐,阿慕好累啊!呜呜……” 白颜慕伸出白皙的小手,手心里全是血泡,细嫩的手指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本该是承欢膝下的年岁,如今却要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莫说是五岁的白颜慕了,就连白染都觉得累得慌,她宁可自己生在寻常百姓家,每日里只想着吃饱穿暖就行,也不用日日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的。 白染轻轻握住那只小手,将人儿紧紧抱在怀里。 “阿慕,忍一忍很快就能过去了。待日后你成为一代帝王,再回想今日所受的这些苦,那便觉得什么都不苦了。” “那皇姐不要走了好不好?” 白颜慕抬起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向白染,白染哪儿还能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刘州用,备水。” 候在外面的刘州用猜着皇上又赢了,忙咧着嘴去准备热水去了。 有了摄政王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就好过了,不然伺候小皇帝的活儿还真是不容易。 白颜慕一听,挂着泪珠的眼角偷偷弯起,忙手脚并用地扒在了白染身上。 “阿慕要和皇姐一起沐浴。” 白染一把将怀里的小家伙托起,大步朝屏风后面的浴池走去。 听着里面传来皇上的嬉笑声,刘州用不由得红了眼眶。 可怜皇上小小年纪就没了母父,还要肩负重任,难得能见她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摄政王殿下也不容易,本也该是肆意风流的年纪,却整日里守在小皇帝身边,到现在连个夫郎都没有娶。 唉! 保佑雪国和白家的劫难就到此结束吧! 刘州用在外面念念有词,飘着雪的回廊里十分寒冷,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们都去歇着吧,皇上这里有本王在,不需要你们侍候了。” 白染用一块大布巾将白慕颜裹住,抱着她塞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 白慕颜朝里滚了一圈,将外面留给白染,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白染心头忍不住一软,随意擦了几下头发就上了床。 白慕颜立马又贴了上来,白染将软乎乎的小家伙揽在怀里,低声道:“睡吧!” 因着先皇只有白慕颜一个女儿,以前常常会带着她睡在这里。 这床太大,也难怪白慕颜一个人睡会感到害怕。 白慕颜双手紧紧抱着白染,小腿也搭在她身上,这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回不了家,白染便只能选择白日里抽空回去看看。 府里上下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她来打理,她也不好全部放手叫下面的人去做。 “主子,您可算舍得回来了,属下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呢!” 白风撇着嘴抱怨道,自从主子接手了那个小皇帝后,她都已经有近一个月没见到主子了。 人家太傅府家的苏小姐和北宁侯府的杜小姐和主子差不多大小,如今孩子都会走了,也就自家主子到现在还不为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整天窝在宫里看孩子。 照这样下去,这京中好人家的公子都嫁了人,到时他们主子怕是连个渣儿都捡不上了。 “府里近来可有事?” 白染脚步不停地朝书房走去,白风紧随其后。 “府里倒是没什么大事,府外有事……” 白风抿着唇,一本正经地说道。 “何事?” 白染侧眸看向白风,白风却是皱起了眉头。 “相府的顾小公子与大学士府的娄三小姐订婚了……” 若是不知道的看着白风这表情,还以为是人家娄小姐抢了她的心上人呢! 白染轻轻睨了白风一眼:“那娄三小姐与顾小公子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这事儿又算得上是什么大事。” 听出了自家主子语气里的不悦,白风便暗暗想着,定是自家殿下看重的小美人儿跟了别人,她心里不高兴了。 只是既然心里有人家,当初人家顾小公子红着脸来府里送点心时,主子又何必黑着脸把人家赶出去呢? 白风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乱点鸳鸯谱,只觉得本该是属于自家主子的男人忽然跟了别的女人,主子心里应该是不自在的。 殊不知白染连那位顾小公子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了,只是那日去苏太傅府看望外祖母时,听见表姐说了一嘴。 “主子,终身大事还不算大事吗?” 白风又不怕死地说道。 若不是怕自家主子绝了后,她也不会豁出要挨打的风险来在主子跟前儿说这个啊! “怎么?你想成婚了?看上哪家公子了?若是你能配得上人家,本王替你做主。” 白染一挥衣袖坐到了案桌前,拿起桌上的信笺拆开,头也不抬地说道。 “哎哟……我的主子诶,不是属下看上谁了,是……是您是时候该看上谁了,咱们王府缺个主君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蠢贼 白风觉得今天若是自己还能好好地从书房走出去,一定是自家主子开恩。 可这事儿她若是不上心些,还有谁会去管? 主子满心满眼都是小皇帝,压根儿就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老主子和主君若是知道他们殿下不想娶夫,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白染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直直盯着白风,看得白风一阵发毛。 完了,主子是不是要收拾她了? 白风硬着头皮站在那里,顶着白染那灼热的目光,紧紧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一声责罚,却只听得坐在那里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此事不急,皇上还年幼,等过两年再说吧!” 说罢,白染又埋头看起手里的信笺来。 白风急得想跺脚,可主子没责罚她已然是开了恩。她也不敢再多言。 碳炉里的火噼噼啪啪地响着,白风轻轻拨弄了两下,殿内便又热了几分。 “今年的雪格外大,叫暗部的人留意着些北方,莫要闹了雪灾而不上报。” 年关将至,许多地方的官员都是报喜不报忧,生怕说多了会连累到她们的前途似的,根本就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 “是。” 白风应了一声,见白染起身,忙去将她的大白斗篷取了过来。 “皇上见不到本王定是要闹的,府里这边你和白雨多管着些,过几日有空本王再回来。” 才将那些信笺看完,不想天都已经这般暗了,也不知道刘州用能不能哄着阿慕用了晚膳。 那孩子若是怕自己晚上不进宫去,八成又要大闹一场。 这般想着,白柒若的脚步忍不住又快了几分。 “雪大路滑,主子您走慢些。” 白风急急跟在白染身后,若不是她们不方便留宿宫里,她定然是要跟着主子进宫去侍候的。 也不知道那些个宫侍能不能将自家主子侍候好,主子不喜甜辣,也不知能不能吃习惯宫里的饭菜。 白风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爱操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岁越来越大的缘故。 白染正要踏上马车,忽然瞥到墙角处雪地里的脚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呵!这些人如今盯着她都已经到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地步了吗? 别看朝中大臣嘴上什么都不敢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诋毁呢! 说她功高震主,说她挟天子以令诸侯,说她架空了小皇帝想要独霸江山…… 这些难听的话就算白染听不见,也能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来。 但白染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诋毁就将她们怎么着,最起码那些人还是忠于皇帝的。 这江山早晚都是白颜慕的,白颜慕也需要有属于她自己的臣子。 白染作为外臣,自是不能将朝中的人都变成自己的。 脚步只微微一顿,白染便躬身上了马车。 “恭送主子。” 白风躬身抱拳,待马车走远,才侧过身来看向墙角处。 耳边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但主子都没管,她也不好多事。 既然她们愿意盯着摄政王府,那便叫她们盯着好了。 只是这些人也真够有本事的,主子她这么久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这一趟都能被人知道。 只是这也是个蠢货,找人盯着摄政王府你倒是也找个会隐藏的,就这么大喇喇地躲在墙角,傻子都能把她们抓出来。 这样也好,既然是脑子不灵光的,想她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雪,白风扬起嘴角,不屑一笑。 缩在墙角处的两个人冻得哆哆嗦嗦,却并不是白风想象中的黑衣女子,而是两个娇滴滴小公子。 只是此时的小美人儿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眼底尽是着急。 “都怪你,你拉着我干嘛?我都还没有见到她呢!” 容北音委屈地扁了扁嘴,他好不容易得知她出宫了的消息,连衣裳都没换就赶了过来,却被闵哲淮这个家伙给耽误了。 若不是看在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的份儿上,他非得跟他没完才是。 闵哲淮也委屈的不行,他好心陪表哥过来见传说中的摄政王,哪知出门忘了穿斗篷,差点儿将人冻死。 冷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才非要拉着容北音回去,哪知表哥他是这么个要感情不要命的家伙,宁可冻死他也不肯走。 二人这么拉拉扯扯一番,就错过了见摄政王出门的那一幕,还差点儿被人发现。 使劲儿跺了跺脚上的雪,容北音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好不容易才盼着了这么一回,嘤嘤嘤……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们快回去吧!阿嚏……我要冻死了。” 闵哲淮略带敷衍地道着歉,手又攀上容北音的胳膊,拉着他往马车的方向走。 “阿淮,我过了年就十五了,母亲定是要将我许配出去的,可我不想……” 容北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他自小就崇拜白染,从她第一次战胜归来,他便将那抹银色的身影偷偷藏在心里了。 亦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那年宫宴,先皇和先君后还在世,父亲带着年幼的他第一次入宫拜见君后,正好她也在。 君后让宫侍带着几个孩子出去玩耍,他被尚书府的李羽西撞了个大跟头,手肘和膝盖全磕破了,血都沾到了青石砖上。 当时所有的孩子都吓懵了,是白染背着他去了太医院,见他疼得落泪,她便拿了蜜饯果子哄着他,还帮他呼呼伤口。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不知道白染的身份,还是后来父亲说,送他去太医院的那是安王府的小世女。 于是,在容北音的印象里,安王府的小世女白染是个顶好且有担当的人。 后来听说她去了边关,屡立战功。 她回城那日他偷偷去看了,骑在白马上的她好生俊俏。 他若嫁人,就一定要嫁给这样的女子才行。 若论身份,他是永宁侯府的嫡公子,也是能够配得上她的。 可她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了,从来都没有再多看过他一眼。 “表哥,你别难过,等过几日宫宴的时候我们想办法去找她就是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打扮得很别致 闵哲淮知道白染一直是表哥心里的神,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时常在一块儿说些悄悄话儿,表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有关这位摄政王殿下的事儿了。 但凡哪个茶馆的说书人要将摄政王,表哥一定是早早就要定下位置去的。 世人只知道安亲王世女勇猛无敌,却不知她也曾满身伤痕,差点儿醒不过来。 听闻她第一次上战场时受了伤,表哥也跟着大病一场,醒来后便哭闹着非要去学医术,谁问他愿意他都不肯说。 可闵哲淮知道,表哥一定是为了白染才这么做的。 容北音轻轻咬着唇,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只要她还没有成婚,我总是有机会的。” 就算是她娶了别人,他都不想放弃。 他念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哪怕只做她身边的一个侍儿,他都甘愿。 怕就怕她不愿意要他。 “不论表哥做什么,阿淮都会和表哥站在一起的。” 闵哲淮也跟着说道,他与府里的庶子们关系并不亲近,只有表哥才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表哥想做的事情,无论有多难,他都会陪着他的。 今年的宫宴不同以往,先皇新故,一切从简。 再加之皇上年幼,一切由摄政王操办,所以年宴便放在了腊月二十九,这样也不影响众朝臣与家眷回家团聚。 容北音早早地就换上了一套新衣,对着铜镜照了又照。 怕自己不够漂亮,刻意用胭脂水粉装扮一翻,待到满意之后才出了门。 其实,以往容北音甚少这样装扮,他并不喜那脂粉味儿。 可今日为了见心心念念之人,他什么都能忍。 “小果,你去将我早上做的点心装起来。” 容北音偷偷勾着唇,一想到自己终于又能见到她了,他的心情就别样的好。 “公子,您不是早就装好了吗?” 小果指了指容北音手边的食盒,无奈道。 公子他这是不是属于关心则乱?天还不亮就起来做点心,然后又沐浴更衣,一直折腾到现在。 容北音耳廓一红,轻轻揪了揪衣袖,便亲自提起拿食盒出了门。 “今日……怎么化成了这样?” 永宁侯容远看了一眼容北音,皱着眉头问道。 她记得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喜欢素雅打扮的,今天怎么扮作这般?像是要去唱戏似的。 容北音羞涩地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母亲是觉得音儿这样不好看吗?” “咳咳……倒也不是。” 容远尴尬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想笑又不敢笑的。 主君甄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膝下四个女儿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几个姐姐宠着,妻主也惯着,这孩子的性子倒不似寻常的世家公子那般温软,可是有主见的很。 就拿他哭闹着非要学医这件事,哪个世家公子会像他这般? 奈何人家娘愿意宠着,还特意从外头给他请了个男大夫过来教授他医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能说什么? “我们音儿长大了……” 甄氏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心里也在盘算着年后就命人去找一份京中世家里的小姐名单来瞧瞧,找个人品好些的人家,家世不如永宁侯府也无妨。 “再留一年也无妨。” 容远将手覆在甄氏手背上,她心里不舍儿子过早出嫁,依着永宁侯府现在的权势,便是再晚两年,她的儿子也不会愁嫁。 甄氏轻轻抿了抿唇,他心里自然也是舍不得的,若是儿子这性子去了别人家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 若实在不行,给儿子招赘一个妻主回来也好,他们永宁侯府总不至于亏待了她的。 到时他们一家人都还能在一起,也不怕儿子会受什么委屈。 这个念头一起,甄氏就有些忍不住了,只恨不得快些与妻主说了自己的想法,好把儿子留在身边。 容北音虽未抬头,却也听明白了母亲和父亲的意思,他们这是想要他快些嫁人啊! 一年…… 也不知,这一年他能否如了愿呢? 容北音双手合十,嘴唇轻动,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马车停在宫门口,容家人相继走了下来。 容北音外头裹了一件织锦镶毛斗篷,淡青色配着雪白的毛领,与那张画得浓艳的脸相比,实在是显得太过素雅。 乐元殿内早已燃起了炭盆,烧得热乎乎的。 早到的大臣及家眷正围坐在一起说着什么,声音并不算大,都显得极有涵养。 容北音一跨入殿内就四处张望起来,在瞧见了闵哲淮正低着头与舅舅说着什么,他便知会了甄氏一声,去坐到了闵哲淮身边。 “舅舅。” 容氏是闵哲淮的父亲,亦是容北音的舅舅,他虽嫁去了将军府,可到底也是心疼母家的嫡子的,所以待容北音总是十分亲近。 “我们音儿今日打扮得很别致呢!” 容北音娇羞一笑,闵哲淮看着容北音的打扮也是一愣,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其实,他觉得表哥还是以前那般清水芙蓉更好看些。 但今日毕竟是要见摄政王殿下的,想来表哥打扮成这样自有他的道理。 表兄弟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起了什么,容氏不好多听,便往自己妻主的方向挪了挪。 众人正说话间,一袭赭黄色八尾凤袍的白染便牵着一个身着明黄色九尾凤袍的稚童走了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大臣及家眷忙起身行礼,许是天冷,大殿密封的好,那声音震得房顶都有些发颤。 这还是白颜慕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不由得有些紧张。 白染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朝她微微一笑,白颜慕脸上的紧张便淡去不少。 稚嫩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别样的好听。 “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剩下的官话白颜慕是说不出来了,所以她只管耷拉着小腿儿坐在那里就是,一切都有白染呢! “今日虽是国宴,亦是家宴,众卿家无需拘谨,尽情畅饮。” 第四百四十五章 呛鼻子 白染坐在白颜慕侧方,又不敢离她太远,她虽主持朝政已有些时日,可干这事儿还是第一次。 “是……” 众人齐齐应道,却是无人敢抬起头来。 容北音心痒难耐,忍不住偷偷朝上首处望了一眼,这一望不打紧,竟直接对上了白染的眸子。 容北音惊得忘了呼吸,就这样呆在了原地。 白染看着那个小脸儿画得像是小花猫一样的人儿忍不住挑了挑眉,想笑却又忍住了。 这孩子的审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哪儿有人把自己化成这样的? 后又细细一想,白染便也想通了。 这个年代但凡有个什么宴会就一定会有变相的相亲,许是那孩子不想被人看上,这才刻意化成这样的。 胆子倒挺大,还敢与她直视这么久,勇气可嘉。 若是白染知道容北音是被吓傻了,她一定会更无奈。 “歌舞表演开始……” 刘州用扯着嗓子朝外喊了一声,立马有乐者和舞者来到大殿上。 殿内衣袖挥舞,一阵香风袭来,白颜慕皱着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白染急忙倒了一杯热牛乳递了过去。 白颜慕年纪还小,饮不了茶,平时白染都是命人为她备着牛乳的。 喝了一大口牛乳,白颜慕才觉得好受了些。 “皇姐,呛鼻子……” 小家伙委屈巴巴地扁着嘴抱怨道,她不喜欢一个人坐在这个硬邦邦的大椅子上,她想坐在皇姐怀里。 白染掏出帕子擦了擦白颜慕的嘴角,轻哄道:“皇上乖,再坐一会儿,待众人吃饱后皇上就可以去歇着了。” 白染平时在学业上待白颜慕严厉,可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向是以白颜慕的身体为主的。 小娃娃不能熬夜,她不可能让皇上陪着这群人坐到半夜的。 “那阿慕可以吃一块点心吗?” 白颜慕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姐说,作为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戒口腹之欲,再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多吃,不能让人知道她最爱吃什么,所以她在吃点心之前才会习惯性地先问一句。 “吃吧!” 白染拿过一旁宫侍捧着的托盘上放的热帕子给白颜慕擦了擦手,然后便将那盘点心都推到了她面前。 马上过年了,孩子吃块点心怎么了? 容北音就这样顶着那张发烫的脸一直盯着白染瞧着,看着她待皇上的温柔细致,心中不仅羡慕起来。 当初她送他去太医院后,哄着他时也是这样给他蜜饯果子的,那表情他到现在还记得,就和现在哄皇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染她是个好人,这是容北音在很小的时候就确定的事情了。 虽然穿着繁重的凤袍戴着压得头顶疼的凤冠,可皇姐今日准她吃点心,白颜慕还是很高兴的。 小家伙双手拿着一块点心美滋滋地吃着,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一直盯着她们瞧的花脸公子。 “皇姐,那个大花脸一直在看阿慕,他是不是也想吃阿慕的点心?” 白颜慕偷偷扯了扯白染的衣袖,朝她告状道。 白染轻笑一声:“阿慕放心吃就是,他不是在看阿慕的点心,是在看他们跳舞呢!” 殿内的温度比外面高许多,可能是容北音穿得太厚,脸上的妆都有些花了,也不怪白颜慕会觉得害怕。 一直没敢抬头的闵哲淮一眼就看见了自家表哥顶着那张大花脸在朝摄政王殿下发呆,吓得他差点儿晕过去。 “表哥……” 没人理他。 “表哥。” 还是没人理他。 “表哥!” 闵哲淮在桌下扯了扯容北音的衣袖,这才唤回了容北音的魂儿。 “啊?怎么了?” 容北音有些不悦被人打扰了他看心上人,鼓着脸瞪向闵哲淮。 闵哲淮偷偷撇了撇嘴,掏出帕子就要朝容北音的脸擦去,奈何人家还不领情,侧身躲开了。 “我好不容易才化好的妆,你干嘛要擦人家的脸?” 闵哲淮气急:他还不高兴了?自己这不是为他好吗? “花了……” “什么?” “妆花了……” 闵哲淮俯下身子将脸埋在桌子下方小声道,然后还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几下。 容北音先是一怔,然后忙掏出帕子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待会儿寻个机会我陪你出去,咱们找个地方把脸洗洗。” 闵哲淮说罢,就见容北音重重地点点头,但捂着脸的帕子却是没有挪开。 自己刚刚的丑样子是不是都被她瞧了去? 呜呜呜……他没脸见人了。 难怪刚才她一直盯着他看,他还以为是她记起自己了,激动了许久。 原来人家只是可能是在想,那是谁家的丑儿子呢! “皇姐,阿慕困了。” 白颜慕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白染急忙接住了往她这边倒过来的小身子。 “刘州用,你在这里守着,本王将皇上送回寝宫后就过来。” 总不好两个人都不在场,白染便先知会刘州用一声,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是。” 刘州用这边才应下,那边白染就已经抱着白颜慕从后殿走了出去。 小孩子的觉来得快,睡得也快。 还没到寝宫,白颜慕就已经睡熟了。 找了个两个宫侍在白颜慕床帐外守着,白染又匆匆往乐元殿赶去。 谁知回去的路上就撞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那模样儿好像做贼似的,却又极其笨拙。 “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白染声音一出,那两个黑影立马站住。 “给……给摄政王殿下请安。” 二人颤颤巍巍地朝白染行了礼,她这才看清那是两个小公子。 “起来吧!” 想是谁家的孩子贪玩跑了出来,白染便也不愿计较。 谁知那二人不仅没有离开,反倒还在那里推推搡搡。 “快去啊!你不是一直想见她的吗?” “不……不行,现在不行。”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可是我的脸……哎哟……” 容北音话还未说完,就被闵哲淮推了出去。 青石砖上还有晚间才下的雪,容北音脚下一滑就朝白染扑了过去。 白染顺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却在他站稳时皱着眉头来了一句:“呛鼻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好看…… “什……什么?” 容北音很确定白染这是在与自己说话,可她说的是什么鼻子? 她的鼻子怎么了? 白染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忽然会说出那三个字来,许是刚刚在殿内白颜慕才说过。 但这浓烈的脂粉味儿的确不好闻,是挺呛鼻子的。 “天黑路滑,莫要贪玩,快些回去吧!” 白染放开了容北音的手腕,转身就要朝殿内走去。 “殿下……” 容北音大着胆子喊道,他其实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可见她停了下来,他又退缩了。 白染回头看向容北音,见他喊住了她又不肯吭声,一张小花脸在雪夜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滑稽,却也十分可爱。 “以后不要在脸上涂抹那些个东西了,不好看。” 白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容北音呆呆地看着白染离开的方向,懊恼地跺了跺脚。 原来她不喜欢他化妆的,她说不好看…… “阿淮,怎么办?她一定是讨厌我了。” “我瞧着不像,她刚才还抓你的手来着,想来应该是不讨厌的。” “可是,她说我不好看。” “那个……表哥,你现在这样是不太好看,咱们快些找水把脸洗干净了,然后你再去见她也还来得及。” 可是等二人洗完了脸再回乐元殿时,殿内哪里还有白染的影子了? 就连大臣和家眷都不剩多少了,只有容家和闵家还坐在那里聊着什么在等他们。 见二人回来,他们才起身离开。 容北音顶着那张干净白嫩的脸回头朝她之前坐过的椅子上瞧了一眼,然后又失落地收回眸子。 他今日好像错过了一个见她的绝好机会。 回去的路上容北音耷拉着脑袋,明显不如来时那样兴奋。 容远看了一眼甄氏,冲着儿子的方向挑了挑眉。 甄氏心下担忧,看这孩子好像是去洗过脸了,不是辛辛苦苦化上的妆容吗?怎么就舍得洗掉了? “音儿,今天晚上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甄氏拉过儿子的手,柔声问道。 容北音垂着小脑袋摇了摇,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甄氏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妻主,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他们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朝中休沐,白染总算是清闲了些,除了每日处理那不多的折子,就是陪在白颜慕身边教她习字。 “皇姐,这个‘耕’字是一个耒加一个井,井是与水有关,阿慕知道,那这耒字又是何意?” 白颜慕举着毛笔,一脸求知地看向白染,今日她只需练完这最后一个字,就可以歇着了。 “耒是一种种地时要用的农具,类似于这种木叉。” 白染在一旁的宣纸上画了一个木叉,朝白颜慕解释道, “‘耕’表意甚多,除去少用的人名、鬼名、鸟名和琴曲名外,用之最广的便是耕种之意。土地乃是国与百姓之根本,而百姓勤勉,土地丰收,国家才会稳固。归根结底,人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阿慕身为帝王,要时时刻刻将百姓放在心上,切勿将天下权势与国中百姓区分开来。” 说到底,她们这些掌权者也不过就是受着百姓的拥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当真为暴政,会有正义之士颠覆了朝堂也未必没有可能。 “那皇姐的意思是说,百姓要在皇帝之上,皇上是要为着百姓而活着吗?” 白颜慕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这些事情她还不是太懂。 “阿慕,为民造福,这是你身为帝王的使命。” 白染爱怜地抚向白颜慕的脑袋,点头说道。 “是,阿慕长大以后一定会做一个为民造福的好皇帝的。” 白颜慕乖巧地点点头,便又继续临摹起那个“耕”字来。 白染放下手里的那本政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忽然想到了什么。 “阿慕,今日是上元节,你可想出宫去看看?” 白颜慕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今日准你不用夜习,皇姐带你出宫去看看,看看你的臣民和天下。” 白颜慕这才听出了重点,皇姐要带她出宫玩耍。 “皇姐对阿慕最好了。” 白颜慕放下毛笔就扑到了白染怀中,对着她连亲了好几口。 白染换了一身常服,而白慕颜则被她打扮成了一个软糯的小公子抱在了怀里。 只要能出去玩,就算是打扮成乞丐白慕颜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脑袋搁在白染肩头,整个身子被白染的大麾裹着,只露出一双黝黑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外面。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宫,这还是第一次呢! “皇姐……哎哟!” 白慕颜委屈地揉了揉自己被拍了的屁股,立马改口道, “姐姐,这外面好多人啊!” “今日上元节,是一年当中第一个月圆之日,传闻也是天官大帝的诞辰,所以人们都要在家门口挂上大红灯笼。如今你年岁还小,待你再大些,还要带领百官群臣去祭台祭天官。” 白染正耐心地解释着,白慕颜的目光却已经被一旁挂在哪里的红亮亮的糖葫芦吸引了去。 那卖糖葫芦的见白染抱着的小公子软糯可爱,忙扯了一张笑脸道:“小姐,给小公子买个糖葫芦吃吧,这都是咱们自己做的,干净着呢!” 白染看了一眼那糖葫芦,又看向怀里一脸期待却从始至终都没开口问她要过的白颜慕,心中多了几分欣慰。 这孩子到底是比同龄的孩子懂事许多,却也受了许多委屈。 “那便拿一个吧!” 白染自己从上面摘了一个糖葫芦递到白颜慕手中,后面的白雨立马上前付了银子。 “多谢小姐打赏。” 那卖糖葫芦的双手接过碎银朝白染离去的方向躬了躬身子,像这样的节日她们一晚上卖的银钱可以赶上寻常小半年的了。 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出手阔绰,为了哄孩子或者是心仪的公子高兴,总是会多赏她们些。 白颜慕欢喜地看着那糖葫芦,悄悄舔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砸吧砸吧嘴。 “姐姐,好甜啊,你也吃一口。”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上元节偶遇 白颜慕将糖葫芦伸到白染唇边,白染笑着拒绝道:“阿慕吃吧,姐姐不喜欢吃甜食。” “姐姐是觉得吃糖葫芦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事情吗?还是姐姐怕人家笑话你?” 白颜慕嬉笑着问道,她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怕皇姐了。 以前白染不常进宫陪她,她每次看见这个皇姐都是冷着脸,心里总是有几分忌惮。 可母皇过世后是皇姐一直在照顾她,一直陪在她身边,如今她才知道,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皇姐了。 皇姐说她们的母亲是亲生姐妹,她们亦是血脉至亲,要互相信任互相依靠。 她不管那些,她只知道,她是离不开皇姐的。 “不是。” 白染淡淡地笑道,看着街边卖面具的小摊不由得停了下来。 “小狐狸。” 拿下一个小狐狸的面具戴在白颜慕脸上,白染竟觉得十分合适。 “姐姐,好看吗?” 白颜慕美滋滋地昂着脸朝白染问道。 “好看,正配你这张巧嘴儿。” 白染宠溺地点点白颜慕的鼻尖,换来她的一阵欢笑。 “表哥,算了,这灯笼我们不要了。” 闵哲淮一脸担忧地扯了扯容北音的衣袖,好声劝道。 “凭什么不要?这明明是你先买下的,他们后来的,却非要与我们抢,不就是看我们只有两个男子好欺负吗?” 容北音气鼓鼓地瞪着对面的一男一女,那男子娇滴滴的一句想要,这女人便扔下银子来抢他们的灯笼,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强买强卖的道理? “这位公子脾气倒是不小,我们买灯笼给了银子,公子怎么能说我们是抢的呢?” 那男子勾唇笑道,手还抓着灯笼的挑杆不肯放手。 一旁的女子许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气度,便故作大气道:“公子若是觉得这些银子不够,在下还可以再加。” 说着,那女人便又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银锭子扔给了闵哲淮。 闵哲淮却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似的将那银锭了丢了出去。 “谁要你的臭钱!” 他将军府里虽说不算有多富裕,可这点子银子他还是看不上眼的。 “你……” 那女人本以为先前跳得高的容北音不好惹,没想到那个一直想要息事宁人的小公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当众扔了她的银子。 还好她戴着面具,不然面子里子都被这三个男人都丢尽了。 “这灯笼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买下了,你若想买,便去找摊主问问旁的,我们这个不卖。” 容北音抬手和闵哲淮合力去拽那灯笼,可对面的男子就是不肯撒手。 “顾姐姐,你看他们……” 男子泪眼朦胧地看向一旁的女人,好似容北音和闵哲淮欺负了他似的。 顾思菱也并非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她好不容易才约出了李公子来,怎么能在他面前失了颜面? 就算她不在意自己的脸面,总得顾忌着些顾家。 “不妨这样,二位公子若是肯割爱,这上面的灯笼随二位挑选,全当是在下给二位公子赔罪了。” 顾思菱礼貌地朝二人抱拳道,若不是围观的人太多,她真想扔下银子抢了灯笼就跑,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我表弟就喜欢这个灯笼,旁的我们不稀罕。小姐既是如此大方,倒不如给你家夫郎将那些全买了,让他挨个把玩,总不至于要当街抢别人的吧?” 容北音明明看出了对面的公子还未成婚,却故意说他是顾思菱的夫郎,只见那男子气得脸都绿了。 他们不过就是在抢一个玩物,那人怎可污他清白? “哎哟!小姐,公子们,咱这里还有许多好看的灯笼呢,您几位莫要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当的东西置气了。” 摊主愁得紧皱眉头,本想着今日生意好能多赚些,哪知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见那四人还是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摊主蹲下身子将银子捡起来塞到顾思菱手中。 “小姐把银子收好,这灯笼的确是那两位公子先付了钱的,这……这……” 摊主也想不明白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们为何会如此任性,竟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破灯笼闹成这样。 但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两位公子,哪里有人上来就要抢人家手里的东西的? “羽西,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顾思菱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为了一个破灯笼闹成这样,实在是有失颜面。 若不是她顾家需要李家,母亲非要她讨好李羽西,就这样刁蛮任性的小公子她才懒得伺候呢! 不过看对面这两个男子的穿着,应该也是出自富贵人家,顾思菱不由得一阵头疼。 她一生就想求个温良贤淑的夫君,难道说现在世家出来的公子都是这般刁蛮任性吗? “顾姐姐,人家就想要这个独一无二的。” 李羽西红着眸子看向顾思菱,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倒是怪叫人心疼的。 “二位公子,这……” 顾思菱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嗤笑。 “独一无二的东西多了,天上的月亮也是,要不也叫你的顾姐姐给你摘下来?” 熟悉的声音令容北音身子一僵,慌忙回过头去看,入眼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吗? “殿……唔……” 容北音才呼出一个字来,便被身后的闵哲淮捂住了嘴。 好在闵哲淮还有理智,只是他们二人这么一放手,那灯笼就落到了李羽西手中。 白染未戴面具,只怀里的小东西正挂着半张狐狸面具,小口小口地嗦着糖葫芦,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在几人身上打转。 顾思菱面色一白,回首就要下跪,却被白染抬手拦下。 顾思菱身后的李羽西在宫宴上虽见过白染,可此时白染换了衣裳,月光又不甚清晰,他便没将人认出来。 可面前的女人说的话他却是听清了的,这人分明是在说他蛮横不讲理。 “哼……” 李羽西看着手里的灯笼,气恼地扔到了白染脚边,嘴里还不服气地轻哼一声。 他母亲和父亲都不舍得说他半句,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当众训斥于他? 第四百四十八章 娘亲 “羽西,休要胡闹!” 顾思菱被李羽西的动作下了一跳,大声训斥后便急忙俯下身子去捡地上扔着的灯笼。 “羽西年幼,还望摄……小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顾思菱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白染怀里的小男娃,总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 可白染身边家里似乎并没有这个年岁的男孩子吧!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把顾思菱吓了一跳。 “我与他是否一般见识并不重要,这灯笼也不是我的。” 顾思菱忙双手将灯笼递还给容北音和闵哲淮二人,但容北音却是未伸手去接。 闵哲淮扁了扁嘴,不悦地哼唧道:“都摔坏了……” “这……” 顾思菱为难地看向白染,在她看来,摄政王肯为这二人出头,他们怕是相识的。 若因为此事得了手握重权的摄政王殿下,那她今日约李羽西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莫说是一个李家,便是一百个李家摞在一起,也不及摄政王殿下半分啊! “顾小姐自幼饱读诗书,自是应当懂得欠债还钱的道理。既是顾小姐的人弄坏了二位公子的灯笼,顾小姐应当负责到底才是。” 白染勾唇一笑,顾思菱却是后背忍不住一阵发凉。 别看这位摄政王殿下年纪不大,手段却是强硬的很。 若自己当真是得罪了她的人,以后顾家怕是就麻烦了。 今天出门真的是没有看黄历,怎么就碰上了这个祖宗? “那是自然,二位公子请出个价儿,在下绝不推脱责任。” 容北音在白染面前再无刚才的厉害劲儿,只激动得小脸儿通红,抿着唇偷偷看向白染。 闵哲淮心里暗暗骂了句“不争气”,自己这个表哥一看见摄政王就走不动道儿,怕是连人家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 一直趴在白染怀里没吭声的白颜慕忽然指着不远处哄着眸子的李羽西说道:“娘亲,那个哥哥哭了……” “娘亲?!” “娘亲?!” “娘亲?!” …… 三脸懵看向白染和她怀里的小团子,他们怎么不知道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白染抱着白颜慕的手一紧,宠溺地说了一句:“顽皮。” 白颜慕将脸埋在白染怀中,坏坏一笑。 谁叫那三个男人老是盯着皇姐看,她就是故意气他们的。 容北音面色一白,呆呆地看向白染。 有关她的所有消息他都打探过,却从未听说她还有个儿子。 白染今年才刚十八,这孩子瞧着也有四五岁的模样儿了,难不成她十三岁就有了男人? 不可能! 雪国男子十四及笄,女子十六成礼,过后才可成婚,便是再怎么着,她也不至于那么小就有了孩子。 “哼……” 容北音红着眸子轻哼一声,转身就往人群中跑去。 惊在那里的闵哲淮忙追了过去,白染抬手朝身后挥了挥,立马有人跟了过去。 白染无奈地撇撇嘴,现在的小公子脾气可都够大的! 顾思菱更是惊诧,那个……那个小猫精竟然敢对摄政王甩脸子,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都有孩子了还来欺负人?哼……” 李羽西也红着眼睛跺了跺脚,然后转身跑开了。 起初他还以为这女子是刻意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他也的确是注意到她了。 长得好看,气度不凡,瞧着穿着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她都有孩子了,难道要让他去做小不成? 不得不说,白染想帮宫宴上碰上的那个小花脸是真,但李羽西这个是真的想多了,完全就是在自作多情。 顾思菱回头看了一眼跑走的李羽西,又为难地看看白染。 “还不去追?” 白染话音刚落,李羽西便将手里的灯笼塞到了白染手中,人瞬间消失在白染眼前。 看着手里那个有些破了皮的灯笼,白染来到摊主面前。 “看看这破了的口子可能修补好吗?” 那摊主刚才自是瞧见了白染几句话就打发走了那四个祖宗,也不敢怠慢她。 “能,能。” 摊主边点头说着,边翻找出一小碗浆糊,又剪了一块红纸出来。 提着修好的灯笼,白染顺着街道往前走去。 “姐姐不是从来都不多管闲事吗?今儿怎么破例了?” 白染时常教导白颜慕勿要多管闲事,如今她自己一出来就管了一桩,这叫白颜慕有些不能理解。 “若是相识的人……便算不得是闲事。” “噢……原来姐姐这叫英雌救美。” “算是吧!” 白染并未否认,又惹得白颜慕笑声阵阵。 白颜慕其实并不理解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有时会听到旁人说起,自己便记住了。 “姐姐,刚刚他们是在为这个灯笼吵架吗?” 白颜慕探着小脑袋看了一眼白染手里提着的灯笼,好奇道。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红灯笼,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灯笼的价值不在于它好不好看,而在于它是否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这灯笼仅此一个,与街上的完全不同,所以他们才都想要。” 白染耐心地解释道,其实人也是一样的,只有你有值得的价值时,才是独一无二的。 “这些男人可真麻烦,还好阿慕是个女孩子。” 白颜慕偷偷吐了吐舌头,她才不会为了外物去与人当街争吵呢! 这都是小男子行径,真是羞人。 “阿慕,这世间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一样重要的。你切不可因性别而看清男子,若无男子繁衍生息持家有道,世上哪有诸多繁华?” 无论哪个朝代,总有一些人要承受的多一些。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强者都不该看不起弱者的。 “姐姐说的是,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不可取代的。” 白颜慕还不太懂那些,可皇姐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之前跟着容北音和闵哲淮的那个侍卫已经返了回来,站在白染面前抱拳道:“回主子,二位公子已经平安回府。” “可有看清他们进了谁家?” “永宁侯府。” 白染点点头,将手里的灯笼递给那侍卫。 “将这灯笼送去永宁侯府。” ------题外话------ 感谢书友燕子的鲜花! 感谢书友君酒歌的月票! 感谢潇湘书友的月票5张!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看上哪家公子了 “是。” 见那侍卫走远,白颜慕才将脸贴到白染脸上,有些不高兴地哼唧一声。 “怎么了?” “姐姐这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白颜慕紧紧攥着手里的糖葫芦,忽然就觉得不甜了。 “怎么?你这模样倒像是吃醋的小男儿一样。” 白染好笑地蹭了蹭白颜慕有些发凉的脸蛋儿,动作轻柔。 “姐姐娶了夫郎肯定就不疼阿慕了……” 白颜慕知道什么叫娶夫郎,就是像母皇和父后一样,还有后宫里的那几个君侍,因为母皇陪他们的时间永远都比陪自己多。 “阿慕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姐姐就算娶了夫郎,也还是会疼爱阿慕的,到时不只姐姐会疼阿慕,姐姐的夫郎也会疼阿慕的。多一个人疼阿慕难道不好吗?” 白颜慕皱着小眉头,细细想着白染的话。 “他之前又不认识阿慕,会像姐姐一样疼阿慕吗?” “姐姐娶的夫君便是阿慕的姐夫,阿慕唤他一声姐夫,他不疼你还能疼谁?” “姐夫?姐夫就是姐姐的夫君?” “是的,姐姐的夫君就叫姐夫,等阿慕长大之后也要娶夫君,到时又会多一个人来疼爱阿慕。” “那妹妹的夫君就是妹夫咯?阿慕是妹妹,所以阿慕的夫君就是妹夫?” “阿慕说的对。” 白染笑着点点头,白颜慕也跟着轻笑出声,好似在为重新理解了“姐夫”和“妹夫”这两个词而高兴。 “天晚了,咱们回去吧!” “那姐姐以后还能带阿慕出来玩儿吗?” “那阿慕喜欢到外面来玩儿吗?” “喜欢。” “只要阿慕努力做一个好皇帝,使得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那阿慕便可经常出宫去了。” “皇姐,阿慕一定会的。” “阿慕乖……” 容北音生气地跑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在气白染凭空冒出来的那个儿子,更气自己竟丝毫不知情。 本以为今日出门遇见她是幸运,不曾想竟是撞到了这样一幕。 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容北音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表哥,你开开门啊,是我,阿淮。” 闵哲淮担忧地推了推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表哥不过就是听到那孩子喊了声娘亲就气成这般,若这是一场误会,表哥岂不是平白伤心一场?” 闵哲淮着急地说道,他这个旁观者还是有些理智的。 摄政王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会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都喊她娘亲了,能有什么误会?”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吓了闵哲淮一大跳。 看着站在门口眸子通红的容北音,闵哲淮想笑又不敢笑。 “父亲……” 闵哲淮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吓得容北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气恼地瞪了闵哲淮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开这种玩笑?” 容北音红着眸子别过头去,闵哲淮忙小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喏?阿淮喊了父亲,可表哥却并不是阿淮的父亲不是?那小娃娃喊了摄政王娘亲,也未必就是她的孩子,说不定是她的妹妹呢!” “妹妹?”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嗫喏道:“皇上?” 再细想宫宴那日坐在那里的小女娃,那露出来的下巴的确与那个小男孩儿很像。 “所以表哥就不要再生气了,摄政王带皇上出宫游玩,为了隐藏身份将皇上扮作小男儿,然后以母子相称,这样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闵哲淮觉得自己想的一定是对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偏偏那孩子就和皇上一样大小? 容北音抹了把眼泪,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闵哲淮,见他不住地点着头,才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她不会有孩子的,她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她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孩子呢?” 说着说着,容北音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阿淮,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怕她就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况且,这孩子的事情也只是他们猜测,他也不敢十分确定。 “那表哥的意思是……” “我想让她认识我,记住我。” 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想让她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崇拜和喜欢。 其实,这世间男儿又有哪一个不崇拜摄政王殿下的?只是容北音更贪心些罢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容北音就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府,做贼般地来到了摄政王府门口外的那棵大树后面,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发了许久的呆。 好不容易瞧见有辆马车停在了门口,大门打开,门房与那车上下来的女人说了句什么,那马车就离开了。 容北音小跑着冲了过去,终于赶在那门房关门前拦在了门口。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那门房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小公子,不解地问道。 难道还有人敢来闯摄政王府的大门吗? “这位大姐请留步。” 容北音顶着那张发红的小脸儿,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银锭子塞到了那门房手中。 “公子这是何意?” 那门房大姐一愣,满脸的疑惑。 “我……我想向您打听点事儿。” 容北音讪讪地收回脚,垂着眸子小声说道。 “公子请讲。” 门房以为这位小公子是问路的,哪知他红着脸问出的那些话叫门房也有些无法回答。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呢?殿下马上回府了,还不赶紧得把大门打开。” 管家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出来,吓得门房忙去推门,回头间,那个小公子却已不见了身影儿。 门房无奈,只好将手里的银锭子交给管家,并附耳将那小公子的话如实转达。 管家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银锭子,还不待她多言,白染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从车上下来,白染脚步忽然一顿,树后的呼吸虽然轻浅,可还是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微微侧眸,只见是一男子的衣摆被风吹出了些褶皱,从树后逃了出来。 顺着朝上看去,那人儿整个侧脸都被瞧了个清楚,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抠着大树,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白染就看不见他了。 第四百五十章 如实相告 白染忍不住勾唇一笑,大步跨进了王府。 这孩子还是与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 “恭迎殿下回府。” 管家带人跪在门口,朝白染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 白颜慕那边暂时还离不开她,白染便将摄政王府的事情大都交给了手下的人去办。 如今她难得回府一趟,底下的人都有些激动。 “殿下……” 管家忽然叫住了白染。 “何事?” 白染抬手轻轻一挥,白风立马将 “殿下,有人收买门房。” 管家上前将手里的银锭子交到白染手中。 “呵……一个银锭子就想打探本殿的底细吗?” 冷笑一声,世人真是怕她白染不死啊! 朝臣想她死,不过是为了夺她手里的兵权,然后掌控着小皇帝为她们谋利罢了。 而外臣希望她死,那是想要夺走她雪国的江山。 摄政王府周围的眼线从来都没断过,白染也未曾真的对她们做些什么,可如今这人竟拿钱找到她摄政王府门口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只是她摄政王府的下人是这么容易买通的吗? “不,不是。” 见白染面色不好,管家连连摆手。 “嗯?” 白染蹙眉。 管家一顿,忖度着如何开口。 “那人想要打听的是主子您身量几何,几更入睡几更起,喜辣喜甜还是喜酸,几时开始习武练剑,琴棋书画更爱哪个,喜欢风花雪月还是对影独酌……” 管家又停了停,偷偷看了白染一眼道:“那人还……还问您是否已经有了孩子。咳咳咳咳……” 管家吓得连咳几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这样大胆,竟敢跑到摄政王府问这种掉脑袋的问题。 白染神色一转,嘴角缓缓勾起:“如实相告。” 握紧了手里那还带着温度的银锭子,白染忍不住轻笑出声。 “孩子?呵……” 白颜慕这个小调皮一句话差点儿挡了她的桃花。 “呃……是。” 管家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心里还在盘算着自家殿下的话,脚步却是匆匆朝门外走去。 “公子,您过来。” 管家朝躲在树后的容北音招招手,笑得一脸慈爱。 看主子这意思是知道这小公子的存在了,既是要她如实相告,想来主子也是喜欢人家的。 如此,那她可得对未来小王君好一点。 摄政王府的墙头上忽然趴了两个人,二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门外的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公子。 “这是哪家的公子?咱们主子倒是挺上心的。” 白风小声嘀咕了一句,白雨立马道, “永宁侯府。” “你认识?” 白风眼睛一亮,冲白雨挑了挑眉,等着她继续说。 “上元节陪主子出宫遇上的,这小公子因为一个灯笼与相府的顾小姐起了争执,咱们主子出来英雌救美了。” 白雨一板一眼地说道,白风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主子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竟肯为这小公子出头,看来是有戏。” 白风又往前探了探脑袋,想要将人儿看清楚些。 “这小公子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呢?” 白风自言自语道,模样儿不错,家世也够好,与主子还挺般配。 白雨抿了抿唇,直言道:“这就是当年被狗追,然后被我们主子救下的那个小娃娃。” “是……是他?那个爱哭鬼,鼻涕虫!” 白风指着不远处的容北音,声音陡然拔高,白雨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下去。 当年她们年岁也都还不大,随自家主子出去历练,才走过街角就见一个肉乎乎的小娃娃哭喊着往前跑,两条小短腿儿扑腾得虽快,却也快不过那只四条腿的大黑狗。 她们主子见状便飞身救下了那孩子,那小娃娃吓得不仅不会道谢了,还抱着她们主子不肯撒手,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眼泪鼻涕抹了主子满身。 主子将人带回家,擦干净了脸自己又换了衣裳,便有王府的人过来说孩子的家人找来了。 许是吓傻了,那孩子的家人来接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看主子一眼,只是不停地哭,哭得人头疼。 不过就那么点大的娃娃,就算是抬头看了,怕是也记不住什么的。 “你可莫要瞎说,小心主子听见后罚你。” 白雨睨了白风一眼,她眼力一向好,看人也极准,这公子就是当年那孩子。 主子待他不同于旁人,想来日后这主君之位也八成就是他的了。 白风如今还敢这么说未来主君,也不怕主子扒了她的皮。 白风忙捂住嘴,又偷偷攀上了墙头。 “你说主子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吗?” 白风细细瞧了瞧,那双眼睛好像是没怎么变,但是人长高了,也瘦了许多。 “知道。” 白雨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若是不知道的话,怎么会处处帮着他呢? 至于主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管家与容北音一五一十交代了白染的喜好,尤其是在说明自家殿下没有孩子,甚至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的时候,容北音的眼睛都在放光。 得到了答案,容北音便屁颠屁颠地往家去了,嘴里还哼着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小曲儿,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大家公子。 自那以后,容北音便有事没事儿的就来王府溜达一圈,每次他来,管家都会亲自到门口与他聊上一会儿。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去王府里看看,管家也不曾主动相邀。 这日午后,容北音闲来无事便又转到了摄政王府,可等了许久也没见管家出来。 他探着脑袋往里瞧了瞧,门房见状赶忙迎了出来。 “容公子,今日管家有要事,怕是不能出来陪您了。” 门房朝容北音抱拳道,这段时日管家对这位容公子的态度她们也都是瞧见了的,再加上容北音时常会带着点心过来给她们,所以几人对容北音也都十分客气。 “是……是殿下回来了吗?” 容北音垫着脚朝里望了一眼,满心期盼着能进去见见白染。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个三岁一个五岁…… “我家殿下后日要带兵去西南剿匪,管家在里面收拾东西呢!” 门房也未相瞒,这事儿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是说殿下她要亲自带兵去西南剿匪?” 容北音紧紧攥着拳头,紧绷着小下巴问道。 “是。” 容北音转身就跑,那门房疑惑地挠了挠头,然后又将大门关上。 殿下有令,无论她在不在府里,摄政王府的大门都不能敞着,这是规矩。 容北音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奔去了将军府。 “容公子。” 门房朝容北音行了礼,一抬头人已经跑了进去。 容北音时常来将军府找闵哲淮,她们早都习惯了。 可这一次容北音却没去闵哲淮的院子,而是一路去寻了闵哲英。 闵哲英是闵哲淮的亲生姐姐,也是将军府的嫡女,亦是摄政王白染手下的一员大将。 容北音有好多有关白染的事情都是从闵哲英这里打听来的。 “表姐……” 容北音急匆匆地推开闵哲英的屋门,正在解扣子准备换衣裳的闵哲英吓得急忙又将刚解下来的那颗扣子系了上。 “我说小祖宗诶!咱们都长大了,你进女人的房间前能不能敲敲门?” 闵哲英无奈地看向容北音,她对这两个弟弟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谁叫家里嫡子少,这两个都是宝贝疙瘩呢! “表姐,你知不知道,白染……白染她要去西南剿匪的事情?” 容北音急得连白染的名字都叫了出来,也不管什么敬不敬的了。 闵哲英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要随她一起去吗?” “自然,我是殿下的越骑校尉,殿下去哪儿,我自然是要去哪儿的。” 闵哲淮当年也是与白染一起上过战场的,她虽长白染几岁,却也不是白染的对手。 只是像她这样的世家小姐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就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做上了正四品越骑校尉,在京中亦是难得了。 老将军闽宴每每谈及这个女儿,都是一脸的骄傲。 只是上战场杀敌的将士有几个是没受过伤的,闵哲英这么年轻,身上就已经有不少刀伤了。 “表姐,你带音儿一起去吧!” 容北音忽然上前扯住了闵哲英的衣袖,撒着娇央求道。 “胡闹!那是去剿匪,不是去游玩,你一个男儿家如何能去?” 闵哲英难得拉下脸来,甩开了容北音的手,不容商量地拒绝道。 “表姐,音儿会一直乖乖地跟在表姐身边,绝对不会胡闹的,求求你了,你就带上音儿吧!” 容北音不死心地说道,他害怕白染会再受伤,他想跟着一起去,万一……万一有个什么,他亲自守着才能放心。 “你说旁的我都能依你,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闵哲英黑着脸将容北音赶了出去,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任是容北音怎么哀求她都不肯答应。 耷拉着脑袋的容北音只好去找了闵哲淮,他这一次真的不是胡闹,他就是想陪在白染身边。 白染要离京那日,白颜慕泪眼婆娑地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撒手。 “阿慕,皇姐很快就会回来,这段时日你一定要乖乖听太傅的话。” 白染蹲下身子,将小小的人儿抱在怀中轻声哄道。 “可皇姐不在,阿慕会害怕的。” “有刘州用在,她会一直守着阿慕的,阿慕今年又长大了一岁,更勇敢了呢!” “那不一样,刘州用又不能陪阿慕一起睡觉,阿慕不想要别人,只想要皇姐。” 白颜慕可怜巴巴地望着白染,就是不想她走。 一旁的苏老太傅看着这姐妹二人,不由得别过头去,一阵心疼。 白染看了一眼旁边的外祖母,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外祖母,可否让奶父带着汀若弟弟进宫来陪阿慕些时日?” 苏老太傅惊诧地看向白染,动了动唇道:“可是汀若他才三岁啊!” 让一个三岁的奶娃娃进宫来陪一个五岁的娃娃,这两个人加起来才八岁,到底是谁陪谁啊? “阿慕她白日里功课多,到时便可叫汀若回家去,只需晚上睡觉时让他来陪陪阿慕,阿慕她不喜外人陪着睡,但汀若是个比她还小的奶娃娃,她心里便不会那般介意。” 只要有个人能陪着白颜慕,哪怕是个婴儿,她都不会害怕。 白染也是考虑到旁人的身份不适合睡到皇上的床上去,才提议叫三岁的小表弟进宫来陪睡的,左右两个孩子都还小,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若是换成旁人,脑袋都不保了。 苏老太傅细细想了想,觉得白染的话也有道理,若是换成别的人,群臣进谏都能要了命去。 见苏老太傅没有反对,白染便又对怀里的白颜慕道:“叫汀若弟弟先陪你几日可好?” 白颜慕红着眼睛想了想,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便只能妥协地点点头。 “那皇姐可一定要记得早些回来,阿慕会很想很想皇姐的。” 于是,皇宫内每天便又多了一个肉乎乎的奶娃娃。 不知是因着白染的缘故,还是什么旁的,白颜慕对苏汀若极其宠爱,每天晚上有这么一个肉乎乎的小团子陪着,她竟真的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苏汀若与苏家的历代嫡子十分相像,极为乖巧听话,长得又软糯漂亮,那双大大的眸子还与白染有几分相像,白颜慕每次看见他都觉得十分亲切。 “汀若乖,等姐姐描了这个字就陪你去荡秋千哈。” “皇帝姐姐慢慢写,汀若不急……” 苏汀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荡着小短腿,托着下巴看白颜慕习字,几乎日日如此。 许是有了比自己更小的人儿需要照顾,白颜慕好像一下子就成长了许多。 刘州用每每看着白颜慕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着苏汀若,便会感慨一番摄政王殿下的良苦用心。 而白染那边也已出了京城,正往西南方行驶。 身后的队伍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白染不悦地皱起眉头,正在这时,后面便有人提着一个瘦小的士兵来到白染马前。 第四百五十二章 抓住一个小贼 “殿下,属下等人在后面抓住一个小贼,这人并非咱们军中之人。” 都无需二人合力,那士兵一人便能将这个“小毛贼”提到白染面前。 白染眼神凌厉,盯着那瘦小的士兵冷声道:“是谁派你藏到本王军中的?” 那人低着头不肯应声,身子却是颤个不停。 “抬起头来。” 白染用剑柄挑起那人的下巴,入眼的熟悉惊得白染差点儿扔了手中的剑。 白染此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她只想给这个胆大的小家伙几下子,让他长点记性。 这孩子是真够不要命的,竟敢假冒士兵跟了出来。 白染不敢想象,此处离京已有二十里地,这个娇滴滴的小公子到底是怎么跟着队伍走到这里来的? 容北音目光躲闪,有些害怕看见白染眼底的愤怒。 垂在袖子里的小拳头紧紧攥着,等待着她的训斥。 “你先回去吧,这是本王的人,不是什么小毛贼。” “是。” 那士兵告退离去,白染才俯身看向容北音,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到了马背上。 容北音紧紧咬着唇,吓得面色苍白,双手顺势抱住了白染的胳膊。 白染无奈一笑,低声道:“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这会儿怎么知道害怕了?” 容北音紧紧抱着白染的手臂,小声道:“殿下不要生气,我……我……” 他想要解释,却又不敢直接说自己是为了寻她而来。 “你平时纵然顽皮了些,也不是不可,但你可知你冒充士兵跟随出征是犯了欺君的大罪?” 白染语气虽然严厉,更多的却是无奈。 这孩子实在是该打上一顿,叫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害怕。 “殿下……” 容北音红着眸子看向白染,满腹委屈。 他那么喜欢她,她竟然还要砍他的脑袋,说他欺君…… 他明明是担心她受伤,怕她受伤了没人照顾才冒险跟来的。 “念在你祖上曾于我白家有恩,这一次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待会儿到了镇子上,我派人送你回去。” 听着白染的声音软了几分,容北音立马蹬鼻子上脸。 伸出手指偷偷戳了戳白染的银色盔甲,容北音撒娇道:“殿下就带着音儿吧!音儿会医术的,可以替军中的将士看诊……” “不可!你是男子,她们都是女人,多有不便。” “那音儿可以照顾殿下,可以替殿下看诊。” 容北音不死心地说道,眸子亮晶晶的。 “我不会受伤,不需要你照顾。” 白染无情地拒绝道。 “你骗人,你第一次出征时身中三刀,肩头还中了一箭,昏迷了两日才清醒过来,你……” 容北音说着说着,忽然捂住了嘴,他好像是说漏了什么。 看着身前人儿惊慌无措的眸子,白染肚子里的那点气忽然就散了。 她竟不知,有人会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白染放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紧,并未反驳容北音的话,只是低声道:“军中都是女人,带着你不方便。待会儿我叫白风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容北音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不一会儿,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砸在白染箍着他的那只手背上。 白染被那眼泪烫得一阵难受,她是真的不知道这里的男孩子为什么那么爱哭。 “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你什么,不是都说了不追究你的责任的吗?” 白染从怀里扯出一块帕子来给容北音擦拭眼泪,容北音也不躲闪,任由她给他擦着脸。 “你骗人,回到京城,我想要见你一面可难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却又要赶我回去。呜呜……” 容北音可不傻,回了京城白染整日住在宫里照顾小皇上,他一年也未必能见到她几次,到时母亲和父亲若是给他许了人家,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不想像别的男子那样听天由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他想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哪怕最后仍旧不行,他也尽力了。 “那我答应你,等我回来主动去找你,你现在先回家好不好?你这样偷跑出来,你母亲和父亲定是急坏了。” 白染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哄白颜慕,先皇刚薨逝时,那孩子也是整日里这样哭。 “我不要……” “乖,听话。” “白染,你是真的忘了音儿了吗?” 容北音大着胆子叫出了白染的名字来,这话他早都想问问她了。 见白染没有回答,容北音便以为她是默认了。 “你忘了也没关系的,我们再重新认识就好。但是你不能把我送回去,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容北音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最后那句话仍旧落在了白染耳中。 是啊!他今年的生辰一过就十五岁了,这世家里的小公子大多在十四岁之前就定下了人家,他还能等多久呢? 直到前面一个小镇子上队伍停了下来,给马喂草,士兵也都坐下来休息,白染才带着容北音去了一间客栈。 “我不要回去,你若让人送我回去的话,我还是会偷偷跟上来的。” 容北音双手抱着白染的手腕,没什么底气地威胁道。 白染看了一眼他走路有些跛的脚,一把将人扛了起来,直接进了房间。 容北音就这样任由白染扛着,直到他的鞋子被人褪去,看着雪白的袜子上沾染的血渍时,他才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忍着些,现在将袜子剥下来还不会太疼,若是等肉和袜子长到了一起,那时再重新撕裂伤口才会更痛。” 尽管白染已经很小心了,可容北音还是疼得直打哆嗦,面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你这样顽劣的性子,疼一疼也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大胆了!” 白染嘴上虽是这样训斥着,手下的动作却是越发温柔。 怕他只想着疼,白染便想与他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这套盔甲是谁给的?” 容北音身子一僵,偷偷看了白染一眼没有吭声。 白染也不恼,好脾气地笑道:“你个小东西还挺讲义气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小侍儿 “殿下不要生气,音儿不是有意要瞒着殿下,只是这衣裳是音儿苦苦求来的,与人无关。殿下若是要罚,就罚音儿一个人就好。” 疼劲儿过去,容北音才感受到握着自己脚的那只手很细很有力,手心里有些茧子,磨得他的脚痒痒的。 他竟这么快就与她有肌肤之亲了…… 这般想着,容北音只觉得自己脚也不疼了,人也有力气了,整个人好的不得了。 “容北音,你胆子可真大。” 白染毫无感情地说了这么一句,吓得容北音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原来她是知道他的。 “殿下别生气……” 见白染用白布把他刚上了药的脚缠了一圈又一圈,容北音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抬手扯住了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这么会撒娇,难怪养成了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带血的袜子给他扔了,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双新袜子来给他套上。 “这几日先不要走动了,你既是懂医术,应该知道怎样才能快些好起来。” “殿下要去哪里?” 见白染起身,容北音慌忙挺直了身子去够她的手,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白染扶住容北音的身子,看他死死攥住了她的衣袖,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吗?你那样爱哭,还不得将人家的店给淹了?” 容北音耳尖儿一红,小声解释道:“人家现在已经不爱哭了。” “我去给你要些吃的来。” 其实,容北音不知道的是,白染只有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自称“我”。 容北音吃了一碗米粥,一小碟青菜,虽然十分简陋,可他却觉得这饭菜比府里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百倍。 二人在这里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白染之前便吩咐了下面的人歇好后先行一步,她后面会骑马追上来。 白染打横抱起容北音,容北音颤颤地伸出手攀上了她的脖子。 “你以前也这样抱过音儿的。” 小人儿红着面颊小声说道,她若是记不得了,他可以讲给她听。 白染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便朝马儿走去。 将容北音圈在身前,白染这次竟没再提要送他走的话。 将士中除了白风和白雨外,也就只有闵哲英认识容北音了。 但摄政王殿下都没说什么,她也不会多嘴地非要叫容北音回家。 想来容北音能顺利地出现在这里,闵哲淮没少帮忙,既是如此,家里人应该也都知道了这孩子的去向。 闵哲英十分意外白染那样一个冷清的人会对容北音这么好,但想到容北音的心思,她又盼着白染能待容北音更好些。 容北音脚伤未好之前一直都是白染在照顾他的,虽说行军十分辛苦,可他连路都没怎么走过,又是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只能感受的到幸福。 容北音总是在白染跟前提起他们过去见过的寥寥数面,而白染每次都是静静地听着,好似记得,又好似不记得。 白染夜里会有单独的帐篷,容北音便留在白染帐中休息,而白染则是出去与白风和白雨挤在一起。 “主子,那位容小公子可是您的心上人?” 白风一向胆大脸皮厚,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朝着里头的人问道。 白雨虽然没有吭声,但也在竖着耳朵听着。 “嗯……” 白染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股子神秘的能力,可以感知到她想要亲近的人。 而在容北音幼年时,她就总是能在他每一次有危险的时候感知到并恰巧出现。 后来为了打破自己的猜想,白染刻意多年不曾见他,但无论多久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他来。 她不知自己找他是要做什么,只是看见他就会觉得安心。 而且,无论容北音做了什么,她都不舍得生气,只想纵着他,看他开心,白染便将这些都归为喜欢。 至于那莫名的亲近感,她便只当是缘分使然。 见自家主子这么大方地承认,白风也不好再多问,只笑哈哈地说了句恭喜,然后便问道:“那主子准备什么时候迎主君进门?” 白染的终身大事可是白风的一大块心病,只有白染成了家,她才能放心。 “等他再大些,现在还是个孩子。” 这段时日的接触,白染愈发肯定容北音就是心里头的那份空缺。 有了他在,她的心都满了。 已经许久未见小四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这个未来主君可不是寻常男儿啊!” 白风轻轻感慨一声,她还没见过哪个男子这么大胆,敢冒充女人混进军营呢! 白染挑眉看了过来,尽管天黑看不见,白风依旧能感受到那唰唰唰得往自己身上飞的眼刀子。 “咳咳……属下的意思是我们主君勇敢睿智,为了追寻爱情不畏艰难,实乃当世楷模。” 白风违心地夸赞道,一旁的白雨忍不住轻笑出声,被白风踢了两脚才忍了住。 “只是咱们是去西南剿匪,也不是出去游玩,主子您带着小主君怕是不合适吧!” 这两日军中已经在传关于摄政王断袖之癖的谣言了,白风怕容北音的身份被人知道后会扰了军心,毕竟哪有人上战场还带着家眷的? “无妨,若是被人发现他的男儿身,便说是王府的侍儿就好。” 不说他的容家嫡子是怕毁了他的名节,对于外人如何看待自己,白染根本就不在意。 朝中那些个老家伙哪个不是看她姐妹二人年幼便想伸手捏一下,她还就偏偏要告诉她们,她白染想做的事情,谁都没资格管。 “是。” 白风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主子的一世英名终于被容家公子给毁了。 她们主子便是在府里和宫里都不能有贴身侍儿侍候,如今却为了容公子担上一个骄奢的名头,但愿容公子能明白主子的一片苦心,以后入了王府多给府里添几个小主子。 第四百五十四章 抢了回去做压寨夫郎 平日里行路,容北音都是和白染共乘一骑,整个人窝在白染的大麾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容北音还在长个子,所以身上偏瘦,脸上倒是有些肉,一看年岁就不大。 “殿下,殿下……” 容北音忽然扯着白染的衣袖摇了摇,红着小脸儿喊了声。 白染放慢了马速,垂眸问道:“怎么了?” “我……我想……那个……” 容北音面颊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那事儿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白染勾唇一笑,猛得一夹马腹,带着容北音扬长而去。 待将后面的人甩得远了些才停下来,揽着容北音的腰落在地上。 “你去吧,莫要走太远,我在这里等你。” 容北音顶着发烫的双颊往树丛中走去,没走几步就回头看看白染还在不在。 白染侧身站着,余光能够感受到小人儿的担忧。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竟然这么不信任她,难道她还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成? 等了没多久,白染便听见树丛中传来一阵簌簌声,转身看去,只见容北音正小跑着朝她奔来。 “慢些走,不要急。” 听见白染的声音,容北音才放下心来。 “我想洗洗手……” 容北音看着挂在马悲伤的水葫芦,小声道。 白染拿过水葫芦,细细地浇着水,容北音洗干净手后又用帕子擦了擦,然后才支棱着胳膊等着白染抱他上马。 “这么娇气也敢偷偷随大军出京,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 白染是真的拿容北音没有办法,其实她当初狠心一点让人将他送回永宁侯府也不是不行,但她舍不得看见他哭,所以明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将他带在了身侧。 “我也会害怕啊!可是为了你,这便不算什么了。” 容北音揪着白染大麾前的系带小声说道,他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 既然都是要嫁人,那他为何不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呢? 白染看向前方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宠溺,这孩子也忒大胆了些,都不等她来表白就迫不及待地要表达满腔情谊了。 “其实……以前受伤是因为没有经验,以后便不会了。” 白染并未回应容北音的话,而是自顾道。 容北音揪着系带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睛,遮去眼底的失落。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以后……” 容北音本想问问她是不是以后不需要他陪着了,他的医术于她来说并无用处。 可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若是和她受伤相比,他宁可自己的医术永无用武之地。 “以后殿下都会平平安安了吧!” “是,会努力不受到伤害,会一直平安离去,胜利归来。” “好。” 容北音笑着点了点头,若她当真能次次平安,他便什么都不求了。 “北音。” 容北音身子一僵,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唤他。 不是容北音,不是公子,而是“北音”。 “嗯?” 容北音红着眼睛轻声应道,他竟会因这一声而觉得感动。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殿下请讲。” “以后不许再这样冒然出来了,你不知人世险恶,若是当真出了事,便是后悔都晚了。” “嗯……” 容北音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心里却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做法。 若不是他跟了出来,又如何能有机会这样接近她? 世人都说摄政王白染年岁不大手段不少,为人无情狠辣,可在他看来,这世间再也没有比白染更温润的女子了。 她就算狠辣那也只是对待敌人,自己这样任性,她都没说过他半句不是呢! 以后他若是再听见谁敢在背后议论白染的坏话,他一定不会手软。 “你偷跑出来家里人可知道?” “我……表弟会告诉母亲和父亲的。” “那也就是说,你表弟是你的共犯了?” “不是不是,殿下,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不罚音儿了吗?” 容北音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他才不会出卖表弟呢! “若再有下次,便连你表弟一起罚。” 白染吓唬他道,容北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讨好般地晃了晃白染的手臂。 每次都是用这一招撒娇,却又百试百灵。 白染搂紧容北音的腰,容北音整个人贴在她身上,羞涩地抿了抿唇。 西南马匪横行,多与蛮族有关。 白染带人停在南城,将士们在空地安营扎寨,不敢扰民。 “西南多匪患,最喜钱财和美人儿,你要乖乖待在营帐里不许出去乱跑,没得被贼人捉了去做压寨夫郎。” 白染朝容北音吓唬道,她实在是担心他会趁着众人都不在之际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个孩子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容北音扁扁嘴,乖巧地说道:“我不乱走,就在这里等着你。” “好。” 白染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作亲昵又自然。 容北音一怔,随即红了耳廓,白染自己也是一惊。 看着那只覆在他头上的手,白染总觉得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贼匪彪悍,虽不如敌国的兵力那般强盛,但若想将之一网打尽,也不是易事。 那日白染带人去云山查看地形,回来时天色已暗。 走进帐篷却未看见容北音的身影,白染便有些急了。 “容公子呢?” 唤出隐在暗处的暗卫,白染冷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云公子去看受伤的将士了。” 暗卫话音才落,白染便大步朝那最大的帐篷走去。 暗黑的帐篷里燃了不少油灯,几个军医正满头大汗地替那些因与贼匪交手而受了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角落里顿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那少年正紧绷着下颚替一个士兵往胳膊上绑夹板。 许是因为力气不够大,他一手扶着夹板,一手扯着纱布,还用嘴咬着纱布的另一头。 白染就这样立在那里,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中。 那样娇气的一个人,如今却是在满身汗臭和血腥味儿的帐篷里眉头也不皱一下地替别人处理伤口。 第四百五十五章 我都哭累了 “殿下。” 闵哲英见白染正盯着容北音瞧着,不由得解释道, “是今日受伤的将士有些多,军医人手紧缺,音儿才……” 白染抬手打断闵哲英的话,淡淡一笑。 “无妨,他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并持有一颗善心,这样很好。” 白染并不介意男子抛头露面,她又不是迂腐里长大的。 闵哲英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她是怕摄政王殿下瞧见容北音这样会误会他不知矜持,毕竟没有哪家的公子会混迹在女人堆里。 好不容易绑好了夹板,容北音抬起胳膊用肩头蹭了蹭耳朵下面发痒的位置,余光却瞥见了站在那里的白染。 小人儿慌忙站起身来,谁知却因蹲的太久双腿一麻,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还好旁边有一张矮桌挡了一下。 白染飞身上前扶住容北音,有些担忧道:“没事儿吧?” “你有没有受伤?我看看……” 容北音却是顾不得回答白染的话,只抓着她上前检查起来。 白染握住容北音的手腕,摇摇头道:“我没事。” 说罢,便将人拉起拦在怀里,半扶半抱地带了出去。 “我是见受伤的将士太多才去帮忙的。” 容北音小声解释道,偷偷看了白染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不由得着急起来。 “我……我没有看她们的身体,我都是在角落里背对着她们的,只给那些摔伤了胳膊和腿的士兵绑了夹板,那也是隔着衣服绑的。” 白染还是没有反应,容北音便急红了眼,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胳膊。 “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 “你怎么这么会撒娇?嗯?” 白染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角,轻笑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你没生气?” 容北音呆呆地看向白染,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臂。 “我以为你至少是有一点在乎我的,可到头来却是我在自作多情。”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去了哪里,碰没碰别的女人,他还自以为是地解释了半天,难怪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本以为这段时日她待他不一样是因为她也有些喜欢他的,可如今看来,全都是自己会错意了。 容北音抓着自己的衣袖抹了把眼泪,面色苍白地看向白染。 “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我想让你知道我也是有些用的,可你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呜呜……” 白染被面前的小人儿哭懵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啊,这怎么就又哭上了? 白染觉得自己比窦娥还怨。 合着这是她生气他要哭,她不生气他也要哭,那她应该怎么办呢? 装作没看见? 那八成还是要哭的,这个家伙就是爱撒娇。 可看见他哭,她心里又难受得紧。 “北音,别哭了。” 白染轻轻戳了戳容北音肉乎乎的小脸蛋儿,容北音抹着眼泪儿背过身去,继续哭,好不委屈! “我没有不在乎你,真的。” 白染转到容北音对面,半蹲着身子看向容北音道。 容北音耳朵竖得高高的,眼泪却还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要是再哭,我可要亲你了啊!” 白染本想是逗弄他一番,却没想到那孩子听完后哭得更凶了。 手足无措的白染彻底懵了,怎么越说他还哭得越厉害啊? 正当白染胡思乱想之际,容北音忽然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地看向白染,紧紧攥着小拳头,眼中尽是愤怒。 “骗子!你不是要亲我的吗?我都哭累了,你怎么还不亲?” 白染彻底石化,她忽然发现自己这真是找了个小祖宗,她是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合着她逗弄他玩儿的话他不仅当了真,还真等着她下嘴呢! 也罢! 左右日后都是自己的人,先亲一口也不算吃亏。 白染将唇凑过去对着容北音的额角轻轻碰了一下,这下就换容北音开始发呆了。 她……她她她……真的亲了他。 书上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女子才会处处纵着男儿家。 白染这样依着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儿喜欢他呢? “殿下,你……你喜欢音儿吗?” 看着那双那双发红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白染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容北音急忙闭上眼睛。 “喜欢。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容北音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白染的眸子,然后双臂紧紧环上了她的腰。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音儿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白染被容北音这稚嫩的告白逗笑了:“与我在一起是做我的夫君,不是做我的部下,哪里就轮得到你去赴汤蹈火了?” “音儿心甘情愿的。” 容北音固执道,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 “以后由我来为你赴汤蹈火,换我来守护你平安喜乐。” 白染抬手抚上容北音有些发凉的脸蛋儿,不论如何,告白的话都应该由她先说出口才是。 就算听起来肉麻了些,那也是她该做的。 “拉勾,你可不能骗音儿,莫要今日说了好听的话哄着我,明日便忘了。” 容北音勾起白染的小手指,自言自语道。 “我还能骗你一个小男儿不成?” 白染好笑地看着容北音,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指勾着。 “好了,以后你便是我容北音的人了,切不可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可对别的男子再动情。” 才拉完勾,容北音便开始宣布自己的所有权了。 “好。” 没想到白染答应得这么痛快,容北音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个……我饿了……” 容北音揉了揉扁扁的肚子,之前看不见白染时他不觉得,如今白染平安归来,他才觉得自己竟是一整日都未曾吃什么东西。 白染去外面命人送些吃食过来,自己则是提了干净的衣裳就要出营帐。 “你要去哪儿?” 容北音紧走两步追了上来,抓住白染的衣袖急急问道。 “我去洗洗,等会儿饭食送过来你先吃,莫要等我了。” 白染拿着手里的衣裳晃了晃,容北音这才红着小脸儿放开了她。 第四百五十六章 好个狗细作 白染未曾回来,容北音也一直不曾动筷子,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她。 “不是说让你先吃吗?” 白染进门时先是一怔,随即心头一阵柔软。 这小家伙瞧着刁蛮任性了些,却也并非不懂礼数之人,想来只是家中娇惯了点,并非处处纵着他胡作非为。 “我想等你一起吃。” 容北音乖巧地说道,还不忘替白染摆筷子布菜。 白染跟着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容北音,心中说不上来的满足。 “营内生活艰苦,你可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一点儿也不委屈。” 容北音的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 “我明日要带兵去围剿贼匪,你乖乖待在营帐内莫要出去。” 白染夹起一块肉放在容北音碗中,军中伙食不如京里精细,容北音这段时日都瘦了。 “那会有危险吗?” 容北音急急问道。 “不会。” 白染轻声一笑,“那些个蟊贼我还不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厉害,你从小就有本事,可我还是会担心。” 容北音垂着眸子小声念叨着,他现在忽然就不饿了,没心情吃东西。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快多吃些肉,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了吗?” “殿下你……你还记得音儿小时候的事情?” 容北音捏着筷子的手一紧,眸子里闪过几丝喜悦。 白染抬手揉了揉容北音毛茸茸的小脑袋,熟练地刮了刮他挺翘的鼻尖儿道:“自然。” 只是那只手忽然就停在了这里,这动作熟悉到她自己都以为自己经常会对着他做…… 难道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想起前世自己经常会做梦,而有时候发生的过的事情会和睡梦中一样,白染便也没再深究。 容北音却是因为知道了白染还记着自己而万分欢喜,竟一口气吃了一碗白米饭。 若是以往,他也就是半碗就饱了的。 更何况这军中的碗又大,这一碗吃进肚子里撑得他直打嗝。 白染边陪容北音在帐内溜达消食儿,边笑着说道:“大晚上的吃那么多做什么?若是不走一走,晚上睡觉要难受的。” 容北音看着白染扶住他手臂的手,偷偷扬起唇角。 “殿下很会照顾人啊!” 白染也是家中独女,自小亦是被宠着长大的,如今却这么会照顾他,这让容北音十分意外。 “皇上年岁还小,与她相处久了,自然就学会了。” “世人还说摄政王手段狠戾,雷厉风行,之前我还有些怕你呢!” 容北音偷偷吐了吐舌头,暗中庆幸,还好他勇敢。 “怕我作甚?我便是手段狠辣些,那也只是对付敌人。若我像对你这般对待敌人,那皇上和我怕是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白染笑得一脸无奈,世人如何传她都不打紧,把她说得越狠越好,这样她才能好好护着皇上长大。 骂名她替皇上背了,只盼着那孩子能不负她所望,撑起雪国的江山来。 容北音忽然就有些心疼起身边的女子来了,她本也该是在母父庇护下长大的世女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尽万千宠爱。 如今却重担压身,明明是为了雪国上下才这般辛苦,却有很多人不领她的情,还总是想暗中弄死她。 “殿下,委屈你了。” 容北音眸子一红,忽然反手抓住白染的手,想要安慰安慰她。 “不委屈。” 白染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她这一世就是要护着皇上和雪国的江山的,还有身旁的男子。 自从遇见了容北音,心里那个空落落的坑也就填满了。 天命使然,容北音注定是她的人。 白染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金丝马甲出来,递给容北音道:“明日开始你将这软猬甲穿上里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挡上一二。” 白染担心她不在营内会有什么意外,毕竟明日大半的人都是要被她带出去的。 “我听舅母说这软猬甲刀枪不入,你要出去剿匪穿着正合适,我不过就留在帐内等你回来,用不着这个的。” 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公子,容北音竟然认识这东西。 “让你穿着你就穿着。” 白染不由分说地将软猬甲塞到了容北音怀中,对付几个匪寇用不着这些东西。 容北音见白染一脸的不容置疑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中愈发觉得自己这次跟出来是做对了,要不指不定他要什么时候才能与她这般亲近呢! 第二日天还不亮白染便带兵离营,容北音听到声音后趿拉着鞋子跑到门口去望了许久,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走回来。 此时让他睡他自是睡不着了的,于是便起身穿好衣裳准备去打水洗漱。 外头已经微亮,营内并没剩多少士兵,容北音出门也没见着什么人。 只是在路过白染议事的营帐时,看见一个黑影儿正鬼鬼祟祟地往那边挪,容北音便长了个心眼儿。 躲在一旁见那黑影儿入了帐内,容北音急忙跟了过去,寻了个小口子往里瞧去。 营帐内黑漆漆的,那女人进去后便燃起了火折子。 火折子将那女人的脸映照得十分清楚,容北音皱着小眉头将那张脸深深地记在心里。 这人的作态分明就是要偷殿下的东西,以往只听舅母提过军中会有细作,没想到今日竟被他碰上了。 “好你个狗细作,敢偷白染的东西,看她回来不扒了你的皮的!” 容北音心中暗暗骂道,正准备离去,忽然又停了下来。 这狗细作万一偷完东西就跑了,到时白染要去哪里找人呢? 如果找不到人,那万一被她偷去了要紧的东西,岂不是耽误了大事儿? 想到白染以前受伤的事情容北音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子火来,这些狗东西敢害白染,那就别怪他下死手了。 虽说当初师傅教他医术时不住地强调不许害人,可他如今制服的是坏人,那便是做了善事。 这般想着,容北音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先含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在嘴里,然后才从荷包中摸出一个细长的竹管来,插入那小孔内,往里轻轻一吹。 第四百五十七章 音儿也是有用的 师傅曾经说过,这东西是保命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拿出来。 可如今这狗细作想害白染的性命,那他便不得不用自己这护身的东西了。 白染的命可比他重要多了。 收了小竹管,容北音才将药丸嚼了吞下,轻轻砸吧砸吧嘴。 唔……还挺甜。 等他将东西都收起来再往帐篷内看时,那细作已经倒在了地上。 容北音拍拍手直接走了进去,捡起一旁绑帐篷的绳子将那地上的女人先捆住了双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用银针在那女人身上扎了几下。 他倒是恨不得立时弄死这个狗细作,可又怕耽误了白染的大事,便只好将人吊着半口气。 只是如此一来,他便不能离开这里了,万一有人来把这狗细作救走了怎么办? 可他若是守在这里,万一有人再来偷东西,那他又不会武功,打不过人家岂不是就帮不了白染了。 犹豫了片刻,容北音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个信得过的人来。 白染的亲信无非就是白风和白雨,她二人每次只有一人会随白染出去,定会留下一个守在营帐内。 容北音离开前还不忘踢那地上的女人两脚出气,白染拿命来守护雪国和雪国的百姓,竟然还有祸害要害她,真是该死! 今日留下的人是白风,容北音去找她时白风还吓了一跳。 可想到这将是自家为了的小主君,白风的态度便和善了许多。 “不知容公子来此可是有事?” 主子特意交代了,若是容公子有事交代她一定要好好依着,不许惹了这个小祖宗不快。 容北音一向守规矩,如非特殊原因从来都不出主帐,今日冒然冲过来找她,也不知是为何事。 “细作,白染的议事营帐内有细作。” 容北音气喘吁吁地指着那营帐的方向说道,白风的脸立马白了。 “你说什么?” “我亲眼瞧见的,细作进了那营帐,你快去看看。” 容北音没敢说让白风带别人一起去,此时除了白风,他谁都不敢相信。 白风立马带着容北音去了议事的营帐,看着地上被绑起来的女人,一脸震惊。 “公子,这可是您做的?” 容北音紧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却没说自己是用的什么法子。 白风知道容北音略懂医术,猜想他可能是用了什么药,这营帐内现在都还有些未散的味道。 白风俯身在那女人身上搜了一番,一叠密封的信就被翻了出来。 白风面色一凛,冷声道:“这人的背后怕是大有来头,容公子今日可是为我们主子做了一件大事。” 白风说罢,忙朝容北音抱了抱拳。 之前她还觉得这位小公子有些任性,主子出们剿匪他都敢跟着,可昨日看他帮忙包扎病患,今日又抓住了这细作,白风也不得不承认,这容小公子的确跟别人不同,是她们主子的小福星。 容北音心头暗喜,能为白染做些什么,他很高兴。 “她……偷的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指着白风手里的东西,容北音小声问道。 白风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十分重要。” “那这个细作要怎么办?” 容北音又狠狠踢了那女人一脚,敢偷白染的东西害白染,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白风眼皮忽然一跳,好似看到了未来自家主子因为惹了这个小祖宗不高兴而被他踢着打的景象。 主子啊主子,人是您自己选的,就算挨打您也得忍着哈! “公子先去洗漱吧,属下来看着她。” “她还没死,等白染回来我再来把她弄醒。” 容北音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见白风点头,容北音才放心地离开。 “主子果然好眼光。” 白风轻笑一声道,有了这容家小公子,容家和闵家就是主子和皇上的人了,至于姓顾的那个老东西…… 此事最好与她无关,否则就算主子不收拾顾家,暗卫也得好好去折腾他们一番不可。 通敌叛国那可是死罪。 白染回来时,白风已经等在那里,细细说了细作之事。 白染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营帐的方向,朝白风一摆手,便大步走了过去。 容北音正窝在矮桌边鼓捣他带来的那几个药丸子,见到白染回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殿下,你有没有受伤?” 摸着冰凉的铠甲,容北音想要检查检查白染身上有没有上,手腕儿却被那人握了住。 “殿下……” 一双懵懂的大眼睛里担忧还未淡去,却叫白染有些不能自拔。 “谁让你去抓细作的?” 白染的声音有些冷硬,容北音身子一僵,忙垂下了头去。 白染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出营帐,他却没有听话,她恼了他也是应该的。 “你这么瘦小的一个孩子若是真的被人发现,可是人家的对手?” 不过就是个十四岁想小少年,他如何能对付得了那些成年的士兵? “我……我是出去打水正巧碰见的,不是非得出去的。” 他起得早等不及旁人送水过来,便想着趁天黑自己去打一盆回来,哪知会遇上那细作呢? 可是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就算再有一次,他仍旧会这般选择。 那人可是要害白染的啊! 见他是真的有些怕了,白染也不舍得再训斥,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细作就算是偷了那些东西也不打紧,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我有护身符,谁都伤不了我的。” 容北音说罢,忙捂住了嘴。 师傅说这事儿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就连母亲和父亲都不行。 可白染是他喜欢的人,她又这么护着他,告诉她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他手里的那些自保的药,足够保他平安了。 “这世间的万一太多,你不该冒险的。” 白染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万一那细作发现了容北音,在那样的时候,营中连个能救他的人都没有。 “可我见不得有人要害你,白染,音儿也是很有用的,也是可以保护你的。” 容北音自认自己并非是那种坐吃等死的人,他医术虽不算多么高超,可守护着白染却是足够了。 这身医术,本身也是为她而学。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不要赏赐我只要你 “小北音长大了。” 白染只低叹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容北音去将那女人扎醒,又不解气地踢了她两脚。 看着他忿忿的小模样儿,白染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白风看了一眼容北音,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手了。 哪知容北音却先开口道:“打掉她的牙,免得她自裁。” 这些都是舅母和表姐说过的,很多细作牙齿里会藏着毒药,如果抓住了他们,要先将牙齿打掉。 白风一头细汗,愈发觉得这个小主君以后可一定不能招惹。 那女人疼得在地上打滚,睁开眼睛时才发觉自己的处境。 “说出你的主子,本王给你一个痛快。” 白染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能在她军中安排细作,这人有几分本事啊! “唔……” 那女人口齿不清地呻吟一声,却也能听出她是在拒绝。 容北音小脸儿一寒,紧紧绷着下巴,瞧着倒是比白染还气。 “殿下,我有办法叫她开口。” 容北音绷着小脸儿上前,也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个什么来塞到了那人的嘴里,然后便见那细作眼神变得愈发迷离,人也不如刚才那般清明。 “现在可以问了。” 小人儿脸上的认真是白染从未见过的,想他对她如此上心,白染就觉得心中一暖。 宽大的衣袖遮挡下,白染偷偷攥住了容北音的手。 容北音俏脸儿一红,刚才的凝重皆已被羞涩取代。 白染忽然站起身,拉着容北音走出帐外。 “怎么不问了?” 容北音一脸的疑惑,他已经给那人喂了药,此时那细作的神志最是薄弱,问什么都可以的。 “有白风和白雨在,用不到我。” 白染轻笑一声,拉着容北音往自己营帐内走去。 容北音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握紧了白染的手。 “北音,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其实白染也有的是法子能从细作嘴里问出些什么,只不过要麻烦许多。 容北音一颗药丸就解决了那些麻烦,也算是帮了她的忙。 “我不要什么赏赐,我只要你。” 容北音嘴快地说道,说完才羞涩地垂下头去,暗恼自己这个嘴比脑子快的毛病。 白染只淡淡地笑着,握着他的手却是又紧了几分。 这细作交代她是晋王的人,晋王一直与西蛮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至于具体的事情,她们这样的小人物也不甚清楚。 白风忽然放下心来,那顾老太婆虽然一直野心勃勃,却总算没有到勾结外贼的地步。 至于像晋王这般的藩王,先皇薨逝,新帝年幼,她们起了这样谋反的心思倒是也在意料之中。 白染现在还不能与晋王硬碰硬,一旦她们开战,外头那些个虎视眈眈盯着雪国的国家怕是都要过来把雪国瓜分了。 那晋王也不是个傻的,在不能确保她能完整地接管下雪国之前,她定也不会乱动。 如今只有白颜慕快些长大,不再需要白染日夜守着,她才好放下心来彻底清除内乱。 但这个亏白染也不会就这么吃下,那些贼匪既然与晋王有关,她便把她们一锅端了,也好敲打敲打那个老东西。 今日围剿那些贼匪已然受到重创,待探子查到她们的老窝,白染便可以班师回朝了。 其实白染心里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日白颜慕怎么样了。 当初提议叫苏汀若进宫陪她,也不过就是想给她找个伴儿,但到底是两个奶娃娃,白染是害怕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白染此时惦记的人正站在御花园里给小弟弟推秋千呢! “皇帝姐姐慢一点,汀若害怕……” 小团子肉乎乎的声音叫人十分心疼,站在后面推秋千的小女娃立马放慢了速度。 “这样呢?” “这样很好。” 奶娃娃眼底的恐惧淡去,小手抓住两侧的绳子,晃荡着小短腿儿,美滋滋的。 现在的苏汀若还不知道他口中的皇帝姐姐是何身份,怕是这辈子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待遇,叫皇帝给他推秋千。 回京那日,白染并未与队伍一起离开,而是骑马带着容北音先行一步。 暗部的人扮作白染骑在马上,身边有白风和白雨陪同,倒是也没有人发现白染不在。 尽管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也比和着众人一起赶路快些。 临近京城,容北音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了去。 “要回家了,怎么不高兴?” 白染并未想过要去容家替容北音说话,这个小东西胆子太大,回去必须得受罚才行。 她若是心软了,以后他指不定还要干出什么事情来。 “以后我又要见不到你了。” 容北音闷声说道。 白染回京后要去宫里照顾皇上,好多日都不出来一回,他好不容易才得了她的喜欢,不想和她分开。 “你回家后乖乖在府里待着,莫要再去摄政王府门口的那棵大树下躲着了。” 容北音尴尬地咬了咬唇,小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管家敢告诉你那些事情吗?” 白染话音才落,容北音就又羞红了脸。 他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钱收买人家,合着都是自欺欺人呢! 但一想到那些事情是她让管家告诉他的,容北音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些来找我?” 容北音闷声闷气地质问道,害他惦记了那么久。 “找你干嘛?找你去我摄政王府听墙角吗?” 白染这么细细一想,每次她回府的时候听到的那墙角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都是身前这个家伙发出的。 她就说嘛,谁家会派这么笨的探子来摄政王府打探消息呢! 原来都是这个小笨蛋。 “才……才没有呢!” 这话容北音自己说的都没什么底气,他却是常常去摄政王府墙角那里守着。 “回家后好好闭门思过,以后若是再敢做这样的事情,绝不轻饶。” 白染忽然冷下声来斥道。 容北音身子一僵,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是要打音儿板子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受罚 “五十军棍。” 白染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儿身子抖了一下,偷偷弯起嘴角,又接着道, “不只是你,凡是包庇你帮助你的人都要受罚。” “那你是想打死音儿吗?” 他这小身板子哪里能受得起五十军棍? “既然怕死就不要再犯。” 白染朝容北音吓唬道, “你若死了以后我的马前驮着的就只能是别的小公子了,唉!到时我就再娶一个听话的王君,与他一起享时光静好,度似水流年,看繁华落尽……” “我听话,我以后保证听话,你不许娶别人。” 容北音眸子一红,急急说道。 他不能接受她娶了别人,她都说了喜欢他的。 “你若乖乖听话,这马前驮的便只有一个你。” 白染附在容北音耳边,认真说道。 容北音双手紧紧抱着白染的手臂,微微侧眸,看着她好看的侧脸,又说了一遍。 “音儿听话的,真的。” “那你定要记住今日的话,若是再犯,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白染怕自己不吓唬他一次,以后他还会跟着她偷偷出征。 发现了还好,若是发现不了,真出点儿什么事情,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容北音委屈地扁扁嘴,却也不敢再反驳,只乖乖地嗯了一声。 将人送到永宁侯府门口,白染并未进去。 “殿下随我进去喝杯茶吧!” 容北音不舍得和白染分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盯着她不愿移开。 “今日我便不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白染怕她一进去容家人就不好罚容北音了,她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他撑腰的。 这个孩子必须要挨一顿收拾,才能长记性。 “那你早些来啊!我等你。” “好。” 容北音红着眸子目送白染离开,才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容远和甄氏听说儿子回来了,都是又高兴又生气的。 以往容远最是纵着这个儿子,这次甄氏罚他她也没有帮着说半句好话。 容家的四个嫡小姐也在,竟是没有一个人向着容北音说话。 容北音看着平素里疼爱自己的母亲父亲和姐姐们这一次都不心疼他了,便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被罚跪祠堂也没有求饶。 但他从未后悔过,因为有了白染的许诺,他这一次总是值得的。 跪在祠堂里,容北音还在思索着白染的话。 她说,只要他乖乖听话,以后她的马前就只会坐他一人,这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容北音忽然笑出声来,有些不放心过来偷偷看望他的四个姐姐在门外听见了他的笑声,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这个弟弟不会着魔了吧? 都被罚跪祠堂了,还能笑得出来? “阿淮说他是去追摄政王殿下了,该不会是被殿下捉住了吧?” “看着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倒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就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家伙人家摄政王能看上他吗?” “难……” 四个姐姐暗中交流了几句,见容北音没有哭,就偷偷溜了出去,免得被母亲和父亲发现,她们也要一起受罚。 谁知四个女儿才走,那老两口子也来趴墙根了。 若是白染看见了,一定就不会再对容北音喜欢听墙根的事情耿耿于怀了,人家这是祖传的。 容远看了一眼跪在那里傻笑的儿子,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 “这是怎么了?” 甄氏小声问道。 容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拉着自家夫君离开了。 “瞧着不太对劲儿啊!” “要不你去找摄政王问问?” 甄氏建议道,他也想知道儿子这是在笑什么呢。 “我可没脸去,摄政王不来找我的麻烦咱们就谢天谢地了,哪儿有上赶着送上门去找骂的?” 容远连连摆手,她才不去,一张老脸她还想多留几年呢! “你说会不会是摄政王殿下真的看上咱们儿子了?” 甄氏犹豫道,其实他也有些不敢确定,毕竟自家儿子可一点儿也不稳重贤淑,未必就是人家摄政王喜欢的那个类型。 “不太可能……” 老两口嘀嘀咕咕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那边的白染马不停蹄地回了皇宫,这么久不见,她也有些想念自己那个小妹妹了。 “阿慕……” “皇姐?啊……皇姐,你终于回来了,阿慕好想你啊!” 正在给苏汀若推秋千的白颜慕看见白染就红了眼眶,停了手还不等扶苏汀若下来,人就已经朝白染扑去。 “表姐……” 苏汀若见到白染也十分高兴,支棱着胳膊就要往下跳。 还好白染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 两个小家伙都抱着白染不肯撒手,白染瞧着白颜慕一点儿没瘦,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汀若可真厉害,将阿慕照顾的很好。” 白染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看到的分明是小皇帝在照顾苏汀若。 但这话却十分受用,苏汀若听后开心的不得了,一脸骄傲。 白颜慕也不恼,只顾得抱着白染不撒手。 “皇姐,阿慕好想你。” “表姐,汀若也好想你。” 白染一手抱起一个小家伙,高兴得两个孩子小脸儿通红,紧紧攀着白染的脖子不舍得撒手。 和苏汀若在一起睡久了,猛得没了那个需要她哄的小奶娃,白颜慕还有些不太习惯。 窝在白染怀里翻来覆去的白颜慕终于昂起了小脸儿,看向她道:“皇姐,明儿能不能还叫汀若弟弟到宫里来,咱们三个一起睡。” 白染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柔声问道:“怎么?阿慕现在都准备要左拥右抱了吗?” 白颜慕能听懂白染的玩笑话,羞红了一张肉乎乎的小脸儿,揪着被角不敢再看白染。 “汀若弟弟身上热乎乎的,软绵绵的,有他在一旁,阿慕就不觉得冷了。” “可是阿慕是皇上,是女孩子,汀若是男孩子,男孩子是不能随意和女孩子睡在一起的,除非娶了做夫君的才能如此。” “什么是夫君?” “就是要陪着一个人过完一生的男子,你会与他生儿育女,彼此喜欢。” “那阿慕长大了娶汀若弟弟做夫君好吗?” 第四百六十章 相亲宴 “那你喜欢汀若弟弟吗?” “喜欢。” “如果阿慕长大后还喜欢汀若弟弟,而汀若弟弟也喜欢阿慕的话,那阿慕就可以娶汀若做你的君后。” “好。” …… 姐妹二人闲聊了没多久,白颜慕便睡着了。 白染轻轻替小家伙盖好被子,自己却是愈发清醒。 想着容北音现在不知是不是还在受罚,心里就有些舍不得了。 可这事儿白染绝对不能心软,要不然那个小东西不长记性。 这日下朝,白染才牵着白颜慕到了御花园,就遇上了两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男子。 二人迎面撞见白染和小皇上,急忙俯身请安。 “给皇上请安,给摄政王请安。” 白颜慕也是不认识他们的,懵懂地看了白染一样。 白染这才看清其中那个年岁较长的男子是的穿着,这好像后宫里的侍君。 先皇膝下虽只有皇上一个孩子,却也有几个君侍的,只是身份地位太低,从未露过面,好些都是连碰都未碰过的。 刘州用立马小声在白染和小皇帝耳边说道:“这位是先皇身边的君侍谢氏。” 因为没有孩子,又未曾侍寝,所以连个封号都没有,在后宫也不过就是半个奴才。 “起来吧!” 白染淡淡地说道,即便这人没有孩子,到底也是先皇的人,她也不好太过苛刻。 只是皇上和她下朝后会路过这里,这位谢氏又恰好出现,若说他没动什么歪心思白染都不信。 白颜慕盯着谢氏身侧的男子瞧着,只见他偷偷瞧了白染一眼,然后便垂下头去,羞红了半张俏脸。 小家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这个男人不正常,还是汀若弟弟最好看。 “谢皇上,谢殿下。” 谢氏缓缓起身,他本是受了家里人的授意要带着谢家的侄儿想办法见摄政王一面,看能否给侄儿谋个侧室。 却不想只是这一眼,他自己竟动了心思。 他虽是先皇的人,如今却也不过才二十岁,又是个清白的身子,如果摄政王愿意,他不介意给她做个贴身侍儿的。 白染带着白颜慕就要离去,那谢氏却大着胆子出了声。 “殿下,这是臣侍的侄儿小晚。” 谢氏红着面颊大胆道,谢家不过就是个六品小官,好不容易将他送进了宫先皇还去了,如今便将主意打到了摄政王身上。 要说起来,谢氏但凡长点心眼儿都不会答应这件事儿,谁知他竟应下了,还这般大喇喇地与初次见面的摄政王介绍起自家的侄儿。 你的侄儿与人家何干? 白染又不傻,这一下就明白了谢氏的意图。 刘州用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摄政王在御花园里大开杀戒。 白染顿下脚步,头也未回。 “刘州用,私自带外人入宫,该当何罪?” “回殿下的话,私自带外人入宫当杖责三十,禁足五月。” “那还不去?等着本殿亲自动手吗?” 白染说罢,就拉着白颜慕快步离开。 只听得身后谢氏的求饶声还有刘州用的训斥声不绝于耳,吓得白颜慕被白染握着的手都是一颤。 谢氏本以为能仗着自己这个侄儿姣好的相貌替谢家谋划些什么,却不想人家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还连累他受了罚。 想必自这件事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将主意打到白染身上了。 “怎么了?” 感受到身侧的小娃娃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白染不由得问道。 “皇姐不高兴?” 白颜慕糯糯地问道,别看她年岁小,心眼儿可不少,精着呢!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白染不愿再听身后谢氏的求饶声,俯身抱起白颜慕,大步朝御书房走去。 “那个男人是不是想做阿慕的姐夫?” 白颜慕双手攀着白染的脖子,咧着嘴问道。 她最喜欢皇姐抱着她了,只不过皇姐说她是皇上,不能总让人抱着。 “他不配。” 这样连半点脑子的男子,她白染可是看不上的。 “那就是皇姐不喜欢他咯?” “嗯。” “那皇姐喜欢什么样儿的?” 白颜慕记得太傅之前在与几位老臣说话时提到过摄政王已经过了娶亲的年岁,她便将这事儿记在心里了。 如今正好遇上了有人想要嫁给白染,小皇帝便有了小心思。 “唔……乖巧懂事的,像阿慕一样。” “嘻嘻……” 白颜慕因为白染的话笑弯了眼睛,她也喜欢皇姐。 “可阿慕是皇姐的妹妹,不能嫁给皇姐。” “阿慕这是长大了,都要替皇姐操心婚事了吗?” 白染可不相信白颜慕会无缘无故地在她跟前说这些,肯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不用细想也知道定是她那个操心的外祖母,一直在为着她的婚事着急。 只是先皇薨逝还未足一年,便是她现在有心,也不能成婚。 “皇姐不是说有了姐夫,就有两个人疼爱阿慕了吗?” 其实白颜慕打心底里是不想白染成亲的,皇姐成了亲就不能留在公子陪她睡觉了,因为刘州用说,妻夫之间是要睡在一起的,她不能抢了姐夫的妻主。 可皇姐这么大了不成婚,太傅奶奶会着急,大臣们也会嘲笑她。 她不想让皇姐被人嘲笑,也不想太傅奶奶着急。 想着若是皇姐成婚后出了宫,她便再让汀若弟弟进宫来陪她。 白日里皇姐陪她,晚上汀若弟弟陪她,这样也挺好的。 “等阿慕再大一些皇姐再成婚。” 白染不想太早成婚除了先皇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在她看来容北音的年纪还是有些小,再等上一两年才合适。 但今日的事情也提醒了她,如果她先将亲事定下来,或许就不会再遇到今日这样的麻烦了。 “刘州用,近日御花园的花开得甚好,你通知下去,后日皇上举办赏花宴,让各家大人带着主君公子一同入宫。” 若是直接去与永宁侯府定下亲事,旁人说不定会在背后议论容北音不知检点,主动勾引了她。 如果这变相的相亲宴过后再找人去永宁侯府提亲,便能够堵住众人的嘴。 第四百六十一章 选夫 白染心里也着别的打算,她身边的几个属下也不乏有出身世家的,跟了她几年了,到现在也没个心仪之人,正好趁这次机会让她们也来碰碰缘分。 往年君后在世时还时常举办赏花宴,后来君后去世,先皇身子又一直不太好,所以这样的事情就没人管了。 白染话音刚落,刘州用便立马去办了。 想着谢氏刚刚做的事儿,刘州用便也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 外头像谢氏这般想的人定是不少,殿下这是要堵他们的嘴呢! 谢氏的事情连带着摄政王要举办赏花宴的事儿同时发生,宫外的人便是想不多想都难。 永宁侯府内,闵哲淮正低着头替容北音的膝盖上药。 虽说是在垫子上跪了半日,但到底是身娇肉贵的世家公子,膝盖还是红肿了一片。 “平日里也未见你这般听话,怎么这次就实实在在得跪了呢?这都好几日了,肿都还未消下去。” 闵哲淮边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边轻声埋怨道。 “阿淮,你知道吗?白染她说喜欢我了……” 容北音咧着嘴朝闵哲淮显摆道。 闵哲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表哥,这话你都已经说了几百遍了,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她还亲我来着,这里……” 容北音捂着自己的额角,红着脸小声说道。 闵哲淮手下的动作一顿,呆呆地看向容北音。 “你……你说摄政王殿下她……她亲了你?” 在闵哲淮看来,这种事情只有容北音主动的份儿,说不定是表哥他没忍住亲了人家,自己在这臆想呢! “真的真的,她还与我说‘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好羞啊,但是我好喜欢。” 容北音说着说着自己先脸红起来,他好喜欢听白染与他说情话。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闵哲淮细细品着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思念? “表哥,摄政王殿下为何要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对你的喜欢?那明明是多年不见的情人之间才会……” 闵哲淮忽然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容北音。 “表哥,你……你们……你们以前的事情她莫不是也记得?” “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她记得的事情和我记得的有些不一样,可不论如何,她都说了喜欢我,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以后她的马前就只会坐我一人。阿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容北音探着头看向闵哲淮,闵哲淮忙摇摇头。 “她这是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闵哲淮一怔,却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容北音的话。 “表哥,该不会是你想多了吧?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怎么可能只娶一夫呢?白家血脉单薄,她与皇上应该都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吧!” 容北音的笑容忽得僵在脸上,他这两日只顾得高兴了,却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阿淮,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真的是我误会了,她只说了马前坐我一人,又没说府里不纳侍……” 容北音失落地靠在榻上,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儿还露在外面。 “可我不想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想让她只喜欢我一个人。” “表哥,你若当真要嫁到皇家,就不能有这种想法,父亲说这是善妒,会被妻家休了的。” 室内一片寂静,外头的小果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连礼都忘了行。 “公子,刚才前院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后日要在宫中举办赏花宴,要各家主君公子都陪着一起进宫呢!” 皇上那个年纪怎么会举办这种宴会,说出来大家便也知道这是谁的意思了。 容北音猛得坐了起来:“好端端地为何要办赏花宴?” “奴听说好像是摄政王殿下的意思,今儿她与皇上下了朝在御花园里碰上了先皇的一个君侍,那人好像打起了摄政王殿下的主意。” 小果这些话也都是偷偷听外头的人说的,有关摄政王殿下的事情公子总是格外在意,所以他便听了一耳朵。 容北音俏脸一白,气鼓鼓地砸了几下身下的软榻。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白染!他就那么耐不住寂寞吗?” 刚刚才与闵哲淮说完不想白染娶别人,这就听说了有人上赶着勾引白染去了,他如何能不生气? 尤其那还是先皇的君侍,这不是欺负人吗? 白染她那样好,怎么能被那样的狐媚子勾了去? “公子您先别生气,听说摄政王殿下罚了那人三十大板,紧闭五个月。就那样的人儿若是三十大板打下去,怕是半条命就没有了。” 小果一脸的幸灾乐祸,摄政王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那种男人迷惑,这人还真是憋疯了。 “哼……打死他也不为过。” 容北音的脸色好看了些,可心里却还是十分介意。 他那么喜欢白染都没有想过去勾引她,只是想要保护她,这个男人是怎么敢的? “所以摄政王殿下办这赏花宴是为了选夫?” 一旁的闵哲淮终于开口了,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世上怎么敢有男子明目张胆的去勾引一个女人。 容北音已然算是十分大胆的了,也从未想过去用这样的法子,不然他也无需常常趴在摄政王府门口听墙角了。 小果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默默点了点头。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容北音死死攥着拳头,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他想现在就见到白染,亲口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后宫里那么多美人儿,她这段时日又一直宿在宫中,是不是每日都会遇见这样的事儿? 他自是相信白染的为人,可这话儿一旦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她的名声? 那些先皇留下的男人如何配得上他的白染? 闵哲淮见容北音面色不好,便朝小果挥挥手,让他先出去。 “表哥怎么还生气呢?摄政王不是已经罚了那男人了吗?” “我气的不是这个,那些男人指不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来毁坏白染名声的,白染她明明那么好……” 第四百六十二章 谁最好看 容北音在意的是这事儿是不是有人暗中搞鬼,刻意想要毁了白染的名声。 如今朝中有些老臣自恃年长,根本就不把小皇帝和白染放在眼里,若此事当真是有人在后面指使,那这人居心实在是有不良。 白染为雪国做了那么多事情,这些老东西却要为了自己的那点子势力来害她,雪国若是没有了白染,指不定她们现在都在哪儿搬石头吃牢饭呢! 闵哲淮也跟着蹙起眉头,容北音这么一说,他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表哥这么一说,此事倒的确像是有问题。不过表哥也无需担心,摄政王是什么人,那些人的这点子小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今日她毫不留情地打了那个男人,不就是在敲山震虎吗?” “应该打死才是,看看以后谁还敢再生害白染的心思。” 容北音忽然站起身来,吓得一旁的闵哲淮忙上前去扶住他。 “你这膝上还有伤,还是莫要乱动的好。” “我要去找姐姐帮忙查一下那男人是谁家的,又是谁派去坑害白染的,如此也好叫白染心里有个数,若是有人拿着这事儿做文章,白染的名声就全毁了。” 若是有人说白染住在后宫碰了先皇的男人,便是白染有所少嘴也说不清的。 他得查出来幕后是谁再捣鬼,也好早些想些对策。 “表哥,此事殿下自己定是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莫要担忧,若你真的不放心,就等着后日去参加赏花宴的时候亲自问问她,之后你再做决定也来得及。” 容北音看了一眼闵哲淮,这才冷静下来。 “你说的也对,对付敌人并不差这两日,我还是先问过她再说,没得坏了她的好事。” 闵哲淮总觉得表哥这次出去一趟回来以后好像变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是是是,阿淮陪表哥挑选一下衣裳,待后日进宫的时候,表哥一定要艳压群芳才好。” 闵哲淮话音刚落,容北音就羞红了一张俏脸儿,他可还没忘上次入宫时自己的失态。 “不必了,她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到时挑件素雅的衣裳就好。” “可这次是摄政王选夫啊!表哥就不怕被那些莺莺燕燕比了下去?” 容北音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白染她并非肤浅之人,不会喜欢那些胭脂俗粉的。” 闵哲淮又看了容北音一眼,他现在懂了,表哥他好像比以前自信了许多。 这般看来,他这次随摄政王殿下去西南剿匪,应该是有了进展的。 闵哲淮轻笑一声,又扶着容北音坐了回去。 白颜慕到底是长了半岁,比过年的时候胆子大了许多,面对众人时说话也没了胆怯。 白染坐在她身侧,头都没怎么抬,小家伙却伸着个脑袋到处瞧着。 “看什么呢?” 白染理了理白颜慕的头发,笑着问道。 “皇姐觉得这些公子们哪个最好看?” 白颜慕趴在白染肩头,小声问道。 “谁最好看?” 白染这才抬头往人群中瞧了一眼,只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个坐在那里正盯着她看的容北音身上。 容北音今日穿了一件淡黄色的新衣,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素簪,与周围的人坐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但偏偏是众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更衬得他与众不同。 白颜慕顺着白染的目光望过去,不由得捂着小嘴儿偷笑起来。 “嘿嘿……原来皇姐的心上人是那个哥哥啊!” 小家伙人小鬼大,这话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未说出口来。 于是,一大一小就坐在那里与容北音对起眼来。 容北音被白染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儿一红,忙垂下头去。 “那个哥哥长得好看吗?”白颜慕抱着白染的胳膊,低声问道。 “好看。”白染回过头来看向白颜慕,笑问道,“阿慕喜欢他吗?” “皇姐喜欢阿慕就喜欢。” “阿慕真乖。” 白颜慕的话叫白染十分满意,她其实挺担心白颜慕会不喜欢自己未来的夫君的,毕竟未来这几年内,她都要将白颜慕当女儿一样养着的。 在白颜慕成年之前白染不会不管她,不论是生活上还是朝政上。 在白颜慕成年之后,她就去做一个闲散皇族,陪陪夫君孩子,逛街遛鸟,再也不想这么累了。 “御花园里的花儿开得可真美,这黄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自君后去世后,我就再也没进过宫赏花了,如今这花儿的种类愈发多了。” “是啊!听说摄政王殿下今日有意选王君呢,也不知道谁家的公子会有这个福气。” “是谁都与咱们无关,咱们这些做庶子的,便是给人家做小都没资格的。” 要不是宫里送信儿的人说必须要让家里的适龄公子都跟着入宫参加赏花宴,他们这些庶子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啊! 但有些人有自知之明,有些人却是没有的。 那摄政王权势滔天又是天人之姿,若是能入了她的眼,以后便没有再怕的了。 一绿衣公子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人群。 一群奴才养大的庶子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他们倒是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入了摄政王殿下的眼,还算懂规矩。 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工部尚书府的公子。 母亲说了,只要他能得了摄政王殿下的青眼,日后他的身份便是能比得过未来君后的了。 那边白颜慕看见苏汀若也被带进了宫来,便扔下白染欢欢喜喜地跑去找他了。 白染便也跟着起身,准备叫人去找容北音到亭子里坐上一会儿。 哪知她还没走多远,就差点儿被一个绿油油的东西撞上。 白染侧身避开,那绿衣公子就倒在了地上,摔得脸都白了。 “哎哟!公子您没事儿吧?” 身后的侍儿快步跑上来去扶自家公子,都忘了向摄政王行礼。 白染懒得计较,正欲抬步离开,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叫声。 “殿下,您当真就这么走了吗?” 第四百六十三章 选你 白染心下无奈,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她不走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等着他碰瓷儿讹诈吗? “公子若是需要叫御医,那边有宫侍。” 白染可没闲心陪这样的蠢蛋待着,她今日叫这些公子来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没……臣子没事儿。” 孙明瑞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去拍身上的土,更不要说膝盖上的伤了。 一张化得还算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快步来到白染面前行了一礼。 “臣子孙明瑞,家母时任工部尚书……” 孙明瑞一见白染就忍不住红了脸,这还是他第一次离摄政王殿下这么近呢! 只是他的羞涩和欢喜还未维持多久,身后便又来了一人。 “羽西见过摄政王殿下。” 李羽西第一眼看见白染时就认出了她,上元节那日他与两个男子抢灯笼,当时那个抱着个孩子的女子就是当今摄政王。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那日戴着面具,就算是摄政王殿下见了他想必也是不认识的。 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白染挑眉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见他虽眉眼温顺,嘴角却是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这种人一瞧就是惯会伪装遮掩的。 孙明瑞气恼地瞪着李羽西,明明是他先来的,摄政王殿下都还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这个李羽西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 尤其是李羽西还是一副羞涩难耐的模样儿,这叫孙明瑞更是生气。 “李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孙明瑞阴阳怪气地问道。 “孙公子能在这里,羽西为何不能?” 李羽西一向心高,那顾思菱待他还算不错,可他却一直想着嫁给一个权势更大的女人。 顾思菱固然还算不错,但那也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丞相。 听闻丞相一向与摄政王不合,指不定哪天顾家就要倒霉了,他才不要去顾家呢! “我……” 孙明瑞被李羽西问得哑口无言,但想到摄政王还在这里,他便哽着脖子道, “我来给殿下请安。” “羽西也是来给殿下请安的。” 李羽西轻笑一声,这会儿的他可完全不见了那夜与容北音和闵哲淮抢灯笼的霸道蛮横,反倒是孙明瑞被气得差点儿要打人。 他的母亲是工部尚书,李羽西的母亲是吏部尚书,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可这李羽西总是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他多厉害似的。 二人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服气。 白染不愿看他们在那里丢人现眼,早已大步离开。 孙明瑞见状,气红了眸子,指着李羽西道:“李羽西,你今日坏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 “孙明瑞,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蠢笨的模样儿,摄政王殿下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羽西自认并非是多么聪慧的人,但与孙明瑞比,他还是挺有自信的。 “李羽西,你莫要欺人太甚!” 孙明瑞说着就像去够李羽西的脸,身后的侍儿急忙上前拉住了他。 “公子,这是宫里,不要闹了,皇上和摄政王殿下还在那边看着呢!” 自家公子脾气太急躁,的确不适合嫁给摄政王。 李羽西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只余下身后的孙明瑞在那里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白染寻了个无人的亭子坐下,不一会儿容北音和闵哲淮就跟了过来。 朝容北音招了招手,这还不等她找人去叫,人家就自己来了。 容北音不知附在闵哲淮耳边说了句什么,闵哲淮便带着侍儿离开了。 “怎么瞧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白染低声问道,刚才坐在下面不是还挺欢喜的吗? “殿下今日办这赏花宴可是为了选王君?” 容北音扁着嘴问道,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 “你是在为这个不高兴?” 白染笑着看向容北音,特别想捏一捏他鼓起来的脸蛋儿,却又碍于人多忍了下来。 “北音不敢。” 说着,容北音就垂下头去,明显是在与白染置气。 “原来北音小公子是不想看见我的啊!唉……可惜了我还为他……” 白染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北音出声打断。 “才没有,我没有不想见到你。明明是你……是你不想要我了……” 容北音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他刚刚见她起身,匆忙就跟了过来,却不想正好瞧见了她与别的男子站在一处。 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她明明说过他只要乖乖听话就只喜欢他的,骗子! 见容北音好像真的生气了,白染也不敢再逗弄他。 “胡说!我今日办这赏花宴就是为你,又怎么会不想要你了?” 容北音猛地抬起头来,通红的眸子闪了闪,糯糯道:“真的?” “不然呢?若没有这赏花宴,我怎么去你家提亲?难不成告诉旁人说你我二人早就私定终身了?” 白染母父都已不在,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选夫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论她最后选了谁,剩下的人都没话说,反正大家的机会都是一样的。 “殿下真的是为了音儿才办的这赏花宴?” “是。” 容北音欢喜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阴郁不在,又变得明媚起来。 白染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点还不错,不会将闷气憋在肚子里。 “我刚刚看你还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说话呢!” 想到刚刚自己看见的,容北音又有些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巴。 “不过就是过来寻你的路上遇见的,哪里就与他们说话了?”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这个小醋坛子难不成以后还不许她跟男人说话了?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会与你偶遇?那就是打着要嫁给你的主意呢!你若看不出来,着了他们的道儿,到时后悔都晚了。” 容北音像是个小怨夫似的叨咕着,白染就这样坐在那里静静听着,丝毫不觉厌烦。 刚才那二人拦住她时她只觉得不悦,心中无比厌烦,可容北音即便是天天去趴摄政王府的墙角,她都会觉得他很可爱,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偏爱?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知足 容北音见白染一直盯着他瞧,不由得涨红了一张俏脸儿。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善妒?” “没有,这样很可爱。” 白染摇摇头,她宁可喜欢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男子,也不会喜欢那样故作大度然后背地里各种搞事情的人。 容北音抿着唇偷偷一笑,随即想到了自己回府后受罚的事情,便忍不住想跟白染告状。 “我的膝盖受伤了……” 看他还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儿,白染就像给他屁股来两下子,犯了错还有理了呢! 但看他撒娇,白染又舍不得责怪他。 轻轻握住他放在一旁的手,低声问道:“上药了没有?” “阿淮帮我上过药了。” 容北音自小都是被宠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尤其是他受伤后家里竟没一个人来看他,只有阿淮来过两次。 “那就长个记性,以后不许再这般顽劣,你男扮女装混入军营这可是死罪,若是军中有人借此生事,我也无法护你。” 白染治军一向严明,又岂能当众放过容北音? 就算是能救出他,怕也得叫他吃上许多苦头。 “唔……音儿记住了。” 容北音乖巧地点了点头,他怕的并不是受罚,而是怕她那日说过的话。 她说以后他若是再干这种事情,她就不要他了,就会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了。 本想给他个记性,可到底还是担心他膝盖上的伤。 白染拉着容北音起身,直接去了最近的宫殿。 殿内无人居住,白染让容北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自己则蹲下身子去掀他的衣摆。 容北音小脸儿一红,扭捏着不敢给她看。 “别动,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不……不严重的,音儿懂医,这点儿小伤根本就……就不碍事儿的。” 容北音说话间,白染已经将他的裤腿掀了上去,露出红肿的膝盖。 “怎么这么多天了还肿着?” 白染知道永宁侯会罚容北音,却没想到会罚得这样狠,难怪他刚刚喊膝盖疼。 “跪的久了些,慢慢养着就没事了。” 容北音顶着发红的耳尖儿看着白染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来,微凉的药膏碰上膝盖的红肿舒服德他打了个颤颤。 “我帮你将药揉进去,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嗯。” 此时的容北音哪里还顾得上疼不疼的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染看了他的腿。 “北音,今年冬天我去你家提亲,明年咱们就成婚,好不好?” 上了药,白染将他的裤腿放下来,坐在他身侧柔声说道。 “好。” 容北音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她竟然说要去家里提亲,他该不是在做梦吧? “那你这段时日就乖乖待在府里备嫁,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了,也不许去趴摄政王府的墙角。”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别的容北音倒是能够做到,可不让他去趴墙角,容北音觉得这事儿有点难。 “我隔一段时日就会让人接你出府一趟,但是我若不去接你,你不许私自出门,更不许再像过去那般不守规矩。” “那好吧……” 容北音揪着手指有些不情愿道,万一她一个月都不接他一次,他岂不是要难受死? 可这话容北音是断断不敢再在白染面前提的,免得惹恼了她,她又不愿意娶自己了。 “走吧,今儿怕是有许多世家小姐要等着皇上赐婚呢!” 白染扶起容北音朝外走去,待出了殿门就放开了手,与他隔了些距离。 容北音委屈地扁扁嘴,他想与她靠近些。 可他也知道,若今日他们太过亲近,没得会给他树敌,也会叫那些个大臣胡乱猜忌。 白染游走于那些老狐狸之间本就不易,他不想再给她找麻烦了。 闵哲淮看见容北音出来,就匆匆迎了上去,扶住了他的手臂。 “腿没事儿吧?” 闵哲淮关心道。 “没事儿。” 容北音摇了摇头,她都已经亲自给他上药了,他还会感受的到疼吗?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满满的都是幸福。 “殿下与你说什么了?看你这脸红的,像是那些大红牡丹似的。” 闵哲淮伸手碰了碰容北音的脸,嗯……还有些烫。 容北音一把抓住了闵哲淮的手,然后往四周瞧了瞧,这才小声树说道:“她说要去永宁侯府提亲……” “什么?” 闵哲淮惊得张大了嘴巴,然后又赶忙捂住,害怕自己声音太大招来了旁人。 “摄政王殿下要去永宁侯府提亲?” 容北音重重地点了点头,白染她亲口说的,一定错不了。 “太好了,表哥,你终于熬出头了。” 闵哲淮看起来比容北音还要激动,表哥这些年来的坚持总算有了回应,他是真的替他高兴。 “但是她不许我这段时日再出门了,要我乖乖待在府里。” 一说到这里,容北音就有些难受,不出门就见不到她,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表哥你可真是不知足,殿下既是答应了要去提亲,你就不要再计较那些小事情了。” 闵哲淮笑着捏了捏容北音的手,一脸羡慕地说道。 若是表哥的婚事定下来了,母亲和父亲怕是也要为他相看人家了吧! 闵哲淮一直对感情的事情懵懵懂懂,他知道表哥很喜欢摄政王殿下,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 正是因为见识到了追求一份感情的不容易,他才不敢触碰。 可若是嫁的那人并非他心中所爱,这漫长的一生又该是怎样的痛苦? 满心都是要嫁给白染的欣喜的容北音并未注意到闵哲淮的异样,二人一道儿去了宴席上。 白染正与小皇帝坐在上首处说话儿,周围的不少公子都偷偷朝她们望过来,一脸期待。 白颜慕看着缓缓而来的容北音,偷偷捂着小嘴儿道:“皇姐的心上人回来了。” 白染顺着白颜慕的目光望过去,那附近的小公子个个都羞红了脸。 “皇姐今日就要宣布与他的亲事吗?” 白颜慕大抵也是明白今日这赏菊宴的用意的,若皇姐今日就要与心上人将亲事定下来,她也是很高兴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提亲 “暂且不用。” 白染还不想让人去打扰容北音,他膝盖上的伤还未好,需要静养。 “你说摄政王殿下看上谁了?” “不知道,但能做摄政王君的,怎么着也得是二品以上官家出来的公子吧!” “对,还得温良贤淑,知书达礼,要能替摄政王殿下管理好后院儿。” “唉……若是能如摄政王府做个侧室也行啊!” 身侧的公子们嘀嘀咕咕,容北音默默地在一旁听着。 别人说一句,他在心里回一句。 “她肯定看上的是我啊!” “我虽不够温良贤淑,奈何白染喜欢啊!” “她不娶侧室,因为我善妒。” …… 听那些人说要道摄政王府为侧室,容北音不由得有些生气。 凡是家里侧室多的麻烦就多,白染她那么忙,他一个人服侍她就够了,用不着别的男人。 本以为会有大臣要趁着这个好日子请旨赐婚,可白染带着小皇帝在那里坐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过来。 白染猜想可能大多数人心里都盼着儿子能入了摄政王府,所以并未允他们与别的世家小姐攀亲。 可她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倒是可惜了这些人的好算计。 丞相府的顾思菱远远地朝白染的方向望了一眼,想到上元节那日遇见她和李羽西在一处,今日李羽西就跑来勾引自己,白染不由得一阵叹息。 这里的男子瞧着矜持无比,心思却也未必有那么干净。 只是不知道顾思菱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仪之人有那样的心思,是否还会愿意娶他。 不愿再管这些闲事,白染朝人群中的容北音勾唇一笑,便带着小皇帝离开。 容北音轻轻抿着唇略显羞涩,一旁的闵哲淮则羡慕不已。 “表哥真是好福气,摄政王那样好看的人都被你拿下了。” “那阿淮你可有心仪之人?之前你帮了我这么多,若是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哥哥我义不容辞。” 容北音仗义地说道,他不能光想着自己的幸福,表弟的幸福他也得关注着些。 闵哲淮轻轻摇了摇头,他甚少与京中女子打交道,所以并不清楚哪家的小姐好些,想来母亲和父亲也不会为他选个太差的人家。 “阿淮,其实世家里后院里的猫腻真的很多,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入那样的人家。表姐她不是在军中吗?你让她帮你找个年轻的将军好了,将门世家大多直爽,就像咱们这般。你若是当真选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我们如何能算计的过人家?” 容北音这话也不是空穴来潮,他刚刚就从这里走了一圈,听到那些公子们之间的谈话,就十分不喜。 还好自己有了白染,白染后宅里也干净,不会有什么姐夫妹夫公公那些个麻烦事情。 “表哥说的我之前也考虑过,但哪里就有这么合适的了?” 闵哲淮垂着眸子小声说道,他既不想嫁给年岁太大的,又不想找个毫无建树的,像姐姐这般年轻家世又好的,整个军中怕是也只有姐姐一个人了。 “左右你还小呢,我到时去白染那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容北音想着白染身边的能人异士居多,说不定就有适合闵哲淮的呢! “这样不好吧?” 闵哲淮红着耳尖儿羞涩道,他的亲事哪里能够让摄政王殿下操心呢? “有什么不好的?她既是要娶了我,那日后就是你的嫂嫂,嫂嫂为你的婚事尽一份力,怎么能说不好呢?” 容北音说这话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闵哲淮都觉得怪难为情的。 这不是还没成婚吗?怎么就嫂嫂长嫂嫂短了? 闵哲淮不想拂了容北音的一片好意,便只好点头答应。 容北音的确老实了几个月,竟真的没有再出去胡闹。 白染有时夜里会忽然出现在他院子里,他便会拉着她说自己这段时日做了什么,有多听话。 然后说完自己的事情,容北音还要问白染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男子,比查案的问得还细。 白染也不嫌烦,每次他问什么她都会如实相告。 容北音特别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每天睡觉前都要等上许久,确定白染不来了才会失望地关门闭眼。 腊月初八这日,永宁侯府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锣声。 容北音还窝在屋里看书,小果就匆匆跑了进来。 “前面怎么了,这么热闹?” “公子,有媒人上咱们府上求亲来了。” 小果激动地说道,他知道自家公子每日里都在等着呢! 如今摄政王殿下真的找了人来,公子一定特别高兴。 “你……你说什么?” 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容北音呆呆地看向小果问道。 “公子的心上人来府上提亲了。” 小果又大声说了一遍,容北音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要去前院儿看看。” 说着容北音就要起身出门,连斗篷都忘了披。 “公子,您等一等。” 哪儿有媒人来提亲的时候自己跑过去的?公子他就不能矜持一点儿吗? “公子,您好歹把斗篷披上啊!” 小果在身后大声喊着,可容北音哪里还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永宁侯容远才引着白染和苏太傅坐下,容北音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一张小脸儿冻得通红,人却是无比的精神。 白染她竟亲自到永宁侯府来提亲了。 按理说她是皇族,完全可以请一道圣旨就把他迎回府里,可白染却还是带着没人和苏老太傅来了永宁侯府提亲。 白染母父俱已不在,所以作为外祖母,苏太傅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这样大的阵仗也足以证明白染对容北音的重视,容远和甄氏嘴上虽未说什么,心里却是欢喜的。 本以为自己儿子是在做白日梦,整天想着要嫁到摄政王府里去,却不想这梦竟然成了真。 这个时候容远和甄氏似乎才明白自己的儿子当初为何要执意学医,怎么拦都拦不住。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摄政王殿下和苏太傅请安。” 容远假装虎着脸,朝儿子斥道。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已经长大了 容北音正欲行礼,白染便起身拦了下来。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外头可是刚落了雪。” 看着容北音冻得鼻头通红,白染脸色也不太好看。 若不是还有长辈在这里,她一定又要好好收拾这个小家伙一顿。 “我……我走得太急,忘了加衣。” 容北音本想说他不冷的,一点儿都不冷。 知道白染过来提亲,他心里火烧火燎的。 但白染一皱眉,他就只敢老实地回答问题,不敢乱说话了。 “你这孩子怎得这般毛躁?” 容远怕苏太傅对自己的儿子有意见,便自己先训斥了一句。 “见过苏太傅,见过殿下。” 容北音知道白染十分敬重这位苏老太傅,所以聪明得先去给她行了礼,然后才来到白染面前。 “先喝杯热茶暖暖。” 白染将下人刚刚倒的茶水递到容北音手中,看着他冻得通红的手背,心中又多了几分心疼。 这段时日朝中太忙,她也有大半个月没来看他了,也不怪他一听说她来就奔了过来。 容远和甄氏对视一眼,眼底尽是满意。 真是没想到摄政王殿下竟还是个会疼人的,他们儿子的一番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今日过来也是想与永宁侯谈谈两个孩子的亲事,我们阿染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这孩子性子虽冷了些,对亲近的人却是极好的,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的。” 苏老太傅其实对永宁侯府的这位嫡公子并不太满意,如今白染身为摄政王,她的王君理当知书达礼贤惠大方才是,可她却听闻这容府的小公子是个颇为顽劣的。 但孩子自己喜欢,她这个做外祖母的也不好多言。 好在瞧着这容小公子待白染是一片真心,日后倒也能真心待她。 在苏太傅眼里,自己这个外孙女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母父庇佑,不是帝王,却还要扛着皇家的担子。 所以只要是白染想要的,苏老太傅都想尽力满足她。 况且白染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好不容易看上了这容家的小公子,谁还敢多说什么,只恨不得快些叫她成婚才是。 “苏太傅言重了,摄政王殿下的人品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容远笑着说道,不论朝中旁人如何看待白染,反正她是十分欣赏这位年轻的摄政王殿下的。 最主要的是,摄政王府只有白染一个主子,她的儿子嫁过去后就是一府主君,无需服侍婆婆公公不说,也不用担心后院里的那些个腌臜事情。 “既是如此,咱们就先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至于成亲……待明年寻个好日子就是。” 苏太傅说罢,白染立马起身带着容北音出了门去。 长辈在这里议亲,他们二人留在这里总是不太好的。 屋内温暖,外面的寒风却吹得人脸生疼。 白染解了自己的斗篷披在容北音身上,拉着他就往后院里去。 “殿下是真的要娶音儿了吗?” 容北音仍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做梦一般,有些不敢相信。 “那你觉得我今日带着外祖母是来你家喝茶的吗?” 白染好笑地看向容北音,他眼中的不敢相信叫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个为了她敢男扮女装上战场的小傻子,明明也是一个娇气又怕疼的小公子啊!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样想的,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容北音紧紧攥着拳头,来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紧张,说着说着就红了一张俏脸儿。 “只是你今年才十五岁,所以我让外祖母与容家把婚期定在了明年,待你再长一长。” 白染停下来看着身前的少年,这里的男子成婚都早,大多是十二三岁定下亲事,十四五岁就嫁人了。 像容北音这个年纪已经都属于晚婚了,可白染还是不想他那么早就成亲,现在可还是在长个子呢! “我已经长大了。” 容北音有些不满地说道,别人像他这么大年岁的孩子都有了。 白染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他冻得发凉的脸蛋儿。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我吗?” “嗯……” 容北音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看得白染心头一软。 “待明年皇上就不需要我在宫里陪着住了,她现在还离不得我,若我们年前成婚,我怕没空儿陪你。” 其实这也是白染为何要将婚事推到明年的原因之一,皇上明年七岁,许多事情都能自己做了,白染才敢放她一个人留在宫里。 想到年幼的小皇帝,容北音心中也有些不忍。 那个与白染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他还是蛮喜欢的,也挺心疼她的。 “可七岁终究也还是个孩子,你若实在放心不下皇上,我们晚两年成婚也可以的。” 容北音低声说道,与皇上相比,他的婚事的确算不得什么。 “晚两年你都多大了,还不得被人说笑。” 白染倒是不在意晚一年还是晚两年,可她在意容北音的声誉。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容北音才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他若当真介意那些,又怎会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 二人进了容北音的院子,侍儿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北音,我单独带你出来是有要事与你说。” 白染坐下来喝了口热茶,身上的寒意才去了些。 容北音将自己的手炉拿出来塞到白染手中,自己也抱了一个在怀里。 “朝中不少士族都等着拉我下马,好控制阿慕为她们所用。但摄政王府侍卫众多,我又甚少出宫,所以她们奈何我不得。可若你我二人定下亲事,我怕有人会拿你做文章,所以你日后一定不要随意出府,乖乖在家里等着我来迎娶。” 京中是有不少人看不惯白染,但也还没到真的要她性命的地步。 白染有意将事情说得这般严重,就是不想容北音再出去乱跑。 西南封地的晋王有心要反,若她真的拿容北音做挡箭牌逼她就范,白染也没权利拿雪国的江山换回容北音的性命,毕竟皇帝才是这江山的主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再出征 “那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受伤。” 容北音听话地点点头,这是白染第一次与他说这些,他只听着就觉得有些害怕。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有事。” 白染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容北音耳朵里却十分得重。 只要是为了白染,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白染要离开时,容北音忽然就红了眸子,知道她很忙,这一走不知下次见面又要到了什么时候。 白染轻轻环住容北音的身子,见他要哭不哭的模样儿就觉得心疼。 若知道远离他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份内心想要的接近,这么些年她就不该凉着他。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音儿?” 容北音扁着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年终公务繁忙,这段时日怕是不能过来了。” 白染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来,所以不想给他希望。 “那我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也不会太久,年前宫中设宴,到时我们不就能见面了吗?” “那不一样,我想见你,就像现在这般单独的和你在一起。” “乖,再等一等,等成婚后我们就可以每日能在一起了。” “那你在外面不许再找的别的男人,你只能找我。” “好,不找别人。” “你若是特别特别想我的时候,就偷偷出宫来看看我,好不好?” “别哭,我答应你,等我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就偷偷溜出来看你。” 白染拭去容北音眼角的泪珠,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大步离开。 “公子,回屋去吧,外面凉。” 门外的寒风吹进来,冻得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小果见自家公子那般难过,心中也有不忍。 “小果,我总觉得她这一走,我要好久好久都见不到她了……” 容北音红着眼睛喃喃道,若非今日是他们的定亲之日,他都以为她是不想要他了呢! “公子您今天怕是高兴过了头,摄政王殿下她不是来提亲了吗?以后您就是摄政王府的主君,就可以日日与摄政王殿下在一起了。” 小果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要难过,明明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容北音擦了擦眼角,努力勾出一抹笑来。 算着最多再有二十多日宫里便要设宴了,就算中间白染没空儿出来见他,他们也很快就能见面。 于是容北音就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有时候看着看着书也要算一算今天是什么日子,生怕自己少算了一天。 可还没等到宫里下旨说设宴的事情,白染便又带兵出征了。 “听说西南的晋王反了。” “先皇薨逝,这些藩王怕是早就在打小皇帝的主意了。” “唉……晋王这么一反,倒霉的不还是咱们老百姓吗?” “这么一来,摄政王殿下又要带兵出征了。” “这该死的晋王,还真是会挑时候,连年都不让我们过好。” “自古乱臣贼子有哪个有好下场的?这晋王如此造孽,看样子离死也是不远了。” “可怜小皇帝年岁这么小,就剩下了摄政王这么一个亲人,就怕摄政王再有个什么好歹,这……” “别乱说,摄政王自幼便跟随军队出征,屡战屡胜,她怎么会有事?” “是,是,是。摄政王殿下谋略武功皆不同一般人,一定会擒了晋王那逆贼回来的。” …… 坊间早已传开了晋王谋反的消息,而白染一早收到南城密报就去点兵,粮草已经备好,这会子怕是也要离开了。 一直等着白染来看他的容北音还在数日子,从外头提着点心进来的小果看着自家公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了?” 容北音抬头看向小果,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不由得关心道。 “公子……” 小果不敢说自己在外头听来的那些事情,可见公子这样期盼与摄政王殿下见面,他又心疼得紧。 “有人欺负你了?” 容北音这话问出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小果自幼在府里长大,会做事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府里上下待小果都很疼爱,应该没有谁敢欺负他才是。 “不是。” 小果红着眼睛,咬了咬牙才说道, “公子,前院儿的人都说西南的晋王谋反了。摄政王殿下她……她要带兵出征。” “什么?” 容北音慌乱地站起身来,连他平时最爱的医书掉在了地上都没在意,只抓着小果的手臂又问了一遍。 “此话可当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大军可开拔了?” “奴也不知,奴刚才去取点心的时候听到外面来给府里送菜的罗婶子说的。那晋王忽然起兵,已打下西南三座城池,摄政王要领兵亲征呢!” 小果担忧地看向自家公子,公子他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能够早些见到摄政王殿下,谁知那该死的晋王竟然会谋反呢? 容北音紧紧抿着唇,转身就去翻找自己之前带回来的那套盔甲。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小果慌忙跑过去拦下容北音,白着脸问道。 “我要和白染一起出征,我担心她会受伤。” 容北音推开小果,又翻出自己之前配制的瓶瓶罐罐,全都带在了身上。 “公子,万万不可。您上次偷偷出去家主和主君才罚过您没多久,您难道忘记了吗?” 见容北音不吭声,小果又急着说道:“摄政王殿下文武双全,一定会擒住那晋王的,您就在府里等她回来就是了。” “小果,你无需劝我,我这满身医术当初是为谁而学,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容北音学医的时候有多辛苦小果是见过的,那样多的银针每一根都插在自己身上,小果瞧着都疼,可公子硬是一声都没坑过。 “可公子您当初也是答应过摄政王殿下不会再出府的,若是您私自跟过去,殿下知道后一定会生气的,还请公子三思。” 小果见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好把白染搬了出来。 听到小果的话,容北音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第四百六十八章 心有大义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白染当初说过的话。 如果他再不听话偷偷跟上去,她就不要他了。 想到这里,容北音的一张小脸儿就更白了,拿着药瓶的手也跟着泛起白来。 “公子,摄政王殿下那么有本事,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军中有军医,军医的医术也都是很高的。” 小果见自己的话好像被公子听进去了,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好言相劝道。 容北音将自己的手腕从小果手中抽出,苦笑一声道:“小果,哪怕她真的不要我了,我也要去找她。” 他信不过别人,只相信自己。 若是白染有事而他不在身边,万一…… 容北音不敢想象。 哪怕白染到时真的不要他了,只要她好好的,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大不了就去庙里做和尚去,总好过眼睁睁地看她丢了性命的强。 “公子,您糊涂啊!您那么喜欢殿下,又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丢了自己的幸福呢?你们可都已经订婚了的,待摄政王打了胜仗归来,您就可以嫁给她了。这不是公子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事情吗?” 小果红着眼睛看向容北音,他想不明白公子怎么会这么傻。 “小果,若是我失去了白染,最多死我一个人。可雪国若是没了摄政王,整个雪国的百姓都会沦为阶下囚,日后别人想打杀我们就打杀我们,想虐待我们就虐待我们。到那个时候,你可还会觉得我这样不值吗?” 容北音喜欢白染,却也知道白染心中有大义。 他手里有师傅送于他保命的东西,若白染真的遇险,他在的话总能多一丝希望的。 若白染无事那更好,他便偷偷地隐在队伍里再跟回来。 这一次容北音倒是不怕被人发现了,她们出征走得急,怕是点兵的时候只数了个大概,不会像上次那般仔细,就算他藏在人群中也不容易被发现。 “公子,那您带小果一起去吧!就算小果不懂医术,好歹也能服侍您左右啊!” 小果红着眼睛哀求道,他不舍得公子去犯险。 “我是去治病救人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哪里还能带着你?你就留在府里,待母亲和父亲发现我不在后你就说是我不许你告诉他们的,他们不会罚你的。” 容北音换上一件厚厚的袄子,将自己的打扮成小侍模样儿,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套上盔甲,又涂黑了脸和手,这才快步去往车铺租了一辆马车,叫人将他放在了白染大军毕竟的一个镇子上。 待大军到镇子上喂马歇脚的空儿,容北音就偷偷混了进去。 他没敢偷偷去看白染,怕被她发现,但从兵士们脸上的凝重不难看出,这次的仗不好打。 京城冬日里寒冷,士兵行路困难,可晋王的封地却温暖如春。 待白染带兵赶去南城,士兵疲惫不堪,也未必就是晋王的对手。 容北音心中担忧不已,却也不敢向周围的人打听什么,只顶着一张黑脸混在队伍里拼命赶路。 夜里有时会宿在外面,冻得容北音直打哆嗦,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冲到白染面前告诉她,他就在她身边,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大家夜里都警醒着些,小心粮草。” 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容北音睁眼望去,便看见他的表姐闵哲英正带着人在巡夜。 将脑袋又往薄毯里缩了缩,容北音害怕被表姐发现。 闵哲英是白染的人,若是她发现了自己,肯定会去告诉白染的。 到时白染不仅不会要他了,还会命人将他送回去。 偷偷揉了揉已经痛得麻木了的脚,容北音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现在好想见到白染,好想让她抱抱,若是她看见自己脚上磨了那么多泡,一定会心疼的。 可是一想到白染若是发现他又偷偷跟着她出征就不要他了,容北音就好想哭。 他那么那么喜欢一个人,最后却还不能和她在一起。 但相比于白染的性命,这些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容北音知道军医的本事都不小,可他还是不放心。 想到白染之前差一点儿就死了,他就害怕得厉害。 如果白染不出事儿,他就不用出现,到时再偷偷回京,那白染就不会生气了。 这般想着,容北音又觉得自己也还是有机会的。 正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周围有人在走动,容北音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外面。 看着脏兮兮的双手,容北音抿着唇站起身来,收拾好东西便跟在别人身后去打饭,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两个还算热乎的馒头。 容北音饭量没那么大,只一个馒头就够他填饱肚子了,于是他便将剩下的那个馒头给了身旁的一个小士兵。 那小士兵抬眼看向容北音,见他个子不高,一张黑乎乎的小脸儿,瞧着年岁就不大。 “你年纪这么小,家里怎么舍得让你出来打仗呢?” 那小士兵其实年纪也不大,只是她看容北音更瘦小一些罢了。 “母亲年纪大了,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所以我便来了。” 容北音不敢直视那小士兵,垂着眸子扯了个谎。 “你倒是孝顺,不过每日里要走很多路,这馒头你还是凑吃了的好,没得饿肚子。” 小士兵是个良善之人,听见容北音那样说,她更不会要他的馒头了。 “你吃吧!我吃一个就够了,我饭量小。” 容北音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直把那小士兵看得红了脸。 这小妹妹虽然黑了些,模样儿却是极好。 想来她母亲父亲应该也不舍得她出来打仗的吧! “那谢谢你了。” 接过那个馒头,小士兵便大口吃了起来。 容北音心下难受不已,暗暗骂道:这遭瘟的晋王,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她的野心造成的。 所有的战争最后倒霉的都是百姓,战争伊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全都是权利的牺牲品。 吃了容北音一个馒头,那小士兵一路上便对他照顾有加。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还是被发现了 后来每每多领回来的馒头容北音都给了她,那小士兵便成了容北音的守护者,处处护着他。 “主子,暗卫好像在队伍里发现了一个人……” 白风凑到白染耳边,小声说道。 白染目光一寒,冷声道:“谁的人?” 朝中那些个大臣平日里争权夺势也就罢了,如今晋王造反,她们难不成还要祸害到将士们头上? 真是一群目光浅薄的东西,只会拖后腿。 “不是。” 白风急忙摇摇头,犹豫道, “好像……好像是容公子。” 要不是每日里巡查士兵异样的暗卫发现有个瘦小的孩子时常躲着旁人,白风也不会亲自去确认。 这一瞧可不打紧,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士兵可不就是她们主子的宝贝疙瘩吗? “简直是胡闹!” 白染厉声斥道,想着队伍已经走了近时日,那个小东西就这样混在队伍里,万一出现点什么意外…… 他胆子可真是大啊! 看来不给他些教训是不行了,这个小东西一点儿都不听话。 见自家主子真的恼了,白风急忙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一面殃及到自己。 她出来的匆忙忘了使人去通知容北音一番,却是没想到她上次都那么与他说了,他还敢干这种事情,胆子也太肥了。 “主子息怒,属下即刻就派人送容公子回京。” 白风甚少见到自家主子有这样生气的时候,看来这次这位小祖宗是要挨罚了。 “等等。” 白染叫住欲要出去的白风,缓了神色道, “你从暗部挑选两个男子扮作士兵跟在他身侧,保护好他的安危。” 白风一怔,主子这是不打算送容公子回京了? 白染心里清楚,依着容北音的性子,就算是找人把他送了回去,他也有办法再跟上来。 既是如此,就叫他跟着吧! 等吃够了苦,有他后悔的时候。 虽然心疼他日日混在队伍里赶路,白染这次也狠下心来没有去认他。 这样不听话的人就该受点儿教训,他以为行军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是。” 白风退了出去,白染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拿这个小祖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就连不要他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还是偷偷跟了来,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跟她出征。 “容北音啊容北音,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白染如今心里有了牵挂,倒是不会再日日想着晋王的事情了。 那晋王忽然谋反,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风。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再等一等的,难道是怕皇上羽翼丰满,她错过了最佳时机? 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合适啊! 她谋反了,雪国内乱,岂不是白白给了别的国家可乘之机? 这晋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不愿再想那么多,白染又开始思索起容北音的事情来。 即便已经让白风送了暗卫过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抹黑影从营帐内走出,缓缓来到容北音面前。 缩在树下的小黑脸儿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白染心中的怒气忽然就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她必须得承认,她输了。 她狠不下心来看他受苦,见不得他受委屈。 若是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既是瞧见了,她如何还舍得让他睡在外面? 俯下身子抱起地上的人儿,白染转身回了营帐。 怀里的人儿瘦了好多,若不是太心疼他,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两下子把他打醒。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乖?” 将人放在毯子上,轻轻褪去他的鞋子,那雪白的袜子沾满了血水,有些地方竟然已经与肉长在了一起,看得白染眉头紧蹙,紧抿着唇,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这双脚再走下去就要废了,他是不想活了吗? 帐内的温暖让容北音舒服地哼唧一声,白染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他身上,这才小心翼翼得去褪他脚上的袜子。 满脚的血泡看得人胆战心惊,白染去外面要了一盆热水来,用热帕子擦干净脚,才细细地抹了一层药。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容北音在温暖的营帐内睡得人事不知,白染就这样在他身边守了一夜。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容北音忽得惊醒。 猛得坐起身来,看着营帐内的一切,一张小脸儿吓得再无半点血色。 他这是被白染发现了吗? 慌张起身,从毯子里抽出脚才看清鞋袜已经不在,满脚的血泡被人挑了,还上了药。 十根可爱的脚趾头蜷缩着,容北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一定是白染干的,可他明明已经隐藏得那么好了,为什么还会被她发现? 正在发呆的容北音不知道白染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直到一碗热乎乎的泛着米香的浓粥被端到自己眼前,他才一脸无辜地望了过去。 “白染,你别生气。” 容北音跪起身,双手扯住白染的衣角,一脸的讨好。 他不能没有她,就算被她发现了他又跟了过来,他也不想跟她分开。 “容北音,你把我的话都当了耳旁风吗?我当初是怎么与你说的?” 白染怒极而笑,失望地看向容北音问道。 容北音双手死死攥着白染的衣角,手指泛白,垂着脑袋不敢应声。 他知道自己没理,就算白染真的不要他了,他也毫无办法。 可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她,也舍不得把她让给别人。 “白染,你别生气。” 容北音只会让白染别生气,却半句不提自己错了的事情。 就算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跟着过来的,他并不觉得这是错。 那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白染的气其实早就消了大半。 只是他脚上的伤让她实在是心疼,一双白嫩嫩的脚丫硬是磨成了那般,这得有多疼啊! 可是从头至尾容北音都没喊过半句疼,只是死死抓着白染的衣角让她别生气。 “容北音,你真是太大胆了。” 白染说罢就转身要走,容北音也顾不得脚上的伤了,起身就去抱住了她,吓得浑身发抖。 第四百七十章 醋坛子 “白染,你别生气,呜呜……你别不要我……” 容北音死死抱着白染的腰,哭得一颤一颤的。 上过药的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疼得人肝颤儿,可容北音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只顾得哭求白染不要生气。 白染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过身来将容北音打横抱起,容北音顺势攀上了她的脖子,再也不肯放开。 一张抹的黑乎乎的小脸儿被眼泪洗刷出两条白线,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白染,你别生气了……” 容北音哽咽着哀求道,他知道自己这次不该如此冒险,可他就是担心她啊! 将人重新放回毯子上,白染无奈道:“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洗漱。” 容北音还是不愿放手,白染轻笑道:“邋遢鬼。” 容北音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抹了东西,忙收回手捂住了脸。 他刚刚还顶着这张大黑脸跟白染撒娇来着,呜呜……羞死了! 白染替容北音擦干净了脸,又端了水让他漱口,这才将那碗凉好的粥放在他手里。 容北音用小勺儿搅了搅,底下竟然还藏着一个鸡蛋。 偷偷看了白染一样,容北音发红的眸子里写满了欢喜。 她嘴上说着生气了,心里却还是疼他的。 白染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了。 容北音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看着白染坐在一旁抱着他的脚在上药,他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刚才的害怕和委屈忽然就消失了,满满的都是幸福。 白染用雪白的纱布将容北音的脚缠了好几圈,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双雪白的袜子来替他套上,最后才给他穿上鞋。 “白染,我吃不下了……” 容北音将剩下的半碗粥捧在手里,小声哼唧道。 白染瞥了一眼碗底,冷声道:“把鸡蛋吃了。” 行军在外,她们的吃食都很简单,只有白染每天早上才会有一个鸡蛋。 白染心疼容北音,就把鸡蛋省下来给了他,见他没吃,心里自然不高兴。 容北音听着白染语气不好,吓得忙将那鸡蛋舀起来吃了,然后可怜巴巴地看向白染。 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白染擦干净了手,端过容北音剩下的半碗粥,呼噜呼噜两口就吃了个干净,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容北音耳尖儿一红,想着白染竟然和他吃了同一碗粥,心里就热乎乎的。 不一会儿白染就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士兵。 容北音一眼就认出了这也是一个男子,心里忽然就像是被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得难受。 看了一眼白染,又看了一眼她身侧的人,容北音委屈地抠着身下的毯子,扁扁嘴差点儿哭出来。 白染她不许自己跟来,却还带了别的男子在身边,她心里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 见容北音耷拉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白染也没去问。 那男扮女装的侍卫进来后朝容北音抱了抱拳,然后便开始替白染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白染套好盔甲就俯身去将坐在那里的容北音用毯子裹了走出帐外,此时军队早已出发,只剩下了几个善后的士兵在拆帐篷。 白染抱着容北音跃上马背,将人用毯子裹了一层,又用自己的大麾紧紧包住,连眼睛都未露出来。 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白染身前还有一个人。 容北音是面对白染坐着的,胳膊环在她腰间,脑袋贴在她肩头,少有的乖巧。 轻轻嗅着这熟悉的味道,容北音偷偷弯起了嘴角。 她还是最疼他的,不然她怎么没抱那个男人上马? 可一想到白染身边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男人,容北音心里就又难受起来。 世人不是都说摄政王殿下身边尽是女侍吗?为什么今天会有一个男人出现? “白染,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容北音惯会撒娇,而每次他一撒娇,白染就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不该冒险跟来,可是人家担心你嘛!”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有事的,况且这里也有军医,你跟来不是平白让我担心吗?” 白染也不想让容北音心里难受,见他态度良好,终于还是开了口。 “可我不在你身边就是不能放心,我谁都不信。” 容北音认真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医术也不是顶好的,可他就是信不过旁人。 “你呀!” 白染幽幽叹了口气,到底也没舍得说什么重话。 容北音见此,急忙蹬鼻子上脸地抱进了白染,又用鼻尖儿蹭了蹭白染肩头。 盔甲有些凉,鼻子一碰上去容北音就急忙缩了回来。 “刚刚……刚刚那个士兵是不是个男人?” 容北音抱着白染的手臂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感受到身前的人儿身子一僵,白染偷偷弯了弯嘴角,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那是白露,以后我让他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一次是出来打仗的,和上一次的剿匪不同。 上一次他们可以主动进攻,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旁的危险。 可这一次是两军交战,白染怕自己有时会顾不上容北音,所以特意将一个暗卫放在他身边。 “他……他是你找来专门保护我的?” 容北音眨了眨眼睛,偷偷看了白染一眼,心情明显与刚才不一样了。 “我倒是想叫他送你回京,你能听话吗?” 白染没好气儿地瞪了容北音一眼,容北音急忙摇了摇头。 “不能。” 听他回答得利索又理直气壮,白染真的是没了脾气。 遇上这么一个犟种她能怎么办? “容北音,你就是我的克星。” 莫说是现在的整个雪国了,就算是母亲和先皇都还在世时,白染也从未有过这种无力感。 容北音只顾得痴痴的傻笑,哪里还管白染说了什么。 如何他是看出来了,白染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即便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没舍得不要他。 白染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 想到那名叫白露的男子是白染特意找来保护自己的,容北音就觉得甜滋滋的。 她没有喜欢别的男子,只喜欢他一个人。 第四百七十一章 蠢货 她说过她的马前只会坐他一个人,即便他惹了她生气,她也没有驮别的男子。 就在容北音沾沾自喜之际,白染又开口了。 “北音,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敢再犯,我绝对不会再心软,我会立马带人去容家退了你我的亲事,从今以后绝不再见你,日后无论你再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了。” 这一次白染的声音很轻,可容北音却是能够感受到她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相信,若是再有下次,白染是真的不会再要他了。 “白染,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北音想好了,如果以后白染还要出征,他就求她带着自己,再也不会偷偷跟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如果是他撒娇求白染带着自己的话,白染基本上不会拒绝。 他每次撒娇她都会纵着他的。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白染心疼地抚了抚容北音的后背,见他是真的怕了,便也不舍得再多训斥于他。 晋王的军队攻下三座城池后便一直在南城外百里处驻扎,南城易守难攻,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她们也不敢乱动。 白染带着将士们入了南城,南城守将秦杨才终于敢松出一口气来。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受不住南城,只要南城一破,晋王的军队一路向北几乎再无阻拦,这雪国的江山怕是也就要易主了。 好在她撑了下来,摄政王带大军前来,那些逆贼便是有滔天的本事也不是摄政王的对手。 其实秦杨也想不明白,这晋王忽然谋反,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日后做了皇帝也要被后人唾弃,她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直到三日后派出去的探子才传回来消息,原来晋王竟在摄政王上次剿匪之后便病故了,她的三个女儿为争世女之位斗得你死我活,最终一直病重的老三等两个姐姐死了之后,顺利继承王位。 她上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谋反,嘴上说着是继承母亲的遗志,其实还不是她自己想要靠着同样卑劣的手段坐上皇位。 “蠢货!她以为我们都和她那两个姐姐一样心软好欺吗?若非她两个姐姐无意杀了她,她又岂会有本事坐上晋王之位?” 白染冷笑一声,这个新的晋王也不过就是个莽妇,心狠手辣有余,智谋不足。 白染之前还想着这晋王再不济也是皇家的旁支,怎么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动手,原来是早就死了。 他们将消息瞒得倒是紧,竟是半点儿也不透露出来。 “据末将所知,那逆贼身子之前一向不好,甚少参与政事,想来她蛰伏这么多年,便是等着今日呢!” 秦杨之前就听说过那位体弱多病的三小姐,没想到还是个狠人。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人倒是能忍。” 白染最是恶心这种没脑子的东西,心胸狭隘,不顾大局。 如今外国虎视眈眈,她在这个时候谋反,就不怕雪国毁在她的手里吗? 那老晋王即便野心勃勃,也绝不会在朝纲未稳之前举兵造反,没得将雪国白白送给别人。 “白风,你找人将这位新王弑母杀姐的消息放出去,务必要叫封地的百姓和士兵们都知道他们现在跟随的王是个什么货色。” 白染勾起唇角,她觉得或许不用她出手,那逆贼自己就要自顾不暇了。 老大是晋王世女,手下的势力自然不会小了去,若是她们知道了是这位新王杀了世女夺了王位,她还有心思造反吗? “是。” 白风领命而去,白染看向秦杨,轻笑道:“秦将军近来辛苦,先回去好好休整几日,待过些时日咱们带兵收回封地,也好叫那逆贼瞧瞧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白染的话秦杨自是听明白了,一旦她们窝里斗起来,她们便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末将告退。” 秦杨在南城守了近十年,设想过无数个守住南城的法子,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去让那些个逆贼狗咬狗。 到底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其实秦杨也不过才四十岁,但在这个年代,人的寿命大多也超不过五十去,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不再年轻,脑子也不够用了。 “主子,您怎么知道是这位新的晋王害死她两位姐姐的呢?“ 白雨不解,毕竟暗卫打探出来的消息只是说她两个姐姐死后她才继承的王位。 “白雨啊白雨,你时刻都要记得,凡事但凡最后得利的那个人,都不是无辜的。” 白雨办事能力虽强,心思却没有皇家的人深沉,想不了那么多也是有的。 容北音被白染带回来后就乖乖地待在白染的院子里,白露每日都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白露哥哥,你跟了白染多久了?” 容北音托着下巴好奇道,白染既是肯派这位哥哥保护他,想来也是十分信任这人的吧! 白露知道自己保护的这位小公子是自家未来的主君,待他便十分尊敬。 这个世上敢直呼自家主子全名的人怕是也只有面前这位小祖宗了,就连皇上都还要称呼主子一生皇姐的,更不要说旁人了。 “回公子的话,属下自记事起就在暗部了,出师后便一直跟在主子身边。” “那就是说你和白风白雨她们都是一样的咯?” “属下不敢与两位护法相提并论。” 身为男子,白露的武功谋略都不如白风和白雨,但他善毒和暗器,若是保护容北音的话,还是够用的。 “护法?” 容北音暗暗咂咂嘴,他不太懂皇家暗卫里的官职,想来白风和白雨应该都是顶厉害的了。 “那摄政王府的暗卫和皇上的暗卫是在一起训练的吗?” 其实容北音问的这些已经偏属于皇家机密了,但主子既然肯让他知道暗卫的存在,白露自然也不会防着他。 “太祖皇帝当初将暗卫分别送给了先皇和老亲王,后来又分别传给了如今的皇上和摄政王殿下,所以现下两家的暗卫并不在一处。” 容北音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这已经涉及到皇家,他便没敢再多问。 第四百七十二章 也就二三十个吧 二人正沉默着,白染便回来了。 容北音一怔,没想到她会回来的这样早,便激动得朝白染挥挥手。 “今天脚上的伤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 这段时日容北音都不敢下地,他一下地白染就要打他屁股,虽然瞧着没怎么用力,但打在身上可疼了。 “那就回屋去吧!” 白染俯下身子将容北音拦腰抱起,白露早已退了出去。 “殿下身边的暗卫都很厉害吗?” 容北音双手攀着白染的脖子,小声问道。 他似乎也知道这暗卫的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害怕被人听见,可以压低了声音。 “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 白染好笑地看了容北音一眼,见他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儿,心头便是一软。 其实若不是担心他有危险,她还真想走到哪里都把他带上的。 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她都觉得生活有意思多了。 “就是你刚刚抱起我,白露哥哥就不见了,好像武功很高的样子。” “暗卫惯会隐藏,你虽看不见他,他却是能看得见你的。” 白染这话便是间接承认了暗卫的厉害,听得容北音一愣一愣的。 探着脑袋又朝外瞅了好几眼,还是没有发现外面有什么人。 “那咱们外面现在是藏了很多人吗?” 容北音用气音问道,那谨慎的小模样儿好像是在做什么坏事儿似的。 “没多少,也就二三十个吧!” “什么?” 容北音想到外头有二三十个人正盯着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他每次小解的时候他们该不会也在暗处看着吧? 似是猜到了容北音的小心思,白染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我们在屋内做什么他们是看不见的。” “那便好。” 容北音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去院子里坐着等白染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好羞啊! 看白染又要去扒他的鞋袜,容北音不由得红着耳朵缩了缩脚。 白染手下的动作一愣,不解地看向容北音。 “已经好了,不用上药了。” 容北音懂医术,知道自己的脚其实早就没事了,可白染偏偏不许他乱动。 “别动,我再瞧瞧。” 看着已经长好了粉色嫩肉,白染才没执意要他再上药。 “以后若是再这样胡闹,我就命人剁去你的双脚,也省得你不爱惜它。” 白染轻轻拍了拍容北音的脚背,这才将袜子给他重新套上,假装恶狠狠地吓唬道。 “我不敢了,你别再生气了。” 容北音惯会在白染面前撒娇,起身抱住她的脖子好声说道。 见白染没搭理自己,容北音便又赶紧说起了别的。 “我这里有迷药,你的暗卫既然这么厉害,不如我将这迷药给他们,让他们投到对面的井里,这样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了她们?” 容北音其实早就想与白染说这事儿了,只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够君子,所以才没敢提。 白染愣愣地看向身前的少年,觉得他还是挺聪明的。 “若对面是敌国的对手,你这法子倒是可行。但她们毕竟也是我雪国的将士,若是我用此等手法获胜,不仅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也会叫旁的国家笑掉大牙。” 以前白染或许不懂,但经历了这一世,她也清楚了那些士兵的无辜。 上面的人让她们跟着谋反,她们若是敢逃,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们。 既然早晚都是死,索性就跟着拼一把,也好过白白被人杀了的强。 生死面前,她们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并没有错。 白染做事一向黑白分明,她不会将这罪行安在无辜的士兵身上,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上位者们,毫无反抗之力的士兵除了听命行事,别无他法。 “可她们明明背叛了雪国啊!” 容北音不解,对付背叛自己的人为何还要心慈手软。 “大多数的士兵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们自小生在士族,理解不了她们的艰辛。” 白染揉了揉容北音的小脑袋,既是替容北音感到庆幸,又为那些生活在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民觉得心酸。 “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但殿下这样说,一定是对的。” 容北音虽理解不了那些士兵的艰辛,却也知道这位造反的晋王殿下是个没有大局观念的人。 白染能不计较那些士兵的背叛,晋王却为了一己私利在朝堂不稳皇帝未能亲政之前谋反,若此时外头的几个国家同时向雪国进攻,他们所有人就都成了亡国奴。 白染一直最担心的也是别的国家会趁机围攻雪国,所以才在出兵之后就派人去各个国家制造内乱,只要能撑过这一阵子,待她回京之后,一切便不用再害怕了。 各国之间看似平静,其实哪个国家都是一团糟。 皇女夺嫡,权臣撼主,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就好比现在的白染,在外人看来,她就是那个一手操控着小皇帝的权臣,甚至有些老臣还将她看作是奸佞之辈,恨不得弄死她才是。 “这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等回京之后,我们便成亲。” 白染轻轻蹭了蹭容北音带着凉意的脸蛋儿,柔声说道。 “好。” 容北音欢喜地应了一声,抱着白染的手臂又紧了紧。 那新晋王果真是个狭隘之人,因为有人置疑老晋王和世女的死因,全都被她暗中处理了。 以至于现在的晋军当中人心惶惶,无人敢再为这位新晋王办事儿,生怕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后被人暗中灭口。 白染趁机率领大军冲出南城,夺回之前失去的三座城池,又往南占领数百里。 雪国大军势如破竹,晋王一党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在一艳阳高照日,有人提了晋王的头颅前来面见白染,想要将功赎罪,此战才算告一段落。 白染带兵收回藩地,封秦杨将军为卫将军戍守西南,又从朝中调来文臣管理政务,且下文三年更替,凡从西南历练三年后归京述职者,官升两级。 摄政王带兵逼退逆贼,擒下贼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四百七十三章 归朝大婚 百姓对此津津乐道,不服气的文臣仍旧是嗤之以鼻,说摄政王白染才是那心怀不轨之人。 但她们也只敢背地里在嘴上说说,不敢拿到明面儿上。 即便她们不喜欢白染权势过大,却也深深地知道,雪国现在还离不开白染,仅这一点,这些老迂腐们就比那晋王强上百倍。 摄政王一还朝就传来了她与永宁侯府嫡公子订婚的消息,朝野上下皆震惊无比。 永宁侯府虽是世家,但这些年来显然已经没了以往的权势,摄政王若是相府或者是太傅府,于她来说应该更为有利。 小皇帝如今已经七岁之多,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听闻皇姐即将成婚,她倒是比白染那个准新娘还要激动。 “皇姐,你成婚之后阿慕是不是就有小侄女儿了?” 也不知白颜慕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下朝后便趴到白染耳边激动地问道。 “那阿慕喜欢小侄女儿还是小侄子?” 白染笑着刮了刮白颜慕的小鼻子,一脸宠溺。 这次出征归来,小皇帝并未缠着她留在宫里住。 白染欣慰之余,也不得不感慨小皇帝是真的长大了。 只是年岁到底还是小,在她面前的时候总少不得要撒娇。 一看到白颜慕对着自己撒娇,白染就不由得想起了容北音,她似乎总是拿这两个爱撒娇的没有办法。 容北音今年已经十六岁,旁的像他这般大年岁的男儿家孩子都会跑了,他等了自己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出宫后白染就回了王府,然后叫管家去采买成婚要用的东西,自己则亲自去永宁侯府走了一趟。 摄政王大婚,普天同庆。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皇上亲临参加这场婚宴,满朝文武无一缺席。 即便担心摄政王野心太大,却也不得不承认,皇上离不开她,雪国也离不开她。 容北音如愿以偿,再无所求。 世间男子无不羡慕他一入摄政王府,就是王府主君,上无公公刁难立规矩,下无侧室勾心斗角,活得自在无比。 殊不知,他为了这场爱情又付出了多少,那双脚上的每一块疤,都是他追求爱情的见证。 他手指上的每一个茧子,都是他为了保护她所做出的努力。 这世间男儿又有谁能为她做到如此? 白染性子冷清,待容北音却十分亲近,这世上除了容北音和皇上,她也不想再宠着谁了。 只是当摄政王府的小世女出生那日,白染还是打破了自己的誓言,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宠谁宠啊? 素闻摄政王极其疼爱王君和小世女,那些本还想着入摄政王府做侧君的世家公子也算是看出了眉头,人家压根就没想过再往府里纳人了。 没过多久,摄政王府内就传出消息说,摄政王答应过王君一生不纳侍,只要他一人。 世人感慨之余,越发羡慕起容北音来了。 小世女六岁那年,十四岁的小皇帝白颜慕大婚,娶太傅府的嫡公子苏汀若为君后,帝后恩爱非常。 “皇上如今已经大婚,臣自请撤去摄政之位,还朝于皇上,还望皇上恩准。” 白颜慕大婚一月,白染便当朝提出要辞去摄政王之职。 皇上如今已经成人,她这个摄政王再做下去,怕是就要毁了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了。 “朕如今还离不得摄政王。” 白颜慕紧绷下颚,抿着唇说道。 她是不可能放皇姐离开的,这雪国的江山是她白家的江山,如今她还没有本事把这江山坐稳,皇姐她不能就此放手不管她。 “皇上心思清明,勤政爱民,已经是一个好皇帝了。” 白染是死了心得想走,而白颜慕也是下了决定不会放她离开。 “朕不是。” 扶在椅把上是手一紧,白颜慕固执地说道。 白染到底还是不想当真群臣的面儿与白颜慕争执此事,便忍到了下朝之后。 御书房内,白颜慕面色苍白地坐在案前,眼睛紧紧地盯在白染身上。 “皇姐这是何意?可是阿慕做了什么惹了皇姐不快吗?” 白颜慕细细想了想,她成婚之后好像是有些沉迷于后宫,难道皇姐是因为这事儿生气了? “皇上做的很好,只是这摄政之事本就该在皇上大婚之后结束,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白染并不热衷于权势,以前是因为害怕白颜慕孤单,她才一直顶着摄政王的名头伴她左右,确实欠了家里夫君和孩子很多。 如今皇上身边已经有了人陪,她只想还政于皇上,余下的时间好好陪陪容北音和府里的几个孩子。 “可阿慕现在还离不开皇姐。” 白颜慕眸子一红,委屈地看向白染,她从小就是这么跟皇姐撒娇的,百试百灵。 “雏鹰若想学会飞翔,便要离开母父的庇护。阿慕如今的能力已经完全能够做好一个皇帝该做的,皇姐若是继续在这摄政王之位上坐下去,早晚有一日会遭人弹劾的。” “谁敢?你是阿慕的皇姐,是阿慕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谁敢弹劾皇姐,阿慕诛她九族。” 白颜慕激动地说道,她作为皇上若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住,那这皇帝做着又是为了什么? 白染不赞同地轻斥道:“阿慕,你是皇上,不能动不动就把诛九族挂在嘴边,你可知这是怎样的大罪?” 即便是处罚叛国贼,白染也从未想过连累九族,罪不祸及夫儿远亲,造那样大的杀孽不好。 “皇姐以后若是不管阿慕了,阿慕肯定会犯很多这样的错误,难道皇姐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阿慕变成一个暴君一个昏君吗?” “皇姐相信阿慕不会的。阿慕自小仁善,心怀大义,一定会是少有的明君。” 姐妹二人在御书房谈了许久,最后在白颜慕的坚持下,白染终于妥协了,答应再辅佐她一年。 待明年她十五岁生辰一过,就主动下旨撤去白染的摄政王之位。 白染皱着眉头出了宫,白颜慕也是一脸不悦地去找了苏汀若,她现在极为需要人来安慰。 第四百七十四章 和亲皇子是美人儿 白染家中的几个女儿都如她一般沉稳,只有唯一的儿子调皮得很,性子和容北音一模一样。 可白染最宠爱的也是这个儿子,只恨不得天天把他供起来。 这不,五岁的小少爷出门一趟回来就把人家工部尚书家七岁的小孙女儿给打了,人家碍于白染的颜面,还不敢来告状。 容北音气得脸色铁青,总算是明白了母亲和父亲当年的难处。 白染得知后却哈哈大笑起来,骄傲地说道:“一个七岁的女娃连我家五岁的卿卿都打不过,活该她哭。” 小少爷见母王没有训斥于他,晃荡着小腿就扑进了白染怀中,抱着她使劲儿得撒娇。 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白染不由得看向一旁已经成熟稳重多了的容北音道:“北音,卿卿与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我现在宠着他,就好像宠着当年的你一样。” 容北音指尖一颤,虽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发红的耳尖儿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 冰床上清冷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除了眸子无神,其他并不见一样。 太子殿下精魄归位,人已经清醒,只等着帝尊寻回最后一魄,这场劫难便算是过去了。 白染在一片白雾中似乎的看到了过往的自己,还有为自己挡去致命一击的那抹玄色……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善文在白染耳边轻轻唤道,她们殿下这好端端得怎么发起呆来了? 前些时日雪国大胜云国,皇上特设宴犒赏三军,为吴将军等人摆了这接风宴,自家殿下身为太女,怎么又发起呆来? 白染这段时日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醒了之后又想不起细节来,便免不得要多费些神思。 “无事。” 老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这接风宴也只是坐了一坐就离开了,剩下的全都交由太女白染来负责。 白染想着那云国的求和书中那条要送皇子来和亲,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如今成年皇女有六个,她排行老八,二皇女白烨和四皇女白晟早已娶了正君,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六皇女白菀去年正君因为难产离世,如今府里只剩下两个侧君,正君之位倒是还空着,可也不能让人家一个皇子来做继室吧? 再往下排就是她了,今年十八岁的白染身为太女,却一直洁身自爱,老皇上的意思是让她今年先纳两个侧君进门,待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娶正君,毕竟这太女君之位不是谁都能做的。 还有一个十六岁的九皇女白华,许是受她父君的影响,性子一直都像个孩子似的,莫说是叫她娶夫了,她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敢叫她成家? 那云国此战虽是败了,但人家的实力也不弱。 两国既是签下和平书,雪国就不能随意将人家的和亲皇子许出去,总得找个合适的人才行。 皇上的意思是叫白染将这位云国皇子纳入府里,先不给他名分,待她继位之后,再给他一个贵君之位就好。 有了这位皇子在雪国的后宫里,那云国老皇帝再想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毕竟这位九皇子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了。 可白染并不想随随便便弄一个陌生男人到身边来,就算要娶,她也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要不然她又何必熬到了十八岁都还没找一个贴身侍儿呢? 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但白染也清楚她那几个皇姐的性子,无论是谁得了这位和亲皇子,怕是都要想着法子把她拉下马的。 人家背后若是有了云国支持,她这个太女之位还能不能坐得稳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再过月余那位和亲皇子就要到了京中,白染就头疼得厉害。 据说那位云国九皇子的父君是云帝最喜爱的君侍,生的一副好容貌。 而这位九皇子更是胜过他的父君,一张倾国倾城貌,足以颠倒众生。 白染自然也喜欢美人儿,可是这京中世家里的公子又有哪一个不美的? 但这种欣赏的喜欢终究不是入了心的情爱,不足以让她付出自己的后半生。 白染没有三夫四侍的打算,她骨子里只想找一个心上人过完后半生,哪怕日后她继承了皇位,她的后宫也只会有君后一人,不会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斗得你死我活,这又是何必呢? 若是喜欢她的人,因为争宠,难免会使些手断,到时害了人家性命,这并非是白染想要看见的。 当然,人家若是不喜欢她,自然就不会去争抢什么。 可她为什么又非要把一个不喜欢她的男子困在后宫,毁了人家的大好年华呢?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白染不会去做,她又不傻。 据她所知,她那位二皇姐的府里上个月才死了一个侧君,对外说是病死的,可也有不少人说是因为妒忌下头的侍儿有孕给人灌了红花被白烨赐死的。 那侧君的家人也不敢深究缘由,生怕真是自家儿子做了那等子腌臜事,毁了满府清誉,连累了旁人。 这事儿便也不了了之了。 一条人命说没就没,都是争宠惹得祸。 无奈地摇了摇头,白染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母皇和父后先前才将她叫过去说了要她先娶了这位和亲皇子,可白染心里并不想。 如今娶与不娶,都是难事儿。 白染不是不知道老皇帝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她那几个皇姐如今瞧着虽还算老实,但保不齐哪个人心里就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位云国皇子断然是不能许给她们的,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努力跟人家培养感情了。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她也得为雪国的安定着想着想。 若二人当真合得来,她也不介意娶了他做正君,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心仪之人。 白染不会介意这位云国皇子是哪里的人,只要嫁给了她,日后就是她的人了,生下了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是姓白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迎接皇子殿下 所以这位皇子是哪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喜欢就好。 似是终于想通了般,白染眉间的愁容总算是淡去了些。 其实白染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和亲方式,用男子的婚姻来交换两国的和平,遇到良人了还好,若是遇不到,那这一生岂不是就毁了? 白染觉得这位云国皇子应该感到庆幸才是,若不是她母皇身子不好,这位十六岁的小皇子就要成为她的小后爹了。 和她这个年岁差不多大小的女子在一起,好歹不会觉得那么难堪吧? 酒过三巡,便有不少将士过来给白染敬酒,白染亦是来者不拒。 武将最是喜欢豪爽之人,白染这般作态倒是收获了不少好感。 宴席结束,白染被善文扶着出了皇宫。 一旁的善书皱着眉头嘀咕道:“殿下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好像是有心事……” 善文小声回了一句。 善文和善书是自小就跟着白染的,别看她二人名字文绉绉的,但她们的才学并不多好,更厉害的反而是武功。 只是白染幼时喜欢看书,才给她们起了这样的名字。 “近来皇上面色愈发难看,殿下心里担忧也是有的。” 皇上素来偏疼太女殿下,太女也比别的皇女孝顺许多,与皇上最为亲近。 如今皇上大限将至,朝中事务繁多,全都落在了太女殿下头上,她心里难受也是必然。 “听闻那云国和亲皇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也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样疼爱咱们殿下,那云国皇子自然是要送到东宫里来的,我们殿下府里干净,正缺一个打理后院儿的呢!” “可我瞧着殿下好像并不愿意似的。” “唉……殿下心里明镜一样,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位云国皇子都只能是咱们殿下的。” 朝中局势瞧着明朗,暗潮汹涌也是她们挡不住的,这云国皇子代表的是云国皇室,绝对不能将他让给别人。 哪怕心里不喜欢,也得养在后院里。 左右东国也不差这么一个人的吃食,其实这事儿主子就不该忧心。 “但愿那是个好性子的,我们殿下这样好,可不能纳一个泼夫入府。” “休要胡说,小心殿下醒了罚你。” …… 二人又说了些什么白染根本就没听进去,她只隐约听到她们也在谈论那位即将到来的皇子殿下。 云国皇子即将入京,皇上派太女殿下前去迎接,几位皇女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人敢置喙。 白染一袭黄袍,腰间束着三指宽的腰带,将人衬得愈发高挑。 虽是骑在马上,也遮挡不住她长腿细腰的身姿。 二皇女白烨就常说,她的这位太女妹妹生得一副男儿相,手段却是不简单。 几个皇女都曾动过夺嫡的心思,奈何这位小太女太有心机,谁也讨不到半分好处,如今这几人瞧着倒也还算安分。 那云国上一次一战虽说败了,可雪国赢得也不容易。 雪国和云国皆是大国,哪个想吞并对方都是痴人说梦。 人家云国主动求和并且派最受宠的皇子前来和亲,雪国也不敢怠慢。 若云国当真再出兵与雪国殊死一搏,必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旁人。 所以雪国险胜却也只得了这么一个和亲皇子过来,并未占领到云国的半座城池。 车队渐进,白染只觉得心头的那股子躁动忽得就消失了,之前对这位云国皇子的排斥也越来越淡。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还没有看见人呢,怎么就产生了这种感觉呢? 来不及多想,云国的送亲队伍已经到达城门口。 送亲而来的是云国的将军赵晗,这赵晗今年虽然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是正二品卫将军的官职,颇受云国皇帝的宠信。 而另一位则是礼部的胡大人,这胡大人瞧着四十上下的年岁,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精明。 这一文一武地护送皇子过来,也足以看出这位皇子殿下在云国皇帝心中的分量。 “诸位使臣和云国皇子殿下一路辛苦,本宫在此相迎,这便送诸位先去驿馆歇息,待明日母皇再设宴为诸位接风。” 白染朝对面抱拳说道,那赵晗盯着她看了许久,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会派太女殿下亲自过来迎接他们。 云国到底是败了的,就算皇上只叫礼部的人过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有劳太女殿下。” 那位胡大人显然十分满意,朝白染回了礼,一旁的赵晗也忙朝白染抱了抱拳。 白染看向那车厢上晃动的窗帘,知道这位和亲的皇子就坐在里面,只是外头都是女人,他不方便下来。 “请。” 白染也不好主动去与人家小皇子说话,就调转马头,带着送亲的队伍去了驿馆。 驿馆内早已收拾干净,待将人亲自送了进去,白染才看见了那位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云国皇子。 据闻这位皇子殿下今年十六,本该是早就许了人家的,可皇帝不舍得儿子那么早出嫁,这才多留了两年。 哪知之前最不舍得嫁出去的儿子却一下子被她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异国,若是知道会如此,云国皇帝怕是早就将他许出去了吧! 少年一袭红衣,身材纤细,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从露出的上半张脸也能够看出,这绝对是一个美人儿。 只是瞧着他是个稳重安静的性子,与这张扬的红色微微有些不搭。 “瑾瑜见过太女殿下。” 云瑾瑜来到白染身前,朝她行了一礼。 听他的声音似乎十分疲惫,想来这里的男子甚少出门,猛然行了这么远的路不适应也是有的。 “瑾瑜皇子无需多礼。” 白染回了一礼,云瑾瑜这才抬起眸子看向白染。 只是这一眼,便叫他心头一撼。 雪国皇帝叫太女殿下前来迎他,是不是要将他许给她? 听闻这雪国太女后院里至今没有一个服侍的侍儿,就连贴身侍候的也都是女侍,本以为是她容貌有异亦或是身体有疾,但这般一瞧,这分明就是谪仙在世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握瑾怀瑜 也许,是她眼光太高,觉得世间男子都配不上她也不一定。 云瑾瑜心思几转,面儿上却是一片平静。 “瑾瑜皇子一路辛苦,若是身体不适本宫可请宫中太医过来帮殿下瞧瞧。” 白染是懂些医术的,看云瑾瑜额间发白,双目无光,便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 “多谢太女殿下关心,瑾瑜只是赶路晕车,并无大碍。” 这个年代的马车颠簸得厉害,云瑾瑜第一次坐了这么远的路,晕车也是难免的。 “善文,去叫膳房做一碗陈醋蜂蜜水送到瑾瑜皇子房中。” 白染离开前命善文去了一趟膳房给云瑾瑜要了一碗陈醋蜂蜜水,这味道虽说未必有多好喝,但却是能够缓解一些不适的症状。 瑾瑜瑾瑜,握瑾怀瑜。 这云国皇帝倒是将这个儿子当个宝贝呢! 只是既然是宝贝,为何会舍得将他送到雪国来和亲呢? 其实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和亲的先例,但很多皇族都是从旁系里过继一个儿子封为皇子派去和亲,像云国皇帝这样直接将最疼爱的儿子送来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白染想不明白,便只好派人去云国走一趟,看看是不是云国发生了什么变故。 云瑾瑜似乎是真的病了,面色苍白地躺到床上,连吐都吐不出什么了。 “殿下,要不奴还是去求太女殿下找个御医来给您瞧瞧吧!” 阿雨心疼地蹲在床边说道,刚才殿下明明就是不舒服,人家雪国太女也说了要给他请太医,他却偏偏拒绝了。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面,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不必了,这也不是病,就算太医来了也无济于事。” 云瑾瑜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他这是赶路累的,就算太医来了又能如何呢?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阿雪忙跑去开门,阿雨则急忙扶着自家殿下坐了起来。 “殿下,这是太女殿下命人给您送来的。” 阿雪端着那碗散发着酸味儿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到云瑾瑜面前,皱着眉头说道。 云瑾瑜抬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殿下……” 阿雨担心地唤了一声,却是把云瑾瑜逗笑了。 “怎么?你莫不是还怕人家给我下毒不成?” 云瑾瑜从来不会担心自己会在雪国出事,母皇说他到了雪国会比在云国还要安全些,毕竟雪国的皇上是个明君,而太女也是不可多得的仁善。 有时候云瑾瑜都在怀疑,是不是母皇故意挑起这么一场不大的战争,就是为了把他光明正大地送到雪国来。 毕竟现在的云国实在是容不下他了。 想到自己的那几个皇姐为了争权夺势想要将他许给那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老女人,云瑾瑜的眸子便不由一寒。 “那倒不是。” 阿雨红着耳根儿垂眸道,他只是觉得殿下身份尊贵,入口的东西不该这么轻易相信才是。 “这是陈醋配了蜂蜜的水,想来是能缓解我的症状的。” 云瑾瑜又喝了几口,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些,才将碗递给了阿雪。 阿雨的眸子闪了闪,低声道:“这般看来,这位太女殿下倒还是个会疼人的呢!” “休要胡说,咱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雪国局势,万一皇上并未将我许配给这位太女殿下,你这话传出去岂不是毁了我的声誉?” 云瑾瑜自然看得见白染的好,只是要嫁给谁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 雪国皇帝要是问问他的意见那自然是极好,若是直接将他赐给哪个皇女,他也无可奈何。 关于雪国的几位皇女云瑾瑜也只是听母皇提过一些,至于细节,他还得派人去查查。 “阿雨,你让赵将军派两个机灵的去打探一下雪国几位成年皇女府中的情况,切记要换上雪国的衣裳,勿要被人发现是我们派去的人。” “是,奴这便去。” 阿雨起身退了出去,云瑾瑜才抚着额头阖上了眼睛,希望睡醒之后这呕吐感能淡些。 真是要命。 谁知半夜的时候,东宫的大门便被人敲得咚咚响。 “何人敢在东宫门外喧哗?” 守夜的门房揉着发困的眼睛打开了门,一脸的不耐。 “这位姐姐,奴是云国九皇子的贴身侍儿,我家殿下病了,麻烦您告知太女殿下一声,呜呜……给我们殿下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阿雨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双手紧紧抓着那门房的衣袖,红着眸子哀求道。 东宫的门房自然不同于旁人,一听事关重大,瞬间清醒过来,忙将阿雨领进了门内。 “你莫哭,且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这便去通知太女殿下。” 阿雨顾不得道谢,门房已经跑了进去。 今儿守夜的人是善书,听闻此事心下担忧不已,忙敲响了白染的门。 东宫的人向来守规矩,若非迫不得已,断然不会来扰白染清净。 所以白染一听见敲门声就披了件衣裳走了出去。 “主子,驿馆那边的云国皇子病了。” 白染一怔,眉头紧紧蹙起,忙回身去找衣裳。 “叫管家备马,你去将张太医和陆太医都找来。” “是。” 白染独自骑马先朝驿馆奔去,善文带着阿玉跟在后面,善书则去请了太医。 “你别哭了,有我家殿下在,你们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善文没与这个年纪的小男儿说过话,见阿雨边走边哭,愁得总是想挠头。 “我家殿下千里迢迢嫁来雪国,这才到地方就病了,呜呜……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 阿雨担心的是自家殿下不能适应雪国的环境,万一身子受不住,岂不是白白搭上了一条命去? 这到底是和的什么亲啊? “你们殿下定是路上颠簸累着了,待御医瞧了开些药就能好,你这样哭,也不能把你主子的病哭好不是?” “你……你确定我家殿下会没事?” 阿雨抽抽搭搭地问道,一双红肿的眸子看向善文。 “我们殿下请的两位御医是整个太医院里最厉害的,你且放心就是。” 善文点点头道。 第四百七十七章 生病了 白染过来时,驿馆的人已经都等在了门口。 “见过太女殿下。” 驿丞白着脸朝白染行了礼,心里却担心太女殿下会怪罪她照顾不周。 人家云国皇子才住进来就病了,太女殿下便是怪罪于她她也得认,谁叫她这么倒霉呢! “怎么回事?” 白染边大步往里走边问道。 “云国皇子晚膳都未用便歇下了,哪知半夜竟起了热,还吐个不停。下官说去给他请大夫他不允,所以才叫人带着云国皇子的侍儿去寻了您过来,还请殿下恕罪。” 驿丞苦着脸说道,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在家睡得好好的就被人叫了起来,结果来了之后也帮不上什么忙。 “本宫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张太医和陆太医过来。” “是,下官领命。” 驿丞长长地吁了口气,好歹是保住了这顶帽子。 云国送亲的赵将军和胡大人都在门外等着,见白染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有劳太女殿下跑一趟,只是我们皇子殿下初到雪国人生地不熟,实在是没办法才请了您过来,还望太女殿下莫怪。” 相比于赵晗的一脸愁容,胡大人明显要好的多,还能与白染客套几句。 “这都是应该的,二位大人一路辛苦,夜深了便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本宫看着,不会有事的。” 白染想要进去看看情况,可人家两个人为了避嫌都还站在外面,她也不好直接推门进去。 “这……” 赵晗正要开口拒绝,胡大人便拉着她给白染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有劳太女殿下,我等告辞。” 赵晗明显不想走,胡大人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待过了拐角,胡大人才不悦地看向赵晗。 “赵将军,来时陛下的交代您莫不是忘了?如今九殿下已经是雪国的人了,你难不成还要毁了他的清白?” 赵晗的心思胡大人一路看得明白,可先不说九殿下对赵晗并无那个意思,就算是有,以后她也得断了这个念头。 临行前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想办法叫雪国的太女和九殿下在一起,只有这样,以后九殿下在雪国的日子才能安稳。 如今人家太女殿下好不容易来了,这赵晗竟还想没眼色地跟在一旁,这不是捣乱吗? “胡大人,本将不是那个意思……” 赵晗红着脸急急解释道,她只是担心皇子殿下而已。 “不论赵将军是什么意思,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胡大人刻意加重了“身份”二字,听得赵晗的脸悠地转白,难看得很。 胡大人年岁大了,却也知道京中那些个世家小姐的心思。 一个二个的都盯着九殿下,无论皇上把九殿下许给谁,都得惹出些麻烦来。 再加上朝中那几个皇女的心思,都恨不得把九殿下大卸八块分出去借以拉拢自己的人。 好在皇上清明,将九殿下送到了雪国来。 这雪国皇帝年纪虽然大了,好在那太女殿下是个有手段的,几个皇女也不敢造次,九殿下在雪国定然不会像在云国那般为难。 看着胡大人离去的背影,赵晗紧紧攥住了拳头。 她用命为云国效力多年,皇上也从未想过将九殿下许给她,反倒将人送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国。 那云国的皇女个个儿都像狐狸似的,这雪国又能好到哪儿去? 若是九殿下在这里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这边胡大人带着赵晗才走,那边白染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烛光很暗,却也遮不住云瑾瑜脸上的苍白。 昏黄之下,那张绝美的脸带着几分虚弱,更显得叫人心疼。 白染愣了一瞬,立马回过神来,快步来到床边。 “这是累着了,待会儿太医来了开个方子歇几日就好了。” 白染将手探上云瑾瑜的手腕儿,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阿雪显然没想到这位太女殿下会出现在自己主子屋内,这里是男子住的地方,女人家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可看白染一脸正色,阿雪又觉得这人不像是来占人便宜的。 自家殿下半夜里起热,人家太女殿下亲自跑过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占便宜呢? 身为雪国太女,人家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 阿雪讪讪地闭上嘴巴,朝白染行了一礼,没敢多嘴。 云瑾瑜撑着发烫的身子就要爬起来给白染行礼,却被白染按了下去。 “你身子不好,无需多礼。” 云瑾瑜身上的温度隔着中衣传到了白染手上,烫得她心头一软。 这就是传说中的病娇美人儿吗? 只是白染现在也没心思看美人儿,接过阿雪手中的湿帕子就贴在了云瑾瑜额上。 “你先躺好,别乱动。” 将云瑾瑜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白染低声说道。 “热……” 云瑾瑜此时烧得有些迷糊,虽然知道身旁的人是谁,却还是忍不住轻吟出声。 “发了汗就好了。” 白染将被子压在云瑾瑜身下,免得他瞎折腾。 云瑾瑜却是难受得直哼哼,泛红的眼尾挂着几滴泪珠,看的人心疼。 “去端碗热水过来。” 白染对站在那里的阿雪吩咐道,云瑾瑜出了许多汗,需要补充水。 “是。” 阿雪急忙出去端水,屋内便只剩下白染和云瑾瑜二人。 看着云瑾瑜紧皱的眉头,白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到处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入云瑾瑜口中。 “你这小皇子运气可真好,我师公配的这丹药千金难求,今儿就便宜你了。” 白染的师傅武功极高,所以白染的武功也不俗。 她的师公善医,白染懂得那点子皮毛医术都是师公教给她的。 但若是开药问诊,白染还没那个本事。 云瑾瑜乖乖地将那药丸吞下,被子 白染想要将他的手掰开,哪知才碰上他,那只泛白的手就又紧了紧。 微微叹了口气,白染只得作罢。 “这么娇气,你母皇怎么舍得叫你来和亲呢?” 暗暗嘀咕了一句,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白染急忙起身将床帐放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殿下是个正常人 低头又看了一眼那只紧握她衣袖的手,白染最终还是没忍心将之挪开。 张太医和陆太医提着药箱跑进来时脑门上已经沁出一层汗,见太女殿下就坐在床边,急忙躬身行礼。 白染招呼二人给云瑾瑜把了脉开了药,然后才叫人将她们送了回去。 “谁说咱们太女殿下喜欢女人的?我瞧着她待这和亲的小皇子就极好。” 张太医一出门就扁着嘴与陆太医小声嘀咕了起来,她们跟太女殿下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太女殿下对哪家的男儿这么好呢! 以往皇上和君后不是没有给太女殿下送过侍儿,可人家就是不要。 后来君后还偷偷将她们二人叫过去嘱咐了几句,叫她们趁着给太女殿下诊平安脉的时候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可从脉象上什么都看不出,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太女殿下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陆太医低笑一声,凑到张太医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二人皆大笑起来。 跟在身后送二人出去的善书偷偷看着前面两个在夜色中笑得像个傻子似的老大夫,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大半夜的,也不怕吓着人家。 待张太医和陆太医离开以后,阿雪才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进来。 白染眉头微蹙,冷声问道:“怎么这么久?” 阿雪身子一僵,手里的碗差点儿惊得掉到地上。 “回殿下的话,这大半夜的膳房没有热水,是奴过去之后现烧的。” 白染睫毛动了动,没再多说什么。 接过阿雪手中的碗,指着一旁的几包药道:“去把这药煎一碗过来,你若不会,就叫刘来荟亲自去煎。” 白染口中的刘来荟说的正是这驿馆的驿丞,云国皇子烧成这样,膳房连锅热水都没给烧,这人还真是不把和亲的使臣放在眼里。 此事她现在无法与刘来荟计较,待日后再找她算账。 “奴会的,奴这便去。” 阿雪抱着药匆匆跑了出去,正好与往里走的阿雨撞上。 “诶诶诶……怎么了?你拉我做什么?” 他还等着去侍候殿下呢,这阿雪干嘛把人往外拉? “走,给殿下煎药去。” 阿雪将怀里的药塞到阿雨怀中,拉着他就往膳房的方向去了。 “我们都去煎药了,谁照顾殿下啊?” 阿雨不赞同地看向阿雪,怎么能把生病的殿下一个人扔在房内呢? “太女殿下在里面。” 阿雪小声说道,阿雨一听差点儿跳起来。 “你怎么能把殿下单独留给……留给太女殿下,她可是个女人啊!” 阿雨说罢,就要往回跑,还好阿雪眼疾手快,将他紧紧抱住。 “你这个人怎么是个死脑筋?今日那些人回来是怎么说的你难道都忘了?” 阿雪抱着阿雨边走边问道。 “哪些人?” 阿雨呆呆地看向阿雪,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 阿雪气结,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压低了声音耐心解释道, “就是殿下派出去打听的人。” “哦……” 阿雨这才明白,然后侧眸问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殿下看中了雪国太女?” “除了太女洁身自好身边一个男子都没有以外,剩下的那几个哪个不是红袖添香,左拥右抱?” “可万一是那雪国太女有什么隐疾呢?不然她身份这般尊贵,模样儿长得又好,身边怎么可能会一个男人都没有?” “别瞎说,我瞧着太女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见她几面,能看出什么来啊!” “反正我就是觉得太女殿下人挺好,她刚刚因为膳房没给殿下备热水,还要叫驿丞来给殿下煎药呢!” “叫驿丞来煎药?” “是啊!” …… 二人边走边聊,阿雨便也忘了要回去照顾自家殿下的事情。 待人都走了,白染才端起那碗热水来吹了吹,扶起云瑾瑜的身子,将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了他。 也不知是出了汗好些了,还是白染那药实在厉害,云瑾瑜现在已经清醒了许多。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正认真地吹温了水喂给他喝,云瑾瑜鼻子一酸,忽然就想家了。 以前他生病的时候,父君也是这样喂他吃药的。 “怎么了?是水太烫了吗?” 见云瑾瑜神色不对,白染忙问道。 云瑾瑜轻轻摇了摇头,朝白染道了声谢。 “多谢殿下照顾瑾瑜。” 云瑾瑜现在整个人都被被子裹着,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像只小蚕蛹似的。 “你孤身一人来到我雪国,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白染头也未抬地说道,然后又盛了一勺水喂到云瑾瑜嘴边。 以为是云瑾瑜不想喝,白染便轻哄道:“你出了好些汗,要多喝些水才行,我刚才在里面放了几粒糖,是甜的,你尝尝。” 云瑾瑜耳根儿一红,忙张嘴将那勺水喝了进去。 是挺甜的,都甜到他心里去了。 “你身子不好,这两日便在驿馆里歇着,明日我便通知礼部,接风宴往后挪几天。” “没关系的,不用为了我这么麻烦,我明天可以过去的。” 云瑾瑜从来没敢想过因为自己生病就要推迟宴会,便是在云国,他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接风宴本就是为了迎接你而准备,若是要你带病参加,那这宴席倒不如不备。你好好养着就是,宴席推迟几日也不碍事儿。” 礼部干的就是这样的活儿,人家随机应变的能力强着呢! “多谢殿下。” 云瑾瑜垂着的眸子闪了闪,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在他光洁的脸上倒映出两把小扇子。 将那整整一碗水喝了个干净,云瑾瑜偷偷揉了揉有些水涨的小肚子,竟觉得舒服了许多,身上总算是有了点力气。 侧眸间看见白染袖口处的褶皱,云瑾瑜扁了扁嘴,偷偷在被子里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总觉得那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手。 可白染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敢问。 “你先别睡,我叫人去给你煎药了,待会儿把药喝了再睡。” 白染怕云瑾瑜睡着后错过了喝药,便提前嘱咐了一句。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一见如故 “好。” 云瑾瑜乖巧地应了一声,便靠在了床头没有躺下去。 “善文,去叫人做一小碗面过来,不要太多,也不要放肉。” 白染对外面吩咐一声,便听见有脚步声离去。 “你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直接喝药的话会伤胃,待会儿吃两口面垫垫肚子。” 云瑾瑜一怔,他还以为是白染自己饿了才叫的面,没想到是给他的。 “可我现在吃不下。” 云瑾瑜喝水都喝饱了,待会儿还要再喝一碗药,哪里还有肚子盛面了? “你喝了这么多水待会儿自然要如厕,到时自然就饿了。” 白染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云瑾瑜却羞红了一张俏脸儿。 这人怎么可以当着男子的面儿说这些? 可见她一脸的正经模样儿,又不似那等子登徒女一般,只是叫听的人觉得羞涩难耐。 白染又给云瑾瑜讲了讲雪国的风土人情,云瑾瑜认真地听着,偶尔也会问上几句。 二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许多年了似的。 所谓一见如故,大抵是如此吧! 折腾了一夜,云瑾瑜的烧总算是退了。 白染回东宫时,天已发亮。 回去换了套衣裳吃了早饭她便又上朝去了,还不忘将善文留在驿馆供云瑾瑜差遣。 驿丞因着云瑾瑜生病的事情一直战战兢兢的,尤其是见太女殿下把她的左膀右臂留了下来时,更是将她吓出了一头的汗。 “善文护卫,您用过早膳了吗?” 刘来荟咧着嘴来到善文身边,一脸的谄媚。 “有劳刘大人记挂,用过了。” 善文朝刘来荟抱了抱拳,就不再看她。 刘来荟见状,心里愈发没底了。 本来想从善文这里打听些什么的,可见她一张冷脸跟太女殿下一模一样,刘来荟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刘大人可还有事?” “没……没了,嘿嘿……没了。” 刘来荟说着就小跑着溜了,与其等着太女殿下来罚她,她倒不如将功补过,好好侍候着那位云国来的小皇子,说不定殿下见她态度好,就饶过她这一次了。 于是乎,也不知刘来荟从哪儿找了个云国的厨子,早饭竟是给云瑾瑜做了一桌子的云国菜。 虽说云瑾瑜身子还未好不能吃那些东西,但只瞧着他就觉得好吃。 “太女殿下真是用心,竟然还找了咱们云国的厨子过来。” 阿玉跟着咂咂嘴,眸子里都是欢喜。 云瑾瑜淡淡一笑,对着二人道:“我身子还未大好,吃不了这么些东西,你们两个人吃吧,吃不完就拿去给云国来的侍卫们分分,莫要浪费了。” “谢殿下。” 二人欢喜地应了一声,便端着桌上的饭菜走了出去。 “等等,你们告诉善文护卫一声,叫她与膳房说说,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东西的,以后少送些过来。” 云瑾瑜虽贵为皇子,却绝对不是一个奢靡之人。 善文一听阿雨说完,便知道那饭菜是刘来荟安排的了,这事儿便也传到了白染耳中。 白染嘴角扬起,无奈一笑。 “这刘来荟可真有意思。”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既是刘来荟知道错了,白染自也不会一直抓着她不放,只是她再去看云瑾瑜时,仍旧没有给刘来荟什么好脸。 “今日气色好些了,看来老张和老陆还是宝刀未老啊!” 白染满意地点点头,她口中的老张和老陆就是背后笑她的那两个老家伙。 “瑾瑜见过殿下。” 云瑾瑜起身朝白染行了一礼,他今日已经出去走了一圈儿了,除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别的倒是好多了。 只要不吐了,人也就跟着精神了。 “给你准备的接风宴定在了五日后,这几日你好好歇着。若是觉得无趣,就叫人带你去街上走走,让善文跟着你们就是。” 云瑾瑜睫毛一颤,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 他还以为她会说她亲自陪着他去走走的,原来只是让护卫跟着。 “见过太女殿下。” 阿雪从外面进来先朝白染行了一礼,然后才对云瑾瑜道, “殿下,胡大人和赵将军在门外,说是想来看看您,不知您身子怎么样了。” 云瑾瑜偷偷看了白染一眼,然后才道:“告诉她们本宫已经无碍,不必担心,待明日本宫回去前院与她们相见。” “是。” 一直到阿雪退了出去,白染才疑惑道:“为什么不让胡大人和赵将军进来呢?” “这里是瑾瑜的的卧房……” 外女不得入内。 剩下的话云瑾瑜没有说出口,是因为白染已经不止一次地进入过。 而他,不仅没有半分反感,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欢喜。 可白染却像个愣头青似的,根本就没听出云瑾瑜后半句的意思。 其实也不能怪白染,她从来没跟这里的男子接触过,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二人还没聊上两句,阿雪便又进来了,只是这一次他面儿上颇显为难。 “何事?” 阿雪看了一眼白染,又看向自家殿下。 “太女殿下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是。” 云瑾瑜没有什么可以瞒着白染的事情,所以并不担心阿雪会说出什么叫她不高兴的话来。 “回殿下的话,雪国六皇女来了,说是要来探望殿下。” 阿雪垂着眸子说道,他第一眼看见那位六皇女就不喜欢,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云瑾瑜没想到那位六皇女会来,一时间有些慌。 其实他昨儿折腾了一夜,外头的人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白染微微皱眉,看向阿雪道:“告诉她你们殿下不便见客,叫她回去吧!” 白菀那点子心思可瞒不过白染去,她不就是仗着自己现在没有正君,想要接近云瑾瑜,哄他嫁到六王府去吗? “是。” 阿雪听后,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此时倒是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 云瑾瑜偷偷弯起唇角,心底又是一暖。 若他直接拒绝六皇女,少不得要叫人非议,毕竟他是以和亲皇子的身份来到雪国的,皇上在没有明确将他许给谁之前,几位皇女来探望,她都不该拒绝的。 第四百八十章 心怀鬼胎 白染却不这么认为,她想的是云瑾瑜刚才连云国来的胡大人和赵将军都不想见,哪儿有空去见白菀? 她却忘了,自己可是一直赖在人家身边的。 虽然心思不一样,但目的却是相同的,云瑾瑜和白染都不想见白菀。 白菀本本还想赖着不走,哪知一转头就看见了守在院子门口的善书和善文,这才面色不虞地离开。 别看那两个人长得俊逸清秀,下起手来可是狠得不得了,笑着就能拧断人家的脖子。 白染这个人还真是厉害,才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把人家和亲皇子当成自己的人了,连见都不让她见。 但白染不让见,她也会有别的办法。 一个和亲皇子断然做不了太女的正君,她白菀却可以许他正君之位,她倒是要看看,这位云国的小皇子是愿意做白染后宫中的一位侧室,还是要做她白菀的正君。 王君的身份怎么都要比后宫里那些个君侍强上许多,有哪个男子不想做夫而只想给人做侍呢? 要是说抢走白染的太女之位白菀可没那个本事,但想娶云国皇子为正君,她还是颇有自信的。 白菀就是打着云瑾瑜不会做侧室的主意,才敢走这一遭。 “太女殿下要留下用了膳再回去吗?” 云瑾瑜见白染放下茶杯,以为她是要走,便急忙问道。 “不必了。你好好养病,待我有空再过来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叫人吩咐下去,不用委屈了自己。” 若说云瑾瑜生病的时候白染可以不顾规矩守他一夜,可如今人家身子已经大好,她再在这里久留,便有损人家公子声誉了。 “是。” 云瑾瑜垂着眸子应了一声,轻轻捏了捏手指,遮掩住心底那股子没来由的失落。 他初来雪国,谁都不认识,只有白染对他颇为照顾,心里多谢依赖也是有的。 白染离开后,阿玉和阿雪才跑了进来。 “殿下,这都到用膳的时辰了,您怎么能叫太女殿下走了呢?” 在他二人看来,白染是最适合娶自家殿下的和亲人选了。 后院里干净不说,人也温和,最主要的是对自家殿下还挺好。 不像那个六皇女,一脸的猥琐相。 其实白菀本身长得也不差的,只是不知为何,阿雨和阿雪一看见她就满心不喜,总觉得这人心思龌龊得厉害。 许是昨儿那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说的话,叫他们打心底里就认定了六皇女是个色胚子。 “她还有事,不便留下。” 云瑾瑜淡淡地说道,然后便脱了鞋子上了床。 “我乏了,用膳的时候不用叫我,我若饿了自然会叫你们的。” 阿雨和阿雪对视一眼,忙上前放下床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太女殿下来看殿下,殿下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阿雨不解地看向阿雪,一脸疑惑。 “许是太女殿下有事不能陪咱们殿下用膳,所以殿下耍小孩子脾气了。” 阿雪想了想,感觉自家主子忽然不高兴,只有这么一个原因能够说得通了。 “有这个可能。” 二人坐在台阶上,小声嘀咕着什么。 直到天黑透了,里面才传来些微的声音。 “阿雨,去把药端来。” 云瑾瑜没有什么胃口,却也没忘要按时喝药。 雪国已经因为他的身子将接风宴延迟了五天,若自己不抓紧时间好起来,没得会叫人觉得他是故意摆谱的。 “殿下,您还是先吃些东西再喝药吧!” 阿雪上前躬身道,他还是之前听雪国太女说的喝药之前要吃几口东西垫垫肚子,不然伤胃。 云瑾瑜一愣,想到白染之前的话,便只好点了点头。 后面两日白染并未过来,只是每日都会派善书或者善文守在云瑾瑜院子外面。 白染没来倒是便宜了白菀,尽管云瑾瑜从来都不开口说要见她,可白菀仍旧每日里都来驿馆,带上礼品非要见云瑾瑜不可。 云瑾瑜无奈,最后只得叫阿雪去找了胡大人和赵晗,让胡大人去与那六皇女周旋,他则是连门都懒得出。 “这人瞧着面相就不像个好人。” 阿雨小声嘀咕了一句,守在院门口的善文顺着阿雨的目光望过去,看得站在外头的白菀一阵发毛。 六殿下虽说无能了些,长得倒还不错啊! 善文又回过头看了阿雨一眼,只觉得这家伙的眼光可能有问题。 真正不是好人的应该是二殿下,那人才是真的心怀鬼胎,长了一副不是好人的模样儿。 阿雨见善文正在看他,就想要瞪回去。 可一想到自家殿下生病那夜她不嫌他慢得亲自送了自己回来,又觉得因为人家看了自己一眼就瞪过去有些不合适,便忍下了。 看着阿雨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眉头的模样儿,善文只觉得还怪可爱的。 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 胡大人是个最能说会道的,有她在,白菀想要见到云瑾瑜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着被胡大人哄走的六皇女,阿雨才噔噔噔噔噔地跑回屋里传话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阿雨端着一盘子点心走了出来,满脸的欢喜。 偷偷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善文,又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阿雨不由得扁了扁嘴,朝善文的方向走了过去。 “善文护卫,吃些点心吧!” 这可是殿下赏给他的,只瞧着这精致的模样儿就觉得好吃。 “多谢阿雨公子。” 善文也没与他客气,抬手就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阿雨也跟着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你们雪国的点心真好吃。” “这是京城里最著名的珍品阁的点心,刘大人特意命人早早得去排队买的,很难买到的。” 善文点点头道,她虽不怎么爱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可有时自家殿下入宫看望君后时会叫她和善书去买上几包,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 “刘大人可真好。” 阿雨笑眯眯地夸赞道。 善文则是不这么认为,要说好那也是她们主子好,要不是看自家主子这么重视这位和亲的皇子,刘来荟哪儿有这份好心?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一天,还是提前发了两章哈! 祝小仙女们元旦快乐,健健康康的! 爱你们? 第四百八十一章 赐给谁 接风宴摆在了宫里,云瑾瑜早早地就入了宫。 他是男子,本该初来盛京那日就去拜见君后的,因为生了一场病,这才拖到了今日。 胡大人和赵晗不方便随云瑾瑜一起去后宫,便只能在供她们歇息的偏殿里等着,由云瑾瑜自己带着阿雨和阿雪去了。 “君后,云国的九皇子过来了。” “快请进来。” 君后急忙叫宫人请云瑾瑜进来,他和皇上的意思都是想将这云国的皇子许给太女,断了别的皇女的心思。 “瑾瑜见过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瑾瑜一进来就朝君后行了一个大礼,无论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年纪,君后都能受得起他这个礼。 “好孩子,快快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需这么客气。” 君后命身边的近侍去扶起云瑾瑜,笑得一脸慈爱。 白染的容貌有六分来自君后,所以云瑾瑜第一次见君后就觉得颇为亲切。 “这是瑾瑜从云国带来的一点心意,还望君后不要嫌弃。” 云瑾瑜示意阿雪将手中的东西奉上去,君后急忙叫人接了过来。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瑾瑜了。” 君后也不见外,上来就称呼人家为“瑾瑜”,云瑾瑜羞涩一笑,心里反倒觉得十分受用。 他以后是要留在雪国的,君后作为雪国最为尊贵的男子,以后不论他嫁给哪位皇女,都要称君后一声父后,所以能与君后交好,是十分紧要的。 “可怜见儿的,听阿染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若不是怕别的君侍和皇女多心,君后都恨不得出宫去看看云瑾瑜,可白染却说那样于身份不符,太过热情了反倒会叫旁人乱想。 君后这才只命人送了些东西过去慰问,如今看云瑾瑜这模样儿,他倒是愈发满意了。 都说云国出美人儿,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多谢君后关心,瑾瑜已经好了。本该一到盛京就来给君后请安的,只是瑾瑜身子不争气,还望您莫怪。” “身子才是要紧的,以后咱们爷俩儿要在一起待得时间还长着呢,不差这一时半刻。” 君后觉得自己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也不知道这位小皇子能不能听明白。 他当时和皇上与白染说这门亲事时,白染还有些不情愿,如今与这系哦啊皇子接触了几次,她倒是也再没过去那般反对了。 君后自然是希望女儿以后能好的,有这云国皇子在,好歹云国皇帝能给她几分薄面,日后便是皇上去了,白染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一想到皇上的身体,君后的脸上便布满忧色。 几位太医都瞧过了,说皇上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皇上自己倒是看得开,只是想在离开前将白染的亲事定下来,免得她前脚一走,白染后脚还得为她守孝三年。 到时新皇后宫无人侍候,膝下也无一女半儿,总是容易叫人诟病。 “是。” 云瑾瑜又笑着与君后说了些什么,直到宴席开始,二人才一道儿出了门去。 云瑾瑜不是一个多话的孩子,君后倒是挺喜欢他这样安静乖巧的性子。 君后命身边的近侍亲自送了云瑾瑜去偏殿,自己才去了大殿。 待内侍姑姑一声“宣云国使臣觐见”后,云瑾瑜才见到了那位传闻中英明又睿智的雪国皇帝。 雪国皇上面色看起来虽然不好,但一双眸子还算有神,只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云瑾瑜脸上依然附着面纱,只露出了额头和眼睛。 一身大红色的衣袍与初来雪国那日一般,映衬得他愈发白皙。 “瑾瑜见过雪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臣见过雪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行人行了礼,立在最前方的云瑾瑜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白菀,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云瑾瑜身上似的。 “无需多礼,皇子殿下与使臣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皇上客套地说了一句,立马有侍儿上前引路,将他们引到太女对面的位置上,这也足以证明皇上对云国的重视。 云瑾瑜的目光偷偷落在了白染身上,而坐在他对面的女子也正含笑望着他。 云瑾瑜急忙垂下眸子,却还是羞红了半个耳朵。 君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白菀,堂堂皇女殿下,那是什么眼神? 没见过男人吗? 般明显。 “这是我雪国最受欢迎的果酒,皇子殿下和使臣可以尝尝。” 皇上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那边的几人道谢之后也都尝了尝。 云瑾瑜并未摘 那白菀的眼睛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似的,令他十分不喜。 客套之后,便是歌舞奏演。 老皇帝的身体明显是撑不了太长时间的,一旁的君后不时地关注着她的状态。 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君后心中也不好受。 他二人是少年妻夫,自幼便长在一起,尽管为了巩固朝纲,皇上后来又纳了不少臣子入宫,可他君后的地位却是一直没有动摇的。 皇上待他总是比旁人多几分情谊,就算是对他们的女儿也比别的庶女多谢宠爱。 好在太女争气,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他们妻夫之间才从来不会为那些外在的事务闹什么矛盾,一直和谐平顺。 “皇上,您没事儿吧?” 君后假借给皇上夹菜的空当儿低声问道,因为怕被 可若细瞧,就能看出他眼底深处的担忧。 “无妨,不要担心。” 皇上说罢,又将目光落在白染身上。 “你与阿染商量的如何了?这云国的小皇子要赐给谁?朕瞧着这孩子还不错啊!咳咳……” 皇上和君后虽然都想叫这云九皇子入了东宫,可白染若是不喜欢,他们也不能强求。 但白染就算不要这位和亲皇子,她也得再选其他人入府。 ------题外话------ 新年快乐啊,小仙女们! 第四百八十二章 宁缺毋滥 皇上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若是能熬过今年的冬天,她明年年初就让位太女。 若是熬不过去……她也得先把太女的婚事办了才能放心离开。 君后将手放在皇上后背上轻轻拍着,赞同地点了点头:“臣侍也觉得这孩子是个好的,只是若将他许给阿染便只能做个侧君,云国那边……” 君后担心的是云国会对此事不满,毕竟白染现在还只是太女,并不是皇上。 “云国那边无需担忧,云帝的意思也是想把儿子许给阿染的,现在只看阿染她愿不愿意了。你是知道朕的,阿染她若不愿,朕也不想强求。” 白染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皇上不想因为她的婚事闹得母女二人难看。 君后皱着眉头看了白染一眼,低低叹了口气。 “阿染她再感情上似乎格外挑剔,若她不喜欢这云国的皇子,可如何是好?” 若是将云国皇子许给了别的皇女,若是那人联合云国谋反,到时里应外合,谁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前些日子听说阿染还去驿馆照顾了生病的云国皇子,朕瞧着她倒也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若她实在不愿,那……朕就将这个小皇子赐给你母家的侄女儿,左右他们都是护着你和阿染的。” 这也是皇上所做的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姐妹相残。 君后眸子一红,睫毛轻颤。 “臣侍代太女谢过陛下圣恩。” 皇上为他女儿做了这般打算,这对他母家该是怎样的信任啊! 皇上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君后的手。 君后鼻子酸涩,一想到皇上的身体,就想哭。 皇上侧眸和内侍说了些什么,那内侍立马跑到白染身边,附耳传话。 白染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对面的云瑾瑜,然后低声道:“本宫知道母皇的心意,你且先着人去问问那云国皇子的意思,若是他愿意,本宫便允了。” 内侍没想到白染会说这样的话,眼睛不由得一亮,回首冲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面儿上也带了几分笑模样儿。 内侍借着送水之际来到云瑾瑜身侧,俯身问道:“殿下,您对面坐着的是我们太女殿下,今年十八岁,还未娶夫。太女殿下下首边的二皇女和四皇女府中已有正君,六皇女的正君之位如今还空着,九皇女与您一般年岁,也还未曾娶夫,府中只有一个侧君。” 内侍这话已经十分明了,皇上的意思是允了云瑾瑜自己选择要嫁给谁。 只要他不傻,就一定不会瞎选。 云瑾瑜面颊泛红,轻轻咬着唇没敢去看那内侍。 内侍微微一笑:“殿下您若是自己不好做选择,那我们皇上就要为您下旨了。” 云瑾瑜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小声问道:“那不知皇上准备将本殿赐给哪位皇女?” 云瑾瑜心里也是担忧的,他怕皇上会把他许给那个去年才死了的正君的白菀。 他不喜欢白菀,雪国的皇上既然问他的意见了,自然还是会给他云国几分薄面的,若他不愿,皇上应该也不会强求吧! “君后十分欣赏殿下,皇上的意思是,若您愿意,就将您赐给我们太女殿下做侧君。” 云瑾瑜也知道自己身为云国皇子,若想做太女君实在是有些难,就算皇上和太女同意,朝臣也不会答应的。 有哪个人能眼睁睁地看着未来的太女身上流着云国的血呢? 可若不嫁给白染,就只能选择那位性子不稳的九皇女了。 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局的,可云瑾瑜心里难受得很。 他承认自己心里是一万个想嫁给白染,却又不知要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 如今她待他自然是好的,可等她有了正君,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可还能看得见他? “你们……太女殿下身份尊贵,为何至今还未娶夫?” 云瑾瑜犹豫道,他不得不问,若这个疑问不能解开,他觉得自己不论做了什么选择,日后都会后悔的。 如果是因为白染心中已有了心爱之人,那他绝对不会去碍她的眼。 不知为何,只是这么想想,云瑾瑜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内侍也算是看着白染长大的,这些事情旁人或许不清楚,可她心里却是明白的。 云国这位小皇子既是如此问,想来心里也是中意太女殿下的,再加上皇上和君后的心思,她自然要成全了他们。 “太女殿下早慧,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皇上和君后之前也曾为太女殿下准备过选秀宴,可别的皇女都挑了人,唯有太女殿下连参加都不愿意参加。我们太女殿下说,她这一生要娶就要娶自己喜欢的,要么就不娶,说这叫什么……宁缺毋滥。” “宁缺毋滥?” 云瑾瑜细细揣摩着这几个字,心情却因着内侍的话转好了些。 只是,她不愿意要旁人,又可愿要自己吗? “那太女殿下既是这般觉得,皇上若冒然将本殿许给了她,她可愿意?” “殿下尽管放心,老奴刚刚从太女殿下那边过来,太女殿下已经点了头,只叫老奴来问问您的意愿。若您愿意,这事儿便成了。若您不愿,便可再选其她人。” 内侍话音一落,云瑾瑜的心便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也是有些喜欢他的,所以才点了头。 见云瑾瑜眼睛里写满了欢喜,内侍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那便有劳姑姑与皇上说一声,一切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办就是。” 云瑾瑜这是同意了。 “是,那老奴就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我们太女殿下一向洁身自爱,您还是她第一个松口要娶的男子呢!” 内侍办妥了差事,便去向皇上复命去了。 皇上一听,脸上也笑开了花儿,与君后耳语几句,二人皆是一脸喜意。 如此,便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云国九皇子温尔佳良,为保雪云两国和平,不远千里前来和亲,朕甚欣慰,今赐云九皇子云瑾瑜为太女侧君,六月十八完婚。” 第四百八十三章 赐婚 皇上圣旨一下,白染和云瑾瑜立马起来谢恩,众臣也忙着向二人道喜。 这个结果似乎都是在众人意料之内,除了白菀。 白菀呆呆地看向那群像白染和云瑾瑜道喜的人,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会将云国皇子许给太女做了个侧君,难道不是应该许给她做王君的吗? 白烨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将手中的杯盏放至唇边,一口饮尽,努力遮去眼底的妒忌,然后才上前朝白染说了一声恭喜。 白染是嫡女,白烨是长女,白烨一直觉得,要是没有白染,这太女之位一定会是她的。 可皇上太过睿智,她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脚,所以才一直隐忍到现在。 如今皇上的身体每况日下,白烨的心思也逐渐显露。 但白染也不是个吃素的,白烨若真想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赐过婚后,皇上便坐不住了,君后便扶着她一起离开。 宴席已近尾声,白染朝众臣道了谢,面儿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坐在云瑾瑜身后的赵晗眼睛死死盯着白染,手中的酒杯也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这位太女殿下果真好手段,不过就与九皇子见过两次面,就抱得了美人归。 可怜她默默等待多年,九殿下却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与她说。 胡大人一双精明的眸子不断地落在赵晗和白染之间,如今她已按照皇上的旨意将九殿下平安送到雪国,而九殿下也如皇上所愿被许给了雪国的太女殿下,她也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 胡大人其实完全可以等参加完云瑾瑜与白染的婚宴之后再离开的,可她担心赵晗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毁了九殿下的声誉不说,也坏了两国邦交。 既已功成,便该及时身退才是。 待人都已离去,殿内只剩下云国来的几人,白染才来到云瑾瑜面前。 “我送你回去吧!” 几人都答应了要娶人家,总得学着对人家好才是。 云瑾瑜一个人孤零零地从云国而来,白染心底本也对他有几分疼惜的。 再加上现在二人的关系,她就更想对他好些了。 “多谢殿下。” 云瑾瑜心下一暖,红着耳尖儿朝白染道了声谢。 二人并肩而出,一红一黄配在一起竟十分的妥帖。 “女才郎貌,天生的一对啊!” 胡大人感慨一声,连看都未看一旁的赵晗,直接转身离开。 赵晗将最后一杯酒饮下,这才跟在胡大人身后走了出来。 赵晗知道自己不该痴心妄想,就算九殿下没有来雪国和亲,也断然不会嫁给她。 可她就是忍不住,当皇上下旨要她奉命护送九殿下前往雪国时,没有人知道她当时的心情。 一路上她警惕万分,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可如今把人平安送过来了,她心里又难受得很。 这人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她不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白染带着云瑾瑜上了自己的马车,相比于云国送亲的马车来说,白染这太女的待遇无疑更高些。 马车宽敞明亮,桌上放着热茶点心,还有一个泛着淡淡药香气的小香炉。 “你这段时日一直闷在驿馆也没出去,等我后日休沐,带你到街上逛逛。” 白染坐在云瑾瑜对面,边替他倒了杯热茶,边笑着说道。 云瑾瑜羞涩地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之前他二人还可以自在相处,那是因为他未将她看作是自己未来的妻主。 如今皇上已经赐了婚,再这般与她单独待在一起,他就只觉得羞涩不已。 云瑾瑜手指一勾,面纱就落了下来。 白染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神色。 这位云国皇子长得的确好看,也不怪云国皇帝那么宠爱他。 云瑾瑜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神色较之前正常了些,这才端起那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的茶香令人回味无穷,真不愧是太女殿下,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回去早些歇着,我后日过来接你。” 白染将云瑾瑜送到门口,待阿雨和阿雪迎了上来,她便上马车离开了。 看着马车越行越远,云瑾瑜的心也跟着晃了几晃。 “殿下,人都走远了,咱们回去吧!” 阿雨捂着唇偷笑道,见自家主子羞红了面颊,他也跟着笑出声来。 殿下能嫁给太女,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阿雨你好大的胆子,连殿下都敢打趣。” 阿雪轻轻推了推阿雨,那一脸的笑意哪儿有半点要埋怨阿雨的意思? “你们两个真是被本殿惯坏了。” 云瑾瑜假装虎着脸,可眼底并未半分怒意。 主仆三人一路往里走着,气氛十分融洽。 殿下他自离开京城那日起,还从未有哪一日像今日这般高兴过呢! 云瑾瑜有些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白染说后日要来接他,她要带他去逛逛盛京的街道,带他去见识一番雪国的风土人情。 如今这个季节最是适合出门,也不知她后日什么时辰过来。 云瑾瑜想了很多,也不知自己的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只知道第二日他在屋内翻找了一整日衣裳,仍旧没有决定好出门时要穿哪一套。 “殿下,奴瞧着太女殿下也是个直爽大气之人,所以您选件简单清淡颜色的衣衫就好。” 阿雪在一旁建议道,他家殿下其实也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如今这般为难,不过就是心里太过在意罢了。 他们未曾与那位太女殿下深入接触过,所知都是来源于那日派出去打探的人以及自家主子生病时,太女殿下在这里守的那一夜。 “嗯,也好。” 云瑾瑜从箱子里翻出一套淡绿色衣衫,点点头道。 云瑾瑜也说不出自己心底里那股子没来由的在意是为何,他与她其实并不熟悉,可他就是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太过单纯,还是因为她那夜衣不解带得在他床前守了一夜。 云瑾瑜从来都没有想过白染是因为想要利用他才答应娶了他,毕竟凭着人家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如此。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什么都可以吗 白染用过早膳后,如约来到驿馆,云瑾瑜其实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这两日激动得吃不好睡不好的,就等着今日出门呢! “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白染看着云瑾瑜身上的碧衣笑着说道,这颜色倒是应景儿的很。 云瑾瑜垂眸一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去眼底的羞涩。 “我先带你在街上看看,等中午在和盛楼用过饭后,我们去城外游丽湖,那里的风景很美。” 白染与云瑾瑜并肩而行,二人并未坐马车,缓缓走着。 “太女殿下做主就好。” 云瑾瑜对雪国一直都很好奇,以后既然是要留在这里的,总得清楚雪国的风土人情才是。 难得白染今日主动约他,还为他规划好了一天的行程,他哪儿还有什么别的意见? “你想要什么就与我说,都可以满足你。” 白染脸上挂着清淡的笑,云瑾瑜竟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想要什么都可以。” 云瑾瑜红着耳尖儿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白染与云瑾瑜走在前面,阿雪和阿雨跟在二人身后,最后面是善文和善书。 云瑾瑜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阿雪和阿雨也不例外。 他们以前在云国皇宫虽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从来都没机会出宫,哪里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 “雪国民风开放,这里的男子出门不戴面纱也是可以的。” 白染想到云瑾瑜每次出门都将自己的脸遮着,忽然说道。 “瑾瑜早就听闻雪国待男子素来宽仁,原来真是如此。” 云瑾瑜离开云国虽有不舍,但也有自己的期待。 比如说,他一早儿就听说了雪国的男子可以在街上自由行走,甚至还有些男子能够出门做些小生意。 大户人家的公子幼时还能与女子一起去学堂读书直到十三岁,这些事情在云国是想也不敢想的。 云瑾瑜偷偷瞧着街上行走的男人,他们个个面带笑容,十分自信,与云国那些只能闷在后院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子完全不同。 “皇祖母还在世时就施仁政,其中便有许多是便于男子的。后来母皇继位,这些政策也一直实施了下来。” 云瑾瑜的眸子闪了闪,他忽然替云国的男子感到悲哀起来。 若是他们也能生在雪国,那该多好啊! “雪国的男子真幸福。” 云瑾瑜小声喃喃道,不远处的吆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许多小娃娃正围着一个小摊子高兴得蹦蹦跳跳,好像是在买什么。 “那是吹糖人儿的,我们也去看看。” 白染见云瑾瑜正盯着那糖人摊子发呆,便说道。 “还是别去了吧?你看,那里都是小孩子。” 云瑾瑜连宫门都没出过,哪儿见过这些卖糖人的? 他心里虽十分想去瞧瞧,可又怕丢了白染的颜面。 毕竟围在那里的都是小娃娃,他一个大人过去多显眼啊! “所以我们更要过去了,你看看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去感受感受吗?” 白染说话间,已经拉着云瑾瑜的手腕儿到了糖人摊子前面。 只见做糖人的大娘手指灵活得捏了一块糖出来,指尖儿在一旁沾了沾,然后便轻轻捏了起来。 小孩子们激动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就成了型。 阿雪和阿雨惊得眼睛瞪得老大,羡慕得看着那接过糖人儿兔子跑远的孩子,只恨不得自己也能有一个。 “小姐,公子,要吹个糖人儿吗?” 摊主见白染与云瑾瑜几人看得认真,不由得问道。 云瑾瑜心里是想要的,可白染在身边,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但白染虽然欣赏这传统手艺人的本事,却也有些介意被她吹过的糖。 万一云瑾瑜没忍住吃了怎么办? 那上面指不定沾着摊主大娘的口水呢! “劳烦您为我们画个糖人儿吧!” 既然吹的不成,那就画一个也挺好。 “得嘞,您看看您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咱们这里都可是做的。” 摊主笑着点点头,她什么都能做,只要给钱就行。 白染侧眸看向云瑾瑜,笑着问道:“瑾瑜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一声“瑾瑜”叫得云瑾瑜羞红了脸,一旁的阿雪和阿雨都替自家殿下觉得害羞,这还是第一次有外女这样称呼殿下呢! “那就要小老虎吧!” 云瑾瑜明明像是一只温润的兔子,却偏偏选了一只暴躁的老虎,这倒是叫白染有些意外。 其实云瑾瑜并不是因为喜欢老虎才要的,而是老虎做工比较复杂,他想再看看这人的手艺。 “那劳烦您做一只老虎。” 白染话落,见云瑾瑜身侧的两个侍儿一脸羡慕地望着他家殿下,便又说了一句, “给他们两个也各做一个吧!你们喜欢什么,自己与大娘说。” “多谢太……小姐。” 阿雨和阿雪差点儿说漏了白染的身份,好在及时改了口。 两个人围着摊主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那摊主大娘也都一一应下。 手里捏着刚做好的糖老虎,云瑾瑜心中比吃了这糖还甜。 母皇和父君固然宠他,也从未给过他这样纵容的快乐。 或许,嫁给白染也是一件好事儿。 云瑾瑜以前在云国皇宫里时也偷偷看过一些外头写的话本子,那故事里的坏女人个个儿都是会表现的。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白染的别有用心,毕竟他若是嫁给了其她皇女,对白染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但他骨子里又觉得白染目光清明,应该不是那种人。 可无论是与不是,现在他都逃不掉了。 但愿老天垂怜,他遇到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他的良人。 云瑾瑜实在不敢想象,若白染所做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他以后还能相信谁。 这偌大的雪国他除了白染,也不能依靠谁了。 “哇,你画的这个鸟儿好像比我的猫儿大啊!” 身后阿雨的惊叹声唤回了云瑾瑜的神思,他淡淡一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太女姐姐 “差不多大小的。” 阿雪小声回了一句,他怎么就没看出自己的要大些呢! “就是你的大,你看看你的翅膀都有这么长……” 到底也只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二人竟还为着谁的糖多一点讨论起来了。 白染带着云瑾瑜继续往前走,善书跟在后面付了钱。 阿雨和阿雪则都走得十分慢,小心地护着自己的糖人儿,生怕被人挤掉了。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正好路过一个茶馆儿,里面的说书人是盛京有名的名嘴儿,白染便带着云瑾瑜去了茶楼二楼的雅间儿。 “我们先在这儿歇歇脚,待会儿去和盛楼用饭。” 白染命人上了茶水和点心蜜饯,云瑾瑜却是顾不得吃,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楼下的那说书人。 今儿说的是护国将军的故事,相比于个人的情情爱爱,这样的家伙情怀更能令人动容。 在听到护国将军新娶的夫郎还未等来她掀盖头,皇上就命她当夜离京前往边疆时,众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云瑾瑜攥紧了手里插着糖老虎的木棍儿,心口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他最是听不得这种聚散离合的故事,总是忍不住会将自己代入其中,然后便开始替里面的主人公悲伤难过。 “瑾瑜,要先用些点心吗?” 白染的声音很轻,以至于正沉浸在说书人的故事里的云瑾瑜根本就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 “瑾瑜,瑾瑜?” 白染将点心和蜜饯往云瑾瑜面前推了推,又连叫了两声,云瑾瑜才回过神来。 “抱歉啊,我……我……” 云瑾瑜揪着衣袖一脸愧色,他听得太入神,竟然忘了白染还在。 “喜欢听以后我们可以常来,走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白染怕云瑾瑜误会自己不想让他听书,便又笑着说道, “吃点心蜜饯也不影响你听书不是?” “多谢太女殿下。” 云瑾瑜竟自己的糖老虎插在一旁,用湿帕子擦干净了手才拿起一块点心来。 他还真是有些饿了,但这说书人说的太好,相比于填饱肚子,他更爱听那人说书。 云瑾瑜真的是太喜欢雪国的风俗了,若是在云国,男子哪里有机会能到茶馆儿来听书? “你唤我白染就好,或者叫我一声白染姐姐也行。” 若是外人叫她太女殿下,白染还能习惯。 可面前这人以后是要陪她走一辈子的,她还是不想与他那么生分。 今日带他出来不就是培养感情的吗? “白……白……” 云瑾瑜试了好几次,还是叫不出口,最后只能红着耳廓叫了声,“太女姐姐。” “你喜欢就好。” 白染这话颇有歧义,听得云瑾瑜耳廓上的红晕瞬间曼延至整张俏脸。 不管他是喜欢这样称呼她,还是他喜欢她,都好。 云瑾瑜红着脸别过头去,想要借助说书人口中诱人的故事遮去自己心底的羞意,可此时那声行并茂的说书声竟半点都不能吸引他了。 云瑾瑜不得不庆幸,还好阿雨和阿雪都在楼下和善文善书坐着喝茶呢,不然他才是真是要羞死了。 这个故事并不长,只有两盏茶的时间。 掌声阵阵响起,云瑾瑜也激动得跟着拍手,白染见状,不由得一笑。 看了云瑾瑜的适应能力还不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怕生。 本以为这位被娇宠着长大的皇子会带点小脾气,或者是个刁蛮任性的小辣椒,没想到他会这么乖。 不一会儿就有小二姐儿敲门来讨赏钱,白染也够大气,直接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了那托盘之上。 “谢客官打赏……” 见有外人进来,云瑾瑜本还想去戴面纱,白染却冲他摇了摇头。 小二姐儿从进门起就没敢抬头看里面坐着的人是谁,这是规矩。 “这里的人规矩真好。” “这茶楼是雪国第一商林家的,林家家主最是会调教人。” 林家是皇商,与皇家一向有往来,所以白染对他们也十分熟悉。 “原来如此,难怪里面的布置这般典雅,这说书人说的书也不是那般死板,实在是厉害。” 云瑾瑜了然地点点头,这个故事不长,却引人入胜。 最后护国将军凯旋,和夫郎恩恩爱爱地度过了余生。 堂堂护国大将军,一生竟然只娶了一个夫郎,真是专情。 云瑾瑜偷偷看了一眼白染,他其实很想问问,在雪国是不是很多女子都会只娶一个夫郎的。 “这楼里有三个说书人,每个人擅长的都不相同。你若喜欢,待我下次休沐再陪你过来,说不定还能遇上更令你喜欢的故事。”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其实云瑾瑜在得知雪国男子可以随意出门时就有了主意,他也想以后随时都能出来转转,买个糖人儿,吃个糖葫芦,再装一袋糖炒栗子。 可白染若是愿意陪他,那自然是更好的。 “你我之间,何谈麻烦?” 从茶楼出来二人便去了和盛楼吃午饭,和盛楼也是林家开的,里面的布置比之茶楼更甚。 云瑾瑜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在书中学到的那些都是假的,所谓的见识,并不是自小养在宫里,吃着最好的,用着最好的,而是能多出来走走,到处看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今儿半天与白染在一起所见识到的,是他之前从来都不敢想的。 白染本来说是午饭后让他先回去歇歇,可云瑾瑜怎么都不答应,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万一回去了就错过了下午的游湖可怎么办? 要出城游湖,就不能靠着双脚了。 马车载着二人一路除了城,这个季节的城外如今正是好风光。 云瑾瑜没想到外面会有这么多的小姐公子们,一路上不时地碰上往同一个方向行驶的马车,白染说那些都是去游湖的。 湖边风光秀美,湖水湛蓝清澈。 年迈的长者正三五个约在一起垂钓,安安静静的。 周边更多的则是身着华服的世家小姐们,正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快意自在。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太女的男人 还有不少少年也围坐在毯子上,中间摆了许多吃食,脸上洋溢着自信,肆意飞扬。 云瑾瑜不由得看呆了,他在云国时虽然也没出过宫,但他敢肯定,在云国是绝对没有这种场景的。 “主子,船到了。” 善书从不远处跑过来,躬身说道。 一行人上了船,船很大,视野也很开阔。 白染以往与好友一起来玩时就看中了这艘船,于是花钱买了下来。 所以无论她什么时候过来,船随时都能用。 “哇……这里好美啊!” 阿雨忍不住感慨一声,他今日真是沾了殿下的光了,不仅吃到了许多好吃的,见识到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还听了书,如今又能坐这么大的船游湖,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了,你们随善书和善文出去玩儿吧!” 见阿雨和阿雪那般模样儿,白染也不好拘着他们。 若是以往,阿雨和阿雪一定会等云瑾瑜点了头才会离开。 可今日白染话音才落,二人便匆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云瑾瑜勾唇一笑,没想到一向护着他的阿雨和阿雪才与白染相处了一日,就这般信任她了。 一阵微风袭来,吹起了云瑾瑜的面纱,光洁的下巴若隐若现,倒是与这美景十分相配。 美人,美景,自然也少不了美酒。 白染命人拿了一小壶果酿,怕云瑾瑜不适应,也只敢给他倒上半杯。 “尝尝看,可还喜欢?” 此时船已离岸,云瑾瑜才解下面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甘甜并无半分涩辣,是他之前从未喝过的味道。 “好喝。” 云瑾瑜点点头,将剩下的都喝了下去,又把酒杯递到了白染面前。 “虽是果酒也是会醉人的,慢慢饮,少喝些。” 白染边替云瑾瑜满上一杯,边轻声嘱咐道。 天气晴朗,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形成倒影,给人一种温暖明快之感。远处湖面上漂浮的水苹,一望无际,犹如整齐的草坪。 不知是这景色醉人,还是云瑾瑜多喝了两杯果酒真的有些醉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太女姐姐,谢谢你,瑾瑜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以往他似笼中雀,锦衣玉食却不得自在。 如今他觉得自己就像那飞翔的鸟儿,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盘旋,只是离开了家乡…… 世间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得与失都是相互的。 “你若喜欢这里,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白染虽不能理解云瑾瑜此刻的心情,却也知道他内心的孤寂。 在雪国,他没有母皇可以依靠,没有朋友可以诉说心事,也没有熟悉的一切。 都说万事开头难,希望他可以慢慢适应,在这里交到新的朋友,得到心灵的慰藉。 “太女姐姐当真不会拘着我吗?” 云瑾瑜觉得白染每句话都是他若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可以后他嫁了人就是她的侧君了,还能时常出来吗? “自然,不论你成婚与否,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前提是你身边要带上能保护你的人,虽说雪国男子可以随意上街,但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一些流氓混混儿。” 白染点点头道,但害怕云瑾瑜一个人跑出去遇到危险,还是提前与他说好了条件。 “太女姐姐的人也有人敢欺负吗?” 云瑾瑜轻笑一声,眉眼处尽显风情,这酒果真是醉人的,白染觉得她也有些醉了。 抬手将他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拨至耳后,白染笑着说道:“那你得要在额上写一句你是太女的男人才行。” 云瑾瑜只觉得耳根发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又端起酒杯来饮了一口,本想借此遮去脸上的羞涩,哪知脸却更红了几分。 “太女姐姐一直不曾娶夫,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男子吗?” 云瑾瑜虽说听过了内侍姑姑的解释,也派人暗中查寻过原因,可如今还是忍不住想问,他想听她亲口说。 只要她说,他就信。 白染一怔,没想到云瑾瑜喝醉酒后竟然如此大胆。 但这也并非什么秘密,他既是问了,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我并不想那么早就成婚,也不喜欢将男子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如果不是我喜欢的,我也不愿去碰。” 白染一直觉得在合适的时间遇见一个合适的人,然后成婚生子,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正是因为她生在皇家,又身为太女,才更不想娶一堆的男人回来。 难不成她要给那些男人都灌上避子药吗? 如果不这样做,那以后女儿多了,为了皇位再争得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这又该如何是好? 白染之所以能稳住那几个姐妹不敢轻易动手,是因为她的灵魂并非是一个孩子。 可她的女儿又不是她,日后若是不能稳坐太女之位,到时引起朝堂动荡,倒霉的一定是百姓。 若如此,其实罪魁祸首就是她娶的那么些个男人。 人都是贪心的,甚少有人会轻易知足。 与其最后闹成那般,倒不是从源头抓起,只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成婚,生一个或几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同一个父亲教导出来的孩子自小便知道什么是属于她的,什么是不属于她的,便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那种事情发生。 云瑾瑜轻轻咬了咬唇,白染这样回答,竟叫他不知该怎么问了。 难不成他要问问她喜不喜欢自己吗? 他们才认识多久,人家凭什么要喜欢他啊? “那你答应娶瑾瑜,是……被皇上逼的吗?” 云瑾瑜捏着杯子的手指隐隐泛白,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若她说是,他又该怎么办? 去找皇上重新赐婚吗? 云瑾瑜垂着的眸子又跟着颤了颤,他忽然有些后悔问出这句话来了。 哪知白染却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愿意的。 她试着接触过这位云国来的小皇子,感觉打心底里并不讨厌,甚至还会觉得他有些可爱,这才答应要娶了他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骗子 感情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没有一蹴而就。 既然不讨厌,那总还是有些喜欢的,这与她之前遇到的别的男子都不相同。 云瑾瑜没想到白染会这样回答,被他攥的泛白的手指猛得一松,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说她是自己愿意的,不是被逼的。 云瑾瑜抬眸看向白染,想要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实的。 “怎么?你莫不是以为是母皇逼着我娶你的?” 白染笑着问道,其实云瑾瑜相比于宫里的她那些姐妹来说,可实在是太单纯了,相处起来并不难。 云瑾瑜羞涩地垂下眸子摇了摇头,其实他还真的那么想过。 “你我相识虽不久,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起来的,我愿意为此付出努力,也希望你不要将我关在心门之外,以后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彼此之间不能仅靠着客气过日子的。” “培……培养感情?” 云瑾瑜没想过这些,他只是想知道她娶他是不是被逼无奈,若是的话,他可以去求皇上重新赐婚。 “是啊,就是彼此熟悉,慢慢接受对方,不只是优点,缺点也一样。你要知道,人无完人,即便我们自小长在皇家,受过最严苛的教育,身上也还是会有或多或少的毛病的。” 可是两个人若想要在一起,总得学着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去适应对方,这样方能长久。 “接受对方?那不是你和正君才应该……” 云瑾瑜忽然住了口,他差点儿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侧室,即便日后能因着云国的关系得她几分宠爱,也终究不是那个站在她身边与她比肩的人。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以后他再出门身边没有了她陪伴,云瑾瑜的心就像是针扎一般。 这便是男人的妒忌吗? 父君说无论雪国的皇上将他许给谁,他都要谨记一点,不能妒忌,要有容人之心。 “可现在我只有你这个夫君啊!” 白染还没想好要如何与他说自己估计是不会再娶别的男人这种话了,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知道,现在说了人家也未必相信。 云瑾瑜不知道自己听了她的这句话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现在她身边只有他一个,她就算是不守规矩唤他一声夫君也无妨,可日后正君过门,他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云瑾瑜没再说话,白染怕他真的喝醉了,便将最后一点酒底子收了起来,摆上了棋盘。 “来一局如何?” “好。” …… 云瑾瑜尽管带着几分醉意,棋艺依然不减。 白染以往甚少与男子下棋,就她的表弟幼时刚学会下棋时喜欢挨个找人比试,曾经找到她这里来过。 接过连下三盘她都赢了,把小家伙气得红着眼睛回家告状去了。 那个小臭棋篓子后来再也不跟白染下棋了,因为知道白染半点都不会让着他。 其实白染也不过就用了三分的心力而已,哪知道那孩子那么容易哭。 正安静间,不远处飘着白纱的船内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白染手下的动作一顿,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若没有听错,这谱子应该是她当时写给自家小皇弟练习用的,难不成那孩子也偷跑出来了? 雪国虽不限制男子出行,可身为皇子,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出宫哪里这么容易? 云瑾瑜见白染忽然停了下来,便朝她看去。 哪知白染正盯着不远处的那船发呆,好似是在看什么人似的,又好似在认真听着这琴声。 “太女姐姐可是认识那船上面的人?” 云瑾瑜捏着棋子的手一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船上弹琴的男子会与白染有什么瓜葛。 “只是觉得这曲调有些熟悉,不知道是否是相熟之人。” 白染收回目光,淡淡一笑道。 若真是白画那孩子,她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偷跑出来游湖。 白画是宫里的十一皇子,一生下来就长得很漂亮,不像别的孩子那般皱皱巴巴的,所以皇上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白画的父君与君后是表兄弟,君后平时就纵着他,因此白染对这位弟弟也颇为宠溺一些。 “轻快欢乐,的确与众不同。” 云瑾瑜朝那船上望去,只见白纱缥缈间,一位公子正坐在里头弹奏着。 虽瞧不清容貌,但只看着那身形就知道一定是个漂亮之人。 云瑾瑜收回目光,将棋子放在一旁的旗盒里,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心思下这棋了。 “怎么不下了?” 白染好奇地问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想下了。” 云瑾瑜的小脾气也不知怎么就上了来,紧紧抿着唇也不看白染。 白染一脸懵地看向面前这个耍小性子的家伙,然后没忍住笑出声来。 “难道瑾瑜是因为我为这琴声分了心,便生气了吗?” 小东西,年岁不大,脾气还不小。 不过也不能怪人家,自己才信誓旦旦地与人说了那么多培养感情的话,又在陪人家下棋的时候分心看向别处,他怕是也要怀疑她那些话的真实性了。 云瑾瑜正想说他没生气的时候,不远处船上的白纱便被人绑了起来,弹琴的公子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含情的眸子死死地盯在白染身上。 云瑾瑜脸上的红晕瞬间消失不见,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那个男子。 他这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白染的旧相好的了吗? 可她明明刚刚才说过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才一直不曾娶夫的,若是她有相好的,那凭借她太女的身份,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难道是因为那人的身份? 就这么一瞬间,云瑾瑜的脑海中已经勾画出好几幅画面来了。 只是他越想越气,连带着看白染都有些不顺眼了。 这个骗子,刚才还说好听的话哄他呢,这会儿老情人就找上来了。 白染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入目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她教给白画的曲谱这人怎么会有?那明明是她前世里记忆中存在的啊!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小绿茶和小白莲之间的自由切换 两艘船越靠越近,白染的眉头越蹙越紧,云瑾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如歌见过太女殿下。” 男子盈盈起身朝白染一拜,他并未戴面纱,一张姣好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二人面前。 正在船外守着的善书和善文听到声音飞一般地冲了进来,挡在白染和云瑾瑜身前,脸上也带了几分杀气。 “何人胆敢惊扰太女殿下?” 善文冷声问道,身后跟着的阿雪和阿雨也匆匆跑了进来,面色苍白。 “殿下,您没事儿吧?” 阿雪和阿雨看着云瑾瑜问道,他们该不会是遇上刺客了吧? “我没事儿,是太女殿下的旧相识,你们都退下吧!” 云瑾瑜淡淡地说道,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就有几分歧义了。 阿雪和阿雨对视一眼,又看向对面的漂亮公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殿下的情敌出现了? 善文和善书则是一脸疑惑,她们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公子? 但瑾瑜皇子都发话了,想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刺客。 不敢耽误了自家主子的好事儿,善文和善书匆匆退了出去。 白雨和白雪也不情不愿地跟了出去,只是又有些担心自家殿下会受什么委屈。 不是说雪国太女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什么相好的吗? 怎么今日才第一天出来就碰上了一个? “如歌公子真是好雅兴。” 白染嘴角扬起,淡淡一笑,却未入眼底。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如歌公子,但他的大名她却是经常听到的。 她那位好表姐整日里在她耳边念叨京中百花楼的那位花魁如歌公子有多么多么漂亮,如今还是个淸倌儿,她有多想成为如歌公子的入幕之宾等等,白染就算是想不知道都难。 但她从未去过百花楼,这位如歌公子却能认出她来,倒也奇怪,若是说他背后没有什么人,白染可不相信。 再加上这首熟悉的曲子,定是宫里的人从白画那里偷出去送给了如歌,如歌才会特意在此等候,专门弹给她听。 只是不知如歌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白烨还是白晟?难道是那个蠢蛋白菀? “太女殿下佳人在侧,更是好雅兴。” 如歌看着云瑾瑜淡淡一笑,可云瑾瑜分明就感受到了来自那男人的挑衅。 “本宫出门自是要带着未来夫君的,就是不知如歌公子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别有安排?” 白染一手握住云瑾瑜的手,一手背在身后,时刻准备着。 若是如歌身后的人敢朝她动手,她绝不会手软。 云瑾瑜呆呆地看向白染握住他的那只手,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出来。 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白染的相好的,是有人利用他来接近白染的。 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明目张胆地生气了? “太女姐姐,这是何人?” 云瑾瑜身子一歪就靠在了白染身侧,不悦地看向如歌问道,好似是个善妒的小妒夫似的。 白染心中暗觉好笑,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小戏精,还真是令人惊喜。 “这位是百花楼的如歌公子,至于旁的,我也不甚清楚,毕竟今日我与他也是第一次见面。” “既是第一次见面,他就敢主动过来招惹太女姐姐,那这位如歌公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难不成他是想要勾引你?” 云瑾瑜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如歌听清。 如歌一张俏脸气得通红,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和亲的皇子,竟然这么快就入了太女的眼。 他都设计了多少次偶遇,太女殿下都未曾多看他一眼,到底是自己的身份不如人家,本事也不够大。 白染握着云瑾瑜的手一紧,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这家伙竟然还有小绿茶的潜质,会阴阳怪气得气人呢! 但白染就是不觉得云瑾瑜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他很聪明。 “他勾引不了我。” “为何?” “因为他丑。” 白染话音刚落,云瑾瑜的脸就跟着抽了抽,这话绝对是假的。 “可瑾瑜觉得这位如歌公子很漂亮呢!” 小白莲忽然附身。 他一个男人都觉得这位如歌公子长得足够好看了,白染怎么能说他长得丑? 然后又听得他道:“若是不漂亮,哪里敢来勾引太女姐姐你啊?” “本宫不喜欢丑八怪。” 白染附和道,云瑾瑜差点儿没绷住跟着笑出声。 如歌气白了一张俏脸,他是一直打着勾引白染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人人都夸好看的他在白染眼中竟然会“丑”。 她到底长没长眼睛啊? 如歌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发出来,只能生生忍下了。 “太女殿下多虑了,如歌不过恰好游湖遇上了您的船才过来请个安,并非是口中什么安排不安排的,殿下的话如歌听不懂。” 如歌强忍着怒气说道,若不是二皇女还在里头坐着,他早就扭头走了。 这太女也太不解风情,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真是没情调! “既是本宫的船,你又如何识得的?” 白染不喜欢别人拿她当傻子,更不喜欢有人利用她。 这如歌和他背后的人分明是把她当成色中饿鬼了啊,她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微微侧眸看向身侧的云瑾瑜,白染忽然觉得还是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君比较好,不仅人长得好看,喝醉了酒还会变身。 小白莲和小绿茶自由切换,但心里却一直是向着她的。 “太女殿下身份尊贵,您的东西自然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如歌虽不才,但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如歌知道自己今日出师不利,却也不敢真的得罪了白染。 只是白染这般不给他留情面,他心里却愈发想要得到她。 待日后他成了她的人,看她后不后悔今日对自己的奚落。 “太女姐姐,这位如歌公子好厉害啊!竟然看一眼就知道这船是谁的了,要不咱们把他带上一起玩儿吧,遇上了谁家的船就让他去看上一眼,然后猜猜是哪家的。” 云瑾瑜继续发挥他的小绿茶本领,准备气死如歌。 第四百八十九章 到底还是个孩子 “可他若是猜不出,是不是属于欺瞒太女姐姐?那这属不属于犯了欺君之罪啊?” “自然。” 云瑾瑜忽得捂住嘴巴,故作一脸惊呆地看向如歌:“如歌公子,本殿听说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你……” 云瑾瑜得亏是今日多喝了几杯酒,不然这些话他平时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白染看着云瑾瑜面颊上的两团红云,不由得心头一软。 人家喝醉了是耍酒疯,这个小皇子喝醉了却是会变身。 “太女姐姐,人家如歌公子家中怕是没有什么亲人了,不然哪里会到百花楼那种地方卖身,要不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云瑾瑜自小生长在宫里,对于那些烟花之地所知甚少,也就是平时偷看话本子的时候读了些,知道那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只是很多女人十分喜欢,时常流连忘返。 对于世家里的公子,那些烟花之地的男人都是他们最瞧不上最厌恶的,身子不干净了不说,还整天勾搭着他们的女人。 就是一群狐狸精。 云瑾瑜自然也不喜如歌,且不说他当着自己的面儿勾引白染,单说他那样的身份,云瑾瑜就不屑于与他为伍。 或许以白染的认知,对于一些被强卖进花楼的男子还会有几分怜悯之情,但对于高贵的皇子殿下,他是不愿意看缘由的,他只知道那种地方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女殿下这是何意?如歌不过就是过来给您请个安,您又何必如此?如歌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奢望能入了殿下的眼,可您也不该任由人这般欺辱如歌。” 如歌眸子一红,眼泪瞬间跟着滚了出来,好似云瑾瑜将他怎么着了似的。 若说云瑾瑜会变身,那如歌则是更会演戏。 一般的女人若瞧见他那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怕是早就心软了,指不定还要埋怨云瑾瑜多事。 云瑾瑜偷偷看了白染一眼,哪知人家根本就不看如歌的方向。 云瑾瑜埋首,偷偷勾起唇角,这一刻他才觉得白染是真的与别的女人不一样。 醉意上涌,云瑾瑜睫毛微颤,捂着唇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皮也忍不住开始打起架来,再也没力气与如歌斗嘴了。 反正白染也看不上那如歌,随她去吧! 白染只觉得肩头一沉,望过去时云瑾瑜已经半睡过去。 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他身上,白染才看向如歌所在的方向。 既然那幕后之人不敢出来,她也不想再与这戏精浪费时间。 “本宫对你没兴趣,以后不要再让本宫看见你。” 白染说罢,轻轻扣了扣船板,船立马调头,往回行去。 如歌脸上还挂着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白染走了。 “原来如歌公子也入不了本殿这位皇妹的眼啊!” 身后走出一年轻女人,女人墨发青衣,身姿颀长,模样儿俊秀,只是那眼角的算计太深,没得给人添了几分刻薄的感觉。 如歌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嘴角轻轻扬起。 “越是难狩到的猎物才越有趣不是吗?” 世间女子多风流,今日是他出师不利,遇上了云瑾瑜那个狐媚子。 待下次白染孤身一人时,看她还有没有今日的决绝。 “但愿如此。” 女人轻笑一声,转身又走了进去。 她与如歌合作,一个为了权,一个为了钱,也不算赔本。 若是如歌当真能将白染拉下太女之位,就算给他一座金山又能如何? 白衣公子立在船头,久久不曾挪动。 白染半抱着睡着了的云瑾瑜,正蹙着眉头想事情。 这如歌打的什么算盘她清楚,可那幕后之人利用如歌接近她之后想要得到什么呢? 杀了她? 就凭如歌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白染刚才细细观察过了,如歌并不会功夫。 “父君……” 怀里的人忽然一动,惊醒了还在沉思的白染。 白染忙抬手轻轻拍了拍云瑾瑜的后背,就像是哄年幼的白画一样。 看着云瑾瑜红扑扑的俏脸,白染心头忽然一软。 “到底还是个孩子,你这是想家了吗?” 抬手碰了碰他乌黑的秀发,白染喃喃道。 只是雪国距离云国千里之远,就算她有心想让他回家看看,怕也不是易事。 况且如今云国的朝中也不太平,云瑾瑜若是回去,指不定会受到波及。 “父君,瑾瑜不想去……” 云瑾瑜忽然紧紧抓住了白染的衣袖,带着哭声哀求道。 白染能够想象到云瑾瑜离开家乡时的无助以及不舍,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啊! 哦,不,好像还不到十六岁。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的母皇和父君应该也是不舍得他远嫁的吧! 云国皇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能让云国皇帝将最宠爱的儿子送到了雪国来。 之前的那场战争到底是谁挑起来的? 难道说云国的皇帝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白染想要问问云瑾瑜,又觉得自己可能问不出什么,他应该也不知情。 云国这是要变天了啊! 云国的老皇帝还在,云瑾瑜背后就会有一个强有力的母家支撑着他。 可若云国皇帝出事了,他日后在雪国又该如何立足? 那新帝可还会愿意为他撑腰吗? 雪国从来不会去插手别国的内政,可这一次,白染忽然就想要为云瑾瑜做些什么。 云国皇帝心里自然会有继承人的人选,她若能助她们一臂之力,岂不是也为两国邦交助了一份力? 白染决定回去后先要进宫一趟,然后再做下一步计划。 此事毕竟事关雪国,她也不能私自做决定。 若母皇同意,她到时可以派人和云国的使臣一起回去。 既然云国皇帝派胡大人和赵晗将军一起护送云瑾瑜出嫁,那这二人一定是老皇帝的亲信无疑了,倒不用再担心别的。 船不知合适靠了岸,阿雪和阿雨进来收拾东西,哪知正好看见了自家殿下歪在太女殿下怀里睡着了。 二人一愣,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白染俯身将云瑾瑜抱起,朝二人吩咐道:“把你们主子的东西都拿上。” 第四百九十章 谁都敢碰吗 阿雪和阿雨一句话都没敢多说,急忙垂着眸子去收拾自家殿下的东西。 善文和善书也是一脸呆愣地看着自家殿下抱着人家小皇子从船上走了下来,心中暗暗担忧。 殿下她该不会一时没忍住把人家小皇子给……那个了吧? 这婚期也不过就是在下个月了,殿下怎么也不知道再忍忍。 可能也确实是忍不住了,毕竟憋了十八年了。 二人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若是白染知道,一定给她们二人一人一顿板子。 这不是毁坏人家小皇子的名节吗? 也是毁坏她们主子的清白。 白染直接抱着云瑾瑜上了马车,今儿在外面玩了一整日,他定是也累坏了。 云瑾瑜酒量不好,喝多了酒胆子会变大,然后就是睡觉,睡得人事不知。 他醒来时已经躺在驿馆内自己的床上了,揉着有些发晕的额头,云瑾瑜轻轻唤了一声:“阿雨,阿雪……” “殿下,您醒了,奴这便去给您端醒酒汤去。” 阿雪上前扶起云瑾瑜,阿雨去为他端醒酒汤。 太女殿下说,喝碗醒酒汤明日殿下就不会觉得头疼了。 “我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瑾瑜看着外面的天色,好像已经黑了。 “殿下,咱们是申时末回来的。” 阿雪如实说道,现在都已经戌时了,殿下回来后又睡了一个多时辰。 “太女殿下呢?” 云瑾瑜好像记得自己很喜欢那果子酒,然后还遇到了一个什么如歌公子,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轻轻揉了揉眼角,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雪偷笑出声,低声道:“太女殿下把您送回来后吩咐奴和阿雨在外面守着您,然后就回去了,说明日下朝再来看您。” “是……太女殿下送我回来的?” 云瑾瑜手上的动作一顿,呆呆地看向阿雪问道。 “对啊,太女殿下亲自将您抱回来的呢!”阿雪欢喜道,“殿下,奴觉得太女殿下对您真的挺好的,您睡着后她就一直守在您身边,然后又将您亲自送回驿馆,还吩咐下人给您煮了醒酒汤和青菜面,怕您醒来饿肚子。” 云瑾瑜耳尖儿一红,偷偷摇了摇唇,没有说话。 白染第二日如约而来,云国使臣后日要回去,她着礼部备了回礼,如今也要过来与云瑾瑜说一声。 “你若是有什么信件或是东西要带回去的,可以交给胡大人和赵将军,她们回去的话应该要比来时快一些。” 回去没有了云瑾瑜,路上便可以赶着些,不用算着时辰休息了。 云瑾瑜听后,眸子一沉,轻轻点了点头。 虽说胡大人和赵晗将军在驿馆时他没怎么与二人见面,可一听她们要走,云瑾瑜心里还是挺难过的。 从今以后,他着这里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白染抬手握住了云瑾瑜的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白染的男人谁也欺负不得,就算这次云国皇帝失利,云瑾瑜身后没有了云国撑腰,她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他去。 云瑾瑜鼻子一酸,看向被白染握住的那只手,心底的害怕竟真的淡了些。 “你若不愿一个人住在驿馆,后日我便把你接回东宫去住,左右我们下个月就成婚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东宫犹如铜墙铁壁,谁也欺负不了他。 哪知云瑾瑜却摇头拒绝了。 “我还是住在这里就好。” 他们还未成婚,他不想让人说他不知廉耻,没成婚就勾引太女殿下提前住进了府里。 白染也没坚持,她知道云国民风与雪国不一样,云瑾瑜心里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那我这段时日就让善文留在驿馆保护你,有什么事情或者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以后你要学着把我当成你的倚仗,我们可是要互相陪伴过完后半生的人。” 现在的云瑾瑜与喝醉酒后怼得如歌哑口无言的云瑾瑜完全判若两人,若是白染将那件事情讲给云瑾瑜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那是自己做下的事儿。 云瑾瑜总觉得今日的白染温柔了许多,虽不知缘由,但他心里总是欢喜的。 “嗯。” 轻轻应了一声,强忍着抬起羞红的脸,云瑾瑜便与白染说起想要给远在云国的母皇和父君带些雪国的东西去,白染立马带着他去了街上。 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只要他想要的,她都可以买给他。 “这种白釉茶具是雪国特有的,你看它质地轻盈,拿在手里瞧着就十分干净,买一套回去送给你父君,她一定喜欢。” 白染指着一套莹白的茶具与云瑾瑜说道,她府里就有一套,是表姐之前送的,虽说不如宫中的贵重,但白染却极其喜欢。 云瑾瑜回头看了一眼车上放着的东西,犹豫道:“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这么多人还带不了这么点东西吗?” 白染弯腰在前面挑着,头也未抬地与身后之人说道,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来挑。” 每一个茶具白染都细细看了,然后才让掌柜的包起来。 云瑾瑜就站在门口望着白染,空落落的心忽然就有了着落。 或许老天真的还算厚待他,为他寻了一个良人相伴。 “哎呦呦,这是哪家的公子这样好看,莫不是仙子下了凡?” 一只猥琐的手忽然朝云瑾瑜的面纱伸来,云瑾瑜还未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善文已经一掌挥向了那个女人。 “哎哟!杀人啦!” 女人哀嚎一声,善文一脚踩在她胸膛,用剑抵在她的喉间,冷声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都敢碰吗?” 善文动作干脆利落,惊得一旁的云瑾瑜主仆三人眼睛差点儿掉出来。 他们知道太女殿下身边的两个侍卫武功高强,却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白染将手里的最后一个杯子递给掌柜的,皱着眉头转过身来。 “这是哪家的祸害?” 善书上前一脚踢开她腰间的玉佩,见上面写着一个“张”字,便道:“刑部侍郎张敏如家的老三。” 第四百九十一章 凤求凰 这京中出了名儿的几个纨绔她们都未必全见过,但听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张家老三最是好色,整日里流连烟花之地,可以一个月都不回家。 看她那发黄的面色以及眼睛里的猥琐,不难看出她是刚从花楼里出来。 张老三的确是才从百花楼出来,准备回家拿些银子晚上再过去找个相好的叙叙旧,哪知路过这铺子门口看见了云瑾瑜,这才鬼迷心窍地冲了进来。 “你……你是……” 白染不认识张老三,可张老三却是认识她的。 她没想到自己调戏美人儿会调戏到太女殿下头上,这一次怕是连母亲也护不住她了。 白染上前拉过云瑾瑜,便往外走边道:“砍掉她的一只手将人送到张府去,剩下的叫张敏如自己处理。” 白染这话说的轻松,就好像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而善书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下了,待人都走了后,手起剑落,还不等张老三求饶,那只想要去碰云瑾瑜面纱的手已经滚到了大街上,被一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狗叼走了。 “我去送人,你跟着殿下。” 善书提着昏迷过去的张老三离去,善文快走几步跟上了自家主子。 云瑾瑜轻轻捏了捏白染握着他的那只手,低声道:“我没事。” 其实那女人并未碰到他,白染她没必要这么生气的。 “那张老三时常在街上调戏好人家的公子,只要她看上了,便是嫁了人的小夫郎她都要抢回家去,殿下今日这般也是为民除害了。” 怕云瑾瑜误会自家主子心狠手辣,身后的善文急忙跟着解释道。 “那这种祸害是该杀。” 阿雨气愤道,敢打他们殿下的主意,也不睁开她的狗眼看看。 恶心人。 “对。” 阿雪也跟着忿忿道,这种祸害男子的女人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恨。 “那张敏如是个心里有数的,她自会处理。” 白染什么都不说,张敏如也会去给她个说法。 她的女儿平时胡作非为没人敢去告她也就罢了,如今欺负到了太女殿下的人头上,这不是找死吗? 白染将云瑾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柔声问道:“吓到你了吗?” 云瑾瑜忙摇了摇头,有白染在他身边,他才不会害怕。 她可是雪国的太女,是这个雪国最有权势的人,若她都护不住自己,那他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以后遇到这种人你就直接打回去,往死里打,凡事都有我给你做主。” 白染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 谁若敢动她的人,那就是与她白染过不去。 云瑾瑜被白染的话逗笑了,他又不会功夫,哪里就能把人打死了? “你若是怕打疼了手,便交给善文和善书去,别看她二人长得瘦,功夫还算不错。” 白染话音才落,善文便急忙道:“属下愿为殿下效劳。” 看看这忠心表的,白染都忍不住想给善文涨月钱了。 刚才因着张老三出现引起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云瑾瑜那颗漂泊不定的心也好似有了着落。 白染,你可万万不要负我啊! 一个男人一旦将心交了出去,再想要收回来,那可是要用半条命来换的,搞不好连命都要一起搭进去也有可能。 云瑾瑜愿意将自己这颗心交给白染,哪怕担心有可能会错付,仍旧贪恋她现在给的温暖。 云国使臣离开那日,云瑾瑜并未前去相送。 该交代的事情昨日他都已经交代给了胡大人,如今他已是被指了婚的人,再与外女太过接近传出去不好听。 雪国也派了使臣前往,这还是白染特意找皇上申请的,过去探探云国的底。 若是能帮云瑾瑜一把,白染绝对不会吝啬出手。 自己的男人自己不护着,还要等着别人来帮忙吗? 怕云瑾瑜心里不好受,白染今日特意告了假到驿馆陪他,云瑾瑜嘴上虽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如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明白。 也不知云瑾瑜从哪儿搬出一把琴来,非要拉着白染给她弹琴听。 不得不说,皇家里长大的孩子真的是多才多艺,云瑾瑜不仅模样儿长得好,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白染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老天一直没有让她遇见心动的男人,就是在等他呢! “太女姐姐,好听吗?” 云瑾瑜侧眸看向白染,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动人。 “好听。” 白染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来到云瑾瑜身侧,从身后圈住他,带着他的手指一起弹了一曲。 “这是什么曲子?” 云瑾瑜耳尖儿通红,僵着身子刻意不去感受身后的温度。 “《凤求凰》。”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不知为何,她刚刚就想与他一起弹奏这首《凤求凰》。 云瑾瑜轻轻咬着下唇,甜蜜间忽然涌上一股子酸涩。 今日她与他共奏这首《凤求凰》,来日她是不是也要为她的正君同样献上一曲? 若不是只给他的,那他宁可不要。 云瑾瑜发觉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她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想将她拴在自己身边。 明明知道他只是个侧君,还是想与她举案齐眉,相伴相持,不想有别的男子插足进来。 云瑾瑜缓缓收了手,不敢再往深里想,他怕自己会魔障,做出什么伤害白染的事情来。 “前日那个张老三最后怎么处理了?” 云瑾瑜眸子闪了闪,便转到了别的话题。 白染以为他是害羞了,也不好再逗弄他,便退到一旁,离云瑾瑜远了些。 “张敏如亲手将她送进大理寺了,若张老三头上没有人命官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若牵扯上了人命,那便算是交代到里头了。” 白染可是一点儿也不同情张老三那个祸害,欺女霸男,作恶多端。 若不是她不好直接与张家为敌,早就暗中处理了那个祸害了。 但这一次白染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大理寺有东宫的人,一定会好好招待张老三的。 “这张敏如倒是个大义灭亲的好官啊!” 云瑾瑜忍不住感慨一声,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大理寺,还是挺正直的一个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 她们不敢 “她哪儿是什么好官?只是怕连累整个张家而已。” 白染笑着说道,云瑾瑜虽然聪慧,但朝堂上这些老狐狸惯用的弃车保帅的手段他怕是还没见过。 “当真有母亲舍得用自己孩子的性命来保全家族的荣誉吗?” 云瑾瑜手指轻轻一攥,心口处一阵酸疼。 他算不算是母皇无奈之下舍弃出来的棋子呢? 虽说其中不乏有送他脱离苦海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全云国。 有他在雪国,雪国不会即刻就朝云国发兵,母皇她也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几位皇姐之间的矛盾。 说到底,他只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儿子,与女儿还是不同的。 见云瑾瑜想到了自己的远嫁,白染也不敢再说这个话题。 “三日后我休沐,带你去云山寺上香,顺便尝尝寺里的素斋,味道很不错,善文和善书都能吃三大碗呢!” “她们二人不是挺爱吃肉的吗?怎么还爱吃素斋了呢?” 因为善文和善书这段时日轮流在驿馆守着,所以每日里阿雨和阿雪去打饭时都会连带着她二人的一起带回来。 阿雨每次都会撇着嘴在背后说人家两个人能吃肉,就半只鸡她们一个人一顿就能吃完。 “那才能说明云山寺的斋饭好吃啊!” “那你中午要留下一起用膳吗?” 云瑾瑜一脸期待地看向白染,上次他留她用膳,她可是直接拒绝了的。 “自然,难不成我还能回去吃过饭,然后再来陪你吗?” 云瑾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如今胡大人和赵晗都走了,他在雪国能倚仗的就只剩下白染了。 白染今日特意告了假来陪他,他心里欢喜,所以并不舍得她这么快就离开。 白染一直在驿馆待到用过晚膳后才离去,离开前还不忘吩咐善文守好云瑾瑜的院子。 待到休沐那日,云瑾瑜早早得就去了东宫找白染,哪知驿馆的马车路上竟撞上了别人的马车。 “怎么了?” 马车猛得一晃,云瑾瑜扶着窗沿才稳住了身子。 阿雨立马起身走了出去,然后便听到外面传来阿雨的声音。 “怎么撞上了?这是谁家的马车?” “这是二皇女府里的。” 善书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云瑾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撞上了二皇女的马车呢? 他来到雪国之后,除了六皇女白菀来过几次外,其她的皇女并未招惹过他,这二皇女冒然出现在这里又是想要做什么? “给二殿下,四殿下请安。” 善书朝马车上下来的二人抱了抱拳道。 白烨看了一眼那马车,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女殿下可是在车上?” “回二殿下的话,属下是奉命去接云国皇子去东宫的,我家殿下正在府里等着呢!” 善书垂首道,她在不在这里白烨会不知道?明知顾问。 太女殿下命左右护卫轮流守护驿馆的消息相信京中上下无人不晓,白烨如此问,分明是打着别的算盘呢! “太女殿下可真是好福气,美人在侧,美酒在杯,可是比我等会享受多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四皇女白晟忽然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善书偷偷翻了个白眼儿没有搭理她,这人脑子怕是个不清楚的,她们两个府里都有多少男人了,太女殿下总共才这么一个,哪儿来的脸说太女殿下美人在侧呢? 不过也是,就二皇女府和四皇女府里的那些个庸脂俗粉加起来,也不及瑾瑜皇子半分。 这是赤裸裸的妒忌啊! “既是瑾瑜皇子的马车,那这事儿便算了吧!” 白烨故作大度地说道,眼睛却还不忘看向自己的马车被撞的地方,好似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车里坐着的云瑾瑜一直都未曾出现,他相信善书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 “多谢二殿下,属下告辞。” 善书也不与白烨客气,直接就要骑马离开。 谁知身后的白晟忽得又冒出一句:“今儿太女殿下要带瑾瑜皇子去哪儿游玩啊?” “主子的事情属下也不知,属下告辞。” 善书没有告诉白烨和白晟他们主子要带瑾瑜皇子去云山寺上香,但却从白晟的话里听出了些不对来。 她怎么会知道太女殿下要带瑾瑜皇子出去游玩儿呢? 上一次如歌公子的冒然出现,是不是她们搞的鬼? 善书不动声色地带人离开,而白烨也派了亲信暗中去跟着云瑾瑜一行人,又叫人去百花楼通知了如歌。 到了东宫,善书将路上的所遇所闻细细说给了白染听,白染只微微皱了皱眉,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还是云瑾瑜第一次来东宫,白染带他在府里走了走,因着还要出城,便道:“待你什么时候想来就让人送你过来,今日我们要赶去吃斋饭,所以要早些出发。” “二皇女和四皇女今日打听我们的行踪,可是要算计你吗?” 云瑾瑜忽然有些担忧,尽管知道白烨和白晟还没有傻到直接来问白染去向的地步,可他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她们不敢。” 白染笑着说道,白烨和白晟夫君孩子都有了,就算是有那个贼心,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她们也没有那个贼胆敢朝太女下手。 别看白染整日里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儿,谁若是得罪了她,她可从来都不会手软。 不然白晟和白烨为何不敢直接去拦她的马车,只敢去欺负欺负云瑾瑜? “你心里有数就好。” 云瑾瑜见白染如此笃定,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走吧,今儿我叫人给你备了些果子,可不敢再让你饮酒了。” 白染自然地拉起云瑾瑜的手,云瑾瑜只是羞红了半张俏脸偷偷看了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眼,并未拒绝。 她的手温热有力,被她这样握着,他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东宫的下人待云瑾瑜十分尊敬,就好像是对待自家的主君似的,云瑾瑜心中受用,却也有些羡慕起白染未来的正君了。 他不过一个侧君就能受到如此待遇,若将来正君入府,那又该是怎样的荣光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背你 “我酒量虽不好,可你那果酒是真的好喝。” 看着白染倒给他的茶,云瑾瑜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他以前并不喜欢那酒水辛辣的味道,可自上次他喝过白染带的果子酒后,就时常会怀念那种感觉。 也不知是因那酒太过甘甜,还是喝醉酒后的他能得白染的细心照顾让人留恋,总之若是还有机会,他仍旧想要再喝几杯的。 “喜欢的话等以后成了婚,让你在府里慢慢喝。今日我们要去寺庙上香,不好饮酒的。” 其实白染也挺喜欢云瑾瑜喝醉后的那个聪明模样儿的,比现在生动灵活的多。 这样守礼规矩的云瑾瑜瞧着就累,酒后的那个他才是真性情的他。 可白染若是直接说让他放开性子做自己,云瑾瑜定是会恼了她的,倒不如等成婚后她慢慢帮他改变,让他做回真实的自己。 说到“成婚”二字,云瑾瑜就羞涩地垂下了眸子。 再过些时日他怕是就不能见到白染了,这成婚前的规矩父君以前教导过他。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好像昨日他还哭喊着不想来和亲呢,今日他就已经与白染熟悉到可以牵手的地步了。 他的手从来没有被女人碰过,白染她是第一个,也一定是唯一的一个。 “云山寺颇高,怕是要走一会儿的,你多喝些茶,也吃点儿点心,免得待会儿没有力气。” “其实我只是长得瘦了些,身体还是挺好的。” 云瑾瑜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不就是爬个山嘛,他能行。 “好,就算你爬不动了,我也可以背你上去的。” 白染笑着说道,对于她们习武之人来说,爬上几层这样的山梯还真是不在话下。 云瑾瑜轻轻抿了抿唇,竟是没舍得说不用她背这样的话。 他若真的走不动了,也不是不能让她背着的。 到了云山脚下,抬头朝上看去,云瑾瑜才发现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这山未免也太高了吧! 一只干净洁白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云瑾瑜顺着那只手望去,对上的便是白染温润的笑。 “手给我。” 云瑾瑜才将手抬起,就被白染一把拉了过去。 台阶有些高,她拉着他能省些力气。 一路上不乏遇到旁的前来进香的香客,若是哪家年轻的公子跟着一起过来的,都忍不住要朝白染多看几眼。 云瑾瑜往白染身边靠了靠,回握住她的手,以彰显白染身边已经有人了。 白染却是以为云瑾瑜走累了,便停下来蹲在云瑾瑜身前道:“我背你上去。” 云瑾瑜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背着包袱的善书和善文还陪着阿雪和阿雨在后面,刚才被他们超过的几个公子也赶了上来,正红着脸往白染这边瞧呢! 云瑾瑜不悦地扁扁嘴,上前就趴在了白染背上。 白染往上掂了掂云瑾瑜的身子,笑着说道:“你实在是太轻了。” 云瑾瑜双手攀着白染的脖子,红着脸问道:“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纤瘦一些的男子吗?” “胖瘦都不要紧,身体康健就好。” 云瑾瑜一怔,没想到白染会这样说。 这世间女子大多都以自己的喜好来评判一个男人,有谁会在意男人的身体好不好呢? 男人身材纤细女人才有面子,不然谁家的正君是个大胖子,那女人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 可白染身为太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令人意外。 “你好像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云瑾瑜小声喃喃道,白染和他的那些皇姐们完全不同,她们好像更在意自己,而白染却是会为别人考虑的。 “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儿的?” 白染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吓得云瑾瑜急忙抱紧了她的脖子。 “反正不是这个样子的。” 云瑾瑜小声哼唧了一句,他从来都没敢想过,她会真的背他。 从小到大,连母皇和皇姐都不曾有这样宠着过他。 “若我以后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你就说出来,我们从小的生活习惯不一样,两个人若想在一起生活,一定会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只有彼此磨去自己的棱角,才不至于会伤到对付,也才能更好得在一起。” 白染这话分明是冲着要和云瑾瑜一辈子在一起才说的,云瑾瑜做梦也没想到白染会与他说这些。 可他越是发现她的好,心里就越是难受。 她应该要相守一生的人是她未来的正君,并不是他。 白染她是不是忘了,他只是她的侧君啊! 可这话云瑾瑜却万万不会主动在白染面前提起的,他还是贪恋她的好,哪怕多拥有一天,都是好的。 云瑾瑜不敢深想下去,若是有朝一日白染背着别的男子走这条路,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又是否能够释然。 “你这样好,身边却一直没有任何男人,真是你们雪国男子的损失。” 云瑾瑜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好的白染为何会没人喜欢。 不对,应该是她不喜欢别人才是。 想那日那个花魁公子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白染,白染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那花魁的姿容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好的。” 白染轻笑道,除了她那两个弟弟,便甚少有人能得到她的关心。 云瑾瑜偷偷弯起嘴角,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微风吹起二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白染背着云瑾瑜走得很快,二人上了山时,回头已经看不见善文等人的身影了。 “我们先去亭子里坐着等等,待他们上来后我们再进去。” 白染拉着云瑾瑜进了凉亭,三三两两的香客从里面走出来,个个都是一脸的虔诚。 “这里每日都有这么多人吗?” 云瑾瑜他们来得算是比较早的了,都已经有不少人已经烧完了香出来,待会儿人怕是会更多。 “百姓们信奉神明会护佑他们顺心如意,自然就时常有人会过来。” 白染虽不信这些,却也理解他们,大家不过就是都想有个心灵寄托罢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齐人之福 “有个寄托也是好的。” 云瑾瑜掏出帕子给白染擦了擦额上的汗,那动作惊得二人都愣住了。 “我自己来。” 白染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云瑾瑜这才羞红着脸收回了手。 “两个主子走得实在是太快了,我都走不动了。” 阿雨捏着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抬头看着望不到头的台阶,瞬间没了力气。 “走,我带你上去。” 善文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提着阿雨的手臂,像是拎小鸡似的将阿雨提着就往上走。 阿雨脚尖才碰到台阶就又被善文提了起来,他虽是不用花什么大力气了,心却一直提着的。 这善文若是一不小心将松了手,他从这上面滚下去怕是连命都要送了吧! 阿雨紧紧抿着唇,死死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等他感觉到脚已经落了地时才睁开眼睛,原来竟是到了山顶。 “哇……善文,你好厉害啊!” 阿雨拍着手朝善文夸赞道,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善文难得羞红了一张俊脸。 “你们两个也挺快的啊,还有两个人呢?” 云瑾瑜朝阿雨身后看了看,并未见到善书和阿雪的身影,这才忍不住问道。 “他们还在后面呢!殿下您渴了吧?奴给您拿水。” 阿雨说着就去善文背着的包袱里那水壶,善文急忙上前将包袱放在了石桌上。 云瑾瑜接过水壶递到白染面前:“太女姐姐今日辛苦了。” “我不渴,你喝吧!” 白染哪里好意思喝人家小公子的水,等善书上来她再喝也不迟。 云瑾瑜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地收回手去。 她是不是嫌弃他用过这个水壶? 云瑾瑜轻轻拔掉塞子,用帕子擦了擦壶嘴儿,又执着得将水壶递了过去。 白染这才明白他刚才那么做的意思,原来这世上的小男儿也是那么小心眼儿的。 “你先喝,你喝完我再喝。” 白染虽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哄他开心,但显然这句话奏效了。 云瑾瑜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白皙的面庞上还挂上了几丝红晕。 这个小东西心思还挺多,怪叫人心疼的。 云瑾瑜抱着水壶小口啜了两下,便又拿着帕子去擦壶口。 白染哪儿敢再叫人家多心啊,急忙当没看见似的伸手将那水壶拿过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云瑾瑜抿着唇偷偷看着,眼睛里都跟着闪着光。 好不容易才等阿雪和善书爬了上来,见阿雪面色苍白,云瑾瑜担忧不已。 “阿雪这是怎么了?” 阿雨急忙上前扶住阿雪,将人带进了凉亭里。 善文去不远处的茶摊端了杯凉茶过来递给阿雪,这才看向善书。 这个善书可真是没心没肺的,就这么让人家小男儿一步一步爬了上来,她就没想着帮帮人家。 其实善文这才还真是冤枉了善书,善书说了要带阿雪一程,是阿雪觉得女男有别,这才拒绝了。 “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你这辈子也就是一个人了!” 善文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反正等殿下与瑾瑜皇子成婚后,她就去求瑾瑜皇子将阿雨许给她。 她在驿馆保护瑾瑜皇子的时候,可全都是阿雨在照顾她呢! 阿雨是个很贴心的孩子,善文还挺喜欢他的。 见大家都是一副怪她模样儿,善书也觉得挺怨的。 “阿雪这样就不要随我们进去了,善书你留下保护阿雪,善文和阿雨随我们进去上香就好,待会儿我们再一起去后院儿用斋饭。” 白染见云瑾瑜一脸心疼地看向阿雪,便朝善书吩咐道。 阿雪喝了一口凉茶,忙撑着身子站起来。 “奴没事儿,奴还可以照顾殿下的。” “你就留下吧!我们很快就能出来。” 云瑾瑜知道阿雪的性子,他又倔又有主意,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善书,阿雪不像阿雨没心没肺的,定是他不愿意善书带他。 阿雪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善书这次可学聪明了,瞧着那杯凉茶见了底,忙又转身去买了两杯回来。 “等下山的时候我背你。” 善书愧疚地挠挠头,阿雪面色苍白瞧着就是累坏了,他急着要追上前面的人,走得很快,怕是抻着了。 阿雪耳根儿一红,连忙摇头道:“不……不用了。” 他自己能走,哪儿能叫她背啊! 待两个主子上完香出来,阿雪身上也又有了力气,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脚下却是一阵阵的疼。 今儿走了这么多路,脚上定是磨了不少的泡。 看着阿雪脚下一顿一顿的,善书心中愈发愧疚。 若是她学着善文提溜阿雨那样把阿雪带上山,他可能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几人才拐过角门,就撞上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云瑾瑜微微蹙眉,往白染身后躲了躲。 白染轻轻拉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真是好巧啊!” 白烨和白晟朝白染抱了抱拳,然后笑着说道, “早晨驿馆的马车撞了我们的车,然后咱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白烨这话分明是说给云瑾瑜听的,可云瑾瑜根本就没打算理她。 白染一猜就知道这撞车事件不会是巧合,白烨这只老狐狸接近云瑾瑜又是为了什么? “瑾瑜早晨受了惊吓,我们过来上炷香安安心,难不成两位皇姐也被吓到了?” 白染勾唇道,这两个人也真是够丢脸的,两个女人竟然去算计一个男儿家。 “太女殿下如此说,倒是我们姐妹的不是了,那本殿就在这里向瑾瑜皇子赔个不是,还望瑾瑜皇子莫怪。” 白烨假意朝云瑾瑜抱了抱拳,云瑾瑜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二殿下言重了。” 云瑾瑜垂着眸子敷衍了一句,便在背后偷偷拉了拉白染的手。 他是一刻也不想与这两个人待在一起,便是连敷衍都觉得是浪费了好时光。 “那二位皇姐请便。” 白染朝二人点了点头,便拉着云瑾瑜转身离开。 白烨回头看着离去的一众人等,不由得勾唇一笑。 这么快就牵上手了,这位太女殿下还真是艳福不浅,只是不知道待会儿她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坐享齐人之福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又是他 “真是阴魂不散。” 阿雨咬着牙嘀咕道,他一瞧那两个皇女就不是什么好人,见到太女殿下半分恭敬都没有,还想着法子与自家殿下说话。 呸! 不要脸。 “小声些。” 阿雪轻轻碰了碰阿雨的肩头,冲他摇了摇头。 阿雨赶忙捂住嘴巴,那两个人再不济也是太女殿下的姐姐,还轮不到他一个下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没事儿,我们殿下不管这些的。” 善文见阿雨吓得小脸儿惨白,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阿雨看了善文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前面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白染,这才放下心来。 “啊……” 刚踏入院门,白染身侧便撞过一个人来。 白染揽过云瑾瑜的身子侧身避开,那抹青色便倒在了白染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云瑾瑜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待朝地上望过去时,不由得黑了一张俊脸。 又是他! 这个男人还有完没完了? 白染上次都已经说他丑了,他怎么还往白染身上贴? 云瑾瑜不悦地抿着唇,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公子,您没事儿吧?” 一个红着眸子的小侍儿上前扶起如歌,看着他磨破了的手心心疼不已。 “我没事,就是头有些晕而已。” 如歌面色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瞧着倒真不像是装的。 “定是公子爬了这么久的山爬累了,奴扶您去歇歇脚吧!” 那小侍扶住如歌的胳膊,如歌这才挑眉看向旁边的人,眼底划过一抹激动。 “如歌见过太女殿下,见过瑾瑜皇子。” 如歌动作缓慢,却极其优雅。 云瑾瑜这才看清如歌的容貌,不愧为百花楼的花魁,迷得京中一众世家小姐神魂颠倒,这人长得的确是不错。 “今儿可真是好日子,全都来了。” 云瑾瑜撇着嘴看向白染,不悦地嘀咕道。 白染笑着捏了捏云瑾瑜挺翘的鼻尖儿,朝如歌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带着众人朝里走去,根本就没与如歌说一句话。 如歌身形一晃,幸好被身后的侍儿扶住。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他们公子辛辛苦苦爬上山来,就是为了见这位太女殿下,可人家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公子一眼。 既是如此,公子又何必非她不可? 这满京城想要成为如歌公子入幕之宾的世家小姐多了去了,找个温柔又疼惜自己的该有多好啊! “是啊!我这又是何苦呢?” 如歌自嘲地勾起唇角,他本以为这次白染好歹也能细细瞧瞧自己,说不定就能改变些态度,哪知人家连头都不愿侧过来。 美人计对这位太女殿下来说似乎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如歌本来只是想试一试自己的魅力,顺便帮着二皇女达成夙愿,自己也挣上一笔赎身的银钱,以后能带着这清白的身子离开百花楼。 可他现在却起了好胜之心,他还真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不爱美色的女人。 难道说是因为旁边的瑾瑜皇子,太女殿下才刻意疏远他的? 很有可能是这样,毕竟那瑾瑜皇子可是云国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人家大婚在即,太女殿下也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般想着,如歌便又起了别的心思。 “走,我们今日先下山去。” 见自家公子面色好了不少,那小侍也不敢多问,便扶着他往外走去。 “公子,要不奴还是先替您上药吧!” 公子的手可是要弹琴的,如今受了伤,不好好养着怎么能行? 如歌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擦破的那层皮,摇摇头,淡淡道:“不必了。” 这点儿小伤与被人接二连三的拒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云瑾瑜脸色明显不如刚来时好看了,白染看了他好几次,发现他都是垂着眸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来到厢房内坐下后,白染才朝云瑾瑜问道。 云瑾瑜挑眉看向白染,忽然抬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上下打量起来。 她长得可真好看。 “以前也有这么多男子想方设法得要接近你吗?” 云瑾瑜的手被白染握住,只听她轻笑一声道:“我还真没注意过。” 白染身为太女,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就算她长成猪八戒他二姨,想来也是有不少人想要嫁给她的吧! “哼……难不成你的桃花还是我给你招来的?” 云瑾瑜不悦地抽回自己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不仅敢向白染撒娇,还敢明目张胆的吃醋。 “那算哪门子的桃花?且不说我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单说他那身份,这辈子也是入不了我府里的,你怎么什么人的醋都要吃?” 这个家伙还真是爱吃醋,连一个青楼花魁的醋都吃。 在白染看来,云瑾瑜不仅身份高贵,容貌也比那所谓的花魁不知道好了多少,性子也不错,他实在是没必要把那如歌放在眼里。 “我才没有。” 云瑾瑜别过头去,死不承认道。 “可一次两次你能避的过去,次数多了,你若是着了那男人的道儿,岂不是还要将他迎回府里?” 就算是让那如歌做个侍儿在白染身边侍候着,云瑾瑜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再给他什么名分了。 那么漂亮的男子若当真多用些手段,云瑾瑜可不相信白染能够逃得掉。 “佛祖面前不可妄言。” 白染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自己端起一杯,示意云瑾瑜也尝尝。 “云山寺的茶也是独有的,都是寺里自己种的,格外苦涩。” “既是苦涩,为何还要饮用?” 云瑾瑜被白染的话说得也忘了再想如歌的事情,只是好奇道。 伸出舌尖儿舔了一小口,云瑾瑜眉头微微蹙起,是挺苦的。 “众生皆苦,我们连活着都不怕,还怕这茶吗?” 说罢,白染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越品味道越不一样。 云瑾瑜见状,也学着白染的样子将茶水一饮而尽,苦的一张小脸儿都皱在了一起。 “好像都喝下去,也没刚才那般苦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也行 “是啊!所有当时觉得过不去的苦难,其实只要熬过去,也就不觉得苦了。” 白染又给云瑾瑜斟上一杯,她今日带他来上香,一是想好好陪陪他,二便是想要解开他的心结。 他孤身一人远嫁异乡,心里对云国皇帝定然是有怨的。 若这怨一直埋在心底,便会长成一根刺,越扎越深,每每触及,都会痛不欲生。 只有想办法将这刺拔出来,或者消化掉,日后他才能快快乐乐得做自己。 云瑾瑜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垂着眸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过往的苦难都是财富,在数年之后再提及,我们能够一笑而过,这便好。若是一味地埋在心里满腹怨怼,苦的还是自己。” 白染轻轻握住云瑾瑜的那只手,柔声说道。 云瑾瑜盯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扬起唇角。 “以往我一直不懂书上所说的‘得失’,可现在我懂了。” 他虽远离家乡,却在这里遇见了白染。 虽然他与白染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仍旧相信她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若他奔波千里只是为她而来,最起码对现在的云瑾瑜来说,是值得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人活一世,咱们要努力往前看。” 白染话音才落,外面就传来善书的声音。 “殿下,斋饭送来了。” “送进来吧!” 善文和善书亲自端着饭食走了进来,摆好后才又退了出去。 “她们两个不是你的侍卫吗?平时这样侍候人的事情也会做吗?” 云瑾瑜好奇道。 侍卫的身份要比屋里侍候的小侍身份高很多,善文和善书是太女殿下的左膀右臂,自然与旁人又不一样。 “善文和善书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平时也在我屋内侍候着。” 白染不喜欢小侍侍候自己,她总觉得很不方便。 平时能自己做的事情她也不让别人动手,就是端水洗漱什么的才会叫善文和善书去做。 “她们在你屋内侍候?” 云瑾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哪儿有人让贴身侍卫伺候自己的? “我屋内没有侍儿,所以有些活儿需要善文和善书去做。” 白染面不改色道, “当然了,等日后我们成了婚,她二人再进屋侍候我怕是多有不便,倒是就要用你身边的人了。” 说到成婚,云瑾瑜忍不住耳尖儿一红。 白染她说她屋内没有小侍,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女人吗? 她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吧? 再想白染她这么年岁了都还未有暖床的,连个贴身小侍都没有,云瑾瑜又不得不怀疑些什么。 可就算她身体有什么隐疾,他也不会嫌弃她的。 白染人这么好,他不在乎那些虚无的东西。 云瑾瑜心里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庆幸,若是白染身子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以后她身边只留自己一个就好了。 他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的,也不会嫌弃她不能人道。 若是旁人怪他无女,那他就认下是自己的问题。 只要能和白染在一起,替她背个黑锅又算得了什么? 这般想着,云瑾瑜的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 “那以后我侍候你。” 云瑾瑜一脸郑重地说道。 “府里那么多下人,哪儿就需要你动手了?你以后只管快快乐乐的就好,我能养得起你。” 白染笑着替云瑾瑜夹了几筷子小白菜,嫩绿的菜叶散发着清香,闻着就好吃。 “那善文和善书成婚了吗?” 云瑾瑜咬了一口小白菜咽下去后,随意地问道。 毕竟他瞧着善文和善书应该是比白染还要大些的,那二人功夫又好,人长得也好,也不知道成婚没有。 想到阿雨平时与善文走得那样近,若是善文已有家室,那他就得提醒阿雨日后离善文远些。 “还不曾,他二人跟在我身边也颇为辛苦,怕是也没时间去喜欢什么男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是该给她们说门亲事了,等我们成婚后便叫管家去给她们张罗去。” 白染本来想说等成婚后让云瑾瑜帮着给善文和善书找两个合适的小公子,但一想到云瑾瑜在雪国人生地不熟的,便又改了口。 云瑾瑜和白染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早就不像是最初的那般拘谨了,所以有什么心里话也都想要告诉她。 “那你觉得阿雨怎么样?” “什么阿雨?” 白染没明白云瑾瑜的意思,不由得问道。 “就是我身边的阿雨啊,你觉得若是把阿雨许给善文怎么样?” 云瑾瑜是看中了白染身边的这两个护卫的,与其便宜了别的男子,倒不如先给自家阿雨占下一个。 日后有他在,善文定也不能欺负了阿雨去,到时他们主仆二人还都能留在后院儿里做个伴儿。 至于阿雪…… 阿雪性子稳重,人又颇为内向隐忍,他的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做主才行,云瑾瑜不敢轻易给他定下婚事。 阿雨若是不喜欢善文,一定会主动拒绝。 可阿雪不一样,若是云瑾瑜开口说了要撮合他和谁,阿雪就算是心里不愿意,嘴上也是会答应的。 云瑾瑜不想害了阿雪,所以才只敢提了阿雨的事情。 这也是云瑾瑜最近发现阿雨喜欢和善文凑在一起,才先在白染这里定下来,免得被人给抢走了。 “若他们二人愿意,那自然是极好的。瑾瑜身边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白染笑着点点头,如果阿雨能嫁给善文,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娶了云瑾瑜,善文又娶了阿雨,这不是买一送一的好事儿吗? 怎么说占便宜的都是她啊! “那你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善文好不好?” 云瑾瑜担心夜长梦多,便央着白染先应下来。 “行,等今儿回去了我就问问她。你若是舍得将阿雪也嫁给我们善书,我可以两个一块儿问。”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这买一送二的好事儿她也就是只敢想想,没敢奢望云瑾瑜会答应。 哪知云瑾瑜思索了片刻后竟然点了点头,说道:“也行。”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又哭又笑…… 两个人都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剩下的四个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云瑾瑜自然是不舍得将阿雨和阿雪嫁出去的,若是能在白染身边的人里给二人找到良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有他在府里看着点,好歹能保证阿雨和阿雪不会多受什么委屈。 外头坐着的四个人正围坐在石桌上用饭,做下人的和主子不一样,他们可没那么多规矩,能有个地方待就不错了。 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一起用个饭那再正常不过了。 阿雨一直欢喜地与善文说着什么,善文偶尔也会附和几句。 一旁的阿雪却只闷头吃饭,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脚还疼吗?” “什么?” 阿雪没听清善书问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尽是疑惑。 善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偷偷塞到阿雪手中,愧疚道:“你若走不动了,下山的时候我可以背你下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回去后涂抹在脚上,过两日就能好。” 若不是她不懂怜香惜玉,人家的脚也不至于磨得受了伤。 阿雪握紧了手里的小瓷瓶,耳朵上的红晕一直曼延到脖颈上。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脚受伤了? “谢……谢谢。” 阿雪红着耳廓道了声谢,便将那小瓷瓶儿收了起来。 善书本也不善言辞,见阿雪收下了她的药,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二人这边沉默下来,那边的阿雨却因着一点儿小事儿与善文争执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气,我说错了,你说的都对,为了这样的小事也能红眼,你怎么那么爱哭?” 善文见阿雨红着眼眶又要哭,急忙认错道。 她可还记得那天夜里他哭着去东宫找主子求救时的模样儿,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 “我才没有哭。” 阿雨红着眼睛垂下头去,不愿再与善文说话。 雪国和云国很多的风俗不一样,二人聊不上几句便会产生分歧,可那善文从来都不知道让着他,非要与他争个黑白。 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女人? “真的是我错了,你说的是对的,我以后不跟你争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善文见阿雨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可是吓坏了,赶忙凑上前去哄道。 “哼……” 阿雨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善文。 善文没想到这小男儿这么不识闹,她不过就玩笑两句就把人气哭了。 这要是被瑾瑜皇子知道了到自家殿下那里告上一状,殿下定不能轻饶了她。 她们殿下很多年前就警告过她们,不许欺负男孩子。 善文掏出帕子去给阿雨擦眼泪,那手忙脚乱的模样儿又把阿雨给逗笑了。 这一下可是彻底把善文看懵了。 又哭又笑,黄狗飙尿。 这话善文也就只敢想想,她怕自己说出来,阿雨立马就能去里面找两个主子告状去。 但她也有些看不懂这些男孩子,怎么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又笑了,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但不论如何,好歹人家现在是不生气了,善文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看着那二人之间的小动作,阿雪不由得羡慕起来。 其实他一直都挺羡慕阿雨的真性情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像他,心思重,思虑的多,活得好累。 这阿雨和善文都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没一会儿的工夫,二人就又聊到了一起去。 不过这一次善文可学聪明了,不管阿雨说什么,她都只管点头,一脸的狗腿相儿。 善书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这善文就是看人家小男儿长得漂亮才总是缠着人家,真是不知矜持,把主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再看她,多严肃,多威武,这才像是太女府的一等护卫。 以后主子做了皇上,她们可就是皇上的近侍了,到时候水涨船高,哪儿能像善文这般模样儿? 殊不知,人家善文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她羡慕的时候在后面呢! 白染带着云瑾瑜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二人相视一笑,觉得他们这媒应该是能做成了。 回去的时候云瑾瑜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走了没几个台阶就停了下来。 白染见状,便又将人背了起来。 下山本就容易,就算背着云瑾瑜,也不费什么力气。 善文看着自家主子背着瑾瑜皇子在前面走得飞快,羡慕不已。 抬眼看向一旁的阿雨,犹豫道:“要不,我背你下去?” 阿雨耳尖儿一红,到底还是没舍得拒绝。 红着脸趴在善文背上,任由她背着自己飞奔而下。 一颗心越跳越快,好像是要跳出来似的,阿雨的心思也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 走在最后面的善书见状,不由得回头看向阿雪。 阿雪轻轻咬着唇,什么都没说,仍旧固执地往下走。 看着他疼得眉头紧锁,这一次善书终于霸道了一回。 上前拉住阿雪的手臂,将人轻轻一扯就拉到了后背上。 “你脚上有伤,我背你下去,免得让主子们等久了。” 阿雪还来不及拒绝,人已经被善书背着走远了。 只是在靠近山脚下时,阿雪死活都要下来,他不想别人看见善书背着他。 善书无奈,只好将人放下,然后抓着他的手臂带着他一步一步往下挪。 山下的白染和云瑾瑜才停下来,善文背着阿雨也跟了上来。 云瑾瑜看了一眼白染,白染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反正善文脸皮厚,阿雨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所以白染和云瑾瑜倒也不怕他们两个面子上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两个主子分别将人叫到一旁,只问了两句话心里就都有了答案。 最后白染和云瑾瑜将二人叫到了一处,看着两个面色发红的人道:“你二人既然对彼此都有意,本宫和瑾瑜皇子自然也是要成全了你们的。只是本宫这里有一点需要你二人谨记,既是成了婚,就要好好过日子,切不可将婚姻当成儿戏,没了激情就不要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三十无女方可纳侍 其实白染这话更像是对善文说的,毕竟这个世道只有休夫的还没有休妻的。 “是。” 善文和阿雨都垂着眸子红着脸站在那里听训,心中却欢喜不已。 “还有一点本宫希望善文你能记住,今日这夫郎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你便不能负了他。在本宫这里,没有三夫四侍的规矩,只要正君不死,你便不能纳侍,除非三十无女,你们才可自行商量是否要别人进门。若是坏了规矩,你知道后果。” 白染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她之所以如此对善文说,也是希望她能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娶阿雨,毕竟二人相识的时间也不长。 今日之所以急着将这事儿定下来,主要是云瑾瑜心里担心,害怕善文会跑了。 可白染还想想要给他们些时间好好想想的,他们和她不一样,她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和云瑾瑜培养感情,可善文那性子哪有这个耐心? 白染话音一落,云瑾瑜和阿雨都愣在了那里。 太女殿下这话当真是对善文说的吗? 不许她纳侍? 善文日后可是皇上身边的近卫,那可相当于是三品将军的官职,要真说起来,便是一品丞相也不如她和未来的皇上亲近。 她当真会答应不纳侍吗? 阿雨侧眸看向善文,双手紧紧揪着衣袖,等着她回答。 若是她不愿,他也绝不强求。 可她若是答应了,他阿雨这一辈子就跟定了她,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一刻好像是静止了般,阿雨在等着善文的答案,云瑾瑜也在等。 其实他更多的是想问白染,她既然不许 随后云瑾瑜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可笑,她是太女,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呢? “殿下,属下愿意。” 善文躬身抱拳道,她这一生也接触不到什么男子,所以不知道旁的男子是什么样儿的。 但是她确实是喜欢阿雨的,从第一次看见他哭,她就会觉得心疼。 哪怕是他蛮不讲理,她也愿意让着他,哄着他。 善文觉得这样的感情足以称之为喜欢,既然喜欢,她自然也没想过再找别的男人,她不能看见他伤心。 阿雨捏着衣袖的手一松,整个人是说不出来的激动。 “既是如此,那本宫便替瑾瑜皇子做主,将阿雨许配给你,还望你以后好好疼惜他,愿你二人携手一生,幸福美满。” 白染拉过一旁云瑾瑜的手,替他说道。 “多谢多谢。” 二人朝两位主子道了谢,目送主子上了车,这才羞涩一笑。 “阿雨,我会对你好的。” 善文也学着自己主子那样去拉阿雨的手,阿雨躲了躲却没有躲开。 “你敢不对我好,我一定会告诉太女殿下好好罚你的。” 阿雨红着耳尖儿假装凶狠道,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欢喜。 欢喜于自己遇见了善文,更欢喜于刚才太女殿下的那一番话。 三十无女方可纳侍,若是成婚后他们有了女儿,善文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了。 “你的心愿达成,难得不应该高兴吗?” 见云瑾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白染忍不住问道。 云瑾瑜抬头看向白染,犹豫了许久才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 “三十无女方可纳侍,还要与正君商议过后才许人进门……” “自然。” 白染点点头,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后院人多是非多,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善文好。 这世间的感情都容不下第三者的,一旦有了第三者,伤害的便不是一个人了。 提前把规矩立下,这既然是善文自己答应的,以后再遇到别的男子时,她就会下意识地保持距离,这样才能对得起她今日的允诺。 “那你……” 云瑾瑜本来想问,那你呢? 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资格问这些,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侧君,又不是太女君,凭什么质问白染娶夫纳侍的事情? “那谢谢你。” 云瑾瑜转而说道,谢谢她成全了他的心愿。 阿雨若能够幸福,他也为他感到高兴。 善书和阿雪下来时还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善文和阿雨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什么?你说殿下和太女殿下为你和善文指婚了?” 回去后,阿雪才听阿雨说了此事,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是,殿下说太女殿下有意要管家为善文和善书说媒,怕善文被旁人抢了去,才先找太女殿下将人定下来的,没想到善文竟然也答应了。” 阿雨红着脸将今儿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阿雪听,阿雪从起初的震惊到后面的羡慕,神色变了又变。 “太女殿下可真好。” 阿雪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想到连善书都要说媒了,心里又有股子说不出的酸涩来。 阿雨本就不够细心,所以也没有发现阿雪的不对劲儿,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今儿是善书在驿馆值守,阿雪去给她送吃食时犹豫了几次,最终也没告诉她善文和阿雨定下亲事的事情。 阿雪羡慕阿雨不仅能觅得良人,还得了善文那样的许诺。 日后有两位殿下替他守着,阿雨这一世便是想不幸福都难。 可他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阿雪,我觉得善书也挺好的,有太女殿下那样的主子,嫁给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受了委屈去。这世上有那个女人不是三夫四侍的,可太女殿下却是不许下头的人纳侍的,这样好的人若是错过了,日后再想遇到,便是真的难了。” 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人都被他们遇见了,若是不好好把握机会,错过之后再想找,那可是有些难了。 阿雪眸子一沉,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且不说人家善书愿不愿意,单说殿下独独为阿雨定下了亲事却没给他定,心中自是有别的计较的。 他不舍得离开殿下,若是遇不到合适的人,一辈子不嫁他也不在乎。 第四百九十九章 偷会佳人 这次带云瑾瑜去云山寺之后,白染便一连好几日都没再带他出门。 “善文,你们主子这段时日在忙什么呢?都两天没来看我们殿下了。” 阿雨去给守在院子里的善文送饭时,忍不住偷偷问了一句。 若是自家殿下知道,一定会训斥他多事的。 太女殿下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过问? 可看着自家主子整日里魂不守舍的那个样子,阿雨心中不忍,这才多了句嘴。 再说善文是他的未婚妻主,他在自己未来的妻主面前多说几句话,殿下应该也不至于要责罚他的吧! “最近朝中事忙,殿下每日在各部奔波,实在是抽不开身。” 善文还以为是瑾瑜皇子让阿雨来问她的,怕瑾瑜皇子多心,她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有这么忙吗?” 阿雨不解地扁扁嘴,在他看来,再忙也应该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他们殿下的。 “若是瑾瑜皇子想见我们殿下,我可以护送他去东宫的。” 善文急忙说道,主子这几日的确是没过来,也不知瑾瑜皇子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们殿下没有说,可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是记挂着太女殿下的。” 阿雨摇摇头,他们殿下那么内敛的一个人,有什么心事都不会说出口的,只会藏在心里。 “那你抽空问问你们主子,若是他想去东宫玩儿,我们随时都能过去。” 太女殿下一早就说过,东宫就是瑾瑜皇子的家,他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想住下就住下,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全都是他说了算。 不过太女殿下最近正在为着江南替换官员的事情发愁,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儿陪瑾瑜皇子。 “好,我这便去问。” 阿雨本来就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听善书如此说,他自是得赶紧去问问。 他也有好几日没出过驿馆了,特别想出去走走。 就算不能上街,去东宫转转也行。 毕竟东宫那么大,总比这一方院子来的好,他看都看腻了。 云瑾瑜一听阿雨的建议,也跟着动了心思。 他的确是挺想见白染的,也不知她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说走就走,主仆三人收拾一番便跟着善文出了门。 这会儿街上行人正多,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 阿雨掀开车窗偷偷往外瞧着,那街上热闹的景象令他都不舍得移开眼。 “想要什么就叫善文去给你买来,左右她挣的银钱以后都是你的。” 云瑾瑜出了门心情不错,竟也有心思与阿雨玩笑几句了。 阿雨面色一红,忙收回眸子,他还没有厚颜到直接向善文要东西的地步呢! “还知道害羞啊!” 阿雪也在一旁打趣道。 “才没有。” 阿雨红着脸又打开车窗,想要看看善文在不在马车附近。 哪知一抬头就看见了刚从和盛楼出来的碧衣女子,身旁还站着以为戴着面纱的漂亮公子。 那女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那不就是太女殿下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边的男人又是谁? 如歌公子?瞧着好像又不太像。 可若不是如歌公子,那就是说太女殿下身边还有别的公子…… “殿下,您快来看,那是不是太女殿下?” 阿雨一边招呼云瑾瑜往窗外看,一边起身去叫车妇停车。 云瑾瑜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外面那一幕时就僵住了。 她对着他时也时笑得这般宠溺,她也这样揉过他的脑袋。 白染她没空去看他,原来竟是在这里会别的佳人。 她还口口声声说从未有过别的男人,只想和他培养感情,如今却又被他撞见这一幕。 云瑾瑜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心口处像是有只手,狠狠地攥着他的心,捏得他一抽一抽的,喘不上气来。 他是那么的信任她,信任到主动把自己当做兄弟的侍儿许给了她的侍卫,只为了能与她更亲近一点。 可她却如此骗他,欺骗他的感情,欺骗他的心。 那种失望让云瑾瑜从头到尾被浇了一盆凉水,冰得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没了温度。 云瑾瑜木木地放下车窗,无力喃喃道:“我们回去吧!” 她都不在府里,他还去做什么? 人家现在有美人相伴,他又能去做什么?讨人嫌吗? 云瑾瑜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受,手脚抖得厉害,怎么都控制不住。 “殿下……” 阿雪担忧地叫了一声,他刚刚只远远地瞧了一眼,并未看清外面的情况。 可看自家殿下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 阿雨气恼地推开车门,对着外头的车妇喊道:“回驿馆。” 车妇调转马头,在一旁引路的善文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若是她刚才看见了自家殿下,一定会替她们主子给云瑾瑜皇子解释的,可她一心只想着娶夫郎的事情了,根本就没往远处看啊! “诶?这是怎么了?怎么回去了?” 善文也跟着调转马头追了上来,不解地看向车妇。 车妇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啊! 一直回到驿馆,善文都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想要问问阿雨,阿雨瞪了她一眼就跟着瑾瑜皇子进了屋,再也没出来。 善文又不能进瑾瑜皇子的屋,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看瑾瑜皇子那模样儿好像是生气了,是谁惹了他不高兴呢? 走的时候不还是满心欢喜的吗? 在善文看来,瑾瑜皇子和她主子都是相互喜欢的,所以瑾瑜皇子在说要去看主子时才会这么高兴。 难道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瑾瑜皇子病了?那要不要请太医? 善文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若是瑾瑜皇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主子一定得扒了她的皮。 正当善文一筹莫展之时,许久未来的白染终于出现了。 善文像是遇见了救星似的冲了过去,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染听。 白染微微皱眉,提着手里还散发着香气的食盒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第五百章 我都看见了 阿雪和阿雨显然是没想到白染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二人心中对她虽然也有不满,可人家到底是主子,还轮不到他们这些下人多言。 二人朝白染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白染便提着食盒进了内室,然后将食盒放在窗边的矮几上,自己来到床边。 缩在床上的云瑾瑜显得愈发瘦弱,背对着外面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应该是在哭。 白染不知道何事让他委屈成这般,但她却清楚地知道,看见他这样,她心疼的很。 她可是他在雪国唯一的依靠了啊! “瑾瑜……” 白染才一出声,云瑾瑜的身子便是一僵。 随即他便扯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不想让白染看见他这个模样儿。 白染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轻去拉扯他兜住头的被子,动作还不敢太大。 “听说你去找我了,怎么走到半路又回来了呢?你可是在这怪我这两日没有来看你吗?” 白染好言哄道,她这几天一直在忙,每次回东宫都是晚上了。 怕打扰云瑾瑜休息,这才没有过来。 今天这好不容易早了点,她惦记着云瑾瑜爱吃的烤鸭,便特意拐过去要了一只,拿上就过来看他了。 哪知她一来就听说他生气了,如今还不肯理她,那一定是在气她了。 “近来江南那边官员有变,这几日一直未能敲定下来人选,这才耽搁住了。我保证以后不论有多忙都会抽空来看你的,你别气了好不好?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可怎么办?” 白染好不容易才将被子拉下去,虽然只看了云瑾瑜一个侧脸,也能看出他哭红的双眼已经肿了起来。 “瑾瑜……瑾瑜?” 白染心疼地叫了一声,抬手就要去给云瑾瑜擦眼泪。 哪知白染手才抬起来,云瑾瑜的眼泪流得却更凶了。 其实她不哄他倒还好,他只会觉得是自己蠢笨,被她骗了感情。 可她越是对他好,他心里就越是难受,难受到都怪不起来她了。 她明明已经对他这么好了啊! 白染上前将云瑾瑜的身子整个抱到了怀里,自他们在一起后,她最多也只是牵牵他的手,刮刮他的鼻尖儿,像这样亲密的动作,还真是第一次做。 “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便告诉我,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就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白染也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敢欺负云瑾瑜了,就算是白烨和白晟处处都想算计她,她们也还没胆大到对云瑾瑜动手。 “太女殿下日理万机,瑾瑜不敢劳烦殿下记挂。” 云瑾瑜推了白染两把,想要将她推开,哪知她力气那么大,紧紧箍着他的身子,让他无处可逃。 但云瑾瑜心里到底还是有着气的,白染这般好言哄着,他心里一委屈,便开始说气话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恃宠生娇了。 若白染只冷冷地训斥他两句,他或许还会起身朝白染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可白染这样温言软语地哄着他,云瑾瑜的脾气便大起来了。 他也不过就是仗着白染疼爱他,才敢这般发脾气的。 “哎哟……看这样子还真是我惹了瑾瑜皇子伤心了。那你告诉我我哪儿做错了,我一定改,好不好?” 白染见他终于肯说话了,便更是将人宠得没了边儿。 若是那些个大臣见到她们杀伐果断的太女殿下在自家男人面前是这么一副好脾气,下巴估计都要惊掉了。 云瑾瑜的身子被白染抱在怀里,她身上的温度传来,惹得他的心也跟着暖了几分。 男人其实真的很好哄,无论他生多大的气,只要你不与他吵闹,他总是很容易就软了性子的。 白染的强硬都是在外面的,对自己的男人她可不愿大呼小叫,她其实还挺享受宠着他的那种感觉。 云瑾瑜抬起红肿的眸子看向白染,见她一脸真诚,怒气便淡了些。 可是一想到这双抱着自己的手刚才还摸过别的男子的脑袋,他心中又泛起一阵恶心。 云瑾瑜的面色忽得苍白无比,这一次白染可真是吓坏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将人轻轻地放回床上,白染起身去给云瑾瑜倒水,可她端着水杯回来时,云瑾瑜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让她碰了。 白染心里着急,担心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便忽得冷下脸来,将水杯递到云瑾瑜唇边,厉声道:“喝水。” 云瑾瑜身子一僵,发红的眸子看向白染,心口处又是一痛。 果然,她现在连哄他都不愿意了。 那些说喜欢他会一辈子对他好的话全都是骗人的。 云瑾瑜死死抿着唇,就是不肯喝。 白染一气之下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便朝云瑾瑜的唇覆了上去。 云瑾瑜也没想到白染会这么做,一时不察竟让她得了逞。 “唔……” 等憋得满脸通红时,云瑾瑜才呻吟一声,白染也才不舍地抬起头来。 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这一次白染可不再由着他自己哭泣了。 “你这个人啊!怎么可以那么倔呢?” 白染心疼地轻抚着云瑾瑜的后背,再也不舍得对他凶了。 她发现云瑾瑜就是个倔驴脾气,得顺着毛捋才行。 否则,你越是凶,他越是跟你对着干。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慢慢培养感情的吗?你是我的夫君,我们妻夫一体,你有什么话都要告诉我才是,像这样闷在心里,我如何能猜得到?你伤心我着急,你说这是便宜了谁?” 白染这么一哄,云瑾瑜僵着的身子就又软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没出息,只要白染说两句好话,他就不舍得生她的气了。 “还是不想告诉我吗?” 白染想,他若真的不想说,那她就不问了。 可这事儿装在他心里就会一直有个疙瘩,如果解不开的话,日后便会成为他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我都看见了……” 云瑾瑜扁着嘴要哭不哭的,他都已经喜欢上她了,她却还骗他,害他这般难过。 “看见什么了?” 白染好奇道,不知他看见了什么才哭成这样儿,还连带着她一起恼了。 第五百零一章 误会了 “我看见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说笑,你还……你还这样揉了他的脑袋。” 一想到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云瑾瑜就心疼得厉害。 看着云瑾瑜那只伸出去模仿她揉人脑袋的手,白染忽然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轻轻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白染笑得一脸宠溺。 “你这个小醋坛子,怎么就那么爱吃醋呢?” 云瑾瑜见白染笑得开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她这是要与他挑明了吗?说她还有个心仪的正君要娶进门,让他不许胡闹? 若是以往也便罢了,现在的云瑾瑜越来越霸道,他做不到要将白染分给别人,他只想让她对他一个人温柔,只对他一个人好。 云瑾瑜想,自己一定是得病了,得了一种贪心的病。 见他眸子一红,又要哭,白染也不敢再逗弄他。 “我今日从宫里忙完就准备去和盛楼给你买烤鸭,哪知还未出宫门就在半路上遇见了白画,那孩子死活非要跟着我出来,我拗不过他,这才带他去和盛楼也给他点了一份一样的,然后又哄着他回去了。” 白染指着不远处已经凉了的食盒,委屈道, “善书正是去送他了,所以我一个人过来的。” 这个家伙可是冤枉死她了。 “白……白画?” 云瑾瑜愣住了,他记得白染好像在她面前提过这位十一皇子,因为他自小与白染最是亲近,所以最喜欢在白染面前撒娇,赖着她让她带他出宫。 “对啊!不过你没见过他倒也不能怪你,上次接风宴时他病了便没过去,改日我让他过来给你请安,做弟弟的怎么能不来看看姐夫呢?” 白染没想到云瑾瑜的醋性这么大,吓得她心肝儿都跟着颤。 幸亏她本来就没有纳侍的打算,要不然这家伙还不得哭死。 “我……我不知道那是十一皇子,我还以为……是……是你的……” 云瑾瑜磕磕巴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没理啊! 合着自己瞎折腾了一场,最后还是个误会。 “以为是我的相好的吗?” 白染笑着亲了亲云瑾瑜的额角,让他本就发红的脸更红了。 “我的相好的只有你一个,从来都没有过第二个男人。” 白染这句话说得极其认真,便是云瑾瑜想怀疑都难。 “我……我……对不起啊……” 云瑾瑜羞愧不已,自己闹腾了这么半天,原来还是一场误会。 “两个人的感情重在交流,你只要记住,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再自己这样生闷气就好,如此不仅伤身,也会伤了我们彼此的感情。” 白染话音才落,云瑾瑜便抱紧了她的腰。 “白染,我以后可以给你生女儿的。” 这还是云瑾瑜第一次这样直呼白染的名姓。 “什么?” 白染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云瑾瑜那么内敛的人一定说不出这么豪放的话来。 云瑾瑜红着脸,死死闭着眼睛,也豁出去了。 “你不是说三十无女才可纳侍吗?若是……若是我生下女儿来,你是不是就不娶别的男人了?白染,我不想你对别的男子好,看见你对别人像对我一样,我这里好痛。” 白染既是说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那他就要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她说他善妒也好,说他不能容人也罢,他心里就是不能接受她对别人像对他一样的好。 白染看着云瑾瑜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鼓足了勇气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地说出之后,明明是害怕得睫毛发颤,却又紧抿着唇,一副倔强不已的模样儿。 白染刚才已经见识到了他有多倔,便也知道他今日能说出这些话来,是真的信了她。 见白染久久未曾言语,云瑾瑜还以为她是恼了他的得寸进尺。 睫毛又颤了颤,云瑾瑜便准备放弃了,哪知白染却忽然将他又抱紧了几分。 “好,我答应你。” 云瑾瑜一怔,他刚才说那番话其实是有几分赌气在的,可她竟然答应了。 “你……你说什么?” 云瑾瑜震惊不已,白染她不是在逗他玩儿吧? “我答应你,以后不娶别人了,就算你生不出女儿来,也不娶别人了,只有你一个。” “可……你是太女啊!是雪国未来的皇上,我……” 云瑾瑜忽然有些后悔说出刚才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了,他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白染又是什么身份他也清楚。 若白染是普通女子他逼她一逼也还说的过去,可她是雪国的太女啊! 作为未来的皇上,她如何能只娶他一人? “瑾瑜,有些话我也无需瞒你。即便遇到的人不是你,我也从未想过会有三夫四侍。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天子,也正是因为看惯了皇家子女为了皇位是如何斗得你死我活,所以我才不想娶那么多。” 与其到时让她们姐妹相残,倒不如从根儿上除了这个祸患。 “可我是云国人,我们的女儿将来如何能继承皇位?” 这才是云瑾瑜最担忧的事情,若因着他的自私而毁了白染的江山,那他宁可亲手为她纳侍娶夫。 “从你踏入雪国土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瑾瑜,那些事情你都无需担忧,你只管记着凡事有我就好。” 他们生下来的女儿姓白,自然是她白家的血脉,如何不能继承皇位? 就算日后他们膝下无女,她也可以从别的皇族那里继承一个聪慧的女儿过来。 只要不影响江山社稷,少娶几个男人便能少死不少人。 自古后宫争斗都是如此,或许没有孩子之前所有人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一旦有了孩子,尤其是有了皇女,又有哪个父亲会不想替自己的女儿谋算? “我虽想要与你白首偕老,却也不能看你为难。今日的话你只当我撒娇耍赖说来玩儿的就是,无需当真。你是雪国太女,凡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云瑾瑜心里有分寸,白染能这样说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了,却也不会真得逼她不娶的。 第五百零二章 以后我只对你好 白染只笑着揉了揉云瑾瑜的脑热,再未多言。 这些话便是告诉他多少遍,他怕是都不能相信,那就看她日后如何做吧! 有了云瑾瑜这么一番闹腾,二人的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 云瑾瑜哭累了,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白染又命阿雨去将自己带来的烤鸭拿去温一下。 “这会儿倒是知道渴了,刚才怎么让你喝水都不肯喝。” 白染端着茶壶又给云瑾瑜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笑着揶揄道。 “刚才人家还生着气呢!” 云瑾瑜小声哼哼了一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莫名其妙生了一肚子气,结果还是个误会。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只乖顺的小绵羊,没想到竟是只会咬人的小兔子。” 白染笑着擦去云瑾瑜唇角的水渍,她真的是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 “我平时也不总生气的。” 云瑾瑜小声咕哝了一句道,他其实甚少生气,只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气成这般模样儿。 “瑾瑜就算是生气,也是个漂亮的小皇子。” 有了这一次,她哪里还敢再惹他生第二回气? 要是多来两次,云瑾瑜这条小命怕是都要搭里头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好,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云瑾瑜忽得垂下眸子,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他其实也不想的。 “以后我只对你好。” 其实白染对白画都没有这样的耐心,待云瑾瑜她真的是用心了。 谁叫他孤身一人留在雪国,只有她才能护着他了呢! 云瑾瑜总算是开心起来,阿雨和阿雪进来送吃食时偷偷瞧了一眼,见自家殿下笑得眉眼弯弯,不由得夸赞起白染来。 这太女殿下还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将人哄好了,他们刚才劝了那么久都没用。 待阿雨端着托盘出去时,善文急忙迎了上来,拉着阿雨的胳膊就躲到了墙角。 “里面怎么样了?” 善文的心可是一直提着的,若是瑾瑜皇子一直不高兴,太女殿下定是不会轻饶了她。 阿雨瞪了善文一眼,翻了个白眼儿道:“哼……你们女人惯会花言巧语,我家殿下那般单纯的人儿,还不是你主子几句话就哄好了?” 云瑾瑜虽然高兴了,可阿雨还没忘他亲眼看见的白染与别的男子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事情。 善文一怔,有些不明所以,轻轻挠了挠头。 “瑾瑜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啊?不是说去东宫的吗?好端端得怎么就要回来了呢?” “你去问你的好主子吧!” 阿雨轻哼一声,转身就走,善文都来不及去拉他。 “殿下啊殿下,您惹了瑾瑜皇子不悦,连带着属下都跟着遭殃啊!” 善文暗暗哀叹一声,一抬眼就看见了门口走进来的善书,急忙跑了过去。 “殿下早就来了,你怎么才到?” “殿下命我去送十一殿下了。” 善书来到树下,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抬手就倒了杯茶饮尽。 善文一边将阿雨给她准备的点心往善书那边推了推,一边好奇道:“十一殿下出宫了?” “是啊!硬是缠着咱们殿下带他去和盛楼转了一圈,这才提着吃食回去了。若不是我跟着,指不定人家还要往哪儿溜呢!” 十一皇子虽然与太女殿下关系最为亲近,可他最怕的也是太女殿下,所以主子派她去护送十一皇子回宫,他也不敢跑。 “你是说刚才主子带着十一殿下去和盛楼了?” 善文惊讶道,若是这般说,那瑾瑜皇子走到那处就往回返,便也能说得通了。 “是啊!主子不是还给瑾瑜皇子带了烤鸭来吗?” 说着,善书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善文,那是她在等两个主子的时候特意去给善文买的肉丸子。 善文一边接过油纸包一边将今日的事情讲给了善书听,二人稍一分析,便猜到了云瑾瑜生气的缘由。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位小皇子气性那么大。” 善文扁扁嘴,只吃了两颗肉丸子便又包了起来。 善书看着善文的动作一脸不解,而后想到了阿雨,便知道这家伙是自己舍不得吃给未来夫郎留着呢! 还怪会疼人的。 “男人嘛,都是有小脾气的。咱们殿下那么疼瑾瑜皇子,哪儿舍得真让他伤心啊?” “可瑾瑜皇子毕竟是侧君,日后殿下要是娶了太女君,他还能拦着不成?这样善妒的话,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想想皇上后宫里有多少君侍,太女殿下日后也是要做皇上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君侍,若是都这般吃醋的话,那还不得酸死。 “行了行了,主子的事情容不得你我置喙。” …… 白染陪着云瑾瑜用过午膳,又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临走时还嘱咐了善文,她这段时日忙,若是瑾瑜皇子觉得无趣,就带他去东宫玩儿,或者进宫去找君后和白画也行。 派去云国的使臣快马送来书函,云国的几位皇女最近的确是斗得厉害。 云国皇帝的兵权已经一分为三,除了赵晗手中的还是归皇上管以往,其他的都已落入二皇女和三皇女手中。 不过云国皇帝也不是个吃素的,对付几个女儿还是有些手段的。 但到底还是顾念着母女之情,不舍得下死手罢了。 至于送云瑾瑜和亲的真相也正是如之前她所想的那般,一来是为了安抚雪国,莫要在他们内乱的时候打仗。 二来也是为了护住这个儿子,若是留在云国,几位皇女早就将这个弟弟当做物件儿交易出去了。 就这样,云瑾瑜来和亲的路上还遇到了两次拦截的呢! 白染将手中的书函烧成灰烬,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暗左,暗右。” “属下在。” 黑暗的书房内忽然冒出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女子来,齐齐跪在白染面前。 “你二人分别去查一查瑾瑜皇子来和亲的路上遇到的那两拨拦截者都是谁的人,若是她们有意要将瑾瑜皇子抢回去送人,那便暗中处理了,不用回禀。” 第五百零三章 除了想家还想你 “是。” 两个黑影一闪就又消失不见了,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碰了不该碰的人,那就用命来偿。 如此看来,这世上能护着云瑾瑜的,只有她了。 云国皇帝如何笃定她一定会选中云瑾瑜?难道就是因为只有她还未成婚吗? 又或者是,云国皇帝觉得她这个太女也是想倚仗云国的吧! 白染轻笑一声,又开始翻阅起桌上的折子来。 母皇的身体每况日下,如今朝政全都落在了她手里,她每日里去看云瑾瑜都是硬挤出来的时间。 “殿下,早些歇着吧!” 阿雨服侍云瑾瑜洗漱后,见他又窝在床上开始绣那个宝贝似的荷包,不由得出声劝道。 这荷包早一日绣成晚一日绣成并不影响什么,殿下又何必这般着急? “你且先下去歇着吧,这里不需要人侍候了。” 云瑾瑜抬头看了阿雨一眼,又瞧了瞧燃着的蜡烛,烛光一闪一闪的,照得他心都跟着亮了。 这段时日他和白染特别好,他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如此。 阿雨朝云瑾瑜行了一礼,然后才躬身退下。 云瑾瑜垂下眸子继续绣手里的荷包,他想送白染些什么,可她什么都缺,于是他便想亲手为她做一个荷包。 父君说,寻常百姓家中,若是男子向心爱的女人表达爱意,都会送一个自己亲手绣的荷包。 如果她欣喜地接下,便证明她也很中意你。 夜晚很静,唯有云瑾瑜清浅的呼吸声若隐若现。 “吱吖”一声,门好像被人推开了。 云瑾瑜头也未抬得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想着或许是阿雨和阿雪谁忘了什么事儿才又返了回来。 知道手里的针线和荷包被人抽了去,云瑾瑜才有心思抬头去看身旁的人。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云瑾瑜欢喜地跪坐起来,拉着白染的衣袖问道。 她今儿派人过来传话说公务繁忙,就不来陪他了,哪知这么晚了她还是来了。 白染将云瑾瑜瘦削的身子抱在怀中,轻声道:“不来看看你,我睡不着。” 其实她是最近太累了,有些失眠,便独自一人来了驿馆,哪知云瑾瑜也还未睡。 云瑾瑜面颊一红,双手紧紧环抱住白染的腰,勾着嘴角轻声一笑。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绣东西?” 白染摩挲着手中的荷包,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绣着一九尾金凤,栩栩如生,一针一线都十分细密均匀。 “马上就要睡了。” 云瑾瑜怕白染又要教训他,便急忙说道。 其实他是绣得太认真,忘了时辰。 便是云瑾瑜不说,白染也知道这荷包是绣给他的。 云瑾瑜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他愿意将心都掏出来给你。 “好,那你快些歇着,我就回去了。” 将荷包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白染也不想耽误了云瑾瑜歇着。 “你别走。” 云瑾瑜抱着白染腰的手又紧了紧,人都来了,他哪儿能就让她这么回去了? 白染轻笑出声,云瑾瑜才发现他被她骗了。 “你越来越爱捉弄人了。” 云瑾瑜放开白染,一只手却还紧紧揪着她的衣袖。 白染坐到床边,扯过被子将云瑾瑜只着了中衣的身子裹住。 “瑾瑜,还会想家吗?” 白染还记得云瑾瑜喝醉的时候嘴里不住地唤着“父君”,他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一定很舍不得吧! 云瑾瑜一怔,将脸贴在白染放在他颊边的手上,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时候还算会胡思乱想,以前只有想家,现在除了想家,还想你。” 看着他红唇微张,小声呢喃的模样儿,白染忍不住将人拉到怀里,将唇覆了上去。 自从那日他与她置气之后,白染还再也没有与云瑾瑜这般亲近过。 云瑾瑜被亲的身子一软,半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他本身也是不想反抗的。 不知过了多久,白染才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儿。 看着他泛红的面颊,白染也未再说什么羞人的话。 “瑾瑜,你那几位皇姐中,可有谁是真心待你好的吗?” 白染莫名问出这么一句,让云瑾瑜的情绪也稳定了些。 云瑾瑜缓了缓才问道:“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他那几个皇姐面儿上待他都十分宠溺,可哪一个都是想利用他去拉拢世家的权势。 若说有谁真心待他,那他还真说不上来。 “你母皇一直在你几个皇姐中犹豫不决,这般下去,云国只会越来越乱。若是以往,我自然不在意云国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 白染抬手理了理云瑾瑜的碎发,柔声道, “你是我的夫君,云国是你的娘家。只有你的娘家有人给你撑腰,你在外面才会不受欺负。你母皇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日后总得有人要接替她。不论是为了云国千千万万的百姓,还是为了你,我都想帮帮她。” 其实白染做这些,更多的就是为了云瑾瑜。 一旦云国的事情闹大了,各国定是都要去分一杯羹的。 白染作为雪国的太女,若是朝臣提议去攻打云国,她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到时她不仅伤了云瑾瑜的心,也会因此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份感情。 云瑾瑜变成了亡国奴,而她白染则变成了云瑾瑜的仇人。 白染并不想事情变成那个样子。 云瑾瑜咬着唇看向白染,见她一脸真诚,他才轻轻靠在她的肩头,开口道:“几位皇女中不乏有能力的,可她们野心太大,便是日后将云国交到她们手中,百姓也未必有好日子过。如果真说谁能胸怀天下,我倒是觉得十皇妹更合适些。” 只是十皇女出身不高,父君只是后宫的一个普通侍夫,即便生下皇女,都未能封君。 十皇女为人正直厚道,学什么也都很快,亦是十分聪慧,平时从不与几位皇姐争抢什么,懂得收敛锋芒。 虽说云瑾瑜在宫里时与这位皇妹也不算多亲近,但据他所看,几位皇女中也只有他这个十皇妹最适合做皇帝了。 第五百零四章 爬墙来见你 “十皇女云衍琪?” 白染微微蹙眉,对于那几个野心勃勃的皇女她倒是知道一些,这位十皇女她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这个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云国皇帝也从来都没把她放在心里过。 “嗯,但她生父出身微寒,她若是想上位,怕是很难。” 云瑾瑜点点头,云衍琪没有强大的父家,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果想与那几个皇姐斗,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要你母皇有心培养她,那些都不是事儿。不过她的人品还是要好好验验的,若此人当真仁义,那也是你云国百姓的造化。” 白染也不好过多参与云国的朝政,只能说是暗中帮云衍琪往前推一推。 至于云衍琪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得看她自己争不争气。 云瑾瑜的眸子闪了闪,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由地说道:“你近日里这么忙,也无需再为云国的事情费心了,至于她们谁能走到最后,那也都是命。” 云国的几位皇女没有能堪当大任的,若最后云国真的要走向灭亡,那也是命,怨不得别人。 云瑾瑜心里虽是偏向云国的,可与那些外在的人比,他到底还是更在乎白染多些。 “可我总得为你打算啊!” 她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身后没有倚仗,也不愿看见他伤心。 他的父君还在云国,云瑾瑜嘴上说不想管那些,心里定然还是会担心的。 云瑾瑜没再说话,只是抱紧了白染,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感谢。 “我回去了,你歇着吧!不过入了六月我怕是就不能来看你了,朝中那几个老迂腐盯得紧,我若在婚前来与你见面,指不定她们又要怎么弹劾我呢!” 云瑾瑜这才想起来,如今已经到了五月底,他婚期将近,按照规矩是不能再见白染的。 “可是要大半个月不能见你,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云瑾瑜鼻子一酸,好似要被抛弃了似的。 “那你若实在想我了,就让善文和善书传个话儿,我晚上偷偷来看你。” 堂堂太女殿下为了会情人竟然要夜半爬墙,这要是说出去也没人能信吧? “嗯……” 云瑾瑜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这才不舍地放开了白染。 白染又亲了亲云瑾瑜的唇角才转身离去,云瑾瑜偷偷捂着唇,红着脸缩在被子里,眼尾都写满了羞涩。 白染从驿馆出来便直接回了东宫,下人们都去歇着了,只有一排排的灯笼挂在府里,偌大的府邸显得空荡荡的。 等云瑾瑜入了府,以后她再晚归,府里便会有一盏灯是特意为等她而留。 不知为何,白染忽得就想快些成亲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即将成婚,皇上这几日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整个宫里都跟着欢喜不已。 礼部已经忙了好些时日,如今还在核对每一步的流程。 虽是娶侧君,但到底是太女殿下的第一个男人,又是云国来和亲的皇子,礼部半分也不敢怠慢。 而且太女殿下吩咐过,除了去祭祖之外,一切流程都要按正君的走。 此时百花楼内亦是歌舞四起,白烨正和白晟坐在雅间儿听心来的怜人弹奏,二人身边还坐了不少风姿各异的美人儿。 “如歌公子怎么还不来?” 白晟不难烦地对着身侧的男子喊道,不过就是个青楼公子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宝贝了? “你怎得脾气这般大?左拥右抱还不够你发泄吗?” 白烨睨了白晟一眼,又朝白晟身边的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缠了上去。 白晟本来就是个急脾气,但却极为爱面子。 像百花楼里这种惯会讨人开心的手段她最是受用,推搡几下也就顺势而为了。 “你去看看如歌那边怎么回事,等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过来?” 白烨这才对着身侧的一个男子吩咐道,她对于美人儿一向有耐心,只是如歌这人有些油盐不进,无论她怎么哄,人家都不肯从了她。 其实不从也罢了,毕竟如歌答应了要与她合作的。 只要他能接近太女帮自己办事,便能获得一大笔钱财,日后想要赎身还是想要买下百花楼,都随他喜欢。 可是自从接近白染两次都以失败告终后,如歌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若他觉得白染无趣,以后不想去接近她了,白烨也觉得无妨。 只要如歌愿意跟了她,她也不是不能替他赎身。 如歌听到门外有人在叫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现在愈发不想见白烨了,这人满脑子都是要对付白染,自己又没有那个能耐。 他之前两次计划失败,白烨便打起了他的主意,所以如歌才想躲着她些。 再如何,他的清白也不可能会给这样的女人。 若是白染的话……只要她想要,他倒是愿意的。 可白染一看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若想接近她,还得另想办法。 如今京城上下无人不知太女殿下要成婚了,如歌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铜镜中那张倾城绝色的脸陷入了沉思。 白染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如歌公子……如歌公子?” 门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歌忽得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喊道:“我今儿身子不舒服,谁都不见。” 听着里头的声音满是不悦,那小侍也不敢继续再敲。 如歌可是百花楼的招牌,又是有几位皇女罩着的,谁敢给他找不痛快啊! 那小侍躬着身子去复命了,看样子今儿便是二皇女也没有这个面子能请得动如歌公子了。 白烨听后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多言。 又左拥右抱地听了会儿曲子,这才扔下白晟自己出了百花楼。 “主子,今儿晚上二殿下又带着四殿下去了百花楼。” 黑衣人站在书房内,向上首处坐着正在批阅奏折的女子低声说道。 “她倒是会享受。” 白染不屑地勾勾唇角,这白烨总是想要算计她,最近又想给她使用美人计,只怕这美人没把她迷倒,最后先把白烨迷晕了。 第五百零四章 未来的太女君 “但是二殿下今儿晚上并未留宿,只有四殿下留下了。” 那黑衣女子犹豫了一瞬,才接着说道, “二殿下从百花楼出来后去了城南一处院子,属下跟着过去看了,里面好像有个男人,还有孩子的哭声……” 因为她怕打草惊蛇,所以未敢靠近去看,也不确定那院子里头的男子和孩子是不是二皇女的。 白染握着笔的手一顿,这才舍得将目光从折子上挪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如此的话,你明儿白日便再去探探,若是里面的男人和孩子当真与白烨有关,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白烨娶的是齐国公府的嫡子,当初她为了求娶人家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那位齐公子别的都还好,就是脾气极大,还善妒。 平日里白烨出去沾花惹草也便罢了,他总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白染敢随便将男人带回府里,这位二王君那可是不会轻饶了她。 齐国公府如今权势正盛,白烨当初既是看重了人家的势力,如今就不得不受着这份委屈。 是以她才时常去百花楼喝喝花酒,感受感受被人捧着敬着的滋味儿。 若是白烨家里的这位公老虎知道了她不仅在外面养着外室还生了孩子,这白烨可就再也没有心思算计白染了,只等着去处理自己家的事情就够她受的了。 “是。” 待黑女子退了出去,白染才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看起剩下的折子来。 虽说白染告诉了云瑾瑜若是想她了可以让善文和善书传话给她,她会偷偷来看他。 可云瑾瑜还是忍住了,成婚前不见她,待到成婚那日她才会格外亲近他,云瑾瑜不想留下遗憾,只要成了婚,他一定会好好侍候着她,叫她再也没心思去找别的男人了。 “殿下,宫里有人送了婚服过来。” 阿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欢喜地说道。 “将人请进来吧!” 云瑾瑜淡淡一笑,也跟着站起身来。 当几个宫侍托着大红色的婚服进来时,云瑾瑜才愣在了那里。 “这……这大红色不是只有正君成婚的时候才能穿吗?” 云瑾瑜垂在袖子中的手一紧,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那日白染的话他还记在心里,难不成她是真的要待他如正君? “回殿下的话,这是太女殿下特意吩咐的。” 宫侍躬着身子回答道,太女殿下好像很重视这位云国来的和亲皇子呢! 自古以来,哪里是侧君成婚穿大红色的,更不要说走的是娶正君的流程。 这位皇子殿下日后定是太女殿下心尖儿上的人物,可不敢得罪了他。 云瑾瑜扬起唇角,眼底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殿下可真漂亮,穿上这婚服显得更好看了。奴服侍了这么多的君侍和王君,还从未见过有谁的姿容能及得上殿下您的。” 侍候云瑾瑜换上婚服的宫侍忍不住感慨道,也难怪太女殿下这么喜欢人家,就这个姿容摆在哪里,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出几个的。 云瑾瑜被夸得有些羞涩,想到什么了,便垂着眸子说道:“太女殿下天人之姿,想要入她府中的漂亮公子自也不会少了去,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他打听过白染的事情,可还是想再多听一听有关她的事儿。 那样好的女人,身边怎么会连一个男人都没有呢? 就算没有她喜欢的,总也得有喜欢她的吧! 只有将这些都打探清楚了,日后他嫁到东宫才不用担心会轻易被人撬了墙角去。 “皇子殿下过谦了,就算满京城的公子子加起来,也不及您之万一。若真说有哪位公子的容貌能与您一较高下,那也就只有太傅府的苏小公子了。” 宫侍一边理着云瑾瑜衣领上的金珠,一边笑着与他闲聊道。 云瑾瑜一怔,不由得问道:“苏小公子?” “苏小公子是君后母家的侄儿,也就是咱们太女殿下的表弟,自小就长在咱们殿下身边,殿下可是疼爱这位小公子了呢!大家都说,日后的太女君八成就是这位苏家小公子了。” 宫侍倒也没觉得与云瑾瑜说这些有什么不对,毕竟云瑾瑜再受宠也只是个侧君,太女殿下日后总还是要迎娶太女君的。 早些与这位小皇子说清楚,他心里也好有个底,日后与正君相处起来不至于有什么差池。 云瑾瑜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从未听白染提起过什么表弟什么苏公子的,她只在他面前说过十一皇子白画。 苏家小公子,太女殿下的表弟,未来的太女君,太女殿下从小就疼爱他…… 这些话无不像针一般扎进了云瑾瑜的心里,痛得他浑身发麻。 她明明那天才抱着说只喜欢他一个人的,她说从未想过再娶别的男子,她说会好好保护他疼爱他,不再让他受任何的委屈。 可她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那位表弟。 一旁的宫侍见云瑾瑜面色不对,忙用胳膊碰了碰身侧的人儿,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瞎说,也不怕传到主子们耳朵里惹来祸端。 本是十分欢愉的时刻,可如今几人再也不敢多嘴。 试好了婚服见没什么问题,几个宫侍便告辞离去,因着云瑾瑜心情不好,竟是连银子都忘了打赏。 还是后来阿雪发现了不对,拿了荷包追了出去,将一包银锭子给了几位宫侍,又将人送了出去。 “今儿是我话多了,还请这位小哥儿转告皇子殿下,那些话都是咱们做奴才的私下里闲聊的,做不得数也当不得真,请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那宫侍后悔得直掌嘴,若不是他多言,好好的人儿怎么会就生气了呢! 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位皇子殿下竟连这样的话也听不得。 日后若是正君真的入了府,他又该如何? 但这些话他们也就只敢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若是太女殿下知道了他们多嘴,指不定要怎么恼呢! 大家可都在说世女殿下特别宝贝这位小皇子呢,如今他们把太女殿下的宝贝惹生气了,这不是找死吗? 第五百零六章 不想要了 “哥哥勿要往心里去,我们殿下只是初闻这事儿觉得意外,并没有旁的意思。辛苦几位哥哥跑一趟,连口热茶都还没来得及喝,实在是我们的不是了。” 阿雪自小长在宫中,这些面儿上的话说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这些人若是回去后乱说,传到君后耳朵里指不定要怎么想他们殿下呢! “如此便好,这位小哥请留步,我们便告辞了。” 几个宫侍朝阿雪行了平礼,然后才告辞离开。 阿雪见宫里的马车走远,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匆匆跑了回去。 殿下今儿怎么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失态呢? 就算是心里有疑问,也该私下里去问太女殿下才是,如此若是被人误以为是殿下善妒,那以后殿下在这雪国可怎么待下去啊! 阿雪回来时阿雨正站在门外,见阿雪要开门进去,阿雨急忙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雪担忧地问道,他们殿下一向守礼,怎么会当众变了脸色呢? 那些人也不过就是讲了句太女殿下有个表弟,日后有可能会成为太女君的玩笑话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雨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殿下用情太深,也不知是福是祸。” 若非太过喜欢,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变了脸色? 阿雨自己也是有心上人的,自然能理解到那种感受。 可太女殿下她和别人不一样啊! 她是太女,日后是要做皇上的。 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君侍,到时殿下若真是要吃醋,那还不得把牙酸掉? “我们还是劝劝殿下吧!这样并不合适,以后定会伤了他自己的。” “这种事情要如何劝?还是得靠殿下自己想明白。” 阿雨也跟着叹了口气,殿下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儿如今都折在了“情”字上,看来这东西还真是害人不浅。 云瑾瑜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一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婚服,心中五味陈杂。 白染她到底有没有骗过他? 想到那天夜里二人的对话,云瑾瑜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怀疑她,当时她不是与他说得很清楚了吗? 既是如此,那便等日后见到她时问一问好了。 至于这位苏小公子,若是白染当真要娶他做正君,那就全当是他云瑾瑜痴心错付了就是。 虽然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云瑾瑜心里还是像堵了个什么似的,难受得很。 云瑾瑜坐在窗边,看着守在门口的善文,特别想让她给白染传个话儿,他想见她,无比得想。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之前闹过那么一出,云瑾瑜心里也知道白染的性子,当初二人既是开诚布公地说好了以后要彼此信任,出了问题要交流,那就不该再有这样的疑心。 后面的几日云瑾瑜虽说不如之前那般欢心,但也的确没再提及此事。 一直到成婚那日,整个驿馆都布置成了大红色。 街道上的锣鼓声远远地就传了过来,云瑾瑜紧张地坐在床上等着,衣袖被他攥得都是褶儿。 “殿下,外头的人都说太女殿下命人从东宫往驿馆铺满了红绸,便是当年咱们皇上迎娶先君后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呢!” 阿雨激动得小脸儿通红,他口中的皇上说的是云国的老皇帝,而先君后在十几年前就薨逝了。 云瑾瑜扬起嘴角,一直揪着的心因着阿雨的话安静下来不少。 今儿阿雨和阿雪也都换上了一套玫红色的新衣,自家主子大喜的日子,他们也得打扮得喜庆点儿。 云瑾瑜家不在京城,所以也没什么拦门为难的朋友。 一袭大红色喜服的白染大步跨进门来,脸上也挂着笑。 与以往那不见眼底的笑意相比,今儿白染脸上的笑容绝对是发自真心。 白染带着迎亲的人一路来到云瑾瑜所在的院子门口,众人都停住了脚步,只有白染一人进了院子。 “来了来了……” “太女殿下来了……” 阿雪和阿雨同时激动道,云瑾瑜一直挺直的身子也忍不住一僵。 虽是有红盖头遮着脸,他还是忍不住面儿上一红,面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 “瑾瑜,我来接你回家。” 白染话毕,就上前拦腰抱起了云瑾瑜。 她说的没错,她来接他回家,回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从今以后,云瑾瑜再也不是一个寄人篱下没有家的人了。 云瑾瑜小心地攀上了白染的脖子,任由她抱着出了门,送上了轿子。 周围的恭贺声不绝于耳,坐在轿子里的云瑾瑜才微微平静了些。 一直到云瑾瑜被送到了洞房,他才相信白染是真的按照民间娶正君的流程将他迎进了门。 那日宫侍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云瑾瑜捏着衣袖的手指忽然一紧。 她这样待自己,应该是真心的吧? 如此,他是不是可以相信她之前说过的不会再娶正君的话了? 也不知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云瑾瑜只感觉婚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屋内的侍儿纷纷退了出去,他这才僵直着身子回过神来。 大红色的盖头被人挑起,入眼的便是那张绝美的脸。 “折腾了一整日,饿了吗?” 白染抬手去碰云瑾瑜有些泛红的脸蛋儿,有些发烫。 云瑾瑜轻轻摇了摇头,他都要紧张死了,哪里还会感觉得到饿呢? “我命人给你送了碗肉羹过来,先垫垫肚子。” 白染亲手将那玉白的陶瓷碗端了起来,半个多月未见,她其实也挺想他的。 云瑾瑜小心地接过来,舀起一勺递到白染唇边:“你先吃。” 他想着白染比自己可要忙碌多了,应该早就饿了才是。 “我刚刚在外头跟她们吃了些,这是给你准备的。” 白染身为太女,敢灌她酒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那几个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姐妹,至于其她的皇女,除了羡慕她娶了云国的皇子之外,有谁还会跟她凑这个热闹。 所以只喝了几杯,白染便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要不我喂你?” 白染笑看着云瑾瑜,见他红着脸收回手去,她才挪开了目光。 第五百零七章 没有的事儿 白染不再盯着云瑾瑜看,云瑾瑜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边云瑾瑜才刚放下碗,那边白染就将之前倒好的一杯酒递了过来。 “虽说你不善饮酒,但今儿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便为你备了一壶果酒,喝一杯也不要紧。” 云瑾瑜脸上才消下去的红云又升了上来,抬手接过那酒杯,便环着白染的手臂饮了下去。 一杯酒水下肚,云瑾瑜总算放开了些,又主动拿起酒壶给白染和自己各自满上一杯。 “太……白染,我今天很开心。” 云瑾瑜想要叫她一声“太女姐姐”,脑海中忽得浮现出“表弟”两个字来,于是又改了口。 这世间除了他,怕是没有人敢这样直呼白染的名字了吧! 他才不管什么合不合身份,他就要叫她白染。 “我也是。” 白染放下酒杯,笑着拉过云瑾瑜还要去倒酒的手,半月未见,她总觉得云瑾瑜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白染越是温柔,云瑾瑜心里就越难受。 那件事儿在他心里憋了好几日,他夜夜都会梦到,虽然嘴上未说,可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正好趁着今日多喝了两杯酒水,他便大着胆子问出了口。 “白染,你是不是骗了我?” “什么?” 白染一愣,她这段时日并没有去看过他,难不成他又胡思乱想了? 若非是守着规矩,再加上不想削弱了婚期的新鲜感,她才强忍着没去见他。 要不然依着白染翻墙的本领,早就不知跑去多少回了。 “白染……” 云瑾瑜鼻子忽然一酸,心里也涌出一股子委屈来。 见他红了眼眶,白染可是真的急了。 上前将人环在怀里,心疼得不行。 “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又哭了?可是又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白染并未怀疑会有人敢欺负云瑾瑜,有善文和善书再,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那他这般委屈,一定就是又听到了有关她的闲话儿。 云瑾瑜孤身一人嫁到雪国来,没有安全感也能理解,若是换成旁人,白染怕是也没了哄人的耐心了。 云瑾瑜看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大红色衣袖,再听着白染的温言软语,心中愈发委屈。 “他们说你有个表弟自小便受你疼爱,模样儿长得亦是周正,以后你是要立他为正君的。” 若是白染当初不给云瑾瑜那样的许诺,他或许还不会这般贪婪,可她偏偏允了他不再娶旁人,那他自是不能接受有个人在白染心里比他还重要。 白染一听在,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别听他们瞎说,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 云瑾瑜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白染,显然对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白染凑上前去对着云瑾瑜发红的脸蛋儿轻啄一口,笑着解释道:“苏府的几个表姐妹表兄弟自幼便与我亲近,我们一直都是当亲生的一般相处的,对于表弟我更是拿他当白画一般,我怎么可能会娶自己的弟弟?” “当真?” “千真万确!” 见白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云瑾瑜的心里头才好受了些。 其实只要是白染说的,他都信的。 白染见云瑾瑜眼角缓缓挂上笑意,这才不悦地捏了捏他的鼻尖儿。 “这大喜的日子你竟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哭了一鼻子,还真是被我惯坏了,看我待会儿怎么罚你!” “什么?” 这一次要换云瑾瑜懵了。 云瑾瑜出嫁时,他父君并未告知他如何侍候妻主。 而白染安排婚礼时,也没想过要找人去教教云瑾瑜,所以他只知道洞房花烛夜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具体要怎么做,还真是不清楚。 直到白染咬着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的男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的时候,云瑾瑜才发现自己的多疑是真的惹怒了白染。 成婚第二日本该是要进宫请安的,可白染却提早与皇上和君后说了,他们要三日之后再入宫,这三天她要在府里造孩子。 君后乐得合不拢嘴,连带着皇上的气色都又跟着好了许多。 众人见状,都不由觉得皇上气色好都是太女这冲喜冲的好。 白染和云瑾瑜折腾了一夜,临近天亮才睡着,守在外头的下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吵醒了里头的主子。 阿雨抱着水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善文不知什么时候也做了过来,轻轻碰了碰阿雨的胳膊。 阿雨抬头,不解地看向善文。 “主子们已经成婚了,咱们的喜事什么时候办?” 阿雨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善文这人脸皮也太厚了些,怎么能在主子门口说这些? 见阿雨害羞了,善文笑得愈发得意。 “我们殿下可说了,她成婚后便给我们办婚礼。” 善文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还是没逃过不远处站着的阿雪的耳朵。 阿雪的眸子闪了闪,轻轻抿了抿唇,便垂下了头去。 “这事儿我得问问我们殿下,我自己不能做主的。” 阿雨红着面颊小声说道,他是殿下的人,殿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自然该是如此,那等过几日殿下过了婚期,你千万要记得问啊!” 善文欢喜地说道,瑾瑜皇子是个明理的人,只要阿雨去问,他一定会答应的。 二人又凑到一起欢喜地说着什么,阿雨被善文逗得捂着唇笑的模样儿也感染了站在远处的阿雪。 除了羡慕,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白染睡得昏昏沉沉间只觉得身侧多了一个柔软的物体,顺手将之抱进怀里,没想到竟惊醒了正睡着的云瑾瑜。 云瑾瑜猛得睁开眼睛,入眼的红色先是让他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立马羞红了一张俏脸。 滑腻的触感让他不敢乱动,一想到昨儿晚上的一幕幕他就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侧眸看见一旁还睡着的白染,云瑾瑜又觉得十分满足。 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云瑾瑜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扬起。 这样温柔又好看的女人以后就是他的妻主了呢! 第五百零八章 谢谢你 白染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一醒来就看见缩在自己怀里红着脸发呆的云瑾瑜,她心下觉得可爱,便又闭上眼睛装睡,被子里的手却是不老实地乱动起来。 “嗯……” 云瑾瑜没忍住轻吟出声,吓得又急忙捂住了嘴巴,一张俏脸儿更是红得厉害。 白染一个翻身压了上去,又是一番折腾。 “今日不用去宫里请安吗?” 事后云瑾瑜才想起请安的事情来,他是真的太相信白染了,以为她都会安排妥当。 可这都到了要用午膳的时辰了,再去请安是不是有些迟了? “三日后再去,母皇和父后让我们这三日在府里造孩子。” 白染厚着脸皮说道,云瑾瑜起初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造孩子”是指什么。 “亏你还是堂堂太女呢,竟是这般的没有正形儿。” 云瑾瑜轻轻推了推白染的胳膊,却是半分力气也未舍得用。 白染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闭着眼睛叹道:“我劳累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娶个夫郎回来,还不得好好体会体会这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儿?” “我可不是那惑主的狐媚子。” 云瑾瑜笑着说道,他虽然也喜欢白染这样陪着他,可她是太女,哪里有在床上躺三日的道理? “你不惑我,我惑你。” 白染也不起来,就这样抱着云瑾瑜。 一直到二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叫了,白染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披了件衣服叫人来送水洗漱。 这三日虽说不是在床上度过的,可白染也是将云瑾瑜困在了房内整整三日。 院子里都是白染的亲信,这样的事儿谁也不会外传。 倒是善文一脸羡慕地赞叹了一声:“我们主子真厉害!” 惹来阿雨的一个白眼儿后,她又厚着脸皮凑了上去,说道:“等我们成婚后我也跟主子要上三日的假,到时候咱们也不出来。” “去你的。” 阿雨红着脸推了善文一把,善文也不恼,笑嘻嘻地跑开了。 “善文性子可真好,我就从来没有见她生气过。” 阿雪笑着说道,他一直跟在自家殿下身边,虽说没见过多少女人,可以前在宫里的那些皇女们他也是知道一些的,还真是没有哪一个能有善文的好脾气。 阿雨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可无论他怎么说怎么恼,善文都能忍着,仅这一点,她就比那些皇女们不知好了多少。 阿雨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才道:“那是太女殿下管教的好,你看太女殿下不也是这样一副好脾气吗?所以善文和善书也都是如此。” 说到善书,阿雨不由得偷偷朝墙角的方向望了一眼。 善书不喜言语,有点闷,但人还是挺好的。 若是阿雪日后注定要嫁人的话,倒不如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善书定下来。 好歹有太女殿下看着,善书她不会纳侍啊! 这普天之下的女人有几个能够做到的? 可这话阿雨不敢与阿雪说,他性子也沉闷,就算心里想,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殿下求恩典的。 倒不如他日后探探阿雪的口风,然后去找自家殿下先将人占下,免得被旁人抢了去。 白染一边替云瑾瑜揉着腰,一边柔声道:“这段时日朝中事忙,所以我的婚期只要了三日假,明儿我们一起去宫里请过安,后日我便要上朝去了。你一个人在府里若是觉得无趣,便去宫里找父后坐坐,也可以去找白画玩儿。” 白染是希望云瑾瑜在雪国也能交到一些朋友的,要不然她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 “正事要紧,府里那么多人陪着我,你难道还怕我寂寞不成?” 云瑾瑜其实已经很知足了,这三日白染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做到这般? “过几日城中有庙会,等我休沐带你去玩儿,你若是自己想要出去的话,一定要记得找管家安排人保护你。” “嗯……” “瑾瑜,嫁给我你也不用委屈了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嗯……” “但我可以保证不论多忙晚上都会回来,绝不在外面留宿。” “嗯……” 云瑾瑜没忍住轻笑出声,他难得主动凑上去亲了亲白染的唇,眼底写满了感动。 “白染,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不远千里遇见的那个人是你,谢谢你给了我世间所有的温柔,谢谢你让我重获新生,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瑾瑜,也谢谢你。” 谢谢你不远千里来见我,谢谢你让我明白爱一个人的快乐,谢谢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给了我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去宫里请安时云瑾瑜才体会到白染有多受宠,皇上和君后俱是笑得一脸褶子,赏了不少的好东西。 听闻这位太女殿下自幼聪慧懂事,所以皇上和君后从来都不舍得说她半句,也十分尊重她的决定,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由她自己做主。 云瑾瑜羡慕之余,也更明白了为何雪国一直都是几国之中最强盛的。 单看这位未来的继承人,便是他那些皇姐皇妹们全部加起来,也不及人家半分。 请个安回府时马车上的东西都堆不下了,阿雨和阿雪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了出来。 “殿下,这皇上和君后待您也太好了吧!怎么会赏了这么多东西下来?” “皇上和君后疼爱太女,自然不会委屈了我,还有些是后宫里的君侍们送的。” 云瑾瑜现在才看明白,女人的地位高了,连带着男人都被人高看一眼。 就像是后宫里的那些个男人,明明心里头嫉妒白染是太女,比他们的女儿高人一等,可在他面前还是得陪着笑脸儿,还要把自己宫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送给他。 “这雪国的皇宫倒是和咱们云国不一样,那些个侍君们出手可真阔绰。” 阿雨忍不住感慨道,这样的好东西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价值不菲的,按理说那些侍君们都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女儿才是,竟然会舍得给了他们殿下。 第五百零九章 宫里来人了 “那是因为白染是太女,他们不敢不巴结着她。” 云瑾瑜一语道破,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异国来和亲的皇子能有多被他们重视,况且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侧君。 他们在意的是白染的身份,还有自己目前是白染娶的唯一的一个夫君。 这么一想,云瑾瑜也就有些明白了自己那几个皇姐们斗得你死我活是为了什么了。 这有了权势的确是不一样,连带着自家的男人都高人一等。 云瑾瑜也不由得庆幸,还好白染是太女,不用去受旁人的委屈。 云瑾瑜并不在意那些个侍君对他好不好,他只在乎白染。 只要白染不受委屈就行。 阿雨又看了一眼那占据了大半马车的东西,偷偷砸了咂舌。 白染请过安后就留在了宫里,云瑾瑜带着东西回了东宫,午膳也是自己一个人用的。 东宫很大,用过饭后他便带着阿雨和阿雪到处走走,白染说后花园的鱼池里养了许多锦鲤,他想去看看。 “给皇子殿下请安。” …… 一路行来,所有的奴侍都唤云瑾瑜为皇子殿下,这不由得让阿雪皱起了眉头。 阿雨一向嘴快,便先问道:“殿下,您都与太女殿下成婚了,他们怎么还称呼您为皇子殿下呢?” 难道不该是称呼自家殿下为侧君吗? 云瑾瑜轻笑一声,便替白染解释道:“因为我嫁过来是侧君,定是白染觉得叫侧君不好听,才给我留了几分体面。” 云瑾瑜能够理解白染的用心良苦,他是侧室,叫出来倒不如殿下这个身份来的尊贵,白染这是想让府里的人敬着他,哪怕他不是太女的正君,也是云国送来的皇子。 “可这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是太女殿下不认您的身份呢!” 阿雪觉得这样也并不妥,哪里有嫁了人的还这样称呼的? “旁人如何以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染她如何待我。” 云瑾瑜心里清楚,白染如此定是在寻一个能让他被人称为太女君的机会,若是日后大家都叫顺口了,想要再改口可就难了。 “殿下说的是,太女殿下那么疼您,这便够了。” 阿雨赞同地点点头,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善文那么宠他,尽管他只是个下人,可仍旧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这里可比驿馆大多了,我们终于不用再一直憋在那一方小院子里了。” 看到后花园里各色花朵,阿雨激动地跑过去道。 这么长时间一直住在那个小院子里,他都快要憋死了。 “以后咱们还要在这里住许久呢,够你你慢慢看的了。” 云瑾瑜笑着说道。 雪国皇帝的身体虽说瞧着不是多硬朗,但依他看来,最少也能再撑个三五年。 其实云瑾瑜是希望皇上能多活几年的,白染很敬重她的母皇,若是老皇帝出事,白染一定会特别难过。 再加上云瑾瑜并不想那么早就搬去宫里住,他还是喜欢住在这里,不用每天想着去给君后请安,也不用担心被后宫里哪个皇女的父君给下了套儿。 简简单单的,最好了。 主仆三人在后花园坐了许久,直到管家过来说宫里来人了,云瑾瑜才匆匆去了前厅。 “白画见过姐夫。” 白画朝云瑾瑜行了一礼,才稳重不过一瞬,便小跑着来到云瑾瑜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姐夫你长得可真好看,难怪皇姐那么喜欢你。” 云瑾瑜看着面前的小少年,听他说了这么几句话便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太女殿下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十一殿下,今日有幸一见,果然纯真可爱。” 云瑾瑜知道白染很疼爱这个皇帝,所谓爱屋及乌,他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也极好。 “姐夫你太见外了,你叫我画儿,别叫我十一殿下,那样太生分了。” 白画拉着云瑾瑜的手不舍得松开,皇姐喜欢的人他也喜欢。 他一直都很好奇是什么样儿的人能让皇姐那棵铁树开了花儿,原来是个美人儿。 “画儿……” 云瑾瑜羞涩地叫道,他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可这白画也太不见外了。 这样也好,两个人的感情若想发展的快一些,总得有一个人要更主动的。 “皇姐与姐夫成婚,画儿不知要送你们什么,所以就去求了一副颜青的画儿来,恭祝皇姐和姐夫新婚大喜。” 白画一声接着一声的姐夫叫得云瑾瑜心花怒放,再看白画为他们亲手准备的贺礼,云瑾瑜心中又有些感动。 颜青乃是前朝最为有名的书画家,要想得到她的一幅真迹,可实属不易。 真不愧是白染最疼爱的弟弟,姐姐成婚,他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的确是费心了。 “多谢画儿,这是我和你皇姐收到的最真心的一份礼物了。” 无关金钱权势,白画寻的这幅贺喜图满满的都是他的心意。 “姐夫喜欢就好,姐夫是皇姐的爱人,姐夫喜欢,那皇姐也一定喜欢了。” 白画欢喜地坐了下来,又拉着云瑾瑜夸了许久。 “姐夫你是不知道我皇姐她有多挑剔,这么多年了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当初他们说皇姐要成婚时画儿还以为是谣言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姐夫可是皇姐身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男子了。” 旁人的话云瑾瑜或许还会有几分怀疑,可白画说出就的话他就是觉得可信。 这孩子与白染最是亲近,连他都这样说,那就足以证明,白染之前与他说过的那些话都不是诓骗他的了。 云瑾瑜被白画夸得面色绯红,心里也欢心无比。 他不在意别人夸赞他的容貌家世,可他在意旁人说他在白染心目当中的位置。 白画也很喜欢云瑾瑜,可他不能在宫外待太久,喝了两杯茶吃了些殿下,便只好不舍地起身告辞。 “姐夫,你若在府中待得无趣,便可去宫里寻我,我那里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到时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临上马车前,白画还不忘回头对着云瑾瑜说道。 第五百一十章 别怕 “好。” 云瑾瑜笑着应下,亲自目送白画的马车离开后才返回府里。 “这位十一皇子倒是个直爽的性子。” 阿雨最是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本身也是如此。 “他的父君是君后的表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君后膝下只有太女一人,所以这位十一殿下一直都是当嫡子养的,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自然单纯许多。” 云瑾瑜笑着解释道,其实他也不善心机,毕竟自己从小也都是在母皇和父君的庇护下长大的。 但白画比他幸运,白画生在强盛的雪国,有母皇父后和皇姐的庇佑,无需担心日后会去和亲。 可一想到白染,云瑾瑜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或许这场和亲并非是他的劫难,而是老天给的恩赐。 白染回来后云瑾瑜便将白画来过的事情与她说了,白染也只是笑笑。 “那孩子从小便是这般顽劣,若是冲撞了你,你就只管罚他,有我给你兜着呢!” 别看白画最喜欢白染,其实他最怕的也是白染。 白染收拾他的时候下手从来都不轻,从小到大也只有白染舍得下手打他手板心。 若非这些年有白染管束着,那样被娇惯长大的孩子还指不定要变成怎么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性子呢! “并没有,反倒是瞧着他,我心里欢喜的很。” 云瑾瑜笑着摇摇头道,白画的性子很好,他是真的很喜欢。 “他话多的很,你若是寂寞了,就差人叫他过来陪你,保准能让你听一次就烦。” 白染笑着揽过云瑾瑜的身子,带他一起去了内殿。 云瑾瑜也被白染的话逗笑了,他从白染的话里话外都能感受到白画在这位皇姐眼中有多少坏毛病。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证明白染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 要不然,白染连提都懒得提。 就像其她那几个皇女一般,白染甚少会在云瑾瑜面前提起。 以往白染不能理解何为“从此君王不早朝”,可自从成亲之后,白染是真的体会到了早起的痛苦。 温香软玉在怀,她都不能多抱一会儿,还得天不亮就爬起来去上朝,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好不容易熬到休沐,白染想要抱着夫君睡个懒觉,却又早早地被云瑾瑜拉了起来。 “你说今儿要陪我去逛庙会的,怎么还不起?” 云瑾瑜捏着白染的鼻子哼唧道,她不起也就算了,还抱着他不许他起身。 白染凑过去亲了亲云瑾瑜的脸蛋儿,闭着眼睛道:“再睡一会儿,这么早庙会上也没人啊!” 云瑾瑜被被子下那只不老实的手碰得面红耳赤,却又不舍得将人推开。 从成婚后白染和他便一直宿在一处,他连单独府院子都没有。 起初云瑾瑜也觉得不合规矩,可白染非说妻夫就是要睡在一起才像话,哪里有两口子一人一个院子分居睡的。 云瑾瑜虽碍于规矩的束缚,可他更愿意和白染在一起,所以也就没再坚持。 白染也说到做到,每日不论忙到多晚都会回家。 一想到白染对他的宠爱,便是有时候她要求多了些,云瑾瑜也不舍得拒绝。 二人起来时已近巳时,殿外的阿雨和阿雪等得心焦不已,他们可是老早就盼着去庙会了。 但善文却说这会子庙会上人正是最多的时候,她们主子是不可能现在带瑾瑜皇子出去的,便是要去,也会晚一些,等到人少些的时候。 果真被善文说准了,白染和云瑾瑜起来洗漱更衣又吃了饭后,便已是巳时末。 白染和云瑾瑜不紧不慢地牵着手走出来时,等得焦急不已的四个人都暗暗叹了口气。 太女殿下这是非得去惹人关注啊! 本来两个主子长得就好看,如今又穿上了同色的衣裳,走在路上旁人都顾得看他们了,谁还有心思逛庙会呢? 云瑾瑜还是习惯性地戴上了面纱,尽管如此,那双勾人的眸子也叫人一见难忘。 白染自下了马车就一直拉着云瑾瑜的手,担心人多了会将他冲散,更担心会有人趁着人多占云瑾瑜的便宜。 云瑾瑜被白染护着,看着庙会上热闹的景象,连天气的炎热都顾不上了,就只拉着白染一路往台阶上走。 道路两边摆满了卖东西的小摊儿,一队舞狮的队伍从台阶上面舞着往下走,众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来鼓掌,一声又一声的“好”字此起彼伏。 云瑾瑜也探着脑袋看得高兴,但白染身后的善文和善书却是忽得冷下脸来,上前立在了两个主子前后,还不忘示意阿雨和阿雪离远些。 阿雪拉着正看舞狮看得入迷的阿雨后退了两步,阿雨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缘由,那大狮子便朝白染的方向冲了过来。 白染一把将云瑾瑜拉进怀中,低声道:“别怕。” 云瑾瑜才变得苍白的脸就又红润了些,只是他没想到在雪国也会有人敢刺杀太女。 白染她这么厉害都逃不过姐妹相残吗? 那些人将狮子头扔下,举剑就朝白染的方向刺来。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大家吓得四处逃窜。 白染面不改色,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三根银针就朝着那个向她扑来的人刺去。 人群中也有不少扮作看客的刺客冲了过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与她们打在了一起,善文和善书自也不会手下留情。 白染细细观察着这些刺客的招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相信白烨和白晟没有胆量会刺杀她,那二人顶多也就是过过嘴瘾。 更何况最近白烨正与齐国公府因着她的那个外室和私生女僵着呢,哪儿有空算计她啊! 那么这群前来刺杀的刺客的目标便不是她白染,而是她怀里的这个人——云瑾瑜。 云瑾瑜他是云国的皇子,若是他死了,还是死在了雪国,那么云国的老皇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受益的人会是谁呢? 白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这些人都算计到她白染的人头上来了,到底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厉害还是因为没有听说云瑾瑜有多受宠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与你无关 白染的暗卫功夫很高,轻易不会示人。 可今日这庙会人多,怕会有个万一,暗卫才现身救驾。 本以为云瑾瑜会表现得十分害怕,可他只是僵了一会儿身子就冷静下来。 想到他和亲的路上也遇到过刺客,白染心中便升起一股怒火。 “一个不留。” 白染说罢,便带着云瑾瑜飞身离开。 这些刺客来前定是都含了毒药的,就算抓到了活的也无法活着带回去。 既是如此,那便成全了他们。 阿雪抬眸间太女殿下就已经带着他们皇子殿下消失在众人面前,便是他一直注意着他们的方向,也只看到了一个衣角。 待上了马车,白染便叫车妇直接驾车回府,然后才放开了云瑾瑜。 “白染,那些刺客是来杀我的吗?” 云瑾瑜咬着唇看向白染,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些刺客应该不是冲着白染来的,因为整个雪国都没有人能是白染的对手。 再想到自己和亲路上遇到了几场刺杀,云瑾瑜才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若当真如此,那便是他连累了白染。 “不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白染不想让云瑾瑜提心吊胆地活着,便扯了个慌。 “这些刺客应该不是雪国人,许是云国皇储之争一直未有定论,他们怕雪国会发动战争,这才过来吓唬吓唬我,若我受了重伤或者直接死了,便能保住云国安好。” 其实白染想说这也有可能是第三国派来杀害云瑾瑜的,如今能够挑拨云国和雪国关系的关键人物就是云国的这位和亲皇子,若是他死了,云国和雪国交恶,自然有人得利。 但这样的事情白染不想让云瑾瑜知道,他应该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整日里提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躲闪。 白染话音才落,云瑾瑜便握紧了她的手。 “是母皇派来的人吗?” 白染是他的妻主,母皇她不会不知道,她怎么可以派人来刺杀白染呢? “不是,应该是你哪个皇姐的手笔。” 白染回握住云瑾瑜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道。 云瑾瑜眸子一红,气得咬牙切齿。 “她们当初想杀了我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敢对你动手!” 云瑾瑜从未在白染面前提起过自己和亲路上遇刺的事情,今天还是第一次。 “不用担心,区区蝼蚁,伤不到我。” 白染环抱住云瑾瑜的身子,轻声道, “但未免她们狗急跳墙对你下手,这段时日你还是先待在府里不要出来了。云国那边……我会尽快联系云衍琪,助她登上太女之位。” “那你一定要小心,云家那几个祸害为了权势连母皇都能下得去手,她们已经没了人性,你可千万不要轻敌。” 云瑾瑜还是担心白染,若是白染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定然也不能活了的。 他的那几个皇姐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都将手伸到雪国来了。 她们也不想想,若是刺杀失败,白染想要找云国算账,倒霉的不还是云国的百姓吗? 这几个蠢货! “瑾瑜,若是我出手,定会伤及你那几位皇姐的性命,你……” 白染犹豫道,她不可能再任由那些人对云瑾瑜下手了,所以她一定会反击。 可若是云瑾瑜知道她杀了他的皇姐,不知道他心中是否会有怨言。 “母皇既然下不去手,那边总该有人替她做个决断的。那几个人活着也是云国的祸患,若你当真能除了她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云瑾瑜可从未将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成过自己的姐姐的,有谁的姐姐会下手去害自己的亲弟弟呢? 又有谁家的女儿为了手中的那点子权势会给自己的母亲下毒呢? 这些事儿他的那几位皇姐可是全都做了的。 “有你这话,我便敢放手去反击了。” 这事儿本与白染无关,但她嫁不得云瑾瑜受委屈,更不要说是有人要杀了他了。 不论是杀害云瑾瑜要嫁祸的人,还是杀害云瑾瑜准备嫁祸给谁的人,她白染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不起,都怪我……” 云瑾瑜只是不参与朝政,可他又不傻,这些人到底是来杀谁的,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死了,母皇一定不会再与雪国交好,而白染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云国,到时两国开战,几位皇女谁手中握有兵权,这云国的天下就是谁的了。 如此看来,杀他的人倒是好算计。 “与你无关。” 白染为了云瑾瑜的确是做了许多事情,可她并不想他知道。 云瑾瑜心思细腻,本就容易多心,入宫白染再多说几句,他指不定又要怎么愧疚呢! 云瑾瑜一怔,鼻子又是一酸。 这样的话之前母皇都不曾与他说过。 母皇派他和亲时只说是为他好,说不想几位皇姐拿他当交换权利的筹码,却从未说过那几位皇女的斗争与他无关。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身为皇子,享受了皇族的待遇,便该受着这些委屈。 可嫁给白染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人也是可以不那么自私的。 就像是白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总是会护着他,然后告诉他别怕,一切都有她。 如今这祸患明明是他带来的,可白染还是安慰他说与他无关。 云瑾瑜这一生最庆幸的就是当初母皇让他来雪国和亲时他没有做傻事,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被人爱着是什么滋味儿。 “小傻子,怎么那么胆小?这就吓哭了,嗯?” 白染抬手擦去云瑾瑜眼角的泪珠,半是玩笑地说道。 “才不是。” 云瑾瑜羞涩地别过脸去,他明明是感动的,白染怎么能说他是吓的呢? 不过被白染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不过就是几个刺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那几个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还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白染抱着云瑾瑜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 “那些后面冲出来的黑衣人就是你的暗卫吗?” 这样的词云瑾瑜以前也是听说过,现实中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反正不是我 白染点点头道:“嗯,皇家暗卫,本是保护皇上的,但母皇在我还年幼时便替我培养了一批暗卫,所以白烨她们才不敢轻易动我。” 白染没敢说那些暗卫其实是她自己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着了,她怕会吓到云瑾瑜。 “母皇待你可真好。” 云瑾瑜也不得不承认白染是幸运的,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女,不用像她的那几个皇姐那般为了这个位置而争得头破血流。 但白染是正宫嫡女,与那些庶出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白染又与云瑾瑜闲话了几句,云瑾瑜这才慢慢忘了之前的刺杀,只是那样热闹的庙会才走了一半还真是可惜。 这么一来,他怕是要好久不能出门了。 回府后,见他情绪不高,白染不由说道:“过些日子父后要在宫里设宴,还请了戏班子入宫,到时我带你去玩儿。” 云瑾瑜眸子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犹豫道:“可是……” 他还是不要出门了,一出门就会惹来刺客,他死了倒也不怕,就怕有人利用他的死来害白染,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倒不如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那些刺客总不至于胆大到敢入东宫刺杀吧! “皇宫犹如铜墙铁壁,刺客不敢进去的。” 白染轻轻揉了揉云瑾瑜的脑袋,因着他的懂事愈发厌烦起那些个刺杀云瑾瑜的人来。 这世上还真是有人会嫌命太长啊! 那她就做个好人,送她们一程。 “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云瑾瑜靠在白染怀中,揪着她的一根指头小声说道。 “自己的夫君自己不惯着,难不成还要等别人惯着吗?”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喜欢宠着云瑾瑜,反正就是对他好她就会开心,莫名的愉悦。 “可世上也没有谁像你这般宠着夫郎的。” 云瑾瑜只在话本子里读过这样宠着夫郎的人,生活里也就只有白染才会这样做了吧! “那你喜欢吗?” “喜欢。” “我也喜欢。” …… 彼此喜欢那就够了,何必计较谁付出的多与少,亦或者是旁人的目光? 感情的事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太女殿下在庙会遇刺的事情可谓是大事,皇上在朝堂上动了怒,下令彻查,各部的大人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 好在白染出声安慰了几句,皇上的怒火才消了些。 一直站在那里不曾吭声的白烨也皱紧了眉头,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白晟,白晟冲她摇了摇头,白烨便懵了。 白染在雪国可谓是一手遮天,谁敢冲她下手啊! 而白菀则像个傻子似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总觉得每个人都像杀人凶手。 “哼!” 坐在上首的皇上重重一声哼,吓得白菀急忙站直了身子,垂着头再也不敢乱动。 反正又不是她派人去杀的白染,她才不怕呢! 但是母皇现在心情不好,她也不敢招惹谁,免得又成了出气筒。 白菀从小就是傻乎乎的,每次白烨和白晟做了坏事儿就都推到她头上,好在白染一向不愿与她们计较,不然白菀早都死了一百回了。 白菀虽然傻,却也知道这雪国日后是谁说了算的,与白烨和白晟相比,她在白染面前可谓是老实的多。 白染心中已有计较,也不会去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那些刺客明显就是冲着云瑾瑜来的,云国那边的人也该动手了,不然他们还以为她雪国是个软柿子呢! 一直到下朝,朝堂上的紧张气氛都没有散去。 众朝臣只恨不得长四条腿儿往宫外冲,反倒是白烨和白晟还有白菀都留了下来。 “我先说好啊!此事与我无关,太女殿下尽管去查,我可不怕。” 白菀最先解释道,若非知道她的为人,白染非得怀疑这人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又没人说是她干的,看给她吓那个熊样儿,一点儿都不像白家的女儿。 见白染没吭声,白菀忽然有些心虚了。 她一向如此,别人一怀疑点儿什么,她就先往自己身上想,明明不是她干的,她还吓得不行,搞得自己就像是罪犯似的。 “我等姐妹平日里虽有磕磕绊绊,却也不至于到要弄死对方的地步,此事定有蹊跷。” 白烨平时就最会伪装,这会儿见白菀那个傻子先起了个头,她便也只能跟着说道。 她是巴不得白染死的,白染死了太女之位就非她莫属了。 可能一招弄死白染倒是好,若是不能,她也不会去生那个心思。 白染是什么人?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那就是找死。 白晟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她什么都没做,便也不怕白染怀疑。 “三位皇姐这是怎么了?” 白染这个时候才开口,笑眯眯地说道, “本宫遇刺之事还未开始查,三位皇姐该不会以为本宫会怀疑自家姐妹吧?” 白染心中暗觉好笑,也不知她们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虽说这一次的刺杀与这几人无关,但从今日她们的做法来看,她们三个应该都是盼着她死的。 白染忽然就理解了这些年来母皇一直维护她的行为了,若非让她们认清自己的位置,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太女殿下一向英明,孰是孰非心中定然有数,那我等便告辞了。” 白烨虽然烦白染,但也知道她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这也是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想要弄死她的原因之一。 若是实在没有机会了,她也不可能非要去抢这个皇位,毕竟与皇位相比,她和她父君的命更为重要。 但是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看着白烨和白晟离开,白染不由得勾起嘴角,一旁的白菀看着白染的动作吓得身子一僵。 颤颤道:“她们两个做没做我不知情,反正我没有,告辞。” 白菀朝白染抱了抱拳,就小跑着逃了出去,白染终于没忍住大笑出声。 就这几头蒜她就算是想放在眼里也难,事情还没怎么着呢,一个二个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他是云国的皇子 “主子,云国那边传来消息,瑾瑜皇子和亲的路上云三皇女和云四皇女都派了人去,好像还有人与金国有联系。” 暗卫送来消息,之前白染派去云国查云瑾瑜遇刺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白染的目光一沉,合上手里的折子,冷声道:“传信给云衍琪,本宫要处理了这两个人,让她自己看着办。” 白染的人去接触过云衍琪,云衍琪也有意与白染合作。 如今她的那些个皇姐斗得太凶,她若再不出手,云国就要被她们折腾进去了。 白染的人也与她言明,雪国助她夺下江山不是想要控制她,只是为了瑾瑜皇子。 起初云衍琪还不信,一个和亲皇子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叫雪国太女亲自出手助她,直到云瑾瑜的父君去找过她后,她才放下心来。 雪国若是当真想要抢了云国的江山,其实也没必要去找她这么一个毫无权势的皇女合作,人家又不是傻子。 如此,云衍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也没了后顾之忧。 白染就算是想要扶持云衍琪,也得看看她配不配。 这一次就算是他们合作的开始。 虽说那二人是云衍琪的皇姐,但她们不顾姐弟之情对云瑾瑜痛下杀手,又勾结金国出卖云国,云衍琪但凡有一点儿脑子都不可能再留下她们。 “是,属下即刻去办。” 待暗卫走后,白染才细细揣摩起这次的刺杀事件来。 没想到金国也参与了进来,那这次不远千里前来刺杀云瑾瑜的事情便基本上能想通了。 那边和云国的皇女假意合作,这边杀了云国的和亲皇子挑拨云雪两国的关系,他们便可坐享渔翁之利。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看样子,今年冬天金国是不想从雪国换到煤炭和粮食了,既然如此,那她白染也无需就费心金国的百姓如何过冬了。 “善文,去通知礼部,今年去往金国的使臣就不要派了,金国若是想要派人来,我雪国也恕不接待。” “主子,若是这样的话金国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到时他们若是用抢的……” 善文担忧道,如果今年不与金国交易,金国无法用毛皮换到雪国的粮食和煤炭,那他们定然是要打仗的。 “那就打,让杨将军带兵过去就是。” 白染毫不在意地说道。 区区金国她还不放在眼里,若是金国再敢插手云国和雪国的事情,那她就收了金国,好好给她们上一课。 白染还真是从来都没想过小小金国会有那么大的野心,这一任的皇帝到底是正值壮年,野心勃勃啊! 有野心没有错,可错就错在她打错了主意,动了不该动的人。 善文见太女殿下这是真的动了要收拾金国的心思,也不敢再多问,便领命去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白染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瑾瑜睡觉前与白染提了一嘴善文与阿雨的婚事,白染便想到了善书。 善书和善文毕竟是一起跟着她的,如今善文有了夫郎,她也不能不管善书的事儿。 所以第二日一早白染就找了管家来,让她去给善书张罗几个年轻漂亮的公子过来相看相看,若是有能看得上眼的,就可以与善文一起将事情办了。 她这个主子做事向来公允,绝对不会偏颇哪一个。 云瑾瑜这日正带着人在后花园采摘花瓣准备做点心,便见着管家带着一群漂亮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 云瑾瑜微微蹙眉,他没听白染说府里要进什么人啊,况且瞧着这些人也不像是来做下人的。 “殿下,这些都是太女殿下命老奴挑选的家世清白的男子,说是给善书侍卫选个夫君,可善书侍卫今儿出去了还未回来,您看这些公子……” 管家有些为难道,她手头上的事情还多着呢,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跑来麻烦瑾瑜皇子了。 但这些小公子都是男儿家,她又不好将人扔在那里不管。 虽说瑾瑜皇子不管后院儿的事情,但帮忙安顿一下这些公子应该还是要方便许多的。 云瑾瑜抬头看了一眼管家身后的那几个男子,瞧着不像是下人。 按着白染的性子,她让管家选的应该都是官位不高的清白人家的公子。 “见过太女侧君。” 这些公子并不知晓东宫的规矩,与云瑾瑜行礼问安时便称呼他为太女侧君。 云瑾瑜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一时还有些不能习惯。 好在他很快敛了神色,招呼着几位公子去亭子里坐。 “阿雨,阿雪,你们去带人送些点心茶水过来。” 虽说这些人是给善书相看的,可云瑾瑜半点也不会拿架子。 善书和善文名义上虽是白染的侍卫,可实际上却相当于是白染的姐妹。 云瑾瑜知道白染在意她们,所以对这二人的事情也颇为上心。 阿雨看着垂着眸子走在自己身侧的阿雪,心中不由得替他难过起来。 本来他还想与殿下说说撮合撮合阿雪和善书的,可如今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太女殿下都已经将人送进府里来让善书挑选了,这么多漂亮的小公子,总会有她喜欢的人的。 而阿雪却是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来。 阿雨也不敢多言怕惹了他伤心,但善书真的是难得的好女人,若是错过了,以后再想找可就难了。 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在云瑾瑜这位皇子殿下面前便显得十分拘谨。 云瑾瑜见状,也不再留下为难他们,便叫阿雪和阿雨陪着,他自己躲回了院子去。 云瑾瑜这也算是明白了白染为何没将此事交给他操办,一来是他在雪国并不熟悉,二来这到底是下人的婚事,他若是亲自张罗倒显得有些张扬了。 再加上这些小公子见了他一定会拘谨,到时误了善书的好事反倒又成了罪过。 但管家就不一样了,她的身份为善书操办婚事最适合不过,只是不巧善书这会儿竟不在府里。 云瑾瑜正托着下巴对着面前的茶盏发着呆,忽然就想到了阿雪。 第五百一十四章 看好了吗 他其实本来是打算把阿雪许给善书的,这样善文和阿雨,善书和阿雪,他们便能一直都待在府里了。 可是他观察了这二人一阵子,两个人平日里连句话都不说,云瑾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怕自己要是主动开口提此事,就算是阿雪不愿意,也不会忤逆了他的意思,再加上善书对白染的忠心,定也不会拒绝主子的好意,到时就是害了他们两个了。 所以白染这个决定无疑是最好的,让善书自己去挑选喜欢的公子,待以后他也让管家帮忙选几个家世清白的女子来给阿雪好好挑挑,总能找到合适的人的。 善书和善文回府时正好撞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管家,管家一喜,上前去拉住了善书的胳膊。 “你这个孩子,我昨儿不是与你说了让你今日在府里等着的吗?你怎么才回来?” “您老人家这是又想让我帮着办什么事儿啊?” 善书笑着问道,管家年岁大些,平时挺照顾这些年轻孩子的,所以府里的人都蛮喜欢她的。 “好事儿,好事儿……” 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一旁的善文可就不愿意了。 “您老是没看见我还是怎么着?有好事儿您只想着善书,这样太偏心了吧!” 善文撇着嘴抱怨道,她明明和善书一起进的门,管家怎么就只能看得见善书呢? 管家侧眸瞟了善文一眼,幽幽道:“这事儿对于善书来说是好事儿,对于你来说,那就是要挨板子了。” “啊?还有这事儿?” 善文忽得跳开,离管家远了些。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看管家神神秘秘的,善书也忍不住问道。 管家为了给善书一个惊喜都未提前告诉她,这会儿见善书马上就走到后花园了,才咧着嘴道:“主子要给你相看夫郎,人我已经给你送来了,就在后花园里坐着呢,待会儿你可要好好选,莫要白费了主子的一片心意。” 管家话音一落,善书就皱起了眉头。 善文却是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您老人家竟然也干这保媒拉线的活儿啊!” “太女殿下的吩咐,我哪里敢不从?况且这些小公子都是我找人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出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管家这话还真是不假,为了给善书找这些身份合适又模样儿出挑的小公子,她这条老腿都搭进去了。 “我现在还不想成婚,您让他们都回去吧!” 善书面儿上没有办法欢喜,反倒直接拒绝道。 管家脸上的笑容一僵,呆呆地看向善书。 “你这孩子没事儿吧?太女殿下这样大的恩典你不要,这不是傻吗?” 善文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去,看了一眼善书的表情,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只是这事儿殿下和管家已经费了心,若是善书不过去看看,那也说不过去。 于是善文便上前劝道:“成与不成也没人说你什么,既是人都来了,你总该是要过去看看的,莫要丢了太女殿下的面子。” 善书看了管家一眼,善文适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算是点头应下。 等在后院儿的众位公子们此时已经急了,也不知是不是老管家在诓骗他们,怎么这会儿也不见善书侍卫的人啊! 这些小公子之所以同意过来相看,还不是因为看重了善书是太女殿下的左膀右臂。 谁都知道日后太女殿下做了皇上,善书和善文水涨船高,身价就跟着不一样了。 所以他们才愿意过来相看,家里人也支持,万一能入了善书侍卫的眼,那便是太女殿下的亲信外戚了。 “这人到底还来不来了?” 一绿衣公子边用扇子扇着风,边小声嘀咕道。 他坐得腿都麻了,却也没见到这位善书侍卫的人影儿。 一旁陪着的阿雪忽然抬眸看了那绿衣公子一眼,然后又垂下眸子去。 善书虽不善言谈,但人还不错。 这位公子瞧着便是刁蛮任性的主儿,实在是不适合善书。 这般想着,阿雪不由得在心里替善书记下一笔。 若是他与善书无缘,他也希望善书能找一个通情达理的夫君,省得以后受委屈。 毕竟太女殿下是不允许她们纳侍的,既然只能选一个,那便得挑人品性子都好些的。 “来了……” 阿雨用胳膊肘儿轻轻碰了碰阿雪,低声道。 阿雪闻言朝外望去,便见到一袭黑衣的善书和善文被管家领了过来。 善文已经定下了亲事,今日过来也不过就是凑个热闹。 有了太女殿下之前的话,阿雨倒也不怕善文会动什么歪心思。 善书一入后花园就看见了站在亭子内的阿雪,阿雪正好抬眸朝她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后,阿雪急忙收了目光。 善书垂在身侧的手跟着一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带着面色都跟着凝重了几分。 这群小公子一见善文和善书过来,便个个儿正襟危坐,甚至还有的人没见到,就先羞红了脸。 管家将人带过来,笑着朝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太女殿下身边的善书护卫。” 有几个大胆的公子已经抬眼盯着善书瞧上了,而那位刚才一直抱怨的绿衣公子更甚,眼睛就差长到善书脸上了。 他出来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好与这位侍卫相处,这可是太女殿下身边的红人。 莫要看不起人家只是个侍卫,那地位可不比朝中的三品大元低了去。 人家在太女殿下面前的一句话,比旁人一百句都管用。 “见过善书侍卫。” 绿衣公子大着胆子站起身朝善书行了一礼,按理说善书并无具体职位,是受不起这些公子的礼的。 可这绿衣公子如此做,便是将善书的身份拔高了,管家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善书淡淡地朝那绿衣公子抱了抱拳,什么话都没说。 管家见状,便又依次介绍了在座的各位公子,善书只挑了挑眼皮,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管家朝善文使了个颜色,善文立马上前附到善书耳边道:“看好了吗?”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两情相悦 善书轻轻点了点头,管家也瞧见了,然后便笑着送走了几位小公子。 “不知善书侍卫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我也好早早地去禀报太女殿下。” 管家一回来就笑着朝善书问道。 “有劳您老费心,这事儿还是我亲自去与殿下说吧!” 善书朝管家抱了抱拳,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还看什么啊看。 “如此也好,太女殿下就等着一起将你二人的婚事操办了呢!” 管家笑着说道,然后便告辞离开。 太女殿下吩咐的任务她已经办完了,剩下的就只等着给这两个侍卫办婚礼就是了。 “可以啊你,就这么一眼就相中了?说说看,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 善文撞了撞善书的肩膀,笑着问道。 善书淡淡地瞟了善文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善文心下好奇,也跟着追了上去,可无论她怎么问,善书都不张嘴。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等殿下回来问你,看你说不说。” 善文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善书不开口她也没有办法。 等太女殿下回来,她早晚都能知道。 善书根本就不搭理善文,不论她怎么激她,她都没有半分要张口的意思。 而阿雪和阿雨回去后,云瑾瑜也顺嘴问了一句。 “善书可是选好了?” 阿雪没有应声,阿雨上前扁扁嘴道:“她都没有抬眼看那些小公子,然后便说选好了,也不知道看上了谁。” 云瑾瑜一怔,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阿雨,好奇道:“我瞧着那些公子个个清秀漂亮,善书都没多看一眼吗?” “反正奴是一直盯着呢,并未见她多瞧哪一个。” 阿雨说着忽然想起那个绿衣公子来,忙着又道, “倒是有一个与她互相见礼来着,若是她那么快就看中了,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了。” 毕竟这么多公子也只有那位穿绿衣服的与善书说了句话,其他人根本就是连话都没说上嘛! 阿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若是善书真的看上了那位公子,他也不能多嘴毁了人家的亲事。 或许那小公子只是被娇惯了些,说不定女人就喜欢那个类型的呢! “善书是个有主意的,她既是说看中了,那便定然是心里有数了,等太女殿下回来就知道了。” 云瑾瑜说罢也不再提此事,只叫阿雨和阿雪去备些茶点过来,太女殿下快要回来了。 见阿雪欲言又止的模样儿,阿雨便又想到了之前二人之间的对话。 好不容易等阿雪出去,阿雨才凑到云瑾瑜身边,小声说起了他与善书的事儿。 “殿下,您为什么不与太女殿下说说将阿雪许给善书呢?” 太女殿下不许下面的人纳侍,这对男人来说该是多大的恩典啊! 这样的好事儿若是平白便宜了旁人,倒不如给阿雪呢! 云瑾瑜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他又不确定阿雪愿不愿意,害怕自己一开口,阿雪不拒绝,那便是毁了他的一辈子了。 “是阿雪让你帮忙问的吗?” 云瑾瑜想着,若是阿雪对善书有意思,那他一定得去白染那里争取过来,这么好的人不能被别人抢走了。 可若不是阿雪的意思,他作为主子的,也不能多管。 阿雨摇了摇头:“奴每次问阿雪这事儿,他总是不吭声。可奴与阿雪自幼一起长大,奴知道他的性子,他这人就是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今日太女殿下命管家给善书找夫郎,他明明就不高兴了的。” 阿雨是真的希望阿雪能够幸福的,若他们两个人都能嫁到府里,以后就能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了。 云瑾瑜眉头微蹙,轻声道:“若当真如此,那我便与太女殿下说一声,让她先不要急着给善书定下来,再等一等。可若阿雪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不好耽误了善书。” 到底是自己的人,云瑾瑜心里肯定还是偏向阿雪的。 若是阿雨早些与他说这些,他便不让白染告诉管家给善书相看夫郎了。 万一善书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人,那岂不是白白伤了阿雪的心? “善书的事情既是要再等一等,你和善文便先将婚事办了吧!好事儿咱们不耽搁,以免生变。” 白染之所以急急与云瑾瑜成婚,就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既然善文与阿雨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那就早些办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阿雨面儿上一红,然后起身朝云瑾瑜道了谢。 “奴替善文谢过殿下。” “善文是个好的,你嫁给她不委屈,日后好好待人家。她跟在太女殿下身边事务繁多,平时你要多理解,莫要因为这样的事情与她闹了不快。” 云瑾瑜知道阿雪性子直爽,怕他憋不住脾气因为那样的事儿惹怒了善文。 毕竟善文不是一般的侍卫,他是太女殿下的亲信。 “殿下尽管放心就是,即便奴与善文成了婚,殿下也是奴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奴理解善文,太女殿下在她心里一定也是排在奴前面的,奴不会叫她为难的。” 像他们这种自小长在主子身边的奴才,骨子里就已经将主子当成了最重要的人,便是成了婚也不例外。 云瑾瑜心下感动,却也不能劝阿雨什么。 他能这样想就好,毕竟善文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太过儿女情长。 就像是白染,虽然成婚那三日她给他极尽的恩宠,可新婚一过,她还不是整日里都在忙朝政之事,根本就顾不上他。 但云瑾瑜能理解她,她是太女,日后会是雪国的皇上,她有江山和百姓需要守护,不能整日里围在他身边。 若是白染当真整日窝在府里陪着自己,云瑾瑜肯定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她们都是做大事的人,风花雪月和儿女情长只是生活中的点缀,不是全部。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想通了就不会有抱怨。 白染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善书,云瑾瑜便与她说了阿雪的事情。 “你是说你身边的阿雪看上善书了?” 若真是如此,那是更好不过,还省得麻烦从外面找了呢! 第五百一十六章 你愿意吗 “我没问他,可听阿雨说,应该是看上了的。阿雪心思藏得深,我怕我主动问了他会多想。” 云瑾瑜边替白染更衣,边低声说道。 “你身边的两个侍儿模样儿都不错,人也调教的好,若是能看上善文和善书,也是善文和善书的福气。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是自小跟着我的,无母无父,做事情怕是不能顾虑全面,我担心她们日后说话办事不够委婉,做了什么会惹怒了你那两个侍儿,到时别再影响了咱们俩的感情。” 白染虽有意撮合他们在一起,却也怕日后那两个侍儿受了什么委屈,连累了她也被云瑾瑜嫌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瑾瑜被白染的话逗笑了,他轻轻拍了拍白染肩头的褶皱,笑着问道:“我岂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白染忽得转过身来将云瑾瑜抱在怀里,抵着他的额头道:“你不是,但你是个小醋坛子。” 白染可还没忘上次云瑾瑜因为误会了她和白画的关系生的那场气,哭成了那般模样儿。 一想到那次的误会,云瑾瑜也不由得红了面颊。 “这样丢人的事情你不许再提。” “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那样便能看出你有多在乎我。” “可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太疼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要学着相信我。” “嗯,我信你。” 既然云瑾瑜都开口了,白染也不敢耽搁,出了门便将善书叫去了书房。 白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善书坐下,然后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今日相看的如何?” “多谢殿下为属下费心。” 善书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客气了一句。 白染好笑地看向善书,她其实还是挺了解自己这两个亲信的。 “看这样子倒像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啊!” 若是有了她看上的,她就不会避而不答了。 善书垂着眸子端起茶杯,没有接话。 她还在想要怎么向自家主子提要娶阿雪的话,毕竟那人可是瑾瑜皇子的贴身侍儿,若是瑾瑜皇子不舍得,那自家殿下定然不会逼迫于他的。 白染也不想与善书卖关子,索性直接问道:“你觉得阿雪如何?” “谁?” 善书手一抖,差点儿将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 好在她平日里还算稳重,没有太过失态。 白染一看,这是有戏啊! “瑾瑜皇子身边的阿雪,你觉得如何?” “殿,殿下,这……” 善书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主子就先问了,那她要怎么回答?直接说她想娶了阿雪吗? “你若是愿意,我便去与瑾瑜皇子说一声,替你问问阿雪的意见。你若是不愿意,那便让管家再帮着给你相看相看,左右善文成婚了,本宫也不会不管你的。” “我……属下……” “你愿意吗?” “属下愿意,还请殿下和瑾瑜皇子成全。” 善书忽得跪到地上,埋首恳求道。 在她得知殿下为善文和阿雨定下亲事时就像去求殿下将阿雪许给她了,只是耽误了些时日,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起来吧!这是好事儿。只不过阿雪和阿雨都是瑾瑜皇子在雪国最亲近的人了,你二人既是得了人家,便要好好待人家,莫要辜负了本宫和瑾瑜皇子的一番心意。” “是,属下定会好好待阿雪的。” 善书激动地站起身来,还没等她高兴多久,白染又道, “本宫也只是说替你问问,至于阿雪那边能不能同意,还得看你自己。你也像善文学学,男孩子都是要哄的,别整天板着一张脸,这样谁还敢靠近你?” 善书一听,忙努力咧开了嘴,哪知那笑瞧着比哭还难看。 “算了算了,你还是对着阿雪去笑吧!” 白染朝善书摆摆手,她可受不起善书这假笑,太吓人了。 善书忙朝白染行了一礼,然后飞快地退出书房。 白染把夫君交代的事情办妥了,便准备回去邀功。 这段时日她太忙了,都没有好好陪陪云瑾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而善书鼓足了勇气去找阿雪时,却发现阿雪正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闷酒。 善书轻轻皱眉,然后走上前去坐在了阿雪对面。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善谈之人,但心却是都向着彼此的。 “少喝些,伤身。” 善书拿过阿雪手中的酒壶,低声劝道。 阿雪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了,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杏眼迷蒙地看向善书,许久才认出她来。 “原来是你啊!” 阿雪轻笑一声,然后托着下巴看向善书认真道, “你今日相看的那位绿衣公子性子不好,不适合你。” 善书若是娶了那么一个人进门,以后指不定要被他怎么折腾呢! 善书一愣,没想到阿雪会与自己说这些。 果真是喝酒壮胆啊!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与她说这样的话的。 “你是个好人,应该找个温柔贤淑的公子才是,那位绿衣公子脾气不好,不适合你。” 见善书没有说话,阿雪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怕善书听不见似的,还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善书看着那只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抿了抿唇道:“那你觉得谁适合我?” 阿雪呆呆地看向善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谁适合你?” 喝醉酒的阿雪显然话也多了,只是他越是这样说,善书心里便越难受。 阿雪一向稳重,今日这样失态是不是因为看见她与别的男子相看了? 善书大着胆子握住了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认真道:“你难道感受不到吗?适合我的人我早就找到了啊!” 阿雪一怔,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被善书握住了的手上,瞬间酒醒了大半。 “你……你……” “阿雪,我看上的人是你,我已经请了殿下去向瑾瑜皇子提亲,你可愿意嫁给我吗?” 善书真的是将所有的勇气都拿出来了,若是阿雪没有醉酒,她怕是还不敢问得这么直接。 第五百一十七章 你是何人 “你说……什么?” 阿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今天明明跟管家说已经相看好了的,为什么还要说要自己嫁给她? “我说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善书话音才落,阿雪便将手收了回去,一脸的不敢置信。 “可是……太女殿下已经为你选了那么多人,你……” 阿雪想说,她已经有了人选,他不可能给她做小的。 “可我看上的人是你啊!” 那么多人也不是她喜欢的,她喜欢的人就一个啊! “那你今日还与管家说……说你看好了……” 阿雪显然还有些生气,他看见她与那些公子见礼,心里头难受得紧,可又不敢表现出什么。 阿雨说的对,善文和善书跟着太女殿下,身上并未染上别的女子那般的恶习,若是他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 “我说看好的人就是你,不是别人。什么绿衣公子紫衣公子的,我根本就没看清。” 善书急急解释道,不过听阿雪如此说,她也就明白了,原来阿雪心里是有她的,因为她相看了别的公子,他才生气喝闷酒的。 这般想着,善书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阿雪不悦地推了善书的手一把,可善书却把他抓得更紧了。 “我笑你长得好看。” 善书第一次说这样的情话,话未出口,自己的脸却是先红了。 阿雪也被她闹了个大红脸,羞涩地垂下头去。 他知道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既然善书都已经与他说清楚了,他还有什么可拒绝的? 于是,善书和善文的婚期便也定了下来,就在八月初八,这是个顶好的日子。 最高兴的莫过于云瑾瑜了,他是真心得替阿雪和阿雨高兴。 跟善文善书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云瑾瑜能够看出二人的秉性。 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人来,善书和善文本事都不小,性子也都是好的,日后阿雪和阿雨跟着她们绝对不会受了委屈。 这日君后在宫中设宴,据说还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 云瑾瑜早就盼着这一日了,这不早早地就入了宫,此时正在君后殿里等着呢! 白画也在,君后和云瑾瑜坐在那里听着白画讲最近宫里的新鲜事儿,几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白染去了御书房,君后设宴请的都是世家主君和公子,她作为太女也不好过去凑热闹。 好在白染早早地就将云瑾瑜托付给白画照看,有白画在,也没人能欺负了云瑾瑜去。 “父后,想必各家主君马上就要入宫来给您请安了,画儿便带姐夫去御花园里坐坐。” 白画不喜欢听那些个主君坐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所以就有些坐不住了。 万一待会儿人都到了,他想走也不好找借口了。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点点头道:“去吧!瑾瑜对宫里还不太熟悉,你正好带他转转,认认路。” “是,画儿告退。” 白画欢喜地起身,拉着云瑾瑜走了出去。 “瑾瑜这孩子性子好,见识也广,到底是皇家里养出来的,骨子里带着高贵,倒是太女殿下好眼光。” 见两个孩子出了门去,君后才笑着与身旁的侍人说道。 “听闻太女殿下与侧君恩爱的很,想来您很快就能抱上小皇孙了。” 一旁的侍人也跟着笑道,太女殿下和侧君的感情好在整个京城都不算什么秘密。 听到“小皇孙”三个字,君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可就盼着那一天呢! 太女迟迟不肯娶亲,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一直都有个结。 如今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有了个夫君,也能堵得住群臣之口了。 其实之前京中那些谣传君后也不是没听说过,甚至他也一度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不喜欢男人。 还好是他多心了。 “本宫可也盼着那一天呢!” 主仆二人又说笑了几句,便有侍儿进来禀报说各位官家的主君带着自家公子来给君后请安了。 君后敛了脸上的笑意,端坐在上首处,这才命人将他们都带了进来。 “姐夫,你坐上来,我帮你推。” 白画拉着云瑾瑜坐上秋千,也不容云瑾瑜拒绝,便轻轻推了起来。 “小时候我总是缠着皇姐陪我玩儿,可皇姐是太女,哪里有空?于是她便命人在这御花园里给我做了这个秋千,叫宫侍们带我玩儿。这秋千除了姐夫以外,别人可是都不能坐的。” 其实也不是白画不让旁人坐,只是大家知道这是太女殿下特意命人给十一皇子做的,也没谁敢碰这东西。 云瑾瑜轻笑一声,心里滑过一股暖流,没想到白画竟然对他这么舍得。 “哎呀!姐夫,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殿里给你拿个好东西来。” 白画猛得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命人去寻的云霄琴,那本是他要送给云瑾瑜的礼物,早上出门走得急竟然忘了。 “画儿……” 云瑾瑜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朝后看去,白画已经带着人跑远了。 云瑾瑜轻笑一声,也明白了白染为什么会这么疼爱这个弟弟。 白画是一个很纯粹的孩子,他待人好都是一心一意的。 就像这个秋千,看这样子便是保护很好很爱惜的样子,如今竟舍得带着他来坐。 “十一殿下待殿下可真好。” 阿雨在云瑾瑜身后笑着说了一句,他家殿下在雪国没什么朋友,十一殿下的真心他们都能感受的到,殿下自然也不例外。 “他这是爱屋及乌,太女殿下平时最是疼爱他,他便想将那些好都放到我身上。” 云瑾瑜说完,忽然就想到了云国的那几位皇姐。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你是何人?为何会坐在这里?” 主仆三人正说话间,前面便走过来三位公子,各个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 阿雨正欲开口,云瑾瑜便抬手拦住了他。 依旧坐在秋千上未曾起身,云瑾瑜看向那个刚才质问他的公子。 小公子一袭天蓝色锦衣,眉目清秀,只是眼中的傲气太胜,让人不喜。 第五百一十八章 他可是要做太女君的人 “公子又是何人?我坐在这里可是有何不妥?” 云瑾瑜好奇道,他可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面前的这位公子。 他来雪国这么长时间,若说真得罪过谁,那也只有那位百花楼的花魁如歌公子。 至于面前这位,他可是第一次见。 “这位可是齐国公府的嫡公子,你又是何人?你可知这秋千是谁的,你就敢坐?” 一旁的紫衣公子指着那蓝衣公子道,眼底的得意好似是说他抱上了多粗的大腿似的。 云瑾瑜今日进宫本就是为了看戏的,所以并未着盛装,不过就是挑了一套与白染衣服颜色相近的常服罢了,所以这些人认不出他来也不为怪。 齐国公府? 云瑾瑜细细想了想,这才想起白染之前与他说过的二皇女白烨的正君就是出自齐国公府。 齐国公在朝中颇有权势,所以齐国公府的人在外面总是耀武扬威的。 据说那位二王君就是个厉害的,饶是白烨心机这么重,也在那位二王君手里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面前这位又是齐国公府的嫡公子,想来应该就是二王君的嫡亲弟弟了。 难怪他满身傲气,合着是见到有人做了他不敢做的事儿,过来找麻烦了。 想这齐国公府这么厉害,这位齐小公子都不敢坐十一皇子的秋千,而一个陌生人竟然敢坐在这里,这不是打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的脸吗? 齐燕楚一向仗着哥哥是二王君,母亲在朝中又有权势而欺压着别的公子一头。 即便他这么厉害了,也不敢坐十一殿下的秋千。 谁不知道十一皇子是宫里最受宠的皇子,皇上和君后疼他就不必说了,太女殿下对这个弟弟也极为宠爱。 但凡是十一皇子想要的,就没人敢跟他抢。 “这秋千不是太女殿下做给十一皇子的吗?” 云瑾瑜勾唇一笑,故作无辜道。 “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这是十一殿下的东西还敢碰,这是不要命了吗?” 齐燕楚昂着下巴,不悦地瞪向云瑾瑜。 他自认在京中年轻一代的公子中模样儿是顶好的,除了宫里的几位皇子外,也就苏家的那个小病秧子比他强点儿,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狐狸精? 齐燕楚没见过云瑾瑜,自然不认识他。 便是他知道太女殿下娶了以为云国的皇子做侧君,也不会联想到面前这个坐到秋千上的男子身上,这人的衣着瞧着就寒酸得紧。 “十一皇子的东西便碰不得吗?” 云瑾瑜仍旧稳稳地坐在那里,齐燕楚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按理说京中世家的公子都知道十一殿下的脾气,没有谁会上赶着送死的。 这人模样儿确实好看,又这般大胆,难不成是皇上新纳进宫里的贵人? 后宫君侍他们肯定是认不全的,若是如此说的话,那倒也说得过去。 齐燕楚往前走了一步,底气显然比刚才弱了些。 “那你又是谁?” 如果是皇上的宠君那莫说是坐十一殿下的秋千了,就算是坐房顶也没人敢管他。 “齐公子不妨猜猜……” 云瑾瑜闲来无事,也想逗逗这位面前的小霸王。 回去他就得跟白染说说,这齐家如此嚣张,可莫要寒了旁的朝臣的心才是。 自从白染要云瑾瑜什么事儿都不能瞒着她之后,云瑾瑜就变成了这么一个爱告状的性子。 而白染心里喜欢他,自然觉得他告状也是可爱的。 以至于从来不爱管闲事儿的云瑾瑜哪怕在府里看见两个小侍吵架都要在白染耳边吹个枕边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怎么了呢! 其实就是闲出来的,再加上被白染宠着,慢慢就养成了这么一个样子。 “你是皇上的……侍君?” 齐燕楚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个小公子就吓白了一张俏脸儿。 他们该不会一进宫就得罪了皇上的侍君吧? 云瑾瑜只看着齐燕楚笑,并未否认。 齐燕楚垂在袖子里的手一紧,但想到最近也没听说皇上极为宠信哪位侍君,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即便是得罪了一个不受宠的君侍也没什么,谁不知道皇上最喜欢的人是君后,这些个君侍在后宫里也不过就是个摆设。 再说了,皇上现在的身体也不比从前了,定是也没那么多心思管这些个小事儿。 难不成皇上还会为了一个不得宠的君侍而责怪他们吗? 这般想着,齐燕楚又放下心来。 “即便你是皇上的君侍,也不该私自坐十一殿下的秋千,谁不知道十一殿下的东西最是不喜人碰,到时候十一殿下骂了你你可别哭。你该不会以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皇上就会为了你责罚十一殿下吧?” 齐燕楚就是见不得有人长得比他好看,就算这人是皇上的侍君,他心里也不自在。 只有他成了京城的第一公子,太女殿下才会娶他做太女君。 他现在整天闷在府里练习琴棋书画,就是等着嫁给太女殿下做正君呢! “十一殿下为何要骂我?” 云瑾瑜暗暗叹息,自己这还没去戏台子前面看戏呢,就有人在他面前演了这么一出。 “你……” 齐燕楚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好像都是在对牛弹琴,他就是看这个男人不顺眼,想吓唬吓唬他,可人家好像根本就不害怕似的。 “姐夫,你瞧瞧这把云霄琴,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呢!你喜不喜欢……” 白画献宝似的抱着琴跑了回来,因为走得太急,额上还冒出了星星汗珠。 “姐夫?” 齐燕楚呆呆地看向云瑾瑜,十一皇子管他叫姐夫? 他不是皇上的侍君,而是哪位皇女的夫君…… 可几位皇女的正君侧君他都是认识的,那这位又是谁? 齐燕楚忽然想到一个人,再看白画与他那般亲近,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齐燕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画看着站在那里的三人,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可是极其不喜欢这位齐国公府的小公子的,整日里像只花孔雀似的,好像比他这位皇子还高贵。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你喜欢就好 “见过十一殿下。” 齐燕楚还是挺怵白画的,以前他曾仗着哥哥嫁给了二皇女到处显摆过一阵子,无意间就惹怒了这位十一皇子,可是被他给折腾惨了。 现在齐燕楚看见白画都还觉得害怕呢! 白画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齐燕楚,又看向云瑾瑜,问道:“你可是又犯了老毛病,跑来欺负本殿的姐夫了?” “十一殿下言重了,燕楚只是见有人坐了您的秋千,好心过来提醒……” 齐燕楚可不敢说他刚才还训斥过这位太女侧君。 想到太女,齐燕楚不由得又多看了云瑾瑜两眼。 这位云国来的和亲皇子模样儿倒是不错,可惜是个云国人。 等他日后嫁给了太女殿下做了正君,到时再好好收拾他。 哼! “本殿的姐夫想坐就坐,日后这后宫都是他的,你有什么资格管?” 白画毫不留情地训斥道,他最是看不上齐家人。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国公府,养出来的儿子比皇子们还霸道。 白画虽然不喜欢白烨,可那人到底是他的二皇姐,娶了个齐家的公老虎回来,天天被管得哪里还像个女人了。 还有这齐燕楚,整天做白日梦想要嫁给太女殿下做太女君,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要德没有,要行不够,还整日里昂个下巴装高贵呢! “燕楚不是这个意思……” 齐燕楚垂着头低声说道,但眼底却划过一抹狠厉。 日后整个后宫都是他的? 呵!他一个云国人也想把持雪国的后宫不成? “你日后最好管住自己的嘴,本殿若是再发现一次,就莫要怪本殿不给二王君留情面。” 白画才不管那么多呢,他不喜欢的人就是懒得敷衍。 见齐燕楚灰溜溜地走了,白画才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儿。 “这个齐燕楚,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整日里做梦要嫁给皇姐做正君呢!” 白画以为齐燕楚是因为白染的事情才来为难云瑾瑜的,心里愈发难受。 皇姐要他好好照顾姐夫,他却没有将人看好。 “他想做太女君?” 云瑾瑜问道。 “皇姐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人?姐夫你不用管他,那就是个跳梁小丑。” 白画怕云瑾瑜不高兴,忙将自己怀里的琴抱了过去。 “这是云霄琴,我本来是打算作为你和皇姐的新婚贺礼送过去的,哪知这两日琴才送到。” 其实当初白画是备了一幅画和一张琴的,本是想一样送给白染,一样送给自己的新姐夫。 哪知当时琴还未送到京城来,当时他又急着去东宫,便先带了一幅画过去,而琴则耽搁到现在。 “是把好琴,不过我和你皇姐都已经成婚这么久了,礼你也送过了,这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云瑾瑜自小学习琴棋书画,自然是认识这云霄琴的。 云霄琴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形制浑厚古朴,又被称为仙乐琴。 “姐夫若是不收,我可是不高兴的。这云霄琴本就是画儿为姐夫寻来的。” 白画故作不悦地扁着嘴,他可是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去问父君要了些才够买下这把琴的。 云瑾瑜知道白画与白染关系好,也不愿与他客气,便笑着接了过来。 “那我便代你皇姐谢谢画儿了。” 白画这才高兴起来,还非要拉着云瑾瑜试试。 云瑾瑜与白画来到亭子内,将云霄琴摆上,一曲高山流水便在御花园中响起。 君后正好带着各家主君出来,听到这琴音也不由得驻足细闻。 “好琴艺。” 君后当年可是真正的京都第一公子,这琴棋书画都是同辈中最好的。 如今听到这琴声,他也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有这般才艺。” 身后跟着的主君们也都暗暗赞叹着,琴声悠远流长,并非一般人所能奏出。 君后本想带人过去看看,又想到白染与云瑾瑜才新婚不久,自己若是这般急着去看别的公子,没得会叫那孩子多心。 “如今的孩子都是有本事的,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那边的戏也快开始了。” 君后都这样说了,即便众位主君心中再好奇,也没人敢提过去瞧瞧的话儿。 云瑾瑜只弹奏了一曲便停了下来,白画一脸崇拜地看向他。 “以往我只知道皇姐琴艺了得,幼时时常缠着她教我,没想到姐夫更胜一筹。” “你若喜欢弹琴,以后无事时可来东宫找我,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云瑾瑜喜欢白画,自然也愿意与他相处。 “姐夫你真是太好了,以后皇姐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跟父后告状。” 白画信誓旦旦地说道,他知道云瑾瑜在雪国没有亲人,那他以后就护着他。 “好。” 云瑾瑜笑着应道,心里却是暖暖的。 他来到雪国后,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如今又遇见了白画,这也是在云国从未有过的一份情谊。 云瑾瑜后来又跟着白画去看了戏,回府时抱着白画送他的云霄琴,心里美滋滋的。 白染见状,不由得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问道:“今儿遇见什么事情了这么高兴?” 云瑾瑜将云霄琴摆在膝上,朝白染显摆道:“这是画儿送我的。” 白染垂眸看了一眼,心中也是一惊,白画这孩子竟如此大手笔的送了云瑾瑜一张好琴。 云霄琴乃是十大名琴之一,是古琴世家凌家所制,千金难求。 也不知道白画是怎么得来的,估计他的钱匣子都搬空了也不够买下这张琴的。 难道说是他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有钱的女人? 也不由得白染会这么想,毕竟就白画那点儿小积蓄买上次的那幅画还能说得过去,再配上这把琴,他还不得把自己的宫殿卖出去? “你喜欢就好,都是画儿的一番心意。” 不论白画是怎么得来的,看云瑾瑜开心,白染心里也跟着高兴。 若是白画为此在外面欠了什么债,她帮着还了就是。 总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弟弟为了一把琴把他自己卖了吧! 第五百二十章 双喜临门 想到白日里遇到的那位齐家公子,云瑾瑜忍不住偷偷看了白染两眼。 白染身份尊贵,长得俊美性子也好,有人觊觎她也是正常。 只是那齐家这般势大,日后会不会逼着她娶了那位齐小公子? 云瑾瑜可是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齐燕楚,整个就是一花孔雀。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有人欺负你了?” 白染又觉得不太可能,白画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这京中上下可没人敢得罪他。 云瑾瑜不悦地扁扁嘴,然后才委屈道:“你知道齐家公子吗?” “齐家?” 白染忽然就想起那个齐国公府来,齐家的人一向眼高于顶,就连二皇女都不放在眼里。 当初若不是白烨先勾搭上了齐家大公子,齐国公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 齐家打的什么主意白染清楚的很,整日里在朝堂上与苏家作对,不过就是想挤兑苏家,然后再把儿子送到东宫罢了。 可惜白染对齐家的儿子不感兴趣,任由齐家怎么打着算盘,她都懒得去管。 但若是齐家敢把手伸向云瑾瑜,那白染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那位齐小公子日后可是要做太女君的,如今先给我个下马威也没什么。” 云瑾瑜垂着眸子淡漠道,他就是听不得有人要打白染的主意。 他们才成婚不足一个月,怎么就有人要来横插一脚了? “胡说!让他做梦去吧!” 白染不屑道,她才不会娶齐家的儿子呢! 就算没有云瑾瑜,她也绝对看不上齐家的人。 “怎么?做梦你就娶他了?” 云瑾瑜鼓着嘴看向白染,眼中写满了委屈。 白染见状,只以为是齐燕楚在宫里欺负了云瑾瑜,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怒气。 “娶什么娶,我有你就够了!” 白染可是见不得云瑾瑜受委屈的。 “先是出来一个花魁公子,如今又来了一位齐公子,太女殿下还真是有魅力呢!” 云瑾瑜阴阳怪气地说道,他除了过过嘴瘾,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再有魅力还不是被你降服了?” 白染凑上前去亲了亲云瑾瑜的嘴角,云瑾瑜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齐家这些年过得的确是太潇洒了,也是时候给他们些颜色看看了。” 白染敛了神色,自言自语道。 云瑾瑜却是没有再接话,告个小状无伤大雅,但若是设计朝堂,他的身份就不适合多说什么了。 想来齐家如此,白染和皇上心里是早就有了打算的。 哪有君主愿意看见朝臣如齐家这般的? 八月初八这日,东宫可谓是双喜临门。 太女殿下的近卫成亲,虽说没有邀请朝中大臣,可仍旧有不少人送了贺礼过来。 谁不知道善书和善文是太女殿下的心腹呢? 就连几位皇女都命管家备了贺礼送来,这倒是挺令云瑾瑜意外的。 “她们几个以前都被善书和善文打过,心里惧着她们呢!” 白染解释道,以前这几个皇女可没现在这般老实,跟云国的那几个也差不多。 只不过白染命善文和善书将她们揍了一顿,那些人这才安稳了些。 云瑾瑜没忍住偷笑出声,他竟是不知善书和善文这么厉害。 想想二皇女和四皇女也只敢在白染面前过过嘴瘾,趁着白染没发火便溜了,云瑾瑜现在便明白了是为何。 那六皇女就更不用说了,一看见白染就躲着走,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想来以前没少挨揍。 只是白烨可能还是没被揍服气,毕竟她到现在都还打着当太女的主意呢! 弄出一个什么如歌公子跑来勾引白染,亏她想得出来。 白染特意给了善书和善文三日的假,让她们好好陪着夫郎,而云瑾瑜身边也没了合适的人侍候,白染便让管家从府里又挑了几个伶俐的送到云瑾瑜面前挑选。 云瑾瑜被阿雨和阿雪侍候惯了,如今再用旁人,自己也有些不习惯。 便只选了两个稳重些的在院子里侍候,至于旁的,他自己也能做。 白染不喜欢侍儿入内殿,云瑾瑜也不打算再挑近身侍候的了。 到时他与阿雨和阿雪商量一下,他们两个以后要孩子的时候分开要就是了。 也不知是因为成婚了,还是什么旁的缘故,云瑾瑜总觉得阿雪和阿雨婚后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一向不爱言语的阿雪话多了些,而话匣子阿雨却是稳重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白染最近又忙了起来,云国那边传来消息说云三皇女暗中派人刺杀云四皇女,云四皇女不治身亡,而云三皇女也被云国皇帝押入了天牢。 白染勾唇一笑,将手里的纸燃了后才又垂下头继续看起折子来。 这两个人都曾经对云瑾瑜下过毒手,这场较量中白染的人也没少出力。 死了也好,这样的祸害活着也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只是这场争斗背后的得利者又是谁呢? 云衍琪是个聪明人,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叫云国皇帝注意到了她,甚至还允她跟着几位皇女上朝听政。 如此看来,云国皇帝是有意要培养这位十皇女了。 “主子,百花楼那边有异动。” “可是有金国的人在?” 白染头也不抬地问道,她一早就觉得百花楼不对劲儿了。 那位如歌公子出现的太过蹊跷,白烨还以为她是在与人合作,殊不知她被人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这金国又是挑拨云雪两国的关系,又是往她身边塞人,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正是。暗卫说今夜看见有人去了如歌公子房中,那人高大的很,瞧着便不是雪国人。” “如歌……” 白染停下笔来看着一旁的砚台喃喃道。 这男人除了长得好看,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了,一点儿都不聪明。 派这么一个花瓶来勾引她白染,是觉得她傻吗?这么好骗。 “明日便找人去试探试探这位如歌公子。” 白染本来想亲自去的,可她不喜烟花之地,也不想让云瑾瑜多心,更不能让朝臣知道堂堂太女去了那种地方,所以只能找 (https://.bqkan8./48799_48799611/120850364.htl) .bqkan8..bqkan8.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那让花影去?” 花影是白染手下中长得最好看的了,再加上她一手的好医术,随意在脸上鼓捣几下,就与白染有了九分相似。 以往花影就时常顶着白染的脸替她做事,可谓是白染的得力干将了。 一般的任务白染是不会派花影去的,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可如今牵扯到金国,再加上上次的那场刺杀,以及云国几位皇女之间的争斗,这些怕都是金国的手笔。 金国派如歌接近她,然后再挑唆白烨谋反,待雪国和云国内乱之际,金国便可独大。 难不成小小的金国还存了一统天下的雄心?可真是敢想! 白染忍不住想笑,这兵法计谋用得是不错,可就是太自不量力了些。 “嗯,花影也憋了许久了,便让她去活动活动筋骨吧!” 花影这个人心思也花花,最是喜欢美色。 如歌若是当真失了清白,那也是活该。 谁叫他天天想着勾引人呢! 第二日白染难得的没有出门,甚至连寝殿都没有出去。 云瑾瑜起初还欢喜的很,和白染窝在殿内看了半上午的书。 等午后他要白染陪他去园子里走走时,白染才告诉了他自己不能出门。 “怎么在自己家还不能出去呢?是病了吗?” 云瑾瑜抬手去碰白染的额头,手却被她抓了住。 “没病,今日安排了人去打探消息,我不方便露面。” 到了晚上就会有人知道太女殿下今天去了百花楼,如果东宫又出来一个太女,那花影的秘密岂不是就叫人知道了? 花影是皇上留给白染的保命符,就连君后都不知道。 “你是说东宫里也有别人的人?” 云瑾瑜神色紧张地看向白染,他一直觉得白染在雪国呼风唤雨的,没想到她也有无措的时候。 “防不胜防,人只要有软肋,就能被收买。” 白染虽然相信自己的手下,却也不敢保证每个人都是忠心的。 如果有人收买了谁,只问一句太女殿下在不在府中,他们或许觉得这并不算背叛,却有可能坏了白染的大事。 “难怪你今日一整天都不出门呢!那我陪你一起。” 云瑾瑜说着又坐了回去,他不能把白染一个人扔在殿内。 “你带着阿雨和阿雪去后花园里转转吧!” 白染却拒绝了云瑾瑜的好意,云瑾瑜看了一眼白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他也一整日不出门,那便容易惹人怀疑了。 “我这就去。” 云瑾瑜急忙起身就往外走,他差点儿坏了白染的大事。 其实白染倒不担心这个,大不了到时候让阿雪和阿雨对外说云瑾瑜身子不适就好,可未免露出破绽,还是不要给人留下太多的把柄才好。 这边的白染难得休息了一日,那边的顶着太女殿下的脸的人却是带着善书进了百花楼。 这张脸太容易让人记住了,以至于她才踏进百花楼,就有人将她引进了雅间。 “小姐您想点个什么样儿的公子?咱们楼里的公子可是整个京城最好的了。” “听说百花楼里有位花魁公子名叫如歌,不知道本小姐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如歌公子过来喝上一杯呢?” 女子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嘴角扬起,眼中带上了几分邪魅。 若是了解白染的人一定就会发现,这人的表情太过浪荡,跟他们平时见到的太女殿下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如歌公子卖艺不卖身,是不陪客人的。” 鸨公为难道,看见这么多银子他不是不心动,但如歌公子是百花楼的头牌,他也不能为了这点银子坏了楼里的规矩。 “不过就是饮一杯酒水而已,又不是陪睡。” 女子不屑地勾勾唇,然后又将银票都收了起来。 “既是如此,那便上些酒水过来吧!待本小姐看看楼下的表演,相中谁了再招呼你。” 鸨公看着那到手的银子又飞了,不由得一阵肉疼。 咬咬牙退了出去,又后悔自己刚才拒绝的太直接了。 这一看就是个大主顾,却被他得罪了个彻底。 如歌啊如歌,爹爹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公子,听前面的人说,太女殿下好像来了。” “什么?可是瞧清楚了?” 如歌激动地站起身来,他还正愁着没有机会接近白染呢,如今人就送上门来了。 “不会错的,那些人都是见过太女殿下的。” 侍儿其实心中也有疑惑,传闻太女殿下从来都不进烟花之地,今儿怎么会来百花楼呢? 难道是与府里的侧君吵架了? 哼……女人啊,都是一个样儿。 “快,给我梳妆。” 如果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姣好的容颜轻笑道。 白染啊白染,原来你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嘛! 如歌嘴角扬起,在他看来,白染肯来百花楼这种地方寻乐子,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整个京城的红楼楚馆里,也没有谁比他更漂亮了。 白染之前当着那位云国皇子的面儿待他冷淡,原来也不过就是碍于云国与雪国的关系罢了。 只是白染来了,却未叫人来唤自己过去,如歌心里头又打起鼓来。 难道说她还有别的相好的? 如歌边妆扮着边胡思乱想着,外头却又有小侍跑了过来,附在如歌的贴身侍儿小柳耳边说了些什么。 “何事?” 如歌看着镜子中的小柳,皱着眉头问道。 “公子,刚刚太女殿下那边找了红玉爹爹说要请您过去,可是红颜爹爹拒绝了。” 小柳将刚才小侍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如歌,他知道公子一向不喜欢二皇女,只想接近太女殿下,如今机会来了,却被红玉爹爹给拦下了。 如歌一听,顿时笑弯了眉眼。 原来这位太女殿下是欲擒故纵啊! 之前他上赶着送过去人家避之不及,如今他躲了这些时日,她却主动找来了。 “红玉爹爹不知她的身份,也不怪他。” 如歌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摆,笑着说道, “小柳,你亲自跑一趟,告诉红玉爹爹,那位贵客今日我接下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互相算计 花影斜靠在窗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放在桌上轻轻敲着。 善书看着花影悠闲的模样儿,不由得轻咳一声。 “有什么话你就说。” 花影头都未回,却知道善书是有话要问。 “人都没见到,你倒是还有闲心喝酒。” 善书看花影比自家殿下都会享受,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她们殿下虽然身份尊贵,却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若是殿下也能像花影这般洒脱,那该有多好啊! “不用着急,待会儿自然有人将他送过来。” 花影可不相信刚才她进来的时候会没人注意到,金国既然有心要用美人计对付太女殿下,那太女殿下出现在百花楼,一定会有人去告诉如歌。 就凭着如歌见到太女殿下就像是见到了金子似的那个热乎劲儿,她都不用再做什么,自然会有人将如歌送过来。 左右就是互相算计的事儿,谁也别说谁了。 “你怎么知道?” 善书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花影勾唇一笑,朝善书扬了扬下巴。 善书立马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真是百花楼的红玉爹爹。 “哎哟,小姐真是好本事,刚刚奴家去与如歌公子说了小姐要请他喝杯酒水的事儿,如歌公子同意了呢!” 红玉爹爹一双狐狸眼亮晶晶地看向花影,等着她再掏银票出来。 哪知花影却只是笑着看向红玉爹爹,半分要掏钱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现在不想喝酒了。” 花影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挑眉道。 “这……” 红玉爹爹万万没想到这位小姐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的拒绝惹怒了这位小姐? “咱们如歌公子不仅琴弹得好,其他本事也都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小姐若是愿意,不妨叫如歌公子过来给您弹弹琴唱唱曲儿。” 如玉爹爹可没想过来百花楼的人会有谁能够拒绝的了如歌的,这位小姐模样儿绝美,身份应该也不简单,一来就要点楼里的头牌,如今如歌答应了,人家又不愿意了,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嘛! “即使如此,那便叫他过来吧!” 花影朝红玉爹爹挥挥手,脸上略显不耐。 红玉爹爹知道今日这银子算是打了水漂了,便也不再惦记这事儿,转身退了出去,心里却是后悔的紧。 如歌身着一身碧色轻纱来到花影房门口,还不待他敲门,善书便已上前将门打开。 如歌是见过善文和善书的,看见门口站着的冷面侍卫,便也不疑有他,直接走了进去。 “如歌见过太女殿下。” 如歌长得的确漂亮,便是花影常在花丛中,也不由得被他的容貌震住了。 “如歌公子越发漂亮了。” 花影很快敛了神色,笑盈盈地说道。 她模仿白染,除非极为亲近之人才能看出破绽,外人几乎是无法分辨的。 如歌只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心里也跟着欢喜了几分。 “如歌还以为殿下成了婚,就再也不会见如歌了呢!” 如歌缓缓上前,亲自给花影倒了杯酒,递了过去。 花影抬手接过,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上如歌的指尖儿,惊得他一抖,又强自镇定下来。 “如歌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宫与如歌公子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倒也谈不上见与不见。” 若论对付男人,白染可不是花影的对手。 花影这个老狐狸那可是最会玩儿的,而且她挑的很,只要好看的。 如歌十分符合花影的条件,若是他献身,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毕竟太女殿下可不会这么急色。 如歌弯了弯唇角,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嘴上说着只有两面之缘,可她一进百花楼不还是点的他来侍候吗? 像雪国太女这样的人,自小就高高在上的被人捧着,即便看上他了,也会摆高了姿态等着他先开口。 如歌实在是太了解这样的贵女了,一个二个的都是这个性子。 “那今日如歌便与殿下好好见见,免得以后殿下见了如歌又当做不认识似的。” 如歌略带埋怨地鼓鼓嘴,然后坐在了花影身侧。 “听闻如歌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今日本宫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得如歌公子一曲?” 花影放下酒杯,朝一旁的善书看了一眼,善书立马退了出去。 如歌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 “只要太女殿下喜欢,如歌什么都愿意为殿下做。” 不愧是百花楼的花魁,如歌的确有几分本事。 若他接近白染不是因为算计,如歌倒是觉得这人给太女殿下做个宠侍也是不错的。 琴声在百花楼内响起,但凡听过的人都知道这是花魁公子在弹琴,楼里的客人全都安静下来,静静地享受这一曲。 “啪啪啪……” 花影轻轻拍了三下掌,不得不说,这如歌的确配得上“花魁”二字。 “好琴好曲好美……” 花影由衷地称赞道。 如歌面上一红,也不知为什么,自小到大夸过他漂亮的人不计其数,却只有她的赞美会让他觉得脸红耳赤。 “太女殿下谬赞了。” 如果不是肩负使命,他倒是愿意与这位太女殿下好好相处,他总觉得世间女子只有白染才能入了他的眼。 后来二人又下了几盘棋,花影一直在百花楼待到半夜才离开。 “我还以为你要留下呢!” 善书打着哈欠跟在花影身后,那百花楼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也不知道都搞了些什么进去,呛鼻子。 “我今夜若就留了宿,明天太女殿下就要扒了我的皮了。” 花影撇撇嘴道,她倒是想留宿,温香软玉在怀,谁舍得走啊! 可是她还没忘记自己是去干什么的,那位如歌公子接近太女殿下八成是想要谋害挑拨,若是她这么着急就将人睡了,坏了太女殿下的大事儿,那她就再也不用想着看美人儿了。 “哈哈……亏得你在美人面前还没忘了正事儿,待我回去后好好在殿下面前给你邀上一功。” 善书哈哈大笑道,看样子花影还真的是挺满意这位如歌公子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羹中有毒 “那便有劳善书妹子了。” 花影也不恼,还有心思与善书开玩笑。 二人入了东宫便分开了,善书先回了自己的院子,等着天亮后再与主子汇报情况。 而花影则是溜进一间无人的房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一抹黑影从东宫跃出,消失在夜色里。 这段时日云国国内不怎么太平,云衍琪在白染的暗中相助和云国皇帝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就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可以与五皇女七皇女等人一决高下。 而花影与如歌的进展也突飞猛进,金国埋在百花楼的几颗暗棋全都被花影找了出来。 十月间,去东宫诊平安脉的太医传出一个好消息,太女侧君有喜了。 皇上和君后喜得跟什么似的,赏赐不要钱般地往东宫搬。 之前只说皇上身子不好,怕是撑不了太久了,如今这喜事一件接着一件,皇上的气色倒是日渐好转。 世人都说云瑾瑜是个小福星,嫁到雪国来就给皇上添寿了。 白画整日里长在了东宫,每天都要围着云瑾瑜转上好几圈,把云瑾瑜看得可紧了。 云瑾瑜还曾与白染玩笑道:“若是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这孩子是画儿的呢!” 白染只笑着叫云瑾瑜安心养胎就好,至于白画,他愿意守着就让他守着吧!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冬月底宫里便提前设了宴,只说大年夜便不摆了,到时各位大人与家眷自己在府里过就好。 白画早早地就带着云瑾瑜入了宫,正在君后殿里与他说话呢! 君后越看云瑾瑜越是喜欢,只觉得这孩子还真是争气。 若是头胎便是个女儿,那便是未来的皇长女,不论嫡庶,身份都比旁人尊贵许多。 白画见云瑾瑜不住地往嘴里塞着橘子,一瓣又一瓣,于是自己也剥了一个咬了一口。 一张俊俏的小脸儿瞬间皱成了包子,酸得他连礼仪都顾不得了,直接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茶水。 “姐夫,你这是怎么吃下去的?也太酸了吧!” 白画将一整盘橘子都推到了一旁,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君后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忙让人将桌上的蜜饯给白画端了过去。 “你与你姐夫哪儿能一样?” 白画年纪还小,有些话君后也不好说,但是有他在,虽说总会出现些意想不到的事儿,却总叫人觉得高兴。 云瑾瑜脸上也笑开了花,白画还真是一个开心果。 这段时日他的口味比较重,吃什么都觉得比旁人味道淡些。 晚宴时,云瑾瑜才有机会和白染坐到了一起。 “冷吗?” 白染在桌下搓了搓云瑾瑜的手,低声问道。 云瑾瑜摇摇头,他这段时日被阿雨和阿雪看得可紧了,还有一个白画,哪儿还能冷着自己。 “我刚刚命宫人去给你拿了蛋羹,待会儿吃上一碗。” 这宫宴上的菜吃不上几口就凉了,所以白染特意命宫侍去给云瑾瑜到膳房要了碗蛋羹。 “嗯,不过我刚刚在父后宫中吃了好些东西,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了。” 君后也是怕饿着云瑾瑜,又担心宴席上的饭菜太凉伤身,这才命人给云瑾瑜备了好些吃的东西,等他吃饱了才过来赴宴。 “若吃不下就不吃了,别撑着。” 白染只是笑笑,她可不主张吃得越多越好。 所以待那小宫侍端着蛋羹来到云瑾瑜面前时,云瑾瑜只闻了一鼻子就捂住了嘴,不住地摇头。 白染忙叫那小宫侍将碗端远些:“赏给你了,快快拿走。” 然后又给云瑾瑜递了杯水过去,心中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 这蛋羹即便做的再好也都是有些腥味儿的,也难怪云瑾瑜闻了会不舒服。 小宫侍忙端着蛋羹去了偏殿,心里却嘀咕着这位太女殿下的侧君还真是娇气。 这么嫩的蛋羹都不吃,没口福。 这般想着,小宫侍便自己拿起羹匙舀了一口,嫩滑鲜香,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殿下,不好了,偏殿死了个宫侍。” 善文匆匆从后面赶过来,附在白染耳边道。 白染还在给云瑾瑜剥橘子的手一顿,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刚刚那个过来送蛋羹的孩子。 “瑾瑜,你坐在这里莫动,也不要再吃桌上的东西。” 交代了两句,白染便起身跟着善文去了偏殿,而善书则一直守在云瑾瑜身后,寸步不敢离开。 待白染看清那死去的宫侍的脸时,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般。 她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天子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敢给太女的侧君下毒。 “去叫御林军来封锁偏殿,宫内所有人都不得随意走动,尤其是看好御膳房的人,莫要叫人灭了口。” 白染眼底俱是冷意,若此事是金国所为,那就莫怪她雪国主动挑起战争了。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找死。 “来人,去请几个太医过来。” 白染一挥手,便有侍卫去了太医院。 这宫侍的确是中毒而亡,而罪魁祸首就是那碗本该端给云瑾瑜的蛋羹。 白染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这个孩子是他们的救星,救了云瑾瑜一命。 “将御膳房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再去前殿让人将每一份食物都验验,看看是否有类似的情况。” 白染说罢,就带着御林军进了前殿。 大臣及家眷见状都惊恐不已,连皇上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看向白染问道,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个胡来的性子,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带人冲进来。 “回母皇的话,有人在瑾瑜的食物中下毒,偏殿送吃食的宫侍被毒害身亡。这事儿不仅事关皇嗣,也事关雪国和云国两国的关系。兹事体大,不得已才扰了母皇的雅兴。” 白染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已经在殿内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云瑾瑜吓得手里的橘子掉了下去都不知道,他并不怕死,可现在却不能死。 他的孩子还未出生,云国与雪国此时也不宜再打仗,这些人为何偏偏要执意杀了他呢? 第五百二十四章 罪不祸及老小 到底会是谁,总是想要他的性命? 一向温润儒雅的君后此时却是坐不住了,有人要害他的女婿和小皇孙儿,这不是要与皇家为敌吗? “啪!” 只见君后一掌拍在身前的案桌上,看着众人,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查!给本宫好好的查!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云国皇子和本宫的小皇孙下手!” 君后手掌一挥,立马有人出去将御膳房的所有人以及接触过食物的宫侍都带了过来。 而白染派过去验毒的人也挨个碗碟地探了探,然后朝白染摇了摇头。 皇上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明摆着就是冲着云国皇子来的啊! 白菀刚刚才吃进嘴里的肉连忙吐了出来,她可不想死。 尽管这些人说饭菜里没毒,指不定哪儿就有漏掉的呢! 白烨也冷冷地看向众人,她虽有心取代白染的太女之位,却从未想过要雪国亡国。 这给云瑾瑜下毒之人分明就是不安好心,云瑾瑜若是真的出事了,云国又岂会善罢甘休? “瑾瑜皇子的蛋羹是谁做的?又有哪些人经了手?所有碰到过碗筷的人全都拉下去审问,问到他们招了为止。” 殿内毕竟还有大臣家眷,若是直接在殿内上刑并不合适。 白染不是一个喜欢强行逼供的人,可有的时候你若太仁慈了,那就是害了自己。 此事事关国本,亦事关她心爱之人,白染半点不敢马虎。 “对,狠狠地打,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白菀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好端端的一场宴会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若是连累了她跟着死了,那岂不是冤的很? “老六!” 皇上瞪向白菀,白菀立马老实地坐了下来。 这都出人命了,她能不激动吗? 大理寺卿主动起身带着人去审讯了,白染也只让善文跟了过去,她则是站在了云瑾瑜身边。 “别怕,今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染轻轻捏了捏云瑾瑜已经汗湿了的手心,小声安抚道。 “嗯。” 云瑾瑜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倒是也想看看,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杀了他。 他那两个皇姐一个死了一个被关在了地牢里,剩下的几个也正斗得你死我活,难道还有心思要千里迢迢得派人毒杀他吗? 众人都在猜测此事会是哪方势力所为,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殿下坐着的一个人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坐都坐不住了。 他并没有给那个云瑾瑜下什么要命的毒药啊! 他明明只是买了堕胎药的,怎么会死人呢? “殿下,招了!” 善文从殿外大步走了进来,朝白染抱拳道。 “说!” “回殿下的话,御膳房打杂的老吴说是她出门解手时看见了齐国公府的人去了御膳房,一直在御膳房门口晃悠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齐国公一家身上,白烨紧紧攥着拳头,死死盯着一旁的正君,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二王君齐燕明被白烨看得浑身发毛,可他没做亏心事,自然什么都不怕。 “你看我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还敢去给云国皇子下毒不成?” 齐燕明本来就厉害,嗓门也大,经他这么一喊,那些落在齐家人身上的目光又全都挪向了他。 “把老吴带上来,让她看看是齐家的哪个人去了御膳房门口。” 白染朝善文摆摆手,善文便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提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上来。 “老奴……老奴给皇上君后请安,给太女殿下请安。” 老吴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没忘给上头的几个主子请安。 “你可是瞧见了齐家人去了御膳房门口?” 白染冷声问道。 “回太女殿下的话,正是。老奴出去时见御膳房门口站了一个生人,因着好奇便多看了一眼,那位公子腰间的玉佩上写着‘齐’字,所以老奴才敢说是齐家人。” 老吴知道,若是他们想活命,就必须要揪出幕后黑手,不然就凭着给太女侧君下毒这一条,那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齐家公子在何处?” 白染还未来得及开口,君后就已经冷声喊道。 齐燕楚脚下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 无需再问,此时齐燕楚的心虚已经说明了一切。 齐国公吓得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蠢到去给云国的皇子下毒。 这事儿若是上升到勾结外贼谋反的地步,那齐家满门就一个也留不住了。 “皇上明察,臣并不知这逆子所做之事,臣……” 如今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这事儿是齐家的儿子做的,齐家便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白染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人身上,然后又转而看向白烨,白烨吓得浑身一僵。 此事明明与她并无半分干系,可白染这样一瞧,倒好像显得是她指使似的。 毕竟朝中谁不知道她一直不服太女,总想取而代之。 “母皇,儿臣并不知此事。” 白烨躬身抱拳道,这次可真是冤枉了她了。 她就算心里巴不得白染出点儿什么事儿,也绝对不会对云瑾瑜下手啊! 她又不傻,这江山在白染手里那还是白家的,她以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若是雪国和云国开展,最后怎么样还真就不好说了。 白烨身旁的齐燕明早就吓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那个弟弟挺蠢的,可他也没想过齐燕楚会蠢到在宫宴之上给云国皇子下毒啊! “太女殿下,阿楚并未给云国皇子下毒,那并非毒药,只是……只是堕胎药啊!阿楚心仪太女殿下,又怎么可能会害了云国皇子,给太女殿下找麻烦呢?” 齐燕楚爬到殿前,跪在地上颤抖道。 他承认自己下了堕胎药,却并不是毒药,只是因为他知道此事已经隐瞒不得,为了罪不祸及齐家老小,他不能再否认。 可那堕胎药是他自己去买来的,也是他自己放的,怎么就变成了毒药呢? 第五百二十五章 合作灭金 御膳房不许外人入内,所以齐燕楚一直在门口守着,等待着时机。 他当时给了那端蛋羹的小宫侍个金锭子,才得了下药的机会,但这药只是堕胎用的,又怎么会害死了那宫侍的性命呢? 云瑾瑜紧紧咬着唇,他是记得这位齐家小公子的。 这人不就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给白染做太女君的那个齐燕楚吗? 以往只是听说齐家人专横霸道,却没想过他们竟然胆大到敢谋害皇嗣。 云瑾瑜宁可齐燕楚是冲着他来的,也不想伤害了他与白染的孩子。 觊觎他的妻主便给他下堕胎药,这是多歹毒的心思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抹红色的身影便冲了过去,对着齐燕楚脸上就甩了两巴掌。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谋害皇孙,你齐家是要谋反不成?” 白画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一定是齐燕楚妒忌他姐夫独得皇姐恩宠,这才起了恶毒的心思。 还好姐夫没事儿,不然就算是把齐家人扒皮拆骨,也换不回姐夫和小皇孙的性命。 “臣冤枉啊!此事臣并不知情,皆是这逆子一人所为,还请皇上和殿下明察啊!” 齐国公被白画的话吓得脸更白了,若是皇上就此认定齐家要谋反,只凭着刚刚齐燕楚的话,齐家就逃不过去了。 这个逆子真是要害死齐家了。 他干什么不行,怎么好端端地就去给太女侧君下毒了? 且不说那太女侧君此时有了小皇孙儿,单说人家云国皇子的身份,那也是万万碰不得的啊! 若是云国皇子在雪国出事,那他便是挑起两国战争的罪人,谁都不能轻饶了他。 如今齐国公只想着保全齐家,哪里还能顾得上齐燕楚的死活。 没了一个齐燕楚,她还有二王君齐燕明,还有别的庶子,总不至于会损失什么。 可齐家一定不能有事,否则她如何向齐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齐燕楚低声啜泣着,双颊被白画打得高高肿起。 白染一直都想要收拾齐家,今日齐家的儿子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她是怎么都不可能放过这些人了。 但齐燕楚的话她也听明白了,所以早有御医又过去查探那碗蛋羹,白染侧眸看过去,立在暗处的人朝她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事儿并非是齐燕楚一人所为,能利用齐燕楚这个蠢货将毒药下到给云瑾瑜的蛋羹里,这人的手伸得可是够长的。 “齐燕楚谋害皇嗣,送入大理寺,择日问斩。齐家教子无方,险害云国皇子和皇嗣受损,至于有无谋逆之心,待彻查之后再行定论。撤去齐国公府国公世袭爵位,凡与齐家有关者,皆不得出府,待事情查明后,再行定论。” 齐国公府势大,白染不能一下子将他们打死,得一点儿一点儿的收集证据。 但不论如何,齐燕楚这么一番折腾,齐国公府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太……” 齐燕明想要上前求情,却被白烨拉住了手腕儿。 此事目前并未牵扯到二皇女府,若是齐燕明多嘴,害了二皇女府上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齐燕明红着眸子退了回去,将想要求情的话也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皇上……” 齐国公没想到太女殿下一句话就将自己国公的称号给褫夺了,还想要再向皇上求情。 君后却冷眼道:“齐家莫不是觉得太女殿下太过仁慈了?你可知毒害皇嗣那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君后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仁慈了些,齐家这样的祸害就该直接全都送进大理寺,也不知道为何还要准他们回府。 但他也知道白染这么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女儿的心思他猜不到,但君后绝不会给她拖后腿。 “一切都按太女的吩咐去办。” 皇上已经许久都不理朝政了,她身体不好,几乎所有的政务都交给白染在处理,所以白染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全都带下去。” 白染懒得看那些人一眼,直接吩咐道。 白画不解恨地又朝着跪在地上的齐燕楚踢了几脚,敢害他的侄儿,谁给他的胆子? “画儿,够了。” 白染暂时还不想让齐燕楚死,那趁机加了毒药的人是谁,说不定还要从齐燕楚这里下手调查。 但就算查不到是谁,白染心里也有了数。 看样子她是时候要给云国国主修书一封了,这金国活着终归是个祸害,云国若是和雪国合作,灭了金国倒也不难。 这场宫宴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云瑾瑜还有些后怕,白染紧紧抓着他的手,也是一脸凝重。 “瑾瑜,这段时日你的吃食一定要注意,但凡入口的东西都要叫人细细查了才行,我担心那幕后之人还会再朝你下手。” 在云国没有收到白染的书信之前,她觉得金国的探子定然还会打云瑾瑜的主意的。 “这些人好大的本事,竟然在宫里都能下的了手。” 云瑾瑜心中也有些不忍,那个小宫侍的死到底是受了他的牵连。 但白染却不这么认为,若非那宫侍自己贪财收了齐燕楚的金锭子,他便不会死了。 “何止是宫里,这些年是我小瞧了他们了。” 白染幽幽地叹了口气,如今知道了事情是谁干的就不用怕了,总比像之前那般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金国最怕的不就是云国和雪国联手吗? 那就如他所愿,让金国看看云国和雪国是怎么合作灭了他的。 白染的书信快马加鞭送去了云国皇宫,如今云国的朝堂才刚稳固了些,云国皇帝正在兴头上,却在此时收到了雪国送来的信。 看着白染在信中的说词,再加上之前从三皇女四皇女那里搜出来的指向金国的证据,云国皇帝也恼了。 小小的金国竟然将她的几个女儿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还真是好本事。 如今竟还把手伸向了她的儿子,看样子这金国还真是把他们都当成傻子了。 云国皇帝立马修书一封先行送往雪国,随即便是派出十万铁骑前往边关,朝金国的方向而去。 第五百二十六章 自食恶果 而白染这边收到云国的信件,也立马派吴将军带领二十万将士前往边关。 两国的探子传回金国的消息都是说云雪二国要开战了,金国皇帝还没高兴多久,便已丢了三座城池。 任是金国怎么想都没想到,云雪二国竟然是同时朝他们出兵了。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准备等着云国和雪国争斗之后捡个大便宜,却没想到人家早就发现了端倪,直接攻进了她的家门口。 等金国皇帝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有野心是好的,但总也得看看自己的实力配不配不是? 如歌双目红肿,一侧的脸颊也高高肿起,明显就是挨了打。 “殿下……” 好几日未曾出现的花影再一次出现在百花楼时,见到的就是如歌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 花影心下清楚的很,如歌自以为勾搭上了太女殿下,却连雪国出兵攻打哪里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到,那上面的人不打他才怪。 花影在心里暗笑一声,面儿上却是装的一副心疼模样儿。 “这是怎么回事?” 见她如此,如歌心中更是委屈,她既然也关心他,却为何还是不愿信任他? 他就算是想替金国打探消息,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啊! “不过是如歌不愿意陪旁的客人被打了几下罢了,不碍事的。只是脏了太女殿下的眼,是如歌的错。” 如歌红着眼眶垂着眸子说道,那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儿,若非花影早就知道他身份不简单,怕是还真的信了。 难怪自古都喜欢用美人计,果真是好用。 好在花影平时身边的男人就多,才能不被这皮相蒙混了去。 “可上过药了?” 花影假惺惺地问道。 他肯定是不会上药的,若是上了药还如何到她面前装可怜呢? “不曾。” 如歌贴着花影坐了下来,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她怀中。 其实在这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如歌就下定了决心,若是白染愿意带他入府,那他便愿意投诚,与她坦诚相待,将金国的阴谋告知于她。 他们在一起相处也有些时日了,就是自那位云国皇子有了身孕后她来的次数便少了些。 但相处这么久,她也从未对他做过什么逾矩之举,如歌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得就一直这样吊着他吗? “怎么不叫人给你上些药呢?这样好看的脸若是毁了多叫人心疼啊!” 花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可此时的如歌满脑子都是想要叫“白染”带自己回府,也没听出什么旁的意思来,还以为是她在关心自己呢! “那殿下来帮如歌上药吧!” 如歌转过身来,将脸面向花影,直直地望着她道。 花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又回过神来,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出来。 她的神色落在如歌眼中便多了几分慌乱,如歌眼底都是笑意,原来这位一向淡漠的太女殿下也会有看着他发呆的时候。 这还要多亏了那位太女侧君,他不能侍寝了,太女殿下才会想到他。 只是她从未表现出过想要他的意思,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她留下过夜。 让如歌最是不能接受的就是无论她什么时候过来,晚上都不会留宿。 如歌知道她身份特殊,却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谨慎。 这样的雪国太女又岂是金国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帝所能比得上的? 金国实力本就不如雪国和云国,虽说暗中挑拨了不少矛盾出来,可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国就这样也没占到什么好处。 如今倒好,惹怒了云国不说,就连雪国也恼了,现在金国腹背受敌,害得他们都成了亡国奴,都是拜那位所赐。 如今如歌需要一个安身之所,他若是想摆脱那人的钳制,只有投靠白染。 只要他成了雪国太女的人,便没人能够动得了他了。 冰凉的触感唤回了如歌的神思,如歌轻轻握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上药的手,主动将唇送了上去。 花影一愣,正要躲闪,却又觉得不能拒绝得太过明显。 反正她也不是太女殿下,与男人亲亲抱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般想着,花影便一把搂紧了身前的人儿,加深了这个吻。 如歌虽是百花楼的人,但在这种事情上却十分青涩。 花影也没想到这位花魁公子竟会如此单纯,直到放开了他,他才喘出一口气来。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花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竟然顶着主子的脸夺了人家花魁公子的初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如何本就发红的面颊随着的花影的话变得更红了。 “是如歌技艺不够纯熟,没有侍候好殿下吗?” “不,这样就很好。” 花影本还想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如今竟有些不好意思碰他了。 罢了,这如歌也是个可怜人儿,若是他不生害雪国的心思,她便留下他的清白,总好过日后断了他的后路要强些。 “殿下,你要了如歌吧!” 如歌忽然上前扑进花影怀中,双手环着她的腰闷声道。 花影身子一僵,心里暗骂一句。 这人是在考验她的决心吗? 她才说不碰他的,他就主动扑上来了。 真是要命。 花影这还是第一次在美色面前控制住了自己,要是搁在以前,她早就将人扑倒了。 送上门来的绝色她若是还拒绝,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但如歌不行。 若是碰了他,少不得要给太女殿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歌公子怕是醉了,这样的傻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花影冷静地将如歌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如歌如今能火遍京城靠着的就是他卖艺不卖身的清白身子和这张绝美的容貌。 他若是真的将自己的清白交了出去,那便是断了后路。 难道说他对太女殿下是动了真心了? 花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没想过一个花楼公子还会动心,若是他真的喜欢上了太女殿下,那她要不要回去帮着问问? 第五百二十七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太女殿下拿瑾瑜皇子当个命根子似的,她若是去问这种事情,怕是要被打出来的吧! 更何况,太女殿下若是真的对他有意,又怎么会叫自己过来与他周旋? 唉! 花影轻轻叹了口气,竟觉得如歌也挺可怜的。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既是帮着金国算计太女殿下,那无论后果是什么,都是他该承受的。 “殿下是嫌如歌脏吗?可如歌这身子的的确确还是干净的。” 被拒绝了的如歌面色苍白,强忍着悲痛撸起了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的那一抹红色。 “如歌虽身在百花楼,却一直洁身自爱,便是手都不曾给人碰过。除了殿下,如歌真的不曾待谁这般亲近过。” 这话说出来,如歌自己都有些不信。 生活在这样的烟花之地,他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怕是傻子才会信的吧! 但他并未说谎,他碰过的女人真的只有面前这一个。 若是如歌知道这段时日抱着他的女人并非真正的白染,不知他又会作何感想。 “男子的清白至关重要,本宫更是不该乱来,刚才是本宫唐突了。” 花影有些后悔,这个吻来的的确有些意外。 如歌眸子一红,万万没想到太女殿下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刚刚明明是情之所至,他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悦,如今她竟只用“唐突”两个字来推拒他。 “殿下……” 他以为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她应该多少有些喜欢他的。 “以后本宫不会再过来了,如歌公子保重。” 花影本还想通过如歌查到每次与他接头的那个人是谁,可如今看这架势,她若继续下去,指不定要坏了主子的大事。 如歌惊得面色苍白,颤抖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一张粉唇也被他咬得没了血色。 不会再过来了? 她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殿下当真如此狠心吗?对如歌竟是一点儿情谊都没有吗?” 如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感受到了她也是有些喜欢他的,为什么还要说走就走? “不过逢场作戏而已,如歌公子身在百花楼多年,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信?” 花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毫不留恋地起身,头也未回地离去。 “殿下,殿下……” 如歌这才慌了,起身就要去追,却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怎么起都起不来。 她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如歌掩面痛哭,他以为她的温柔里总该是有些喜欢的,却不知她离开得竟这样决绝。 他就算起初接近她带着算计,可却也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她的事情啊! 倒是他低估了这位太女殿下的本事,怕是人家从一开始就是怀疑他的吧! 待侍儿发现如歌的时候,他已昏迷过去。 花影离开百花楼后直接去了东宫,此时的白染正在后花园的亭子内陪云瑾瑜赏花。 云霄琴摆在桌上,云瑾瑜才刚刚弹奏一曲。 花影先是去独属于自己的院子换了衣裳又卸了妆容,这才去拜见太女。 白染远远地瞧见花影过来,便与云瑾瑜耳语几句,起身朝她走来。 二人进入书房后,花影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染。 那如歌公子动了真情,她以后便不能再从那里入手了。 花影紧紧盯着白染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 自己毕竟亲了那位花魁公子,若是殿下罚她,她也认了。 哪知白染却道:“也罢,吴将军已与云国的军队会和,与如歌联络的人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花影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女殿下对如歌是真的一点儿情谊都没有,那她便放心了。 “殿下,那如歌还要留吗?” 花影从来都是一个冷情之人,她喜美色,却从不会为此停留,便是如歌那样的绝色又如此深情,她也不会生出多少恻隐之心。 “随他去吧!” 白染并不在意如歌的死活,即便她不杀他,金国的人也未必能容得下他。 “属下告退。” 自此,花影的又一任务结束。 白染对花影最满意的就是她的不拖泥带水,本以为与如歌相处了那么久花影也是有些感情的,哪知她竟还是如过去那般毫不在意。 如歌的去留白染毫不关心,金国已经被攻下,云雪两国后续还要商议如何划分土地之事,她的事情还多着呢! 次年六月底,皇长孙女儿出世,皇上欢喜不已,直接禅位于太女,自己退居为太上皇。 云瑾瑜带着女儿随白染一起搬入宫中,太君后疼爱孙女儿,整日里都要看着才能放心。 “父后,您赏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凌儿还小,用不上这些东西的。” 云瑾瑜看着太君后叫人搬出来的一箱玉饰珠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知道君后疼爱白染,却没想到对她的孩子更是宠溺。 “本宫就皇上一个女儿,本宫的这些东西以后也都是留给她的,她的东西自然也都是给凌儿的,那倒不如让本宫这个做皇祖父的直接将东西送给我们凌儿,也省得叨扰皇上了。” 太君后笑着说道。 他的女儿他心里最是清楚,这么多年都不曾娶夫,后来好不容易答应娶了这位云国的和亲皇子,二人恩爱非常,若想再叫她接受旁的男子,怕是不可能了。 既然白染喜欢云瑾瑜,而今连女儿都有了,他心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与皇上都不是那等子迂腐之人,如今云国已立十皇女云衍琪为太女,云国与雪国正是交好之际,便是立这位云国的皇子为后,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云瑾瑜端庄持重,当得起君后一称。 太君后的话让云瑾瑜一愣,他如今虽是后宫中唯一的君侍,却也只是个贵君,可太君后这意思分明就是视他的女儿为继承人。 莫不是白染与他说了些什么? “父后……” 太君后笑着拍了拍云瑾瑜的手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拿主意,我们老家伙们不掺和。” 第五百二十八章 弱水三千只一瓢饮 “多谢父后。” 云瑾瑜眸子一红,郑重地朝君后道了一声谢。 他必须要承认,白染的优秀与她的母亲和父亲是分不开的。 同样都是皇家的孩子,他的母皇对待几位皇姐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尊重。 太君后紧紧握着云瑾瑜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白染下朝时见云瑾瑜正一个人坐在榻上发呆,不由得凑上前去,将人圈在了怀中。 “在想什么呢?” 云瑾瑜顺势靠在白染肩头,轻声道:“在想父后今日与我说的那些话。” 云瑾瑜将太君后的话如实告诉白染,白染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父后猜中,心里头不由得一暖。 紧紧握住云瑾瑜放在身侧的手:“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并非是哄你的,不论你是我的贵君也好,是我的君后也好,我身边都只会有你一个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我信。” 云瑾瑜过往或许不信这些话,可是如今他却是信了。 有那样明理的父后,白染又岂会是那种胡言蒙骗他的女人? “待过段时日朝堂稳定些,我便下旨封你为君后。生同床,死同穴。” 白染望着云瑾瑜的眼睛,郑重道。 “好。” 其实云瑾瑜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君后之位了,只要有她的这份爱在,君后也好,君侍也罢,并无区别。 白染为皇三年,二女儿满月之日,便下旨册封贵君云氏为君后,皇长女白凌为太女,朝中大臣虽有不满,却全都被白染堵了回去。 她身为皇帝,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那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义? 云国派使臣送来贺礼,来人竟是如今的太女十皇女云衍琪。 “十皇兄,多年未见,过得可好?” 云衍琪其实不用问便也知道了云瑾瑜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雪国皇上独宠君后的消息便是云国人也都是知道的。 后宫虚设,只有她十皇兄一人,云衍琪自己都做不到如白染这般。 多年不见云国亲人,云瑾瑜看着已经长大的云衍琪不由得红了眸子。 “我很好,有劳十一皇妹记挂。” 还不待他相问,云衍琪便主动开口道:“母皇身体也还好,贵君也如过去一般,只是很惦记皇兄。” 听云衍琪说到自己的父君,云瑾瑜才忍不住流下眼泪,止都止不住。 这些年他虽过得不错,却十分想念父君。 如今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不知父君的身体怎么样了。 云衍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奉到云瑾瑜面前,轻声道:“这是贵君给九皇兄的,说是给两个外孙女儿的见面礼。贵君让九皇兄勿要记挂,他一切都好。” “那便好,那便好。” 云瑾瑜双手捧着那小木盒,眼泪却是越流越多。 “殿下,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你被哭坏了眼睛。” 一旁的阿雨递了帕子过来,朝云瑾瑜安慰道。 这些年来阿雨也成熟了不少,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莽撞了。 “我这是高兴的,是高兴的。” 云瑾瑜强颜欢笑道,然后擦干了脸上的泪珠,看向云衍琪。 “叫皇妹见笑了。”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失态了。 “皇兄过得好,便比什么都好。若是日后有机会,皇兄也可以随皇上一起去云国做客。” 如今云衍琪已经是云国的太女,当初闹事的那些皇姐或是被抓,或是被赶往封地,京中已是一片太平。 “你看看我,只顾得与皇妹说话,都忘了叫人上茶了。” 云瑾瑜不愿再说这些,他既已经是雪国的君后,便不该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知道母皇和父君过得好,那便够了。 白雪立马亲自去外头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也不怪他们都忘了,实在是大家多年未见,都很激动。 兄妹二人又说了些云国的近况,云瑾瑜才对云衍琪嘱咐道:“十皇妹如今既然做了储君,便莫要再像那些皇姐们一样了,母皇这一生也不容易。” 其实云瑾瑜想说让云衍琪学学白染,看看如何能做一个好皇帝,但他又觉得自己不适合说那样的话。 “皇兄放心,衍琪省得。” 白染下朝后就来了云瑾瑜宫中,见云瑾瑜眼尾还泛着红,便知道他定是哭过了。 “见过皇上。” 云衍琪匆匆起身朝白染行了一礼,对于她的这位皇嫂,其实云衍琪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若是无她相助,自己也走不到今天。 说不定如今的云国便也会和过去的金国一样,早就成为了别国的国土。 以往云衍琪或许还不能理解和亲的意义,经此一事,她却是明白了许多。 一切都是他们的造化。 “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白染朝云衍琪挥挥手,直接坐到了云瑾瑜身边。 “这是想家了吗?” 紧紧握住云瑾瑜的手,白染柔声问道。 云瑾瑜也不瞒她,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明年雪国出使云国,你若是想回去看看,便随着使臣一起。” 其实白染之前就想带云瑾瑜回云国一趟的,无论他过得好与不好,都该叫他的父君和母皇知道。 哪知云瑾瑜却执着地摇了摇头:“我如今的身份不合适。” 就算是为了两个女儿考虑,他也不适合再回云国。 白染便也不再说此事,到时她带他偷偷出去,又有谁能知道呢? “接风宴设在了明日,待会儿太女殿下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云衍琪到底是云瑾瑜的妹妹,白染也不好连顿便饭都不留。 “是。” 云衍琪恭敬地应了一声,刚刚她也见识到了自己的皇兄有多受宠,看来传言不虚。 云国使臣在雪国待了月余,第二年改换雪国出使云国时,白染竟亲自带着云瑾瑜去了。 再回故土,早已物是人非。 云瑾瑜与亲人见过面后,一桩心事终于落下。 “白染,谢谢你。” 回去的路上云瑾瑜红着眸子紧紧握着白染的手,他这一生,再无所求。 “你已经许久不唤我白染了。” 白染笑着亲了亲云瑾瑜的额头,自登基之后,他都是叫她皇上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舍得 “不管我叫你什么,你都是我的白染。” 是他一个人的白染。 “对,是你一个人的白染!” ……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与你携手,何惧老去。 —— 太子殿下英魄归位,躺在那里的男子猛得睁开眼睛,一阵迷茫过后便忽得坐起身来。 “染染……染染……” “殿下,您终于醒了,呜呜……” 守在龙夜寒身侧的小仙子瞬间红了眸子,忍不住大哭起来。 为了找回太子殿下的三魂七魄,他们帝尊走了几千年了。 “染染呢?” 刚清醒的龙夜寒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是看着面前的小仙子问道。 他与白染自幼一起长大,自是认识这位一直在白染身边侍候的小仙子。 “帝尊下界去为您寻魂魄去了,如今您已醒来,想必帝尊不日将归,小仙先扶您去帝尊的寝宫休息。” 小仙子名唤初一,是自小便服侍在白染的身边的。 也正因为如此,白染才放心将龙夜寒的身体交由他看管。 “我去找她回来。” 龙夜寒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初一死死地抱住。 “太子殿下才刚刚醒,还是莫要出去了,待帝尊回来看不见您,指不定要怎么着急呢!” 他若是把人给看丢了,帝尊回来还不得扒了他的狐狸皮? 龙夜寒一想也对,于是便又坐了回去。 “你去倒杯茶来,我渴了。” 龙夜寒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朝初一吩咐道。 待初一离开,他才细细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竟已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染染为了救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而那边的白染也已恢复了真身,在一片白雾茫茫中,一身红衣的她正在四处寻找小四蛋儿的身影。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小四蛋儿了。 “蛋蛋?蛋蛋?” 白染朝周围呼唤着,这还家伙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如今不等着邀功,怎么就不见了? 她还想好好谢谢小四蛋儿呢! 既然找不到,那便只能改日再来寻了。 如今白染心里记挂着龙夜寒的身体,片刻也不敢耽搁。 指尖红光一闪,那抹红色便消失在云雾中。 “见过帝尊。” “见过帝尊。” …… 白染一路行来,身上带着风,众人见到帝尊终于归来,也都激动不已。 可白染却没时间与他们叙旧,急急忙忙就往自己的宫殿奔去。 她清楚龙夜寒的性子,那家伙从小就喜欢腻在她床上,如今醒来,定是在她床上睡觉呢! 果然不出白染所料,她推门进来时,那人正抱着她的枕头睡得香甜。 白染鼻头一酸,缓缓走上前去。 抬手抚向他熟悉的眉眼,感受着他的温度。 她是真的把她的夜寒找回来了。 手臂忽然被人抱紧了怀里,那张略显的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嘴里还喃喃着:“染染……” 白染忽然就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这家伙还是跟过去一样,喜欢腻着她。 抬起另外一只手织起一层光,在龙夜寒的身上扫过。 还好,除了身体虚了些,并无大碍。 “你这个傻子!” 白染宠溺地戳了戳龙夜寒的鼻尖,确忽得被人用力带到了床上。 “染染,我好想你啊!” 龙夜寒略带委屈的声音在白染耳边响起,微红的眼眶也在诉说着他的思念。 “……” 白染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唇覆了上去,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自己的思念。 “唔……” 龙夜寒没想到白染一见面就这么直接,激动得抱紧了身侧的人儿,久久不曾放开。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白染也觉得委屈,她踏遍三千世界,自己都快要放弃了。 “我还没有和你成婚呢,怎么会舍得消失?” 他可舍不得,白染是他求了万年的爱人,他怎么舍得离开她? 二人又抱着腻歪了一会儿,这才说起陌殇的事情来。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陌殇的心思大家都明白。 “虽然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可他是绝对不舍得伤你的,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龙夜寒抱着白染不情不愿地说道,陌殇那个妖孽,长得比狐狸还好看,他可是他最大的情敌。 白染眸色一寒,冷声道:“不论什么隐情,他伤了你都是不该。” 想到自己那致命的一击,白染又皱起眉头来。 陌殇他……该不会死了吧? 尽管气恼,但白染也没想过真的要了陌殇的性命。 不论如何,那也是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他待她的好一点儿都不比龙夜寒差,万年的情谊总不至于真的要他灰飞烟灭。 “或许当时根本就不是他出的手。” 龙夜寒认真说道,他清醒后便一直在想那日的事情,陌殇便是自己死了,都不可能对着白染出手的。 龙夜寒一直怀疑当初陌殇答应与魔帝谋反也是为了白染,除了她能让他那般疯魔外,龙夜寒实在是想不出旁的什么原因来了。 其实白染自己心里也明白陌殇是不可能伤她的,可是当时情况紧急,龙夜寒又受了重伤,她一时情急才对他出了手。 如今细细想来,当初好似是陌殇身后的陌擎出的手。 魔帝陌擎是陌殇的父亲,魔界的尊主。 这个老东西一直都野心勃勃想要称霸三界,当日魔族谋反,也不知他是怎么劝说陌殇的,能让一向聪慧的陌殇也犯了傻。 “我现在不想说他的事情,你既是回来了,便回去看看天尊和天后去吧!他们定然很担心你。” 龙夜寒回来了,他们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若是她现在就霸着他,指不定天尊和天后要怎么想呢!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龙夜寒不舍与白染分开,他沉睡这么多年,现在只想好好陪着她。 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干坐着都是幸福的。 “我暂时便不随你去了,母亲和父亲这几千年来为我操碎了心,还有外祖家的表姐表弟们也都帮了我不少忙,我想先去看看他们。” 白染在下界之所以没吃多少苦头全靠着母亲和父亲的庇护,还有表姐表弟三五不时地下凡去助她,她不能装作不知。 第五百三十章 也是千年未醒 为了助她寻回龙夜寒的三魂七魄,整个有苏狐族和涂山狐族都费尽了心思,这份恩情她白染记下了。 “都怪我,才害你这般辛苦。” 龙夜寒心疼地环住白染的身子,愧疚道。 这万年来他都不舍得叫白染受半点委屈,如今却害得她这般辛苦。 便是不用问,他也知道她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说什么傻话呢?你还不是为了救我才出的事。” 白染轻轻推了推龙夜寒的身子,却是没舍得使力。 若是换成她出了事,龙夜寒定也会这般不遗余力的找回她的。 “但这事儿说来也奇怪,我这千年能寻到你的魂魄,还要多亏了小四蛋儿,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助我。” 尤其是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小四蛋儿了,也不知是不是怕被她看出什么。 龙夜寒听完白染的讲述,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与陌殇有关。 难不成那小四蛋儿是陌殇派去的? “染染,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魔帝被俘,如今魔族由陌殇守着,但听闻他自千年前那一战之后也再未出来过。 白染那一招虽未下杀手,怕是也伤了他的魂魄筋骨。 白染淡淡地点了点头,她其实并不想见到陌殇。 自己受的这些年的苦楚,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他们明明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可魔帝谋反这事儿他却从未与他们透露过半点消息。 他到底还是魔族的少主,心里总是向着他爹的。 为此,他连十分黑白都不分了,竟还跟着他们胡来。 白染虽出自狐族,却一向与天族交好,与龙夜寒又是自幼的交情,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族称霸三界? 陌殇他,当真也有如此野心吗? 若是如此,那这万年来倒是她看错了他。 白染伸手变幻出一个碧色的玉瓶来:“这玉露珠有凝神聚魂之效,你如今魂魄还未完全归位,当小心些才是,我叫初一送你回去。” 将玉瓶塞到龙夜寒手中,白染低声嘱咐道。 龙夜寒是知道白染的性子的,她一向有些冷清,以往便是待他都总是保持着几分距离。 这一次他伤病归来,她才待他亲近了些。 连带着玉瓶和白染的手一起握住,龙夜寒将人儿紧紧抱在怀中。 “我明日再回去。” 他不舍得走了,就想陪着她。 “可你清醒过来的事情瞒不住,若是被天尊和天后知道,少不得又要埋怨你。” 白染笑着点了点龙夜寒的额头,她可是知道那老两口子有多疼爱这个儿子的。 “那便让他们埋怨去吧!我现在魂魄还有些虚,不宜乱动,需静养才是。” 说着,龙夜寒便无赖般地又躺了回去。 也不知为什么,他从小就喜欢赖在白染床上。 最早白染还总是将他扔出去,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懒得管了。 “你就是被他们给惯坏了。” 白染也不恼,反倒跟着躺在了龙夜寒身侧。 说实话她也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染染,我真的好想你啊!” 尽管魂魄不在,可他还是能感受到对她的想念。 初一时常会在他身边念叨着帝尊的事情,虽然五感皆无,可龙夜寒就是能够听见有关白染的任何事情。 “以后不许再那么冲动了。” 白染轻轻拍了拍龙夜寒的手臂,任他将自己揽在怀中。 “你在人世间见到的我是什么样儿的?” 龙夜寒将下巴搁在白染头顶,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白染忽然轻笑一声,然后才道:“十世性子皆不相同,但是都很乖巧软糯,听话的很,一点儿都不像现在的你,这么霸道。” 龙夜寒管白染管得严,但凡是出现在白染身边的男仙都被他捉弄过。 他见不得有人接近白染,陌殇若非是与他一同认识白染的,他怕是连陌殇也要一起打走的。 “百年一世,你陪了我的魂魄千年之久,我现在都能感受到他们对你的依赖和喜欢。” 龙夜寒虽不知凡世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是爱惨了白染的。 为了她莫说是这条命了,便是十条命,他都愿意放弃。 “那我还陪了你万年之久呢!” 白染轻轻撇了撇嘴,这家伙越来越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了。 “以后无数个万年我都想你陪在身边,染染,你可一定不能不要我啊!” “睡吧!睡醒了回家去看看你爹娘。” 白染点了点头,然后先闭上了眼睛。 有了白染在身边陪着,龙夜寒也很快睡了过去。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白染与他经历的每一世都在梦里闪过,看得他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他们这场情劫算是过了吗? 那陌殇呢? 陌殇的情劫可也过了吗? 龙夜寒在梦里四处寻找着陌殇的身影,却半点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他们三人的修为差不太多,按理说陌殇的情劫也当是在这个时候,可他人呢? 龙夜寒虽不喜陌殇缠着白染,可那人到底是他自幼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见他出事。 直到睡醒过来,龙夜寒都没有看见陌殇的身影。 “做梦了吗?” 见龙夜寒眉头紧蹙,白染才走过来问道。 她一醒过来就看见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白染也无兴趣去他的梦里观望,便坐在一旁等着,想等他醒过来亲自问他。 “染染,我感觉……陌殇他好像出事了。” 白染捏着茶杯的手一顿,轻轻抿着唇并未接话。 可看龙夜寒那模样儿并不像是在玩笑,她便召了初一进来。 “见过帝尊,见过太子殿下。” 初一立在二人面前,神色早已缓和下来。 帝尊归来,最高兴的就莫过于他了。 “陌殇这千年来可有消息?” 白染直接问道。 初一一怔,想了片刻才躬身道:“回帝尊的话,小魔帝他……他已经昏迷千年了。” “什么?” 龙夜寒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清醒后向初一打听过三界的事情,却偏偏没有问到陌殇,没想到陌殇他真的出事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原来是他 “怎么回事?” 白染皱着眉头问道。 “小仙也不知,只是听说千年前小魔帝忽然昏迷,然后便再也没醒过来。” 帝尊和两位小少主的事情初一还是知道一些的,自家帝尊虽然更喜欢太子殿下一些,却也很看重小魔帝。 小魔帝若非当年生了那一场大病离开了三百年,如今和帝尊在一起的人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昏迷了千年之久……” 再想到老君当时的指点已经莫名出现的系统小四蛋儿,白染心头忽然一哽。 原来是他。 可他又是用什么来交换的小四蛋儿呢? 那个傻子该不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吧? 尽管心中有些担心,白染也没打算现在就去看他。 龙夜寒断然不会允许她一个人去魔界的,而他也得回天族去露露脸,自己也不能刚回来就走。 “夜寒,你先回去,待明日我们一起去看他。” 白染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龙夜寒即便再不舍得,也不敢多留。 “那我明日过来找你。” “初一,你亲自护送太女殿下回天界。” “是。” 待人都走了,白染才一闪身消失在寝殿内。 白芷和苏易安知道女儿回来了,便猜着她今日要过来。 “母亲,父亲。” 白染欲要行礼,却被白芷抬手拦住。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女儿叫您二老费心了。” 人间千年,母亲和父亲为她下凡过好几世,若非怕她活得辛苦,他们这样的修为哪里又需要到人间吃苦去了呢?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就你一个女儿,疼你还不是应该的?” 一家三口终得团聚,无不激动欢喜。 “太子殿下无事,我们也都放心了。今日咱们一家人要好好喝一杯,待明日怕是你外祖家的人得了消息就要过来了。” 苏易安笑着说道,苏家的那几个孩子这些年来没少去给白染帮忙,这都是他们有苏白氏欠了人家的。 “难为表姐成了婚,还惦记着我。” 白染愧疚道,表姐成婚她没在也就不说了,还要表姐和表弟下凡助她历劫,这几千年来她过得不如意,家里人也都跟着吃了不少苦。 “那你就好好备一份大礼过去好了,你表姐成婚时我与你父亲也没有替你送什么,只等着你回来后自己给她补上呢!” 白芷拉着女儿坐下,与她说起了苏安祁成婚的事情。 “表姐竟然娶了青丘的那个小霸王?” 白染惊得目瞪口呆,饶是她素来冷清,此时也憋不住了。 青丘有子名为花九卿,模样儿自是不用说,那是一顶一的美人儿,但是脾气却是大的很,稍有不顺就毁天灭地的,惹出过不少麻烦事儿。 白染不敢想象,她温润如玉的表姐竟然娶了花九卿那个小霸王,那表姐她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了吗? “说来也都是缘分,那孩子之前遭了难,被你表姐救下,然后便一直缠着你表姐。我之前倒是见过他的,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是个可爱单纯的孩子。” 苏易安笑着解释道,他活了这么久,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那花九卿之所以传出这样的名声出来,指不定是青丘里哪个妒忌他美貌的小狐干的好事儿。 “原来是这样,那表姐还真是捡到宝了。” 经父亲这么一说,白染也就想明白了,这些腌臜事情并非只有凡间才有,仙界也不少。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夜寒与你也好了这么些年,如今劫难已过,也该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了。” “不急,再等等。” 白染并不急着成婚,于她来说,一个人更自由自在些。 况且她乃是有苏狐族的帝尊,龙夜寒又是天族太子,二人若是成了婚,也要每日各司其职,她住她的狐族宫殿,龙夜寒住他的天族云宫,所以成婚与否并不要紧。 “怎么还要等?难不成你心里又有了旁的想法?” 苏易安和白芷都有些不解,女儿明明为了龙夜寒什么都能豁出去,为何提到成婚的事情却不急呢? “没有,就是还不想这么早成婚。” 成婚不是儿戏,要通告四海,也不是说成婚就成婚的。 “可不算早了,你不要等着你表姐都当娘了,还是孤身一个呢!” “表姐比我年岁长些,早些成婚也是应当的。” 白染丝毫不在意被催婚,等她想成婚的时候自然就成了,用不着催。 “你呀!夜寒与你的情谊众所周知,你可是断断不能负了人家的。” 想到龙夜寒替自己女儿遭了这样的大罪,白芷和苏易安心里头就不好受。 “不会的。” 白染点点头,她又不是花狐狸,没那么多的花花心思。 苏易安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犹豫道:“阿殇那个孩子已经许久没出现了,你改日去看看他。他娘没的早,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可那孩子却是个好的。夜寒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他心里定也是有苦衷的。” 陌殇幼年时也常常留在狐族过夜,狐族上下对这位小魔帝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 龙夜寒幼时略显顽劣,陌殇却安静乖巧,人长得又好看,族里人都可喜欢逗他玩儿了。 白染垂着眸子点点头,却是不想提任何有关陌殇的事情。 这数千年她是如何过的,这些全都是拜陌殇所赐,便是他化作系统助她寻回龙夜寒,她也不会这般轻易原谅他。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事情了。” 见女儿不高兴了,白芷忙在一旁推了推苏易安的身子,冲他摇了摇头。 苏易安最是心软,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哪一个出了事他都心疼。 其实白染作为狐族帝尊即便是将两个人都娶回来也不是不可,可偏偏这二人的身份没一个是简单的。 而白染自己也曾说过,她一生只有一夫,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相较于魔帝的冷酷寡言,白染更喜欢天尊和天后的慈爱,所以对于要和谁在一起这件事情面,龙夜寒从根儿上就赢了陌殇,要怪就只能怪陌殇没摊上一个好爹。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你够狠 陌殇自小得到的温暖都是白染给的,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他会出手去伤白染。 大家都以为白染气的是这个,殊不知白染只是怪他不信任她。 陌殇他明明也一直都不赞同魔帝造反的,却又偏偏跟着他一起去了,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白染陪着老两口喝了几杯后便独自出了狐族,抬头看了看天色,龙夜寒这会儿怕是正窝在他父后怀里撒娇呢! 龙夜寒之前有过一个姐姐,因为一场意外,先太女便没了。 后来有了他,天尊和天后就拿他当心肝宝贝似的疼着。 龙夜寒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情劫才比旁人难了许多。 整整十世,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还好她找到他了,要不这十世一过,他指不定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白染都不敢想,若是她不出现,龙夜寒在凡间的日子该会有多难。 与龙夜寒相比,陌殇就要可怜许多。 陌殇他或许从来都没被人爱过吧! 白染现在都还能记起她初遇陌殇时的事儿,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漂亮的小娃娃,一个人坐在树杈上,哭得眼睛通红。 是白染把他领回了家,带他吃了狐族的红果,还给他编了草蚂蚱,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取代了他离去的母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所以陌殇对白染的感情,其实很是复杂。 但不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去伤害白染。 陌殇与陌擎一直不合,白染也不知他当日为何会与陌擎出现在那里。 当日她虽对陌殇下了狠手,却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其实从那个傻子不躲不避时,白染就知道是她误会了他。 龙夜寒虽然总是喜欢霸着她,但他对陌殇也是用了心的,陌殇断然不可能舍得伤他。 所以当日的陌殇到底是怎么了? 白染心中全是疑问,她怕是等不及龙夜寒回来了。 白光一闪,白染就已消失在园中。 “看吧,我就知道她不会放心的,嘴硬心软的家伙。” 苏易安朝着白芷扁嘴道,看着白染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他们到底是自幼的情谊,阿殇出事,她放心不下也是正常。你以后莫要再乱点鸳鸯谱了,孩子心里喜欢的是夜寒,你总是提起阿殇,对他们三个人都不好。” 白芷知道自家夫君其实更喜欢陌殇的性子,只是这是女儿娶夫,又不是他们娶,所以拿主意的还得是白染自己。 “我知道,只是看着阿殇这样,我心里难受罢了。” 苏易安委屈地点点头,他又岂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若是实在不行,你便认了阿殇做儿子,以后他和白染姐弟相称,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那自然是好,就怕那孩子不愿意啊!” “唉!” 都是劫难…… 白染熟门熟路地来到魔族,其实她以前是最不喜欢来这里的。 陌擎那张冷脸太吓人,说话也冷冰冰的,真不知道那么样的一个恶魔怎么生出了陌殇这样一个乖宝宝。 可能是随了他娘也不一定。 白染摇摇头,她实在不敢想象,什么样的女人能看上陌擎那样的男人。 但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毕竟陌殇长得就很好看。 白染一路走来并未见到一个魔族中人,这不由得叫人更是担忧。 陌擎不是早就被俘了吗?魔族应该也早就恢复如常了才是,可是人又都去了哪儿? 白染直接去了陌殇的寝殿,以前陌殇带她和龙夜寒来过。 一踏入那冰冷的寝宫白染身上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的确是有些瘆人。 以前陌殇的寝宫里还种了些花草,可如今却是光秃秃的一片,了无生气。 寝殿内与过去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变化。 书架上摆着的泥人是他们幼时偷偷溜去人间玩儿时找人捏的,当时比照着他们三个人的脸一共捏了三个,最后全都被陌殇带了回来。 桌上的琴也没有动过,这还是白染送给陌殇的生辰礼物。 床榻上平整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显然这里并没有人躺过。 那陌殇又去了哪儿? 白染飞身来到房顶上,看着四周荒芜的景象,心中震惊不已。 不过千年,魔族竟已变成这般。 伸出指尖轻轻一点,白染便消失在房顶上。 魔族有一块寒冰石,一直藏在密库里,从不叫外人见。 可陌殇却时常带着白染在寒冰石上玩耍,这举世珍宝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孩童的玩具。 推开最后一道石门,饶是已经想过陌殇的样子,白染还是被吓了一跳。 躺在寒冰石上的陌殇面色苍白,身上已经没有半分灵气。 寒冰石边有一只玉碗,碗里还有凝固的血渍。 白染探手过去,紧紧抿着唇,陌殇他果真是用了自己的精血换了龙夜寒平安归来。 好在他还没有傻到直接在寝殿等着灰飞烟灭,知道在寒冰石上保住自己的肉身。 “你就是在赌我会不会来救你是不是?从小就是这样,总是用苦肉计来威胁我。”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让她心疼的,白染又不能真的不管他。 这地方连龙夜寒都不知道,陌殇这是打定了主意只要她带他离开。 若是她真的还生气不管他的死活,那他就永远都只是一具漂亮的干尸。 “你够狠。” 白染咬牙切齿道,抬手变出一颗丹药来放入陌殇口中,又施法助他咽下。 这才带着人出了密库,直接回了狐族。 “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易安见白染带了个人回来,忙跟上前去。 “精血尽失,要慢慢养着才行。魔族的人不知都被他安排去了哪儿,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了他一个,我便将人带回来了。” 白染解释道,于他们来说,精血是最难养的。 像陌殇这样,怕是最少也要养个几千年才能恢复如初。 这样也好,等他好了,她和龙夜寒的孩子都会飞了,省得他又要难过。 “带回来好,我来照顾他。” 苏易安非常满意女儿的决定,若她当真见死不救,那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救他 “那先将他安排在他以前常住的千云殿,明日我便去为他寻百灵草。” 若要补齐他的精血,百灵草是少不得的。 只是那百灵草极为难寻,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 苏易安点点头:“你母亲那里有颗血灵芝,你去要些过来。” 白芷手中的血灵芝是狐族至宝,只需一小块便能补足千年的灵气。 如今陌殇精血尽失,还是得先用血灵芝吊住一口气才是。 白染并未告诉自己的父亲她刚才已经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了,这好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那血灵芝母亲看得紧,如今父亲开了口,也不怕她不给。 白染回来的很快,苏易安接过她手里的那块血灵芝,指尖轻轻一点,那血灵芝便化作一抹血滴,融入了陌殇的身体。 白染不得不佩服一番自己的父亲,若想有这样的修为,她还得再练一万年。 “这孩子也是个傻的,好在还有救。” 苏易安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多嘴说些什么,想到白芷之前的嘱咐,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孩子长大了,自然有她自己的主意,他不该干涉她的选择。 苏易安看上陌殇也是觉得陌殇日后是可以留在狐族陪着白染的,他与龙夜寒不同,龙夜寒是天族太子,日后便是与白染成了婚,二人也是聚少离多。 可白染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多言惹了孩子生厌。 若是他的心思被龙夜寒知道了,没得日后心里会有芥蒂,到时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没了的。” 白染还算了解陌殇,陌殇虽然孤寂了这么些年,但他心里装着的执念未能如愿,他便不会轻易去死。 只是她不了解的是,陌殇当初为何会跟着陌擎去攻打天族。 难道说是因为她? 他想打败天族,逼着龙夜寒放弃她? 倒也不是白染自作多情,实在是陌殇对她的情谊太过浓烈,从小到大为她做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数不胜数。 白染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远离陌殇,可陌殇却像是疯了似的,最后连龙夜寒都看不过去了,那事儿便也不了了之了。 陌殇性子怪异,任何有可能触碰到白染的事情都是他的逆鳞。 当初白染为了龙夜寒给他的那一掌,其实已经要去了他的大半条命了。 倒不是白染下手太狠,而是陌殇自己心死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白染竟然会为了龙夜寒想要了他的性命。 可那人是白染啊! 若是她要,他就给。 “找人在这守着,你也回去歇歇吧!” 苏易安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柔声道。 “父亲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走。” 白染笑着点点头,她自然不好一直在这里守着的。 莫说是龙夜寒会不愿意了,就是她自己也得懂得避嫌。 救他归救他,那也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初那一掌,还有他们上万年的情谊,却无关情感。 苏易安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陌殇,这才转身离去。 白染盘腿坐在床边的矮榻上,托着下巴看着一动不动的陌殇,许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若知道今日会害你这般,当初我便不该将你带回家来。” 白染忽然有些后悔了,如果没有遇见她,陌殇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不论如何,你都不该随着你爹造反才是。” 不管是不是为了她,他都应该清楚,只要他谋逆了,她就绝对不可能会原谅他。 这又是何苦呢? “阿殇,若是你醒来后能忘了我,会不会好过一点?” 白染心里头一旦萌生了这个想法,就有些止不住了。 若是她能让他忘了自己,那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如果他以后想留在白族,就让母亲和父亲认下他做儿子,她也会好好照顾他。 如果他不想留下,那就让他回魔族做他的魔帝,自此以后,他们便再无瓜葛。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人儿,白染手指一紧,转身离开。 “初一,以后你就守在阿殇身边,直至他醒来。” 一阵香风吹过,初一还没看到自家主子的影子,白染就已不见了踪影。 初一轻轻叹了口气,他这名啊,怎么就那么苦? 好不容易才守醒了太子殿下,如今又要去守着小魔帝,每日里连个与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全都是他自己和自己玩儿。 帝尊她就不能换换别人来做这事儿吗? 她是不是忘了他是她的贴身侍儿了? 可帝尊有令,初一也不敢不遵。 俯身趴在床头,初一看着那张惊美绝艳的脸,不由感慨道:“这一个二个的长得可真是好看。” 说着,初一还不忘摸摸自己的脸。 他什么时候才能修得这么一张好面皮呢? 白染从千云殿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寝宫,而是飞身去了天界。 这一次她并非是来寻龙夜寒的。 “帝尊驾临,有失远迎。” “老君有礼了。” 白染与太上老君还算熟识,所以也就没绕什么弯子。 “本帝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询,还望老君解惑。” 按理说白染身为狐族帝尊,当以“本尊”自称,奈何她娘还活着,若是她与她娘都自称“本尊”,那就乱了辈分了。 是以她才折中选了这么个称呼,其实白染更愿意自称“我”,奈何天界规矩繁多,到时又要说她不懂礼数。 “帝尊请讲。” 太上老君知道白染已经寻回了太子殿下,心中也为她感到高兴。 按理说帝尊应当是眉开眼笑才是,可她此时却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想必是又有了什么麻烦事儿。 “不知老君这里可有那种能够让人忘记某一个人的丹药?” 白染只想让陌殇忘了她,却不想他忘了一切。 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回了魔族定会受人欺辱,说不定自保都有困难,这是白染绝对不能见的。 她是为了救他才想的这个主意,如果因此而害了他,岂不是违背了她的初衷? “忘记某一个人?” 太上老君疑惑道。 第五百三十四章 心眼儿多 若说是忘记过往,那倒是容易。 可若只是从记忆中剥离出某一个人出来,这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从身体里抽出一魂一魄来,可若那样的话,魂魄不全,就是个没用的了。 “正是。” 白染郑重地点点头,只盼着老君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谁知太上老君紧跟着摇了摇头道:“这种丹药还真是没有。” 若是连他这里都没有了,那白染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那便算了,今日本帝过来之事,还望老君保密。” 白染不想被人知道她起过这样的心思,若是日后传到陌殇耳朵里,他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陌殇若是发起疯来,除了白染,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自然。” 太上老君郑重道,许多来他这里求丹药的都有这样的要求,便是人家不说,他也不会多嘴的。 “那劳烦老君给本帝备些固精补血的丹药吧!” 总不能白跑这一趟,白染便要了一葫芦丹药拿回去给陌殇服用。 谁知她才出来,迎面便撞上了飞奔而来的龙夜寒。 “染染,你是来看我的吗?” 龙夜寒上前拉住白染的衣袖,笑着问道。 其实才分开了不到一日,他都有些受不住了,想要回去找白染呢! 哪知殿里的小仙说看见狐族帝尊来了,他便匆匆赶了过来。 “我们今日不是才见过吗?” 白染无奈地说道,他们不仅才见过,还一起吃了饭睡了一觉,这家伙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凡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大半日未见,也有一秋半还要多了呢!” 龙夜寒闪着眸子说道,他发现这样的白染一点儿也不可爱,还是凡间的白染会疼人。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我要走了。” 白染明日还要出去寻百灵草,现在也没精力与龙夜寒闲聊。 再说了这个家伙魂魄还未稳固,难道他就不能回去好好躺着吗? 这一个二个的,真是粘人。 “你不对劲儿。” 龙夜寒放开白染的衣袖,不悦地撇撇嘴道。 “怎么了?” 白染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啊,龙夜寒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你是不是外面有狐狸精了,所以才不想我?” 虽然龙夜寒不愿意承认,但狐族的那些个狐狸精的确是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 “我若是有狐狸精早就有了,还能轮上你霸占我的床?” 白染一甩衣袖就要离开,龙夜寒却紧紧跟在她身后。 “别跟着我了,快些回去吧!好好陪陪天尊和天后,明日我有事要出门一段时日,等我回来就来看你。” 白染回身轻轻抱了抱龙夜寒,亲了亲他的嘴角道。 “你要去哪儿?我们不是说好明日去看阿殇的吗?” 龙夜寒抓着白染就不肯撒手了,她好不容易主动亲近他一次,他又岂会这样放她离开? “我已经把他接回千云殿了,他的情况不太好,我明日要出门为他寻药。你也才刚回来,就在天宫好好歇着,乖乖等我回来。” 龙夜寒心里一酸,他就是见不得白染对陌殇好。 明明说好了明天他们一起去看陌殇的,她却背着他偷偷将人接了回去。 哼…… 难怪她总是催着她走,原来是要回去照顾陌殇。 龙夜寒忽得放开白染的身子,委屈地垂下头去,不应声也不说要走的话。 白染一怔,看着龙夜寒紧抿着的唇,便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不是我有意要失信于你,是父亲他担心阿殇会出事,才让我先过去看看的。夜寒,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在我心里,你与阿殇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挚友,并没有什么冲突。 龙夜寒当然知道白染的心思,但他还是会因为白染对陌殇比他亲近而难过。 哪怕陌殇现在出事了…… “他……要紧吗?” 龙夜寒不情不愿地问道。 “精血尽失。” “为何会这样?” “那小四蛋儿便是他的精血所化,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帮我们才变成这样,我不能不管他。” “那我明日随你一起去为他寻药。” 龙夜寒对陌殇的感情十分复杂,处于又爱又恨的那个矛盾中间。 他见不得陌殇亲近白染,却又见不得陌殇被人欺负。 如今陌殇出了这样的事儿,他怎么能不管? “你如今法力还未全部恢复,就在宫殿里好好养着吧!” 白染不想带着龙夜寒,她一个人快去快回,总比两个人互相迁就的好。 “你若不带我,我就等你离开后自己去。” 龙夜寒扁着嘴固执道,他才不想欠陌殇的呢!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白染抬手敲了敲龙夜寒的额角,威胁道。 “你不舍得。” 龙夜寒立马顺坡下驴,上前抱住了白染的胳膊。 “我真的要走了,你赶紧回去吧!” 白染想要把自己的胳膊拽出来,哪知龙夜寒根本就不撒手。 “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陌殇都搬去了狐族住,他也要去。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执意赶他走。 就算把他赶走了,说不定他半夜又要去爬她的床。 “真是拿你没办法。” 二人一起回了白族,龙夜寒先去看了看陌殇,见他那样一副只有躯壳的模样儿,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陌殇从小就是心眼儿多,他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让白染欠他的,然后好多心疼他几分。 龙夜寒趁着白染不注意之际,气恼地戳了戳陌殇的手背,却是没敢使劲儿。 白染将从老君那里要来的丹药喂了一颗给陌殇,然后将剩下的都交给了初一,让他每日一颗得给陌殇服下去,这才带龙夜寒出了千云殿。 “染染,阿殇他还能醒过来吗?” 龙夜寒恼归恼,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着陌殇的。 “若是能找到百灵草,他便很快能清醒过来了。” “可我听说百灵草长在墨海深渊,很难寻的。” “那我们就不管他了。” 白染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样也不行,阿殇他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好像有些不一样 白染就知道龙夜寒第一个就不能同意,他二人自小打打闹闹,看似谁也看不上谁,其实彼此之间的感情可好着呢! “既然要救他,便是难点儿又有何妨?” 白染拉过龙夜寒的手,带着他进了内殿。 夜里,龙夜寒躺在白染的床上,白染则睡在床对面的榻上。 每一次他赖在她这里的时候,她都只能被迫睡榻。 若是白日里小憩一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倒也不算什么,可这漫漫长夜,白染却是不敢的。 龙夜寒睡觉不老实,总是动来动去的,她怕自己不小心把他给“睡”了。 到时天尊和天后定饶不了她,她母亲和父亲也肯定会逼着她赶紧成婚。 龙夜寒又翻了个身,面对白染,一手压在脸下,亮晶晶的眸子闪了闪。 “染染,若是当初阿殇没有离开那几百年,你是不是就不会要我了?” 龙夜寒一直觉得白染是他强求来的,他甚至觉得若不是陌殇那段时日不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得了白染的喜欢。 在龙夜寒看来,白染对陌殇的在乎一直都比他多。 他知道白染她一直都很介意他的身份,可是他姐姐没了,家里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他不做这太子殿下也不行啊!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白染轻阖的眸子忽然睁开,不解地看向龙夜寒。 龙夜寒与陌殇不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细腻的人,白染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总觉得你对阿殇……好像有些不一样。” 龙夜寒说完,也不敢再看白染的眸子,翻了个身便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他承认,他还是吃醋了。 吃醋白染没有等他一起去看陌殇,吃醋她什么都没告诉他就将人接进了狐族。 尽管龙夜寒知道这是白染父亲的主意,他一直都拿他们当亲生儿子对待的,可龙夜寒心里还是不舒服。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温暖,龙夜寒身子一僵,人已经被白染抱了个满怀。 “可我从未允他上过我的床,也从未这样抱过他。你若是觉得羡慕他,那你便与他换换,以后让他睡在这里,你搬去千云殿。” 白染每次哄龙夜寒都是用这样的方法,因为她如果好言相劝,龙夜寒只会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暴躁。 只有这样逼着他换位思考,他才会知道白染心里到底更喜欢谁一些。 “不行。” 龙夜寒猛得回过身去,紧紧环着白染的身子。 这床是他的,他才不要陌殇上来睡觉呢! “那你不是说我对他不一样吗?那我用对他的方式对你,你为什么又不愿意了?” 白染好笑地看向龙夜寒,他大晚上的说这些还不就是想她哄哄他。 如今她来了,在他睡着之前,她怕是还真的就走不了了。 “可我与他本来也不一样啊!我是你的爱人,他只是我们的朋友。” 龙夜寒扁着嘴哼唧道,他怎么能与陌殇换? 白染可从来都不会像抱着他这样抱着陌殇,一想到这些,龙夜寒嘴角便又扬起一抹得意。 看来染染还是最喜欢他的。 “你也知道他是我们的朋友,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吗?” 白染抬手捏了捏龙夜寒的脸蛋,还是那么紧致。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明日我们一起去看他的。” “这件事是我不对,不该失信于你。” 白染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的确是她不对,自己没忍住先去寻了陌殇。 她也只是听了父亲那样说过之后心里不放心罢了,毕竟当初也是她先伤了陌殇的。 “你既然认了错,那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龙夜寒总算满意了,他一直气的就是这件事情。 “多谢太子殿下宽宏大量。” 白染难得起了玩闹之心,龙夜寒总算是被她逗笑了。 “睡吧!你身子还未痊愈,不要总是瞎折腾。” 白染爱怜地抚着龙夜寒的侧脸,柔声轻哄道。 龙夜寒紧紧抱着白染,这才闭上了眼睛。 直到身侧的人呼吸平稳下来,白染才一闪身回了榻上。 第二日白染与母父知会一声便带着龙夜寒出了狐族,她前脚才离开,涂山狐族的人便到了。 “舅舅,表姐呢?” 苏安纯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朝苏易安问道,他是听说表姐回来了才跟着姐姐过来探望的,怎么没看见表姐的影子? “她有事出去了,过些时日就回来。” 苏易安招呼着苏安祁和苏安纯坐下,然后朝苏安祁问道, “九卿怎么没与你一道儿过来?” 花九卿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今日他们过来玩耍,花九卿竟然会没来? “九卿他前几日回青丘了,我正想着来探望表妹过后就去青丘将他接回来,然后一起会涂山。” 苏安祁笑着解释道。 “九卿是个好孩子,青丘的狐狸可都不简单。” 苏易安不悦地撇撇嘴道,若不是他亲眼见过了孩子,怕是也以为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呢! “清者自清,九卿在青丘过得并不好,却也是个乐观的性子,日后我会好好待他的。” 苏安祁又岂会不知青丘里头的那些个弯弯绕绕? 花九卿那样单纯的性子都能被传出那样恶劣的名声来,左右不过就是妒忌他模样儿好看性子又好罢了。 “这样倒也好,是你二人的缘分。” 苏易安点点头,他是知道花九卿的一些事情的。 那花九卿本是要许给纯狐少主为正君的,可是因着他名声不好,青丘便又将花九卿的一个哥哥送去了纯狐。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安祁才能阴差阳错地娶到这么一个好孩子。 “是。” 苏安祁笑着应道,她也觉得这都是上天注定好的缘分,花九卿之所以被人退了亲,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她啊! “阿染本来还说要补一份贺礼去看你与九卿的,但阿殇的事情实在耽搁不得,便只能将探望你们的事儿推后了。” 苏易安愧疚道。 苏家帮了白染许多,这回来后还没有去涂山拜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阿染的事情要紧,我们什么时候见面都行。” 第五百三十六章 心甘情愿 苏安祁是知道白染与天族太子以及小魔帝之间的纠葛的,那小魔帝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白染若是不管,那就不是白染了。 “你们两个若是没事儿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苏安祁和苏安纯幼时也时常来这边与白染住,只是长大后便都忙了起来,便甚少那般亲近了。 “还是等表姐回来我们再来吧!姐姐记挂姐夫,若是让她住在这里,她定是不能安心的。” 苏安纯笑得弯了眉眼,竟然还有心思开起他姐姐的玩笑了。 “你们若是去青丘,那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苏易安怕自家这两个单纯的孩子被青丘的那群狐狸给算计了。 “舅舅放心就是,他们还不敢算计到我们涂山身上。” 苏安祁可不是纯狐的那些蠢货,放着明珠不识,娶了个祸害回家去了。 “青丘这些年日渐衰落,定也是不敢轻易得罪咱们的。但你二人还是要小心些,没得被算计了,惹一身腥回来。” 苏易安倒是不怕他们被欺负,只怕人家算计些旁的,把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给算计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定会小心的。” 苏安纯乖巧地应了一声,他年岁还小,不想着成婚,谁也算计不到他。 姐弟二人没坐多久就急匆匆地走了,主要是苏安祁惦记着她的小狐狸,害怕花九卿被欺负了去。 白染和龙夜寒也到了墨海,深色的海水如墨一般,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大片深色的绸布,在微风中卷起细细的波浪。 “百灵草有蛟龙看护,蛟龙却并非滥杀无辜之徒,所以我们过去后你无需与之剑拔弩张,我们诚心相求就是。” 白染怕龙夜寒一冲动又与蛟龙起了冲突,那家伙可是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 “我记住了。” 龙夜寒点点头,那听话的模样儿又叫白染心头一软。 抬手握住他的手掌,带着他一起入了墨海。 龙夜寒心中欢喜,紧紧回握住白染,之前的担忧也都散了去。 正当二人行得顺利之时,一阵漩涡朝二人扑面袭来。 龙夜寒一惊,忙将白染拉至身后,一脸的严肃。 白染带着龙夜寒侧身避过,只当没看见那漩涡,继续往前走去。 那漩涡果真没有再追来,龙夜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染解释道:“它不过是在试探我们罢了,若是你不理它,它觉得无趣自然就走了。” “哼!连个漩涡都敢来欺负我们一番。” 龙夜寒不满地嘟囔道,他堂堂天族太子,何时被这样的小东西捉弄过? “谁叫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白染并不将这些小事儿放在眼里,她如今只想快些找到百灵草,有了百灵草,陌殇便能轻醒过来,然后再慢慢将养着身子就是。 不然,再高的修为也架不住在那里躺上上万年啊! 陌殇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龙夜寒的身体在狐族躺了几千年,他便想要超过龙夜寒。 什么都想比,连命都要比比看谁死得久。 这两个家伙真是没救了。 别看龙夜寒处处与陌殇比,可看见陌殇出了事儿,他又比谁都担忧。 真是矛盾的两个人啊! 他们两个的相爱相杀让白染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墨海中为何不见鱼精?” 龙夜寒好奇地朝周围看去,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鱼儿要是修炼,也不会找这种地方。” 白染忽得握紧了龙夜寒的手,面色一凛,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一张血盆大口忽然朝二人张开,若非白染惊醒,他二人便要走进这妖兽的肚子里去了。 “染染,小心。” 龙夜寒下意识地将白染护在身后,从小到大,只要遇见了危险,他都是这句话,这样的动作。 “别怕,不过就是瞧着大罢了。” 白染不甚在意地捏了捏龙夜寒的手,然后勾唇看向那妖兽。 “本帝无意为难于你,若你非要找死,本帝便成全了你。” 白染手掌抬起,一阵白光闪过,手中便多了一把泛着白光的剑。 “灵光剑?你们是皇族的上仙?” 妖兽忙合了嘴,小声问道。 “本帝乃狐族帝尊白染,为求百灵草而来。” 白染见那妖兽还算识趣,也不愿毁了它千年的道行,便收回了灵光剑。 “原来是帝尊,小妖冒犯了。” 妖兽笨重的身躯想要给白染行礼,却搅动得湖底水波串动,白染忙抬手制止了它。 “无妨,是我等擅闯你的领域,还请借个路。” 白染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温度。 “帝尊请。” 妖兽赶忙缩起了身子,给白染和龙夜寒让路。 “染染,你怎么知道那妖兽不会伤害我们?” “它修为不足,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但前方却是还有许多不服我们三界管辖的东西,小心为上。”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龙夜寒正色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护着白染的。 “你之前为救我差点儿魂飞魄散,日后不许再冲动行事了。” 白染不赞同地看了龙夜寒一眼,这个家伙太固执了。 “我只愿你无事,别的都不重要。” 龙夜寒才不管那些,白染有了危险若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龙夜寒握紧了白染的手,垂着眸子道。 “别瞎想了,这些怪物还伤不了我。” 白染将龙夜寒的身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生怕他又冒然挡在她前面。 有了之前那一次,白染是真的怕了。 她这次是将他找回来了,若是找不回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那样的无措有一次就够了,白染不想经历第二次。 “染染,你是不是担心我?” 龙夜寒忽然笑了,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儿气得白染肝儿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是,我担心你。” 白染大方地承认了,龙夜寒反倒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马屁精 “我就知道染染最喜欢我了。” 龙夜寒忽然傲娇地昂起头来,自顾嘀咕道。 白染看着前方,眼底却隐隐透着几分无奈。 “嗖……” 一条水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径直朝白染和龙夜寒的方向冲了过来。 白染放开龙夜寒的手,二人相继闪开,龙夜寒脸上的喜悦散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小小蛇妖竟然也想伤我的染染,还真是不要命了。” 龙夜寒轻啐一声,拔剑就朝那水蛇刺了过去。 这水蛇也是修炼了数千年的,龙夜寒身子才好,与之纠缠起来并不占什么便宜。 白染幻化出灵光剑,也加入其中,水蛇立马败下阵来。 白染抬手娶了那水蛇的内丹,冷声道:“心思恶毒,本帝就替天行道,收了你的修为。以后你便只做一条普通的水蛇去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白染不愿轻易杀生,但这水蛇若是日后修为过高,定然会为非作恶,这样的东西德不配位,留着修行也只会害人害己。 水蛇一双惊恐的眸子看向白染手里的内丹,眼角隐隐有泪水落下。 白染却是朝它一挥手,那舌便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白染将内丹送入龙夜寒体内:“正好给你疗伤了。” 她若是不将这东西好好用了,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内丹有几千年了,应该留给阿殇才是。” 龙夜寒没想到白染会将这水蛇的内丹给了他,毕竟他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可陌殇还在狐族躺着呢! “他的伤慢慢养着就是,而你现在为了救他而前来冒险,却是等不了身体慢慢恢复了。” 白染边往前走,便说道。 “染染,你对我最好了。” 他就知道,他的染染最疼他了。 “马屁精。” 白染暗暗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敢说出口。 龙夜寒嘴甜又会粘人,白染性子冷清,所以二人在一起才显得极为般配。 “跟紧我,前面怕是会有更厉害的东西要出来。” 白染抬手握紧了龙夜寒的手,见她主动牵他的手,龙夜寒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墨海几百年都未必会来一个有修为的仙者,白染现在带着龙夜寒过来,定会成为那些修炼者眼中的食物,所以有些自诩本领高强的精怪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 白染倒也不惧什么,只是不想造太多杀孽罢了。 “染染,小心些。” 龙夜寒回握住白染的手,隐隐用了几分力。 白染她虽不会花言巧语,但真的是比任何女人都好。 “鳐鱼精。” 白染抿着唇小声嘀咕了一句,龙夜寒立马朝前看去,正要将白染拉至身后,白染却先他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哎哟……两个小美人儿?” 那鳐鱼精的声音十分奇怪,似男似女,还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风流。 “丑八怪!” 龙夜寒轻啐一口,冷着脸道。 竟然敢打他白染的主意,真是活够了! “还是个小辣椒,我喜欢!哈哈哈哈……” 那刺耳的笑声响起,听的白染和龙夜寒忍不住一阵头疼。 只是二人很快就站定了身子,提剑朝那鳐鱼精刺去。 “呸!不要脸。” 龙夜寒气得满脸通红,他身为天族太子,又自小有白染庇护,还从未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 这个该死的鳐鱼精竟然敢调戏他,当他龙夜寒好欺负是不? 白染伸手拉住欲要往外冲的龙夜寒,自己提剑冲了上去。 她的男人被欺负了,她还能不出手,那可就不是她白染的性格了。 “灵光剑?你是谁?为何会有灵光剑?” 鳐鱼精看见白染手中的灵光剑愣了一瞬,随即闪身躲开,却是没敢上前。 灵光剑乃仙界至宝,据闻这剑万年之前被以为上仙得了去,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看来是本帝长得太过年轻,瞧着好欺负啊!” 白染冷冷地勾起唇角,然后又朝那鳐鱼精刺了过去。 鳐鱼精一听,再看白染的容貌,瞬间猜到了她的身份。 “小妖不知帝尊驾临,多有得罪,还望帝尊海涵。” 鳐鱼精在灵光剑刺过来的一刹那便化作人形跪了下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染这剑却是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了。 “你倒是有眼色。” 白染轻嗤一声,抬手从鳐鱼精身上刮下两张鳞片,疼得鳐鱼精龇牙咧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若知道今天遇到的会是狐族的帝尊,便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刚才那些调戏的话啊! “记住今日这痛,再有下次,本帝便将你浑身的鳞片全刮了。” 白染收回灵光剑,朝不远处的龙夜寒伸出手。 “夜寒,过来。” 龙夜寒快步来到白染身边,将手递到了她的手心里。 鳐鱼精看着远走的身影,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她若没听错的话,那帝尊唤的是“夜寒”。 天族太子龙夜寒,但凡有些修为的,便没有不知道的。 她刚才还真是找死,竟然调戏了三界至尊中的两个。 难怪传闻说天族要与狐族联姻,如今看来,倒不是虚言。 鳐鱼精后怕地喘了口气,捡起地上掉落的两张鳞片,忙闪身离开。 还好自己刚才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不然今日她就要命丧于此了。 也不知是不是鳐鱼精给周围的同伴发出了什么信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白染带着龙夜寒一路走过去便再也没有遇见什么挡路的精怪。 反倒还碰上一条可爱的水滴鱼,在白染身边游来游去,非嚷着要给她带路。 龙夜寒不悦地将白染拉至自己身边,气呼呼地瞪着那水滴鱼。 这么小的东西也想来抢他的染染,哼! 水滴鱼可怜巴巴地看向白染,白染衣袖一挥,那水滴鱼才讪讪离去。 “染染,你总是这么心软可不好。” 龙夜寒略带埋怨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委屈地看向白染。 “不过就是条百年的小水滴鱼,这也值得你吃醋吗?小醋坛子!” 白染好笑地看向龙夜寒,他这次回来之后,好像更粘人了。 “那你是嫌我老了吗?” 龙夜寒不悦地嘀咕道。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交换 “那我比你还大些,岂不是更老?” 白染抬手刮了刮龙夜寒的鼻尖儿,就和在凡间的时候一样。 龙夜寒心头一软,将她那只手紧紧攥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在白染面前就是这么没出息,她不过就一句话,就能把他哄好。 “染染,等阿殇的身子好些了,我们便成婚吧!” 虽然龙夜寒一直都想早些与白染成婚,可她不提,他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起过。 但经历这场情劫,龙夜寒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早晚都是白染的人,为什么不能早些嫁给她呢? 白染一怔,转而看向龙夜寒道:“怎么忽然想要成婚了?” “我一直都想的,可是你不愿意,我也不敢强求。” 龙夜寒小声哼哼道,他现在也无需管理天族事务,可以先在狐族陪着她的。 她为什么就是不想娶他呢? 难道说是因为陌殇? 白染若是成婚,陌殇定然又要发一次疯的。 龙夜寒忽然又犹豫了。 他固然是想要嫁给白染的,却也不想陌殇出事。 但总不能因为他,他们就一直这样拖着吧! 陌殇他明明知道白染和他的关系的。 “夜寒,再过些时日吧!如今还不到时候,等我将狐族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去天族提亲。” 白染是准备成婚以后与龙夜寒在天族待一个月,回狐族待一个月的,所以,这段时日她需要好好培养一些值得信任的属下,替她好好守着。 现在她母亲和父亲还能帮忙,可这并非长久之事。 既然要成婚,那便是做好了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准备,自然要考虑得长远些。 而龙夜寒那边,天族和天后也不年轻了…… 仙族虽然长寿,却也不是永生的。 待羽化之时,便是消失之日。 龙夜寒心下虽然遗憾,但总算得了她的许诺,也不算是白开了一次口。 二人行至墨海深渊,远远地就瞧见了守在那里的蛟龙。 因为听白染说着蛟龙本性良善,所及即便它长得难看了些,龙夜寒也没觉得有多可怕。 蛟龙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后,猛得睁开了眼睛。 “狐族和天族的人?” “正是。” 白染点点头,她素闻这蛟龙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出示,便被看出了出处。 “百灵草不可随意赠出,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蛟龙懒散地看了白染一眼,便又趴了回去。 白染抬手幻化成一粒泛着白光的玉珠:“玉灵珠。” 蛟龙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白染手中的珠子,想要分辨真假。 白染也不小气,直接将珠子奉上,让蛟龙看个仔细。 “玉灵珠乃是狐族至宝,你当真舍得?” 蛟龙收回眸子,看向白染问道。 “这至宝也不过就是个死物,若是能救回我朋友的性命,便算是它的造化了。” 白染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玉灵珠能助修炼者提升法力数倍,她自小便戴在身上,虽说也有些感情了,但与陌殇相比,并不算什么。 龙夜寒却是有些不舍得,他知道这玉灵珠是白染除却灵光剑外最喜欢的东西了。 于是龙夜寒便从身上掏出一块雪白的玉佩出来递到蛟龙面前:“玉灵珠我们不换了,用这个。” “这是……天族的羽佩?” 蛟龙倒是没想到自己今日能得见两样至宝,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胡闹,赶紧收起来。” 白染将龙夜寒的羽佩收回塞进他的衣襟内。 这羽佩是龙夜寒出生时,他的皇祖父送于他的,当时老天后还未羽化,对这个小孙儿极为疼爱,便将这宝物给了他,龙夜寒便一直戴在身上。 这羽佩上沾染了龙族的精血,如何能轻易送人? “染染,那玉灵珠是你最宝贝的东西,怎么能换给他们?” 龙夜寒不舍得自己的羽佩,却更不舍得白染的玉灵珠。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白染更重要了。 “我已经用了万年之久,也算是物尽其用。如今交换出去,并不损失什么。” 白染是断断不可能拿龙夜寒的东西换百灵草的。 “二位的至宝还是都收回去吧!” 蛟龙忽然开口,龙夜寒不由得急了。 它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不想把百灵草给他们了? 那阿殇怎么办? “难道是我这玉灵珠不够分量?” 白染微微蹙眉,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难道还非得要将灵光剑送出去吗? 不到迫不得已,白染不想拿出灵光剑。 蛟龙大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看向一旁的白光道:“用什么交换并非是你我说了算的,要看天意。” 白染这才明白过来,如果想要开启百灵草的大门,需得用他们指定的东西交换。 “夜寒,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龙夜寒固执道,他不放心白染一个人去冒险。 “你身体还未痊愈,去了也不过是拖累我,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染染……” 白染都这么说了,龙夜寒哪儿还敢再坚持。 她说的没错,她一个人绝对要比带着他好脱身多了。 “别担心。” 白染凑过去亲了亲龙夜寒的唇角,难得主动了一次。 龙夜寒身子僵在那里,等他反应过来时,白染早就不在了。 蛟龙看着龙夜寒一脸含春的模样儿,不由得笑道:“她倒是怪疼你的。” 不舍得他犯险,也不舍得用他贴身的东西。 其实早在看见白染掏出的玉灵珠时,蛟龙就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 后来龙夜寒又掏出了羽佩来,蛟龙便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它听说那天族太子为了救狐族女帝三魂七魄都散了,如何这是救回来了? 狐族和天族都是好本事,魂魄散尽的人都能救回来。 这若是在旁的地方,早就魂飞魄散了。 龙夜寒红着耳尖儿傲娇道:“染染自然是最疼我了。” 与蛟龙这么一说话,他心里的担忧便也淡了些。 再看向那毫无波动的白光处,龙夜寒又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染染她……不会有事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 醒来 蛟龙轻轻摇了摇头:“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狐帝白染的本事它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它不想告诉龙夜寒罢了。 让他担心着,这样才能促进感情的长久。 龙夜寒一听,急忙上前几步就想穿过白光。 “你若现在碰到那白光,她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龙夜寒急忙停了下来,紧紧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见他面色苍白,蛟龙心中不忍。 “你先坐下歇歇吧!凭她的本事,虽说算不上来去自如,也断然不会有事的。” 龙夜寒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就固执地站在那里。 他要等白染出来,让白染一眼就能看见他。 如果染染知道他在等她,一定不舍得将他丢下的。 白染进入虚境,便见面前有一面镜子。 “不知我要带走百灵草,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白染直接开口问道。 “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那镜子发出的声音毫无感情,冷漠至极。 白染掏出玉灵珠和灵光剑,双手奉上。 可那虚境竟然半点变化都没有。 白染一惊,这才发现这两样东西人家根本就不要。 “何为最尊贵的东西?” 白染话音才落,镜子上便出现三个大字:“心头血。” 原来百灵草交换的不是这些外物,而是她狐帝的心头血。 这么说来,倒也不错。 毕竟狐族的心头血堪比灵药,活死人肉白骨且不说了,便是修仙者得了也能益气养伤,增添修为。 白染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口处,鲜红的血滴缓缓落下,而那虚境也逐渐变得清晰,一株蓝绿色的百灵草就长在那里。 白染收了匕首,自己随意点了几个穴道,去摘了百灵草,便飞身出了虚境。 “染染。” 见白染面色苍白地出来,龙夜寒急忙将她抱住。 “染染,你没受伤吧?” 龙夜寒吸了吸鼻子,总觉得白染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 可看向她的衣衫,上面又是干干净净的。 白染摇了摇头,紧紧握住龙夜寒的手:“别担心,我没事。” “恭喜帝尊得偿所愿。” 蛟龙忽然开口。 “多谢。” 白染朝蛟龙淡淡地点了点头。 “告辞。” 白染带着龙夜寒离去,回去的时候要比来时顺利许多。 直到出了墨海,白染才身子一软倒在了龙夜寒身上。 “染染……” 龙夜寒吓得面色苍白,抱起白染就消失在墨海边。 白染醒来时已回到了白族,龙夜寒正守在她床边。 “夜寒,辛苦你了。” 白染握了握龙夜寒垂在床侧的手,龙夜寒立马惊醒过来。 “染染,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 龙夜寒委屈地趴到白染身上,将脑袋埋在她颈侧,大哭起来。 “我不过就是太累了,睡了一觉好多了。” 白染这话倒是与狐族的狐医说的话一模一样。 白染知道,狐医是绝对不敢将自己放了心头血的事情告诉龙夜寒的,所以她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你是用什么换来的百灵草?” 龙夜寒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白染问道,他可没忘记她身上的血腥味儿。 “不过就是几滴血而已。” 白染含糊道。 “染染,你为了陌殇竟然这般伤害自己的身体?等他好起来了,我一定跟他没完。” 龙夜寒心里又妒又气,更多的却是心疼。 白染为了救他已经费尽了心力,如今还要为了陌殇放血。 陌殇他以后若是再拿自己的身体敢威胁白染,他就再也不叫白染管那个家伙了。 “好,等他好起来了,你就去揍他。” 白染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龙夜寒的耳朵。 龙夜寒踢了靴子就要往床上爬,白染难得主动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 “染染,你不能对阿殇比对我好。” “好。” 临睡前,龙夜寒还不忘与白染说着不许对陌殇好的话,白染也都一一应下。 待再清醒过来时,白染便带着百灵草去了千云殿。 初一正在细心地帮着陌殇擦洗,他从小就是一只温柔的狐狸,所以当初老狐帝在世时才将他送给了白染。 “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好。” 白染朝初一挥挥手,初一立马退了出去。 白染将百灵草置于碗中,又挤入几滴从太上老君那里求来的雨露,待百灵草全部溶于露水中,才一点一点喂到了陌殇口中。 苍白的唇上慢慢多了几分血色,但人仍旧未醒。 白染施法在陌殇身上查看一番,并未发现异样。 “你若再不醒,我就走了。” 白染语气冷淡,但她话音才落,躺在那里的人儿睫毛便跟着颤了颤。 “阿染……” 唇微微一动,哑声吐出这两个字来。 陌殇缓缓睁开眼睛,红着眸子看向白染,手上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努力地抬起,扯住了白染的衣袖。 眸子中写满了委屈,愧疚,害怕…… 白染手下微微用力,想要将衣袖从陌殇手中拽出,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看这个他泛白的手指和颤抖是手臂,白染到底还是没忍心就此离开。 “阿染,阿染,阿染……” 陌殇不住地叫着白染的名字,就和幼时无措时的模样儿一般无二。 “好了,我听见了。” 白染架不住他这样叫,尽管还不能原谅当初龙夜寒受伤的事情,但他毕竟也帮着将人找了回来。 “阿染,我没有要伤害你。” 陌殇还记得她挥向他那一剑时嘴里说的话,她为了龙夜寒而用了白族秘术,若非她还顾念着几分旧时的情谊,他们两个现在应该都已经不在了吧! 那时他日日夜夜得困于心口之痛,还是白染的母亲救下了他。 如若不然,现在三界之中早就每天陌殇了。 白染她心里到底还是没有他。 她宁可玉石俱焚,也要让他痛。 这般想着,陌殇的心口处又抽搐起来。 见他面色猛得转白,白染忙用法术帮他纾解。 “阿染,我……我没有……要伤害你……” 陌殇忍着痛解释道,若她不能原谅他,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 第五百四十章 你刚才还护着他…… 若不是后面想通了,她又岂会将他带回家来养伤? 可陌殇是个疯子,除了白染,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阿染,你……你信我?” 陌殇直愣愣地看向白染,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写满了惊喜。 “那你告诉我,当日你为何要与你父亲一起谋逆。” 白染也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 她给了他机会,若他还不如实相告,那以后她便不会再管他。 生也好,死也罢,就全当不曾认识好了。 陌殇身子一僵,咬着唇看向白染。 见她耐心即将耗尽,他才慌忙开口:“我……我若说了实情,你不能生气。” “说吧!” 白染并未答应他无理的请求,他做错了事情,凭什么还不让她生气? “他说……我们若是能打败天族,以后,我……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陌殇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向白染。 当初他也是受不住了龙夜寒日日在他面前显摆白染与他的关系,才生了这不该生的心思。 可是当他看见杀戮四起时便后悔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白染了,这样得来的感情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白染是断断不会喜欢上一个逆贼的,就算他们赢了,白染也不会再原谅他。 白染知道陌殇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陌擎与陌殇一向不算亲近,若非是拿这样的条件诱惑他,陌殇定然不会与他同流合污的。 “你我自幼相识,你清楚我的性子。” 白染将衣袖从陌殇手中拽出,脸上的神情愈发冷漠。 “阿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陌殇强撑着身子去够白染的衣袖,却因着白染的避开而从床上滚了下来。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起。 “阿染,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陌殇趁机抓住她的衣袖,红着眼眶求她原谅。 “你先起来。” 白染用力将陌殇从地上扶起,陌殇脚上无力,身子一软便又倒在了白染身上。 白染正要俯身将他抱上床,门外便冲进一个人来。 “好你个陌殇,我不过一会儿没看见,你便又想着法子勾引白染!” 龙夜寒抬手就推向陌殇,白染急忙拉住了他是胳膊。 龙夜寒眸子一红,抿着唇看向白染,虽然什么话都没说,白染却能看出他的委屈。 “他才醒过来,什么都没有做。” 白染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陌殇从床上掉下来这件事情,但陌殇的确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奢求她的原谅而已。 龙夜寒看着自己被白染握住的那只手腕儿,咬着牙从她手中拽出来,转身就消失在二人面前。 陌殇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白染扔上了床。 “阿染……” 待他还想要说什么时,白染也已经离开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寝殿,陌殇苦笑一声。 在他和龙夜寒之间,白染从来都没有选择过他。 捂着发疼的心口,陌殇整个人缩在一起,疼得浑身打颤。 白染很快就追上了龙夜寒,可龙夜寒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越飞越快。 白染加力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龙夜寒的手腕儿,将人拽进了怀里。 “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大了?嗯?” “你放开我。” 龙夜寒别过头去,不想看白染。 她刚刚竟然护着陌殇,还替陌殇挡他的手臂。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他看她分明对陌殇更好。 “当真要我放开吗?” 白染认真问道,抱着龙夜寒的手臂也越来越松。 龙夜寒心下一痛,他不就是想让她哄哄吗? 可她每次都这样威胁他,不就是仗着他离不开她吗? 龙夜寒这次也不想再主动了,他心里委屈,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却一直倔强得没有开口说话。 若她这次真的不哄他了,那他绝对不会再轻易原谅她。 “什么事儿就值得你这么哭了?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就将他救醒,也不该不让你打他。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揍他。” 白染上前边替龙夜寒擦着眼泪,边好言哄道。 其实她并不善于哄人,这哄人过得法子还在在凡间的时候学的。 可是她越哄,龙夜寒就哭得越厉害。 “你刚才还护着他……” 龙夜寒委屈地控诉道。 “是我不好,刚才不该护着他,应该护着我的夜寒才是。以后你再揍他我也只当作没看见,就算将人打死了我也不管了。” 白染这会儿可是不敢再与龙夜寒对着来了,谁知道一向粘人的家伙也会有脾气了呢? “我又不是没有分寸,哪里就能真的打他了?你就这般不信我?” 龙夜寒鼓着嘴嘟囔道。 白染虽比龙夜寒年岁大了些,可从小到大都是他在让着她,如今倒好,他还支棱起来了。 “我信,我信。” 白染郑重道。 见白染认错态度良好,龙夜寒也就没了脾气。 “那你以后不许再抱他。” 他刚刚可是看得清楚,白染抱了陌殇。 “我就是扶了他一把,什么时候抱他了?” 其实白染之前是准备将人抱上床来着,只是后来被龙夜寒这么一闹,她才扯着人的胳膊将人扔在了床上。 “若我不来,你肯定就要抱了。” 龙夜寒一度怀疑过陌殇的身份,觉得他根本就不像魔族中人,反倒比白染更像是个狐狸精。 那双勾人的眸子可比白染妖娆多了。 “我只抱你,不抱别人。” 白染这话可没有撒谎,除了龙夜寒,她也不会这样搂抱着别的男子。 “我回去看看他,好歹他能醒过来也有我一半的功劳。” 白染这么一哄,龙夜寒便又来了精神,想要回去找陌殇显摆显摆。 刚才白染可是丢下他来追自己了。 看着已经跑远了的人,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样丢下她,分明就是不想她再去看陌殇了。 也罢,反正人已经醒了,她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区别。 白染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早上起来的太早,她现在正好再回去补个觉。 昨天失了心头血,怕是要好好补一阵子才能回来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那我也会守着她 白染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告诉龙夜寒实情,不然他若是知道她用心头血换了那百灵草,指不定又要怎么哭闹呢! 龙夜寒从小就护着她,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舍得用她的心头血的。 龙夜寒返回千云殿后,便直接去找了陌殇。 此时陌殇已经疼得昏迷了过去,额上布满细汗。 龙夜寒见状,忙抬手去探他的气息,又招呼初一过来给陌殇更换衣物,这一折腾便是小半晌。 本来还想跟陌殇显摆显摆的龙夜寒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说,反倒伺候了他半天。 “你这个坏东西,想要抢我的染染不说,还总是离间我们。若不是舍不得,我真的想把你送得远远的,让你再也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龙夜寒自言自语道,手下照顾陌殇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你这个家伙也未免太得寸进尺了些,阿染都被你抢走了,你还来气我。咳咳……” 刚清醒过来的陌殇听见了龙夜寒的话,忍不住回怼道。 “舍得醒了?可惜啊可惜,你这次昏迷过去,染染并不知情,你也别想着她会心疼了。” 龙夜寒幸灾乐祸地看向陌殇,见他气色不算太好,那些本来准备气他的话也再说不出来了。 “呵呵……” 陌殇苦笑一声,龙夜寒忙嫌弃地撇撇嘴。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还好你回来了。” 陌殇并未因着龙夜寒的挖苦而恼怒,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巴不得我永远消失吗?为什么还要救我回来?” “我怕阿染会恨我。” 陌殇当然不想龙夜寒留在白染身边了,可若是龙夜寒真的出了事,那他也就完了。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龙夜寒说着抬手就要去推陌殇,手却在碰到他肩头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也没那么傻,若是碰了你,染染一定会怪我的。” 说罢,龙夜寒便坐在了床边,不再看陌殇。 陌殇轻笑一声,很快又敛了神色。 “你这次回来,阿染是不是要娶你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陌殇轻阖眸子,并没有敢去看龙夜寒的神色。 龙夜寒歪头瞪了陌殇一眼,然后得意道:“不论早晚,染染只会娶我一人,你就别想了。就凭你这容貌,日后也不愁嫁不出去。” 陌殇扯了扯嘴角,认真道:“夜寒,就算是她娶了你,我也会一直守着她的。” “你……你怎么那么讨厌?” 龙夜寒气得差点儿挑起来,这个人脸皮怎么那么厚? 人家都成婚了,他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影响人家妻夫生活吗?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 陌上说完,便将头转了过去,不去看龙夜寒的神色。 “可染染她明明就不喜欢你,你这又是何苦?若染染当初选择的人是你,我一定会退出,选择成全了你们。” 龙夜寒大言不惭道。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阿染她是选择了你,你才会如此说。若当真是我与阿染在一起了,你定是会比我还过分。” 陌殇鄙夷地撇撇嘴,他才不相信龙夜寒的鬼话呢! 若当初他没有被他爹带走那几百年,指不定现在陪在白染身边的人是谁呢! 趁人之危的家伙! 龙夜寒轻轻捏了捏鼻尖儿,羞涩一笑。 陌殇说的没错,若是白染当初选择了陌殇,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好了好了,你身体还没好,别激动。” 龙夜寒心虚,便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反正以后嫁给白染的人是他,陌殇愿意守着就守着吧! 也不是每个神仙都要成婚的,陌殇孤单到羽化,也没什么,习惯就好了。 “你说,若是没有我,阿染她会不会更开心一点儿?” 陌殇有时候也恨这样的自己,一遇到白染的事情,他便情绪极端,不受控制。 等清醒过来之后,他又悔不当初。 龙夜寒一怔,转过头来看向陌殇。 “你是说认真的吗?” “嗯。” “没有你,染染会不会高兴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滚。” 陌殇翻了个身,再也不想理龙夜寒了。 龙夜寒就是有这个本事,每次都能把他气个半死。 龙夜寒站起身来,也不恼,只笑笑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去找染染了。” “你……” 陌殇猛得转过身坐起来,可龙夜寒却已经笑着离去,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陌殇死死攥着拳头,最终又躺了回去。 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思绪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他都还没有好好与阿染说会儿话,就被龙夜寒那个家伙将人给抢走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这个讨人嫌的,就算是想尽办法,也留不住人家。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陌殇却是愈发坚定了要留下来守在白染身边的决心。 即便她不娶他,他也要日日看见她。 若不能以夫君的身份陪她左右,那便以朋友的身份守护着吧! 这也是陌殇想了两年多年才想通的,只有这样,他们三个人才都不会那么痛苦。 龙夜寒从千云殿出来就去找了白染,见白染正在睡着,他便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只是靴子才刚落地,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 “嗯。” 龙夜寒见她醒了,索性直接扑过去将人抱住。 脑袋搁在白染肩头蹭了蹭,龙夜寒忽然收紧了自己抱着白染的手臂。 白染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害怕,便回抱住他。 “这是怎么了?” “染染,你说,若是当年你选择的人不是我而是阿殇,那我该怎么办?” 龙夜寒感受不到陌殇的痛,但是他知道,如果白染不要他了,他便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像那些老仙们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每天枯燥乏味的生活,那该有多无趣? 龙夜寒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夜寒,我不答应现在就成婚是因为还没想好我们成婚后要怎么生活,并非是不喜欢你。等我安排好狐族的事务,解决了后顾之忧,就去天族提亲。” 第五百四十二章 逼婚 白染轻轻揉着龙夜寒的脑袋,以为他是因为她不答应尽早成婚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龙夜寒身子一僵,抱着白染的手臂又用力了些。 “我还以为你是怕阿殇难过呢!” 龙夜寒一直觉得白染不肯答应与他成婚是担心陌殇做傻事,毕竟在得知他们二人在一起后,陌殇可是疯魔了好长时间的。 龙夜寒一直以为陌擎当初谋反就是为了他的儿子,他看不得陌殇痛苦,才想将白染抢回去。 “他早就知道我以后要娶的人是你,该难过的也难过完了。如果他一直想不通,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我自不会因为他难过就伤害你。” 白染一向冷情,如今眼中多了几分温度,那样是历过情劫之后才有的。 她待谁好只会去做,却甚少去说。 可不论是什么,她心里都明白的很。 就像是陌殇对她的感情,龙夜寒对她的依赖。 她当初选择喜欢的人时的确是考虑了很多,而陌殇因为有个黑脸爹,白染直接就将他排出了。 至于龙夜寒,他单纯善良,心思干净,母父又宠爱他,连带着对白染都特别好,所以白染才会选择了和龙夜寒在一起。 她一直认为陌殇并不适合做她的夫君,最起码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并不合适。 她本就是一块冰,需要龙夜寒这样的小太阳来捂热,如何敢再将自己置于黑暗中,去陪陌殇一起堕落呢? 陌殇在与白染在一起时,一直压抑着本性。 白染不愿他太累,也不想他一直都活在伪装出来的躯壳之下。 她希望他做他自己,不要事事都想着她喜不喜欢。 但这事儿似乎也不是白染能够控制的。 可不论怎么样,既然是要成婚,那白染一定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 更何况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之深就更不用说了。 “染染,还好你选择的人是我。” 龙夜寒有些后怕地抱住白染,他自认没有陌殇坚强,怕是做不到如他那般。 “别乱想了,明日我随你去看看天尊和天后,顺便送你回家。” “我不想走。” 龙夜寒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不想将白染和陌殇单独留下来。 “可你母父一定很想你,你应该好好陪陪他们才是,日后我们要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呢!” 天尊和天后有了龙夜寒时年岁就已经不小了,就算陪又能陪他多久呢? “那你一定要离陌殇远一些,他心眼儿太多了。” 龙夜寒不放心地嘟囔道。 “好。” 白染笑着应道,在她的地盘上,难道陌殇还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成? 白染可不信。 白染将龙夜寒送走后,又在天族陪了他大半日,这才离开。 其实龙夜寒的身子一直都未好全,的确是该好好养养的。 白染这边才走,龙夜寒那边就睡着了。 天尊和天后守在儿子床前欣慰不已,好在孩子平安回来了,要不然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想到那个年纪轻轻就已经不在了的女儿,两个老人愈发心酸。 “历经磨难,也算是成长了,还是早些与狐族把婚事定下来吧!” 天尊幽幽叹了口气,她是再也不舍得自己这个儿子再出什么事儿了。 只要他想要的,她都会去满足他。 “是啊!两个孩子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也不好再耽误了。” 天后赞同地点点头,若不是女儿出事,他们早就抱上小孙女儿了。 “那明日我们便去狐族走一趟吧!” 按理说成婚的事情都应该女方家里来张罗才是,可白染明显不急,他们却是等不及了。 二人商议一番便背着龙夜寒去了狐族,与白芷和苏易安聊了许久,最终双方长辈便将婚事定了下来。 等白染知道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母亲,父亲,我并不想这么早就成婚。” 白染还是那句话,可这次却没人听她的了。 “还早吗?你都多大了?你为着自己想想,难道也不替夜寒着想吗?” 苏易安不高兴地斥道,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意了。 “你也不用再多言,你与夜寒的婚事我们昨日已经与天尊天后都商量过了,婚期就定在年底,也给你足够的时间准备。至于成婚之后……暂时就先让夜寒住到狐族来,以后的事情你们以后再自己商量。” 白芷说罢,直接拉着苏易安走了,根本就没有给白染辩解的机会。 白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将人惹生气了呢? 也罢,到年底还有些时间,也够她安排了。 但这事儿她还是要先与陌殇说好,免得他又发疯。 “阿染,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能来亲自告诉我这件事。” 陌殇嘴角噙着一抹笑,笑意并不达眼底。 但在看见白染时,眸子里的深情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我们到底是自幼的情谊,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再犯傻了。” 白染接过一旁初一递来的药,亲手交到陌殇手中。 “你伤了根本,要养很长时间。以后你就留在狐族吧,左右我们都在,也不会有人欺负了你去。” 白染可没忘记她去魔族时,魔族当时的惨状。 若是叫陌殇独自回去养伤,莫说是她不能同意了,就是她爹娘也不会答应的。 “好。” 陌殇轻轻点了点头,心底总算是好受了些。 虽然嫁给白染的人不是他,但他好歹还能守在她身边。 那便够了! 他总该是要学会知足的。 “喝药吧!” 白染垂着眸子没有再看他,自然也没有看见那滴落在药碗中的泪。 狐帝与天族太子大婚,四海八荒皆来庆贺。 红梅翻飞,天地共庆。 龙夜寒紧张地站在白染身旁,直到身侧的人将他冰凉的手握住,他才平静了些。 白染微微侧眸,看着龙夜寒面颊上染着的红晕,勾唇一笑。 只是这一笑,便已倾倒众生。 人群中的陌殇紧紧攥着拳头,眼睛再也离不开那抹红色。 若是站在她旁边的人是他该有多好啊!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 陌殇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想到自己被父亲强逼着带走的那几百年,他心中的恨意便更深了。 如果不是那些年被龙夜寒趁虚而入,今天嫁给白染的人又怎么会是他? 陌殇的脸色变了又变,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初一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少主,您身子若是不适,小仙便扶您回去休息吧!” 陌殇稳了稳神色,这才站住了身子,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 他怎么能错过她的婚礼呢? 初一有些担忧地看了陌殇一眼,帝尊可是嘱咐过他,一定要好好守着小魔帝的,若是在帝尊和太子殿下的婚礼上出了什么差错,那他便不用活着了。 那两抹交织的红色渐行渐远,陌殇这才撑不住倒了下去。 好在初一早就有了准备,将人扶着就回了千云殿。 …… “白溪,你给我站住!” 龙夜寒气呼呼地叫住了怀里抱着仙果儿就要往外跑的女儿,一脸的怒色。 “父亲……” 白溪讪讪地看向龙夜寒,小手放在胸前挡着,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她父亲就看不见她怀里装的是什么了。 “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我还以为你一直当千云殿的那个才是你爹呢!” 龙夜寒瞪了女儿一眼,他实在是气不过,这孩子明明是他的,怎么自小就与陌殇那般亲近?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陌殇才是她爹呢! 白溪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原来父亲是吃醋了。 蹬着小腿儿跑回来,抱住龙夜寒的胳膊,白溪用小脑袋蹭了蹭。 “父亲永远都是溪儿的父亲,溪儿最喜欢父亲了。 父亲不只有溪儿喜欢,还有母亲,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大家都爱父亲。 可陌爹爹只有一个人,母亲不喜欢他,父亲也不喜欢他,只有祖父疼他,陌爹爹多可怜啊! 溪儿对他好些,也不过是在积仁善,这不是母亲和父亲常常教溪儿的吗?” 别看白溪年岁小,说话却是一套一套的,把龙夜寒哄得心花怒放的。 龙夜寒一想,白溪说的也对,他一个人得了那么多人的爱,陌殇却总是孤孤单单的。 “也罢,既是积善的好事儿,那你便去吧!但要记得早些回来,若是你母亲待会儿见不到你,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了呢!” 龙夜寒知道白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的母亲,所以每次都拿白染吓唬她。 “父亲放心就是,溪儿去去就回。” 白溪说完,一闪身便消失了。 龙夜寒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不悦地撇了撇嘴。 这个陌殇还真是可恶,跟他抢妻主不说,还要抢他的女儿,有本事自己生去嘛! “陌爹爹,陌爹爹,你看看溪儿给你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白溪一跨进千云殿,便笑着朝坐在院中看书的美人儿喊道。 陌殇听到白溪的声音,急忙放下手里的书,脸上的淡漠散去,满满的都是宠溺。 抬手将扑过来的小家伙抱进怀里,陌殇宠溺地刮了刮白溪的鼻尖儿。 “溪儿给的无论是什么,都是最好的。” 陌殇虽然不喜龙夜寒,但却十分喜爱他的女儿。 白溪简直与幼时的白染长得一模一样,和陌殇记忆中的人儿重合,莫说是眉眼神情,就连说话的调调儿都是一样的。 陌殇还记得他与白染初相识时,白染就总是这样得了什么稀罕的东西都和他一起分享。 那个时候不存在爱情,所以他和白染与龙夜寒在一起相处得十分愉悦。 若是不用长大该有多好啊! 万年的情谊也抵不过白首不分离的诺言啊! 陌殇收回神思,看向白溪从怀里掏出来的那个小仙果儿,眼角不由得挂上了几分笑意。 这仙果是天族圣物,每年所产不出十数,听闻今年仙果只长成九个,天尊和天后送了六个到狐族,昨儿白溪已经拿了一个送到千云殿来了,没想到她今儿又送了一个过来。 “娘亲说着仙果一颗可抵千年修为,陌爹爹身子不好,多吃几颗,以后就不用吃苦苦的药了。” 白溪将仙果儿塞到陌殇手中,故作老成地说道。 狐族的六个仙果分给了祖母祖父,母亲父亲,还有她和陌爹爹,正好一人一个。 她今天拿来的这个就是自己没舍得吃的,她不知道陌爹爹是什么人,她只知道自己记事起,陌爹爹就很疼爱她。 听母亲说,陌爹爹是在千云殿养伤的,那伤还是为了救父亲,她便想为他做些什么。 “谢谢溪儿,可这仙果每人只吃一颗就足够了,吃的多了反倒过犹不及,说不定会伤了身子。这个果子还是溪儿吃吧,溪儿快些长大,以后才能保护好你娘亲啊!” 陌殇抬手幻化出另一颗仙果来,这便是昨天白溪给他送来的。 陌殇虽甚少出千云殿,却也从初一那里听说了这仙果的分配数。 如今白溪多拿出一颗来,一定就是她自己没舍得吃的。 这孩子本性纯良,比她母亲倒是温柔了不少。 也不知以后又是怎样的祸水,会祸害多少少年儿郎。 白溪并不知陌殇是哄她的,只是听他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于是二人一人一个仙果便吃了起来,还不待白溪的最后一口仙果下肚,一声奶萌奶萌的“白溪姐姐”差点儿将她吓得从陌殇腿上掉下来。 “白溪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来人是个小奶团儿,一身火红的衣裳,后面还支棱着一根狐狸尾巴。 白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粘人精怎么又来了? “原来是小墨弟弟啊!” 白溪擦了擦嘴,暗道还好自己吃得快,不然又得被这个粘人精要去半个果子。 苏墨是苏安祁和花九卿的儿子,模样儿长得自是不必说,随了他娘和他爹的长处,从小就是一双勾人的眸子,不说话时就这样望着你,都叫你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请求。 白溪却不吃他这一套,她不喜欢和这样的小奶娃玩耍,她就喜欢和陌殇爹爹待在一起。 “陌爹爹。” 苏墨有礼地朝陌殇抱了抱拳,他一直都是跟着白溪叫的,白溪叫陌殇爹爹,他便也跟着那么叫。 “小墨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陌殇也很好奇,他可是知道这个儿子一直是被苏安祁捧到心尖尖儿上的,今天怎么没见着他们两口子? “母亲带着父亲去青丘了,让小墨在白溪姐姐家住上一段时日。” 苏墨也学着白溪的样子想要坐到陌殇腿上,爬了几下都没上去,不禁失落地扁扁嘴。 陌殇见状,忙伸手将他捞了起来,苏墨的小脸儿上这才笑出了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白溪见状,忙从陌殇腿上爬了下来,板着小脸儿认真道:“陌爹爹身子不好,我们不能两个人都坐在陌爹爹怀里。” 陌殇闻言一怔,随即轻笑出声。 这孩子果真和她娘亲小时候一模一样。 苏墨肉乎乎的小胖手攀上陌殇的脖子,奶声奶气道:“陌爹爹笑起来可真好看,是最好看的仙子了。” 都说童言无忌,但稚童却最是爱说实话。 陌殇的容貌在四海八荒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也不怪苏墨会如此说。 “娘亲说陌爹爹是三界最美的男子了,当然好看了。” 白溪傲娇地昂着下巴,好像是别人在夸她似的。 陌殇唇角扬起,他也记得,当年白染的确是这样夸赞过他的。 只是再美又能如何,她不喜欢,那这美丽便毫无意义了。 不多一会儿苏墨也从陌殇怀里钻了出来,与白溪在院子里追逐奔跑着,稚童清脆的笑声伴随着声声虫鸣鸟叫,一直安静异常的千云殿此时却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陌殇静静地看着,心也跟着宁静起来。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有的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美。 …… 白染回来时,见龙夜寒正闷闷不乐地歪在榻上,便走上前去坐下。 “这是怎么了?” “染染,你女儿又去找陌殇了。” 龙夜寒抱着白染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腿上,告状道。 白染细细想了想,这才认真道:“看来溪儿是太孤单了,不如我们再给她生个弟弟吧!” “什么?” “……” 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无穷尽。 ——<本书完> 小仙女们,后面还有番外哦! …… 感谢小仙女们一路支持,祝大家虎年大吉,万事如意! 宠夫成瘾完结了,新书大概在2月底3月初的样子与大家见面,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关注作家一念如尘,随时查看新书状态哦! 作家完结文 《大佬穿书到女尊》 《女尊之有衿莫寒》 《女尊重生之盛宠》 《我的皇子殿下》 …… 另外再推荐一下好友十月静好同类型文《女尊快穿之妻主是个宠夫狂》。 —— 新年快乐啊! 番外一 轮回 白染带着龙夜寒去东海参宴,只留下白溪看家看孩子。 白溪不悦地哼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个捡来的孩子。 不对,她还有一个妹妹,也像是捡来的。 母亲出门从来都是只带着爹爹,将她和妹妹留在家里。 妹妹名叫白冰,小小年纪就整日里板着个脸,真是人如其名,冷冰冰的。 “冰冰,过来。” 白溪朝白冰勾勾手指,小家伙便噔噔蹬蹬地跑到姐姐身边,等着她开口。 “想不想去凡间玩儿?” 听说凡间可热闹了,可母亲不许她们私自去,只说等她年岁大些了再带她去历练。 可她实在是有些好奇,那书中所写的凡间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母亲说不许我们去。” 白冰动摇了,她当然想去,可一想到母亲的嘱咐,她又缩了缩身子。 “母亲和父亲去东海了,没有个三五日是回不来的,我们只去一日,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白溪这么一说,白冰也就信了,忙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我得去与陌爹爹说一声,陌爹爹最疼我了,若是知道我今日不能去陪他,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白溪说罢,就拉着白冰朝千云殿而去。 陌殇在得知白溪想去人间玩耍时,并未拒绝。 而是道:“我带你们一起去,晚上之前我们必须回来。” 虽然知道白溪法力高强,但陌殇还是会担心她在外面遇见什么麻烦,便要跟着她一起去。 有他和初一在,出去玩一趟也没什么要紧的。 “可是陌爹爹的身体……” 白溪有些担忧道,若是耽误了陌爹爹养伤,那她宁可不去了。 “无碍,凡人伤害不到我的。” 陌殇站起身来,叫过初一就带着白溪和白冰出了狐族。 四人幻化成凡人模样儿,去了凡间的京都城。 正好今儿城中有庙会,热闹得紧。 陌殇化作女人,一手拉着白溪,一手抱着白冰。 白冰手里还攥着一个糖人儿,正往嘴里塞呢! 此时的白冰哪里还有过去那般的冷漠,只剩下满眼的新奇。 “陌……娘亲,你看那里,好多人啊!” 白溪将到了嘴边的“陌爹爹”硬是改成了娘亲,这是他们之前便说好的。 白溪和白冰姐妹以陌殇女儿的身份出来游玩,而陌殇又做了女子打扮,自然就是她们的娘亲了。 “那边是凡间耍把戏的,我们过去瞧瞧。” 陌殇带着几人挤了过去,他以前与白染和龙夜寒也曾偷偷来过人间,这些东西全都见过。 他还记得那次白染被凡间一个小公子给缠上了,在凡间又不敢随意使法术,他和龙夜寒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带着白染逃了。 如今想想,竟已是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白溪和白冰看得眼睛都不舍得转一下,凡间的确有很多吸引人的东西,那是他们在狐族和天族都不曾见过的。 “好!” 周围响起一阵叫好声,还伴随着阵阵掌声。 一个瘦削的小女孩儿双手捧着托盘从人群的一头开始讨赏,周围看热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扔过去一两个铜板。 待人站到白溪面前时,白溪不由得愣住了。 她身上并没有那女孩儿托盘里的东西,她只在书上见过人类的铜钱,自己却并没有。 一个银锭子忽然落在托盘之上,小女孩儿惊得眼睛都圆了。 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姿容绝丽,气质非凡,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 只是她长得虽然年轻,怀里却抱着个孩子,那小女孩儿便朝陌殇道谢:“多谢夫人打赏,多谢夫人打赏。” 陌殇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拉着白溪走了。 白溪好奇地看向陌殇,问道:“娘亲给她的就是凡间所用的银子吗?” 她身为狐族少主,又是天族的小殿下,走到哪里都不缺什么,自然不知道银子的好处。 便是刚才她和白冰吃的糖葫芦也都是初一去付的钱,她根本就没有拿了东西要给钱的意识。 陌殇温柔地捏了捏白冰的小脸蛋儿,然后才道:“凡间的买卖与仙界不同,在这里想要拿他们的东西,便要用银钱交换。” “不用拿着东西去交换东西,这样便省下了不少力气,凡间的人可真是聪明。” 白溪自幼聪慧,一听也便懂了。 陌殇点点头道:“最早凡间的人也是以物易物的,只是他们没有法力,不能将东西都收入法器,所以便想了用银钱来交易的法子,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事儿。” 仙界之所以可以直接用物换物,便是因为无论再大的东西,都可以收入法器里,这才无需再多一个银子那样的累赘。 但仙界里的大多数神仙都是下凡历过劫的,也都习惯了随身带些金银,以备不时之需。 就像他身上的那些银钱,还是五千年前与白染一起下凡时去找当时的老狐帝换的,当时老狐帝给了他们好多银子。 “我在天书上看到说,凡间的人寿命只有不足百年,他们百年为一个轮回,可是真的吗?” 白溪好奇道,他们仙人的寿命都是很长很长的。 只要不受什么劫难,一般情况下都能活很久很久。 可凡人的寿命却不足百年,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若当真如此,那凡人的命运还真够苦的。 “积善者坠入轮回,积恶者坠入地狱,天道使然。” 陌殇点点头,他有时候也挺羡慕凡人的。 若他和白染都是凡人的话,这一世白染选择的是龙夜寒,那下一世是不是就会选择他了? 其实当年白染明明对他比对龙夜寒更好的。 陌殇不愿再去想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如今他能守在她身边,偶尔看见她,便也够了。 魔族经那次一战早已不复从前,他也不愿再引起三界争斗。 就这样吧! …… (ps:关于百~万\小!说不认真的小仙女一直在说白染回狐族后性格变冷淡的问题,大家可以再去看看那章楔子,里面有介绍哦! 一万多岁的狐帝和二十岁的凡人白染性格肯定是不一样的,但爱男主的心却都是相同的。 成熟的女人在感情上是不会多说甜言蜜语的,不要看她说什么,要去看她做什么。) 番外二 美人计(一) “娘亲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 白冰将最后一口糖人嗦干净,才双手攀上陌殇的脖子,甜甜地夸赞道。 陌殇被白冰的话给逗笑了,这个孩子一向不爱说话,如今不过一个糖人儿和一根糖葫芦就甜住了她的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娘亲说多积善事在历劫飞升的时候便能少受许多苦楚,原来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都应该广结善缘才是。” 白溪口中的这个“娘亲”自然就是指白染了。 陌殇身子忽然一僵,他这才想起自己第一次历劫时,比白染和龙夜寒多受了三道天雷。 难道就是因为他生在魔族,造孽太多吗? 虽说那三道天雷是白染替他扛了下来,可这件事情陌殇一直耿耿于怀。 若是如此的话,那白染这万年来又该是怎么看他的? 她是不是以为他心思不够纯善,所以才选择了龙夜寒? 想到到处他被陌擎骗着谋反还差点儿害了龙夜寒那次,陌殇便不由得一阵心凉。 果真如此,如果换成是龙夜寒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答应陌擎那样的要求的。 原来他的骨子里就带着魔族的恶,难怪白染当初不要他。 陌殇忽然觉得浑身发愣,整个人都有些抑制不住得发颤。 好在白冰轻轻叫了两声“娘亲”,这才唤回了陌殇的思绪。 抱紧了怀里的白冰,陌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带着白溪姐妹进了一旁的酒楼。 看着满桌子的菜色,白溪欢喜不已,她早就想来人家见识见识了。 还是陌爹爹好,要知道如此,她便该早早地叫陌爹爹带她出来的。 陌殇并不贪恋凡间之物,倒是白溪和白冰吃得满嘴是油。 “陌爹爹,您也吃啊!” 白溪朝陌殇道,她总觉得陌爹爹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你们多吃些。” 陌殇淡淡一笑,目光又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 还没等他们吃完饭,楼下便传来一阵打闹声。 白溪耳朵一竖,立马放下了筷子。 初一先一步打开门出去打探情况,白溪也要跟着过去,却被陌殇拉住了手腕儿。 “你在这里坐着。” 陌殇倒并不担心白溪会受伤,只是这凡间的腌臜事太多,他不愿意白溪看见罢了。 白溪不敢忤逆陌殇的话,心里却像是猫抓似的,痒痒的很,特别想去瞧瞧。 没一会儿初一就回来了,神色淡淡的。 “初一叔叔,外面的怎么了?” 白溪好奇地问道,一旁的白冰却是与她完全不同,只顾埋头狠吃。 “柳家的小姐在外头被人用美人计骗了不少牵扯,柳家正君找上门来了,把和柳小姐一起吃饭喝酒的几位小姐给揍了!” 初一神情平淡,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只要不伤到他的几个主子就行。 白溪一怔:“美人计?” “陌爹爹,什么是美人计?” 白冰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着陌殇问了这么一句。 “美人计便是许多人利用男子的美色来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陌殇没往深里说,只简单地解释道。 白冰不是很懂,可白溪却听明白了。 “那柳小姐是被有二心的男子利用美貌骗了钱财?” 见陌殇点头,白溪不由得咂舌。 “这凡间的人心思可真多,难怪母亲不许我单独出来呢!” 白溪自问还算聪慧,却也从未见识过这样卑劣的事情。 在仙界,大家大多品性高贵,便是有些心术不正的,也不敢用在白溪身上。 “你母亲说的是,你自己切勿单独出来。” 陌殇修长的手指蹭了蹭白溪的嘴角,将嘴角沾着的一点油渍擦拭干净,半点儿都没有嫌弃之意。 “陌爹爹放心,溪儿断然不会胡来的。” 听白溪如此说,陌殇便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不相信白溪,这孩子只要说到就一定能够做到,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嘱咐一句。 “凡人大多贪婪,你若再大些,这容貌也容易招来麻烦。” 陌殇每每看着白溪,都会想到当年的白染。 白溪真的和幼时的白染长得一模一样。 白冰却是更像龙夜寒一些,所以白染之前才提议说将白冰的姓氏改为龙,日后天族便交给她,狐族还是白溪的。 但龙夜寒并未答应,只说两个孩子还小,先不急。 等她们再大些,懂事后再给白冰改名,也好让她心里清楚,即便日后她做了天帝,也永远都是白染的女儿,白溪的妹妹。 陌殇不得不佩服龙夜寒,他的确处处都在为白染着想,若是换成自己,断然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以往陌殇总觉得白染偏疼龙夜寒多些,如今看来,白染心如明镜,早就看透了他们两个。 陌殇勾唇一笑,忽然就释然了。 是他配不上白染,他也不及龙夜寒。 “可陌爹爹比溪儿还好看,走在街上岂不是更容易招人觊觎?” 白溪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一出门就应验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刁蛮公子,在街上见到陌殇便要将人抢回府里去。 也不管陌殇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还牵着一个孩子。 人家明明是有了家世的,这男子也的确是够不检点的。 陌殇面无表情地看了那男子一眼,拉着白溪就往前走。 那小公子如何肯就这样放过她,一挥手就让身后的人将他们拦了住。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家主已经成婚,两位小姐都这么大了,公子难不成是想要做我家家主的侧夫不成?” 初一说话也不留情面,直接问道。 这世间男子哪儿有人上赶着给人做小的? 初一如此说,本以为那小公子会知难而退,哪知那人却轻笑一声。 看着陌殇道:“本少爷就是要嫁给她做正君,至于你家里的那个,就休了吧!” 那小公子一脸的傲气,好似他能看上陌殇是陌殇莫大的福气似的。 陌殇微微皱眉,直言道:“你太丑了,我不喜欢。” 其实这小公子长得娇俏漂亮,并不算得上是丑,可若与陌殇和龙夜寒比的话,那确实是差了不少。 番外三 美人计(二) 小公子面色一僵,苍白着脸看向陌殇道:“你……你说谁丑?” 文清出手这么多次,还从未失手过,竟然会有人觉得他丑?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女人长得的确好看,两个孩子也粉雕玉琢的。 但她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丑啊! 本来是看着这女人衣着不凡他才刻意过来接近的,没想到竟被人这么羞辱。 文清的本业就是靠着自己的美色来从女人那里骗取钱财,但凡他出手,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面前的女人,这人完全不解风情。 “说你啊!” 白溪勾勾唇,她没想到一出门就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心里还觉得挺好玩儿。 若是面前这男人知道陌爹爹是个男子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 文清本想骂回去,可在对上少女的容貌时,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实在是说不出“丑”这个字来,这一家人长得都好看。 “我母亲只喜欢我父亲一个人,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白冰扁着嘴,抱着陌殇的脖子,朝着文清斥道。 小娃娃年岁不大,冷着脸的模样儿倒是怪唬人的。 陌殇听了这话,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若白冰说的是她母亲的话,那白染的确是只喜欢龙夜寒一个。 “你若是不答应,那我就只能把你抢回去了。” 文清也不愿与他们废话,他前段时日才从那个柳傻子那里骗了一笔钱,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呢! 他瞧着陌殇瘦弱不堪,便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这才以强势的态度出现在他面前。 可一对上陌殇的眼睛,文清就有些后悔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以英雌救美的方式出现,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文清心中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没有摸清人的性子出手了。 可若让他就此放弃,那他还真是有些不服气。 毕竟好不容易才能遇到这么合心意的一个女人,他不想就这么放她离开。 “让开。” 陌殇冷眼看着围住他们的人,若非不能轻易伤人,他又岂会容这男子如此嚣张? 初一上前挡在陌殇和两个孩子身前,只要这些人敢动手,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哪知白溪却拉过初一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 初一看了白溪一眼,转身离开。 白溪这才上前看向文清,摇摇头道:“你不是我母亲喜欢的类型,不过若是你想来我家做个小侍也不是不可,虽然我家对小侍的要求高了些……” 她这意思分明就是让文清去做了她家的小侍儿都是开了恩了,是文清高攀了。 文清气得脸都红了,他出了这么多次任务,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小小年纪嘴巴倒是厉害的很,你是怕你母亲娶了我,你父亲便要被休弃了吧?” 文清也不服输,看着白溪的年岁,他便猜着这人的正君年纪应该也已经不小了,就算长得好看些,那也是个老男人了。 白溪也不恼,只看着文清撇撇嘴道:“你也配?便是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及我父亲之万一,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你这毛丫头还真是没有教养!” 文清恨不得上去就给白溪一巴掌,但他想从这一家子身上捞好处,就不能那么冲动。 “你倒是有教养,当街掳劫有夫之妇,你家里真是好教养哦!” 白溪算着时辰,初一现在应该是已经找到那位被骗的柳小姐了,她可还等着看好戏呢! “小姐瞧着一表人才,却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竟是这般无礼,真真儿是叫文清长了见识。” 文清见自己说不过白溪,便将矛头指向了陌殇,他就不相信这个女人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模样儿虽算不得绝美,但却是自小练习媚术的,就没有女人能从他手下逃走的。 “我的女儿还由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冷冽的声音忽然传来,白溪一愣,随即便支棱着胳膊扑了过去。 “父亲……” 陌殇朝着龙夜寒的方向望去,见只有他一人,不由得有些失落。 “阿染去了涂山,叫我过来寻你们。” 龙夜寒来到陌殇身边,将白冰从他怀里接过,对着那肉乎乎的小脸儿亲了一口。 “父亲……” 白冰奶萌奶萌的声音叫得龙夜寒心都化了。 文清看着来人,眼睛都忘了眨。 这谪仙般的气质到底不是他能比的,难怪他说了这么多,那女人都没什么反应。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文清想要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时赶紧跑,却不想人还没来得及走,便被一群人围住了。 “好你个贱人!把老娘的钱都还回来。” 那位柳小姐本就因被骗了钱财而叫夫郎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找到了罪魁祸首,她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文清面色一白,却还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他每接近一个女人就会换一张脸,那个蠢货定然认不出他的。 “就是你个小贱人,坑惨了老娘了。” 柳小姐既是知道这是个骗子,又岂会想不到他会那江湖上的易容之术? 他们可是上过床的,看那身形,她也能认出这人就是骗子的那个男人来。 她柳家能有今天,她也不是个吃素的。 不过就是爱好美色了些,竟被人骗了几十万两的银子,她又不是个傻子,那可都是她的血汗钱! “救命啊!有人当街抢人了……” 文清怕柳小姐对他动手,便先大声喊了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个护卫忙将他挡在身后,可这次柳小姐带来的人更多,显然是不想放过他了。 白溪还想留下看热闹,龙夜寒和陌殇却已经拉着胳膊往前走去。 这凡间的热闹还是少凑的好,免得被殃及,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白溪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男子已经被柳小姐的人带走了。 “陌爹爹,刚刚那男人对您使的也是美人计吗?” 白溪有些不解,这人长得也不美啊! “他习过媚术,对我们自然是无用,但凡间女子大都逃不过的。” .... 番外四 小狐狸精(一) “那柳小姐还会继续被他利用吗?” “不会了。” “为何?” “因为她有一个厉害的夫郎。” 陌殇肯定道,那柳小姐一看就是个惧内的。 “你们不是去东海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陌殇忽然看向龙夜寒,疑惑道。 “过去露了个面儿就回来了,无趣的很。” 龙夜寒倒是还想再玩两日,只是白染族中有事,涂山那边派了人过来要她去一趟,他们才又匆匆赶了回去。 一回去就发现他们几个不在了,龙夜寒便自己出来找人了,然后刚好碰上了刚才那一幕。 龙夜寒上下打量了一番陌殇,点点头道:“你扮作女子模样儿,倒是比男人更顺眼了。” 陌殇睨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 龙夜寒便又欠兮兮地凑了上去:“阿殇,要不以后你就做个女人好了。” 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整天在他的染染面前晃悠,龙夜寒心里也不自在。 但陌殇若是变成了女人,那不自在的就该是白染了。 陌殇并不知龙夜寒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家里都两个女儿了,还缺女人吗?” 龙夜寒一直都是拿陌殇当弟弟看的,陌殇还以为他想再要个妹妹。 “缺,以后我家里最好只有我一个男人。” 龙夜寒郑重地点点头,他巴不得以后白染身边就他一个男子呢! 陌殇这才懂了他是何意。 “你都已经嫁给阿染这么多年了,两个孩子也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可防的?” 白染若是对他有意,这么多年早就下手了。 陌殇也不明白龙夜寒到底为何还要天天防着他,他又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只远远地看一眼都不行吗? 这个龙夜寒愈发霸道了! “你不懂,女人大多是喜新厌旧的,我怕染染以后看烦了我,又要打你的主意了。” 龙夜寒幽幽叹了口气,他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怕是想多了,阿染与别的女子不同。” 陌殇倒是巴不得白染是这样的呢! 可他太了解白染了,只要是她认定的,那便再也不会改变。 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还是一直站在她心门之外吗? “就算她以后还是看不上你,万一再有别的年轻的狐狸精出现呢?” 龙夜寒在狐族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跟着白染去过很多地方,那涂山和青丘的狐狸精长得可是一个比一个美,指不定哪天就被钻了空子了。 “你非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是不是?” 陌殇不悦地瞪向龙夜寒,什么叫就算她以后还是看不上他,他就那么差劲儿吗? “我没有。” 龙夜寒说话一向直接,此时才发现自己那话说的确实不妥。 “若是她能看上别的狐狸精,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陌殇从龙夜寒怀里接过白冰,便大步朝前走去。 白溪也甩开了龙夜寒的手,不满道:“父亲你怎么老是惹陌爹爹生气。” 说罢,女儿也扔下他去追陌殇了。 龙夜寒委屈地抿着唇,他又不是有意的。 这一个二个的,可是不敢欺负白染,都跑来欺负他了。 “喂!阿殇,你等等我,我承认刚才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怎么那么小气!” 龙夜寒咕咕哝哝地跟在后面,脸上可没有半点认错的样子。 虽说经历了一番波折,但几人在凡间玩儿的也还算尽兴。 一到狐族白溪就带着白冰去找祖母和祖父去了,她们要将从凡间带回来的礼物送给祖母和祖父,免得两位老人知道了她们偷偷出去玩儿会生气。 白溪最会哄人,一张巧嘴几句话就能把人哄高兴。 白冰就更不用说了,她年岁小,只要坐在那里,就让人喜欢得不行,谁还舍得说什么重话。 两个孩子走了,便只剩下了陌殇和龙夜寒。 初一送来了一壶茶水后便退了下去,龙夜寒亲手给陌殇倒了杯茶,然后才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还生气呢?” 龙夜寒往陌殇身边挪了挪,正要去拍他的手,陌殇不着痕迹地去握杯子,刚好避了过去。 “我都认错了,你怎么越发小气了。” 陌殇身体还没好,龙夜寒也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那白染还不得训斥自己不懂事啊! “我又不是你。” 陌殇没好气儿地瞪了龙夜寒一眼,龙夜寒却笑了。 不生气就好,那他就放心了。 “你就算不叫我一声哥哥也得叫我一声姐夫吧,怎么能这样与我说话?” 龙夜寒这会儿又开始托大了,白染一直拿陌殇当弟弟来看的,那他就是陌殇的姐夫。 “你还气我?” 陌殇一瞪眼,龙夜寒立马住了口。 他生着病呢,不与他一般计较。 “阿殇,你就那么喜欢狐狸吗?” 龙夜寒想到白染前几日与他说过的一件事儿,便忍不住朝陌殇问道。 陌殇不想搭理龙夜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两个人可是同时喜欢上的同一只狐狸。 “我听染染说青丘有一位九尾白狐,那模样儿可是四海八荒都难寻的好看,要是你愿意的话,不如叫染染把她介绍给你?” 龙夜寒说这话的确不是为了气陌殇,可陌殇却是真的恼了。 龙夜寒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得来揭他的伤疤,未免也太过分了。 陌殇站起身正要进屋,院子里便进了一个人来,他忙又坐了回去。 龙夜寒不用回头也知道,只有在白染面前陌殇才会这么乖巧。 只是龙夜寒也发现了陌殇神色不对,这才回过头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把龙夜寒给气死。 白染不是说她出去办事儿了吗? 这怎么领回来这么一个娇嫩又勾人的小狐狸精? 一身火红衣袍的漂亮公子紧紧地跟在白染身后,一双勾人的大眼睛看看龙夜寒又看看陌殇,显然是在比较谁更好看些。 “染染……” 龙夜寒不悦地出声,他最讨厌这些漂亮的狐狸精了,整天来勾引他的妻主。 今日才与陌殇说了年轻狐狸精的事情,这狐狸精就送上门来了。 .... 番外五 小狐狸精(二) 白染点点头,看向他们道:“这是青丘长老家的小孙子,走错了路,被我遇上便先带了回来。” 白染从涂山回来时碰上了这只迷路的小狐狸,她与小狐狸的祖母有几分交情,便将他带了回来。 今天太晚了,白染心里记挂着两个孩子,便准备明日再叫人将小狐狸送回去,这么小的孩子在外头若是遇到了什么不怀好意的散仙也挺危险的。 主要还是狐族的后人都长得太好看了,容易引人犯罪。 小狐狸的那双大眼睛闪了闪,轻轻一笑,勾得龙夜寒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嘛! 这些狐狸精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离歌见过两位哥哥。” 小狐狸名叫花离歌,从小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所以胆子比旁的狐狸大些,自己竟敢偷偷溜出了青丘去玩儿。 还好路上碰到了白染,不然被什么坏心的给骗了去,那可就惨了。 白染微微蹙眉,回头看向花离歌道:“我们即便没有你祖母的辈分大,却也与你母父差不太多,你要叫他们一声叔叔的。” 路上的时候白染就告诉过他,不许叫她姐姐,要叫姑姑,可这孩子偏不听,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白染这是成婚晚,两个孩子的年岁才不大,但这并不能证明花离歌就是和她同辈的。 要说起来,花离歌的母亲都得叫白染一声帝尊的。 “姐姐……” 花离歌委屈地扁扁嘴,就是不肯改口。 白染也懒得管他,反正明日就将他送走了,随他怎么叫吧! 只是这事儿落在龙夜寒和陌殇眼中就变了味道,白染什么时候对别的男人这么迁就过了? 她是不是看这小狐狸精长得漂亮,所以才事事依着他的? 陌殇管不着白染的私事儿,可龙夜寒却是不愿意了。 一张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明眼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陌殇轻轻拽了拽龙夜寒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白染不是那种人,他们不该往那方面去想的。 可龙夜寒却受不住白染对别的男人好,尤其还是对一个比他年轻的狐狸精好,这就犯了龙夜寒的忌讳。 花离歌看出了陌殇和龙夜寒脸上的不悦,也不敢往二人跟前凑,就乖巧地站在白染身后,那样子更是气人。 “阿殇,晚上便让他在你院子里借住一宿吧,明儿叫初三将他送回青丘去。” 一个小男孩儿,还是放在陌殇院子里好些,陌殇和初一都还能帮着看顾一二。 陌殇抿着唇点了点头,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龙夜寒应该也能放心了吧! 可龙夜寒还是气鼓鼓地看向白染,就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呢!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拉过龙夜寒的手就出了千云殿。 花离歌跟在白染身后追了几步,却被陌殇叫了回去。 “离歌,我让初一带你去看看你要住的房间。” 花离歌咬咬唇,朝着白染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不想住在这里,他想和漂亮姐姐在一起。 “你知道她是谁吗?” 陌殇盯着花离歌的眸子,直接问道。 花离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他在青丘见过她,却不知她的身份。 “她是白染,是有苏狐族的帝尊,是天族太子殿下的妻主。” 陌殇这话像是在劝花离歌,也像是在劝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还是放不下。 那份感情早就刻在了他的骨血里,如今他能够做到这般自如,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了。 “她……她成婚了?” 花离歌显然没有想到白染已经娶了亲,他的爱情才刚刚发芽,就被连根拔起了。 看小狐狸红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儿,陌殇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谁能比他更明白这种感受呢? “是,她的两个女儿都已经长大了。” 陌殇点点头,也不得不感慨时间之快。 “女儿?” 小狐狸精的心口处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她竟然都有女儿了,还是两个…… “早些去休息吧!” 陌殇朝初一摆摆手,初一立马带着花离歌去了偏殿。 花离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男子,身姿绰约却显得十分孤寂,他们一个是狐族帝尊,一个是天族太子,那他又是谁? 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定也不是一般人吧! 若是花离歌年岁再大些,便一定会知道这位四海八荒最美的男子是谁,也一定对他们三人之间的瓜葛有所耳闻。 可惜,他现在只顾得为自己那份才萌芽的爱情伤感,再也顾不得其他。 陌殇缓缓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他可以赶走白染身边出现的所有有企图的男子,却唯独赶不走龙夜寒,或许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不能站在她身边了。 魔族,不该成为白染心里的结。 “白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狐狸精了?” 龙夜寒甩开白染的手,不悦地看向她问道。 他甚少这样唤她,只有极生气的时候。 “那不过就是个孩子,你怎么连个孩子的醋也要吃?” 白染也不恼,反倒是宠溺地刮了刮龙夜寒的鼻子,将人圈在怀里。 “那么大的小仙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不然你以为他为何口口声声叫你姐姐?” 龙夜寒吃起醋来,那可是六亲不认。 只是他再恼,也不舍得从白染的怀抱里退出来。 白染太冷清了,除了做那事儿的时候,平日里甚少主动与他亲近。 如今她好不容易伸手抱了他,他舍不得推开。 龙夜寒暗骂自己没出息,却还是恼怒白染从外头捡了个狐狸精回来。 白染被他矛盾的小表情逗笑了,凑过去亲了亲龙夜寒的嘴角,宠溺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吃这样的飞醋吗?” “正是因为孩子大了,你才更容易去找那些个年轻的狐狸精。你说,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龙夜寒委屈地揪着白染的衣角,只想听她说些软话哄哄他。 “那我比你还大些,你若是老了,那我岂不是更老?” 番外六 小狐狸精(三) 白染说出这话来,自己也觉得有几分熟悉,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她也曾用同样的话哄过他。 “可你是女人,女人可以三夫四侍,我如何能跟你比?” 莫说是凡间了,就是仙界也有不少女仙娶了不只一个的。 更何况白染身份尊贵,就算娶上百八十个的,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说过的话?那我便再与你说一遍,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要你一个。” 龙夜寒耳根一热,白染的情话原来这么好听。 看着龙夜寒亮晶晶的双眼,白染低头覆了上去。 这个傻子,总是那么没安全感。 他们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他还是那么容易胡思乱想。 “染染,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不要了。” 白染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为何?” 龙夜寒勾住白染的手指,不满地问出声来。 “我心疼你。” 他们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便是日后一个留在狐族,一个去天族,那也够了。 虽然没有儿子会有遗憾,可白染实在是不舍得龙夜寒再疼了。 “我不怕疼的。” 龙夜寒将脑袋靠在白染肩头,羞涩道。 “你从小就娇气,这会儿怎么就不怕疼了?” 白染笑着笑着亲了亲龙夜寒的嘴角,下定了决心不会再要孩子了。 “只要是为了你,我便什么都不怕。” “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好。” …… 对于哄龙夜寒的事情,白染愈发熟练。 以往她只会威胁他两句,他就老老实实地妥协了。 现在随着年岁的增加,龙夜寒也越来越不吃那一套,白染便将凡间用过的方法搬了出来,发现百试百灵。 所以偶尔与他斗斗嘴,也成了白染的一大乐事。 花离歌第二日就被送回了青丘,临走时也没再见到白染一面,殊不知那时候的白染可正被龙夜寒缠着呢! 陌殇目送花离歌离开,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回身坐到琴边,一曲《离歌》在狐族上空回荡。 半窗疏影,一梦千年,琴歌萧萧笛声怜。 …… 宠夫成瘾到这里就要与大家说再见了,喜欢作者文文的小仙女可以搜索“一念如尘”283787162和我一起探讨剧情哦! 关注作家一念如尘,新文发布随时看。 另推荐一下我的完结文《大佬穿书到女尊》(十世甜宠,一对一,女尊快穿文,凤乂三世) 《女尊之有衿莫寒》(一对一,女尊甜宠,凤乂二世) 《我的皇子殿下》(一对一,女尊甜宠,凤乂一世) 《女尊重生之盛宠》(一对一,先虐后甜,重生宠文,甜掉牙。) 更有更多免费福利文送给大家,关注作家一念如尘,名下可看更多完结文哦! —— 再推荐一下闺蜜十月静好的新书《女尊快穿之妻主是个宠夫狂》,甜宠一对一快穿,奶萌男主,谪仙男主,腹黑男主,各种软萌萌的都有…… —— 最后,感谢小仙女们一路相伴,咱们新书再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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