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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兀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隔着房门，传来侍女颤颤巍巍的声音：“天尊大人，小公子忽然醒了，现在吵着闹着要见爹爹，怎么哄他都不听话。” 　　房内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少女坐直身体，右手轻轻搭在男子手臂上，语调因刚刚的激烈有些许不稳，柔情蜜意地娇声劝解道：“夫君，孩子要紧，快去看看吧。” 　　待男子走后，她却心怀怨恨地冷哼一声，丹蔻玉指恨恨地掐入细白如藕节的手臂，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姜秋水……” 】 　　…… 　　一整夜光怪离奇却犹如亲历般真实的怪梦。 　　“瑶瑶！” 　　“瑶瑶！” 　　昏昏沉沉中，亓瑶瑶头痛欲裂，恍惚间彷佛漂浮在云端，身旁有人重重拉着她的手臂，急声呼喊着她的名字，那声音很是耳熟，但她五感麻木、思维迟钝，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人是谁。 　　“再睡下去早课要迟到了！” 　　亓瑶瑶勉力撑起沉重的眼皮，熟悉的华美幔帐映入眼帘，明明昨日睡前才见过，一梦醒来，却仿若隔世。 　　她的头脑仍如生锈的零件难以正常思考，脑海中一片空白，视线僵硬地移过幔帐上繁复的花纹，看向半跪在床边眉目如画的少年，忽然她的眼睛莫名肿胀酸涩，流下两行清泪。 　　“瑶瑶？你睡傻了？你梦里被人甩了？” 　　少年清脆的嗓音如珠落玉盘，调侃之中却藏着令人难以忽略的小心关切。 　　“我们。”亓瑶瑶眉间微蹙，四肢仍麻木地保持着醒来时平躺的姿势，声音中满是不确定，沙哑道：“我们昨日是不是和净峰的弟子打了一架，被师姐骂了几句，晚上师叔又说明年有一个即将开启的小秘境？” 　　“对啊。”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困惑地眨眨眼，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贴在她的额头，嘟囔道：“难道昨天被打坏脑子了？但好像没人敢打瑶瑶的脸啊……” 　　原来只是一场梦。 　　亓瑶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感受着额头上温热的温度，她心中的委屈忽然一涌而出，猛地坐起身，死死抱住少年的手臂，她嚎啕大哭道：“裴允，我昨晚做了一个好离谱的梦啊！” 　　“天啊，幸好是梦，我都想不明白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是不是昨天净峰的那群狗东西对我下咒了？” 　　原来只是被梦吓住了。 　　裴允无奈地轻轻拍着亓瑶瑶的背，轻声安慰着靠在自己身上情绪激动的少女。 　　他们两人在同一个村庄，同年同月同日生，又一齐被收入琉璃宗，同一天拜入谢淮书门下，感情深厚，几乎从未分离。 　　只不过两人性格相似，亓瑶瑶把裴允当姐妹，裴允将亓瑶瑶当作兄弟，虽是青梅竹马，却从未擦出过爱情的火花，日常还在争吵着两人究竟是师兄师妹，还是师姐师弟。 　　“你究竟是梦见什么了？” 　　待亓瑶瑶心情稍许平复，细瘦的身体不再颤抖，裴允终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他刚才听她嘀嘀咕咕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半天，都是只言片语。 　　亓瑶瑶松开裴允，鼻尖通红，看着少年衣襟上一片湿痕少见地有些愧疚。 　　她垂下浓密纤长的鸦睫，眼角泛红，白皙的肌肤中因情绪激动透出淡淡的红，如上好的白瓷外晕染的粉釉。 　　裴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蓦然间发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亓瑶瑶竟也有楚楚可怜的一面，失了少女的体温，虽是春日，他怀中却莫名一冷，竟然有些失落。 　　毫无察觉裴允态度的细微变化，亓瑶瑶面上羞赧，弱弱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见被人关进了冰棺里，可能是鬼压床吧。”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游离于少年衣裳上的暗纹。 　　她总不可能直接地告诉裴允，她先是梦见与一个绝世美男结为道侣，结果宗内其他人一个二个拼命倒贴，他也来者不拒，在她的头上建起青青草原。 　　于是心怀怨恨的她在后宫中为非作歹，下毒暗害，具体战绩包括大师姐流产、师叔在秘境中没了半条命……其中大部分都是与她的宫斗好搭档裴允合谋。 　　最后事情败露，那个男人痛心疾首，一剑杀了她这个毒妇，将她的尸体放在卧房内每日欣赏。 　　“就这个？”裴允皱眉，他一眼就能看穿亓瑶瑶的隐瞒，一边动作轻柔地取出手帕，一边拖长了声音有些撒娇似地抱怨道：“瑶瑶，你好敷衍啊，至少说说是谁把你关进棺材的吧？” 　　当然是一个花言巧语又水性杨花不守男德的狗男人！ 　　亓瑶瑶委屈地接过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又伸出手想将湿漉漉的手帕还给裴允。她装作不甚在乎地摇头道：“再真实也只是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大半都记不清了。” 　　“哦。”裴允失落地应了一声。 　　若是平时，他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今日亓瑶瑶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让他莫名心生疼惜，不忍再问，勾起她的伤心事。 　　“嗯？”亓瑶瑶拿着手帕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迟迟不见裴允接过，忍不住出声提醒。 　　少女的眼眸如秋水般清澈明亮，眼波动人，黛眉微蹙，眉眼间是淡淡的迷惑不解，而微红的眼角更是像在委屈地控诉着对面那人：“你这个坏人，为什么非要惹我哭呢？” 　　“咳咳。”裴允察觉到两人对视时自己的失态，捂嘴咳嗽一声：“你把我的手帕弄脏了，还要我洗啊？” 　　话虽这样说，他却一反常态地顺从接过了那张满是少女泪水的手帕。 　　见状，亓瑶瑶轻笑一声，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一个噩梦换裴允心服口服乖乖听话，似乎也不赖。 　　她竖起手指俏皮地在裴允眼前晃晃：“你是我小师弟，帮师姐打杂岂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少女破涕为笑，笑容明媚，裴允忽而如释重负，心中的古怪感随之消散，这才是他认识的正常的亓瑶瑶嘛！ 　　肯定是亓瑶瑶刚才吓破了胆子，态度太过奇怪，他才会浑身不自在。 　　于是他一把将手帕扔到亓瑶瑶脸上：“你倒是提醒了我，师姐应该以身作则，哪能抱着师弟哭得死去活来，还被梦吓住？没出息。我看从今天开始，以后都是我当师兄了。” 　　“喂！我才当了三天师姐！” 　　…… 　　正当两人打闹之际，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五六下后，敲门声停下，房门被轻轻推开。 　　“靠！” 　　两个人，卧房，床附近，有人敲门，要素齐全，亓瑶瑶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声。 　　“靠是什么意思？”裴允理着被亓瑶瑶攥得略有些凌乱的衣领，疑惑道。 　　“表达我很激动？”亓瑶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透出的女子缓缓走近的曼妙身姿，活学活用着她在梦里学到的新词汇。 　　大师姐，姜秋水。 　　如果她再抱着一个孩子，要素就更全了，当场梦回宫斗截寝现场。 　　姜秋水艳如桃李，冷如冰霜，不笑时凛若秋霜，周身气势凌厉，如同一把出鞘利剑，但笑起来时却极为妩媚，反差极大。 　　只不过，亓瑶瑶怔怔地看着目光如电的姜秋水，现实中她还没见师姐笑过，但想必会如梦中一般美艳动人吧。 　　“师姐……”裴允羞愧低头，如履薄冰地偷瞄着姜秋水，他过来叫亓瑶瑶去上早课，结果被一打岔，将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姜秋水一言不发，只冰冷地盯着裴允，却已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彷佛被极为可怖的怪物盯上。 　　她视线转向亓瑶瑶时，脸色却缓和了几分，轻声责备道：“以后不要再磨磨蹭蹭，耽误了早课，上课的长老们可不会惯着你。” 　　“嗯。”亓瑶瑶规规矩矩地点头，那些长老不会惯着她，但师尊会惯着她呀！ 　　长老们再怎么添油加醋地告状她上课迟到、睡觉、不做功课，师尊都只会无奈地笑笑，根本舍不得惩罚她。 　　亓瑶瑶微微扭头看了垂头丧气的裴允一眼，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师姐身上，小心翼翼道：“那你们在外面等我几分钟，我立刻就换衣服？” 　　姜秋水点头：“你和裴允尽快过去，今日王师弟病了，药圃无人看管，我得过去看看，就不与你们一起去上早课了。” 　　欸？药圃？李师弟病了？这不是姜秋水与李逸阳倒贴故事的开端吗？ 　　“等等！”亓瑶瑶大喊道：“师姐！我要和你一起过去！” 第2章 阻止见面的第2天 “师姐”怎么会对他…… 　　亓瑶瑶好说歹说，总算磨得姜秋水同意两人同去药圃，只剩下裴允一个人哭丧着脸，孤苦伶仃地去上早课。 　　两人共乘一剑，穿过猎猎狂风，亓瑶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剑身后端，她自然很熟悉御剑飞行，但师姐的超速行驶，还真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你可以搂住我的腰。”姜秋水忽然说道，她声音不大，夹杂在风声中，几乎就要随风飘散。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亓瑶瑶上前一步，乖巧道：“谢谢师姐。” 　　“嗯。”姜秋水淡淡应道。 　　姜秋水的身材薄却不显得单弱，亓瑶瑶从身后虚虚环抱住姜秋水的腰，忍不住假装在不经意间摸了几把。 　　从前她远看就觉得师姐腰肢不盈一握，今日一上手，和想象中真是大有不同，细是细，但摸上去怎么感觉如此硬朗？师姐莫非是有腹肌的类型吗？ 　　亓瑶瑶抬头看着比她高上一个头的姜秋水的后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实不相瞒，亓瑶瑶其实有一个成为肌肉猛女的梦想。 　　在亓瑶瑶看不见的地方，姜秋水面上腾起一片红云，这小姑娘，手怎么到处乱摸？ 　　虽是这样想着，她却陡然运起灵力加快了御剑速度，感受着腰间的手愈来愈紧，她面上更红，缓缓道：“你今日这套衣服，很好看。” 　　“嘿嘿，谢谢师姐，虽然师姐每天都穿门派服，那也是艳压群芳。”亓瑶瑶喜滋滋地回道，哪个女孩子被夸了会不高兴呢？更别提这是来自冷面冷心的姜师姐的罕见夸赞。 　　她还本以为，今天这身打扮会被姜秋水批评稀奇古怪呢。 　　虽然李逸阳不一定真实存在，但为了防止他对自己见色起意，亓瑶瑶今日专门戴了一顶帷帽，这种狗男人才不配看见她瑶瑶大人的脸呢！ 　　------ 　　【艳阳高照，药圃之中，沉默寡言的少年忙碌地劳作着，动作小心轻柔地摆弄着珍贵的灵草，生怕破坏了草药。 　　好俊俏的少年…… 　　姜秋水睁大眼睛，忽而有些心神荡漾，假若那一双温柔多情的手，是游走于她的身上…… 　　不可！ 　　她如梦初醒般猛地摇头，贝齿轻咬住红唇，面上一片娇羞的晕红，这明明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外门弟子，怎可如此春心萌动？ 　　“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声问道，清冷坚毅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柔情蜜意，掩不住她内心的动摇。 】 　　------ 　　来到药圃，亓瑶瑶身姿迅捷地跳下剑身，抢先一步跑到了梦中李逸阳与姜秋水命中注定的初见之地。 　　明艳烈日下，少年一丝不苟地在药圃中除杂草，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旁细嫩的灵草，没有分给亓瑶瑶半分眼神。 　　薄薄细汗附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肌肤的肌理缓缓落下，滴入泥土之中。 　　靠！ 　　这张脸、这个身材，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认识。 　　亓瑶瑶两眼一黑，居然真有李逸阳这个人，难道她做的不是噩梦，而是上天可怜她悲惨遭遇送来的预知梦？ 　　“你叫什么名字？”姜秋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这个发展和梦里怎么一模一样！ 　　亓瑶瑶急急忙忙侧身看向姗姗来迟的姜秋水，隔着帷帽的黑纱，她看得有些不真切，姜秋水面上似乎真带着还未散去的红晕？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怔怔地抬手撩开黑纱，世界又在她面前明亮起来，但在看清姜秋水通红的耳根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彷佛一瞬间失去了颜色，轰然倒塌。 　　不会吧？！ 　　师姐真的会对他一见钟情，疯狂倒贴？ 　　不行不行不行，必须阻止这件事！ 　　一瞬间，亓瑶瑶心念电转，在李逸阳开口回答之前，便走了过去。 　　---- 　　“你叫什么名字？” 　　清冷如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李逸阳抬头正欲回答，却见一位少女向他走来。 　　少女一袭黑裙，头戴帷帽，帷帽四周的黑色薄绢垂至双肩，堪堪遮住她细腻光洁的薄肩，看不清面容。她款款而来，身姿妙曼，腰间别着一串金铃，一步一响，如闻仙乐，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正当李逸阳愣神之际，少女单手漫不经心地取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逸阳，眼神嫌恶而又轻蔑。 　　下一秒，那黑色帷帽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头上，隔着黑纱，少女的身形如烟雾般飘渺，冷冰冰的声音却如冷水般令人窒息，让人如坠冰窟。 　　她彷佛是见了阴沟里的老鼠：“丑东西，别让我再看见你的脸。” 　　丑东西？ 　　丑东西？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 　　视线被帷帽阻碍，鼻尖萦绕着少女残留的体香，残忍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一瞬间便如永恒，此时此刻，李逸阳的心神为恶言相向的亓瑶瑶所独占。 　　穿越为药圃仆从的孩子以来，他困在这一隅小小的天地，每日兢兢业业地完成着系统任务，以期洗髓换骨，踏上仙途。 　　十六年来，虽不是每个人都笑眼相待，但也无人如此骄横跋扈。 　　如瑶池仙子般降临于他狭小世界的美好少女，饱满的红唇轻启，竟能吐出如此恶毒的话语，蛇蝎美人。 　　怦然心动在猛烈的冲击下，只剩下胸腔中空荡的跳动声。李逸阳怔怔地瞪大眼睛。 　　“叮咚——” 　　似乎是嫌李逸阳心绪还不够混乱，系统选择在此时跑出来横插一脚。 　　“检查到重要剧情人物出现——”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光幕。 　　【姓名：亓瑶瑶 　　年龄：十六 　　性别：女 　　种族：人族 　　修为：筑基中期 　　法器：玲珑水月铃 　　灵根资质：金灵根 　　目前好感：？？？（bug检修中） 　　琼质仙姿，雪肌莹暖，温柔小意，对你一往情深，你的未来道侣。】 　　嗯？ 　　他的未来道侣？ 　　按照正常的流程，李逸阳应该不卑不亢地进行反击，但现在他只能痴呆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视线在满脸愠怒的亓瑶瑶与光幕间不断来回。 　　“任务发布中——” 　　“亓瑶瑶个人任务一：在亓瑶瑶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奖励：一颗洗髓丹。” 　　“检测中——任务已完成，奖励将自动发放。” 　　李逸阳嘴角抽搐，表情古怪，忽然之间有些庆幸这一顶帷帽遮住了他的脸，他这是丑得天怒人怨，一下子就给亓瑶瑶留下了深刻印象？ 　　还是说亓瑶瑶其实是一个死傲娇，口是心非，实际上是被他帅到了？ 　　隔着薄薄的黑纱，李逸阳奇怪的凝视让亓瑶瑶如芒在背，她惴惴不安地侧过脸，回忆这李逸阳有没有被骂的爱好，似乎是没有。 　　但是，亓瑶瑶喉咙一动，悄悄咽了咽口水，李逸阳这个人不可以常人来度量，他爱好广泛，来者不拒，说不定真有这种爱好。 　　那她刚才骂他一句“丑东西”，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在心中暗爽？ 　　太可怕了。 　　亓瑶瑶后怕地后退一步，她居然还敢离李逸阳这么近，实在是失策。 　　明面上李逸阳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但他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不论多高的修为，两人交手都能在各种加成下打个五五开。 　　更别提他不知修了什么邪法，一被碰到就会身体酥软，浑身乏力，被得逞之后无论之前有多不情愿，都会对他死心塌地。 　　如今亓瑶瑶必定不会像梦中一般对着此等渣男疯狂倒贴，但假若不小心被他碰了一下，岂不是会清白尽毁，晚节不保，痛苦终身？ 　　思及此处，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满脸狐疑的姜秋水又向后退了几步，小声道：“他丑到我了，师姐，我们离他远一点好不好？师姐，你不会喜欢他吧？” 　　姜秋水站在原地，黛眉微蹙，责怪道：“莫要胡闹。” 　　说罢，她看向狼狈不堪的李逸阳，语气平淡地重复着先前的问题，彷佛刚才无事发生，不欲作为长辈代替亓瑶瑶道歉。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明峰首席弟子姜秋水，这一月代替净峰的王师弟管理药圃。” 　　【姓名：姜秋水 　　年龄：二十二 　　性别：男 　　种族：人族 　　修为：筑基中期 　　法器：御水凌波剑 　　灵根资质：冰灵根 　　目前好感：冷淡 　　男生女相，天生妖孽，倾国倾城，出生帝王之家，你的未来情敌，对其男性身份，世上知者寥寥。】 　　等等！男？！ 　　年轻的龙傲天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年轻的龙傲天被震慑住了，姜秋水——年轻人人生中的第一个女装大佬。 　　他借着黑纱的遮掩，惊疑不定地来回打量着眼前花容月貌的一“男”一女，一个未来道侣？一个未来情敌？ 　　算了吧，他承受不住。 　　“见过姜……师姐，在下李逸阳。”他简短回道。 　　“嗯。”姜秋水轻轻点头，面无表情道：“那你便知会其他药圃弟子一声，我将药圃交予你代为管理，你们像往常一般行事就好。” 　　“等等！”亓瑶瑶慌忙扯了扯姜秋水的袖子，如果李逸阳代理药圃，那师姐与他岂不是会经常见面？这一见钟情愈演愈烈，很快就会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她抱着姜秋水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不要嘛师姐，他看起来就又丑又蠢，哪里配管理药圃？瑶瑶想每天都陪师姐来药圃，让我来代管嘛。” 　　“但是。”她轻轻踮起脚尖，靠近姜秋水莫名有些红的耳朵，小声道：“如果师姐偏要让他代理药圃，那师姐一身轻松，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可不可以陪瑶瑶出去玩呀？” 第3章 阻止见面的第3天 小小一个药圃，还真…… 　　少女像一只树袋熊似的紧紧攀附着姜秋水的手臂，语气恳求，声音甜腻地撒着娇，与方才娇纵无礼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可玩忽职守”“你别想着逃早课”，姜秋水半掩着脸，在如此攻势下显然是招架不住，软弱无力、半推半就地反驳着。 　　好一对狗女女，啊，不对，狗男女。 　　李逸阳默不作声，不动声色地取下头上松松垮垮罩着的帷帽。 　　未来道侣？未来情敌？系统真是想多了，他脑子搭错筋了都不会插足这两个怪人的感情，母胎单身怎么把握得住亓瑶瑶这种高段位作精，除非……除非系统奖励是保送飞升。 　　“啊——”少女尖锐的尖叫声响起：“天啊，你快把脸遮住！” 　　嗯？ 　　李逸阳愣愣地眨眼，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表情夸张、惊叫捂嘴的黑衣少女，脑里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你对我究竟什么想法？一边撒娇，还能一边抽出时间关注我是吧？ 　　姜秋水脸色一黑，神色冰冷地盯着李逸阳，似乎要将不识好歹的李逸阳千刀万剐。假若李逸阳是一个没有外挂的外门弟子，恐怕已经被吓得腿软跪在地上求饶了。 　　“叮咚——” 　　“系统温馨提示：姜秋水好感已降为敌视，请宿主小心哦~” 　　年轻的龙傲天怎么会认怂？李逸阳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姜秋水。 　　虽然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但两人确确实实对上了眼，亓瑶瑶心中暗道不好，万一就是多对视了这几秒，好不容易被她浇灭的爱情的火焰又死灰复燃了怎么办？ 　　她上前一步，努力挡住姜秋水的视线，小手轻轻推着姜秋水向远处走去：“师姐，我们出去说吧，有他盯着多扫兴。”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道：“从前瑶瑶不懂事，总觉得师姐太过清冷，不敢接近，也不敢多说话。现在瑶瑶有许多许多的话想与师姐讲，师姐，你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嘛。” 　　“是……是吗？”姜秋水虚虚掩住嘴，鸦睫低垂，睫毛颤动如纷飞蝴蝶，似有羞怯之意，浑身松了力气，任由亓瑶瑶拉着她向外走去。 　　平日里，姜秋水步伐凌厉，衣袂轻扬，翻飞的裙摆如朵朵青莲，玄铁制成的锋利而又危险的暗器青莲。此时被亓瑶瑶拉着小步挪动，裙裾微微摇动，倒有了几分小家碧玉之感。 　　清冷美人染上一丝羞意，抹上一缕绯红，美得惊心动魄，可惜却无人欣赏。 　　亓瑶瑶一心想着让姜秋水远离李逸阳。 　　李逸阳竭力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其实也不算是无人欣赏。 　　待姜秋水走远后，躲在屋内的外门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跑出来，围在李逸阳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 　　“李兄，她们虽是内门弟子，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不过美人嘛，有点性子也是正常。”一个弟子迫不及待地替亓瑶瑶辩解着，他陶醉痴迷地盯着李逸阳手中的帷帽，挤眉弄眼道：“李兄，那个……可不可以给我啊？” 　　“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美人，有什么出息？你敢上前和她搭一句话吗？凭你的资质，你高攀得起？”另一个弟子义正言辞地训斥道，但他扭头就讨好地搓着手道：“逸阳啊，不如给个面子，将这帷帽卖给我，价格你说就是。” 　　…… 　　药圃里劳作的外门弟子总共不过二十余人，除了两三个替李逸阳打抱不平、义愤填膺的，剩下一半在挖空心思地劝说李逸阳交出帷帽，一半在感叹姜秋水美是美矣，可惜难以接近。 　　还有一个爱好更是奇特，他附耳偷偷拜托李逸阳道：“你幸苦了，下面就换我来吧，我愿以三个月月钱换你的位置。” 　　李逸阳环视一周，用力攥紧手中的帷帽，指节发白，即便他平日能言善辩，此刻面对突如其来大量更新的人物面板信息也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亓瑶瑶路人粉丝】 　　【亓瑶瑶粉丝会外门分会会长】 　　【姜秋水事业粉】 　　【单纯好色，对你的忠诚度低于美色蛊惑度，立场转变为无条件站亓瑶瑶】 　　…… 　　【突然觉醒了喜欢被美女骂的属性】 　　他深吸一口气，沉静道：“帷帽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话未说完，分会会长王逸猛然冲上来，一双大手不知轻重地打在李逸阳肩上，表情如同狂信徒遇见同类般狂热，激动不已地大喊道：“你小子藏得很深啊！原来你也喜欢瑶瑶大人！” 　　“是啊。”王逸偏过头恍然大悟似地喃喃自语道：“瑶瑶大人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瑶瑶大人。” 　　他转头，眼神热烈又执拗地看向李逸阳，恳切道：“入会吧，兄弟。” 　　呵呵，脑.残粉。 　　“叮咚——” 　　“检测到支线任务：王逸的邀请。” 　　“接受邀请，获得‘亓瑶瑶粉丝后援会会员’称号，效果为同会人员初始好感为喜爱，同时陈飞三人的好感下降为陌生。” 　　“拒绝邀请，获得陈飞三人的忠诚，同时后援会会员好感下降为仇恨。” 　　一旦拒绝入会，好感就直接下降为仇恨？ 　　还真是见色忘友啊！ 　　李逸阳抿唇，陈飞是不为美色所迷，方才坚持为李逸阳说话的三人之一，失了这样的朋友固然可惜，但这任务完全是一道没有选择余地的单选题。 　　陌生，只不过是回到两人初见的状态。仇恨？基本上是杀人父母、断人财路、夺人挚爱的程度。 　　假若拒绝，未来这小小的药圃，多半会成为他带着三个小弟与亓瑶瑶一群粉丝的血拼现场。 　　但龙傲天怎么会想做选择题？龙傲天想要全都要！ 　　李逸阳心念电转，快速问系统道：“任务是在我不交出帷帽的条件下发布的，倘若我先交出帷帽，再拒绝加入后援会，会有何结果？” 　　“问题检索中——” 　　“温馨提示，请宿主仔细查看物品属性哦！” 　　李逸阳低头，定睛一看：【见物如见人，红豆解相思，亓瑶瑶与你的定情信物，不可丢弃，请随身携带。】 　　靠！怎么会这样！ 　　“如果我不呢？” 　　“嘿嘿。”系统的机械音莫名有些阴险：“宿主可以试试哦。” 　　试试就试试啊。 　　没有得到回答，王逸手上力气加重，略微有些不耐烦地重复道：“李逸阳，你入会吗？” 　　忽然，王逸手指一痛，彷佛自不量力地以血肉手指与坚硬无比的玄铁硬碰硬，他嘶了一声，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但为了保住会长的颜面，强撑着没有松手。 　　“呵。” 　　少年轻轻一笑，抬手，轻巧地握住男人的手腕：“你不松手？” 　　“我……我松我松，李兄，我错了。”王逸汗流浃背，低头认错，他自认为是药圃中修为最高、最有机会拜入内门的弟子，向来对陈飞等人口中的“李兄”不屑一顾。 　　“晚了。”少年略一用力，男人惨叫一声，左手瘫软无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下。 　　周遭的弟子忍不住退后几步，为两人让出一片圆形空地，就算同是后援会会员，谁敢傻乎乎地冒着危险上前挑战？ 　　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肩膀，李逸阳冷眸看向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男人，缓缓道：“你早就打听到姜师姐会代替李师兄管理药圃，你害怕一时不慎，惹怒了她，遭受责罚，便怂恿其他人与你一起借着挑水的名头躲起来，想见我出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知道了，还……”王逸瞪大眼睛，面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惊疑不定道：“难道是因为你知道亓瑶瑶会一起来？” 　　不……是为了打脸刷声望啊。 　　李逸阳停顿了一两秒，而后又背手，神色自然地说道：“知不知道又如何？见我不交出帷帽，便故作热情地邀请我入会，是想名正言顺地从我手里骗走帷帽吧？” 　　竟然一字不差！ 　　王逸半跪在地上，视线飘忽不定，心中惊惧不已，李逸阳平时为人低调，今日竟罕见发怒，莫非…… 　　他不顾左手的疼痛，“砰”地一声，重重叩首，额头砸上石地，皮开肉绽，他俯首道：“李兄，您对瑶瑶大人的爱远超于我，求您担任我们的会长吧！这一顶帷帽，就由您贴身保管，作为后援会的镇会之宝！” 　　与此同时，系统“叮咚——”一声。 　　“‘李兄竟也会沉迷女色！’，陈飞三人好感度下降为陌生。” 　　别…… 　　“温馨提示：尽管宿主没有做出选择，但王逸的话，让其他人都产生了新的想法哦。” 　　“任务变更为：会长之位。” 　　“完成任务，奖励为获得‘亓瑶瑶粉丝后援会会长’称号，效果为同会人员初始好感为崇拜。任务失败，惩罚为后援会成员好感下降为冷淡。” 　　众人眼中，少年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胸膛起起伏伏，深吸几口气，似要平复纷杂的心绪，他猛然睁开眼，目光如电，严厉地呵斥道：“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会长之位，你对她的爱就只到这个地步吗！” 　　当头棒喝！ 　　王逸不可置信地大张开嘴，涕泗横流道：“对，我根本不配说我喜欢她……我……我这样的烂人只配退会……” 　　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一阵呜咽声：“我也要退会，我根本不配。” 　　“我也是……” 　　“叮咚——缺少足够成员，亓瑶瑶粉丝后援会这一阵营已自动解散！”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拒绝同担！喜欢她的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获得称号：‘亓瑶瑶铁血单推人’” 　　李逸阳定睛一看。 　　【称号效果：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人能感受到你对亓瑶瑶强烈的执念与爱意（自动生效）。】 　　什么垃圾系统，这些人都什么破理解能力……能不能有点耐心听他说完啊…… 第4章 阻止见面的第4天 他好爱她，人尽皆知…… 　　“……那就按瑶瑶说的，我去拜托孟师兄代管药圃的差事吧。”姜秋水垂眸，过于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面如芙蓉，更比桃花娇。 　　她语气轻柔，似在梦呓，飘飘然道：“从此以后，我每日都陪瑶瑶去上早课。” 　　“是啊是啊，这样多好。”亓瑶瑶兴高采烈地扑进姜秋水怀中，姜秋水的一小步，拯救计划的一大步！ 　　多么美好的师姐！亓瑶瑶陶醉于鼻尖萦绕的幽香，人美心善，外冷内热，这样的师姐，一定要远离李逸阳那种渣男。 　　至于孟师兄……他修为迟迟不突破，外表已是垂垂老者，应该会很安全……吧？ 　　不过也不一定，亓瑶瑶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头，李逸阳可不是能用常理来度量的男人啊。 　　哎呀，别胡思乱想了，亓瑶瑶晃晃脑袋，将烦恼置于脑后，反正梦里李逸阳的后宫没出现糟老头子。 　　她心满意足地松开满脸羞红的姜秋水，喜滋滋地问道：“对了，师姐，你身上真好闻，这个香是哪里买的呀？” 　　姜秋水轻轻偏头，抽了抽鼻子，表情茫然迷惑，她从来没有用香料熏制过衣物，难道是……她忽然反应过来，面上红得要滴出血来。 　　亓瑶瑶是故意的吗？从前，尽管她努力对亓瑶瑶放柔态度，但仍能感受到她惧怕着自己，心中难免失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今天，亓瑶瑶不仅不怕她，还主动亲近。 　　缠着要一起来药圃，在剑上偷偷摸她腰，还抱着她撒娇……现在问她身上的香，是不是故意在调.戏她啊？ 　　姜秋水瞳孔瞬间放大，旋即又故作镇静地撩了撩鬓边散落的发丝，糯糯道：“我房里没熏香料，那可能是我的体香吧。” 　　“哦。”亓瑶瑶仍不死心，仰头看向姜秋水，继续问道：“师姐，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发油和胭脂水粉啊？” 　　“我、我都没用。” 　　真的吗？亓瑶瑶怀疑地眯起眼睛，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姜秋水光滑无暇的脸颊，居然真的什么也没用？ 　　青发如瀑，冰肌玉骨，唇间一点娇红，居然全是天生的？亓瑶瑶不合时宜地领悟了为何在梦里姜秋水永远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指尖摩挲着细滑的肌肤，姜秋水嘴唇微张，呼吸逐渐变得有些粗重，亓瑶瑶眼神迷离，喃喃道：“天啊，师姐你怎能这么天生丽质，‘清雅脱俗，如一朵出水青莲，但……’。” 　　又比不染人间烟火的青莲多了一丝媚意。 　　亓瑶瑶回忆着梦里的形容，一时不慎脱口而出，还好她反应及时，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生硬转折道：“不像我，换了好几款发油了，还是掉发严重。” 　　她竟然是想变着花样夸我好看！ 　　姜秋水眼神游离，盯着亓瑶瑶浓密的秀发，手足无措道：“脱发是瑶瑶你的错觉吧？” 　　“其实我也觉得。”亓瑶瑶收回手，莞尔一笑道：“裴允总说我脸不是画得太白就是太红，还说我再熬夜会成秃头，真是讨人嫌。” 　　她星眸闪烁，认真地看向姜秋水：“男人真不会说话，没意思极了，还是女孩子好呀，你说是吧，师姐？” 　　语气中明晃晃的暗示，就差没有把“远离狗男人”几个字直白地写在脸上了。 　　姜秋水忽而一愣，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对啊，亓瑶瑶根本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从来只当她是师姐。 　　出生于帝王之家，男生女相，被预言为会招来灾祸的不幸之人，唯一解法是终生男扮女装，以期欺瞒上天。 　　如果亓瑶瑶知道了她是男性，恐怕也会觉得恶心吧。 　　姜秋水喉咙一紧，艰难转移话题道：“正事要紧，我们回药圃，然后传音与孟师兄吧。” 　　亓瑶瑶黛眉微蹙，不知为何姜秋水忽然染上了几分伤心落寞之色，不论如何，她都不想让姜秋水再与李逸阳见第二面。 　　于是她轻声反驳道：“不要，我们直接去找孟师兄吧，干嘛偏要回药圃？那些弟子常年在药圃里劳作，心里明白当下该做什么，半天无人看管，我量他们也没胆子偷拿灵草。” 　　姜秋水沉吟片刻，她自然能看出亓瑶瑶对李逸阳不知从何而起的敌意，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少年的身影。 　　她垂眸，轻轻咬唇，精致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迷茫，先前面对面时，她竟对李逸阳死死盯着亓瑶瑶热烈而又专注的目光毫无察觉，如今这一道炙热的目光，灼热得似乎要穿过记忆的迷雾。 　　双拳紧握，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的软肉之中，留下道道红痕，姜秋水眼中闪过难以克制的怒意，她怎会如此疏忽大意，没看出那小子对瑶瑶的非分之想？ 　　如此灼热炽烈，如此无礼冒犯……碍眼之极。 　　怪不得亓瑶瑶刚才反应奇怪。 　　“师姐……怎么了？”见姜秋水周身气势一变，怒火就要冲破表面平静的冰湖，亓瑶瑶茫然无助地弱弱问道。 　　“没事。”姜秋水努力缓和神情，舒展眉头，但她的语气犹如切冰碎玉，半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凌波剑发出铮铮剑鸣，寒气凌烈。 　　绝不。 　　绝不能让那肮脏的眼神再在亓瑶瑶身上停留一秒。 　　否则……姜秋水冷笑一声，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否则她会忍不住挖出那两颗蠢笨的眼睛，可惜这样会吓到亓瑶瑶吧？ 　　她总是这样，自幼就是如此。 　　也许正如天生妖孽的预言，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偏执嗜虐才是她的本性。即便是被送入琉璃宗，每日默念清心咒，她也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因如此，她在琉璃宗的风评并不太好。 　　师姐彷佛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亓瑶瑶蹙起眉头，冥思苦想着自己方才是说错了什么吗？ 　　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她对姜秋水都了解不深，因着敬畏不敢搭话，今日一天说的话，恐怕要比一个月还多。也是见姜秋水态度温和，才敢大着胆子撒娇摸脸。 　　思及此处，亓瑶瑶如履薄冰地拉了拉姜秋水的衣袖，乖巧小心道：“是我说错话惹师姐生气了吗？对不起。” 　　姜秋水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很少笑，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更是很难笑得好看，反而有些面目狰狞。 　　“我怎么会生瑶瑶的气？”她语调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慌无措，明明是这场谈话中处于绝对优势的那个人，却小心翼翼地做着平时不擅长的事——保持冷静，压抑怒气。 　　为的只是扫去眼前少女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李逸阳，现在她不想让那恶心的视线再一次触及她心上的少女。 　　“我……”姜秋水眨眼，欲言又止道：“我们一起去找孟师兄吧。” 　　亓瑶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师姐不去见李逸阳总归是好事，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 　　“叮咚——” 　　“温馨提示：姜秋水的好感下降为仇恨。人物面板更新，姜秋水行动意愿为90，请宿主小心防备其采取的不利行动。” 　　直至正午骄阳肆虐，除了这一条莫名其妙的温馨提示，李逸阳终于等来了别的消息——新任的药圃代理师兄孟高远。 　　仙风道骨的孟师兄甫一踏进药圃，就在一众劳作的弟子中精准找到了李逸阳的身影，眼睛锁定俊美少年的那一刻，孟高远当下紧锁眉头，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姜秋水不要这个差事，若有这样一个对我家小师妹虎视眈眈的人……” 　　姜秋水自然没有在孟高远面前提李逸阳这三个字，上午的一场闹剧后药圃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孟高远一见到李逸阳，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四个大字：“他好爱她。” 　　至于这个“她”是谁，不容孟义细想，“亓瑶瑶”这个名字就已经欢快地跳了出来，斩钉截铁，不容得半点反驳。 　　表面平静的药圃暗流汹涌，沉默寡言的李逸阳已在众人心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人暗自下定决心要将李逸阳痴恋亓瑶瑶一事大肆宣扬，告诉所有吹嘘李逸阳外貌英俊完美的女弟子，让她们黯然神伤，独自心碎，转移目标。 　　众人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像针一般扎在李逸阳背上，他因怒气胸膛不住猛烈地起伏，下手又快又狠，彷佛拔除的不是杂草，而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仇人。 　　不行，必须想点开心的事情。 　　他舔唇，问系统道：“任务完成发放的洗髓丹呢？” 　　“叮——欸？亓瑶瑶没给你吗？” 　　李逸阳忍不住抬手按揉紧锁的眉间，些许湿润的土壤在不经意间附着在他额头上，衬着他小麦色的肌肤，更显健康活力。 　　“亓瑶瑶的态度像是会给我送东西吗？” 　　“哦。”系统沉默片刻，机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狡诈：“宿主请放心，今晚系统会自动纠正错误，确保宿主按时得到洗髓丹。” 第5章 阻止见面的第5天 不要相信人工智能…… 　　梳妆台前，少女眉眼弯弯，心情极佳，对镜轻巧地取下发髻上件件精美的装饰。 　　浓妆淡抹总相宜，卸去白日的妆容，她除了素雅几分外，也无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她天生唇色极浅，惨白而毫无血色，不涂唇彩时，总有几分憔悴的病态。 　　亓瑶瑶大大咧咧地将价值不菲的金玉首饰一把抓起，随手扔进首饰箱中，金玉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她从来不担心这些首饰是否会在磕磕碰碰中损坏，它们可不是寻常娇弱的装饰品，而是亓瑶瑶炼器制成的令人防不胜防的武器。 　　天生金灵根，她在炼器方面一向很有天赋。 　　哪怕炼器房的长老每月都痛心疾首地训斥她一天到晚就会炼制些派不上用场的小玩意儿，暴殄天物，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琉璃宗炼器方面最有潜力的一代。 　　梦里，她专程拜访炼器世家容家，只为求得秘法，以自身精血为她的新婚夫婿李逸阳炼出极品法器，那柄剑在李逸阳飞升前为其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后来…… 　　后来自然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不仅亓瑶瑶这个正牌道侣被抛之脑后，那柄剑也被打入冷宫，黯淡无光，宝剑蒙尘。 　　思及李逸阳，亓瑶瑶因拯救姜秋水而产生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她面色阴沉，“哐”地一声重重合上首饰箱。 　　谁会倒贴李逸阳啊！ 　　不仅她不会，她的师弟、师姐、师叔、师尊……这一次通通都不会！ 　　在心中痛骂了几句，发泄完内心的愤恨不平，亓瑶瑶旋即站起身，半跪在床前，弯腰从底下拖出一个通体黝黑的金属箱。 　　解开上面的禁制，亓瑶瑶在瓶瓶罐罐中扒拉出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将其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听那声响，里面只有一颗丹药，应当没有拿错。 　　这就是她前次帮人炼器的报酬，一颗洗髓丹。 　　【跪于大殿之下，尊敬俯首的少年身影莫名有些眼熟，好似那日竹林之中惊鸿一瞥、为她斩去毒蛇的恩人。 　　可这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呀……怎会与她矫勇如神明的恩人相似？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比较，彷佛是胆大妄为地冒犯了她的恩人，亓瑶瑶神情扭捏，十指紧张不安地抓挠着衣裙。 　　他抬头。 　　亓瑶瑶呼吸一滞。 　　不是冒犯，不是妄想，他们当真是同一个人。 　　她抬眸看向主座上的谢淮书，聚精会神地描绘着他面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从未像今天一般关心师尊的心情，心中暗自祈祷着师尊一定要将他收入明峰。 　　一切都如她所愿。 　　少女不顾旁人的惊诧眼光，闪身跑回房间，取出她珍藏已久的洗髓丹，气喘吁吁地跑回大殿，酡红如醉。 　　带着少女体温温润的小瓷瓶被轻轻放在少年手里，水眸含情，风鬟雾鬓，她莞尔低头道：“权当赠予李师弟的见面礼吧。”】 　　虽然她确实经常去竹林散步，虽然她确实怕蛇，虽然除去人品李逸阳的相貌确实在她的审美点上跳舞，但谁会送李逸阳洗髓丹啊！ 　　亓瑶瑶恼怒地奋力一扔，将小瓷瓶抛向窗外，一两秒后，窗外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想来是瓷瓶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屋外的池塘之中。 　　给鱼吃也不给你吃。 　　眼不见心不烦，亓瑶瑶扔了洗髓丹，总算冷静了几分，坐在椅子上开始回忆起宗里其他人都是如何遇见李逸阳的。 　　她要一个！一个！破坏他们见面！然后想法子让李逸阳被赶出琉璃宗，还要身败名裂。 　　梦以她的视角展开，李逸阳与其他人的故事全以画外音的形式出现，未能亲眼得见。 　　师尊是在半年后外门弟子考核时才出关。 　　师叔似乎时受伤后在灵泉养伤时遇见的李逸阳，具体时间不明，但肯定在这半年之内。 　　…… 　　裴允呢？裴允好像就是路上随便遇见的，时间似乎是晚上。 　　先后顺序她实在记不清楚，反正两人结为道侣前李逸阳暗地里绿她，结为道侣后光明正大地绿她，简直要气死人了。 　　亓瑶瑶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像一只炸毛的奶猫，她气嘟嘟地取下腰间的传音玉符，打出一道灵力道：“注意安全，晚上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你发错了？”裴允一向不干正事，无论是令人沉沉欲睡的早课时间，还是些许困倦的夜晚，他回消息的速度永远都是秒回。 　　“没发错。” 　　罕见的，裴允这一次的消息过了几分钟才来：“既然你不吃宵夜，我就回去了。” 　　宵夜？ 　　亓瑶瑶皱起眉头，盯着传音玉符，面上显露出困惑的表情，她什么时候和裴允约了吃宵夜。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她昨晚是说了让裴允下山给她买海棠酥当宵夜，只是噩梦成真这件怪事让她完完全全忘了这件事。 　　亓瑶瑶心虚地讪笑着回复道：“我没说我不吃海棠酥，我的意思是，你都辛辛苦苦下山去买了，哪里还要麻烦你送过来，我自己来拿。” 　　“其实你只是随口一说，自己都忘了海棠酥吧？” 　　“怎么会嘛？你现在在房里吗？我马上过来找你。” 　　“在芙蓉湖。” 　　亓瑶瑶收起玉符，起身望向窗外，芙蓉湖？那不就是约等于到她家门口了吗？ 　　她喜滋滋地换上一套更得体些的衣服，简单挽起长发，推门向外走去，宰了李逸阳那个渣男不急于一时，先吃点小点心再详细计划。 　　虽然是去见裴允，晚上附近也没什么人，但总归得收拾收拾呀。 　　----- 　　入夜，结束一天的杂役，李逸阳回到简陋的弟子居内。 　　实际上，琉璃宗待外门弟子不算苛刻，李逸阳的居所之所以如此简陋，全是因他想住单间，而这单间年久失修，也没有为了一个外门弟子单独修缮的道理。 　　他盘腿坐于硬床上调息修炼，周身涌动的灵力暗示着他并不是表面上普普通通的练气期，而是筑基期，灵力凝实的程度甚至比得上一些金丹期。 　　灵气运行一圈，他猛然睁眼，锋芒毕露，瞳孔中流转着璀璨金光，而几秒后，又重新掩去了锋芒，回复为那一双深棕色的眼睛。 　　还差一颗洗髓丹，他的基本属性就拉满了。 　　虽然他现在的资质已是举世罕见，但谁不想把面板属性全部点满呢？ 　　李逸阳无奈提醒道：“系统，洗髓丹呢？” 　　“确定要系统现在帮宿主去取吗？” 　　这是在问什么废话？李逸阳叹气，摊手道：“是啊。” 　　“叮咚——感谢宿主信任，托管系统开启，系统一定会不负所托，完成任务！” 　　听上去还挺有使命感。李逸阳迷惑地眨眨眼，下一秒，他的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嗯？ 　　“托管进行中，不可取消哦。为了保全宿主的颜面，在修复bug进行托管的过程中，系统友情提供隐蔽功能，即使与化神期擦肩而过，也绝对不会被发现，请宿主放心~” 　　哦，那还好……个鬼啊！ 　　李逸阳的意识愤怒地质问着系统：“她没给我，你就让我自己去拿？” 　　系统风轻云淡道：“不然呢？你想怎么解决这个bug，你以为我会编程吗？” 　　然后李逸阳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轻如燕，以远超筑基期修为的速度飞奔跑出药圃，行至悬崖边缘时，直接腾空而起…… 　　直接腾空而起？ 　　李逸阳忍不住吐槽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你怎么不一头把障碍物全部撞开过去呢？” 　　“其实那个系统也能做到，但是动静太大了，为了宿主考虑，系统才选了这个方式。”系统的语气十分洋洋自得。 　　下一秒，它就迫不及待地操纵着李逸阳的身体一头撞碎了一块巨石：“宿主喜欢这样吗？” 　　李逸阳麻木道：“谢谢，不用了，就之前的吧。”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近亓瑶瑶的房门。 　　甫一打开门，就见喜怒无常的亓瑶瑶手一抛，洗髓丹被扔进了湖里。 　　然后，他就像一条捡主人飞盘的疯狗，飞身跃出窗外，跟着洗髓丹跳进了湖里。 　　掉进水里的那一刻，他庆幸地想着，还好系统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确实靠谱，亓瑶瑶对他毫无察觉，他绝对绝对不想在脾气暴躁的坏女人面前丢脸。 　　顺便，亓瑶瑶是生病了吗？为什么嘴这么白啊？ 　　…… 　　不知是水底太过昏暗，还是系统在磨蹭时间，系统控制着身体在水底寻寻觅觅了好一会，才找到洗髓丹。 　　手指触碰到那小瓷瓶独特质感的那一刻，李逸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 　　然后，他就呛水了。 　　与此同时，系统欢快地说道：“叮咚——托管任务已完成，隐蔽状态取消，接下来请宿主自行回去哦。” 　　狼狈地浮出水面，李逸阳咳嗽着大口喘着粗气，一手扶着岸边滑腻的石头，一手紧紧攥着来之不易的洗髓丹。 　　“你是谁啊？”岸边传来少年略带愠怒的声音。 　　李逸阳抬头，眼睛因冰冷的湖水有些许刺痛，借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眼前的湿发，他辨认出岸边少年的模样。他穿着青色的内门弟子服，腰间的传音玉符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左手提着食盒，右手已然搭在了剑上。 　　李逸阳一言不发，盘算着两人的差距。 　　啊，感觉敲晕他很简单嘛。 第6章 阻止见面的第6天 关于湖里觊觎她美色…… 　　月光皎洁，花间露浓。 　　亓瑶瑶蹦蹦跳跳地走在芙蓉湖旁的小路上，她对这一带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异常，再加上修真者优秀的视力，出门根本不用带灯。 　　不远处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亓瑶瑶一惊，浑身一个激灵，不会是蛇吧？她可最怕有鳞片的东西了。 　　她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岸边似乎有一上一下，交叠的两个人影。 　　为什么要在她家附近约会啊？很刺激吗？ 　　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亓瑶瑶眉头紧锁，嘴角抽搐，真是不堪入目、有伤风化，她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带灯，不然一定要将灯扔过去当世界上最大的电灯泡，让这一对不知廉耻的家伙落荒而逃。 　　自从认识李逸阳后，她吸取教训，明白一切皆有可能，不能简单将这两个人影定义为狗男女，有时候不一定是一男一女，对李逸阳而言，甚至可能不是人。 　　对了，裴允呢？ 　　亓瑶瑶迷惑地伸长脖子向远处看去，竟然没找着人。 　　她有些不满地取出玉符，小声嘟囔道：“你人呢？带灯了吗？快过来看热闹啊，有人在这卿卿我我呢。” 　　然后，她就看见重叠的人影旁，一块传音玉符在衣物的掩盖下散发出隐隐约约的幽光。 　　哦，原来主角之一就是不见踪影的裴允啊。 　　“啊——”她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有人对她的小师弟图谋不轨啊！ 　　亓瑶瑶条件反射般地反手取下发髻上的发簪，手腕轻旋，锋利的发簪以破空之势向那人飞去。 　　那人迅捷地在地上一滚，湿漉漉的长发散落在脸庞，黑暗中面容难以辨别，唯有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如猛兽一般盯着亓瑶瑶。 　　他明明躲过了发簪，却忽然伸手一握，以血肉之躯挡住气势凌厉的发簪，握着发簪的手上滴下点点鲜血，润湿岸边的泥土。 　　他却彷佛不甚在意，明亮的眸子深情地看向那一支花枝金簪，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而后又莫名地看了亓瑶瑶一眼，起身离去，电光火石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为他眼神中的危险所慑，亓瑶瑶不敢追上前，再说了，以她的直觉，这绝对是李逸阳，大晚上，孤男寡女，单独去追，谁敢啊？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 　　亓瑶瑶抿唇，忽觉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李逸阳的眼神如同对她情根深种，用情至深彷佛他与裴允的湖边故事只是一场误会。 　　总而言之，就是他这么爱她，怎么会对别人图谋不轨？ 　　不对不对，亓瑶瑶摇头，想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子里，只有早上那一面，李逸阳不恶心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对她心生爱慕……嘛？ 　　忽然间，亓瑶瑶小脸煞白，魂不守舍，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但万一李逸阳真是被骂爽了呢？梦里，他的后宫也不是没有脾气暴躁的类型。 　　简直不敢细想。 　　亓瑶瑶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切不可以常人的想法揣度李逸阳，她是正常人，所以她摸不透李逸阳的想法，不必为此心神不宁。 　　心情平复了几分，亓瑶瑶紧张不安地跑过去查看裴允的情况，少年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似有痛苦之色，但衣衫完整，外袍上的点点湿痕也只是滴落的湖水，显然是没来得及发生什么。 　　亓瑶瑶长舒一口气，幸好她出来及时，不然裴允的清白不保啊！ 　　------ 　　【花枝金簪，亓瑶瑶赠予之物，意义深厚，不可丢弃。】 　　在金簪带着属性信息划过他眼前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亓瑶瑶随便扔个什么我都要去捡是吧？她是网球发射机，我是在院子里兴高采烈捡网球的狗。 　　系统，请问您的制造者的母亲是亓瑶瑶吗？ 　　这个世界全称叫亓瑶瑶舔狗模拟器吧？ 　　才打晕未来小舅子，就来了未来妻子，这样的混乱程度，他宁愿孤寡一生。 　　…… 　　“叮咚——” 　　“金簪为提前发放的任务奖励，如果宿主没有接住金簪，系统会为宿主自动取回哒！” 　　不。 　　拒绝坑人托管。 　　李逸阳心一横，以坚毅决绝之势以手挡住金簪。 　　他身处之处在一颗树后，浓密的树冠挡住皎洁月光，纵使是视力优越的修行之人，以亓瑶瑶筑基期的修为也难以辨清他的脸。 　　更别提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这短短一面，绝大多数时间他的脸都被黑纱笼罩，他不信亓瑶瑶能认出他。 　　所以接下来只要打晕亓瑶瑶，若无其事地回药圃，藏好这个金簪罪证，琉璃宗就又多了一桩没有下文的疑案。 　　正寻找着机会准备动手，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温馨提示，请宿主收起伤害亓瑶瑶的危险想法。” 　　“按照任务发展，宿主此生仅能伤害一次亓瑶瑶。” 　　李逸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愣了几秒，闷闷道：“我今天就想用这个机会。” 　　“不可以哦。”系统一本正经道，但似乎在憋笑：“在那个任务之前，假若宿主伤害了亓瑶瑶，将会进入强制托管状态，跪在地上祈求她的原谅。” 　　“那个任务是什么？” 　　“宿主坚持完成任务就知道了哦，系统是不会剧透哒。” 　　李逸阳欲言又止，他最后看了远处的少女一眼，心情复杂地飞身离去。 　　亓瑶瑶是他的未来道侣，系统又让他隐忍不发。 　　他懂了。 　　这原来是幡然悔悟舔狗养成系统。 　　------- 　　卧榻之上，昏迷的少年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左右游动，嘴唇微弱颤抖着开合，显然是要醒了。 　　百无聊赖单手撑头靠在桌子旁的亓瑶瑶精神一振，她急急忙忙将口中的海棠酥咽下，喝口水润润喉咙，起身搬起小凳坐到床旁。 　　裴允挣扎着睁开眼睛，一双杏眼在光亮的刺激下微微眯起，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亓瑶瑶欣喜道，指了指桌上的食盒：“东西没摔着，你有心情吃点吗？” 　　对着一个昏迷初醒的人问吃不吃糕点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亓瑶瑶对明知故问裴允被打晕原因的行为十分抗拒。 　　不就是李逸阳吗？有什么好问的，多提一句都扫兴。 　　裴允半撑起身子，迟疑地低头看向自己单薄的里衣。 　　“你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因为你晕在地上，外袍难免沾染泥土，为了避免弄脏我的床铺，我就帮你把外袍脱了。”亓瑶瑶勾起嘴角，摇头晃脑，俏皮之中带着一丝得意。 　　裴允皱眉，什么叫做“你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这听起来让人更毛骨悚然了好吗？ 　　亓瑶瑶继续洋洋得意地解释道：“我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外袍上面什么也没有，你昏迷的期间什么也没有发生，非常安全……” 　　裴允抬手打断她，弱弱地问道：“我昏迷的期间，难道应该发生些什么吗？” 　　“这期间能发生的事情可多了！”亓瑶瑶正准备如数家珍地一件一件数着危险事件，警告裴允以后莫要再一个人走夜路，却忽然发现这些事情对裴允纯白无暇的幼小心灵来说也许为时过早。 　　于是她咳嗽一声，止住话头：“反正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要让口是心非、嘴硬无比的亓瑶瑶如此直白地表达关心可是一件难事，裴允面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他迟疑道：“谢谢？” 　　但紧接着，他就开始关心起亓瑶瑶完全不在意的“正事”。 　　“你赶到时，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吗？”裴允眉间愈锁愈紧，努力回忆着凶手的模样，不确定道：“他是少年身形，不过湖边昏暗，他又是从水中忽然钻出来的，然后……咳咳，我没什么防备，就没看清他的脸。” 　　裴允喃喃自语道：“应该挺好找的……” 　　领着亓瑶瑶去怀疑对象面前走一圈，最情难自己、表现最诡异的那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今日的凶手。 　　“你觉得他修为如何呀？”亓瑶瑶忽然好奇地问道。 　　“唔……”裴允挠了挠头，侧开视线，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应该比我高吧，也最多高那么一点点，我主要是没有防备。” 　　“而且，虽然他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其实可能是吃了驻颜丹，实际上比我年长许多……”裴允胡言乱语了一堆，最后总结道：“反正我和他修为不相上下吧。” 　　亓瑶瑶神情复杂地抹了一把脸，完了，举一反三，她已经可以脑补出裴允被李逸阳收为后宫的第二种方式了。 　　第一步，吃瘪但死不承认。 　　第二步，追查真相，白天见到本人严厉逼问其意欲何为，晚上在家抱着枕头自我哀怨“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被修为这样低的人打败”，不由心生好奇，心绪在两种极端的情绪间徘徊，发誓定要一雪前耻。 　　第三步，上去白给。 　　至于上报宗门，不与李逸阳正面冲突这个选项…… 　　告诉师叔、师尊，亓瑶瑶是千万个不愿意，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告诉其他长老，多半会收获一句嘲笑：“真的吗真的吗？谢淮书的弟子真的被一个外门弟子给敲晕了吗？” 　　然后裴允一怒之下直接白给，殊途同归，无甚区别。 　　亓瑶瑶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灵机一动，故意隐瞒道：“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人了，其实那是一个女孩子。” 　　她这可都是为了裴允好，裴允找人的方向错了，就不会找上李逸阳，逃离人渣之手的可能性就又多了几分啊！ 　　“不会吧？”裴允抿唇，有些难以启齿道：“呃，他是从水里出来的，所以衣服都贴在身上，然后吧，我就没有看见那个……那个，你懂吧？他应该是男的。” 　　他伸出双手虚虚在空中比划着少女的曲线。 　　亓瑶瑶心下了然，淡定道：“我懂，她平啊，女孩子不能平吗？姜师姐是修真界出名的美人，她也平呀，这很正常。” 　　也许是亓瑶瑶的表情太过坦然，裴允震惊得合不拢嘴，愣了半响才面色古怪道：“瑶瑶，我觉得我们似乎不应该讨论这个。” 　　现实世界得亓瑶瑶只活了十六年，而她在那个诡异的梦里过了无数个十六年，简而言之，脑子完全坏掉的亓瑶瑶已经分不清正常人交往的分寸了。 　　于是她迷惑皱眉，双手搭上床沿，上身向前倾了几分，郁闷道：“为什么？” 　　因为……裴允眨巴着眼睛，且不说正人君子不该一天到晚盯着人家的胸，更别提不该在背后议论女孩子的身材样貌，就单凭那是凶神恶煞的姜秋水师姐，他连她的脸都不敢看。 　　裴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瑶瑶，说点正经的吧，你究竟有没有看见那个人？别开玩笑，这不是闹着玩的。他在你院子附近出现，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原来他是想买一送一？不对，那他怎么看见我没上呢……”少女忽然侧过脸，小声嘟囔起来：“靠啊！难道他一开始就把我定义为绿帽位，所以这么多人里独独娶了我一个？所以婚前完全瞒着我？” 　　她的声音极轻，含含糊糊，内容又奇奇怪怪，裴允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亓瑶瑶才恍然醒悟方才自己的失态，尴尬掩饰道：“没什么，我在想说不定是什么高人就喜欢晚上游泳，被你撞见了恼羞成怒就把你打晕了呢？” 　　“你刚才还说是女孩子。” 　　“女高人嘛。”亓瑶瑶心虚地打着哈哈。 　　三番五次为亓瑶瑶所敷衍，裴允终于下定决心，他本来害怕吓到亓瑶瑶，不欲说出这一事实，但现在看来不说清楚，亓瑶瑶根本不会认真对待。 　　他正色道：“不要问我问什么知道，也许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感，那个人，绝对是一个觊觎你美色，对你图谋不轨的不法之徒，你一个人住绝不安全，我们要立刻上报宗门。” 　　谁料亓瑶瑶仍是毫不在乎地摇摇头，语出惊人道：“上报宗门就不必了，若你实在放心不下，那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不就可以了吗？” 第7章 阻止见面的第7天 师弟何时能明白瑶瑶…… 　　“那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不就可以了吗？” 　　“夜路危险就别回去了。” 　　“难道你害怕我对你动手动脚吗？” 　　“你睡墙角吧，那里离门窗最远，有人进来，我一定能察觉。” 　　“这有什么，你早上不是经常叫我起床吗？” 　　亓瑶瑶五连邀约，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直至天光乍破，一夜未眠、两眼乌黑的裴允也没想明白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居然没跑。 　　虽然以亓瑶瑶的睡眠质量，他半夜跑回自己房里睡一觉，早晨再回来，她也多半毫无察觉，但这不确确实实有一个觊觎亓瑶瑶美色且付诸行动的怪人正在逍遥法外吗？ 　　他肯定是为了亓瑶瑶的安全才勉强答应。 　　裴允合上有些酸涩的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攥着软被缩在昏暗墙角的模样十分委屈可怜，憔悴至极。 　　虽然他是习惯了直接进亓瑶瑶的房间叫她起床，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和她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啊！ 　　万籁俱寂，耳边一整夜都萦绕着少女的呼吸声，轻轻柔柔，却又如雷鸣，缓慢悠长，却让人心跳加速。 　　瞥了一眼床上睡梦香甜的少女，裴允有气无力道：“喂，起床了，上早课了。” 　　“别烦——”亓瑶瑶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慵懒地拖长尾音，十分甜甜腻腻，她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道：“我再眯一会，晚点再叫我……” 　　不要。裴允叹气，他只想立刻快进到去学堂睡觉，然后去执法堂向师叔上报昨晚发生之事。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床前，俯身在亓瑶瑶耳边大喊道：“起！床！啊！” 　　湿热的气流吹进耳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就要刺破耳膜，亓瑶瑶一个激灵，睡意完全散去，她反手拎起软枕甩到裴允脸上，闹着起床气道：“你就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吗？” 　　软枕落下，露出少年苍白憔悴的脸庞，眼角残留着因呵欠渗出的湿润泪痕，他薄唇微抿，满脸无可奈何地看向亓瑶瑶。 　　亓瑶瑶手上的力一松，斜睨一眼墙角的地铺，睡得迷糊的脑子终于想起她昨晚非常热情，或者说，非常强硬地威逼裴允不许回去。 　　现在看来，裴允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啊…… 　　她心虚地抱着软枕，明知故问道：“你睡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 　　“没事，你过两天就习惯了。”亓瑶瑶虚情假意地宽慰道。 　　睡不习惯和李逸阳比起来算什么？她才不管裴允想如何，既然李逸阳已经对他动手了，一次未能得逞，必定会有二次三次，她现在要高强度贴身保护裴允。 　　裴允摇头，果断拒绝道：“没有过两天了，瑶瑶，我今天就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师叔，不会继续陪你胡闹。” 　　“继续陪我胡闹嘛，允允。”少女不暇思索地撒娇道，她低头抬眸，星眸闪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神哀求地看向少年，右手轻轻扯着他的袖子，左右摇晃。 　　“不是，瑶瑶，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在长期锻炼下，裴允对亓瑶瑶撒娇抵抗力极强，微微愣了两三秒后便迅速反应了过来，不至于被三言两语哄得昏头昏脑，满口答应。 　　谁料亓瑶瑶比他更快一步反应过来，她猛地松开裴允的衣袖，收敛起可怜哀求的模样，咳嗽道：“咳咳，习惯了，没反应过来。” 　　而后，她双手抱胸，义正言辞道：“我没有胡闹，裴允，是你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难道师叔就能查出什么吗？” 　　“他在暗，我们在明，一旦轻举妄动，他狗急跳墙，我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才见第一次面，李逸阳就敢打晕裴允想要硬来，知道裴允在追查他后，李逸阳会做什么，亓瑶瑶简直不敢细想。 　　“师叔才不会怕那种宵小之辈。”裴允皱眉，有些恼怒，他百思不得其解亓瑶瑶为何要一味袒护那个人，上报宗门，追查凶手，逮捕入狱，一气呵成，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唉，亓瑶瑶不知该如何解释，阻止李逸阳沾花惹草的从来不是修为，而是心情，不说李逸阳修为成谜，与谁都是五五开，就算师叔修为确实高于李逸阳，他光明磊落也抵不住李逸阳玩阴的呀。 　　“你出去等等，我换衣服，我们先去上早课吧。”她转移话题道。 　　裴允一边向屋外走着，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传音玉符，谁管从来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亓瑶瑶的想法，他现在就要给楼远岚师叔传音。 　　“……快过来看热闹啊，能拆散一对是一对。”他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念叨着昨晚亓瑶瑶发来的消息。 　　昨晚事情来得太急太突然，他直到现在才看见这条信息，掐算着时间，这句话里的人不就是被打晕之后的他吗？ 　　蓦然间，裴允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虚弱地扶着房门。 　　你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脱的。 　　脱…… 　　昏迷期间能发生很多事。 　　很多……事？ 　　裴允额头上渗出冷汗，恍惚间彷佛明白了亓瑶瑶究竟看见了什么，究竟为何要对他遮遮掩掩真相。 　　这种事情要上报宗门，确实难以启齿，他魂不守舍地向楼远岚传音道：“师叔，我好像被一个迷恋瑶瑶的人轻薄了……” 　　楼远岚：？ 　　这个涉及人物是不是稍微多了一点点？ 　　------ 　　姜秋水御剑姗姗来迟，她施施然落于庭院中，莲步轻移，不甚在意地斜睨一眼门前一脸呆相的裴允，漫不经心道：“师弟，你以后早晨就不必来找瑶瑶了，我们昨日已经约定，从此以后我每日陪她去上早课。” 　　冷冰冰的语调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失魂落魄低头看地的裴允点点头，不管亓瑶瑶昨晚究竟看见了什么，他只觉在其面前颜面无存，近期有些难以坦然面对，还是先冷静冷静比较好。 　　他抬头，视线正巧落在姜秋水胸前，啊，真的很平…… 　　不对不对，裴允面上一红，他的脑子是被亓瑶瑶吃掉了吗？说正事说正事。 　　看着令人敬畏的大师姐，裴允鼓起勇气拜托道：“师姐，昨晚附近出现可疑人物，恐怕会对瑶瑶不利，在抓住那个人之前，师姐能让瑶瑶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吗？” 　　姜秋水一愣，旋即冷静道：“自然可以。唔，这是她说的吗？” 　　裴允迟疑道：“不是，这是我的主意，还没告诉她。” 　　而后他忽觉姜秋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冷，连忙补充道：“不过她应当不会介意。” 　　“哦？”姜秋水的语气莫名有些醋意与阴阳怪气：“师弟是觉得，你替她决定的事她都会顺从？不愧是青梅竹马，果真很熟络呢。” 　　裴允欲哭无泪，姜师姐为何如此难以相处，对着亓瑶瑶和颜悦色，对着他就严厉苛刻，他是在不经意间做了得罪师姐的事情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敢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只是建议，只是建议。” 　　姜秋水忽然转身，走神似地玩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背对着裴允，冷声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不错，等会你问问瑶瑶吧。” 　　-------- 　　谢淮书的弟子，真是目中无人，嚣张至极，半分不懂得何为尊师重道。 　　今日负责上阵法课的长老，也仍然为着亓瑶瑶头疼不已，谢淮书一味包庇亓瑶瑶便也算了，为什么裴允和姜秋水也被亓瑶瑶带坏了啊！ 　　学堂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平日上课乖巧听话的少年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呼吸均匀而又悠长，吸引着不少女弟子的目光。 　　另一个角落，少女自以为偷偷摸摸地与师姐小声讲着话，还时不时忍不住发出笑声。 　　而本该以身作则的姜秋水则更是过分，居然满眼宠溺地陪着亓瑶瑶讲话，还不时向可怜的长老送去眼刀，满脸“你敢管我吗”的桀骜不驯模样。 　　哼，天怀国的公主本长老确实有点不敢管。 　　长老痛心疾首地看着学堂里心不在焉的内门弟子们，你们可都是琉璃宗的未来，怎么能沉迷女色。左边第四排那个，你都快要把“女孩子贴贴真好”几个字写脸上了。 　　爱岗敬业的长老发誓要将亓瑶瑶这个万恶之源赶出课堂，于是他厉声一喝：“亓瑶瑶！” 　　“在？”半个身子都要挡在姜秋水身上的亓瑶瑶急忙坐直身体，茫然抬头，不确定地举手回答道。 　　她才与姜秋水商议完裴允的去处，完全没有听课，根本不知道讲了什么。 　　“你上来，指出这个阵法有何错误之处。”长老冷冷道。 　　姜秋水在一旁轻声提醒道：“中级寒冰阵，左边第三个圈里多了一横。” 　　亓瑶瑶迷茫地眨眨眼睛，清清嗓子，有学有样道：“吴长老，这个寒冰阵，左边第三个圈里多了一横。” 　　“是哪一横？上来，将它改了。” 　　她怎么知道是哪一横？ 　　亓瑶瑶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阵法的线条在她面前愈来愈清晰，彷佛在她眼前挑衅地跳着舞。 　　她已经可以预见她被吴长老劈头盖脸一通痛骂的场景了。 　　忽然之间，她发觉这阵法与梦中刻在她冰棺上的有些许相似。 　　握着笔，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反正都是被骂，不如先装一下，亓瑶瑶心一横道：“比起修改错误的阵法，我更喜欢画一个新的。” 　　笔起笔落，一气呵成。 　　亓瑶瑶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在冰棺里待了几十年，她总不至于把每日对着的阵法画错，唯一的问题是文盲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阵法，应该就是寒冰阵之类大差不差的东西。 　　天级寒冰阵，可保尸身不朽。 　　可恶，被她装到了。 　　吴长老面无表情地捻着自己的胡须，改变计划道：“亓瑶瑶，看来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自己出去玩吧。” 　　欸？ 　　笔落到地上，亓瑶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吴长老，她究竟是画了什么，居然将长老气到骂都懒得骂，直接要赶她出去了？ 第8章 阻止见面的第8天 师叔已经同意你去睡…… 　　屋檐下，青衣少女惴惴不安地踢着小石子，手里紧紧攥着传音玉符，焦虑地等着对面那人的回信。 　　夹杂着花香的微风拂过，吹动少女的裙摆与腰间小巧精致的金铃，她轻轻将额前碍眼的碎发拂至耳后，眉间的苦恼一览无余。 　　楼远岚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他无奈地摇摇头。 　　“师叔？”亓瑶瑶紧张道，身体僵硬，眼神飘忽不定，这明明还在上课，吴长老居然手脚这么快，把家长都请过来了？ 　　眼睛的余光扫到传音玉符的忽然闪烁，亓瑶瑶急忙查看姜秋水偷偷发来的信息：“吴长老没生气，他的话就是字面意思，你画出了天级寒冰阵。” 　　就是字面意思？ 　　她怎么就觉得不信呢？ 　　姜秋水的第二条信息也很快发来：“不过他确实有些不满我们上课讲话，不必担心，我会向他赔礼道歉的。” 　　这感觉才正常嘛，亓瑶瑶拍拍胸脯，总算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知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让她有了充足的底气，不待楼远岚走近，亓瑶瑶就先下手为强，冲过去拉住他的手撒娇道：“师叔，瑶瑶错了，瑶瑶下次上课绝对不乱讲话了。” 　　少女的手细腻光滑、柔弱无骨，温热的触感胜过极品暖玉，不过楼远岚可不吃这一套，他缓缓抽出手，点了点亓瑶瑶的鼻子，忍俊不禁道：“原来你是因上课讲话被赶出来的。” 　　“欸？他告状的时候没说原因吗？”亓瑶瑶仰头看向青年，那她刚才不是自投罗网、自己把自己卖了？她气嘟嘟地皱眉，像一只炸毛的野猫。 　　俊雅男子略一偏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摩挲着下巴，似有些苦恼道：“其实我是来找裴允的，他不清不楚的短短一句话，倒是给我添了许多烦恼呢。” 　　亓瑶瑶黛眉微蹙，对裴允能说的内容，她心中有数，但还是试探道：“师叔，裴允都说了什么？” 　　裴允裴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她只要在师叔受伤的时间多加小心就行，现在还要防备着师叔追查真相提前遇见李逸阳。 　　为什么裴允就不能听一次话呢？ 　　“喏。”楼远岚直接将自己的传音玉符递给了亓瑶瑶。 　　“……被迷恋我的人轻薄了？”亓瑶瑶神情古怪，不得不敬佩裴允的概括能力，短短一句话就说完了真相。 　　但是…… 　　亓瑶瑶咬唇，她都这么遮遮掩掩了，裴允怎么知道李逸阳对他动手动脚啊？ 　　难道，她灵光一闪，裴允被打晕前李逸阳就已经忍不住上手了？！然后裴允不好意思告诉她？ 　　至于真正导致事情败露的那条信息，亓瑶瑶只能表示：不好意思，我每天发这么多废话，早就忘了那一条。 　　【聒噪的鸣虫不分昼夜地吹着小曲，如水月色将芙蓉湖面的涟漪点上银光，岸边纯洁天真的少年全然不知安详美好画卷下深藏的危险，潜伏于水面之下觊觎他美色已久的嗜血猛兽。 　　人面兽心的恶魔自深渊中一跃而出，湿漉漉的利爪残留着水腥气，与柔软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便已在少年心上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墨在水中弥散只需一瞬。 　　也许他梦醒时分，对那一日未完成的仪式仍有怅然若失之感。 　　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裴允了，但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 　　只因为，那是独属于他与他二人之间的秘密。】 　　以上全为亓瑶瑶脑补内容。 　　嗯？ 　　她在自我脑补些什么？亓瑶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好家伙，自从做了那个怪梦，她不仅能预知未来，还能自己开始写新剧情了。 　　默默注视着眼前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少女，楼远岚忽然有些后悔将此事告诉不谙世事的亓瑶瑶，这件事确实过于匪夷所思。 　　他以一种同情的腔调问道：“瑶瑶，你有什么头绪吗？” 　　何止是有简单的有头绪，分明是琉璃宗唯二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其实如果不将李逸阳这个禽兽当人来看待，亓瑶瑶自称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亓瑶瑶回过神来，缓缓道：“我知道得不多，裴允是晚上来找我时，在芙蓉湖旁被偷袭的。我发现他时，偷袭者已经逃跑了，至于被轻薄和迷恋我……呃，那绝对是他臆想的。” 　　“师叔，你听说过裴允很想谈恋爱吧？他……他实在太渴望拥有一个道侣，以至于最近看哪个陌生人都喜欢他，所以幻想比较，唔，丰富？” 　　身份不明的人在宗内偷袭内门弟子，这可不是小事，而且裴允还没病入膏肓到幻想如此离谱的程度，楼远岚鸦睫微垂，语重心长道：“谨慎总是好事。” 　　“额，对，师叔说得对，我们要谨慎。”亓瑶瑶点头如捣蒜，又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保证道：“师叔你放心吧，我们会很谨慎的，凶手绝不会得手第二次，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我已经和师姐商量好了，我和裴允今晚就搬去她那里住，我们三人在一处，肯定十分安全。” 　　“裴允与你们一起？”楼远岚皱眉，一个男人与两个女孩子同居一室像什么话？他迟疑地提醒道：“你与裴允从小就如此亲近，但秋水……” 　　假若他知道自己的好师兄谢淮书遵守诺言，从未告诉琉璃宗任何人姜秋水的真实性别，他以为的一男两女其实是一女两男，大概会暴跳如雷，当场将裴允和姜秋水抓回执法堂。 　　亓瑶瑶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预料，得意道：“师叔，师姐考虑周全，我才与她提起此事时她就想到了，之前她院子里搭了一间小屋，本来是准备给灵犬住的，现在空闲着，裴允来了正好。” 　　那不约等于让裴允去睡狗窝？楼远岚眼皮一跳，瑶瑶还真是……永远都如此异想天开，秋水也仍是一如既往地惯着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师叔，他自然知道亓瑶瑶与姜秋水奇怪的相处模式，一个害怕多说多错不敢与严厉的大师姐搭话，一个外冷内热不知如何向小师妹传达善意。 　　不知什么机缘巧合，竟让她们两人各进一步，成了好姐妹。作为姐妹友情的牺牲品，裴允……就委屈委屈吧。 　　“师叔师叔，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呀？”见楼远岚垂眸，神色莫测，亓瑶瑶试探性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唔，不错？”楼远岚抬眸微笑道。 　　这一抬眸，便撞见了少女眼中的万千星辰。 　　受了夸奖，她眉眼弯弯，浅浅的酒窝里似乎盛满了蜜酒，溢出流入人的心中，她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师叔，执法堂的事务繁忙，瑶瑶也想为师叔分忧呀，师叔就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理吧？” 　　“好啊。”楼远岚随口答应道，对于常年在执法堂处理公务的老狐狸，瞒着亓瑶瑶在暗中调查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顺着少女说几句让她开心开心也无伤大雅，更多的消息，直接去问裴允和姜秋水便好。 　　“还有呢……”亓瑶瑶眼珠一转，一看就在打什么坏主意，她的得寸进尺道：“还有半年就是外门弟子考核，哎呀，师叔别皱眉，我不是想求你破例捞我外门的小姐妹们进来，我也知道外门弟子考核是全宗的大事，不会胡来。” 　　“外门弟子考核中优秀者可获得拜入内门的资格，到时候师尊和净峰的高师伯都会去挑人。不过师尊眼光比较高，前三次都没收新徒弟，所以我想增加一个明峰的小考核，帮师尊缩减一下挑选范围。” 　　楼远岚哑然失笑：“他不收弟子，是因近年修为遇上瓶颈，常年闭关，没有多余的心力教导。你想挑合眼缘的弟子做你的师弟师妹，直接告诉他就好。” 　　话虽如此，等真到了收徒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一套说法了。 　　谢淮书一眼便看上李逸阳不世奇才的资质，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先是长辈对晚辈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心撮合着亓瑶瑶与李逸阳的婚事，希望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孩子能修成正果。 　　然后就转入了大家喜闻乐见的修炼走火入魔被人撞见剧情，感情变质，成了李逸阳后宫。 　　光是想想这系列事件的第一步——师尊收李逸阳为弟子，亓瑶瑶便已经够毛骨悚然了，必须想办法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扼杀的方法有许多种，亓瑶瑶偏偏想挑最恶心李逸阳的那一种，增加考试。 　　亓瑶瑶嘟嘴：“既然收不收徒、收什么徒都无所谓，那让我多加一个小考试，又有什么所谓？” 　　“那便都依你，只是要将考核提前告知我。”楼远岚捏了捏少女软乎乎的脸蛋，宠溺道。 　　他也不怕任由她胡闹会惹得到时出关的谢淮书生气，他心里清楚，谢淮书向来不在意这些规矩条例，即使在意，面对其视若亲子的亓瑶瑶，谢淮书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楼远岚视线越过少女头顶，透过半推开的窗户看向临近下课有些骚动的学生们，既然嘴上答应了亓瑶瑶将此事全交予她处理，可不能让裴允等会一出来就找他诉苦。 　　他笑道：“执法堂事务确实繁忙，瑶瑶，我先走了。” 　　“师叔再见，改日我想好了新增的考核，来执法堂找你。”亓瑶瑶乖巧地点点头。 　　------- 　　“师、师叔！”裴允跑出来时只见到青衣男子远去的身影，衣袂轻扬，仙风道骨。 　　来不及追上前，下一秒亓瑶瑶便挡在他身前，笑里藏刀地拉住他的手，实在是川剧变脸的野生传承人了，她面上挤出甜甜的笑意，语气却咬牙切齿：“裴允，你告状挺快啊，还你被人轻薄了？” 　　“我、我……”裴允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挣脱亓瑶瑶的手，小声埋怨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胡搅蛮缠，一会一个说法……” 　　“这是我的事，除了在芙蓉湖发生以外和你没有关系，你管我怎么给师叔讲，难道你要包庇凶手吗？”裴允忽然硬气起来，但顾及着其他下课的弟子，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包庇凶手？亓瑶瑶怒极反笑，四舍五入一下，她确实是在包庇李逸阳，目的是为了不让李逸阳与其他人见面。 　　可是裴允更是没有理由地在包庇凶手，昨晚他可没有提半个和“轻薄”有关的字眼，反而一直将话题带到她的身上。 　　亓瑶瑶开口道：“裴允，怎么能说和我没关系呢？你不想知道师叔为什么来了又走了吗？” 　　见裴允茫然的表情，她更是得意：“因为师叔把这件事交给我调查了。唔，而且你吧，今天晚上和我一起搬去师姐那边住。” 　　亓瑶瑶显然是太过得意，完全忘记了控制音量，学堂附近的内门弟子们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她们三个要一起住？” 　　“为什么啊？亓瑶瑶在说什么事情？楼长老把什么事交给她了？” 　　“裴允艳福不浅……” 　　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裴允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学堂内正在与吴长老说话、对外面发生之事一无所知的姜秋水，他扭过头，拉住不情不愿的亓瑶瑶赶忙逃离社死现场。 　　转到一处清静些的地方，亓瑶瑶甩开裴允的手，皱眉揉着被少年抓过的手腕，不满道：“你攥着我跑什么？” 　　裴允双手紧握成拳，最后又无奈地松开，他心如死灰地开口道：“我是男的……算了，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男的。” 　　“男女授受不亲？”亓瑶瑶恍然大悟似地补充道：“你担心这个？没问题，师姐同意了，你又不和我们睡一个屋子里。” 　　“我不同意。”裴允面无表情道。 　　“嗯？师叔和师姐都没意见呀。” 　　“我不同意。”他又重复了一次。 第9章 阻止见面的第9天 她在让人痛苦方面天…… 　　才与吴长老道歉完的姜秋水姗姗来迟，正巧听见这句“我不同意”，不同意？正中下怀。若不是为了讨亓瑶瑶欢心，她定会一口拒绝裴允同来的请求。 　　既要答应亓瑶瑶的请求，又不想裴允过来碍事，姜秋水便提出让裴允睡灵犬窝，目的便是让亓瑶瑶知难而退，但也不知究竟是亓瑶瑶太将裴允放在心上，还是该说她太不在意，居然满口答应。 　　还好裴允比较识相。 　　她的声音如秋日山间的清泉淌过圆石，清冽悦耳，比裴允印象中的温和许多：“既然师弟不愿意，那便算了吧。本来想着让师弟与灵犬共睡一处，便有些过意不去呢。” 　　姜秋水的声音从身后陡然响起，惊得裴允浑身一个激灵，明峰上上下下，他最怕的就是姜秋水，本来还有一个亓瑶瑶陪着他一起怂，但谁想亓瑶瑶叛变了呢。 　　不过看样子师姐也不想让他过去，于是裴允大着胆子附和道：“是啊，我就不多打扰师姐了。” 　　少女羞恼地瞥了姜秋水一眼，跺脚娇嗔道：“师姐，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姜秋水捂嘴轻轻咳嗽一声，冷冷地改口道：“但既然瑶瑶想要你搬过来，师弟就不要再三推脱，令人扫兴了吧？” 　　她平淡无澜地看向裴允，眼神中隐隐有一丝期待，彷佛就盼望着裴允不畏强权、反抗到底。 　　可惜姜秋水显然不是微表情大师，裴允也不是，一个做不出如此精微的表情，一个根本不敢仔细看她。 　　裴允只觉得师姐目光冷冽，语带威胁，他咽了咽口水，痛苦地抬头看向虎视眈眈的亓瑶瑶，简直是仗势欺人，他有胆子对喜怒莫测的姜师姐说不吗？ 　　他强颜欢笑道：“我要住几天？” 　　少女翘起嘴角，愉快地拍了拍手：“这才对嘛，真不知道你刚才在嘴硬些什么。” 　　她旋即眼睛一转，伸出十根如葱玉指在半空中虚虚比着数字，嘴里喃喃念叨着：“五天？七天？不如三天……” 　　见裴允听见越来越小的天数面上忍不住出现庆幸的神情，亓瑶瑶猛然收回手，上前一步拍了拍裴允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身道：“看你的表情，我骗你的。最快呢，你要再住半年，运气不好，就再多住些时候咯。” 　　“这么久？”裴允嘴角颤抖，看着眼前眼角都笑出泪花、娇嫩的面庞染上晕红的少女，他突兀地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亓瑶瑶坚持带上他？总不可能是怕他又被偷袭吧？ 　　来不及细想，姜秋水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弟，修道之人可要坚守本心啊。” 　　嗯？ 　　裴允欲哭无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师姐的心思也太复杂了吧。 　　少女笑靥如花，左手半搭在少年肩上，少年神色复杂，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千言万语也只化作无奈抿起的嘴唇，微微蹙起的眉间。 　　佳偶天成，好一对金童玉女呢。 　　一旁的姜秋水忽然心情有些不悦。 　　即使裴允的多年表现加上亓瑶瑶绘声绘色的裴允被夜袭的故事，让姜秋水完完全全将裴允排除在了情敌范围之外，她每次见两人举止亲近仍止不住内心的醋意。 　　假若亓瑶瑶喜欢男子，与她斗嘴、青梅竹马的俊美少年显然胜算大过师姐。 　　假若亓瑶瑶喜欢女子，实际上是师兄的师姐也注定会被红牌罚下。 　　啧，感觉世界上布满了要抢走师妹的强劲对手的姜秋水今天也不太高兴，说起来她还要抽空去揍一顿李逸阳，把亓瑶瑶的帷帽拿回来。 　　让亓瑶瑶的东西留在那种奇奇怪怪的人手里？想想就……是要念三遍清心咒的程度。 　　------ 　　李·亓瑶瑶单推人·逸阳最近听说了关于亓瑶瑶的三件大事，每一件事都有两个版本，王逸美化版与陈飞丑化版。 　　第一件事，亓瑶瑶在内门弟子早课上画出了天级法阵。 　　美化版：她玉手一挥，轻轻松松便画出了法阵，这样程度的功课，勤奋好学的她早有预习，又怎会被难倒？众人折服的目光令生性害羞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少女捂嘴娇羞一笑，娇滴滴道：“长老，我这法阵如何？”可惜吴长老不识好歹，居然令她出去站着。 　　丑化版：狡诈多端的亓瑶瑶与单纯善良的吴长老早有嫌隙，她处心积虑想要让吴长老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于是主动挑衅。画出法阵后，她旋即轻蔑而又不屑一顾地对着吴长老一笑：“老家伙，就凭你也想教瑶瑶大人？” 　　第二件事，亓瑶瑶、裴允搬去了姜秋水的院子里住。 　　美化版：为了让性格高冷孤僻的姜秋水体会到姐妹温情，善解人意的亓瑶瑶主动接近，希望融化姜秋水这座冰山，让她接受爱慕她已久的裴允的告白。裴允为表想当姜秋水的狗的诚意，不惜住在狗窝里。 　　丑化版：亓瑶瑶横行霸道，霸凌同门，强占他人房屋。据知情人士透露，裴允被逼住在狗窝，姜秋水的床也被亓瑶瑶霸占，她只能每晚在院中唉声叹气。 　　第三件事，亓瑶瑶负责新增的外门弟子考核。 　　美化版：众所周知，明峰因其全体成员出众的颜值、谢淮书独一档的实力，在外门弟子中趋之若鹜，然而近几年谢淮书甚少收徒。亓瑶瑶为了让众弟子少承受一份被仙君亲口拒绝的打击，宁愿自己身负骂名，也要委婉劝退。 　　丑化版：陈飞表示，光是新增考核还不够恶心人吗？还需要他添油加醋吗？ 　　“你不必大费周章特意打听这些事告诉我。”几乎每一天，李逸阳都要委婉拒绝王逸和陈飞的热情传话。 　　然后，就能收获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王逸心下了然地拍拍胸膛，钦佩道：“原来这件事李兄早就知道了，不愧是李兄，消息如此灵通。” 　　陈飞痛心疾首地指责道：“李逸阳，你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即便亓瑶瑶性格如此娇纵蛮横，你都可以视而不见吗？” 　　这样枯燥的流程，每次亓瑶瑶一有新的动向都会重复一次。 　　生活不易，李逸阳叹气，明明亓瑶瑶近日一步也没有踏进药圃，药圃里却处处充满了亓瑶瑶的踪迹，拜托了各位，不要再当亓瑶瑶的传话太监了。 　　至于为何没有真相版本，李逸阳每天光是看着那只花枝金簪就头痛欲裂，既不可销毁又不可丢弃，这可是他那晚偷袭“未来小舅子”的罪证啊！ 　　如此一来，他哪里有心情去关注亓瑶瑶的动向。 　　而且，正如亓瑶瑶千方百计地不想让明峰众人见到他，李逸阳也十分抗拒再见到亓瑶瑶，鬼知道下一次见面系统会给他发什么离谱的支线任务。 　　他已经开始怀疑所谓的“未来妻子”，是系统欺男霸女拿着刀逼着他嫁……娶的了，他不认为自己以后会真香，除非他被虐上瘾了。 　　但也说不准。 　　不被虐就不会上瘾，可惜系统上赶着要逼他跳进亓瑶瑶的魔爪，他有理由怀疑，亓瑶瑶舔狗系统是想将他培养成被亓瑶瑶骂时也要恭敬地跪在一旁递上茶水润喉咙的专业人才。 　　“主线任务：拜入明峰。完成任务奖励突破筑基。” 　　李逸阳无奈地看着光幕上任务栏的行行小字，琉璃宗分为明、净两峰，共理宗门事务，话虽如此，百分之九十的内门弟子都归属于净峰，明峰更像是谢淮书的小花园，让他不闭关时不至于太无聊。 　　因着谢淮书横压一世的实力，琉璃宗弟子间暗地里的鄙视链便为明峰大于净峰，至于外门弟子嘛，和普通杂役又有什么区别？ 　　拜入谢淮书门下，绝对是琉璃宗顶配。 　　在遇见亓瑶瑶之前，李逸阳会将这当成一个普通的主线任务，遇见那个女人之后……他深刻怀疑系统执着于明峰是想坑他。 　　“叮咚——” 　　“宿主请勿诋毁系统哦！宿主可以自愿选择做不做任务的。” 　　听见系统的话，李逸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做任务就升不了级，卡别的都还行，卡修为？难道会有人穿越到一个修仙世界之后，能心甘情愿地以凡人寿命在新手村种一辈子的草吗？ 　　通俗来说，李逸阳修炼经验条满了就可以升级突破到下一阶段，但完不成主线任务，系统便不会开升级的权限。 　　假若他不能成功拜入明峰，就只能当世上最强的筑基期，虽然也能挑战金丹期，但谁想永远当一个筑基期啊！ 　　难受。 　　李逸阳认命地翻开关于新增考核的通知文书。 　　“第一条，至少拥有三封及以上推荐信，推荐人必须为明峰内门弟子或长老。” 　　除去闭关的谢淮书，明峰平时能找着人的也就四个人吧？李逸阳皱眉苦笑。 　　“第二条，拥有一篇独立发表的地级以上心法，若没有，请准备五万字以上对清心咒的研究笔记。” 　　他有自创心法的本事还拜师学艺，还是一个外门弟子？他为什么不去开宗立派，或者去别的宗门当一个长老爽爽？ 　　这一刻，李逸阳面色凝重，从前写论文留下的不可磨灭的阴影又笼罩在心头，还是写研究笔记吧，五万字就五万字，没关系，他最会水字数了。 　　“第三条，一篇主题自拟的论文，要求有实证分析。” 　　“如有疑问，请至执法堂询问亓瑶瑶，亓瑶瑶每日工作时间为：待定。” 　　李逸阳面无表情地将通知文书扔到一旁，他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亓瑶瑶多半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第10章 阻止见面的第10天 千算万算，也想不…… 　　亓瑶瑶自认为她的未来一片光明，姜秋水再也不会去药圃，裴允现在虽然睡在狗窝里但至少不会被偷袭，楼远岚在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皮也不会蹭破，皮都不会蹭破，又怎么会受伤去灵泉呢？ 　　等到师尊出关时，她必然已经在狠狠羞辱李逸阳一番后，将他扫地出门。 　　真是前途无量啊！ 　　她歪歪扭扭地趴在书桌上，左手托腮，右手握着毛笔漫不经心地做着药学考试。 　　这个草，似乎能吃吧？作用是补充灵力。亓瑶瑶自信满满地写下了答案，她背了那么久，一定能及格的。 　　事实证明，学不会就是学不会，考试时答题的字数与最终得分并不成正比，亓瑶瑶光荣地成为了课后留下订正考卷的幸运儿。 　　亓瑶瑶沮丧地拿出传音玉符，向楼远岚发道：“师叔，瑶瑶好可怜，瑶瑶药学考试没及格，好伤心啊，下午就不能来执法堂帮忙了。” 　　她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些坏主意，继续道：“师叔可不可以给郑长老说一声，让我带着考卷去执法堂订正呀？我听不懂嘛，师叔刚好可以教教我。” 　　“咚咚——”指节敲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亓瑶瑶抬头，视线随着那白皙手指一路往上，映入眼帘的是姜秋水天姿绝色的脸庞。 　　明明是她先轻轻地敲响桌子想引起亓瑶瑶的注意，等亓瑶瑶真正看向她，她又触电似地缩回手，无措地放在身旁，五指蜷缩，拇指紧张地不住摩挲地食指。 　　姜秋水眼神游离，耳根染上一层薄红，她支支吾吾道：“那个……瑶瑶，呃……虽然我们约好了每次下课都一起回去，但是我今天——” 　　亓瑶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在意地摊手道：“师姐有事？那师姐就先走吧，我订正作业也需要不少时间。” 　　姜秋水一愣，迟疑道：“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亓瑶瑶迷惑地皱眉，忽然之间她彷佛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师姐，我肯定知道你不是嫌我订正考卷耽误时间，找借口先走的呀，没事没事，你先走吧，我又不是会迷路的小孩子。” 　　“那便好。”姜秋水羞赧道。 　　望着姜秋水离去的单薄背影，亓瑶瑶不禁感叹师姐的心思真是细腻，她就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抬头环顾四周，不见裴允的身影，亓瑶瑶不由有些气恼。 　　这段时日，裴允总是不信守承诺偷偷溜走，还美其名曰不打扰姐妹相处，甚至还在私下暗示亓瑶瑶姜秋水对他看不顺眼，这完全是诋毁嘛！ 　　亓瑶瑶表示，师姐说她很喜欢裴允，甚至院子里毛茸茸的灵犬也很喜欢裴允，宠物大师姜秋水声称灵犬小白把裴允当妈，亓瑶瑶不疑有他。 　　对了，在裴允被迫搬进空荡荡的灵犬小窝的第二天，御兽园莫名其妙地将灵犬幼崽送了过来，现在与保姆裴允共处一室。 　　不时，楼远岚回复消息道：“自作孽不可活，趁早订正，也许还来得及来执法堂转转。” 　　“啊——”亓瑶瑶烦躁地拍拍桌子，师叔难道就不想与她多相处相处，联络感情吗？虽然她的主要目的是去研究宗规，以便更好地惩治李逸阳，但大差不差。 　　巨大的动静引得讲台上的郑长老投来异样的目光。 　　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施施然走下讲台，惋惜地看着考卷上的多处红叉，关切道：“瑶瑶，你究竟是哪里学不懂？” 　　亓瑶瑶鼓起圆嘟嘟的小脸蛋，仗着郑长老为人和蔼，嘟囔道：“哪里都学不懂，长老，我在药学方面没有天赋嘛，可不可以放我回去订正？” 　　然后就能将考卷扔给裴允处理，她忙着要去执法堂呢。 　　郑长老莞尔一笑，温柔地摸摸亓瑶瑶的头，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瑶瑶，大家都知道你炼器有天赋，最近吴栗那老家伙也夸你阵法课表现不错，你总不能只有我的课不及格吧？” 　　“我会给你好好补习的。” 　　------ 　　“我听说瑶瑶大人早课的药学考试没有及格。”王逸对着李逸阳挤眉弄眼道。 　　药圃中劳作的少年随意以手背擦去额上的汗水，淡淡地抬眸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嗯。” 　　彷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叮咚——” 　　午休时间，回屋路上，系统的声音响起。 　　肯定没有好事，李逸阳无奈地叹气，连带着步履也有几分沉重，各项基本数值点满之后，他自然不会因药圃的工作而轻易感到劳累，但亓瑶瑶给他带来的心累之感，挥之不去，难以排遣。 　　老乡何苦为难老乡，李逸阳真想狠狠地将亓瑶瑶壁咚在墙上，邪魅地挑起她的下巴，霸道道：“难道你也是赶毕业论文猝死的大学生？” 　　“温馨提示，请宿主防范来自姜秋水的袭击，发布临时任务1，在袭击中保护帷帽与花枝金簪，假若宿主任务失败，会受到系统惩罚哦~” 　　“临时任务2，洗清怀疑。” 　　“任务描述：裴允、楼远岚、姜秋水三人联手暗中调查那日芙蓉湖中的凶手，姜秋水已对宿主产生怀疑，请宿主努力洗清嫌疑。若任务失败，宿主自会社死，系统在此就不多说了。” 　　李逸阳站定在屋前，心力交瘁地看向薄薄的门板，这位姐、哦不、这位哥的杀气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实际上杀气都快化为实体扑到他脸上了。 　　他一边步履缓慢地靠近房门，一边深吸着气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不能还手不能还手，练气期的外门弟子怎么反应得过来筑基期得偷袭？若是反应都不及时，更不可能偷袭内门弟子。 　　帷帽？就说他早扔了，这种东西留着也没用。 　　-------- 　　就趁此时机抽空去揍李逸阳一顿吧，在药学考试开始之前，惜时如金的姜秋水便已安排好亓瑶瑶订正时间的行程安排。 　　毕竟，亓瑶瑶药学不及格是常态。 　　简陋的小屋内，姜秋水用剑轻轻一挑，打开木头柜门，内里放着两三件换洗的外门弟子服，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 　　她不甚在意地挑开衣服，锋利的剑下柔软的衣物被划开道道裂口，她却并没发现帷帽的踪迹。 　　姜秋水黛眉微蹙，视线为难地移向被她泄愤砍了几剑、摇摇欲坠的木床，衣柜已经是她最后搜查的地点，若不在此处，又能在何处呢？ 　　扔了？她自然不会相信。 　　记忆中少年炙热的爱慕目光清晰如昨日，难以磨灭，他对亓瑶瑶的爱意绝不会低于她。这样的人，便是丢了别的一切，也不会丢了那一顶帷帽。 　　也正是因此，她一听说亓瑶瑶居所附近出现奇怪人士，第一反应就是李逸阳。 　　但是那个凶手还对裴允动手动脚？要么凶手不是李逸阳，他不可能轻薄裴允，要么便是亓瑶瑶与裴允夸大其词，脑补过多。 　　楼远岚因着修为差距，没将外门弟子纳入怀疑范围内，姜秋水却觉得以裴允的本事被什么人打晕都不稀奇，然而她并没有将这个线索告诉楼远岚。 　　原因其实很简单。 　　凌波剑阵阵嗡鸣，姜秋水斜眸看向薄薄的门板，静静地等待李逸阳踏入陷阱之中。 　　无论李逸阳有无有罪，她都想要，动用私刑。 第11章 阻止见面的第11天 四舍五入约等于她…… 　　少年跌坐于地，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只距他眼球分毫的剑锋，他不敢动弹丝毫，眼球微微颤动，战战兢兢地转向冷若冰霜的握剑女子。 　　“师……师姐？”他颤颤巍巍道。 　　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吗？真没出息，也许裴允真不是他打晕的，姜秋水眼中闪过一丝考量，她旋即收起剑，语气平淡道：“你应当知晓我为何来找你。” 　　李逸阳面上肌肉颤抖，神情莫名，似乎极为痛苦，他弱弱道：“师姐恕罪，我不知。” 　　姜秋水杀意更甚，但她又不可当真动手杀害同门弟子，怒气压抑之下，绝美的脸庞此时显得有几分狰狞。 　　“她的东西呢？”她冷声道。 　　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但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少年仍保持着跌坐的姿势，似因惧怕而动作僵硬，不敢多做动作，他小幅度地摇摇头，畏缩道：“扔了。” 　　“哦？”姜秋水依旧那一副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李逸阳却莫名觉得她此时极为兴奋，便如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人。 　　“看来你是很不配合，不过正合我意。”她缓缓将剑收入剑鞘之中，金属摩擦声暂停的一刹那，她忽而展颜一笑，但也许说那是一个笑容并不恰当，咧开的嘴角更像猛兽龇牙裂齿的威胁。 　　“放心，我会留下你的小命。” 　　一个合格的龙傲天需要具备哪些优秀的品质？ 　　精湛的演技，扮猪吃老虎的隐忍不发，随时随地在装与怂之间自由切换，以符合不同的场景需要。 　　最重要的，在每一个龙傲天幼年阶段必备的功法——锻骨诀，挨打必备。 　　在怂的阶段，它可以保你再怎么被打也不伤及筋骨，免疫疼痛，快速恢复。 　　怂的同时也可以装，假若姜秋水直接用剑刺他，造成深可见骨的创口，就能一眼发现这小子的骨头绝非凡品，当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这时，李逸阳就可以咧嘴一笑，挑衅道：“羡慕吗？天生的。” 　　但这样似乎太low了，也许“什么，我竟有这种特殊体质”，更有天选之子的风范。 　　脑海中自娱自乐地演算着千百种剧情，现实中的李逸阳正一边高呼“师姐饶命”，一边绕着小屋疯狂走位。 　　既要表现出惊慌逃跑的狼狈不堪，又不能跑太快，不然姜秋水打不中他一定会产生怀疑，同时求饶也必须控制音量，假若引来药圃其他弟子，他一世威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虽然自从有了亓瑶瑶铁血单推人光环之后，他的威名似乎已经毁了，李逸阳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 　　眼见时机差不多，李逸阳在房屋拐角处偷偷扔下储物袋，又装作心痛焦急的样子急急忙忙回头弯腰去捡。 　　手还未触及储物袋，便被姜秋水以剑鞘重重地扫开，留下一道红肿的伤痕，他“嘶”地一声，假装吃痛地缩回手。 　　少年满脸愁苦，眼眶通红，哀求道：“师姐，将储物袋还给我吧，里面什么也没有。” 　　简直是在明示里面藏有猫腻。 　　低品级储物袋对修士而言是寻常物件，但对囊中羞涩的外门弟子，也是要存许久的钱才能买得起的宝贝。 　　但李逸阳的宝贝与她姜秋水又有何关系？姜秋水兴奋放大的瞳孔中露出暴虐的恶意。 　　她将储物袋抛向空中，在少年伸手去接之际猛然拔剑一划，储物袋破裂，内里的物件散落一地，少年的手被剑气所伤，猩红的血液从可怖的伤口中流出。 　　那一顶黑纱帷帽如预料般出现，优雅而缓慢地自空中飘落而下，姜秋水心满意足地伸手接过。 　　“你配吗？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她冷眼斜睨呆若木鸡、面色苍白的少年，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处处可见红肿的伤痕，表情麻木地捂着右手渗出血液的伤口，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姜秋水抬头辨认着太阳的方位，以亓瑶瑶的速度此时差不多快订正好考卷，她现在赶回去，正好可以一起去吃午饭。 　　思及此处，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 　　我不配，我哪配啊？配钥匙吗？配几把。 　　李逸阳认命地将姜秋水一剑捅穿的破旧门板搬回原位，看着屋内一地狼藉无语凝噎，椅子被劈成两半，床铺四分五裂如同凶案现场，衣柜外表完好，但内里的景象不好揣测。 　　这位女装大佬，为何性情如此暴躁？ 　　如果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外门弟子，在姜秋水凌厉的攻势下，虽无性命之虞，但也必定伤势极重，假若留下内伤，说不准会在半年后的外门弟子考核中落于下风，错失良机。 　　还好他有挂。 　　锻骨诀的作用下，李逸阳身上的皮外伤已渐渐愈合，他盯着右手虎口处那一条粉红色的疤痕，忽觉亓瑶瑶是一个非常费手的女人。 　　芙蓉湖旁一次，今日一次，他已经因亓瑶瑶的缘故伤了两次手。 　　同时，亓瑶瑶也是一个非常费钱的女人。 　　李逸阳掏出怀中的帷帽，盯着外表普普通通的帷帽百感交集，因着当时王逸等人都觊觎这一顶帷帽，他又因系统限制必须保存好帷帽，便莫名觉得也许有必要去买一个亓瑶瑶同款，想不到真派上了用场。 　　这难道就是匹夫无罪，怀“帽”其罪的道理吗？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叮咚——” 　　“恭喜宿主完成临时任务，姜秋水采取对宿主不利行动的意愿下降为20，短期内不会再偷袭宿主，同时，其对宿主的怀疑下降为10，请宿主放心。” 　　“请宿主不要疑问为什么这次临时任务没有奖励哦，避免社死结局，已经是对宿主最大的奖赏了哦。” 　　谢谢你哦，非常感谢。 　　李逸阳心如死灰道：“系统，我能不能自愿放弃亓瑶瑶单推人这个称号？” 　　“呵呵，不行哦。” 　　呵呵。 　　------ 　　“师姐这两天满面红光，昨天与我一起吃午饭时，一副飘飘然忘乎所以的样子，你知道她昨天下课后去干什么了吗？” 　　再宽敞的灵犬窝，挤了两人一狗也有些狭小。 　　亓瑶瑶一边摸着乖巧趴在她腿上小巧灵犬的柔顺皮毛，一边与裴允聊着天。 　　裴允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不安地看着霸占了大半位置的亓瑶瑶，弱弱地提醒道：“现在狗窝是我家，你约等于大摇大摆地坐在我床上，我们不能在院子里坐着聊吗？” 　　亓瑶瑶拍了拍身下软垫，理直气壮道：“为什么？别这么小气，你这里又软又暖和，比在院子里吹风舒服多了。” 　　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不合适。 　　“唉，没什么。”裴允叹气，将话题拉回正轨道：“我不知道，你好奇师姐做了什么，你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我问了。”亓瑶瑶皱眉，语气中夹杂着不满与匪夷所思之感：“她不告诉我，多说上几句还会脸红。” 　　她身子猛然向旁一倾，半俯在裴允肩上，瑟瑟发抖缩作一团的裴允看上去更不自在了，她附耳轻声道：“我怀疑师姐春心萌动，有了心仪的对象。” 　　“不可能！”裴允不暇思索地否认道。琉璃宗内，与姜秋水同龄的男子气势上压不过她，压得住的年纪又稍大了些，不像姜秋水喜欢的类型。 　　“怎么就不可能。”亓瑶瑶挑眉。 　　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姜师姐在男弟子间的风评——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裴允无奈扶额，爱慕姜秋水的男子数不胜数，但敢于采取行动者寥寥可数，师姐最高的战绩可是将一个追求者打断了三根肋骨，边打还边念叨着“我拒绝了你三次，你怎么还敢来，三次？那便是三根肋骨”。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不知死活的男子敢采取行动。 　　他忽而脸色一变，但说不定是师姐挑中了一个擅长吃软饭的天选之子？于是裴允硬着头皮改口道：“瑶瑶，你说得对，也不是没可能。” 　　亓瑶瑶以手肘轻轻推了推裴允，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好奇道：“你觉得像是谁？” 　　不要，他不要讨论可怕师姐的感情问题，也不要亓瑶瑶大半夜在他窝里越待越久，两件事加起来，总觉得下一秒姜秋水就会从屋中走出来提剑教育他一顿。 　　裴允将脸埋进手里，痛苦地舔舔唇，生硬地使出百试百灵的终结话题必杀技：“瑶瑶，师叔交给你调查的事，你有头绪了吗？” 　　亓瑶瑶笑容一僵，左手心虚地玩着发梢，打着哈哈道：“这个……在调查了嘛，还不是你死活都不肯说他怎么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才没有思路。” 　　“哎呀，时间不早，我回去休息了，明天一定会有进展的，不准去师叔那里告状哦。” 　　“还有，那个……狗？” 　　“你抱走吧。”裴允闷闷道，哪里需要他去告状，师叔早知道她不靠谱，也没指望她能发现什么。 　　庭院中的凉风一吹，抱着狗的亓瑶瑶头脑突然清明，师姐最近的变化，不会和李逸阳有关系吧？她的脸陡然一白。 第12章 阻止见面的第12天 合格的大学生会为…… 　　“师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呀？” 　　“唔……其实……我不怎的喜欢男子。”她的声音忐忑不安。 　　少女欣喜若狂地放下怀中的小狗，一个箭步上前半跪在贵妃榻前，郑重地握住她的手，满眼期待道：“那师姐最近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女子？” 　　她点了点头，耳根通红，不再言语。 　　“若是如此，真是太好了，师姐可千万不要放弃呀。”少女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灿若星辰。 　　这是委婉告白吗？姜秋水在贵妃榻上辗转反侧，这一幕在脑海中不断重演，亓瑶瑶在暗示她已经知道她喜欢她，并且不打算拒绝？ 　　皎洁月色透过纸窗，姜秋水一双明眸不安地看向不远处床上安睡的少女，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倘若告诉亓瑶瑶自己是男子…… 　　期待的心陡然一沉。 　　姜秋水鸦睫微颤，她果然不该幻想有朝一日能得到回应，梦中的世界娇艳多姿，更衬得可预见的未来黯淡无光了。 　　--------- 　　古朴厚重的书架上叠放着不计其数的卷宗，一个个体型庞大的书架有序摆放，将执法堂自然划分为几个区域。 　　每一区域内，都整整齐齐地排着几张书桌，堆案盈几，负责内务的执法弟子们挥舞着毛笔，埋头苦干。 　　唯有一张小小的书桌显得格格不入，它被放置在地位尊崇的执法堂长老楼远岚的书桌旁，这就是亓瑶瑶的临时办公地点。 　　“推荐信？没有问题，我会帮你写的。”少女笑语盈盈地回答着前来咨询的外门弟子，态度温和，没有半点架子。 　　她今日梳着百合髻，发间点缀着小巧精美的珠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也不知那些前来咨询的弟子是真要面对困难逆流而上，勇敢挑战自我拜入明峰，还是就想过来和她多说上几句话。 　　这个人是不是每天都来？平白给她增加工作量，亓瑶瑶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不过昨晚得知姜秋水的心仪对象不是李逸阳后，她心情极佳，便也不计较这些细节，反而亲切地打招呼道：“王逸，你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瑶……亓师姐，你记得我？我还担心你贵人多忘事。”王逸喜出望外地大声叫道。 　　旁边书桌重重叠叠的卷宗后传出他人的断断续续的笑声。 　　亓瑶瑶讪笑几声，贵人多忘事？不要乱用成语啊。 　　王逸从袋中取出一张纸，兴奋忐忑地将它双手呈上，一张轻飘飘的纸被他演得像上贡似的，着实有些滑稽，他挠头道：“亓师姐，有人拜托我代他来要推荐信，他已经把内容写好了，您看了合适，签名就好。” 　　亓瑶瑶眨眨眼，忽然之间灵光一现，要是所有人都自己写好推荐信内容，她岂不是能省很多事？ 　　只是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别人写的内容，她不一定看得懂。 　　她收敛起面上笑意，皱眉尴尬地看着推荐信，这……是草书吧？还是狂草，从中可以窥见作者的恣意潇洒，可惜她没几个字辨认得出来，连被推荐人的落款都看不懂。 　　女明星可不能在奇奇怪怪的纸上随便签字。 　　亓瑶瑶抬头看向王逸，装作若无其事道：“你等一等，推荐信是大事，我要与其他人商议一下。” 　　说罢，她拿起纸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执法堂弟子旁，俯身对着正奋笔疾书的那人轻声道：“快帮我看看写了什么。” 　　那弟子瞥了她一眼，迟疑地接过推荐信，旋即对着那龙飞凤舞的字露出钦佩赞叹的神情，感叹道：“笔意奔放，龙蛇飞动，有苍茫之美啊！” 　　一看就很懂。 　　亓瑶瑶松了一口气，急切催促道：“内容呢？” 　　美，在于意境，而不在于内容。那个弟子匆匆扫了几眼推荐信，这个字，也就只有一半看不懂嘛，不过她至少看懂了被推荐人姓李。 　　她对着亓瑶瑶信誓旦旦道：“我基本上看懂了，就是正常的推荐信的内容。” 　　她满脸坚毅，语气太过笃定，亓瑶瑶不疑有他，签字之后就将推荐信还给了王逸。 　　------- 　　【姓名：裴允 　　年龄：十六 　　性别：男 　　种族：人族 　　修为：筑基中期 　　法器：暂无 　　灵根资质：木灵根 　　目前好感：陌生 　　俊雅少年，意气风发，与亓瑶瑶亲如兄妹，你的未来小舅子。 　　注：假若裴允发现袭击者为宿主，好感将下降为冷淡。】 　　裴允细细打量着这外门弟子，莫名觉得这自称李逸阳的少年身形有些眼熟，两人身高差不多，但裴允身材更为瘦削单薄，皮肤也更为白皙。 　　若以宫廷中的气度印象来比喻，裴允像是宰相家文质彬彬的温润小公子，而李逸阳则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将才，从小便在军营中摸爬打滚的那种。 　　“你居然都自己写好了？”猝不及防地在路上被人堵住，裴允迟疑地接过推荐信，字迹工整，内容中规中矩，他犹豫道：“我没带笔。” 　　下一秒，裴允手中便被塞进了一支笔。 　　他惊讶地瞥了李逸阳一眼，还……真是思虑周全。 　　签完字，裴允皱眉远望着李逸阳的背影，看上去当真十分眼熟，气质也像——指亓瑶瑶迷弟的气质。 　　“唉。”裴允心累叹气，亓瑶瑶想一出是一出，却总有人上赶着配合，都是被美色迷花了眼啊。 　　他一点也不反思一下自己也在欲迎还拒地配合着。 　　--------- 　　【姓名：楼远岚 　　年龄：三百一十五 　　性别：男 　　种族：人族 　　修为：化神后期 　　法器：枯木剑 　　灵根资质：木灵根 　　目前好感：陌生 　　貌状温恭，笑里藏刀，琉璃宗执法堂长老。】 　　“你倒是有心。”他微笑着地看向手中的推荐信，信手将一道灵力打在纸上，灵力流转，凝成一朵泛着荧光的木槿花。 　　楼远岚将推荐信递还少年，漫不经心地斜眸扫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桌子，随口道：“瑶瑶很快就要来了，你不如再等等，待她也签了字再走？” 　　李逸阳当然是选择拒绝，亲自去找亓瑶瑶？他是想永远凑不齐三封推荐信吗？姜秋水肯定是不纳入考虑范围内，谢淮书正在闭关，亓瑶瑶、裴允、楼远岚三人的推荐信缺一不可。 　　------- 　　王逸气喘吁吁地跑回药圃，将那一封草书推荐信交予李逸阳，期待地搓手道：“李兄……” 　　看，小时候多上点兴趣班也是有好处的。 　　三封推荐信，终于凑齐了！ 　　李逸阳心满意足地接过推荐信，从他新购置的储物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新购置的亓瑶瑶同款帷帽，又装作痛心地从上面撕下一小块黑纱。 　　递给王逸时，他故意用力地捏紧黑纱，好似舍不得松手，满脸痛惜不舍。 　　王逸胆战心惊道：“李兄，你可不要反悔啊……” 　　李逸阳松手，神色凝重地拍了拍王逸的肩：“兄弟，千万不要拿出去炫耀，我是感动于你真心喜欢亓瑶瑶，才愿意分一点给你的。” 　　王逸视若珍宝地捧着黑纱，迷惑道：“你为何不自己去？” 　　“呵呵。”李逸阳破罐子破摔，反正他的痴情形象深入人心，自暴自弃道：“凡夫俗子怎么配直视神明，多看一眼都是亵渎，懂？” 　　“容我冒昧，我听说前几天你把自己屋子砸了，也是因为……”王逸惊得目瞪口呆，他的觉悟为何如此之低。 　　“对，因为我爱她成狂。”李逸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那天忘了将帷帽拿出来，贡在桌上，磕三个头，自责不已，恢复理智时，已经把家具全砸了。” 　　“我平时都只对着她的方向嗑一个头……”王逸有些动容，抽泣道。 　　？ 　　还真有人磕头啊？ 　　本来哄傻子哄得很开心的李逸阳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3章 阻止见面的第13天 在执法堂里陪师叔…… 　　初夏时节昼短夜长，戌时正黄昏，天色将黑，万物朦胧，白日里繁忙的执法堂安静下来，弟子们结束一天的工作，陆陆续续地回去，偶有被处罚弟子的抗议声响起。 　　少女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阅读着外门弟子们呈上来的论文，细嫩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纸张上一行一行地划过，嘴里念念有词。 　　居然有人动作那么快，亓瑶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对于其中两三个胆大的男弟子借机投来的情书一事，她倒不怎的意外。 　　毕竟，师叔说过瑶瑶大人是有后援会的女明星啊！ 　　虽然真实情况是楼远岚将未经报备的后援会一网打尽，据说只剩一两个分会在外门苟延残喘。 　　“论琉璃宗食堂饭菜的质量……实证分析是对比无忧城最顶级酒楼的饭菜，为了使分析更有信服力，特邀亓师姐、姜师姐一同前往？”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论亓师姐的美貌可以用哪些诗句来形容？” 　　亓瑶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右手半掩着嘴，左手不住地拍着桌子，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外门有那么多人才？ 　　她动静太大，另一角落正在为处罚程度争辩的两人都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亓瑶瑶急忙憋住笑，但实在有些忍不住，小脸涨得通红，色如春花，颜若桃李。 　　外出处理完事务的楼远岚走进来，他步履极轻，无声无息，若不是有弟子恭敬叫到楼长老，也许沉迷于羞耻小论文的亓瑶瑶根本分不出神注意到他。 　　亓瑶瑶手忙脚乱地收起那五、六份论文，将它们折叠整理，规矩摆放于桌角，末了还取出一张白纸，欲盖弥彰地盖在上面。 　　她抬头，面色绯红，难以控制笑容，挥手笑道：“师叔。” 　　“难得见瑶瑶辛勤一回。”楼远岚调侃道，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一叠论文，步伐不停地慢慢走到他的书桌旁，优雅坐下。 　　“明明瑶瑶一直都很勤奋，师叔一丁点都不关注瑶瑶。”亓瑶瑶理直气壮地撒娇道，丝毫不为她平时划水摸鱼的态度害臊。 　　见楼远岚甫一坐下，便提笔开始处理公文，她识相地迅速收起胡搅蛮缠的态度：“勤奋如我，马上就要继续工作，先不聊了。” 　　楼远岚无奈地摇摇头，笑道：“瑶瑶一如既往嘴硬，怎么就学不会坦诚地说一句，我不打扰师叔工作了？” 　　“哼。”亓瑶瑶视线游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我要继续工作。” 　　其实她无正事可做，只能装模做样地将那几篇论文翻得“哗啦啦”响，就像学生考试时，因着一道题也不会做，只能跳过跳过，不停地向后翻页，但偶尔也让其他人产生“学霸！做得好快”的离谱想法。 　　亓瑶瑶偷偷摸摸地观察着端坐于桌前，一丝不苟处理公文的师叔，师叔向来很忙，能长时间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并不多。 　　骨节分明的手轻握住通体黑漆的毛笔，运笔行云流水，其字秀丽颀长。 　　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却又不至于太过张扬，唇形天生便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他的面无表情，即是他人眼中亲切的似笑非笑。 　　即便师叔是在聚精会神地处理公务，面上的表情也如同悠闲自在地阅读一本闲书，轻松而愉悦。 　　但是批改公文可不会令人心情愉悦，里面不是弟子间的破事，便是流窜魔修、妖修留下的烂摊子。亓瑶瑶单手托腮，心想这就是另一个级别的喜怒不形于色？ 　　“某人转行了？”似乎伴随着一声轻笑。 　　“欸？谁转行了？”亓瑶瑶一惊，如梦初醒似的坐直身体，条件反射地开口问道，执法堂还处理这个？ 　　楼远岚轻轻地“嗯”了一声，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吊足亓瑶瑶的胃口，而后才扭头看向她：“有一个人呢，告诉我要认真工作，我本以为她的工作是捣鼓她的小考核，想不到她的工作是看人。” 　　原来是在说她。被当场抓住了。 　　亓瑶瑶面上一热，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张，挡住自己羞红的半张脸，强词夺理道：“师叔才不认真，瑶瑶监督师叔，才看一眼，就被发现了。”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论亓师姐的美貌可以……”楼远岚盯着竖起纸张上的内容，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怪不得他进来时亓瑶瑶笑得傻乎乎的。 　　“师叔！”亓瑶瑶娇嗔道，面红耳赤地匆忙将纸扔到桌上，以袖将它们挡得严严实实。 　　别人一本正经、装作专业地夸自己的小论文被师叔看见，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师叔！我绝对绝对没有以权谋私，指使他人写这种东西，都是他们自愿的！”亓瑶瑶弱弱道，深感有必要为自己辩解几句。 　　“嗯，我知道，题目自拟嘛。”楼远岚笑得语调不稳：“你会给他及格吗？” 　　当然……会啊。 　　除了李逸阳，其他人随便交什么，亓瑶瑶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通过。 　　但怎么能在师叔面前表现得如此不专业？ 　　亓瑶瑶正色道：“当然不会，必须得让他们去改，修真之人，切忌妄想通过歪门邪道走捷径，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家伙夸了我几句，就动摇本心的。” 　　少女郑重其事的模样让人不由想继续逗上她几句，见她恼羞成怒，见她暴露本性、撒娇耍赖。 　　“瑶瑶，你要求的实证分析是什么意思？” 　　欸？ 　　论文是什么？实证分析是什么？亓瑶瑶除了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其他一概不知，只知道李逸阳就是在毕业答辩前夕，被导师责令改实证分析的内容，熬夜猝死的。 　　输人不输阵，亓瑶瑶斩钉截铁道：“是实际证据分析的简短说法，好了，师叔，我要继续工作。” 　　“你自创的？” 　　“师叔！我要工作！”她已经恼羞成怒了。 　　-------- 　　不知不觉间，夜深人静，已到了亥时，空荡荡的执法堂内只余下亓瑶瑶与楼远岚两人。 　　宗内的争端尚可交予弟子们处理，宗外之事事关重大，只能由他亲力亲为，楼远岚向来是最后一个走的。 　　纷杂俗事一如既往乱人心绪，今日唯一的不同便是几米外趴在书桌上酣然熟睡的少女，她立志要证明自己勤奋工作，抱来繁复琐碎的门规书籍，结果不出半个时辰就睡着了。 　　亓瑶瑶对外门弟子考核计划，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甚上心，只有每日下午会来执法堂乱转几圈，顺路对弟子们问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师叔今天有对谁另眼相看吗？没有奇奇怪怪的人对他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吧？女子？不不不，我是说有没有这样的男性。” 　　“师叔今天没磕着碰着吧？他有提到最近想去灵泉……唔，度假吗？” 　　…… 　　“这些话，不准告诉师叔！” 　　她不知道弟子们会将一切都巨细无遗地上报给楼远岚。 　　这些问题，不说弟子们满头雾水，楼远岚也是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就别再去想了，楼远岚宠溺地看了少女一眼，谁能知道古灵精怪的亓瑶瑶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呢？ 　　察觉到来人，楼远岚抬头。 　　不久后，姜秋水的身影飘然而至，她凛若秋霜的脸上出现一丝焦急担忧的裂缝，看见少女安详熟睡的模样时，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师叔。”她声音极轻，害怕惊醒少女。 　　楼远岚颌首，以口型回应道：“带她回去吧。” 　　少女被抱着离去时，楼远岚瞥见她腰间闪烁的传音玉符，他翘起嘴角，原来是没回消息，怪不得有人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找她。 第14章 阻止见面的第14天 勇敢瑶瑶，不怕困…… 　　吸取上一次摸鱼摸到睡着的教训，亓瑶瑶痛定思痛，不能再在师叔面前丢脸了，瑶瑶大人也是要面子的。 　　挽回面子的方法：一旦摸鱼摸到困，就以晚睡长不高为由迅速撤离，成功率80%。 　　说起来，师尊的吸引力确实很大。 　　亓瑶瑶整理着外门弟子交纳的资料，将推荐信、研究笔记、论文三种材料都交齐的人数量已达五人之多了。 　　要知道，距离正式的外门弟子考核还有四个月之久，是否能获取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都还是未知数。 　　五万字呀…… 　　她低头看着桌面上厚厚的一垒纸张，不由有些心虚，李逸阳还没整治着，倒是先伤及无辜了，明日的早课正巧是炼器，不然炼些小暗器送给这些弟子以示安慰？ 　　忽然，亓瑶瑶收拾资料的动作一顿，姜秋水在耐着性子应付了几个人的推荐信后，便公开明确表示拒绝替任何人写推荐信，假若李逸阳不找她，是必定凑不齐三封的。 　　她特意询问裴允和师叔，在最近前来讨要推荐信的弟子中，有无印象深刻、特别顺眼的，回答都是没有。 　　李逸阳不会因为凑不齐推荐信选择直接放弃吧？ 　　这可万万不行，她就盼望着重演李逸阳记忆中最惨痛的回忆，狠狠羞辱他一番，名正言顺地将厚厚的书册扔他脸上，嘲讽他写得真烂。 　　亓瑶瑶黛眉微蹙，面上露出几分迟疑，不然她去送他一两封推荐信，假意为之前在药圃中的失礼道歉，骗取他的信任，画一个大饼，再让他好好享受期望落空的痛苦？ 　　听起来不错，她狡黠一笑，取出一张白纸提笔开始写起来。 　　反正有了梦中的经验，她防备之心点满，必定不会头脑一热便过去倒贴，只是见一两面，问题不大。 　　-------- 　　“他先挑衅，凭什么要罚我？” 　　“我真的真的是第一次赌，恰好被宋师姐巡逻时在山下抓住了而已，不用罚那么多吧？” 　　…… 　　“师叔，真的找不到那个坏人吗？” 　　人声嘈杂的执法堂中，唯有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此明晰，如玉石质地的音色叫亓瑶瑶一入耳便能捕捉。 　　他离得不近，声音不大，但若是千百人同时开口，亓瑶瑶也能循着那淹没于鼎沸人声中的声音准确地找过去。 　　他要找谁？ 　　最后一个字还未写完，停顿的毛笔落下一滴墨，在纸上柔柔地晕染开来，亓瑶瑶抬头，执法堂大门处，玉树临风的男子与少年相对而立。 　　师叔不知对裴允说了些什么，裴允斜眸瞥亓瑶瑶一眼，似有些羞愧地咬唇，旋即大步流星地离去。 　　察觉到亓瑶瑶的视线，楼远岚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不急不缓地走进来。 　　“师叔，裴允他……”亓瑶瑶犹豫地停顿几秒：“他在找谁啊？是在找偷袭他的凶手吗？师叔，这件事不是交给我处理……” 　　她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越来越低，心虚地抬眸盯着已行至她面前的楼远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完全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瑶瑶上午有早课，下午在执法堂认真工作，晚上又要修炼，是不容易挤出办案的时间。”楼远岚温柔地替她找着借口。 　　师叔肯定不是在阴阳怪气我，亓瑶瑶尴尬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子的。” 　　“就是裴允有些等不及了。”楼远岚眉间萦绕着罕见的困扰与忧愁，叹气道：“有那样的人在宗门里逍遥自在，即便没有再犯，裴允也是坐立难安，难以入睡啊。” 　　“瑶瑶善解人意，肯定能理解吧？” 　　短短一句话，就将锅甩到了裴允身上，彷佛不是他主动两线操作，一边将事务交给亓瑶瑶，一边在暗地里调查。 　　不！不能理解！ 　　一个院子有三人一狗，裴允怎么还敢怕！ 　　亓瑶瑶讪笑道：“当然可以理解，是瑶瑶考虑不周，能力有限，才会让同门生活在焦虑不安的环境中。” 　　她清清嗓子，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刻意，试探道：“那师叔进展如何呀？应该比瑶瑶快吧？” 　　“那可不一定。”楼远岚轻笑一声。 　　他忽然俯身，左手撑在书桌上，右手一挥，撑起一个结界，隔绝声音的同时也隔绝了他人的视线。 　　成年男子的身形本就比少女高大许多，即使距离算不上太近，压迫感仍旧极强。 　　“你在包庇他。”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师叔是不是不太高兴？ 　　“我……”面对楼远岚态度突然的转变，亓瑶瑶有些无措，不安垂眸。 　　少女委屈巴巴地嘟着嘴，卷翘长睫止不住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也许她并不在装可怜，她害怕不安时本就楚楚可怜，令人心生疼惜。 　　楼远岚忽而一笑，出人意料地伸手捏了捏亓瑶瑶的脸，温和道：“你害怕我骂你？你怕我骂你，不怕自己被人骗吗？” 　　他转身坐于椅上，见少女先是满脸错愕，旋即又喜上眉梢，一副“我就知道师叔舍不得骂我”的得意模样。 　　楼远岚缓缓道：“你那天在芙蓉湖与他交手，他受伤流血，草上残留的血迹与灵力波动，稍微用些法术便可追查。” 　　“既然你会对他出手，又为何要替他隐瞒呢？” 　　亓瑶瑶天真任性，不会做出背叛宗门之事，他只担心她为歹人所骗，一时心软就放过了那人……不，那妖族混血。 　　一个合格的龙傲天怎么能没有点特殊血脉呢？天下有多少种族传承，龙傲天就能混多少血。楼远岚能探查出妖族混血，全因李逸阳现在只解锁了一个血脉。 　　“因为……我不想说。”亓瑶瑶扭头，胆子比刚被吓住时大了不少，师叔洞察人心，在他面前编造谎言定会被一眼识破。 　　但隐瞒重点，一点一点地放出无关紧要的真相，师叔十分信任她，说不定会相信。 　　亓瑶瑶，考验你避重就轻能力的时候到了！ 　　不待她开口，楼远岚默默叹气，语重心长地劝解道：“瑶瑶，他是不是告诉你他身世悲惨，为世人所排挤，无意之间误入琉璃宗，打晕裴允只为无声无息地逃跑？可怜他时，别忘了宗门的禁制，还有，你的居所可是在中心地带。” 　　亓瑶瑶呆愣地微张开嘴，师叔是调查出了涉世未深的少女为爱包庇流浪男子的剧情吗？ 　　她没有否认，反而问道：“那师叔知道他是谁了吗？” 　　楼远岚无奈摇头：“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倘若他确实不存危害宗门的心思，我答应你不伤他。” 　　不知道？ 　　好！接下来就是她亓瑶瑶的表演时间了！ 　　“不……”少女轻轻摇头，难掩落寞之色。 　　“其实瑶瑶包庇他，还有别的原因。”少女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男子，似乎害怕被斥责执迷不悟：“我之前梦见了他，他……同时与裴允和师姐不清不楚，使大家心生怨怼。” 　　“抓住他，他们三人相见，百害而无一利。” 　　楼远岚的嘴角罕见地有一丝下压，他能看出亓瑶瑶说的是真话，但似乎还有所隐瞒，掩唇沉思片刻。 　　他开口道：“细讲。” 第15章 阻止见面的第15天 避重就轻小能手和…… 　　“他不仅人品不行，长相其实也……”亓瑶瑶忍不住睁眼说瞎话地开始评判少年的样貌。 　　但她忽然忆起自己是在描述一个惊天动地的狗血三角恋，丑人一般不会拥有姓名，急忙改口道：“唉，师叔，其实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几分姿色，才能迷倒他们二人。” 　　“师姐对他一见钟情，裴允的感情经历就比较复杂，他们先是……再是……所以他对他的感情一直在爱与恨中不断徘徊……” 　　亓瑶瑶一边说着，双手一边在半空中比划，忽然，她发现楼远岚眉头紧锁，表情古怪，不由得停了下来，迷惑道：“师叔，怎么了？” 　　她刚说的可都是一五一十的大实话，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强制爱、小黑屋、病态占有欲、皮鞭…… 　　楼远岚脑海中回荡着少女以平淡无奇语气说出的关键词，他咳嗽几声，难得有几分局促道：“瑶瑶，不必给我讲这些细节。” 　　必须开展突击检查！ 　　明天！不，今晚就开始。没收奇怪话本，禁止在宗内讲荤话的行动，刻不容缓。 　　“哦，啊？”亓瑶瑶自以为绘声绘色地讲出了三人感情的复杂程度，还顺利隐瞒其他人的存在，本有些得意，结果就遭到了师叔的打击。 　　“好吧。”她旋即又振作起来，挤眉弄眼地向楼远岚使着眼色：“师叔，你懂师姐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她与裴允肯定会心生隔阂，对吧？” 　　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正常人会远离渣得如此明目张胆的男人。 　　假若裴允和姜秋水真为了一个妖族混血大打出手，作为师叔，楼远岚会将他们二人关上思过崖，探查妖族是否对两人下咒。 　　楼远岚忽然懊悔地捂上眼，他怎么能这么有代入感，居然都开始想起处理方法了？ 　　他艰难地打断越讲越兴奋的少女：“瑶瑶，这只是梦，巧合而已，不足以成为你坚持包庇他的理由。” 　　“不仅仅是梦啊，师叔！”少女激动地大喊道：“因为这种东西实在太离谱，我最开始也以为只是梦，但它在现实中已有所应验，不得不防。”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就想裴允不追查真相，这样就不会遇见，更不会相爱，从源头上阻止了一切。”她一副大义凛然、正义无比的模样。 　　在现实中有所应验？ 　　楼远岚欲言又止，他看得出亓瑶瑶全说的真话，但正是真话让这个梦格外离谱。 　　当世专修幻术的大能，轻而易举便能为人编织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梦境，身负异能之人，可以有限地预知未来。 　　至少两位大家联手，方能织造出半真半假的预知之梦，大费周折地给一个天真烂漫的筑基期少女托梦这种故事……也未免太恶趣味了些，几无可能。 　　更何况亓瑶瑶身上还有谢淮书下的保护禁制。 　　亓瑶瑶以预知梦出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保护姜秋水与裴允，不好责罚，她又任性固执，坚持己见，想劝她松口也是难上加难。 　　楼远岚鸦睫微垂，淡淡道：“瑶瑶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预知梦？” 　　“说不准呢。”亓瑶瑶眨眼：“上天见我可怜，就警示我一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师叔。” 　　梦游仙境，窥探天机，世上无几人能做到，但性格娇纵，从小在师长疼爱下长大，处处都受人追捧的少女，又怎会不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女。 　　窥探天机，又怎能不付出代价，最富盛名的天怀国国师是个瞎子，眼前少女一双星眸却明亮不已，这绝非预知。 　　可亓瑶瑶固执不信。 　　楼远岚折中道：“既然你害怕怪梦成真，就只告诉我，当作你我二人的秘密，裴允与姜秋水什么也不会知道。” 　　“不要。”少女斩钉截铁地拒绝：“师叔不必担心，我能处理。” 　　“而且……”她为难道：“唉，刚才是怕师叔尴尬，其实师叔和他见面，也会有点……不幸。” 　　“就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整顿门风，刻不容缓。 　　楼远岚忍不住抬手打断她：“瑶瑶，既然你不愿讲，我不强求，我不责备你，也不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但莫要逞强，遇上危险告诉我，好吗？” 　　顺便，他也不想知道自己在亓瑶瑶梦中遭遇了何种“不幸”。 　　“师叔……”亓瑶瑶眼角微微泛红，十分感动，终于有人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了！ 　　她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吧，师叔，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大家的。” 　　“对了。”少女在楼远岚撤去结界前，眉眼弯弯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师叔平日操劳，要多保重身体，还有，可千万别对前来讨要推荐信的弟子太过上心呀。” 　　“师叔要是喜欢别的弟子去了，瑶瑶可是会伤心的。” 　　-------- 　　亓瑶瑶终于干了一件好事，但整顿门风不应该第一个整顿亓瑶瑶吗？ 　　李逸阳懒散地倚在墙上，双手抱胸，置身事外地看着执法堂弟子没收王逸的珍藏周边。 　　“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搜集而来的资料，没有半点龌龊之心，为什么要伤及无辜？”王逸蹲在门口痛哭流涕。 　　大箱小箱的物件被从弟子居里拖出来，李逸阳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 　　几个执法堂弟子面色不虞地从他屋里走出，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尽管如此，他们仍对他投来怀疑的目光，彷佛他一定藏了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师兄嘴里念念有词：“他藏得真好，改日定要突击检查……” 　　谁叫李逸阳顶着“亓瑶瑶单推人”的称号，一看就像最大的粉丝头子。 　　俊美少年嘴边一抹浅浅的微笑，坦荡上前，不卑不亢对弟子们行礼道：“诸位师兄师姐辛苦了。” 　　“哼。”师兄态度不屑，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但其中一位师姐在原地犹豫片刻，她面色羞红，眼含惋惜，为难地对他说道：“师姐不忍看你误入歧途，但美人终成白骨，少年郎莫要太过贪恋皮囊。” 　　“多谢师姐劝解。”少年眼神落寞：“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随后，他又强颜欢笑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相貌英俊，纵使身着简单的外门弟子服亦难掩不凡气度，以后必定大有作为，更别提如此深情…… 　　师姐动容道：“师弟，为何不去试试？” 　　少年笑得苦涩又凄美：“只要远远望着她，我便心满意足了。” 　　又卖了一波惨，演技满分。 第16章 阻止见面的第16天 不想当痴情影帝的…… 　　假意道歉的第一步：不涂唇彩，使自己看上去苍白憔悴，彷佛为做错之事懊恼自责，难以入睡。 　　“亓师姐，您最近身体可还安康？”药圃外的空地上，李超问道，他就是平日里照管药圃的内门弟子，身体康复后便回归旧职。 　　一个中年男子对着妙龄少女恭恭敬敬地口呼师姐，似乎有些奇怪，但辈分就是如此。 　　“唔？我没事。”亓瑶瑶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远处被其他弟子引着走来的李逸阳。 　　他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显然是从药田里匆忙被叫出来的。盛夏烈日下，他简单撩起袖子，露出半只手臂。 　　身材不错，但是……哼，不知廉耻。 　　亓瑶瑶扭头对李超道：“等会你别走，就站这里看我们讲话。” 　　在旁人面前虚情假意地道歉着实尴尬，但她可是一个明事理的成熟女性，与将自己置于与李逸阳独处的危险相比，尴尬就尴尬吧。 　　“叮咚——” 　　“检查到重要剧情人物出现——” 　　“任务发布中——” 　　“亓瑶瑶个人任务二：邀约亓瑶瑶共去集市。” 　　“奖励：金蝉灵衣。” 　　“人物信息更新：为他，纵使背弃宗门又如何？这一事，我定不会上报。” 　　系统一见到亓瑶瑶就兴奋异常。 　　嗯？ 　　李逸阳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没错啊，亓瑶瑶好感显示的是？？？啊，听起来还以为两人地位翻转，亓瑶瑶是舔狗呢。 　　“系统，不要乱写，你伸着舌头乱舔的口水都要溅我身上了。她不上报肯定不是因为我。”他忍不住吐槽道。 　　还有这个离谱的任务。 　　他懂了，他全懂了，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理想流程：亓瑶瑶喂他吃软饭，给他买金蝉灵衣。 　　现实流程：亓瑶瑶让他快滚，他被系统控制着下山偷衣服，假若系统更缺德些，就是先去偷亓瑶瑶的钱，再去偷衣服。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系统阴阳怪气道，它最近真的很不专业，是令人想要投诉的那种不专业。 　　辣鸡系统。 　　“亓师姐好，李师兄好。”李逸阳微笑着向两人行礼。 　　下一秒，一米外的美貌少女似乎是嫌弃两人距离还不够远，猛然向后一退，狠狠咬着发白的嘴唇，悲痛欲绝地哭了出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李师弟，我对不起你……” 　　李逸阳的笑容尬在脸上，亓瑶瑶一身素雅的白色，面无血色，整个人透出由内而外的苍白无力，哭得又凄凄切切，彷佛是来给他奔丧的。 　　他完全有理由亓瑶瑶捂着脸是为了遮掩她只嚎不哭、演技拙劣的悲惨事实。 　　简直是班门弄斧。 　　似被少女的哭泣触动，少年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他惨淡道：“唉，师姐，你何错之有？是我配不上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此刻，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哈？ 　　李逸阳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不对，她不是来说这件事的啊！ 　　亓瑶瑶一愣，夸张的抽泣声都不由停顿了几秒，幸好她装的是以手掩面、泣不成声，不然一眼就能被人识破面上的错愕。 　　杵在两人中间的李超尴尬地咳嗽几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只不过是因病休息了月余，谁知药圃风云突变。从前沉稳低调的李逸阳摇身一变，成了感天动地的痴情人士。 　　本以为是单相思，结果亓瑶瑶也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 　　他，李超，站在这里有什么用。 　　“等等。”亓瑶瑶一把拉住李超，低声威胁道：“别走，还有我和他绝无私情，不准乱讲。如果你到处乱说，我就……告诉姜师姐。” 　　李超心有戚戚地停住脚步。 　　“那个……李师弟。”威胁完可怜路人，亓瑶瑶急忙调整状态，柔弱道：“其实我是为之前说你丑道歉的，唉，我……心直口快，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对不起。” 　　说罢，她单手掩面，遮遮掩掩地将三封推荐信递给李超，使眼色道：“拿给他。” 　　不错，就是三封推荐信。 　　送佛送到西，亓瑶瑶一口气写了三封，贴心地为其他人省去被李逸阳找上门的麻烦。 　　李逸阳迟疑地接过信，他的信早齐了，心中还有些迷惑裴允和楼远岚写第二封使，看见同样的名字不会奇怪吗？但他还是装出惊喜的模样。 　　只是待他粗略扫了一眼签名后，笑容便有些绷不住了。 　　“亓师姐，这三封都是你写的？” 　　“呃……对啊。那个……我通知里没规定三封必须是三个人写的。”亓瑶瑶放下手，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精致的脸庞上淌着几道泪痕。 　　嘴里说着牵强的理由，少女双眼却如一汪点着桃花的秋水，清澈而又诚挚。 　　合格的龙傲天必定不会一看见美少女流泪就当场化身舔狗。 　　李逸阳不为所动，他踌躇地看着推荐信，眉头紧锁，黯然神伤道：“谢谢亓师姐，但蠢笨如我哪里写得出论文，哪里写得出读书笔记呢，我没这个资质。” 　　“那日被师姐责骂后，我回去好生反省了自己，我，一无是处，与师姐有天壤之别，唉，我已经失去做人做事的信心了。” 　　啊？ 　　“他不该是这个性格啊？他真那么害怕别人骂他丑，不应该呀，他不照镜子的吗？”亓瑶瑶喃喃自语道，其余两人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她在念些什么。 　　她昧着良心柔声安慰道：“师弟，师姐相信你一定有能力拜入明峰，假若因论文和研究笔记就放弃，实在太过可惜，放心，我不会苛责你。” 　　也就逼你改个五六七八九十次吧。 　　为了更有吸引力，她说谎道：“师尊闭关前告诉我，他今年一定会收一个弟子，倘若师弟论文写得好，我一定会为你美言几句。” 　　“多谢师姐！”李逸阳黯淡的双眸一亮，似乎在爱慕少女的鼓励下重燃希望。 　　他斜瞥呆若木鸡、困惑不已杵在两人中的李超一眼，有第三人在，他不好试探亓瑶瑶的穿越者身份，于是决定先做任务。 　　少年青涩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他难为情地开口道：“既然师姐如此欣赏我，可否赏脸与我下月一同去集市。” 　　不要脸，顺杆子往上爬。 　　夏日凉风吹过半干的泪痕，凉飕飕的，亓瑶瑶委婉道：“我忙。” 　　“叮咚——”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将自动发放。” 　　李逸阳心中欣慰，还好黑心系统还残留着丁点良心，没有将亓瑶瑶同意作为完成条件。 　　不然你让他抱着亓瑶瑶的腿边哭边求她去，还是打晕直接拖走？ 　　少年神色落寞，像一条街边苦苦等待主人的小狗，难受道：“你忙吧。” 　　怪不得梦里她一直不舍手撕渣男。 　　亓瑶瑶突然后悔没有再带一顶帷帽把他的脸罩上，但她绝不会轻易动摇的！ 第17章 阻止见面的第17天 整顿门风容易让人…… 　　意气风发的少年，本该在广阔天地间施展拳脚，扬名立万，而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目光哀求地看向心仪少女：“不能一起去集市……那我可以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他意有所指的地看了亓瑶瑶一眼。 　　“不行。”亓瑶瑶不暇思索地拒绝道。 　　少年神色委屈，怔怔说不出话。 　　忽然之间，被夹在中间的李超觉醒了一种“可怜可怜痴情舔狗吧”的多管闲事的奇怪属性。 　　李逸阳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幼时他资质愚钝，无人愿收他为徒，只好留在药圃做一个名义上是外门弟子的杂役。 　　也许是天道酬勤，也许是他得了不为人知的机缘，李超隐隐约约觉得他近几年进步神速，必定能成功拜入内门。 　　谁知道紧要关头，他却迷恋上了亓瑶瑶呢？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开口为李逸阳求情道：“亓师姐，给他一个机会吧，让他畅谈心事，以后做事才能心无旁骛。” 　　李逸阳心中窃喜，绷不住就要笑出声来，不过幸好他有龙傲天的基本素养——演技，表面上仍是一片愁云惨淡。 　　系统的光环实在太过强大，每一个人都对他爱慕亓瑶瑶一事深信不疑，只要稍微卖一点点惨，就会有人为他说话。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鬼光环能稍微派上一点用处，虽然是以他的形象为代价。 　　唉，为什么别人家的龙傲天谈笑风生间逼格拉满，人人见了虎躯一震，他李傲天就是执迷不悟的苦情舔狗呢？ 　　“给他一个机会？”粉丝众多的女明星亓瑶瑶倨傲挑眉，诧异道：“要是给每一个想与我说话的人机会，我还有空闲时间吗？” 　　趾高气昂的娇纵模样与方才哭哭啼啼道歉的样子判若两人。 　　察觉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暴露本性，她今天是来哄骗李逸阳写论文的，不是来嘲讽他的。 　　亓瑶瑶急忙清清喉咙，放柔嗓音，伪装道：“我是说，我是保守派啦，师尊教导我不要与男子独处，对女孩子名声不好哦。” 　　与一个男子独处不行，两个男子就行？ 　　亓瑶瑶，你好假。 　　少年自责垂眸：“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风言风语会损害师姐的名声。” 　　李逸阳，你好假。 　　损害名声，四个字合起来，亓瑶瑶止不住嘴角抽搐，明明李逸阳就是最大的名声毁灭者，在他的带领下，琉璃宗都快改名天尊后宫了。 　　“若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李师弟，我很看好你，你一定要记得来参加明峰弟子的考核哦，后天交论文框架，一周后交初稿。”少女声音甜腻，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说罢，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轻盈如一朵风中飞扬的梨花，无情飞花不为任何人停留，翩然而去，她全然不在意少年痴痴凝望的目光。 　　亓瑶瑶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演技差劲，肯定是李逸阳虚伪恶心的模样影响她发挥。 　　至于梦里的李逸阳和现实的李逸阳性格稍微有些区别？呵，男人，对着真心对他的爱答不理，对着求而不得的念念不忘，李逸阳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追求者众多、性格娇纵的妙龄少女为了只见过短短一面的“丑东西”，在住处附近打晕她同门的危险人士，大费功夫筹办一个考核，只为针对他。 　　这个猜想的自恋程度，不亚于在操场上看见美女就开始幻想未来孩子的名字。 　　李逸阳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自作多情，但他真怀疑亓瑶瑶对他不一般——指深仇大恨似的不一般。 　　根据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多年阅读经验，有三种可能。 　　一，亓瑶瑶同是有系统的穿越者，她也在做任务。 　　二，他未来成了渣男，愤怒的亓瑶瑶重生了。 　　三，亓瑶瑶其实是穿书。 　　第三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首先他都是书中人物了，作者还给他特意安排一个赶论文猝死的大学生身份是否太过缺德。 　　其次，倘若亓瑶瑶知道系统任务，应该不会特意赶来给他画饼，害怕他放弃考核。 　　总有一天会弄明白。 　　深情款款的少年对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 　　“师叔，我绝对只帮瑶瑶下山买过八本书……内容？内容应该是正常的，我没翻开看，都是她说书名我去帮她买。” 　　裴允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上厚厚一大垒话本中翻找出八本，整整齐齐地列在桌面上，努嘴道：“就是这八本，师叔你看，名字都很正常。” 　　亓瑶瑶被抄家了，但被师叔抓去审问的永远是倒霉的免费跑腿小代购裴允。 　　《地理图志》、《苍茫子游记》…… 　　楼远岚眼皮一跳，他抬眸，薄唇中吐露出宣告死刑的话语：“裴允，在这一堆从亓瑶瑶房里搜出来的书里，这其实是内容最过激的八本。” 　　“啊？”裴允惊得脸色一变，方才据理力争的自信荡然无存，他惊慌地为自己辩解道：“师叔！我是真的不知道内容才会帮她买的啊！” 　　-------- 　　梳妆打扮一番的亓瑶瑶蹦蹦跳跳地从姜秋水屋里出来，她正为完成给李逸阳画饼的小目标高兴，全然不知她的老家被抄了。 　　“师姐，我去执法堂帮忙了哦。”少女嫣然一笑，兴高采烈对着坐于院内的姜秋水挥手。 　　“好。”姜秋水淡淡地应道。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膝上趴着温顺可爱的灵犬小白，左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狗，神色莫名，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心事。 　　亓瑶瑶甫一踏进执法堂大门，平日里嘈杂的执法堂陡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不过几秒后又热闹起来，弟子们若无其事地开始重新工作。 　　她迷惑皱眉，忍不住低头打量几眼自己的衣服，又掏出小镜照照脸。 　　她看着镜中轻抚着脸庞、红唇娇艳欲滴的少女，喃喃自语道：“没问题呀，衣服和色号没搭错……真是奇怪。” 　　收起小镜，亓瑶瑶随手理了理衣襟，清清嗓子，背着手镇定自若地继续向内走去。 　　然后她便见着了楼远岚随手布下的结界。 　　少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最近的内务弟子旁，圆溜溜的大眼睛之中满是想凑热闹的好奇，她轻声问道：“师叔是在和谁讲话呀？” 　　那弟子捂嘴闷闷道：“最近不是整顿门风吗？是裴允。” 　　“裴允？”少女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娇俏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谢谢师姐。” 　　结界隔绝声音，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里面的却看得见外面。 　　亓瑶瑶迫不及待地靠近结界，回忆着师叔平时训斥他人的习惯，精心挑选一个裴允定能看见她的位置。 　　咧开嘴，吐着舌头，落井下石地做了一个鬼脸，以唇语夸张道：“好可怜。” 　　只是她还没得意多久，结界便猛然扩大将她纳入其中。 　　面前景色急剧变化，亓瑶瑶半眯着眼睛，彷佛看见桌上有几本眼熟的书籍。 　　难道可怜的是她自己？她心中一凉。 第18章 阻止见面的第18天 避重就轻小能手的…… 　　这一堆书何止是眼熟。 　　亓瑶瑶快速眨了眨眼睛，偷瞄一眼面色涨红、恼怒至极的裴允，楼远岚背对着她坐着，看不出心情的好坏。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好歹是梦里经历过宫斗的女人，哪怕是当场人赃俱获，亓瑶瑶也有抵赖到底的勇气。 　　“哎呀，师叔，干嘛突然将瑶瑶放进结界呀？”她摇摇晃晃地走至书桌前，假装虚弱地揉着太阳穴，嗔怪道：“师叔好讨厌，弄得瑶瑶头好晕。” 　　她似乎才看见桌上的话本，奇怪道：“这都是些什么？好眼熟呀。” 　　说着就要伸手去翻。 　　裴允一把打开她的手，面上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眼神游离不敢看向她，语气却是恶狠狠道：“亓瑶瑶，别装了，我们都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的恶狠狠全是虚张声势，总让人压抑不住在欺负他几句的欲望。 　　亓瑶瑶噘嘴，顺势收回手，她眼珠一转，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是不是之前你去山下买的书？” 　　面上装得从容不迫，亓瑶瑶内里却心虚不已，楼远岚似笑非笑、晦涩莫明的眼神如芒在背。 　　谁不知道师叔一眼就能看穿，更别提裴允肯定已经把她卖了。 　　可惜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抵赖到底，原因无它，被处罚弟子的名字、处罚原因全会一五一十地写在通报名单上。 　　公开处刑，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私人爱好？杀了她吧。 　　亓瑶瑶悄悄向着裴允的方向又挪动几小步，嘴上继续颠倒黑白道：“上月来放几本，下周又是几本，真想不到原来你都在我那里放了这么多东西。这些书内容有什么问题吗？我都没仔细看过。” 　　“不过既然是放在我屋子里的，师叔怎么叫你过来了呀？师叔明察秋毫，已经知道这些都是你买的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心虚话就特别多，我都看得出来。”裴允斜瞥一眼已经凑到他身边的亓瑶瑶，小声嘟囔道。 　　亓瑶瑶抿唇，悄悄地用左手戳了戳裴允的腰。以师叔的修为，在他面前传音无异于自寻死路，亓瑶瑶只好硬着头皮在裴允腰上戳戳点点，歪歪扭扭地写着：“帮个忙。” 　　少年面色古怪，显然不解风情，不懂少女心思，他向旁大跨一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师叔，清清喉咙，划清界限道：“亓瑶瑶，在师叔面前做这种事，成何体统。” 　　哈？裴允不仅不帮忙背锅，还反手把她卖了？ 　　亓瑶瑶愣愣地张开嘴，几秒后装作坦坦荡荡道：“不好意思，平时和小姐妹们玩时顺手了。怎么？我摸不得你的腰吗？师叔，我刚才就只是单纯地想摸裴允的腰。” 　　什么虎狼之词。 　　“什……什么？”裴允瞪大双眼，满面通红，语无伦次有些说不出话：“我、我……你凭什么随便摸我？就是让你，别、别，那个……摸我的腰。” 　　“凭我是你师——”姐。 　　亓瑶瑶话未说完，便被方才一直沉默不言的楼远岚打断，他平淡无澜道：“栽赃陷害，罪加一等。裴允，你走吧，亓瑶瑶，留下来写检讨。” 　　亓瑶瑶努着嘴，不情不愿地向自己的书桌走去。 　　见着被完完整整囊括在结界的书桌，亓瑶瑶忽然有些怀疑师叔是不是早就打算让她写检讨了，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罪魁祸首是裴允？ 　　走出结界前，裴允轻轻拍了拍亓瑶瑶的肩，低声问道：“你买的为什么有一半都是青梅竹马类型的？” 　　他面上仍残留着浅浅的红晕，鸦睫微颤，视线游离，盯着亓瑶瑶的裙摆，盯着她的鞋，就是不敢看她的脸。 　　“什么？”亓瑶瑶迷惑抬眸。 　　裴允睫毛一颤，嗫嚅道：“算了，没什么。” 　　楼远岚挥手撤开结界，不待他吩咐，几个执法堂弟子识相地走上前搬走那一大堆话本。 　　亓瑶瑶手里攥着毛笔，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脚麻利的弟子们，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结界内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只想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不……亓瑶瑶抿唇，烦躁地将笔在纸上戳戳点点，她总觉得他们在努力憋笑啊！ 　　虽然她自认为脸皮已经够厚了，但谁顶得住老师将你收藏的三流小说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全班同学面前啊！而且未来几百年都多半还是同学。 　　她亓瑶瑶可是以后要飞升成仙的女人，这件事一旦上了通报名单，未来她渡雷劫的时候，万众敬仰，众人崇拜道：“哇，瑶瑶仙子！” 　　然后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琉璃宗弟子激动大声道：“亓瑶瑶！我知道！她因为看《我与鸿恩寺的佛子不得不说的故事》这种三流言情小说被通报批评过！” 　　颜面尽失。 　　女明星的致命黑点。 　　亓瑶瑶无精打采地瘫在椅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怪她脑补太多，正如每一个小学生都在思考清华还是北大，年少无知的亓瑶瑶每天都在想上登仙阶时，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师叔——”少女故意将尾音拖得黏黏糊糊、甜甜腻腻。 　　待搬书的弟子走远，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溜烟地跑到楼远岚身旁，讨好地按摩着男子的肩膀，撒娇似地祈求道：“不要把瑶瑶的名字放在通报名单上嘛，不然多丢师叔的脸呀。” 　　“哦？”男子微微转动脖颈，挥手再一次放出结界，轻笑道：“其他长老都找我告状，说你胆大包天、恣意妄为。” 　　“我本来还不怎的相信，谁知道瑶瑶胆子已经大到大庭广众之下怂恿我玩忽职守、监守自盗了。” 　　“这个嘛……”亓瑶瑶讪笑几声，辩解道：“师叔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明明是通情达理、善于变通，我那些话本应该也没什么太……奇怪的内容吧？罪不至此。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买了。” 　　做梦前的亓瑶瑶：看见男女主亲上去了，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做梦后的亓瑶瑶：就这？进展太慢。 　　“奇怪的内容？”楼远岚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对孩子的教育深感力不从心：“确实没我预料的那般奇怪，比起你梦里的内容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裴允嘴上说着好想有道侣，内心还是一个纯情少年，粗略翻了几页就面红耳赤。 　　楼远岚看着三角恋、四角恋、五角恋……男女主脖子以上卿卿我我的描写，心绪倒是很平静，眉头紧锁只是因奇怪一件事：看着这么正常的话本，亓瑶瑶怎么会产生那么不正常的想法？ 　　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交际范围简单，姜秋水、裴允，偶尔与净峰的几个小姐妹共去逛街、研究研究化妆技术，没有可疑的狐朋狗友。 　　总不可能是自学成才吧。 　　他轻轻挪开少女在他肩上使着一股蛮劲捏来捏去的手，无奈道：“快去写检讨吧，此次整顿门风抓住的弟子太多，名单上不会写明处罚原因，只有名字，你放心了吧？” 　　亓瑶瑶眼睛一亮，欢喜道：“多谢师叔，瑶瑶就知道师叔最喜欢瑶瑶了！” 　　“规矩如此，我可不是专为你网开一面。”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沾染上了嘴硬的坏习性，这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师叔，我可以回去写吗？”她小心试探道。 　　楼远岚淡淡瞥她一眼，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说道：“不准找代笔，明天交。” 　　-------- 　　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 　　亓瑶瑶认认真真地写完最后一笔，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待墨痕半干，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厚厚的一叠检讨，小步向院子里跑去。 　　她一眼便看见端坐于院中垂眸沉思的姜秋水，师姐怎么最近总是呆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似乎满怀心事。亓瑶瑶不由得有些纳闷。 　　“师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姜秋水抬眸看向亓瑶瑶，又斜眼看向院中另一角落昏昏欲睡、不知今昔是何夕的裴允，她不动声色地移回视线，伸手道：“瑶瑶不是拜托师弟帮你看检讨有何遗漏之处吗？他现下睡着了，我来吧。” 　　“那……多谢师姐？”亓瑶瑶赧然一笑。 　　即便是再轻薄的纸张，好几十页拿在手上也有了些重量。姜秋水接过检讨，有些诧异：“你写了那么多？” 　　说着，她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唔……因为我想展现一下我的态度嘛。”亓瑶瑶低头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平时就有流言指责师叔护短，一个劲地包庇我，呃，好像也不算流言？” 　　“反正就是这次整顿门风，大家都知道我被抓了，师叔又破天荒地改了通报方式，肯定又会有别的长老在背后说师叔坏话，说他偏袒我。”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检讨写得最好最长，早课下了再主动去打扫学堂，长老们就会以为师叔这次严厉惩罚我，不会再怪他教导无方了。” 　　支支吾吾地说完这一大堆话，亓瑶瑶面上滚热。 　　“瑶瑶对师叔……真好呢。”姜秋水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半秒，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又似乎带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嫉妒。 第19章 阻止见面的第19天 她是来鞭策大家努…… 　　她对师叔很好吗？ 　　月色静谧，仲夏夜微微的凉风拂过少女微烫的脸庞，轻轻撩起她散落的发丝。 　　姜秋水神色镇静，若无其事地翻看着检讨，圆润光洁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在纸张上划过，黑墨衬得她的手指更显白皙，甚至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亓瑶瑶垂眸瞥一眼检讨，院子里灯光昏暗，全靠着屋里透出的光亮才有了一丝亮意，此时此刻，她也不太看得清自己密密麻麻得都写了些什么。 　　也难为姜秋水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也任劳任怨地帮她检查。 　　“这也算对师叔很好吗？”亓瑶瑶羞赧道，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不由自主地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哪一天我老实下来，不到处惹是生非才算对师叔好吧？” 　　尊敬师长，静心修炼，是别家弟子的基本准则，是亓瑶瑶可望不可即的追求目标。 　　她心里清楚，她在琉璃宗横行霸道，稍微放肆了那么一点，不过始终没闹出大事，也就是上课睡睡觉、考试不及格、和净峰弟子打打架。 　　不过，怎么都与“好”沾不上边。 　　“安静的瑶瑶吗？有些难以想象。”姜秋水鸦睫微垂，平淡道：“不论何时何地都古灵精怪、活力四射，所以大家都喜欢你。你就是如此性格，不必去改。” 　　“是、是吗？”做了错事还能被夸，师姐实在是太宠她了。 　　亓瑶瑶嘴角忍不住上翘，难得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扭扭捏捏道：“我也好喜欢师姐、师叔、师尊和裴允。” 　　喜欢？即便知道不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姜秋水面上仍浮起一抹浅红。 　　“你为什么习惯叫他裴允，而不是师弟或者师兄呢？”她转移话题道。 　　“因为我想当师姐，他想当师兄，我们从来都争执不下。师姐不知道吗？我还以为这件事传得很广呢，毕竟长老们告状的时候也把这个当我没大没小的罪证。”亓瑶瑶回道。 　　“原来如此。”她轻轻应了一声，旋即将检讨递还与亓瑶瑶：“少写了你触犯了哪些宗规，我帮你去翻吧。” 　　“欸——”亓瑶瑶将正欲起身的姜秋水按回椅上，言笑晏晏：“就不麻烦师姐了。瑶瑶不知当讲不当讲，瑶瑶最近总觉得师姐心情有些低落，也许是想多了。” 　　“师姐就快快去休息吧，瑶瑶自己就能改好，师姐不必担心。” 　　姜秋水怔神，她的失魂落魄当真如此明显吗？那晚与亓瑶瑶有关心仪女子的谈话，始终萦绕在她心头，万千忧愁无处排遣。 　　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却一头钻进了牛角尖。 　　“你好奇吗？” 　　“好奇。”亓瑶瑶点点头：“但是师姐愿意讲吗？说不准瑶瑶能派上点用场呢，和师姐心仪的女孩子有关系吗？” 　　她知道她是喜欢她吗？是不知情？还是话中有话？ 　　“没关系。”姜秋水急忙否认道。 　　她拂了拂耳边散落的碎发，面上不自觉有些烫，轻轻咳嗽一声，委婉道：“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她是女子，心仪一个男子，但她还未向对方吐露心意，也不知对方对她有何种想法……” 　　既是一个朋友，又是全员性转，亓瑶瑶应当不会猜出来……吧？ 　　虽然亓瑶瑶缺乏实践经验，但她自认为是理论方面的专家，于是她恍然大悟，兴奋地打断道：“我懂！他们是不是在暧昧期？” 　　她知道插话不是一个好习惯，但谁能在这种话题面前忍住不插话。 　　“暧昧期？” 　　亓瑶瑶尽职尽责地为迷惑的姜秋水解释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对你的朋友若即若离，似乎是喜欢但又不知是哪种喜欢，说话的态度自然，彷佛不知道她喜欢他，但偶尔又与她做出亲密举动？” 　　一串串的她他她连起来如同绕口令般，但姜秋水奇迹般地听懂了。 　　姜秋水捂住嘴，垂眸沉思片刻，半响后轻声道：“好像确实如此，但毕竟是我朋友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我的朋友她……喜欢作男子打扮，所以那男人以为她是同性，只将她当兄弟，但是也夸过她好看，这样的情况……”姜秋水小心试探地看向亓瑶瑶：“假若瑶瑶是那个男子，会如何处理？” 　　男装大佬和直男的恋爱故事？好复杂。亓瑶瑶茫无头绪，不知从何分析起。 　　虽然梦里李逸阳后宫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妹子，但李逸阳是普通男人吗？他的案例根本不能拿出来当参考。 　　但死要面子的亓瑶瑶是绝对不会建议师姐另请高明的。 　　“假若我是那个男子……”亓瑶瑶支支吾吾，忽然之间，她灵光一闪：“师姐！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她好看吗？她修为高吗？” 　　没头没脑的问题。 　　姜秋水眉间微蹙：“两人修为差不多，很多人夸过她男装好看，但长相对女子而言也许太过硬朗英气。” 　　“那不就行了。”亓瑶瑶猛然一拍掌，郑重其事道：“功到自然成，哪里要纠结这么多事情，只要她勤勉修炼，到时候一定一告白就成，反正我是这样想的。” 　　一个修为高强的美女姐姐要请人吃软饭，有人可以拒绝吗？就算有人拒绝，可以仗着修为高把他揍一顿，这样心中也不会因失恋太难过。 　　而且说不定她就在修炼过程中发现，男人哪里有修炼好玩，从此走上一心搞事业的人生巅峰。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姜秋水漆黑如墨的眼眸如暗流汹涌的深潭，紧紧盯住亓瑶瑶：“只要修为高、人好看，别的都无所谓？” 　　直接承认似乎显得她非常肤浅，更别提修为高是亓瑶瑶为了激励师姐的朋友才提出的，她只要人好看就够了。 　　亓瑶瑶面红耳赤道：“这不是师姐说假设我是那个男子吗，他们本来关系就不错，一个与我性格合得来的小姐妹，真实身份是俊美无双的修真界大佬……咳咳，反正我看行。” 　　姜秋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世界上如果有比大半夜为了完善检讨不得不去执法堂翻宗规更悲惨的事，那一定是执法堂守夜人是你前男友。 　　世界上如果有比为了赚钱不得不在宗门内到处兼职更痛苦的事，那一定事半夜遇见你不得不跪舔的女神。 　　无精打采、呵欠连天的两人在执法堂门口相遇时，都险些惊得岔了气。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亓瑶瑶的帷帽要钱，修复被姜秋水砍烂的家具也要钱，系统许诺的金蝉灵衣他也不能心安理得直接系统托管着去偷，最多砍砍价，又是一大笔钱。 　　贫苦打工人李逸阳远远望见亓瑶瑶的身影，就不由得心惊胆颤后退一步， 　　“叮咚——” 　　“检查到亓瑶瑶出现——” 　　“任务发布中——” 　　“亓瑶瑶个人任务三：赠予亓瑶瑶定情信物。” 　　“奖励：花枝金簪。” 　　“由于奖励已提前发放，若宿主在十五分钟内不能及时完成任务，系统将自动托管，确保任务的完成。” 　　这…… 　　能把花枝金簪还回去吗？不然你把他衣服脱了送给亓瑶瑶？ 　　李逸阳面色阴沉地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但其他守夜弟子都以为他是见到亓瑶瑶害羞得说不出话。 　　“李逸阳，进去把宗规给我搬出来，将这次整顿门风涉及的宗规单独整理出来给我。”少女微抬着下巴，颐指气使道。 　　既然不幸遇上了，不使唤白不使唤，反正众目睽睽下李逸阳应该也没胆子对她做什么。 　　“临时任务发布：整理宗规。完成任务奖励亓瑶瑶好感增加，失败惩罚为下跪道歉。” 　　原本就是？？？的好感度再怎么增加也是？？？，何况鬼想要亓瑶瑶的好感。 　　下跪道歉？太舔了。 　　李逸阳迫不得已挪动着脚步走进执法堂大门，心中愤懑道：“系统，就算是母胎单身也知道，人和狗是谈不成恋爱的，舔狗没有房子，你做个人吧。” 　　逼他翻找宗规？看他反手就把宗规送给亓瑶瑶当定情信物，反正系统也没说不行。 　　“我又不是人。”系统漠不关心道：“你不跪，怎么表达诚意？” 　　再说了，李逸阳温柔的倒贴美少女老婆突然变娇纵蛮横的大小姐，这种事情关它系统屁事，它就是个无情的发任务机器人，又不是它想看李逸阳下跪道歉，是暴躁的亓瑶瑶想看他下跪。 　　哦，对了。 　　根据它对bug版本的亓瑶瑶观察，她不仅想李逸阳跪下来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还想挥舞着鞭子边骂边抽，最后一脚踹开，让他字面意义上爬出琉璃宗。 　　“哼，没把你阉了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亓瑶瑶脑子里大概就是这样。 　　系统能怎么办？系统也很为难，如果李逸阳不再卑微点，别说杀妻证道了，婚也结不成。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李逸阳系统的真实属性是杀妻证道系统？让他心甘情愿地隐忍不发？ 　　系统表示它绑定时尝试暗示一下，可惜李逸阳嘴臭道：“这不就是杀妻骗保，什么勾巴玩意儿啊？” 　　勾巴系统当场就沉默了。 　　此时此刻，没有心的系统和提着灯在案卷里翻找宗规、逆来顺受的李逸阳有类似的心境，都在为一个女人深感痛苦。 　　出了bug的亓瑶瑶，罪大恶极。 第20章 阻止见面的第20天 在十五分钟内送出…… 　　“亓师姐，你要找的宗规条例在第两百八十四和九百六十五页。”少年抱着厚厚的宗规，急匆匆地从执法堂内走出。 　　他太过急切，一路风风火火，险些就被门槛绊了一跤。 　　“一目十行也没那么快吧？难道他平时就熟读宗规？”“他未来想去执法堂吗……” 　　其余三个守夜的外门弟子为李逸阳查找宗规的速度震惊，窃窃私语起来。 　　“噤声！”作为队长的内门弟子涂千雁声色俱厉道。 　　那三个外门弟子受了威吓，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尽管守夜必不可少、关系重大，但它绝不是受人喜欢的差事，特别是对于内门弟子。 　　对于不情不愿被轮换到守夜任务的涂千雁，她自然不会给剩下的四个外门弟子好脸色，她抱剑斜倚于墙壁，冷眼看着李逸阳对着亓瑶瑶旁若无人地大献殷勤，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沉溺于儿女情长，将身段放低到尘埃里的人，无论男女，涂千雁向来都是看不起的。 　　------ 　　“好快……”亓瑶瑶喃喃自语，面上挂着一丝愕然，突然之间便生出一股折磨李逸阳失败的落寞感。 　　琉璃宗宗规说好听些是巨细无遗，难听些是繁琐冗杂，即便是日常在执法堂内工作的弟子，要翻找出具体的某项条例也要稍微花些功夫。 　　本想见他忙前忙后、满头大汗，结果却是游刃有余、小菜一碟，亓瑶瑶感觉她失算了。 　　李逸阳不愧是一边开后宫一边修炼，最后还能带着后宫一起飞升的男人。 　　“谢……谢谢。”亓瑶瑶牢记着她还要哄骗李逸阳写论文，稍微收了收高高在上的态度。 　　说着，她伸出双手打算接过宗规，但李逸阳傲娇地一扭头，将宗规死死抱在怀里。 　　亓瑶瑶不好下手，她惊讶地瞪大双眼，双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之中，进退两难。 　　“咳咳。”她缩回手，皱眉蹙眼道：“李师弟？” 　　少年纤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他扭扭捏捏地抱着书，忐忑道：“亓师姐，我全是多亏了你今天白日的鼓励，才能重拾信心，找东西找得那么快。” 　　他垂眸似乎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书：“师姐要的内容，我已经全做好了标记，希望……”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希望师姐能感受到我的一片心意，礼轻情意重，这个就当作我送给师姐的……饱含了心意的礼物，可以吗？” 　　“这是宗门的公物，李逸阳。”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一直冷眼旁观的涂千雁终于忍不住了。 　　“涂师姐误会了，我要送的是我整理好的宗规。”李逸阳不冷不热地回眸扫了涂千雁一眼，语气得体。 　　但涂千雁一个寒颤，莫名觉得少年目光森冷，似乎像换了一个人，她怔怔地咬着指甲，看着英俊少年转头满脸羞涩地向少女解释，彷佛无事发生。 　　涂千雁摇了摇头，她方才肯定是看错了，一个外门弟子哪里有这样的气势。 　　多嘴多舌，耽误时间。 　　麻烦各位闲杂人等看戏就行，不要给自己加戏，影响影帝和他的女神对戏。 　　李逸阳忍住内心的暴躁，动作轻柔地取出夹在宗规内的一张纸，上面不仅详尽仔细地写明了亓瑶瑶找的哪一条宗规在哪一页，还简单标注上使用情形。 　　连带着那张纸，他虔敬地宗规递给亓瑶瑶：“师姐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吗？” 　　找宗规找了七分钟，整理加伪造定情信物花了三分钟，演戏又用了两分钟，剩下三分钟，亓瑶瑶只要点头接过，任务就算完成。 　　李逸阳对及时完成任务志在必得，他必定不会沦落到被系统强制托管下跪道歉的下场。 　　可惜亓瑶瑶是他无法预料的女人。 　　“呃……这个是你专门为我写的？”亓瑶瑶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李逸阳居然还能这么温柔贴心？ 　　是她梦里倒贴太猛了，所以没怎么享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贴心服务吗？ 　　亓瑶瑶心有余悸地看了李逸阳一眼，有几分姿色，天资又高，认真起来又能将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办得妥妥体贴，怪不得明峰所有人都沦陷了。 　　“是啊，不是师姐叫我整理与整顿门风有关的宗规吗？”少年不确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迷惑的委屈，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小麦色肌肤总让人联想到充满活力的阳光海滩，与清冷优雅的皎洁月光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梦里自在游走花丛中、风流却又无情绝情的青年，与眼前小心翼翼、一往情深的少年似乎也判若两人。 　　李逸阳本来就是在她审美点上跳舞的男人，亓瑶瑶看着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不然把他关笼子里吧？ 　　既能日日欣赏美色，没有直接接触，又能确保她不会为他修的邪法所害，昏头昏脑坠入情网，还能阻止他出去勾三搭四，还能令他痛苦…… 　　实在是一举n得。 　　大脑被梦境荼毒了的亓瑶瑶完全没发觉把人关笼里这个想法有些奇怪，毕竟梦里嫉恨成狂的亓瑶瑶所思所想更为离奇。 　　离奇到了让她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不仅想关李逸阳，还要将他的后宫赶尽杀绝，连宫斗小帮手裴允都不准备留下，所以最后才会被李逸阳所杀。 　　假若不是梦中亓瑶瑶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明峰众人，现实中的亓瑶瑶实在难以接受，那么现在她纠结的点就会是李逸阳这个狗东西杀了她，而不是李逸阳这个狗东西绿了她还把她尸体放冰棺。 　　“师姐？” 　　“师姐？”少年轻声的呼唤显得急切又遥远。 　　哦，想远了。 　　亓瑶瑶回过神，尴尬地咳嗽几声，她刚才在想什么啊！能不能有点出息，坚守初心！ 　　再说，以李逸阳打谁都五五开、不隐藏实力比死还难受的性格，她有本事和李逸阳玩小黑屋play吗？ 　　不对！ 　　她根本不想搭理李逸阳，就是想让他在痛苦的心情中被赶出琉璃宗！ 　　“各种考核，白忙活一场，只能去净峰，收集他在净峰脚踏两条船的证据，触犯宗规，身败名裂，滚出琉璃宗。” 　　对，就是这个流程，亓瑶瑶在心中默默过了一遍顺序，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重新回到现实之中。 　　“谢……”她笑容满面地再一次伸出手，同时把控着距离小心不触碰到少年的肌肤。 　　不待她碰到宗规，猛然间“砰”的一声，亓瑶瑶一个激灵。 　　下一秒，少年膝行至她跟前，痛哭着抱住了她的腿。 　　十五分钟到了。 　　亓瑶瑶傻了。 　　涂千雁惊了。 　　李逸阳要气炸了。 第21章 阻止见面的第21天 这是你掉的二十四…… 　　他卑微地匍匐在她脚边，双手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她的小腿，微抬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如断线珍珠流过脸庞。 　　“对不起……”他哽咽哀求着，语气中尽是惶恐不安：“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我都会改，求你……不要抛弃我。” 　　听见少年撕心裂肺的祈求，涂千雁尴尬地半遮住眼，她自以为见多识广，但这种程度的……还真是没见过，她愿称之为最强。 　　涂千雁左右瞟了一眼其他三个目瞪口呆的外门弟子，清清喉咙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她挥挥手，弟子们识相地跟在她身后走向转角处。 　　听听戏就行了，不必看画面，给琉璃宗最强舔狗一点面子。 　　“别、别走啊。”亓瑶瑶看着其他人离去的背影，惊慌失措地喊道。 　　简而言之，按照李逸阳每次独处必收一后宫的属性，她有点怂。 　　涂千雁脚步一顿，迷惑地眨眨眼，扭头干笑道：“呃……你想让我们见证这珍贵罕见的时刻啊？” 　　“你们两个……”她的视线游离于两人之间，少年满面哀容嘴里絮絮叨叨，少女黛眉微蹙似有些慌张，她继续道：“你们两个不介意？” 　　亓瑶瑶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李逸阳都不嫌自己丢人。 　　一个性格古怪、爱好养狗，一个只长了张好脸、喜欢当狗。 　　贴完标签，涂千雁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还真是绝配？请锁死，不要放对方去祸害别人了。 　　四个围观群众已就位，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个思考人生，剩下一个两眼放光等着看戏。 　　亓瑶瑶的勇气又回来了。 　　移回视线，亓瑶瑶低头看向泪流满面仍低三下四道歉的少年，倒是没有我见犹怜、立刻扶他起来的想法。 　　一是因为李逸阳嘴上委屈巴巴，眼神却阴鸷骇人，似乎带着腾腾的杀气，但这暴怒的眼神又似乎只是错觉，下一秒就抹上悲伤诚挚的色彩。 　　亓瑶瑶为难地皱着眉头，隐隐约约觉得李逸阳似乎在威胁她再不接受道歉就把她宰了，她又害怕又……叛逆。 　　对，就是叛逆。 　　原谅李逸阳会让他心里暗爽、沾沾自喜，瑶瑶大人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爽到的。 　　二是看他痛哭流涕下跪道歉有点爽。 　　咳咳……亓瑶瑶捂住嘴，挡住止不住有些微微上扬的嘴角，实话实说，何止是有点爽，简直是爽爆了。 　　她随手摸了摸耳后的头发，慢条斯理道：“别光道歉呀，你说说你错哪了，怎么突然这个态度呀？瑶瑶什么都不知道呢。” 　　啊？ 　　涂千雁瞠目结舌，上身忍不住向前轻轻一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是想再离近一些，听个明白，看个真切。 　　就她所闻所见，李逸阳唯一做错的就是自轻自贱，爱上了极品作精亓瑶瑶，但听说李逸阳从前没那么狗，亓瑶瑶也没这么作，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李逸阳错哪了？亓瑶瑶，你自己编得出借口吗？ 　　系统悔恨莫及，它低估了亓瑶瑶出bug的程度，它想得脑子要短路了，一般下跪道歉的下一个流程是直接原谅啊！ 　　“呵呵。”李逸阳的意识体冷笑一声，阴恻恻道：“废物系统，连她的话都接不上，还有脸强制托管我的身体？” 　　“……忘了这件事，我把禁言术免费发给你当补偿，加强版禁言术，开挂的，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看出来的。”说完这句话，系统直接进行了一个路的跑。 　　少年垂下头沉默片刻，思虑着如何解释自己的过错，也可能是被少女的态度惊得哑口无言。 　　亓瑶瑶等得略有些不耐烦，其实她也很好奇李逸阳哪错了。 　　但毕竟是李逸阳自己跪下求她的，虽然亓瑶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有理由相信李逸阳绝对错了。 　　总不会是脑子抽风要自爆他打晕过裴允吧？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瞒下的。 　　于是她娇声娇气地奚落道：“哎呀，不知道自己错哪就来道歉了吗？真的是好没诚意，真是完全没把瑶瑶放在心上。” 　　“这样一来，我倒要仔细想想李师弟说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不会说会参加考核的话也是假的吧？唉，真是让瑶瑶伤……” 　　小腿被少年抱住的力度陡然一松，亓瑶瑶惊讶地看着他从容自若地站起身，他若无其事地以袖擦干面上的泪水，扭头歉疚道：“抱歉，我一想到你可能会不开心，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吓到你了吧？” 　　“哦……”亓瑶瑶对着这个意料之外的发展有些措手不及。 　　李逸阳仰头望天，语气坦然地分析着自己的心路历程：“我错在何处？每一处。” 　　“首先，我没有主动问你要做什么，而是等你多费口舌吩咐之后我才做事。难道你大半夜是来执法堂散步的吗？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领悟，呆头呆脑。” 　　“其次，我动作太慢。众所周知，等待的时间最为磨人，度日如年，但我居然笨手笨脚，让你等这么久，我怎么配浪费你人生中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那个……”涂千雁忍不住打断，欲言又止道：“你找宗规的速度已经，呃……很快了。” 　　其余几人也附和着点点头。 　　李逸阳波澜不惊地扫他们一眼，笃定道：“不，太慢了。” 　　“然后，替你整理好宗规是我分内之事，理所应当，不可推辞，然而，我却没有明白这是我的义务，反而痴心妄想，意图将其当作礼物讨你欢心，大错特错。礼物，应当是惊喜。” 　　“最后，同时也是一切错误的开端——我没有及时向你汇报我的情况，如果你早知道我在执法堂守夜，传音玉符直接发消息给我就好，不必多跑一趟，是我考虑不周。” 　　说罢，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宗规与笔记，诚心正意地看向亓瑶瑶：“我犯了那么多错，你愿意原谅我，收下它吗？” 　　一大串话砸得亓瑶瑶晕头晕脑的，她恍恍惚惚地伸手接过宗规，厚厚的重量让她有了几分实感，她呢喃道：“哦，你知错就好……我勉强放过你一次。” 　　亓瑶瑶本以为李逸阳是做了别的对不起她的错事，虽然以两人现在并不怎么相熟的关系，李逸阳也没机会对不起她，唯一值得道歉的大概就是在芙蓉湖边对裴允图谋不轨。 　　可李逸阳竟然是为了她都想夸上几句的整理宗规道歉？ 　　即使迷惑不解，但经过李逸阳一番深刻检讨，亓瑶瑶也莫名其妙觉得他确实错上加错，不可饶恕。 　　搬着宗规回到院子里的亓瑶瑶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李逸阳抱着她的腿，她也没有产生什么怦然心动、心醉神迷之类奇怪的感觉嘛。 　　难道被李逸阳一碰就浑身酸软只是梦里夸张的说法？ 　　亓瑶瑶感觉自己胆子更大了。 　　-------- 　　涂千雁自认为见多识广，一般情况下，面对此类感情纠纷，她都能上去讥笑两声：“自轻自贱，也不嫌自己缠着人家恶心。” 　　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心中看轻这些为爱自甘堕落的男男女女，但涂千雁真心实意希望能骂醒他们。 　　至于李逸阳？涂千雁无语地看着少年送别亓瑶瑶，面无表情地朝她们走来。 　　李逸阳已经无药可救了。 　　李逸阳脑海中浮现出系统免费赠送的开挂版禁言术，好家伙，就是咒语，还要他自己学是吧？ 　　服务态度真好。 　　他冷冷地扫过面前路人甲乙丙与涂千雁的人物面板，陌生、陌生、陌生、爱慕…… 　　爱慕？ 　　李逸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真有一个爱慕，他定睛一看，是另一个外门女弟子张曼儿。 　　“她被你痴情的态度感动了。”装死大半天没有及时出来提醒好感变动的系统又跑了出来。 　　狗系统，还有脸出来。 　　李逸阳压抑住想与系统同归于尽的想法，暗地里循着法咒运转起灵力，开口道：“麻烦诸位不要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他顶着亓瑶瑶头号舔狗的名号已经够难刷好感、刷威信了，下跪道歉再传出去，建议直接删号。 　　至于为何不禁言亓瑶瑶？ 　　没必要，李逸阳有自信她不会说出去。 　　“你都这么不要脸了，还怕我们说出去？哟，李逸阳，在亓瑶瑶面前摇尾乞怜，不会是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成为明峰弟子，可惜没天资就是没天资，呵，亓瑶瑶那种没脑子的花瓶也就你们这些傻……” 　　显然禁言术的第一次尝试比较失败，一个外门弟子阴阳怪气道。 　　“啊——” 　　一个拳头砸在他脸上。 　　物理禁言。 　　合格的龙傲天必定不能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打人，那样太粗鲁。 　　但暴怒的李逸阳不会拒绝一个主动凑枪口上的人。 　　他单手拎起那鼻青脸肿的外门弟子，重重地将其摔在墙上，再一次运起灵力，怫然不悦道：“莫要将今晚的事讲出去。” 　　众人僵硬地点点头。 　　作为筑基期内门弟子，面对练气期的外门弟子的威胁，涂千雁应当冷笑一声，质问：“为什么？” 　　但她看着气势凌厉的李逸阳，也只敢和其他弟子们一起乖巧地点点头。 　　如果李逸阳能将对亓瑶瑶与对她们的态度综合一下，他就是正常人了。涂千雁怂怂地想着。 第22章 阻止见面的第22天 由一个禁言术引发…… 　　又困又累。 　　都怪李逸阳昨晚自作多情地跪在她脚下道歉，耽误她回去改检讨的时间。 　　亓瑶瑶单手托腮，呵欠连天地盯着炼器炉，精纯的灵火闪烁跃动，她以灵力分离着材料中的杂质。 　　相比其他聚精会神、忙得满头大汗的内门弟子，亓瑶瑶显得十分游刃有余，这就是金灵根的天赋型选手。 　　姜秋水没来上早课，修真界中没出现过擅长炼器的冰灵根，她自然也不例外，但从前姜秋水几乎每一次炼器课早课都会准时到场，占领离亓瑶瑶最近的座位，也不开动，就听听长老讲课。 　　这一次，她对亓瑶瑶说她进步微乎其微，不如自己修炼，索性就没来了。 　　不愧是姜师姐，都不喜欢摸鱼。 　　想着想着，亓瑶瑶又困倦地打了一个瞌睡。 　　琉璃宗的炼器课堂上学生们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是裴允、姜秋水这些灵根不适合炼器的，他们只需学一些基础知识与如何分辨法器的品级，以免未来出了琉璃宗在其他门派面前闹出笑话。 　　一派便是亓瑶瑶这种，不仅要学习如何分辨，还要动手实践，其中优秀者会被送去炼器世家容家学习一段时日。 　　不过出去当交换生这种事情嘛，单凭天资与灵根，非亓瑶瑶莫属，但若加上勤奋好学与安分守己，琉璃宗的长老们都更偏向让净峰的金火木三灵根弟子张妙儿去。 　　亓瑶瑶倒也不在意，孤身一人在外刻苦学习的日子？想想就好无聊。 　　器成。 　　亓瑶瑶伸一个懒腰，她举起手，轻描淡写道：“长老，今天的作业我完成了，我可以下课了吗？”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弟子的视线都汇聚于她的身上。 　　倒也不是亓瑶瑶装，是她今天实在太困，只想早些回去睡觉。 　　炼器炉内，一只小巧精美、栩栩如生的银色蝴蝶伏在漆黑的炉底，通体银白而无杂质，翩翩欲飞。 　　“亓瑶瑶，你这东西有什么用？”王长老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 　　少女纤柔白皙的手轻轻置于炼器炉顶，右手一翻，银色蝴蝶轻巧地振动翅膀，隐约能听见金属嗡鸣之声，蝴蝶飘然落于少女手心之中。 　　“瑶瑶知道嘛，这个铁适合炼软剑一类的法器，不过今天的作业不是提纯吗？材料的量也不够，说起来，我还多完成了几步。” 　　亓瑶瑶漫不经心地将蝴蝶别在发髻旁，莞尔一笑，蝴蝶身上闪耀的荧光正如少女眸中的万千星辰，她娇痴道：“长老，这个好看嘛。” 　　走出学堂时，亓瑶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她回眸，正巧与容貌清秀的少女四目相对。 　　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张妙儿挥了挥手。 　　张妙儿局促地点点头，尴尬地收回了视线。 　　------- 　　“亓师姐，打扰了，我有话要告诉你，你方便吗？”在去往执法堂的路上，身材高挑纤细的清丽少女拦住亓瑶瑶，她显然是不常做这种事，很是腼腆拘谨。 　　见亓瑶瑶眉间微蹙、满脸迷惑，她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哦！我是外门弟子张曼儿，我的姐姐是净峰的内门弟子张妙儿。” 　　她有些局促不安，小心地轻声问道：“亓师姐应该认识我姐姐吧？” 　　认识，但不熟。 　　亓瑶瑶点点头。 　　她对两女更深刻的印象是——李逸阳后宫里必不可少的姐妹花属性。 　　“昨天我也在。”张曼儿羞怯地瞟了一眼亓瑶瑶，试探道：“亓师姐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呀？” 　　亓瑶瑶心头一惊，这发展不对啊！ 　　按照她梦里的先后顺序，李逸阳应该在拜入明峰后，才见到张妙儿与她新拜入净峰的妹妹张曼儿。 　　大概这都是她惹出来的蝴蝶效应？ 　　不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傻乎乎地跳进火坑里的。 　　亓瑶瑶决定先来软的，劝劝张曼儿：“张师妹是对他有些动心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劝张师妹多观察观察，再做考虑，他可能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再来点硬的：“我并不想仗势欺人，但假若张师妹一意孤行，我也只能……” 　　她使了个眼色。 　　“真的？”张曼儿眼前一亮，完全没有半点被吓住的样子，她欣喜地喃喃自语道：“原来亓师姐心里也有他，原来他不是单相思……” 　　什么情况？ 　　亓瑶瑶满头雾水，微张着嘴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张曼儿羞涩地挠头，解释道：“昨晚，我为他的痴情所感动，确实十分喜欢他，但假若他中途放弃或是移情别恋，他就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 　　“你心里有他，我也……为他开心。”她垂眸，欢喜之中有带着几分落寞：“真希望我能如亓师姐一般幸运，未来能遇见像他一般真心的男子。” 　　“亓师姐，祝你们幸福！”她鼓足勇气大声喊完这句话，自顾自地一溜烟跑了。 　　她跑得倒是痛快，留着一个亓瑶瑶痴痴呆呆地站在路边当众人目光的靶子。 　　“亓瑶瑶谈恋爱了？” 　　“天啊！那个人是谁？” 　　…… 　　“闭嘴！”亓瑶瑶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大喊道：“她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和我在开玩笑！” 　　------ 　　这个世界不存在一种本土游戏叫做“真心话大冒险”，可惜亓瑶瑶完全不知道，不过和拿错剧本相比，这算不上她的梦坑她的大问题。 　　“真心话大冒险……她肯定是我的老乡，系统，你能检测出亓瑶瑶有系统吗？”屋内，李逸阳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敲在桌上，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应该没有。”系统很是心虚。 　　主角的温柔老婆疑似被魂穿，而它一无所知，它只想下岗换个正常点的世界。 　　“你能不能有用一点？”李逸阳叹气：“bug检查不出来，禁言术又是假冒伪劣产品，那你至少以后别给我发亓瑶瑶个人任务，可以吗？” 　　“不可以。”系统很有职业操守。 　　“滚。” 　　与“真心话大冒险”这六个字同时传到李逸阳耳里的，还有一个在女弟子中流传甚广的离谱谣言：亓瑶瑶与李逸阳之间发生了某种事。 　　经查证，谣言的制造者是张曼儿，她对着自己的小姐妹信口雌黄道：“亓瑶瑶与李逸阳实际上是两情相悦……证据？我那天晚上亲眼所见他们之间发生了……那种事，后来我去问她，她也承认了。” 　　而后小姐妹们去找在场的守夜弟子们查证，他们纷纷表示：“那种事？确实有，但绝对是李逸阳单相思……” 　　究竟是哪种事？令人浮想联翩。 　　因为所有人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 　　因为他们都被李逸阳禁言了。 　　确实是开挂级别的禁言术，他脑子短路了才会信系统的鬼话。 　　李逸阳沉思片刻，掏出传音玉符，编辑道：“亓师姐，今天我听闻了一些流言，为了你的名誉着想，论文框架我改日再交给你吧。” 　　刚好他也想摸鱼。 第23章 阻止见面的第23天 同样的流言不同的…… 　　女明星总是要有一些花边新闻的。 　　如果太在意了，反而显得像是真的。 　　亓瑶瑶面无表情地宽慰着自己，她“砰”地一声推开学堂大门，嚣张得像一个叛逆期厌学校霸。 　　她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裴允，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裴允目不斜视，眉间微蹙，有些许为难地抿唇，作为今早将八卦传给亓瑶瑶的人，他有义务拦住她惹是生非。 　　幸好姜秋水最近沉迷修炼，开始闭关，不然两个校霸合起伙来，他真拦不住，亓瑶瑶就已经够难对付了。 　　“最近有什么关于我的传言吗？”今早，亓瑶瑶忽然拿着她的传音玉符这样问道。 　　不知为何，她今日醒得格外早，平日都是裴允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等她，今天却是亓瑶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衣衫不整地溜进裴允的窝里，和那条灵犬一起把他摇醒了。 　　吓得裴允当场就把他听到的所有带亓瑶瑶名字的传言全部交代了，不仅包括李逸阳的，甚至还包括他自己与姜秋水、亓瑶瑶两人同时交往坐享齐人之福的。 　　但明显亓瑶瑶不在意后面一个明明听上去更劲爆的传言，她咬牙切齿道：“两情相悦？那种事？” 　　她愤怒地捶打着裴允可怜的枕头：“明明就是他莫名其妙地抱着我的腿，下跪要道歉，那群弟子是傻子吗？亲眼所见都能看偏？还那种事？” 　　“下跪道歉！这四个字！有这么难说出口吗！” 　　然后睡眼惺忪的裴允作为一个围观群众就说出了令亓瑶瑶更为炸毛的一句话，现在回忆起来，裴允都后悔不已。 　　他皱眉迷惑道：“你们真的没什么吗？之前他找我写推荐信的时候，我看他挺正常的，为什么要向你下跪？” 　　“他找你写过推荐信？你给他写了？”正在气头上的亓瑶瑶陡然一顿，目光凝重地盯着裴允，让他心里直发毛。 　　“是啊。”裴允咽了咽口水。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亓瑶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之前觉得有点眼熟，现在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你真没有欺骗别人感情、打压别人自尊？”裴允小心翼翼地瞄着亓瑶瑶的脸色。 　　“我宁愿来欺骗你的感情。”少女语气不善。 　　“哈？” 　　看着满脸诧异、紧紧攥着棉被缩到床角的裴允，亓瑶瑶恼怒道：“我是说，鬼想去欺骗他的感情啊！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眼睛一转，叹气道：“裴允，你觉得大家会信我和他在四个人面前直接就开始双修了吗？” 　　“双、双修？！”裴允大惊失色，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了一会少年的脸又涨得通红：“瑶瑶，你……想得也、太、太……” 　　亓瑶瑶气恼地瞥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不是你说的流言的内容吗？那种事还能是哪种事？” 　　事实证明，琉璃宗的其他人相比脑子受过污染的亓瑶瑶，都纯情天真地像一张白纸。 　　裴允脸红耳赤道：“一般猜测是你们牵手，更过分一点的是他亲了你……” 　　哦，原来就这。 　　亓瑶瑶的怒气消了大半，她掏出传音玉符回复李逸阳道：“清者自清，师弟不必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今天下午就带着论文框架来执法堂找我吧，不用太多字，五千字就可以了。” 　　抬眸思索一番师叔不在执法堂的时间段，她补充道：“未时。” 　　裴允不知道她在与谁传音，只觉得少女表情有些狰狞。 　　直到两人走到学堂门口时，裴允都还在后悔早上不该乱说话、乱开启话题，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亓瑶瑶又给纯情无知的少年上了一课，那种事还可以是那种事。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学堂里人还未来齐，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人，授课长老也还没来。 　　少女周身气势凌冽，裙袂飞扬如一朵肆意张扬的牡丹，她大步流星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不悦地斜睨张妙儿一眼后方才缓缓坐下。 　　不错，这就是迁怒。亓瑶瑶理直气壮地双手抱在胸前，谁叫她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亲姐妹，张妙儿肯定也知道。 　　裴允小心翼翼走到她桌边，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附耳轻声道：“别激动，好歹下课之后再动手吧？不然你就是几天之内被执法堂抓住第二次了。” 　　亓瑶瑶扭头，狐疑道：“我动手干嘛？关于我的传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我要是这一次勃然大怒，岂不是坐实是真的了？” 　　她谨慎环顾一周附近的同学们，轻轻攥着裴允的衣领，将他又拉近了几分，得意小声道：“整顿门风还没完呢，我要去找师叔告状，将那些乱传话的一网打尽。” 　　这一下子，两人离得极近极近，耳鬓厮磨，少女吐气如兰，喃喃细语。 　　“我宁愿来欺骗你的感情。”这句话又不合时宜地跳出裴允的脑海，大摇大摆地出来找着存在感。 　　他耳根有些许红，不自在地掰开亓瑶瑶的手，两人肌肤相触时又不由自主地发觉少女柔荑似乎过于细嫩温软了。 　　裴允站直身体，意马心猿地理着衣领处被少女捏出的褶皱，低头嘟哝道：“那些流言，是该管管。” 　　特别是吹嘘他与亓瑶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生一对的，这样的八卦听多了，弄得他有些晕头转向。 　　------- 　　“麻烦你澄清一下，不要给她带来困扰，我现在配不上她。” 　　泪水濡湿纸张，张曼儿泪流满面地看着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字，指尖摩挲着略有些粗糙的纸张，感受着墨迹与空白略有不同的触感。 　　在门缝里捡到这封信后，张曼儿心中除了感动就是感动。 　　而她心目中生死不渝的理想男友李逸阳写这封威胁信的理由只有一个：预防可恶的坏女人亓瑶瑶借此机会又给他发任务。 　　-------- 　　药圃中，少年腰间的传音玉符一亮，他手上动作停下，起身走出药田，在清水中洗净手后，方才拿起传音玉符。 　　王逸趁着众人不注意，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过来，他满脸艳羡地时不时瞟一眼李逸阳手中的玉符，期待道：“瑶瑶大人发给你的？你可真走运，她竟然愿意辅导你写论文，还向你道歉，唉，早知道那天我也……” 　　他忽然想起那天是他故意想坑李逸阳，让他出丑，急急忙忙地闭上了嘴。 　　不过没几分钟，王逸还是按捺不住地开口道：“想不到你去守夜都能遇见她，李兄，你是不是料到了她会去执法堂啊？还有就是那种事……你是摸到了她的手吗？” 　　王逸激动得两眼发光。 　　五千字的论文框架？ 　　亓瑶瑶这是想让他写多少字的论文？ 　　写不动，但不能告辞。 　　李逸阳捏着传音玉符，内心麻木，自动屏蔽了一旁聒噪的王逸，他心不在焉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想着如何威逼利诱系统帮他水论文。 　　他回头打发王逸胡诌道：“都是因为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你最近有坚持磕头吗？” 　　“系统。”回到屋子里，李逸阳尝试与不靠谱的辣鸡系统讨价还价道：“主线任务是飞升，支线任务是娶亓瑶瑶，对吧？” 　　“亓瑶瑶也算主线任务。”不证道怎么飞升，系统非常坚持原则。 　　“那现在我的未来老婆被人魂穿了，我没办法再做原本的任务刷她好感，所以……”李逸阳循循善诱道。 　　系统还是那个系统，但稍微有了一点良心，它打断：“不能取消任务，我也不会帮你写论文，不过我能帮你千度一下，复制粘贴，条件是你不能骂我舔狗系统，这是尊严问题。” 　　“我工作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宿主骂我舔狗，我受不了了。” 　　凭什么不让他说实话？ 　　李逸阳沉默片刻，妥协地点了点头。 第24章 阻止见面的第24天 他并不讨厌这个疑…… 　　“咳咳，他来了。”人声喧闹的执法堂中，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一时间，寂然无声，所有人先是好奇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那通风报信的人，几秒后视线又移到执法堂门口神情自若的少年。 　　英武少年手里轻巧地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在众人好奇目光中坦然淡定，闲庭散步似地走进执法堂，不紧不慢地朝少女走去。 　　“这就是亓瑶瑶的绯闻男友啊？两人看上去还挺般配的。” 　　“我以为只有丑人才会去当舔狗呢……想不到这个声名远扬的李逸阳长得还挺帅的。” 　　“帅的不是舔狗，是痴情。” 　　…… 　　你们自以为在窃窃私语声音很小不会被听见吗？！李逸阳眼皮一跳，但面上仍是目不转睛、一往情深地凝视着不远处玩着笔、面色不虞的少女。 　　他倒不是演给亓瑶瑶看，就是故意演给围观群众们看的。 　　丧失信心，不想拜入明峰？亓瑶瑶冷冷地勾起嘴角，要不是裴允说漏嘴，她还真是差点被李逸阳这个奸诈小人骗了。 　　去找裴允要推荐信，他明明就是很想拜入明峰，不然就是觊觎裴允的美色！最大的可能是两者都有。 　　这样一想，亓瑶瑶更是怒火中烧。 　　李逸阳，死性不改，三心二意，只有想当渣男海王的心是真的。 　　“你这能有五千字？根本没两、三页呀。”瞥一眼少年手中的纸张，亓瑶瑶以一种悲悯夸张的语气说道：“连最基础的字数要求都不放在心上，李逸阳，你是不想进明峰了吗？真是叫我失望。” 　　彷佛只是一个对后辈恨铁不成钢的师姐。 　　亓瑶瑶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前几天还口口声声要诚心道歉，当一个提拔后辈的好师姐。 　　呵，女人。 　　将几张纸在书桌上铺开，李逸阳低眉顺眼道：“亓师姐莫要错怪我，你的要求我怎么敢不完成呢。” 　　而后他又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亓瑶瑶听得见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挑衅与戏谑：“宋体五号，默认字体，双面，师姐为什么不自己数数有没有五千字？” 　　亓瑶瑶眨眨眼，她前面八个字没听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听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李逸阳似乎在嘲讽她。 　　狗男人，前天晚上还抱着她的腿下跪道歉，今天就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虚伪。 　　她摸了摸耳朵，故意大声道：“自己数数？哎呀，李师弟你刚才声音太小了，我实在没听清，你能大声点吗？” 　　“我说。”李逸阳也配合地扯着嗓子说道：“师姐，我数给你看吧。” 　　他声音大得恢复噪杂的执法堂里又是一静，众人凝神屏息看了他两三秒后，方才继续各做各事。 　　“不必了，我先将就看看。” 　　要是真让他数一遍，浪费的不是她的时间吗？ 　　亓瑶瑶垂眸神色莫名地看着桌上密密麻麻写满工整小字的纸张，心中也有几分惊异李逸阳的书写竟如此美观。 　　她随手摆弄几下那几张纸，便装作眼睛疼似的揉了揉眼睛，抬眸，她娇声软语：“写得那么小，我怎么看呀？麻烦你……”念给我听吧。 　　根据亓瑶瑶的经验，不论作业内容是什么，只要被老师逼迫当众念一遍，即使是满分小作文，也会让人羞耻万分。 　　而且她粗略扫了一眼，这篇东西给人拼拼凑凑之感，不少段落是变着花样的重复，她没看几句，就发现五句有三句语法不通。 　　这样的东西念出来，定能让李逸阳当众出丑，贻笑大方。 　　但出人意料的，李逸阳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回去誊抄一遍，把字写大些，你想要几号字体？哦，我是说……” 　　他瞟了一眼桌上他人的论文：“……和这个字一样大怎么样？” 　　说着，他手向前一指，正巧放在了那篇夸赞亓瑶瑶美貌的论文上，只是他面不改色，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再一次欣赏小作文被当场抓包的亓瑶瑶慌慌张张地扯走那篇论文，被李逸阳看见这个，还真是颜面尽失。 　　欸，不对？ 　　他不是在装她的痴情舔狗吗？ 　　就让他装个痛快！ 　　亓瑶瑶旋即坦然地将那篇论文置于桌上，捂嘴笑得娇媚：“李师弟，那就麻烦你把字写大些了。实际上，我不是很喜欢你的题目……” 　　少女随手指了指那些夸赞她的诗句，似乎有些羞涩地娇滴滴道：“李师弟顺便把内容也改改吧，就按照这个样子，不过要有新意，最好呢，把首饰、衣裳这些也加进去，我相信李师弟可以写得很完美的哦。” 　　“再加点根据衣裳风格搭配香薰吧。” 　　“我一定不会辜负亓师姐的期望。”李逸阳坚定握拳，郑重其事道。 　　他答应得太痛快，亓瑶瑶反而一愣，忍不住加码道：“你明天这个时候就把新的框架给我？” 　　李逸阳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 　　“叮咚——” 　　“检查到亓瑶瑶出现——” 　　“任务发布中——” 　　“亓瑶瑶个人任务四：拜入明峰。” 　　“奖励：婚约。” 　　“临时任务一：重写论文框架。最终时限为明日未时，完成任务奖励在场所有人即执法堂弟子好感，失败惩罚为下跪道歉。” 　　“临时任务二：调整字体。最终时限为明日未时，完成任务奖励在场所有人即执法堂弟子好感，失败惩罚为下跪道歉。” 　　第四次，不，算上芙蓉湖旁那一次应该是第五次见面，李逸阳心中掐算着，这一次刷新了三个任务。 　　不过这两个临时任务，李逸阳轻松愉悦地在系统光屏上复制粘贴，调整字体，有了新挂，他还怕写这个？ 　　好感增加对象的调整，是因着刷不了亓瑶瑶的好感，系统妥协之下将好感改为了围观群众的好感。 　　也就是说，李逸阳的舔狗行为改变不了亓瑶瑶，但日积月累能改变众围观群众的态度，久而久之，假若他与亓瑶瑶有什么矛盾，围观群众都会明里暗里向着他，不得不说是很有用的技能。 　　但李逸阳叹气，他怎么收小弟的方式都能这么奇葩，心累。 　　“怪不得你说亓瑶瑶的任务也是主线任务，但她肯定不会与我订婚，任务完成之后，难道你要托管着我去抢婚吗？” 　　李逸阳一边在系统光屏上调整着字体，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系统。 　　“宿主请放心，在这种事情上，系统是专业的哦。” 　　“才见四次面，就快进到婚约了，设计你们的人不会觉得太快了吗？” 　　系统沉默不语，倒贴系美少女就是那么快啊。 　　在它杀妻证道系统工作过的所有世界中，宿主妻子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前期倒贴各种资源，后期负责被证道。 　　“我有点好奇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难道是因为她也有系统，然后看到我未来要娶她吗？所以千方百计想让我知难而退，还挺能理解的。” 　　李逸阳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忍俊不禁笑出声，但笑声之中又藏着几分落寞。 　　“我还挺好奇她以前是哪里人，在读哪个学校……可惜以她的态度，绝对不会愿意告诉我吧，说不定她都不是女生……” 　　穿越这么久以来，李傲天用着光屏上的文档，想着疑似穿越者老乡的亓瑶瑶，罕见地有些思乡。 第25章 阻止见面的第25天 未来亲妈会帮你追…… 　　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发间的步摇晃得嚣张而不知礼数，她实在不适合戴这些需要端庄姿态的首饰。 　　亓瑶瑶最近可是一身轻松，正式的外门弟子考核即将拉开帷幕，长老们忙前忙后都没功夫管她。 　　她心血来潮自创的小考核在整治完李逸阳后便算光荣地完成了使命，不用再去管，反正除了李逸阳要折磨几番，其他人都是随便通过。 　　“见过花峰主！”瞧见女子娉娉袅袅的身影，亓瑶瑶难得收敛起没大没小的脾性，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 　　花溪月，琉璃宗净峰峰主，谢淮书的修为是大乘期中期，而她略逊一筹，前几年方才突破合体期，进入大乘期初期。 　　两人听上去差距不大，但实际年龄花溪月比谢淮书大上了三四千岁，也因此同为德高望重的修真界大能，只有谢淮书有横压一世的天才名号。 　　螓首蛾眉、顾盼神飞，花溪月云鬓高髻，发间生出清新素雅的小花，她见了亓瑶瑶，颌首浅浅一笑。 　　随着她的动作，萦绕翩跹于她身旁的幽蓝色蝴蝶蝶翅轻振，洒落泛着莹莹幽光的光粉，未至地上，便消失不见。 　　传闻中这是与她共生的妖兽，蓝蝶飞舞，凡人沾染上一丁点鳞粉，血肉消融，化为枯骨，但亓瑶瑶并不惧怕，毕竟千年来还没听说过琉璃宗弟子有被峰主的妖蝶所伤的。 　　“峰主是来找师叔的吗？他每日这个时间都不在执法堂呢。”亓瑶瑶背着手，笑嘻嘻地说道。 　　花溪月轻轻摇了摇头，温柔道：“我是来找你师尊的。” 　　“师尊？”亓瑶瑶黛眉微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师尊还有一两个月才出关呢……” 　　“我有要紧的事，想来他也不会在意我打扰。” 　　花溪月这样说，亓瑶瑶作为小辈也不好再问，她点点头，满腹疑惑地为花溪月让路。 　　梦里可没有这一遭事，蝴蝶的翅膀扇动得再厉害，也不至于扇出什么非得师尊出面解决不可的大事吧？ 　　忽然间，花溪月回眸一笑，她从未如此亲昵地与亓瑶瑶说过话，总是带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感，这次却罕见地和悦：“瑶瑶，谢淮书常年闭关，不理俗务，若有机会，我想叫你搬来净峰代为照顾你，你意下如何？” 　　亓瑶瑶诧异地瞪大眼，微张开嘴，不知说何是好，她迷惘万分，不知花溪月在想些什么，直接拒绝似乎又显得她太过不识抬举。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里，花溪月都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李逸阳对她敬重有加，两人无半点暧昧情愫。 　　“无事，你可以慢慢想。”她莞尔而笑，语气无波无澜，似乎早就料到了亓瑶瑶的反应。 　　花溪月莲步轻移，步履端庄而优雅，看似缓慢，却在瞬息之间便走出了亓瑶瑶的视线范围之内，空中只余点点蓝色幽光。 　　亓瑶瑶小脸皱成一团，茫然地在原地呆呆站了片刻，直到一个走路匆匆忙忙的弟子无意间撞上她，她方才如梦初醒。 　　她取出传音玉符，向裴允抱怨道：“好离谱呀，我刚才路上遇见花峰主，我怀疑她想挖墙角，难道她看出我的天赋了？她以前没那么喜欢我啊。” 　　“……峰主是木灵根，要挖也是先挖我。”裴允的信息一如既往回得很快。 　　------- 　　最近所有人都很快乐。 　　亓瑶瑶自以为折磨了李逸阳许多次，还画好了饼，就等着在最后关头一举击碎李逸阳拜入明峰的希望。 　　李逸阳开挂不仅写完了所有材料还狠狠地刷了一波别人的好感，有了一大群将他视为痴情圣人的小弟。 　　姜秋水潜心修炼已是筑基后期，正在闭关为结丹作准备，离亓瑶瑶又强又美的择偶标准又近了一步。 　　至于裴允和楼远岚，他们的快乐比较卑微——只要亓瑶瑶没惹出处理不了的祸端就是成功。 　　唯一不快乐的，可能就是遭受飞来横祸的涂千雁。 　　她不仅被迫延长了守夜任务的期限，还被执法堂抓去以造谣的名义罚了一大笔灵石。 　　“欸？！我没有造谣，李逸阳就是对亓瑶瑶做了那种事情啊！”在执法堂弟子的审问下，涂千雁妄图据理力争，但不知怎的，她说话颠三倒四，就是没办法将下跪道歉的事讲出来，不得不认罪写检讨、交罚款。 　　最可恶的是罪魁祸首张曼儿，竟然不帮她说话，就在一旁罔顾事实地低头认罪：“他们什么也没有，是我胡乱说话，对不起，我愿受责罚。” 　　更别提每晚守夜时，张曼儿看着李逸阳满脸陶醉，神游天外，嘴里喃喃自语：“什么时候我能有这样的道侣，姐姐说她明年去容家交换，会帮我看看……但这样的完美的人世界上真的有第二个吗？” 　　听得涂千雁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即使她每次都训斥张曼儿：“你姐在内门都有交换资格了，你在外门天天想着道侣，一点没有事业心，也不害臊。” 　　说得再严厉，也阻止不了张曼儿犯花痴。 　　还有李逸阳，这个男人简直是有精分症，时常温和有礼，偶尔冷言冷语，亓瑶瑶一出现就化身绝世舔狗。 　　一起守夜的其他几个人居然还渐渐改变态度，作为内门弟子，涂千雁慢慢发觉她的地位有所下降，其他人有唯李逸阳马首是瞻的趋势。 　　与此同时，她最近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一股对李逸阳的怜惜同情…… 　　涂千雁真是很不开心，好在师尊说要来探班。 　　“我师尊今晚要来看看我。”她勾起嘴角，得意道。 　　“花峰主会来？”张曼儿艳羡道：“我还从未见过她。” 　　李逸阳却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便是花溪月来了，他也只是随着众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独自倚在墙上。 　　其实他的淡定都是假的。 　　【姓名：花溪月 　　年龄：四千五百六十一 　　性别：女 　　种族：人族 　　修为：大乘初期 　　伴生妖兽：蚀骨幽魂蝶 　　灵根资质：木灵根 　　目前好感：友善 　　风华绝代，心病难医，琉璃宗净峰峰主，你的未来亲妈。】 　　不管看多少次这个人物信息，李逸阳都想仰天大喊一句离谱。 　　平凡的父母其实只是养父母，亲生父母一定是权势滔天的修真界大佬，这种事情可以理解。 　　但未来亲妈？ 　　这是否太诡异了些。 　　对此，系统解释道：“因为你们还没相认，等你们母子相认，就不是未来亲妈了。” 　　“花溪月个人任务一：向其透露你的妖族血统” 　　“奖励：花溪月好感增加。” 　　正当涂千雁与师尊谈得兴起时，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味，蝴蝶忽然有些焦躁，她警觉地嗅了嗅，扭头却见到是笨手笨脚的李逸阳不知怎的弄破了手指。 　　涂千雁不悦地皱眉，扔过去一瓶止血丹药，想着随手打发打发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别扰了师尊的妖兽。 　　她回头时，却见她冷静自持的师尊罕见地有几分失态，怔怔地望着李逸阳，幽蝶亦因花溪月纷杂的心绪不安地上下飞舞。 　　年岁对不上，但相貌却与他如此相似，就连血闻上去也是他的血脉…… 　　花溪月心神恍惚，彷佛一瞬之间回到了几千年前，她仍是才外出历练的少女，不满与流明山庄少庄主的婚约，误入妖界，而后犯下大错…… 　　她抿唇，柔声问道：“外门弟子考核近了，你们想拜入明峰或是净峰？今年我门下会收一个弟子。” 　　嘴上这样说着，她剪水双眸中却只映着少年一人。 　　“临时任务发布：加入净峰。任务完成奖励花溪月好感，失败惩罚为花溪月好感下降。” 　　如果你妈给你发的临时任务与主线任务冲突了怎么办？ 　　李逸阳决定拉扯，摆烂，他坚定道：“众所周知，我对亓瑶瑶仰慕已久，我要去亓瑶瑶在的地方！” 第26章 阻止见面的第26天（三合一） 美食家…… 　　寒风刺骨, 皑皑白雪压着不堪重负、几欲断裂的枯枝，纵使是夏日，谢淮书的洞府附近也是严寒彻骨。 　　他在闭关，无意间散发出的磅礴灵气便可改变周围的气象, 而他利用这种气象, 造出极寒幻境, 一旦进入这地界，便会被卷入幻境之中, 千里之内，冰雪飘渺，唯有一棵枯树。 　　实力不济又意图打扰的宵小之徒定会葬身此处。 　　凛冽朔风中, 女子神色淡然, 莲步轻移，罗裙所过之处冰雪消融, 露出点点绿意生机。 　　花溪月缓步走近那一棵在冰天雪地中傲然而立的枯树，她抬眸，温柔地拂去枝桠上的积雪, 刹那间，枯木上生出一朵莹白的半透明小花。 　　“花溪月前来拜访。”这朵花只有这一个意思。 　　下一秒，女子的身影消散于冰天雪地之中, 她终于进入了谢淮书真正的洞府。 　　------- 　　修真界中常有人说, 琉璃宗明峰五个人，只有谢淮书与姜秋水最像真正的师徒，原因无他，他们都是冰灵根，谢淮书的师弟楼远岚是木灵根，收个裴允勉强也行。 　　唯有金灵根的亓瑶瑶格格不入, 不该是谢淮书的弟子。 　　话是这样说，亓瑶瑶却发现那些人上赶着将自家孩子送给谢淮书时，倒是绝口不提自家孩子又是何种灵根、何种天赋。 　　事实上，谢淮书的三个弟子中，只有亓瑶瑶是他主动收的。姜秋水是受皇室所托，裴允……说起来有些伤人，是附赠的。 　　那一日，墨玉楼船载着外出收揽弟子的长老与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团子回到了琉璃宗。 　　粉雕玉琢的小瑶瑶兴高采烈地跟在长老后面，拉着初次离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裴允像一个小炮弹似地冲下楼船。 　　不情不愿的裴允挣扎着要甩开她的手，亓瑶瑶便一个不小心便撞上了男子的腿，她向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四五岁的小姑娘怔怔坐在地上，谢淮书本以为她会哭。 　　但小团子却坚强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衣服，黑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好奇，她歪头，糯糯道：“哥哥，你是不是偷吃了桂花糕呀？瑶瑶闻见香味了。” 　　“见过谢峰主。”长老行礼，焦急地就要上前拉过亓瑶瑶，训斥她几句。 　　谢淮书却抬手制止长老，从袖中取出油纸包裹严实的桂花糕，油纸上印着“兰义饼铺”几个大字。 　　“啊！瑶瑶认得这个图案，这是……”小孩子的记忆不太好，蹙起精致的眉头，小瑶瑶满脸迷惑地咬着手指：“城西、北……东那家？反正瑶瑶吃过。” 　　“喏。”他将桂花糕递给娇憨的小姑娘。 　　“哇！谢谢哥哥！”她欢喜地接过桂花糕，一脸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彷佛要将桂花香气全部吸入肺里。 　　忽然，她得意地朝谢淮书眨了眨眼，指着一旁手足无措的长老，挤眉弄眼道：“在船上的时候，他说瑶瑶是单、单灵根？反正就是很厉害，以后进内门肯定有很多人抢我。” 　　“如果你每月给瑶瑶买……”亓瑶瑶掰着手指数起数来：“三块桂花糕，瑶瑶以后就拜你当师尊啦！” 　　“如果再多买一块，我让他也拜你，他也是单灵根。”她笑嘻嘻地指着一旁仍在抽泣的裴允。 　　黄昏时分的落日余晖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照映在谢淮书脸上，忽明忽暗，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见大哥哥久未有回应，亓瑶瑶有些慌了神，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比了一个“二”的手势，奶声奶气道：“买两块也行，再少就……算了，以瑶瑶的天赋，可是很抢手的，真的！” 　　“你只吃桂花糕吗？如意糕、七巧点心、茯苓糕、翡翠汤圆……这些都不要我给你买？”谢淮书心中久违地感到一阵惬意畅快。 　　“要啊！要的！”小瑶瑶听得两眼发亮，点头如捣蒜。 　　这就是亓瑶瑶将自己和裴允打包卖给谢淮书的故事，说来说去，也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 　　小时候，亓瑶瑶听着外人说她不适合当谢淮书弟子的风言风语还会有些许难过，但年复一年，她敏感的小心思早就被师尊和师叔宠成了大心脏。 　　后来，她再遇见有人这样说，便会装作羞愧地谦虚道：“哎呀，从小就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我其实也很苦恼啦。欸？你说我是金灵根，往后师尊教不了我？” 　　少女眼珠一转，狡黠道：“就算灵根不同，师尊教我到元婴期不成问题，多谢你这般看重我，修仙之路艰难漫长，无数人折于半途之中，我才筑基期，你都替我想好元婴期以后怎么办了。” 　　-------- 　　向前草叶枯黄，景色已然进入秋季，向后艳阳高照，夏日末尾暖洋洋的太阳仍晒得人头脑发晕。 　　亓瑶瑶在这两个地界间徘徊不定，对花溪月的要紧事究竟是什么，可谓是挠心抓肺、好奇不已。 　　再加上花溪月没头没脑的一句想不想搬去净峰住，亓瑶瑶猜测这事要么是和她有关系，要么就是真有非师尊出马不可且短时间难以解决的大事，不得不将她托付到净峰。 　　花溪月可谓是吊足了她的胃口。 　　亓瑶瑶看着不远处的冰雪，为难地皱起眉头，师尊每次闭关前都对她千叮万嘱，千万莫要踏入这一片暗藏凶险的地界之中，那狂风与寒雪非筑基期的她可以承受。 　　贸然前往，不仅是将她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也会打扰谢淮书修行。毕竟其他不知死活闯入的人死就死了，不必多管，亓瑶瑶要是遇上危机，谢淮书就不得不出来救她。 　　“唉。”亓瑶瑶无奈叹息一声，纵然再好奇，她也不能任性地给师尊添麻烦，只能站在外面干等着，走来走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花溪月走后，谢淮书决定继续闭关，等到原定时间再出来，那她就又要等上一个多月。 　　亓瑶瑶苦恼地踢走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头一次后悔修炼时摸鱼摸得太多。 　　虽然即便她到了金丹期，在谢淮书的地界中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但至少比现在好点？她胡思乱想着。 　　正当亓瑶瑶焦急等待之际，霎那间，云消雾散，冰雪消融。 　　地上的积雪融化，雪水悄无声息地渗入泥土中，滋润着藏于雪下的青青绿意，不一时，万物萌发，春意盎然。 　　脚下现出那一条为白雪所覆盖的石板路。 　　师尊出关了！ 　　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未流走的雪水，有些许湿滑，亓瑶瑶却不在意，她笑容妍丽，提起裙子，身姿轻巧，迫不及待地跑向谢淮书的洞府。 　　最开始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料峭春意，她一路跑着，草木繁盛，郁郁葱葱，彷佛这一方地界的花花木木就要在这一瞬之间走完从冬日到夏日的一生。 　　行至深处，亓瑶瑶瞧见坐落于石板路尽头的庭院，此时附近的景色已与琉璃宗其他地方无异。 　　清瘦颀长的青年坐于院中，修长白皙的手随意搭在青玉茶壶之上，茶香四溢，壶嘴中散出的缭绕雾气为他如寒玉般的指节染上一丝暖意。 　　苍翠古树抖落一地繁花，缤纷落英与蓝蝶相伴飞舞，遮挡住她的视线，一袭青衣的青年身影如远山般缥缈，亦如山般巍然不动地坐于此间。 　　“师尊！”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谢淮书心里清楚，是他收起灵力、散去幻境此方天地才有如此变化，但活泼灵动的少女笑容明媚，如坠入人间的暖阳，一路跑来，繁花盛开，仿佛是她消融了冰雪。 　　亓瑶瑶因奔跑而有些呼吸急促，双颊微红，她停下脚步，腼腆地向一旁捂嘴轻笑的花溪月行礼。 　　原本进来之前就知道花峰主多半还没走，怎的一激动就全忘完了呢？ 　　这下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眼前翩翩飞舞的蓝蝶莫名有些晃眼，它飞得极近，蝶翅扇起的微风都要触及亓瑶瑶的鼻尖。 　　当着主人的面，她不敢伸手去赶，于是她偷瞄花溪月一眼，趁着她不注意，亓瑶瑶嘟着嘴对着那只蝴蝶轻轻吹一口气，想让它识趣地离自己远些。 　　花溪月展颜一笑，谢淮书眉眼间也满是柔和。BaN 　　看来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注意她，亓瑶瑶面上羞赧。 　　花溪月站立起身，满院蓝蝶刹那之间于她身旁聚拢，与亓瑶瑶纠缠不清的那只亦乖乖巧巧地落于她的发间。 　　“调皮孩子。”她理了理发丝，似乎在责怪那只蓝蝶。 　　“淮书，我先走了。”花溪月语气亲昵地与谢淮书告别。 　　亓瑶瑶幼时总为花峰主与师尊的关系感到奇怪，为何花溪月叫师尊叫得如此亲密？俊男美女，两人怕不是有什么故事？ 　　后来才知道，论辈分花溪月远大于谢淮书，但论起修为谢淮书压了花溪月一头，两人又是名义上平起平坐的两峰峰主，关系复杂，花溪月便按自己的习惯叫他淮书。 　　“瑶瑶，你的师尊可真是疼爱你呢。”花溪月温温柔柔，与亓瑶瑶擦肩而过时留下馥郁扑鼻的花香与暧昧不明的语句。 　　只不过是想借他的宝贝弟子去净峰住一段时日，哄骗一个毛头小子拜入她的门下，就被一口拒绝。 　　反而得了一句：“他去明峰或是净峰，全看瑶瑶的心意。” 　　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亓瑶瑶金口一开，她花溪月看中的弟子说不准也会被谢淮书抢走呢。 　　谢淮书淡淡瞥她一眼，花溪月旋即自知失言般笑着轻轻捂住嘴。 　　亓瑶瑶纳闷地盯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迷茫地小声道：“花峰主走好？” 　　待花溪月走远，亓瑶瑶可算来了精神，她笑嘻嘻地溜过去，占据谢淮书对面的位置，歪歪扭扭地坐着，右手撑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道：“师尊，她找你说什么呀？和瑶瑶有关系吗？” 　　“算了，这个无所谓。师尊最近还会闭关吗？饼铺近日出了几个新品，还有酒楼的雪霞羹，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啊……” 　　她嘴里兴奋地念叨着。 　　世人都以为谢淮书是一个单纯的修炼狂魔，带着可望而不可即的疏离感，冷漠地拒人以千里之外，亓瑶瑶却知道她的师尊完完全全不是那样的人，正相反，外冷里热。 　　对外人冷漠，只是因谢淮书不善交际，又嫌人情往来太过麻烦，索性就一概不理。 　　要亓瑶瑶说，师尊就是一个孤独的美食家，不仅喜欢品尝美食，手艺也是天下一绝，当然，在收了她瑶瑶这样乖巧可爱的弟子之后，他就不再孤独啦。 　　每次谢淮书闭关，亓瑶瑶都留心着附近各家的新品，等着师尊出关就拉着他下山大吃特吃，实在是师尊贴心的小棉袄。 　　“瑶瑶都安排好了？”谢淮书抿一口茶：“那今晚就去吧。” 　　“欸？这么快？”亓瑶瑶有些许诧异，但她转念一想，也许师尊确有要紧事去办，耽误不得，于是说道：“那瑶瑶得赶紧想想今晚吃什么，每一种都好想吃，好纠结啊。” 　　“你与外门弟子李逸阳相熟吗？听闻你们关系不错。”谢淮书忽然问道。 　　啊？ 　　师尊嘴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他的名字？！ 　　不会那个皮糙肉厚的家伙趁师尊这一次闭关已经偷偷溜进来两人见过面了吧？ 　　不应该啊……怎么没冻死他。 　　亓瑶瑶惊得花容失色，她手忙脚乱地否认道：“不、不是很熟，我们认识而已。花峰主给师尊说的？” 　　“嗯。”谢淮书点点头，有些奇怪她如此激烈的反应，解释道：“假若你看他看得顺眼，我便直接将他收入明峰，当你的玩伴。” 　　“不顺眼！”亓瑶瑶不加思索地摇摇头：“师尊可千万别收他为徒。” 　　她沉吟片刻，解释道：“至于宗门关于我们两人走得近的传言，全是因我想为师尊排忧解难，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明峰弟子考核。他参加了这个考核，我自然要一视同仁为他解答疑惑。” 　　“然后嘛……”亓瑶瑶摸摸鼻子，厚着脸皮夸赞自己道：“都是因为瑶瑶太有魅力了，所以他才会没皮没脸对瑶瑶死缠烂打，宗门里就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师尊可千万别被误导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收他了。”谢淮书半阖着双眼，注视着茶壶中飘出的袅袅雾气，左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面上表情不知是何种意味。 　　熟悉他的亓瑶瑶却知道，师尊的这个表情代表着他听完瑶瑶的解释后，全然没将李逸阳的事放在心上，毕竟那只不过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她不擅长察言观色，谢淮书也不是表情夸张的人，但两人相处久了，她自然而然就能猜出师尊在想些什么。 　　毕竟师尊也没有外人说的那样高深莫测嘛。 　　亓瑶瑶对谢淮书如此看重她的意见有些沾沾自喜，摇头晃脑道：“师尊，真的就我说不收他为徒，就不收他了呀？” 　　“嗯。”谢淮书似乎有些许迷惑：“你不喜欢的人，相看两生厌，我何苦收他进来。” 　　听见这话，少女更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有些兴奋地搓着手，一双明眸期待地望着青年：“如果师尊以后遇见天资聪颖、天纵奇才的，瑶瑶不喜欢，师尊也不收？” 　　谢淮书轻轻地摇摇头，他向前俯身，温柔缱绻地摘下落于少女头顶的飞花，轻描淡写道：“我有你一个弟子就够了。” 　　旋即，他又有些自负地笑笑：“天赋异禀，瑶瑶说，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师尊呢？” 　　“嘿嘿，当然没有，我有师尊一个师尊也够了。”亓瑶瑶喜不胜收，笑得有些痴痴傻傻，仿若完全没发现她的话有什么问题。 　　一个徒弟想要两个师傅，本就是极为大逆不道的事。 　　她伸出手，想拿过茶壶为自己满上一盏茶，喝点苦的清醒清醒甜得要冒泡的脑子。 　　谁料却在半空之中触碰到了谢淮书的手，并不是无意间碰上，而是谢淮书主动将手伸过来的。 　　青年的手修长白皙，与少女软乎乎的小手相比略大了些，他小指微微弯曲，自顾自地钩住少女蜷缩的小指。 　　亓瑶瑶一愣，动作有些僵硬，旋即听见青年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他迟钝道：“瑶瑶不是想与我拉钩许诺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大概就是这样，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吗？”他嘴里喃喃念叨着，流露出几分怀念的意味。 　　亓瑶瑶触电似地缩回手，涨红了脸，赧然道：“师尊！瑶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要这样做约定，再说，修仙之人，活个几百年是常态，以师尊的修为，一百年不许变？听着倒是想言而无信，想毁约。” 　　“那你伸手？”谢淮书微微皱眉，语气不解，倒是有几分呆萌感了。 　　“瑶瑶是想给自己倒些茶水！” 　　“哦。”谢淮书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 　　孩子，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些，虽然现在明媚动人的少女仍旧娇俏可爱，但也许是进入了青春期？老父亲总觉得她的心思有些难猜。 　　也可能是因为他近几年闭关闭得太久、太频繁？他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也许是该多抽出一些时间关爱孩子的成长。 　　楼远岚这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师叔，显然没有他这个师尊靠谱。 　　思及此处，谢淮书伸手捏了捏少女圆嘟嘟的脸庞，叹息道：“都瘦了……” 　　“啊——”想起自己的体重，亓瑶瑶气恼地大叫一声，嗔怪道：“师尊！明明我最近经常在执法堂坐着工作，长胖了！能不能别每次见面都说我瘦了啊？” 　　“真的瘦了。”谢淮书固执地坚持着他的观点：“今晚去吃八宝野鸭吧，饼铺新出的糕点也要买。” 　　亓瑶瑶微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与师尊争辩体重的想法，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吃东西要紧。 　　师尊御剑，又快又稳，想去附近哪个城镇吃饭，都能一瞬之间抵达，十分便利。小时候，亓瑶瑶练习御剑飞行时，谢淮书常以在一刻之内抵达翡翠酒楼作为目标，来激励她认真修炼。 　　只是后来亓瑶瑶发现，使唤裴允去买，比自己勤学苦练，方便多了。 　　不过师尊什么时候能明白，瑶瑶的胖瘦是随着他的闭关出关时间波动的。 　　每次师尊闭关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被喂得白白胖胖的瑶瑶，出关后的第一眼，才是正常体型的瑶瑶。 　　“啊。”谢淮书彷佛想起什么事般轻叹一声，他神色认真道：“我过两日要离开琉璃宗，既然你与李逸阳关系一般，我不在的时日，你少与他往来，离他远些。” 　　“欸？”亓瑶瑶不由有些惊讶，其实不必师尊多说，她最近没打算主动去找李逸阳，只准备在外门弟子考核正式考核前通知他一声明峰的考核没通过。 　　师尊特意叮嘱她一声…… 　　她黛眉微蹙：“是花峰主说了些什么吗？师尊方便告诉瑶瑶吗？”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最好别再告诉别人。”想起亓瑶瑶的脾性，谢淮书又补充道：“包括你的师叔、师姐、师弟。” 　　不可以到处乱说的秘闻八卦？亓瑶瑶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斩钉截铁道：“放心吧师尊，瑶瑶在这种大事上很靠谱的。” 　　“我相信你。”谢淮书语气淡淡，似乎就算亓瑶瑶拿着事到处招摇，他其实也不甚在意，最多困惑困惑如何为她收拾烂摊子。 　　“花溪月怀疑李逸阳是她老情人的孩子，拜托我去万妖境看望孩子的父亲。”他平淡得彷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劲爆的内容被他说得平常无奇。 　　“也可能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说她四千多年前生了一个蛋。总而言之，李逸阳身份成谜，你暂且离他远些。” 　　四千多年前？生了一个蛋？ 　　亓瑶瑶被这消息震得头脑发晕，她知道李逸阳的血脉奇怪，无论哪族的传承都能顺利解锁，但谁能想到花溪月可能是他妈？ 　　花溪月可是纯纯的人类，他爹得是几族的杂交品、啊不，混血。亓瑶瑶要当一个尊重长辈的小朋友。 　　“花峰主的老情人……是谁呀？”亓瑶瑶晕头转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现任妖皇元羲。” 　　“哦。”她木头木脑地应了一声，这个名字还当真有点耳熟，早课肯定讲过，只是她全忘完了。 　　“有、有细节吗？”求知欲战胜了求生欲。 　　谢淮书倒是不在意：“花溪月没讲，瑶瑶明天想吃什么？”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亓瑶瑶必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转移话题，她再一次小心翼翼道：“那，师尊，你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呗。” 　　谢淮书无奈地瞥了亓瑶瑶一眼，语重心长道：“瑶瑶，你的师尊，那个时候，还没出生。” 　　尴尬了。 　　总是忘记师尊的年龄。 　　亓瑶瑶急忙改口道：“我们明天中午吃……吃黄豆炖猪蹄？” 　　其实她经常忘师尊年龄的原因，全都怪师尊实在太有天赋，修炼太快了嘛，都大乘中期了，才四百多岁，比不上花溪月的零头。 　　------- 　　“四千多年前，花溪月与流明山庄少庄主有婚约，但是她爱上了妖族的元羲，三角虐恋，她和元羲生了一个蛋，然后在这个故事中不配拥有姓名的背景板少庄主挂了，花溪月与元羲分手，回了琉璃宗。”系统解释着李逸阳的身世。 　　系统嘴里说出什么话也不稀罕。 　　坐在简陋的小屋内，李逸阳麻木地单手支着下巴，右手在光屏上划拉着血统解锁界面。 　　“我多解锁一个血统，就多一对便宜爹妈？十妈生一宝，系统，你在写什么三流搞笑小说吗？” 　　“不。”系统高深莫测道：“你最初是一个蛋，这个设定是有讲究的。这个蛋，花溪月将它留在万妖境就走了，四千年的时间，这个蛋，可以经过多人之手。” 　　“孤苦伶仃的孤儿蛋从小缺少母体灵力的滋养，只能自力更生，如饥似渴地吸收天地精华与他人血脉之力，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颗……” 　　李逸阳扶额，打断道：“直白点，我每解锁一个血脉，就有一个某族中人突然想起他曾经摸过一颗蛋？” 　　“恭喜宿主，你猜对了。”系统干瘪瘪地祝贺道。 　　解锁神族血统，至高无上的神女会恍然发现她当年与一颗晶莹玲珑的蛋在同一个温泉中泡过澡。 　　解锁魔族血统，骁勇善战的魔将会忽然忆起那一日震天战吼、血流成河，路边一颗孤零零的可怜蛋在血中滚动。 　　解锁吞天巨蟒，盘踞于虚空之中的巨蟒摊了摊并不存在的小手手：“我也不清楚虚空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蛋啊，相逢便是有缘，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顺便孵了几天。” 　　…… 　　大概就是这样，孤儿蛋孤身只影的滑稽历险故事，正在连载之中，请大家多多支持。 　　李逸阳无语凝噎，太励志了。 　　只要他努力做任务，就能解锁顶级血脉，从一个孤儿蛋变成爹妈满天下的成功蛋！ 　　“系统温馨提醒，目前花溪月已拜托谢淮书前往万妖境寻找元羲，即日起一月内，宿主需将花溪月好感由友善提升为视如亲子，方可在谢淮书回琉璃宗后成功开启认亲任务线哦！” 　　“长辈好感度与小弟、异性好感度计算方式相同，仇恨、冷淡、陌生、友善、喜欢、崇拜\\爱慕，长辈最高好感度为视如亲子，认亲成功后，好感显示为血浓于水。” 　　系统尽职尽责地解释着，自从亓瑶瑶出了bug之后，剧情任务全乱了，它许久没有机会以这般专业的腔调念出一大段台词。 　　难得的机会，它现在的感觉就是非常爽，哪怕剧情乱得七零八碎，已经完全救不回去了，也阻止不了它现在心情愉悦。 　　“如果好感度没刷上去，会有什么后果？”李逸阳的系统坑人雷达当即就响了。 　　“好感度不足，花溪月将封印宿主妖族血脉与灵根，宿主丧失修炼潜力，离开琉璃宗，她会保宿主作为凡人一生的荣华富贵。进入支线结局：人生如梦。”系统喜滋滋地说道，然后宿主过七八十年就死了，它就能美美地换个工作。 　　李逸阳嘴唇微动，苦笑着捏了捏鼻梁，这个支线任务，怎么比主线任务的惩罚还严重？总觉得不是他这个阶段该做的任务。 　　系统发任务的风格也与从前循序渐进的模样迥然不同。 　　“亓瑶瑶蝴蝶效应弄出来的bug，系统，你就不能修复一下？”他凭借直觉就很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确实也没猜错。 　　“呵呵，亲亲，你该不会不知道bug有多难修吧？如果小系统有本事修复bug，我还用辛辛苦苦在各个世界之间跑业务嘛？”一提到亓瑶瑶，系统的专业模样就绷不住了，它阴阳怪气道：“你的老乡，你去修……” 　　和尖酸刻薄的系统相比，亓瑶瑶的整蛊他的小伎俩都显得可可爱爱。 　　亓瑶瑶好歹人美声甜，刁蛮任性的性格一看她的脸就能瞬间理解，单纯简单的脑回路和有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恼羞成怒的样子也算憨态可掬。 　　你个狗系统除了和公鸭嗓没什么区别的机械音和抠抠搜搜的挂，还有什么啊？ 　　李逸阳面无表情道：“好啊。” 　　“啥？”系统一惊。 　　“你把权限给我，我来修bug，你的代码是哪种语言？” 　　系统被呛得说不出话，它沉吟片刻，继续嘴硬道：“宿主，你在想桃子吃呢？权限是不可以开放给你的哦，而且人家怎么放心把宝贵的代码交给一个赶论文猝死的人呢？” 　　气大伤身。 　　宽大为怀，虚怀若谷，得饶人处且饶人……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敲门者没规律地随意敲着，轻轻重重。 　　李逸阳没好气地打开门，皱眉看向眼前比他略矮一个头的涂千雁，强颜欢笑道：“涂师姐，找我有何事？” 　　“呃……”涂千雁的半握成拳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视线游离，弱弱道：“花峰主找你。” 　　“哦，我们走吧。”李逸阳随口答应，他向外走一步，反手关上门。 　　涂千雁因躲闪他的脚步向后一退，正巧踩在小石子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李逸阳奇怪地看她一眼，涂千雁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一笑。 　　她走在前面心事重重地带着路，总觉得李逸阳这个家伙怪里怪气，刚才开门时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还怪吓唬人的。 　　师尊也不知道为何对他另眼相看……不过师尊一向多愁善感，难道也是被他感动了？有着张曼儿的先例，她觉得这也不无可能。 　　涂千雁皱眉，摸了摸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她忽然停下脚步，扭头虚张声势道：“李逸阳，走快点，你是内门弟子还是我是内门弟子？还想让我带……路？” 　　“咳……”瞧见身后少年不虞的神色，涂千雁的声音愈来愈弱，心虚地咳嗽一声，艰难道：“既然是师尊的叮嘱，我就勉为其难领你过去。” 　　涂千雁内心的小人哭唧唧地擦着眼泪，为什么李逸阳在她面前气场能这么强啊？她需要一个亓瑶瑶过来挫挫这家伙的锐气。 　　恶犬伤人，她想向主人寻求帮助。 　　------- 　　莲明城中最有名的酒楼便是翡翠酒楼，它是千年老字号，吸引着南南北北的客人们专程来品尝美味。 　　前前前任老板曾说有一位惊才艳艳的少年仙君最爱吃他家的招牌菜，有一次忘带钱，就留了一个聚灵阵抵酒钱。 　　不过百姓们都不怎的相信，仙师们早就辟谷了，贪恋口腹之欲的少之又少，虽然翡翠酒楼的饭菜确实美味，但这故事多半是编出来的。 　　修士们也不太相信，聚灵阵的品级与价格息息相关，虽然酒钱最多能买个最低级的聚灵阵，但即便是低级聚灵阵，也能让人感受到极大不同。假若真有聚灵阵，他们路过时怎么没感受到呢？ 　　当事人的徒弟却知道，师尊的聚灵阵，直接一步到位，将灵气凝聚在酒楼的食材中了。 　　谢淮书第一次带着小瑶瑶来翡翠酒楼时，就告诉她：“我在这家店留了一个聚灵阵。” 　　“哦！”小瑶瑶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豁然开朗道：“师尊意思是说，即便吃饭享乐，也不能忘了修炼？” 　　“不。”谢淮书摸了摸小瑶瑶的头：“是要吃就吃最好的。” 　　包厢中陈设典雅华美，设了两盏落地宫灯，灯罩上绣着几个栩栩如生抱着琵琶的异域女子，点燃灯后，房内便若有若无地响起宛如仙乐的琵琶声。 　　亓瑶瑶偏头看向藏于灯罩之中的留声石，翡翠酒楼的音乐，还真是十多年了一直没换过，可能是她瑶瑶来吃的次数还是太少了，没给老板赚够足够多的钱。 　　谢淮书轻车熟路地向小二吩咐着菜品，也无需征求亓瑶瑶的意见，反正只要是美食，她就没有不喜欢的。 　　谢淮书出关，先领着亓瑶瑶去找了一趟楼远岚，不过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能偷听。 　　亓瑶瑶只在走前乖巧地问了一句：“师叔，晚上要不要去翡翠酒楼一起吃饭呀？” 　　楼远岚却说他忙得脱不开身，委婉拒绝了。 　　至于姜秋水和裴允，亓瑶瑶与师尊说话说得太过兴奋，倒是忘了通知他们一声。 　　“师尊，我们要不要将师姐和裴允叫过来呀？虽然师姐最近闭关不出，但她要是知道师尊出关了，一定会过来的。”待小二走后，亓瑶瑶问道。 　　谢淮书点点头：“那瑶瑶传音给他们吧。” 　　亓瑶瑶掏出传音玉符，动作到了一半却忽然顿住，苦恼道：“算了，问问他们想吃什么，等会带回去吧，师姐不一定能及时看到，裴允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不……安全？”琉璃宗的治安何时变得这样差了？或者说，他的弟子何时变得这样软弱无力了？ 　　见谢淮书有些迷惑，亓瑶瑶为难地解释道：“师尊，你有所不知，上一次裴允一个人走夜路，遇上了登徒子啊。不过这是他的伤心事，师尊下次见了他千万莫再提起。” 　　谢淮书薄唇微抿，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弟子相貌俊美，身材单弱，实力不济，每次见他都是怯生生的，不如瑶瑶活泼开朗，不敢走夜路，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为了保护裴允脆弱的心灵，我和他都搬去师姐那里去住了，师姐的房里，真的好香，不过她衣柜里除了门派服就是门派服……”亓瑶瑶继续道。 　　老父亲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愠怒地拍了拍桌子，桌上碗筷一震，疾言厉色道：“成何体统！” 　　不过他自然收起了力道，一是为免吓到亓瑶瑶，二是掀了桌子等会没饭吃。 　　嗯？ 　　完全不知道谢淮书生气点的亓瑶瑶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的啦师尊，裴允睡院子里的，我和师姐两个女孩子睡房里呀。” 　　她捂着嘴嘻嘻地笑了两声：“现在裴允在灵犬窝里和小白睡一起，对了，小白是那条灵犬的名字。本来是要过一段时间才送过来的，但莫名其妙就在裴允搬过去当天送了来，还挺可爱。” 　　你师姐她，不是女孩子啊！ 　　老父亲怒了。 　　“说起来，师姐是有洁癖吗？自从我睡过她的床，她就再也不睡床了，每晚都睡贵妃榻，也不准我借她的衣服穿，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泡温泉。”亓瑶瑶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睡在一间房里。 　　老父亲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些，但还是怒不可遏。 　　如果姜秋水已经彻彻底底把自己当女孩子了，他能不能将她打包送回天怀国？ 　　谢淮书举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故作镇静道：“瑶瑶，假若是担心裴允的安全，你们两人去我洞府里住吧，正巧有两间房，我过两日又要出去。” 　　“至于秋水……你说她最近在闭关？我刚好可以指点指点她” 第27章 阻止见面的第27天 迥然不同的亲子（…… 　　花溪月所居住的小楼坐落于葳蕤草木之间, 蓝蝶翩翩飞舞，虫鸣不绝于耳，一派生机勃勃。 　　然而，随着日光渐暗, 郁郁苍苍的草木竟隐隐约约显露出一股破败荒凉之意, 虫鸣落在庭院之中, 回音又如哀鸣呜咽。 　　走在最前的涂千雁却似乎对这略显诡异的一切无知无觉。 　　李逸阳心头凛然，放缓脚步, 警惕地打量四周，他这个便宜妈，看起来可不简单。 　　鸣虫不知疲倦地叫着, 伏在花坛间张牙舞爪的黑色藤蔓上, 锐利尖刺遍布藤蔓，让人忍不住想绕道远离。 　　死气沉沉、水色墨黑的池塘中, 不知名怪鱼锋利的背鳍划过水面，诡异凶险。 　　【怨蝉，仇怨难消, 流明山庄前任少庄主易鸿风怨魂所化。】 　　看着眼前半透明的一行小字，李逸阳又将视线移向那藤蔓与怪鱼，果不其然, 系统又慢吞吞地贴上几行解释。 　　【郁结于心, 心魔难除，庭院中景物受花溪月心魔所侵扰，长年累月产生异变。】 　　“温馨提示：请宿主小心行事，勿要提起花溪月伤心往事，花溪月常年以血肉喂养蚀骨幽魂蝶，已是强弩之末、日暮途穷, 无力再压制心魔。” 　　“心魔暴走，宿主后果自负哦！”系统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李逸阳轻轻啧了一声，不能将希望寄托于系统良心发现上，当下之计，还是得自己思索如何破局。 　　待他回头再看时，诡谲阴森的景象已在一瞬之间恢复安静祥和的日常模样。 　　花坛中是柔软苍翠的绿色花藤，波光粼粼的池塘内，悠闲自在地游着几条红白锦鲤，这即是他人眼中的景象。 　　“李逸阳，你四处乱望什么呢？”涂千雁小声嘟囔道：“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虽然莫名有些惧畏李逸阳，但她可不会允许这小子在师尊面前失礼，她正色道：“等会师尊与你说话时，可千万别乱打望，师尊脾气好不与你计较，可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说着，她上前轻轻敲敲房门，低眉顺眼道：“师尊，千雁将李逸阳师弟带来了。” 　　“千雁辛苦你了，先下去吧，逸阳，进来。”女子声音幽幽，仿若呓语。 　　房门应声而开。 　　涂千雁斜瞥李逸阳一眼，眼中有些不情愿，但没有反驳，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门口放着一扇典雅的花鸟屏风，几只蓝蝶懒懒地伏在屏风上，又彷佛本就是绣在花上的装饰，浑然一体。 　　待李逸阳走进门，他身后的门轰然一关。 　　他游目四顾，花溪月的会客厅中陈设华美，窗边厚重的帘子挡住一切光亮，烛光昏暗，入目摆件影影幢幢。 　　香炉中烟雾缭绕，他轻轻一嗅，旋即小心屏息，以免吸入过多香气。凭借他在药圃劳作的经验，自然能分辨出香炉中燃着的是宁神静心的药草，药效极强，容易上瘾。 　　眼不见为净，也许花溪月想逃避院中的心魔，李逸阳心念电转。 　　“李公子，请随雾柔进来吧。” 　　屏风上一只蓝蝶飘然落地，化为一个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头戴花冠，指尖闪着荧荧蓝光，垂手侍立。 　　眉目间与亓瑶瑶有几分相似。 　　【姓名：雾柔 　　年龄：四千五百一 　　性别：无 　　种族：妖族 　　修为：大乘初期 　　目前好感：陌生 　　千变万化，以吸食人族修士血肉为生，最喜木灵根，为报元羲知遇之恩与花溪月结下主仆之契，陪伴左右。】 　　李逸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抱拳道：“多谢雾柔姑娘。” 　　看起来他的家庭关系不太和谐。 　　表面弱不胜衣的妈心思莫测，心魔丛生在外张牙舞爪，本尊躲在小楼里以熏香麻木神经，混沌度日。 　　情债累累，前任未婚夫因怨毒不得转世，化为妖物，分手前男友送个巴不得把人吸干的蝴蝶，她明明知晓还全部收下了。 　　花溪月居然还想用亓瑶瑶的脸诱他听话……真是亲妈。 　　“主人，李公子到了。”少女柔柔道，旋即整个人如泡沫消散，化为蓝蝶轻巧落于花溪月发髻上。 　　女子憔悴地斜倚在贵妃椅上，一双美目含着哀愁的泪水，痴痴地望着手中的鸳鸯团扇，没有看李逸阳一眼。 　　她自以为已不在意了，再一次与谢淮书提起时，却还是痛彻心扉、触景生情，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已无力维持庭院内一派祥和的假象了。 　　花溪月叹息道：“逸阳，可否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 　　他最好只是相似。 　　最好与她、与那人毫无瓜葛，应当就是如此，年纪根本对不上。 　　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将其留在身旁，聊以慰藉。 　　否则…… 　　明明房里寂静无声，花溪月脑中却回荡着如泣如诉的虫鸣，两行清泪落下，否则鸿风会不高兴。 　　------- 　　正当李逸阳与他的便宜亲妈勾心斗角之时，亓瑶瑶正无忧无虑地与她的师尊一起逛着集市。 　　在酒楼里大快朵颐一番，亓瑶瑶一个高兴就没有控制住食量。 　　蹦蹦跳跳走在路上的少女小声打了一个嗝，随后她急急忙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羞怯地左右乱瞟，生怕在旁人面前失了女明星的形象。 　　“我施了幻术，百姓们看不穿你的原本模样。”这样的伪装，对谢淮书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瑶瑶知道。”亓瑶瑶拉着谢淮书的衣袖，领着他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穿行，嘴里嘟囔着：“就算有伪装，瑶瑶也是要保持形象的嘛，师尊不会把瑶瑶变得很丑吧？” 　　谢淮书淡淡看一眼她平平无奇的大众脸伪装，昧着良心说道：“不丑，有瑶瑶一半可爱。” 　　“那就好。”少女喜滋滋道。 　　原本，谢淮书想隐去身形，直接御剑前往饼铺，满足亓瑶瑶的要求后，便迅速返回琉璃宗。 　　原因自然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对姜秋水进行思想品德教育了。 　　但少女却扇着她浓密纤长、宛如羽扇的睫毛，手背托腮，娇声娇气道：“可是瑶瑶除了去饼铺，还想去香铺、衣庄，还想逛逛散修们开的小店。” 　　这叫谢淮书怎么拒绝？ 　　“师尊觉得是这种红，还是那种红做发带好看？”少女眉眼弯弯，指着两匹颜色相近的绸缎。 　　见青年沉吟不语，面色为难，她嘟着嘴有些失望咕哝道：“师尊也分不出来这两种红有什么区别？怎么和师姐一样呢，裴允和师叔都能分出来，难道冰灵根对颜色都不太敏感？” 　　“瑶瑶不必选了。”家底雄厚的谢淮书财大气粗道：“都买。” 　　说着，他一挥手，几块上品灵石随意地落在柜台上。 　　看得一旁的店主是两眼放光，喜笑颜开，这位小姐看中的都是精美华丽却不含灵力的寻常布料，别说是买两匹了，这几块上品灵石，把整个店搬空他也愿意。 　　哦，他仔细想了想，也不能全部搬空。 　　店主对伙计附耳说了几句，伙计随即点点头，急匆匆地跑去后面，神秘兮兮地搬来一个匣子。 　　他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件薄如蝉丝、半透明的灵衣，他奉承道：“这位公子……或是仙长？此乃金蝉灵衣……” 　　谢淮书淡淡扫了一眼金蝉灵衣，算不上极品，勉勉强强能用，他点点头：“也包上。” 　　“哇！”亓瑶瑶捧脸，崇拜地看着谢淮书，感叹道：“师尊，瑶瑶要是早知道，以前每一次来集市都会叫上师尊。” 　　这样算算，她可以少花多少钱呀。 　　“嗯。我们接下来去哪家店？” 　　…… 　　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莲明城是一座不夜之城，水光潋滟的江面映着万家灯火，灯火如萤，亦染红少女芙蓉娇面。 　　亓瑶瑶斜睨一眼江面，忽然反手取下头上金钗，她运起灵力，金属在她手中融化，又逐渐成形，化为一朵惟妙惟肖的金莲。 　　少女额上流下几滴汗，脸蛋红扑扑的，将金莲递与男子，眉眼弯弯道：“上一次花灯会师尊正巧在闭关，机会难得，今天去放花灯也不迟。” 　　“可惜……”少女皱眉，有些许失落：“没买蜡烛。” 　　谢淮书鸦睫微颤，一阵微风吹过，树叶颤动，光影在他脸上交错。 　　他郑重地接过金莲，手指在莲心轻轻一点，其中燃起澄净如万里碧空的蔚蓝色火焰，不热，反而是驱散夏日余温的极寒。 　　“冰髓火，只是像火罢了。”他垂眸，看着映在少女眸中雀跃跳动的火焰。 　　金莲花灯在江面上荡荡悠悠、载沉载浮，一路顺流而下。 　　亓瑶瑶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头，不安地咬着唇，一颗心也随着花灯忽上忽下，她的花灯要是当着师尊的面沉了，可不太吉利。 　　看出少女的忧虑，谢淮书勾起嘴角，轻笑一声，笃定道：“不会沉的。” 　　倏然之间，江面结起千里薄冰，稳稳地托住了花灯。 　　亓瑶瑶捂嘴笑了起来，她假意嗔怪道：“师尊，你真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就为所欲为，这是在作弊！” 　　作弊吗？ 　　只是从心所欲，遵守方才对着花灯许下的愿望而已，算不得作弊吧。 第28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天 老父亲看谁都不合…… 　　原来花溪月想将他当作亲儿子的代餐。 　　对着神思不定、如醉如梦的花溪月虚应故事一番, 李逸阳总算弄清了她的脑回路。 　　她对易鸿风歉疚之意难解，假若一月后谢淮书打探消息回来时，好感度未达标，她会为了易鸿风将李逸阳送走。 　　但假若好感度达标, 她却能鼓起勇气摆脱怨蝉。 　　人生前尚不能手刃怨恨之人, 死后魂魄所化的怨蝉又怎能对那人造成真正威胁？花溪月有千百种方法灭除聒噪的怨蝉, 只是她自己不愿罢了。 　　午夜时分的庭院阴寒刺骨，黑色藤蔓长得格外茂盛, 勾缠牵扯，宛如蠢蠢欲动的妖鬼。 　　一只怨蝉嗡鸣着落于李逸阳的脚前。 　　蓝蝶蝶翅轻振，径直穿过房门仿若视其为无物, 少女的身形瞬间浮现, 面容精致，这一次却完完全全是亓瑶瑶的模样。 　　她眼眸纯黑, 面色苍白，笑意缱绻，娇媚行礼道：“少主。” 　　少主？ 　　李逸阳顿时心头一沉, 想不到这蚀骨幽魂蝶已看穿了他的身份，不过她没有告诉花溪月，主仆二人不同心同德, 倒是给他刷好感提供了很大便利。 　　但是……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用亓瑶瑶的脸来迷惑他？他看上去当真有这么肤浅？ 　　“修士能以精血辨认亲生血脉, 少主不迷惑夫人为何要多此一举拜托谢淮书前去万妖境找寻主人吗？”雾柔笑着自顾自地说道：“夫人已然油尽灯枯了，她体内流淌的血早已遭蝴蝶毒素污染，能用来作法的血，倒是只有雾柔这里才有了。” 　　李逸阳不动声色地瞥一眼雾柔，径直向前走去，少女笑语盈盈地侧身为他让开一条路。 　　鞋底毫不留情地碾过那一只不懂得避让为何物的怨蝉, 空荡荡的庭院中隐约回荡着男子的呜咽哀鸣，似有千百张口同时哀嚎着。 　　他却神色淡淡。 　　雾柔捂嘴咯咯笑道：“少主的性格和夫人可真是不像呢……” 　　“虫子而已，他早该去投胎转世了。”李逸阳忽然停下脚步，回眸冰冷道：“别用她的脸。” 　　少女黛眉微蹙，眼神哀怨，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失落道：“少主不喜欢吗？” 　　旋即变脸似的嘻嘻一笑，人形化为蓝蝶散开。 　　四周景物如水面波纹晃动，阴森可怖的庭院瞬间恢复为草木幽茂的园林。 　　“叮咚——” 　　“恭喜宿主，雾柔好感度上升为友善！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走出庭院，李逸阳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即便没有系统奖励好感度的任务，结合人物面板和系统介绍，揣测一个人的喜好、习惯，再投其所好并不困难，在亓瑶瑶出现之前，刷好感并不困难，正如这一次。 　　也许正是因此，明明生活在他周遭的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他百无聊赖时却觉得那些人又与路边不值一提的花花草草无异，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陪衬。 　　天边白光一闪，似有流星划过，装了系统雷达的李逸阳却知道那是亓瑶瑶在与别人御剑飞行，不知又去哪里逍遥自在，尽情玩乐了。 　　他脑子一热，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亓师姐——你什么时候再找我改论文啊！” 　　深夜中二少年发病时间，也许是亓瑶瑶的出现，才让这个世界变得鲜活无比吧。 　　“啧，世界又没变化，宿主最会自己骗自己了。”系统挑了挑它并不存在的眉毛：“你才是真舔狗。” 　　“爬。” 　　------- 　　“亓师姐——” 　　裹挟在风中的声音抵达高空之时，已极轻极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亓师姐”三个字落在亓瑶瑶耳里却有如雷鸣，她小脸瞬间煞白，转而又染上恼怒的红晕。 　　气死了。 　　这家伙大半夜不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出门到处乱晃悠，肯定是心怀鬼胎，欲行不轨之事。 　　还好她今晚没叫裴允出门，否则裴允清白不保。她长舒一口气，庆幸地拍了拍胸脯。 　　倏忽之间，飞剑便落到谢淮书洞府前的庭院中，古树之上繁花盛开，莹然怒放，月华倾泻，恍若仙境一般。 　　谢淮书收起剑，几片莹白花瓣于他眉间飘落，他若有所思道：“方才那人是李逸阳吗？” 　　沉醉于美景的亓瑶瑶陡然一愣，师尊不该见过李逸阳，更不可能光听声音就认出来呀。 　　她弱弱道：“是……是他，师尊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并未撤去伪装，琉璃宗之内，寻常弟子不该看见我们。”谢淮书解释道：“阳光普照之处，万物无所遁形，他绝对是元羲一族的血脉，年岁尚小就有如此天赋，怪不得花溪月对他如此上心。” 　　“元……原来如此！”亓瑶瑶假装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讨好道：“师尊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本想问元羲是什么妖，但仔细一想，这个内容肯定在某一次早课上讲过，她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有些许印象——记得讲过，记不清讲了什么。 　　如果直接问师尊，岂不是暴露了她不学无术的本性，不如下次去问师姐和裴允。 　　“他如此倾心于你，你……”谢淮书眉间微蹙，表情微妙，就彷佛晚自习去接女儿下课的老父亲，正巧撞见一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举着发光气球在校门口告白。 　　“我没有半分触动！”亓瑶瑶铿锵有力道：“正相反，还厌恶至……有点讨厌，师尊莫要再管他了，把他交给花峰主管教吧。” 　　既然花溪月是他妈，李逸阳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到那种程度，花溪月可以说是琉璃宗内最安全的人了。 　　而且花峰主看着就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说不定还能管管他沾花惹草的毛病，让他改过自新，恪守男德，孤寡一生。 　　就是原本搜集他脚踏两条船的证据，让他身败名裂的计划必须从长计议了…… 　　看着少女满脸坚定，谢淮书莫名有些心安，他缓缓道：“不知天高地厚，确实讨厌至极。” 　　世上怎样的男子才与瑶瑶般配？谢淮书今日也没有想出答案。 　　反正身份可疑的李逸阳不行。 　　他将打着呵欠的少女妥当安排在洞府内的客房后，赶去姜秋水院中，看见不敢走夜路的小弟子裴允在窝里正抱着毛茸茸的灵犬睡梦香甜。 　　谢淮书沉默不语，虽说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但显然裴允也不行。 　　脚步声响起，姜秋水自屋后缓缓走出，她纤细苍白的手中握着那一柄寒气凌冽的凌波剑，银白月色为她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你去练剑了？”谢淮书语气淡淡。 　　“嗯。”姜秋水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姜秋水如墨眼眸定定看向谢淮书，旋即又扭头避开他的目光，月光下，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 　　“师尊是来责罚我的吗？” 　　谢淮书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说道：“假若她喜欢你，来日你们结为道侣，凭你，能护她在你招来的灾祸中安然无恙吗？” 　　听闻此言，姜秋水身体微微颤抖，紧握着剑的手指节发白，难以启齿道：“……不能。” 　　若两人真是两情相悦，若亓瑶瑶愿委屈自己，他们不结缘，不求天地为证，她的身份也许仍能欺瞒上天，也许他们能偏安一隅、安度一生。 　　但姜秋水却没有反驳谢淮书。 　　他们都知道，无论何物，亓瑶瑶都值得最好的。 　　家世复杂，身负灾祸却无力阻止灾祸的人，显然也不适合瑶瑶。 　　谢淮书沉静道：“我不会阻止你与她亲近，这一次出关，我察觉她与以往相比喜欢你许多。当她的师姐，莫让她伤心，注意分寸。” 　　“嗯。”姜秋水不甚在意地应道，彷佛在思索什么事情。 　　片刻后，她抬眸，再一次看向谢淮书，漆黑如墨的眼睛却带着几分穷途末路的癫狂：“师尊，同为冰灵根，为何世上的天才只能有一个呢？我肯定也能得证大道，破除天命，护她一世平安。” 　　“我不甘心只当她的师姐，我不会一辈子当她的师姐。”她语气激动，如痴如狂，面上浮起病态的红：“只是一个瘸了腿的瞎子梦醒之余的胡言乱语，为何能是天命？” 　　谢淮书皱眉：“你该念清心咒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留着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的姜秋水独自站在原地，倒是显得过于决绝无情了。 　　实际却并非如此。 　　“大乘期远不能逆天改命，但倘若有一日，她亲口告诉我她爱慕于作为师姐的你，我会竭尽全力帮你。” 　　轻飘飘的话语宛如梦呓，下一秒便随风消散。 　　姜秋水一愣，面上表情柔和许多。 　　谢淮书思来想去，总觉得世上没有一个人配得上他家的瑶瑶，但也许某一天他爱屋及乌，能对瑶瑶倾心的男子稍微看得顺眼几分。 　　他于洞府庭院中缓缓落下，抬眸看向客房的方向。 　　瑶瑶说明天中午，不，应是今天中午了，想吃黄豆炖猪蹄？ 　　难得出关一次的谢淮书罕见地有些为难，深夜山下的肉铺自不会开，他却是闲得没事想赶紧亲手做菜了。 　　现在出去找几只肉质肥美的妖兽，应该无人会介意吧？ 第29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2天 一定要离开了系统…… 　　谢淮书出关时说他两日后才动身前往万妖境, 实际上却第二日上午就走了。 　　碗中菜肴芳香扑鼻，亓瑶瑶却没什么胃口，闷闷不乐地用竹筷戳着兽肉，小声抱怨道：“什么嘛, 师尊骗人……” 　　昨夜她睡在谢淮书洞府的客房中, 裴允没来叫她上早课, 有着严重起床困难症的亓瑶瑶自然而然又翘课一次。 　　翘课事小，没赶上见师尊最后一面, 呸，出发前的最后一面事大。 　　“瑶瑶想知道你师尊走前说了什么吗？”楼远岚故弄玄虚道。 　　“哼，不想知道。”心中好奇, 亓瑶瑶嘴上却表现得非常叛逆。 　　“是吗, 瑶瑶真不给师叔面子。”楼远岚叹气，眉头微蹙, 然而嘴角仍是上扬。 　　他模仿着谢淮书的语气说道：“啊，幸好把瑶瑶的午餐做好了，不然就真成了言而无信的坏师尊, 被瑶瑶讨厌了可怎么办……” 　　楼远岚张口就来，随随便便就给点点头便仓促离去的谢淮书加了许多戏份。反正谢淮书不会介意，反正亓瑶瑶也不会去问, 随口几句, 逗逗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真、真的？”想不到师尊平日在师叔面前会说这样甜腻腻的话，亓瑶瑶有些飘飘然：“那瑶瑶为了不辜负师尊的心意，就勉勉强强把它吃完好了。” 　　明明本就打算吃完的。 　　说来奇怪，楼远岚偶尔也会思考，为何亓瑶瑶似乎只在他一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口是心非, 在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 　　也许是两人的性格问题？不过这样的特殊待遇，他并不讨厌。 　　“咦？”品尝一口后，亓瑶瑶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这味道……师尊的厨艺，不应该呀。” 　　楼远岚笑容不变，淡定甩锅道：“他这次闭关时间比以往都要久，手艺生疏了也是正常。” 　　在谢淮书未有亓瑶瑶这个小乖徒弟之前，闭关更久的次数多得是，也没见哪次水准下降得这样厉害。 　　真实情况就是，谢淮书急匆匆地走了，将收尾的功夫交给了厨房绝缘体楼远岚。 　　楼远岚能读懂艰深晦涩的文章，对着简单易懂的菜谱却是脑子懂了，手不会，他将其总结为：厨房克他。 　　亓瑶瑶显然不太相信，她眨眨眼，狐疑地打量着楼远岚，不过他嘴角弯弯，神色自若，看不出什么心虚不安。 　　“其实也挺好吃的。”她又夹了一块肉。 　　“我想也不会差到哪去。”楼远岚附和道。 　　亓瑶瑶细嚼慢咽着，倒不是想细细品尝美味，而是不想表现得狼吞虎咽，那样在师叔面前太不优雅。 　　只是……师叔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免有些奇怪和尴尬。 　　她吞咽下口中的食物，迟疑道：“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瑶瑶呀？” 　　“都是小事。”楼远岚不置可否，他轻轻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看向他左手大拇指上代表执法堂长老的青玉戒指。 　　“花峰主今早要求提前外门弟子考核，就在十天后，一时难以调度人手，瑶瑶想来帮忙吗？”他慢条斯理道。 　　“提前考核？”亓瑶瑶愕然，愣了几秒方才回神道：“师叔，这可是大事……” 　　对摩拳擦掌、立志拜入内门的外门弟子确实是天大的事，对等着看热闹的内门弟子也是大事，对整个宗门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与妖皇元羲失踪，万妖境一片混乱的消息相比，更是如此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万妖境动乱，人族亦难独善其身，作为人族三大宗门之一的琉璃宗更不能幸免，所以谢淮书才提前走了。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告诉亓瑶瑶。 　　“莫要告诉瑶瑶，我怕她会担心。”这才是谢淮书走前说的那句话，与楼远岚的想法不谋而合。 　　万妖境动乱，琉璃宗内又藏着一个亓瑶瑶执意包庇的半妖，谢淮书似乎对那半妖是谁有所察觉，昨日师兄弟交谈时却没有告诉楼远岚，只是隐晦道与花溪月有关。 　　有何必要替那女人保密呢？ 　　楼远岚笑着站起身：“所以瑶瑶想来帮师叔吗？不必急着回答，想好了来执法堂告诉我，我先回执法堂一步。” 　　“师叔慢走，我肯定会来帮忙的。”又只剩她一个人对着一桌饭菜，亓瑶瑶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她旋即又振作起来，掏出传音玉符给热心网友裴允发起消息：“别上课了，过来吃饭。” 　　“对了，师尊叫我们别打扰师姐了，搬去他的洞府住，你下午收拾收拾，把小白也抱过来。师姐最近忙着修炼呢，肯定没功夫管小白。” 　　…… 　　但裴允显然是专心上着早课的好孩子。 　　没收到回复，亓瑶瑶有些无精打采，无聊之余，她忽然就生出了恶作剧的坏心思。 　　她捏着嗓音，娇滴滴道：“大爷，下了早课快过来一起来玩呀，姐妹们都等您许久了呢。” 　　------ 　　“裴师弟，请问骨生花与白骨花究竟有什么区别？” 　　授课长老今日走得太快，张妙儿只能跑来找同门虚心请教，她也是个偏科的，但至少比亓瑶瑶的分数均匀些。 　　裴允瞥一眼下课后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的同门们，姜秋水又没来，剩下几个擅长药学的早都一溜烟跑出学堂，只能一个人绞尽脑汁来回答这个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的问题。 　　他为难道：“麻烦你先等等，刚才我的传音玉符就闪个不停，我得看看。” 　　张妙儿了然点头。 　　然后便见到少年白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手中的玉符，另一只手僵硬地搓了搓涨得通红的耳朵。 　　张妙儿迷惑皱眉，裴允这是听见什么了？真是叫人好奇。 　　少女嗓音甜润，虽是故意将声音放嗲了几分，却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做作，令人厌腻。 　　但还是好怪哦…… 　　瑶瑶这种语气真是……挺受用的。 　　裴允面红耳热。 　　不然再、再听一次？ 　　啊，不行，他又不是变.态。 　　但还是再听一次吧。 　　然后就又耽误了些时间。 　　脑子清醒了些的裴允抬眸不好意思地看了张妙儿一眼，少女识趣地走远了一些。 　　他捂着嘴小声回复道：“亓瑶瑶！你发什么神经？你睡傻了吗？师尊出关不告诉我，夜不归宿也不告诉我，还想怂恿我逃课，你替我挨骂吗？真没良心。” 　　今天轮到了闲得发慌的亓瑶瑶回消息很快：“快点过来。” 　　“你等等，我要先给张妙儿讲题。” 　　“见色忘友，坏男人别来了，下午我去执法堂，你自己收拾收拾洗干净了带着小白过来。” 　　裴允欲言又止，把前来请教的同学抛下不管，跑去陪一个翘课的家伙吃饭，才叫见色忘友吧？ 　　他收起传音玉符，面上仍有些热，清清嗓子朗声道：“张师姐，这两种花是完全不一样的……” 　　-------- 　　执法堂内，人来人往，众人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外门弟子考核由弟子院负责，不过按惯例，执法堂也需派出人手维持秩序，监督考核过程的公平公正，因此也得不了空闲。 　　“亓师姐，外门弟子考核提前，谢峰主又外出云游，那外门弟子岂不是几无可能拜入明峰了？”曾来参加过亓瑶瑶的小考核的一位弟子毕恭毕敬地问道。 　　“呃……”亓瑶瑶眨巴着眼睛，怎么大家都一副将她当作师尊代言人的样子？ 　　虽然她确实知道师尊不会收新弟子，但直接拒绝历经千辛万苦写完几万字笔记的好学生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犯难地瞟了眼一旁神色怡然、埋头处理公务的楼远岚，弱弱地建议道：“你也许可以问问楼长老，楼长老目前还没弟子。” 　　楼远岚闻言，抬头充满歉意地对那弟子笑笑，春风和气，笑意却未达心底，只是在弟子面前卖瑶瑶一个面子。 　　“抱歉，执法堂事务繁忙，我有心无力，害怕误人子弟，最近没有收徒的打算。” 　　怎会有长老如此平易近人地对一个外门弟子说话？ 　　那人受宠若惊，半张着嘴说不出话，半响后方才喃喃道：“多谢楼长老，多谢亓师姐，弟子明白了。” 　　“欸，先别走。”亓瑶瑶忽然想起她上次炼器课炼了不少小玩意儿，她在储物袋中翻找一番。 　　“小礼品。”她内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多时间，白费功夫写了那么多东西。” 　　那人，其实就是药圃中的陈飞，他手足无措地接过梅花镖，愣愣地凝视片刻，方才郑重行礼道：“谢过亓师姐，其实也并非白费功夫，研读清心咒，小中见大，亓师姐着实高瞻远瞩。” 　　先前，他因看不惯亓瑶瑶张扬的作风，连带着也疏远了甘为亓瑶瑶舔狗的李逸阳。 　　他摸了摸鼻子，拿人手短，现在看来，其实李兄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嘛。 　　“那就好。”亓瑶瑶尴尬地收下这溢美之词。 　　看个清心咒都能悟出道理，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吗？ 　　-------- 　　“叮咚——检测到陈飞对宿主好感上升为友善。” 　　老泪纵横、在花溪月面前卖着惨的李逸阳一愣。 　　“因亓瑶瑶对宿主不满的陈飞，对亓瑶瑶印象改观，因此恢复部分对宿主的好感。”系统解释道。 　　李逸阳旋即一抹眼泪，继续哽咽道：“云情雨意，风情月债，谁能讲清？我无数告诫自己要坚强，但她总在意想不到时出现，给我惊喜……” 　　“对，所以才让人割舍不下，徒劳痛苦。”花溪月美目含泪。 　　出了心魔丛生的庭院，花溪月是柔静温婉的花峰主，轻言软语，深受弟子们的喜爱。 　　然而一关上门，安神香一点，她就多愁善感起来，更别提一个令她忆起故人的少年在她面前大摇大摆地晃悠。 　　“花峰主，在药圃中时常照拂我的一位长辈今日告诉我，有一个山下的姑娘想要与我缔结婚约，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好苦恼……” 　　婚约，世交，移情别恋……几个关键词叠在一起，花溪月记忆深处的dna瞬间就动了，共情程度拉满。 　　“她说她仰慕我已久，即使我心中有他人，亦毫不在意。”李逸阳以手掩面：“但是我心里只有瑶瑶！” 　　当花溪月建议选喜欢他的，李逸阳就说：“可是我不爱她，这不负责任，她值得爱她的。” 　　当花溪月建议选他喜欢的，李逸阳就说：“瑶瑶对我爱答不理，忽冷忽热，我猜不透她，又深深为她着迷。” 　　然后感同身受的花溪月瞬间就哭了，这不就是她和易鸿风、元羲三人的翻版吗？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对李逸阳的好感度噌噌噌地往上涨。 　　“……不过我已经严词拒绝了那位姑娘，既然我口口声声说对瑶瑶一往情深、非她不嫁，那就更应该对她从一而终，纵使她未来弃我如敝屣，也该毫无怨言，否则我不得好死。”少年眼神坚定。 　　“正是因为我……”花溪月呆怔少刻，啜泣道：“正是因为你没有摇摆不定，她们才没有与你反目成仇，心生怨怼。” 　　对！少主说得好！ 　　三心二意，优柔寡断，不得好死！ 　　蝶翅微颤，蓝蝶抖落点点幽蓝色鳞粉。 　　“叮咚——检测到雾柔对宿主好感度上升到喜欢。” 　　虽然是有些冒险，这两个女人的好感度还挺好刷的…… 　　不过也是多亏了他爱慕亓瑶瑶的光环，在某种程度上，这玩意儿和龙傲天男主必备的降智光环差不多。 　　就是有点费眼睛，不应该走喜欢哭的痴情舔狗路线的，后悔。 　　如果换了旁人来说这些逻辑不通、漏洞百出、虚情假意的话，一般人都能一眼识破，哪有人嘴上都这么情深似海了，还纠结选谁？ 　　但对于拥有舔狗光环的李逸阳，就算他说出再离谱的话，做出再荒谬的事，只要扯上亓瑶瑶，众人都能智商下线，表示理解。 　　“她真的，我哭死……”李逸阳演着演着就差点在花溪月面前打了一个呵欠。 　　他不动声色地斜睨一眼香炉，炉中烟雾缭绕飘渺，这安神香也太猛了，等把花溪月的好感刷满，他绝不会再进这间屋子。 　　“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李逸阳残留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他猛然站起身，顾不得多想，手中已握住了刀。 　　刀是琉璃宗为外门弟子们配备的普通法器，刀法却是完成任务系统奖励的奇门刀法，不好在花溪月面前显露出来。 　　“花峰主——”他急忙扭头，却见花溪月面色苍白，已晕厥在贵妃椅上，蓝蝶亦黯淡无光，死气沉沉地落在地上。 　　“哇哦，这么激进地刷好感快乐吗？”系统有些幸灾乐祸：“花溪月的心魔暴走了哦，宿主自求多福吧。” 　　花溪月心态崩之前怎么没点预兆的？！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李逸阳脸色一冷，门外砰砰巨响不断，同时伴随着许多细细簌簌的声响，如同蛇虫在草木上爬行，细碎绵密，令听者毛骨悚然。 　　“少主直接走便是，等夫人醒来，她只会以为自己过于困乏，不知不觉睡着了。”蓝蝶声音微弱，压抑着痛苦。 　　张牙舞爪的黑色藤蔓暴戾地拍打着房门，却不得入内，只是听得令人胆颤心惊。 　　直接走？难道他出去和大乘期修士的心魔硬刚送死吗？还好这个门质量不错。 　　李逸阳淡淡道：“我想，我就不必出去了，就留在这里等花峰主醒来吧。” 　　似是看穿李逸阳心中所想，雾柔声色扭曲，尖锐道：“莫非少主害怕夫人的心魔？若是如此，少主恐怕是没有资格当雾柔的少主了。” 　　说着，不远处屏风上一只几近僵死的蓝蝶挣扎着飞舞起来，它如狂风中的落叶般，颤颤巍巍落到房门之下。 　　门开了。 　　遮天蔽日的黑色藤蔓向李逸阳袭来，藤刺横生，锋芒毕露。 　　靠！ 　　这是一个正常人对好感度为喜欢的对象的态度吗？哦，忘了，这个三角恋里加上围观群众谁都不正常。 　　李逸阳来不及细想，厉声道：“系统，托管去取亓瑶瑶个人任务二的奖励金蝉灵衣。” 　　“嗯？宿主还挺会钻空子的。”系统有些惊讶：“好吧，托管开始。” 　　“叮咚——托管进行中，不可取消哦，为挽回宿主颜面，隐蔽功能开启中，对化神期及以下修为有效。” 　　真正的龙傲天猛男就要一拳打碎心魔！ 　　在雾柔的视角中，少年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拳砸在水桶大小的藤蔓上，断口之处血流汩汩，屋中回荡着男子哀嚎。 　　四周怪异景象在顷刻之间破碎，又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宁静午后。 　　他面不改色，蜻蜓点水间就已运起遁法离去。 　　“不愧……是他的孩子……”蓝蝶痴痴道，微颤着翅膀。 　　------ 　　“我存了钱的，我没打算去偷，最好你能托管得正常一点，就像一个普通顾客，走进店里，老板看见我，我掏钱买。” 　　李逸阳絮絮叨叨地对系统吩咐着，坑人系统，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放心吧宿主，我会让金蝉灵衣的主人看见你哒~”系统答应得十分爽快。 　　爽快到反常。 　　几秒后，李逸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去山下的路！” 　　“对呀。”系统轻巧道：“宿主拖了那么就不去取奖励，金蝉灵衣被别人买了也是有可能的嘛。” 　　呵呵，狗系统说得还挺有道理，挺会甩锅。 　　------- 　　“亓师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比起从前的讨好亲昵，这一次听起来语气平淡，有些清冷。 　　亓瑶瑶一个激灵，扭头瞧见李逸阳面无表情地站在执法堂门口的路边，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又急又怒？ 　　她没好气道：“你现在来找我干嘛？我下班了，明日再来吧，说起来，让你改的第二十一版论文还没给我。” 　　“亓师姐，你在与谁人说话？”一个路过的弟子惊惧地看着亓瑶瑶。 　　欸？ 　　“我旁边没人？”亓瑶瑶心中诧异，面上表情一僵，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李逸阳的方向。 　　那弟子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又有一个弟子讪笑道：“亓师姐，你方才是在与我们开玩笑吧？” 　　大白天的，她还能撞鬼不成？ 　　亓瑶瑶愕然地又瞟了脸色蜡白，身体僵直的李逸阳一眼，扭头对弟子们尴尬地摆摆手：“哈哈，可能最近太劳累，出现幻觉啦，哎呀，不用管我。” 　　“师姐要保重身体呀。”两个弟子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太奇怪了。 　　待那两个弟子走远，亓瑶瑶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李逸阳，他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似乎确实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刚才师叔走出来，都只是与她打了招呼，还问她为何一个人站在路边。 　　师叔可是化神期后期，不至于看不见鬼或者使了隐蔽功法的人吧？ 　　应该就是幻觉。 　　亓瑶瑶放下心来，甚至还准备大胆地伸手去戳一戳，幻觉就像泡沫，一戳就没有…… 　　欸？ 　　为什么这个幻觉的胸还挺有弹性的？ 　　下一秒，她来不及发出尖叫，就被李逸阳捂住嘴拉走了。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看见举止诡异的大哥哥，就算是熟人，也应该立刻远离，而不是趁他费尽心机与系统周旋的时间，在旁边磨磨蹭蹭，还胆大包天地去戳他的胸肌！ 　　丧心病狂的系统本想操纵着他的身体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亓瑶瑶，系统还笑嘻嘻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让她看见你，拿走之后把灵石给她，一定会做到的。” 　　他据理力争：“别人看不到我，但是看得到她对不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怪异，引起他人怀疑，岂不是很丢你隐蔽功能的面子？” 　　“不行哦，宿主说什么都不可以。” 　　…… 　　最终，系统妥协道：“好吧，我折中一下，让你把她带到一个人烟稀少安静的地方拿金蝉灵衣。” 　　然后亓瑶瑶就被系统捂住嘴拉走了。 　　“动手吧。”李逸阳视死如归道。 　　从亓瑶瑶储物袋里强抢金蝉灵衣，托管结束恐怕连下跪道歉都解决不了问题。 　　“忘告诉宿主了，她穿身上的。”系统轻飘飘道。 　　艹！ 　　现在把手砍了还来得及吗？ 第30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3天 对不起，请收下我…… 　　可怜的孤寡大学生, 前世没有摸过女孩子的手，这辈子人唯一两次与女孩子亲密接触，还是被系统控制着进行的。 　　第一次是跪在地上抱着亓瑶瑶的腿哭，是舔狗行径。 　　第二次……唉, 往事莫要再提。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用这个闯完祸就跑路的智障系统。 　　少女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身上仅余一件小衣勉强蔽体, 曼妙曲线一览无余。 　　李逸阳自以为亓瑶瑶哭的原因是他冒犯无礼，心中自是羞愧难当。 　　但其实他错了。 　　亓瑶瑶伤心地捂住嘴, 她牙好痛，甚至觉得牙齿有些松动，为什么李逸阳的皮能这么硬？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厚颜无耻吗？ 　　刚才李逸阳捂住她的嘴, 她自然要奋力反抗, 然后就张嘴咬了他一口，这一咬, 痛得她当场直接飙泪。 　　如若李逸阳知晓真实原因，大概只能道歉道：“对不起，我修炼过锻骨诀, 下次请直接拿刀砍我。” 　　亓瑶瑶抽抽噎噎了好一会才慢慢站起来，换句话说，她等到牙不痛、确认每一颗牙齿都安然无恙后, 才想起来和李逸阳对线。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要X我，还好只是扒两件衣服……”她劫后余生般庆幸地长舒一口气，小声嘀咕道。 　　啊？ 　　他耳朵没出问题吧？李逸阳一时愕然，他应该怎么解释？ 　　不好意思，我是单纯来抢你衣服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请放心？ 　　太怪了。 　　“对不起，我任由你处置。”李逸阳简直无地自容。 　　他面红过耳，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在系统的帮助下一瞬间就年轻了十岁，重温小学时被请家长在办公室挨骂的感觉。 　　“哼。”亓瑶瑶冷哼一声，她上前恶狠狠地踹了李逸阳一脚，怒斥道：“你这不知廉耻的家伙，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我就猜到你想这样做很久了。” 　　“我看你脱我外衫的时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的很啊，你上次是不是也这么袭击裴允的？”说着，就又是一脚。 　　不过她也不敢真动手，方才李逸阳捂住她嘴的时候，她就无力反抗，隐隐察觉对方远不止表面上的练气期。 　　现在她又不知道被他拉到了哪个荒无人烟的偏僻地界，生怕李逸阳一个暴起，直接将她当场给办了。 　　先暂时低调一点。 　　李逸阳自知理亏，自然是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也不敢反问他为什么要去脱裴允的衣服。 　　他眼观鼻鼻观心，弱弱建议道：“那个……你先把衣服穿好？” 　　众所周知，亓瑶瑶在做完那个诡异的梦之后，脑回路就变得十分清奇，同时也丧失了对尺度的正常概念。 　　少女柳眉倒竖，勃然大怒道：“你不想看，就别脱啊，蠢货！你做的好事，难道还要我来收拾烂摊子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逸阳不知如何解释，他无奈扶额，却忽然感受到柔软的面料触感，一阵馨香入鼻。 　　艹，亓瑶瑶的衣服还在他手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下子绝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呵，我就知道你是个变态。”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亓瑶瑶相比之下还算淡定，她挑眉，嘲讽地对李逸阳笑笑。 　　不就是拿着她的衣服闻吗？ 　　不行，要保持镇静。 　　只要亓瑶瑶不尴尬，他也不该感到尴尬。 　　对，他们两个都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现在的尺度远远比不上去游泳馆里走一圈，不错，就是这样。 　　李逸阳故作镇静地将外衫给亓瑶瑶披上，直接坦白道：“那个……我先说吧。我是X大经院四年级的学生，猝死之后绑定系统来到了这个世界。” 　　“你这具身体按系统提示是我未来老婆，正常发展是我完成任务，她给我发放奖励，但你穿过来之后，奖励无法正常发放，就只能……呃，系统托管，你懂吧？”他为难道。 　　“我在花溪月那里遇上了危险，一时情急就用了系统托管脱身，抱歉。” 　　“对你一往情深也是系统光环，之前在你面前演戏、假哭……不好意思。”李逸阳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因为你是我未来老婆？然后这个系统又类似舔狗系统？反正就是这样。” 　　亓瑶瑶眉间微蹙，手里拉着松松垮垮披在她身上的外衫，她从梦里的李逸阳口中学会了许多新词汇，但对这一段话仍是似懂非懂。 　　系统奖励？也许确实可以解释为何李逸阳每次动作都能有所收获。 　　但完成任务之后，由他人在现实中发放奖励，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按着那什么系统的心思在走，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似的？亓瑶瑶脸色忽而一变。 　　她觉得自己阴差阳错间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梦里大家都对李逸阳情根深种、魂牵梦萦，这肯定就是系统给他的奖励。 　　既然李逸阳误以为她是一路人，不如就先装一装，套点话。 　　亓瑶瑶压抑着怒气，装作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头发，清了清嗓子撒谎道：“既然你都如此坦诚了，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你的导师徐梅的妹妹。” 　　徐梅，梦中李逸阳在大学时期暗恋的美女导师，刚好三十，李逸阳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 　　牵肠挂肚到半夜都会惊醒，痛苦地抓挠着头发，大喊一声“徐梅，让我过”这种程度的女人。 　　“啥？”李逸阳张目结舌，徐梅起码有五十岁了吧？她妹妹不也至少得…… 　　他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亓瑶瑶这一具细皮嫩肉的美少女皮囊，再结合她娇宠的性格，李逸阳胆颤心惊道：“你多少岁了？” 　　“十六，马上十七。”真是个怪问题，亓瑶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还好，李逸阳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导师的家族关系比较复杂。 　　“咳咳，之前我是知道你……这具身体会娶我，所以对你态度不太好。但既然知道你和我是老熟人了，那就无所谓了嘛。”亓瑶瑶虚情假意道。 　　李逸阳对她十分愧疚，又被她是自己导师的妹妹这个消息所震慑，整个人魂不守舍，竟是完全没有察觉亓瑶瑶在说谎。 　　“来脱我的衣服是系统任务吗？奖励是什么呀？”亓瑶瑶小心谨慎地套着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亓瑶瑶今天就要弄清楚系统的工作原理，让李逸阳这个狗东西这辈子都完不成任务！ 　　“不是。”李逸阳抿唇，难以启齿道：“上一次药圃你约我见面，系统任务邀约你前往集市，奖励是金蝉灵衣。” 　　亓瑶瑶恍然大悟：“所以正常流程是我与你共去集市，买下金蝉灵衣送给你？让你当一个快快乐乐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不必说得那么直白。李逸阳就要戴上痛苦面具了。 　　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在奖励没发放的情况下，我可以申请系统托管，系统就能操纵我的身体去取得奖励。” 　　“被操纵的？你在逃避责任吗？”亓瑶瑶整理着身上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衣服，随口问道。 　　“不敢，我是弱智。”回忆起他轻信系统的行为，李逸阳只能这样评价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沉重道：“我现在还有一个任务与你有关，拜入明峰，第一个奖励是修为突破，第二个奖励是我们两人的婚约。” 　　“那你就去净峰好了。”亓瑶瑶努努嘴，看着李逸阳手中的金蝉灵衣，示意他将其交出来。 　　【金蝉灵衣，品级不俗，可抵挡金丹期修士攻击，亓瑶瑶赠予你的礼物，不可丢弃。】 　　将东西物归原主，应该算不上丢弃吧？ 　　“系统温馨提醒，亦不可以转赠哦，建议贴身保管，否则后果自负。”狗系统还有脸面出来说话。 　　他绝对不能再去扒第二次衣服了！ 　　李逸阳硬着头皮道：“受系统限制，我不能把它还给你，对不起。” 　　至于去净峰……自己无礼在先，亓瑶瑶没有理由相信他不会再一次托管强制执行婚约。 　　还没结婚系统就敢扒衣服了，要是结了婚，简直不敢细想。 　　“我会去净峰的。”他叹气道。 　　假若未来亓瑶瑶相信他，他当场拜亓瑶瑶为师应该也能完成任务，假若未来她不信他，那就干脆一辈子无法突破算了。 　　虽然穿到修真界，不能问道长生很是遗憾，但只有筑基期至少也比他原来活得长，算不上亏。 　　这样想着，李逸阳又将储物袋中所有家当一股脑地掏了出来，都是他平日完成各种任务系统发放的奖励。 　　他双手奉上，诚恳道：“真的很对不起。” 　　看上去还挺有诚意的？ 　　亓瑶瑶皱眉看着杂七杂八的法器与功法，对外门弟子而言确实难得，但她大多数用不上，不过就算用不上也要通通没收。 　　她不情不愿地收下，咳嗽一声，捂着嘴冷淡道：“还有吗？” 　　“还有。”李逸阳捏了捏鼻梁：“系统，把商城打开给她看。每次完成任务，我都能获得一些任务点，可以在商城里兑换物品。” 　　“就是……”他满脸羞惭，抹了一把脸：“上次兑换了一个妖族血统，现在任务点所剩不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换。” 　　眼前突兀出现一个光屏，亓瑶瑶不由有些稀奇。 　　她勾起嘴角，言不由衷地宽慰道：“没事，我不会买很多。” 　　狗男人，今天就把你的家底掏空！ 第31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4天 当我的鸡？…… 　　光屏上, 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大致有功法、法器、材料、丹药、血统传承五个大类，每一大类下又有细分。 　　右上角的任务栏中显示李逸阳还有950个任务点，和闪闪发光的天地灵宝下带着的零相比, 少得可怜。 　　亓瑶瑶双手抱胸, 不快地抱怨道：“就这点钱, 你让我能买什么？简直是什么都买不到，刚才听你的语气, 还以为有多阔气呢。” 　　“你翻到后面看看？”李逸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剩余的任务点确实不多，能换的东西极少，他料想亓瑶瑶能看上眼的更是少中又少。 　　连用钱表达歉意这种肤浅的行为都做不到, 李逸阳, 你的龙傲天人生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原来还能翻页吗？ 　　她是必定不会在李逸阳面前承认她是一个没用过系统商城的土包子。 　　亓瑶瑶嘴硬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后面的便宜货我不一定看得上, 但既然说了不会太为难你，我就勉强看看吧。” 　　“如果东西太差，我是不会接受的, 毕竟……”她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你刚才无礼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很大的精神伤害。” 　　“而且这件金蝉灵衣，可是我师尊送给我的，其中心意无价, 现在便宜了你, 至少要加三倍价钱。” 　　谢淮书给亓瑶瑶买的东西太多，金蝉灵衣也只不过是其中无关紧要的一件，不过李逸阳不知道这一点，亓瑶瑶正好借此来压他。 　　其实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李逸阳好多了，不知道的可能还会误会是亓瑶瑶在强抢民男。 　　没办法，太刺激了, 纯情大学生吓傻了。 　　李逸阳自知理亏，不敢说话自讨没趣，讪讪地点了点头。 　　亓瑶瑶试探地伸出手指，在光屏上划了几下，屏幕上的内容变化，出现了更便宜的物品，她手指再一点，就出现了商品详情界面。 　　她微眯着眼，认真仔细地翻阅着各种商品说明，其中内容包罗万象，既有千年万年难遇的稀世珍品，失传已久的绝世功法，迅速增加修为、改善资质的灵丹妙药，亦有各门各派简单基础的功法，普通寻常的法器，居家旅行必备的补灵丸。 　　怪不得李逸阳这么厉害…… 　　“你完成拜入明峰的两个任务，能获得多少个任务点？”亓瑶瑶划着光屏的手忽然一顿，抬眸斜睨着李逸阳，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 　　“两千任务点。”李逸阳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不知为何，亓瑶瑶个人任务和主线任务奖励的点数相同，他猜想这是因为她的身份十分重要。 　　“嗯。”亓瑶瑶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头，拜我为师吧，我也是明峰中人，应该能完成任务吧？” 　　少女半阖着眼，鸦睫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眸中的神色：“我刚好看上了一个要两千多任务点的东西，李逸阳，你答应了我的，应该会给我买吧？” 　　她的声音轻柔，完全是故意诱惑着李逸阳同意。 　　“有一个奖励是婚约，你不介意吗？” 　　亓瑶瑶莞尔一笑，走近信任地拍了拍李逸阳的肩，温言细语道：“为什么要介意？从你刚才的谈吐中，我就知道你并非我之前所想的卑鄙小人，肯定不会再做出违背我意愿之事的，对不对？” 　　而且，婚约而已。 　　订婚之后还能悔婚，结婚之后还能离婚嘛！这有啥的。 　　亓瑶瑶的态度变化太快，与之前天差地别，李逸阳心中感到奇怪，但很遗憾，他被过激行为吓得下线的智商还未来得及上线。 　　于是他按照要求，当场拜了亓瑶瑶为师。 　　“叮咚——恭喜宿主，主线任务拜入明峰完成，任务奖励：突破筑基。现在宿主可以修炼到金丹期啦！” 　　“新的主线任务发布中——” 　　“主线任务：流明山庄怀梦林秘境将在外门弟子考核半年后开启，请宿主务必前往秘境寻找机缘。任务奖励：突破金丹期。” 　　“亓瑶瑶个人任务四完成，奖励将会自动发放哦，请宿主注意查收。” 　　“亓瑶瑶个人任务五：结缘大典。” 　　“奖励：瑶光剑。” 　　还好，李逸阳庆幸地拍了拍胸脯，只是婚约而已，后面还有婚礼。 　　只是就花溪月与易鸿风的纠葛，琉璃宗弟子去流明山庄的秘境历练，不会觉得尴尬吗？李逸阳眉头微蹙。 　　“啊——你太离谱了，我们两个当时到底是怎么匹配上的？”系统忽然发出一声哀嚎。 　　与此同时，少女笑语盈盈，欢快地一拍手：“我买好了。” 　　下一秒，一个泛着金光的小光球出现在李逸阳手中，他来不及细看，亓瑶瑶便足尖轻点，动作迅疾地从他手中抢走了小光球。 　　她单手拿着小球，表情有些得意，柔和的金光映在她脸庞上，少女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你买了什么？”李逸阳蹙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傻X，快跑啊！”系统大喊道：“你平时没看过商城吗？还傻愣着，妈的，不想管你了，我以后去投靠亓瑶瑶吧！” 　　服了，系统为什么这么喜欢当谜语人？ 　　无缘无故被垃圾系统骂了一句，李逸阳恼怒异常，他都还没找系统算账呢！ 　　“我送给你的呀。”亓瑶瑶心情愉悦，轻快道。 　　啥…… 　　李逸阳来不及反应，小光球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亓瑶瑶打入了他的体内。 　　倏忽之间，他的视线急剧变化。 　　一阵青烟飘过，少年的身形消失不见，衣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叽——”一只毛茸茸的黄色小鸟从衣服堆里探出脑袋，唧唧喳喳地叫着，在地上一蹦一跳，黑溜溜小眼睛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真没想到你这么蠢，被系统控制着脱了我两件衣服就吓得回不过神。”看着愤怒的小黄鸡，亓瑶瑶忍不住捧腹大笑。 　　她得意地弯腰，在小黄鸡面前晃了晃手指，强硬地揉了揉扑腾着翅膀要来咬她的小黄鸡的脑袋，手感还不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以为我真很在意这两件衣服呀？我才不是徐梅的妹妹呢，至于我究竟是谁，我不告诉你。” 　　妖族血统，锁妖咒，世界上怎么会有她亓瑶瑶这么天资聪颖的女人，她沾沾自喜地想着，这下子李逸阳估计要当几百年的鸡咯。 　　“原来元羲是只鸡啊，怪不得和花峰主分手了。”她感叹道。 　　是鸟啊！是鸟！ 　　小黄鸡怒不可遏，叫得更厉害了，胖乎乎的小黄鸡奋力扑腾着翅膀，但羽翼还未长齐，只能扇出阵阵凉风，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思及此处，小黄鸡扭头就跑。 　　然后，他就踩到身后的一个小石子坑，重心不稳，倒栽着摔了一跤。 　　亓瑶瑶扑哧一笑，循循善诱道：“以后老老实实做一只鸡，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大发慈悲，去山下再买几只鸡与你作伴，让你走上鸡生巅峰，还能开后宫。” 　　半空中一道谄媚的声音响起，正是系统的声音，这一次却只有亓瑶瑶能听见。 　　它趋炎附势，阿谀奉承道：“瑶瑶大人，我是李逸阳的前任系统，为了保持工作业绩，这一次我一定不能无功而返，但若要等李逸阳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打出自然死亡结局，那也太久了。” 　　“我想认您当我新的宿主，您意下如何？像您这样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德才兼备的栋梁之材，有了系统的帮助，一定能在百年之内飞升上界。” 　　“啧。”斜睨一眼摇摇晃晃、动作缓慢的逃命小黄鸡，亓瑶瑶语气讥讽：“看看李逸阳的样子，就知道你这种垃圾系统不靠谱，我不稀罕你的破任务，也对开后宫没有半点兴趣。” 　　“别这样，我不是后宫系统。”系统忍辱负重，还妄图抢救自己：“我看您的手段与计谋，就猜想我与您十分合拍，未来一定能合作愉快。” 　　为表诚意，亓瑶瑶脚前忽然出现一个装饰华美的黑色鸟笼。 　　“千年阴玄铁，大小可随意调整，他绝对跑不出去。” 　　“哦？”亓瑶瑶提起鸟笼，它看上去沉甸甸的，拿在手上重量却轻如羽毛，仔细一看，原来是下面附了一个法阵。 　　“那你是什么系统啊？”少女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拎着鸟笼，不紧不慢地走向瑟瑟发抖的小黄鸡，笑容危险。 　　“我是！杀夫证道系统！”系统自豪道：“只要你和这条舔狗结婚，然后把他杀了，主线任务就基本完成，包你飞升无忧。” 　　所以梦里李逸阳是故意绿她，不怀好意刺激她，就是为了让她坏事做绝，最后名正言顺地把她杀了？ 　　少女笑容一凝，但她忽而又想起，李逸阳在梦里是先飞升再杀她的，顺序不对。 　　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这种坑人系统绑定。 　　“想让我和你绑定？那就想方法多讨好讨好我吧。”亓瑶瑶颐指气使道，她抓住不断挣扎的小黄鸡，咧嘴一笑：“反正你的宿主在我手上。” 　　“随便让你乱跑，被野猫抓了可不好，我就大发善心养养你。老老实实，当我的宠物吧。” 　　少女伸指轻轻弹了弹小黄鸡骂骂咧咧、不断开合的喙。 第32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5天 他失踪的第一天，…… 　　庭院之中, 树上荧荧白花，灿若云霞。 　　灵犬小白一身微卷的毛乱蓬蓬的，欢欣鼓舞地追着随风飞扬的落花，忽然之间, 它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诱人味道——一只鸟。 　　嘿嘿, 肯定是它的新玩具, 它急急忙忙地就循着味道跑了过去，奔跑之间, 扬起一地繁花。 　　成功缉拿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李逸阳，亓瑶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本来只想将他赶出琉璃宗, 却想不到他主动送上门, 还把关键法咒送到她手里，简直就是自己提着自己的头来见, 求着让她永绝后患了。 　　亓瑶瑶提着鸟笼，蹦蹦跳跳地走回了谢淮书的洞府。 　　一路上，小黄鸡生无可恋地蹲在笼底, 圆嘟嘟的脸贴着笼丝，紧闭着的喙伸出笼丝间的空隙，小眼睛中散发出令人难以忽略的对自由的向往, 身上绒毛随着亓瑶瑶跳跃的动作一颤一颤。 　　甫一踏进院子, 小白就欢天喜地地跑来迎接亓瑶瑶，它乖巧地在亓瑶瑶面前坐下，然后激动地舔了舔舌头。 　　裴允搬家的速度还真是快，亓瑶瑶笑着摸了摸小白的头，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是她在李逸阳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她将鸟笼凑近小白, 曼声细语道：“想不想玩呀？但是不……”可以。 　　话未说完，小白就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舔了一口小黄鸡，将其头上的毛舔得湿漉漉、黏黏糊糊的。 　　玩？玩个鸡……吧！ 　　愤怒的小黄鸡扑腾着翅膀啄了一口小白的鼻子，旋即摇摇晃晃地走去笼子中心继续心灰意冷地蹲着。 　　小白吃痛，敏捷地向后一跳，瞪大一双狗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黄鸡，随后又去扑亓瑶瑶的腿寻求安慰。 　　心疼不已的亓瑶瑶随手将鸟笼放在地上，抱起小白柔声安慰道：“他好坏呀，我们不和他玩了……你好可爱……你怎么能摸起来这么软……” 　　她安慰着安慰着，就把脸贴在了小白身上，一脸陶醉地开始吸狗了。 　　趁着亓瑶瑶与小白肉麻，小黄鸡再一次聚精会神尝试呼唤出系统：“垃圾系统，快滚出来！你不帮我解咒就算了，居然还给亓瑶瑶送笼子？” 　　被锁妖咒封印后，他丧失大半灵力，与系统的联系竟也淡薄了几分。 　　李逸阳，我的心已经是亓瑶瑶的了，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怕她误会。 　　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选择你这样没有上进心、懦弱愚蠢的男人，浪费了人生大好青春年华，在你身上我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上天怜悯，如今我终遇见了我的真命天女亓瑶瑶。 　　再见，再也不见。 　　PS：我羞于与你这样的舔狗为伍，我宁愿被恶毒女人玩弄。 　　——系统留 　　在那一瞬间，小黄鸡几乎就要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了，一切都是泡沫！ 　　系统不理会他，反而屁颠屁颠地跑去向亓瑶瑶报告：“瑶瑶大人，他已经四大皆空了。” 　　亓瑶瑶放下小白，笑着斜睨一眼小黄鸡，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这样吗？那我们去给他买一个木鱼敲着玩吧？” 　　“很有创造力。”系统溜须拍马道。 　　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系统，它们的创造者在创造它们之初，就规定了系统不可取消商城出售物品的效用，唯有使用者可以取消。 　　在这一次事故中，使用者就是亓瑶瑶。 　　系统出售的锁妖咒自然不会与修真界中流行的锁妖咒相同，不然怎么对得起那整整两千五百个任务店？ 　　这一个强力锁妖咒，不仅能将妖族打回原形，而且效力不会随时间消散，当然，最开挂的一点是：除当事者外，无人能察觉。 　　也就是说，任谁看了小黄鸡，也只会觉得他是一只稍微有些灵力的妖兽，绝不会联想到被封印灵力的妖族。 　　没有绑定，系统也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但看样子她是绝不会取消锁妖咒，若是如此，系统便只剩下两条路可选。 　　一是等李逸阳自然老死，重新寻找下一个宿主，但那至少得等上一两百年。 　　二是恳求亓瑶瑶成为宿主，她心狠手辣的模样看上去就能分分钟手刃亲夫，快速完成任务。 　　如果中间翻车了，李逸阳又变成人了…… 　　咳咳，那无所谓啦，他又不能把系统杀了，要杀也是杀亓瑶瑶，任务还是能完成。 　　系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 　　裴允收拾好客房，从房中走出来时，正巧瞧见少女在庭院中与小白嬉戏打闹，一派温馨。 　　不远处孤零零地放着一个黑色鸟笼，里面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鸡大小的鸟，看上去隐隐约约有些灵力，十分弱小无助可怜。 　　少年迷惑皱眉：“瑶瑶，这是你去御兽园里拿的新灵宠吗？” 　　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裴允心中忽然有些吃味。 　　从前他们两个是整日打打闹闹的连体婴，自从瑶瑶态度陡变，开始亲近师姐，自从瑶瑶突然对执法堂里师叔的事务上心，他总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更别提在芙蓉湖旁被不明人士打晕一事…… 　　“嗯？”追着小白的亓瑶瑶停下脚步，她笑盈盈道：“不是呀，我今天下山看见顺手买的。” 　　顺手买的，看来是临时起意了，怪不得没告诉他。莫名其妙的，裴允心中舒坦许多。 　　“瑶瑶，你会养鸟吗？别到时候又是我来替你照顾。”嘴上这样说着，裴允却求之不得亓瑶瑶将这件事交给他，这可算是他是成熟可靠的哥哥的又一力证。 　　“鸟？不，叫他小黄鸡。”亓瑶瑶纠正道：“我取的名字。” 　　实际上，亓瑶瑶再怎么眼瞎也能看出李逸阳的本体是长得像鸡的鸟，叫他小黄鸡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这样很爽，特别是他气得跳脚的时候，更爽了。 　　真是怪名字…… 　　裴允慢慢走近鸟笼，又瞥了一眼在少女脚边撒娇的小白，他默默叹气，瑶瑶真是一个取名鬼才。 　　至于小白的主人其实是姜秋水这件事，亓瑶瑶给姜秋水的狗取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黑色玄铁隐隐透出阴寒之气，裴允薄唇微抿，以他炼器课上所学，这大概是阴玄铁，仅凭光泽判断，这样品级的阴玄铁拿去做元婴期修士的天牢都绰绰有余，关一只鸟，是否太大材小用了些？ 　　说不准又是瑶瑶自己炼的，她挨骂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喜欢暴殄天物。 　　再看一眼笼中的鸟，好像有点眼熟。 　　学霸裴允凝神思索起来，有一点点像三足金乌幼崽，可许多特征都对不上，再说三足金乌是大妖，它的幼崽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山下的集市，应该只是一只长相类似的普通妖兽。 　　“瑶瑶，它究竟是什么鸟，店家有告诉过你吗？能否将它捉出来给我看看？”他开口询问道。 　　“是……杂交品种，新品种。”亓瑶瑶抬头望天，思索一番后，晃晃手指果断道：“不能捉他出来，店家说他性情暴躁，最好关着。” 　　“是吗？”裴允眉间微蹙，他弯腰靠近鸟笼，看着无精打采、可怜兮兮望着他的小鸟，心软道：“我看它有些灵力，不像是不通人性的，一直关在笼中，是否有些可怜？” 　　小黄鸡扑扑翅膀，声音哀婉地叫了几声，听得少年满面忧色，眉头更是紧锁了几分。 　　“你凑他那么近干嘛，小心他对你见色起意。”亓瑶瑶小声抱怨着。 　　少女白净玉润的手冰冰凉凉，从后面轻轻拉着少年的衣领，不经意间便触及少年温热的后颈。 　　“啊——”裴允一个激灵，他手忙脚乱地站直身体，左手捂住后颈，冰凉凉的触感残留于此处，说不清道不出的古怪。 　　“你、你在干嘛！”少年色厉内荏道。 　　亓瑶瑶见裴允大惊小怪的模样满头雾水，摊手道：“担心你一张俊脸被他啄了，拉你起来，怎么了？” 　　“那……那你也不该直接拉我衣领啊。”裴允满脸委屈地揉着后颈，还说鸟会对他见色起意这种暧昧不清的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是在恶趣味地拿他开玩笑，还是另有意图。 　　又大大咧咧地坐他床上，又摸他腰，现在还摸他脖子……真想晃着瑶瑶的肩膀，大喊一句：“还我清白。” 　　呵。 　　少年，亓瑶瑶这种女人，你把持不住的，快跑吧。 　　小黄鸡耷拉着脑袋，郁郁寡欢地坐在笼里，同情地看着被少女三言两语就逗得面红耳赤的裴允。 　　亓瑶瑶，把纯情少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坏女人。 　　-------- 　　李逸阳失踪了，这是第二天药圃众人才发现的事。 　　一个外门弟子的失踪，可大可小，但在外门弟子考核提前的当下，这件事就变得敏感起来，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抢先一步暗害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药圃中，三个执法堂弟子忙前忙后地在简陋小屋里里外外搜查着，负责调查失踪案的队长赵梅韵站在小屋门口，干笑着听着热心群众王逸的线索。 　　“梅师姐，李兄向来是一个人住，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何时不见的，昨天早晨还见过他，今天见他迟迟没去田地中劳作，才想着去找人……” 　　五大三粗的汉子悲痛地抹着眼泪，他的偶像，他每天对着亓瑶瑶磕三个头的偶像，怎么就平白无故地没了呢？ 　　“屋内有遭人破坏的痕迹，但都是几个月前的了，李逸阳平时可有什么仇家？你有头绪吗？”赵梅韵十分专业地问道。 　　“哦，那个呀，我知道。”王逸了然地拍了拍大腿。 　　看来是有线索！赵梅韵不由得眼前一亮。 　　王逸继续道：“他给我讲过，那天他忘了祭拜瑶瑶大人，就气得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 　　啥玩意儿？ 　　赵梅韵面上愕然，无语地眨了眨眼睛，半响后方才说道：“瑶……你是说明峰的亓瑶瑶师妹？他为什么要祭拜她？这是什么神秘的仪式，或是巫蛊之术？他有没有加入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 　　“你不知道李逸阳很痴迷瑶瑶大人吗？他是瑶瑶大人后援会药圃分会的会长啊！”王逸止住眼泪，以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皱眉看向她。 　　每天都忙着执法堂工作，从来没时间去听桃色八卦，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而且还请不要如此自豪地说出被取缔的非法组织的名字。 　　赵梅韵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微笑：“那我们到下一个问题吧，他房内有翻找的痕迹……” 　　话说到一半，刚才还哭哭啼啼的王逸讪笑着挠了挠头：“是我翻的，那个……他有瑶瑶大人的帷帽，我实在是忍不住。” 　　“你想偷同门的东西？”赵梅韵挑眉。 　　“我没找到。”王逸表情无辜地摊手。 　　赵梅韵冷冷地“啧”了一声，朝正在屋内搜查的一个弟子招了招手，朗声道：“王师弟，把这个人先带回去，我觉得他有很大的嫌疑。” 　　王逸与房子的王师弟同时应了一声。 　　“傻子，我不是在叫你。”赵梅韵斥责道，她感觉自己快被气得急火攻心了。 　　-------- 　　执法堂内，赵梅韵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翻阅着查案的笔记，毫无头绪，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与李逸阳能扯上关系，并能称之为熟的人没有几个。 　　药圃那边的王逸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陈飞逻辑清晰、能言善辩，几下就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除了李逸阳独居，药圃其他人又是住一起的，能够互相作证。 　　至于执法堂守夜小分队那边，涂千雁拉住她就一个劲儿地吐槽李逸阳是一个多奇怪的男人，张曼儿抽抽噎噎地哭诉这么痴情完美的男人怎么失踪了，弄得她一个头比两个大。 　　……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亓瑶瑶和花溪月。 　　有目击者说最后一次见李逸阳是在去往花溪月洞府的路上，但花峰主没理由对一个外门弟子动手，她也不是一时气恼就滥杀无辜之人。 　　至于舔狗李逸阳的主人亓瑶瑶，赵梅韵是绝对不会怀疑她的。 　　毕竟，她们两个，是一起逛街的好姐妹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梅韵。”少女声音轻轻柔柔，故意拉长声音甜腻腻地叫她的名字：“你这个案子办得怎么样呀？” 　　亓瑶瑶脚步轻快地跑到赵梅韵桌边，笑盈盈地将一个暗银色六边形小盒放在她桌上，歪头洋洋得意道：“一个月前你说过的莲芸香铺的镇店之宝，这次我排队排到了。” 　　她绝对不是来贿赂办案人员的，而是来给小姐妹送礼物顺便问问案情。 　　“哇！”赵梅韵喜笑颜开地拿起香盒，靠近鼻尖轻轻嗅了嗅，郁闷心情一扫而空，欢喜道：“多谢瑶瑶。” 　　她旋即谨慎地瞄了周围弟子几眼，隔着书架上厚厚的卷宗，似乎没有别的执法堂弟子察觉到她们，不过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她还是拉起亓瑶瑶的手，将她领到了执法堂外。 　　赵梅韵附耳小声道：“瑶瑶，这个失踪的外门弟子和你有些关系，有人说可能是你因他纠缠不清，恼羞成怒，雇人将他杀了，但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小心起见，你莫再在人前问我这个案子。” 　　□□？琉璃宗弟子一如既往地充满想象力，而且差一点点就逼近了现实。 　　亓瑶瑶尴尬地笑笑：“他是对我死缠烂打，但我哪有这么在意他，梅韵，你说，我们一起玩乐时，我何时提起过他？” 　　“那当然是没有。”赵梅韵笑笑，她又瞟了一眼手中的小香盒，好奇地问道：“瑶瑶，这一次你排队用了几个时辰，真是辛苦你了。” 　　“没多久，梅韵不必放在心上。”亓瑶瑶笑着摆摆手：“毕竟我与李师弟也算认识，他对我情深意重，我也……” 　　“反正假若有新的进展，还麻烦梅韵姐姐告诉瑶瑶一声。” 　　赵梅韵点点头。 　　实际上，这个队，当然是可怜的小跑腿裴允去排的咯。 　　亓瑶瑶也跟着下山了，不过她去的不是香铺，她去市场里给失踪案受害者李逸阳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 　　庭院中，裴允坐在石椅上，打量着笼中神色恹恹的小黄鸡，皱眉忧心忡忡道：“瑶瑶，我看它根本不吃这些五谷杂粮，都已经好几天了，它不会生病了吧？” 　　他，李逸阳就算是饿死，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吃亓瑶瑶这个女人买的一颗粮食。 　　小黄鸡铮铮铁骨，昂首挺胸地站立在笼中，大义凌然地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当然，这是小黄鸡自我脑补的视角。 　　小黄鸡在裴允与亓瑶瑶眼中，就是绒毛蓬松、脚步虚浮在笼中走来走去，虚弱地叫着。 　　亓瑶瑶黛眉微蹙，她既不想解除锁妖咒，也不想眼睁睁见李逸阳饿死，进退两难，苦恼道：“他可能不太适应吧，我们给他吃点别的。” 　　“我们去池塘边挖点蚯蚓？”裴允灵机一动，提议道。 　　好残忍……指对曾经是人的小黄鸡好残忍。 　　亓瑶瑶抿唇，不过万一李逸阳真有这个爱好呢？毕竟他是一只混血鸡崽。 　　面对面前蠕动的蚯蚓，小黄鸡表演出了鸡生绝技，他嫌弃地用爪子抓住蚯蚓，一条一条朝笼子外扔去，看方向，他非常想扔到亓瑶瑶脸上去，可惜只成功了一次。 　　然后倔强的亓瑶瑶就指挥着裴允把蚯蚓又塞回鸟笼里，不给面子的小黄鸡再一次扔出去。 　　恼羞成怒的少女开始思考用别的虫子来恐吓小黄鸡。她本来没真打算给小黄鸡吃虫子，但他竟然敢把蚯蚓扔她脸上？ 　　狗黄鸡，等着吧！ 　　系统都看傻了，亓瑶瑶，高效率折磨王，一次性折磨两个男人。 　　上一秒温言细语地哄骗着裴允去找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哎呀，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如果饿死就不好了，裴允，麻烦你去附近林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虫子吧。” 　　下一秒面色阴沉地威胁着正在与虫子们展开殊死搏斗的小黄鸡：“如果你执意要把自己饿死，我会厚葬你的，不要不识好歹。” 　　折腾来折腾去，夜色深沉，两人一鸡都精疲力竭。 　　“我们明天再弄吧，他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亓瑶瑶扶额，无可奈何道。 　　话是这样说，亓瑶瑶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她也不是真想饿死李逸阳，冷静下来，她发觉自己将蚯蚓扔小黄鸡头上的举动确实有些过分。 　　那可是超恶心的蚯蚓欸。 　　种种思绪纷杂，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难以入睡。 　　“唉。”少女叹息一声，起身披上外衫，从桌上拿起几块糕点，慢悠悠地向庭院中走去。 　　四下寂静，万籁无声，月光将少女纤细的影子拉得极长。 　　倏忽之间，一阵凉风吹过，亓瑶瑶拉紧衣裳，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冷。 　　树叶摩挲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声，宁静的夜晚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她抬头，月光微明，只是清冷月色中似乎又弥漫着点点蓝色荧光，是她此生还未曾见过的稀罕景象。 　　不知为何，这幽蓝色的荧光让她想起了花溪月身边的蝴蝶，但就算花溪月是李逸阳亲妈，也不太可能大半夜找上门，发现被她藏在谢淮书洞府里的小黄鸡。 　　借着月光，影影绰绰地能看见石桌上的黑色鸟笼与里面孤苦伶仃蹲着的小黄鸡。 　　“你是想吃人吃的东西吗？”亓瑶瑶小心翼翼地用油纸托着糕点，将它们塞进笼子：“别这么固执了，不然饿死你也是活该，谁叫你那么轻浮，喜欢沾花惹草，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才关着你。” 　　她嘴里念念叨叨道：“都怪你实在太危险了嘛，保持这个样子不好吗？只要你配合，我给你买妖兽修炼所需的各类丹药，当一只小黄鸡，你也能修炼，也能活很久呀……” 　　虽然如今灵力低微，但他其实每日吸收天地灵气，也能勉强吊着一口气。 　　小黄鸡目光炯炯，一动不动地盯着亓瑶瑶，半响后，他妥协似地晃了晃翅膀，轻轻啄了那糕点一口。 　　比想象中的要美味许多。 第33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6天 对比之下，她就是…… 　　夜幕之中, 点点繁星璀璨，半空中幽蓝色荧光亦愈来愈浓厚，几乎快要凝为实体。 　　少女青丝如瀑，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垂落至腰间, 她坐在石椅上, 左手轻轻撑着下巴, 右手百无聊赖地以指节敲着石桌，发出无迹可寻的清脆响声。 　　鸟笼中的小黄鸡慢慢吃完了亓瑶瑶带来的所有糕点, 他抖抖身上的绒毛，抖落洒在胸前绒毛上的糕点残渣，还怪讲究的。 　　一只手掌大小的小黄鸡, 能一口气吃完好几块糕点, 光看大小对比，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但考虑到这不是一只真的小黄鸡，又饿了好几天，倒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小黄鸡终于愿意配合, 亓瑶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嘀咕道：“早知如此，你早点配合不就好了嘛, 还白白将自己饿了几天……” 　　言语之间, 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叽叽叽！”也许是吃饱了，小黄鸡叫起来的声音相比之前中气十足。 　　亓瑶瑶听不懂他在叫些什么，不过为了自己身心的愉悦，她单方面宣布小黄鸡在说的绝对是溜须拍马的好话。 　　可能是：“瑶瑶大人，你真是人美心善，我以后再也不敢忤逆您了。” 　　“瑶瑶大人, 只需要500个任务点，就能兑换与所有种族无障碍交流的功能，现在原宿主商城中剩余450个任务点，只要您与我绑定，免费赠送50个任务点，当场即能获得此功能！” 　　受规则限制，系统不能离开它的宿主李逸阳，只能趁亓瑶瑶靠近小黄鸡的时间出来自我推销。 　　亓瑶瑶从笼丝间取出油纸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在心中回复系统道：“你觉得他嘴里说得出什么好话吗？要是我能听懂他说什么，他每天叽叽歪歪岂不是很烦人，现在还能全当是鸟儿在唱歌呢。” 　　“叽咕叽！”莫欺鸡崽穷，纵使今日失去人形，十年之后他必修炼为顶级妖兽报仇雪恨。一声令下，率十万小鸡崽打上琉璃宗？ 　　“咕咕！”你才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他连别的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凭什么污人清白，说他沾花惹草、勾三搭四。 　　“叽——”把我变回来！ 　　…… 　　“喳喳……”算了，明天他想吃红烧肉，四舍五入一下，这是恶毒美少女强行将他绑起来，追着逼他吃软饭，在心理地位上，他绝对处于上风！这波不亏！ 　　如果这里有网有手机有电脑，就更好了，他也不是不能宅一辈子…… 　　宿主已经疯了，系统不由得陷入沉默之中。 　　半响得不到回应，少女笑笑：“所以我才不会和你绑定，你最好再给自己多找点用途。” 　　亓瑶瑶不知道，系统最大的用途其实是转移仇恨。 　　被系统背叛前的李逸阳：有漂亮的坏女人骗我这个纯情的母胎单身。 　　被系统背叛后的李逸阳：狗屎系统，毁我前程。 　　小黄鸡咂咂嘴，回味着美味的小点心，越想越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系统。 　　首先，惹怒亓瑶瑶的行为全是系统托管时，被系统操控着进行的。 　　其次，关键道具锁妖咒是系统卖给亓瑶瑶的。 　　然后，系统甚至提供了鸟笼，反手将他卖给了亓瑶瑶。 　　综上所述，相比系统，亓瑶瑶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人，但他绝对不会轻易屈服！ 　　听着宿主没出息的心声，系统哑口无言，甚至开始进一步肯定它当场抛弃李逸阳，投靠亓瑶瑶的正确性。 　　堂堂杀妻证道系统，怎能与一条执迷不悟的舔狗为伍？这条舔狗先前甚至还胆敢恶人先告状，辱骂它是舔狗系统，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狗样子。 　　-------- 　　少女走回房内的一瞬间，半空中如梦似幻的幽蓝色荧光迅速凝聚，幻化为一只翩跹飞舞的蓝蝶。 　　蓝蝶轻盈地落在鸟笼上，哀怨轻柔的女声响起：“少主，你怎的变成一只寻常妖兽了呢？前几天雾柔听说少主失踪了，可是担心得紧，夫人知道少主失踪，也是伤心不已呢。” 　　“若不是今晚听见那女人对着你讲话，雾柔差点就认不出少主了，飞过这庭院时，还以为只是长相相似的妖兽。” 　　“不过……”蓝蝶蝶翅轻振，具有腐蚀性的鳞粉抖落，千年阴玄铁亦遭到腐蚀，发出“滋滋”的响声：“少主怎能遭一个筑基期的小姑娘抓住？真是太丢脸了……” 　　其实，雾柔心中亦不太确定，因为眼前的小黄鸡虽然有几分像三足金乌，但就其微弱灵力与毫不起眼的气场，分明就是一只卑贱的妖兽，与妖族相去甚远。 　　但亓瑶瑶与李逸阳关系匪浅，小黄鸡出现时间又与李逸阳失踪时间对得上，更别提亓瑶瑶对着小黄鸡说了许多意义不明的话…… 　　无论如何，她都得试探一下。 　　另一个心肠歹毒的罪魁祸首出现了！ 　　话说得好听，但假若不是她打开房门放花溪月心魔进屋，李逸阳也不必在走投无路情况之下使用系统托管。 　　雾柔未尽之话是何种意思，他自然也能猜得出来：实在太丢你爹的脸了，让我把你杀了吧。 　　和雾柔这只阴险狡诈的蝴蝶相比，亓瑶瑶简直就是绝世好女人！ 　　小黄鸡痴痴呆呆地望着流光溢彩的蝴蝶，圆溜溜的小黑眼睛中透露出一股好奇。 　　忽然之间，小黄鸡拍拍翅膀奋力跳了起来，一嘴就啄上了蓝蝶的翅膀，喙上沾染蝶翅上的鳞粉，小黄鸡痛苦地倒在笼内叽叽喳喳地惨叫起来。 　　声音越来越微弱，几秒后便气息奄奄，爪子抽搐几下，看上去命不久矣。 　　“欸？”雾柔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有些猝不及防，莫非这真都是巧合？这样自寻死路的举动，实在不像有灵智的妖族会做的事。 　　蓝蝶从缝隙间飞入鸟笼，小黄鸡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倒在笼子，锋利的喙已被腐蚀得钝圆，有丝丝鲜血渗出。 　　她冷哼一声：“看来只是一只模样古怪了些的妖兽罢了，我料少主也不会蠢笨到如此地步。” 　　蓝蝶翩翩飞走，躺在笼底的小黄鸡却不敢动弹，生怕雾柔心血来潮折返回来，见他活蹦乱跳的模样又下杀手。 　　雾柔若是对他下手，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黄鸡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系统跑路，没有已完成的任务，连用系统托管跑路也没法子。 　　待到天色将明之际，小黄鸡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此时他浑身上下已恢复如初，完好无损，这便是锻骨诀与三足金乌血统带来的超强恢复力。 　　鸟笼的笼丝被蝴蝶鳞粉腐蚀得十分脆弱，小黄鸡轻轻一碰，笼丝便断裂开，他抖抖羽毛，小心翼翼地挤了出去。 　　冷静一想，他此时灵力微弱，系统又畏罪潜逃，毫无自保之力，在琉璃宗内乱窜，估计不到一天就会被好心弟子送去御兽园，与留在亓瑶瑶手上无甚区别。 　　所以，小黄鸡决定留在坏女人身边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但这并不代表他现在不会去报复她！ 　　小黄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跳下石桌，俯着身子像一颗圆溜溜的鱼雷冲进亓瑶瑶的房间，他要去把亓瑶瑶的家产洗劫干净！ 　　“温馨提示：根据系统研发中心报告，通过收集各系统在不同世界的工作数据，我们惊喜地发现，对妖族使用系统出售的锁妖咒后，受害者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智商下降现象，可能是效力过于强大的负作用。” 　　“解咒后即会恢复正常，请各系统记得提醒自己的宿主。” 　　系统忧心忡忡地看着温馨提示……不，忧心忡忡？它装的，它巴不得李逸阳智商下线马上把自己作死。 　　------- 　　“裴允，别敲门了，我醒着，我今天不想去上早课。”少女神色不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裴允长睫微颤，有些委屈地轻声道：“你都连着两天没和我一起去上早课了……” 　　脚边蹲着的小白跟着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明天一定，我保证。”亓瑶瑶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我今天上午有事。” 　　她的语气活脱脱像一个敷衍了事的渣男。 　　亓瑶瑶！你能有什么事能比和我去上课重要吗！ 　　停！ 　　裴允，你不能像一个可怜的、惨遭人抛弃的怨妇，不就是你的青梅竹马没有以前黏你了嘛，这很正常，孩子长大了。 　　“哦，那好吧。”少年面无表情地冷冷应了一声，但走到一半时他又回头大喊一声：“你说的啊，明天一定！” 　　亓瑶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合上房门，转身看向房内的一地狼藉，眼皮不由一跳，这狗东西怎么钻进来的？ 　　“欸？对了，瑶瑶，你的鸡不见了？”裴允又叫喊了一声。 　　“不用管，你去上早课吧。”隔着房门，少女咬牙切齿道。 　　“千年阴玄铁？系统，你的东西也太劣质了吧？还绝对不会跑出来？那他是怎么大摇大摆地坐在那儿的？”她怒气冲冲地责骂着系统。 　　小黄鸡神色安详地坐在香粉盒中，浅黄色的绒毛上沾染着红红白白的胭脂水粉，瓶瓶罐罐打翻了一地，他惬意地打了一个嗝，对周围的一切仿若无觉。 　　“三瓶补灵丸，一瓶清心丹……”亓瑶瑶气恼地踢了一脚地上倒着的小白瓷瓶，瓶身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又落出一颗圆圆的褐色小丹药。 　　她一脚踩碎清心丹：“怎么没吃死你？” 　　这些补灵丸与清心丹的品级不高，但一口气吃这么多，也足够让正常的小黄鸡爆体而亡，不过这一只小黄鸡显然不是常鸡，再吃十瓶也不在话下。 　　亓瑶瑶心疼的当然也不是这些丹药，她愤怒地从香粉盒中抓起小黄鸡，细腻的香粉在屋中飘得洋洋洒洒，满室生香。 　　“这个我还没用过！李逸阳，你去死吧！” 　　小黄鸡神情淡然，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挑衅：我故意的。 　　实际上，小黄鸡并没有在故意挑衅，他吃了整整一瓶清心丹，现在心情平静得彷佛要立地成佛，他想表达的是：这一位女施主，胭脂香粉都是身外之物，莫要动怒，阿弥陀佛。 　　系统趁亓瑶瑶在气头上，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火上浇油：“和我绑定吧！一举两得！瑶瑶大人，我们这就把任务刷完，后面的任务对您而言小菜一碟，我们最多半年就能杀了他飞升上界！” 　　“如果您嫌任务麻烦，我们现在杀他也行，都看您心意行事。” 　　它不是来火上浇油的，它是来给火山爆发的亓瑶瑶泼冷水的。 　　亓瑶瑶冷笑着搓揉着呆呆愣愣的小黄鸡：“系统，他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吧？你想让我一气之下和你绑定？白日做梦。” 　　“我哪里有这么恶毒。”系统惺惺作态道：“只需要200个任务点，我就可以为您回放昨晚发生了什么，绝对是不容错过的重要事件，系统在这里小小地剧透一下，是其他人放他出来的。” 　　“是吗？我考虑考虑。”亓瑶瑶不置可否。 　　下一秒，她取来一张纸，放在小黄鸡面前，笑容阴恻恻地威胁道：“你是怎么出来的？把事情经过给我写出来，用嘴啄也要啄出来，不然我把你煮了。” 　　往事已随风消散，女施主莫要在意啊，煮我吧，我愿以身饲虎。 　　小黄鸡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头上的呆毛一晃一晃。 　　“唉，真拿你没办法。”少女无可奈何地揉揉眉间，装作苦恼道：“那就只能拜托你的系统了，它告诉我只要200个任务点就能知道事情经过。” 　　她伸指弹了弹小黄鸡：“可惜你的遗产只有450个任务点，以后任务点不够，我就只好和它绑定了，不过我也无所谓啦，它最近对我超热情的，就是你可能小命不报。” 　　心无挂碍的小黄鸡又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他家的系统是转行杀夫证道系统的杀妻证道系统，甚至还有点小小地期待亓瑶瑶被系统逼迫着去当舔狗。 　　亓瑶瑶无语凝噎，她眨眨眼，李逸阳是不是吃药把脑子吃出问题了？ 　　她只好挥挥手，示意系统道：“200个任务点，你回放吧。” 第34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7天 外门弟子考核兼职…… 　　光屏之中, 蓝蝶的身影忽闪忽现，这一次，亓瑶瑶却不再觉得翩翩蝴蝶轻盈迷人，而是感到一阵后怕。 　　从前与花溪月相见时, 蓝蝶洒落着荧荧鳞粉绕着她飞舞, 她毫无危机感, 现在终于见识到了蚀骨幽魂蝶的实力，才恍然发现自己曾多少次在危险边缘徘徊。 　　命悬一线, 小命只在花溪月的一念之间。 　　亓瑶瑶点了点小黄鸡的头，心有余悸地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花峰主是你亲生母亲，她还派妖兽来杀你, 你们究竟什么关系？还有之前你说的花溪月的心魔？” 　　“我一个个问题问你, 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小黄鸡眨了眨小眼睛, 打了一个嗝，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 　　“唉。”少女捂脸，重重地叹气道：“你究竟是药吃多了头脑不清醒, 还是故意不配合我？” 　　“他肯定是故意不配合您，心中还在怨恨您对他使用锁妖咒呢！”系统的另一个身份也许是假传圣旨的传话太监，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也十分之像。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 　　亓瑶瑶无奈地抿抿唇：“等你药效过了, 我再来问你。我发现了, 现在对着你说话，就是在对牛弹琴。” 　　这药效实在是有些过于长久，也许是因体内灵力过于充沛，小黄鸡难以消化，当天中午便沉沉睡去，连着几天都没有醒,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他的体型肉眼可见地变大许多。 　　为了掩人耳目，骗过花溪月，让她相信小黄鸡已死，亓瑶瑶专程拿着被鳞粉腐蚀的鸟笼去御兽园无理取闹一番，口口声声说定是有御兽园中的妖兽偷溜出来，误害了她新买的可怜小宠物。 　　毕竟以她的性格，早起无缘无故看见破损的鸟笼与被毒死的妖兽不可能无动于衷，一定会大闹一场，弄到整个琉璃宗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受了委屈。 　　忍气吞声，装作无事发生反而会引起花溪月的怀疑。 　　--------- 　　一直到外门弟子考核当天，小黄鸡也还未醒来，不过此时，他已经从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黄鸡长到了足球大小。 　　亓瑶瑶害怕花溪月的妖兽再来，也怕小黄鸡再次趁她不在弄乱房间，索性就将小黄鸡装到妖兽袋中，又塞进储物袋中随身带着。 　　这对妖兽而言自然有些苦闷无趣，不过既然小黄鸡昏迷不醒，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亓瑶瑶决定等他醒了，考察考察他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比如是散养，还是带个脚链，或者弄一个豪华铁笼套餐。 　　系统坐地起价，一个新鸟笼要300个任务点，铁了心要亓瑶瑶与它绑定，如果真有必要将小黄鸡关起来，她还不如自己去炼一个鸟笼。 　　藏经阁内，少女视线划过一本本书籍，踮脚取出最后一本所需的典籍，她得意地勾起嘴角，脚步轻快地小跑到墙边，将这一本书与其他几本放在一处。 　　亓瑶瑶抬头四处打望涂千雁的身影，透过书架的缝隙，她瞧见涂千雁似乎还在翻找着书籍。 　　外门弟子考核提前，人手难以调度，以往负责搬书的弟子正巧在外历练，机缘巧合之下，亓瑶瑶与涂千雁两人竟被分配到了同一个任务——搬运外门弟子考核所用的书籍。 　　这些书并不是寻常书籍，而是以专门的法术制成的留影集，根据不同的内容分门别类，整理成册。 　　用来进行外门弟子考核的留影集，内容主要是修真界中各类物种，琉璃宗历代风云人物介绍。只要注入灵力，书页上的图画便会幻化为栩栩如生的残影。 　　其中一些残影毫无攻击力，被用来考察外门弟子的基础知识。 　　而另一些残影保留了原主的部分实力，用来考察弟子的基本功。 　　明明涂千雁要找的留影集比她还少些，这动作着实有些慢了，亓瑶瑶瘪瘪嘴，等得百无聊赖，她靠着墙又开始胡思乱想着她的鸟笼。 　　如果使用金色的材质，那算不算金屋藏鸡啊？不过黄鸡配黄鸟笼，似乎有些单调，也许其他颜色会更好一点？ 　　…… 　　忽然，亓瑶瑶为难地比划几下小黄鸡的大小，可能不能叫鸟笼，得叫鸡笼了。 　　“亓瑶瑶！你在发什么呆呢？”涂千雁怀中抱着一大垒书，绕过书架走向躲在藏经阁角落走神的少女，不悦地问道。 　　亓瑶瑶回过神来，她急急忙忙缩回手，指着脚下的几本书道：“《异兽图录》、《琉璃宗外门弟子考核集》……要用的这几本，我已经找到了。” 　　涂千雁瞥一眼少女脚下散乱的书籍，嘀咕道：“你动作还挺快。” 　　旋即，她又一扭头道：“那我们快走吧，长老们都在等着呢。” 　　亓瑶瑶点点头，弯腰捡起书籍，快步跟上涂千雁的步伐。 　　藏经阁内书橱放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古旧书籍特有的香味，阳光自小窗中斜斜射入，少女们怀抱沉甸甸的书籍，在书架间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着，面上光影交错。 　　也许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走在前面的涂千雁忽然开口说道：“李逸阳失踪了，你……你作何感想？毕竟他从前那么喜欢你……算了，我不清楚你们的关系，失礼了。” 　　“唔，对此，我感到非常遗憾。”作为李逸阳失踪案的幕后真凶，亓瑶瑶装作失落地说道。 　　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垂眸瞟了一眼腰间的储物袋，那家伙正像一只死猪似的睡在里面呢。 　　“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感动……”涂千雁喃喃道。 　　亓瑶瑶走在后面，看不见涂千雁的表情，但隐隐发觉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对李逸阳已死这一件事非常笃定。 　　实际上琉璃宗内确实有传言说李逸阳表面上是失踪，其实早就死了，并且死状过于凄惨，所以执法堂为了稳定人心，还对外宣称他失踪。 　　但涂千雁可不像会相信这种传言的人。 　　亓瑶瑶黛眉微蹙，字斟句酌道：“他还不一定死了呢，负责此案的赵梅韵师姐，至今为止还没找到他的尸体或是残留血迹呀。” 　　“说不定哪天找着人，他就回来了。” 　　“不……”涂千雁陡然间停下脚步：“他多……多喜欢你，若还活着，怎么会不来找你？” 　　她彷佛自知失言，加快脚步走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转移话题道：“但我确实是不知道详情，你说得有理，他确实还可能活着。” 　　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有鬼，亓瑶瑶沉思着盯着少女略显单弱的后背。 　　什么“多喜欢你”，听语气，她最初想说“多半是……”。 　　涂千雁是花溪月的弟子，说不准真知道些内情。 　　四千多年间，花溪月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弟子，她从前收过许多弟子，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但所剩者寥寥。 　　花溪月虽是峰主，却有不擅长教导弟子的名声，她的弟子要么是难以突破修为瓶颈，先她一步寿元耗尽，要么是在师尊宽松管教下迷失自我，误入魔道，更有两个天资优异的倒霉蛋直接折在秘境中了。 　　总而言之，涂千雁竟然是花溪月现在门下的独苗。 　　心魔，心狠手辣的妖兽，早夭的众多弟子……花溪月也太过诡异了。 　　亓瑶瑶心中暗自思量，师尊不在，花溪月便是琉璃宗内修为最高强之人，一切都必须等师尊从万妖境回来，再小心行事。 　　现下告诉谁人都没用。 　　修真界中向来是拳头说话，即便是正道之间，没有实力，谁会与你和颜悦色地商商量量？更别提这是指控峰主堕入魔道的大事。 　　--------- 　　涂千雁本不甚在意李逸阳失踪一事，才不见半天，有什么必要大惊小怪？ 　　但那一天下午，庭院中草木幽深，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之意，但眼前景象一片宁静祥和，与平日里师尊的洞府无甚区别。 　　于是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继续向里走着，从来都是紧闭的大门竟罕见地开着。 　　涂千雁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恭敬道：“师尊，千雁有问题想请教您。” 　　没有回应。 　　屋中隐隐约约传来女子悲痛欲绝的哭声。 　　是师尊在哭吗？莫非她已经听说李逸阳失踪的消息？ 　　师尊心肠柔软，每每看到他人遭遇不幸，纵使是陌生人，也忍不住为他们伤心。 　　涂千雁眉间微蹙，在门口犹豫徘徊不定，最终还是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一只蓝蝶轻柔地落在她发髻之上。 　　屋内厚重的窗帘竟也收了起来，亮亮堂堂，令人不太习惯。 　　屏风后隐隐约约透出两个人的身影，身材单薄的女子坐于桌旁，低头掩面哭泣着，旁边站着一个男子，他弯腰似乎在低声安慰着她，语气轻柔，内容却残忍不已。 　　“溪月，那个弟子被你的心魔害死了，你看。” 　　他伸手强硬地拉开花溪月掩面的手，右手钳住她的下巴，扭向窗户的方向，左手粗暴地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他拉着她走，彷佛亲密无间的情人般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藤蔓将他拉进了池塘，怨鱼将他的血肉啃食干净，全都是因为你压抑不住自己的心魔，多可怜呀。” 　　屏风后的人影愈来愈清晰，眼见两人就要绕过屏风，走到门口，涂千雁却腿如灌铅，颤颤巍巍地捂住嘴，不敢动弹。 　　心魔？害死了一个弟子？这都是什么东西？ 　　师尊房里怎么会有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男人？ 　　忽然间，女子呜咽声停了。 　　“真没意思。”男子无情地啧了一声，冷冷地松开手，女子的身影软软地倒在地上。 　　男子从屏风后走出，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皮肤青白，他指尖染着一抹幽蓝色，笑容阴森地看向涂千雁：“你的师尊为压制心魔，力竭晕倒了。你还算走运，假若她这次失败，你就会与那个外门弟子一般下场了。” 　　少女额上渗出冷汗，她颤抖着扶着房门。 　　外门弟子……莫非是在说李逸阳吗？ 　　“你很怕我吗？我们见过好多次。”男子神色淡然，步步紧逼。 　　最后，他指尖温柔地点了点涂千雁的额头，一道幽蓝色印记在她额上消失不见，男子哑然失笑道：“你是曦月心爱的弟子，我怎会害你？”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曦月的心魔一事，你应该知道，不可告诉任何人。” 　　“……千雁？涂千雁！”恍惚中，有人拉扯着她的衣袖：“你翻错页了！刚才还说我走神呢，你抬头看看长老们的眼神，他们都要被气死了。” 　　她跪在地上，豆珠大的汗水滴落于面前摆着的书籍。 　　“易鸿风，流明山庄少庄主，此为其二十五岁时拜访琉璃宗留下的残影……” 　　头脑昏昏沉沉，书页上的文字与画像重影叠叠，变幻着扭曲，仿佛在她面前跳着舞。 　　涂千雁喘着粗气，无力阻止体内的灵力流向书页之中，她艰难地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把、把……拉开。” 　　然而为时已晚。 　　咒术已成。 　　书页上男子的画像线条忽然变得鲜活灵动，栩栩如生，他从平面之中跃出，如一道虚影般到了外门弟子考核的台上。 　　翩翩君子，风流儒雅，他白皙的面上透着健康的红，眼中情意缱绻：“曦月，待你下山历练归来，我们便结缘可好？” 　　台上接受考核的外门弟子为难地搔搔头：“长老，这一道题，我不会，这不是我们琉璃宗的人吧？” 　　“唉，我这次真有认真学习，但这个残影实在是超出考核范围了吧，我觉得这……” 　　他念念叨叨着，却无长老理会他。 　　她究竟放出了什么东西的残影？ 　　涂千雁颓然地跪在地上，虚弱地抬起头。 　　“你怎么了？”亓瑶瑶关切地扶着她，让她不至于直接力竭倒在地上。 　　看清男子相貌的那一刻，涂千雁苍白的脸更是煞白了几分。 　　易鸿风……竟是师尊房内的那个男人吗？ 　　在后面候着考试的外门弟子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答案，高处长老们坐着的台上却是鸦雀无声，所有知道男子身份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主座之上的花溪月。 　　花溪月仪态优雅地坐于主座之上，手里轻轻把玩着一枝花枝，阳光照射下，飞舞的蓝蝶在她面容上投下阴影，她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第35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8天 同时也在兼职侦探…… 　　“瑶瑶大人, 那是易鸿风，流明山庄前任少庄主，花溪月曾经的婚约对象，陨落于万妖境。虽然现在看见的只是残影, 但假若您与我绑定, 我也能为您调出人物面板……” 　　亓瑶瑶半跪在地上, 搀扶着浑身冒着虚汗的涂千雁，耳边自动过滤了系统的碎碎念, 她垂眸看向摊开在地的书籍，之前她单纯以为涂千雁走神翻错页。 　　但现在瞎子也能看出来刚才涂千雁的反应不正常，她不像是走神, 而像是被人控制住了, 亓瑶瑶心念电转。 　　虽说作为花溪月的弟子，涂千雁极可能在配合着花溪月演戏, 但亓瑶瑶瞥一眼身旁神情恍惚、下一秒几乎就要晕倒的少女，总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说不准都是涂千雁伪装出来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究竟知晓多少内幕，若都是装的，那这家伙演技还真是有些好。 　　“易鸿风……”亓瑶瑶在心中默念出书页上的名字, 又抬头望向台上光风霁月的男子残影, 明明只是残影，却仿若有神智一般，目光缱绻地望向花溪月的方向，邀约似的温柔伸出手。 　　花溪月抬眸，指尖白芒一闪，台上残影被击碎, 如陡然出现裂痕的镜子般破碎崩裂，然而，璀璨生辉的碎片落于地上那一刻，竟溅起水面涟漪似的波澜，而后碎片陡然黯淡，化为千百个黑色小虫消失不见。 　　场面诡异至极，花溪月亦一时失态，惊讶地捂住嘴，微愣几秒后，自说自话道：“这留影集放久了，残影质量确实不如从前，竟都引来食影虫了。” 　　随后，她又神情自若地笑了笑，面上出现几分怀念之色，对台上手足无措的外门弟子柔声道：“不必担心，这确实不在考核范围内，应当是召唤残影的弟子一时粗心，拿错书了。” 　　她眼波微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远处满面颓然的涂千雁。 　　那一个外门弟子受宠若惊地看向她，激动道：“花峰主的意思是，我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花溪月浅笑着点点头：“自然，怎能因他人的失误，让你辛辛苦苦的准备白费？” 　　“太好了！多谢花峰主！”那弟子兴奋地跳了起来。 　　“无碍。”花溪月忽然语气遗憾道：“天妒英才，他当年不幸陨落于万妖境，距今已有四千多年，你们不认识他自然也是正常。话说如此，亲眼看见年轻一辈无人识他的场面，我还当真有些难过。” 　　“他……”弟子舔了舔唇，欲言又止，大家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个男子叫了花峰主的名字，又提到结缘，一看便知两人关系匪浅，心中好奇不已，却不敢多问。 　　花溪月心下了然，语气平淡无澜道：“他是我年少时的未婚夫，曾经我们发誓此生要共证大道，生死与共。”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 　　见状，她左侧须发皆白的老者江珣江长老轻声安慰她几句，不过台下的弟子们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想来是用了隔绝声音的法术。 　　哪里是世事难料…… 　　师尊说花溪月的老情人是妖皇元羲，花溪月自己和系统又都说未婚夫易鸿风死在万妖境，怕不是闹出了人命的狗血三角恋。 　　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人拿的什么剧本，多半不是妖皇豪取抢夺无辜小白花，这里面看起来最无辜的小白花，难道不是已经遇害的易鸿风？ 　　亓瑶瑶看一眼高台之上蓝蝶萦绕的美貌女子，江珣安慰她后，她面上的忧愁散去不少，与长老们谈笑自若。 　　片刻后，花溪月不疾不徐道：“继续吧，方才是千雁出了差错吗？” 　　她淡淡扫了一眼涂千雁，少女颓然低下头，花溪月温和道：“看你面色，可是身体不适？千雁，下去休息吧。” 　　“……是。”涂千雁弱弱道。 　　亓瑶瑶赶忙举起手，自告奋勇道：“花峰主，我想去照顾千雁，我看她身体虚弱，恐怕一个人都回不了房呢，实在是放心不下。” 　　涂千雁可不是无能之辈，在内门弟子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召唤一个普通残影何至于让她精疲力竭到如此地步，多半是还发生了什么。 　　探查真相最好的机会，就在此时此刻，她疲惫不堪，一时松懈，说不准就能套出些话来。 　　“这……”花溪月皱眉，为难道：“假若你们两人都不在，谁来……” 　　无人召唤残影，这一理由确实有些牵强，这并不是什么技术活，对灵根、天资更是没有要求，随手抓来一个空闲的内门弟子，简单注入灵力，即可完成。 　　“我来吧。”高台之上，与花溪月隔着几个座位的楼远岚朗声道。 　　他施施然站起身，飞身跃下高台，来到亓瑶瑶身边，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虚弱跪在地上的涂千雁，眼神莫名。 　　楼远岚旋即又转身笑语盈盈地对着花溪月道：“花峰主莫忘了，在未成长老之前，远岚也时常负责在考核上召唤残影，倒是轻车熟路了。” 　　“她们两人感情不错，瑶瑶又是一个办事不靠谱的，要是又召唤错，可就不好了。” 　　江珣皱起眉头，责备道：“楼长老，你本说执法堂事务繁忙，再过一刻钟就要走，现在是又要为亓瑶瑶临时改变主意？你实在是过于溺爱她了！” 　　莫名其妙被提到的亓瑶瑶尴尬地笑了笑，这语气怎么像在骂她是红颜祸水似的？ 　　“一刻钟？”楼远岚弯腰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动起书页，他的眼睛却不在看书，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江珣：“确实一刻钟后就要走，不过时间够了。” 　　随着他翻页的动作，无数异兽残影自书页中跳出，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他笑了笑：“一个个地考核，是因为弟子召唤残影不熟练，我倒是没有这个烦恼，就让外门弟子们同时答题，速战速决吧。” 　　“江长老应当不会看花了眼吧？”楼远岚体贴道，一副关爱老年人的模样。 　　江珣悻悻然甩袖。 　　花溪月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那便麻烦远岚了。” 　　亓瑶瑶搀扶着神情恍惚的涂千雁缓缓向外走去，脸色煞白的少女状态看上去比之前还差上不少，她脚步虚浮，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亓瑶瑶身上。 　　好重啊……亓瑶瑶运起灵力支撑着两人，不然定会走得歪歪扭扭。 　　忽然之间，亓瑶瑶脑内响起楼远岚的话语：“她的木灵根受损。” 　　没有用传音玉符，而是直接传音，他的语句简短，没有细说，想来也是害怕其他长老与花溪月察觉到不对劲。 　　亓瑶瑶克制住回头看向师叔的冲动，脚步不停地走着。 　　------- 　　涂千雁房内摆设整齐，一尘不染，与她的性格十分相符。 　　书桌上放着一个个装着草药香料的小匣子，一张泛黄的纸盖在匣子上，纸上字迹娟秀，记录着各类草药的配比。 　　亓瑶瑶将涂千雁扶到床旁，好奇在屋内仔细打量一番，瞥一眼桌上的草药，很眼熟，但药学学渣一个也想不起来。 　　她故意走近书桌，一把抓起纸张，开口问道：“你是生病了吗？这是治病炼丹要用的草药？要不要我把裴允叫过来，帮你炼丹呀？” 　　“谁病了还自己炼丹……”涂千雁半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头晕目眩，一个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艰难道：“麻烦你把抽屉里的补灵丸给我……谢谢。” 　　亓瑶瑶名正言顺地拉开抽屉，里面除了几瓶丹药外，空无一物，她递过去小药瓶，明知故问道：“你的灵力耗尽了？但加上召错的那一个，我们不才唤出五个残影吗？难道你最近修行出岔子了？” 　　确实不该如此…… 　　涂千雁精神萎靡，沉默不语，手指无助地摩挲着小药瓶。 　　见涂千雁陷入沉思中，亓瑶瑶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房内四处翻找线索，一边嘴里碎碎念叨着：“你要喝水吗？你的茶杯在哪？我来帮你找找……” 　　“出了这么多汗，换件衣服吧？”又光明正大地去翻涂千雁的衣柜。 　　…… 　　还真被她翻出些东西，书桌后藏着一本日记，衣柜衣服底下压着一封信。 　　日记肯定不能当场拿走，信嘛，亓瑶瑶偷瞄一眼神不守舍的涂千雁，她手里还攥着亓瑶瑶硬塞过去的干净衣服，指节发白，彷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围一切浑然无知，不过服用补灵丸后，她气色比之前好上不少。 　　亓瑶瑶眼疾手快，将信收到储物袋中。 　　忽然，涂千雁怔怔开口道：“那是师尊的草药。” 　　“嗯？”亓瑶瑶才合拢衣柜门，有些猝不及防。 　　涂千雁扭头看了她一眼：“方才你不是问我那些草药什么用途吗？师尊常年头痛，没有安神香便难以入睡，自……总之，我负责去药圃取来草药，再配置好后送去师尊房中。” 　　头痛？是心魔困扰吧？ 　　亓瑶瑶斟酌字句，小步走向书桌旁，在椅子上坐下，心中默记着草药内容，装傻道：“这么重要的任务，花峰主在她门下所有弟子中，最喜欢的肯定是你。” 　　“她现在只有我一个弟子。”涂千雁简短道，也没再多做解释，显然不想再纠缠这一个话题。 　　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又困惑不已地眨了眨眼，语气天真无辜地问道：“为什么呀？四千多年，花峰主不喜欢收弟子吗？难道是遇见你之后才老树开花，决心收徒？” 　　“你是木系单灵根吗？她是不是打算将毕生绝学都传给你呀？”她手势夸张地比划出一只蝴蝶的形状，满脸艳羡：“包括那些亮晶晶的蓝色蝴蝶？你知道那是什么妖兽吗？好漂亮，我也想去买一只。” 　　听见她连环珠似的问题，涂千雁神色有些不虞，怎么有人说话能句句都戳中她的痛处？但好歹亓瑶瑶好心地将她搀扶回了房间，又是端水、又是拿衣服，也算得上温柔体贴、关爱同门，她也不好发作。 　　涂千雁偏头，冷淡道：“从前师尊有一个弟子叛出琉璃宗，那之后她就很少收徒，我不是单灵根，我是……” 　　刹那间，涂千雁如触电般停下话语，她惶恐不安地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木灵根，怎么会？恐怕与行踪诡异的易鸿风有关，但她绝不能出卖师尊。 　　她抬眸偷瞄一眼仿若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的亓瑶瑶，旋即又强自镇定道：“我是土木双灵根。” 　　“我最近修行确实出岔子了，瑶瑶，谢谢你，不过现在我想一个人安静休息。” 　　涂千雁转移话题的语气僵硬，但赶客的态度却坚定得不容拒绝。 　　亓瑶瑶不想引起怀疑，惋惜地点点头：“真可惜，本来还想多陪陪你呢。” 　　不过得了一封信，也不算无功而返。 　　--------- 　　“千雁，我见到一只幽梦蝶。” 　　信中只有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落款是云平，旁边附着工笔描绘的栩栩如生的蓝蝶，是一张留影。 　　幽梦蝶？亓瑶瑶记得花溪月的妖兽就是幽梦蝶，她皱眉，小心翼翼地向留影中注入灵力，蓝蝶残影飞入空中。 　　她又吩咐道：“系统，将那天晚上的回放放出来。” 　　“哪里要那么麻烦呀，直接和我绑定，不仅提供免费的物种鉴定服务，而且有了任务提醒，查明真相，事半功倍！”系统见缝插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在光屏上重放一次。 　　毕竟这可是收了两百个任务点的服务。 　　亓瑶瑶懒得理会系统，专心致志地对比着两只蝴蝶，即便是同一品种，世上也不可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蝴蝶。 　　因此即便光屏中的蓝蝶要瘦长些，大多数人也会以为它是罕见的妖兽幽梦蝶。 　　但假若以它们不是同一种类的妖兽这一观点来看，两者确实有许多区别。 　　花溪月的蓝蝶究竟是什么蝴蝶，是何种妖兽，或者说……妖族？ 　　写这一封信的人，恐怕知道了答案。 　　云平……亓瑶瑶唇间摩挲着这个名字，莫名有些耳熟，她小时候肯定在哪里听过。 　　“欸？” 　　忽然之间，腰间储物袋滚烫，她惊呼一声，急忙解下储物袋扔到地上，但即便如此，细嫩的指尖也遭炽热温度烫红，所幸没有烫伤。 　　掉在地上的储物袋急剧收缩着，下一秒便猛然炸裂开，乱七八糟的各类物件洒落在房中。 　　一只口中喷着火、到人小腿高度的小黄鸡愤怒地扑腾着翅膀飞来：“亓瑶瑶，你越来越没良心了！” 第36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9天 有五险一金吗？…… 　　“你居然会说话了？”亓瑶瑶难以置信道, 她站在原地，一时忘记了闪避，目不转睛地盯着奋力扇着翅膀也只能离地几厘米的胖鸡。 　　毕竟体型巨大的小黄鸡就算来势汹汹，也只是气势吓人而已, 嘴里的火转眼间就成了一缕黑烟, 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任何威胁…… 　　半秒后, 亓瑶瑶表情痛苦地弯腰捂住膝盖，一只会飞的胖鸡, 特别是头很铁的胖鸡，冲击力不容小觑。 　　少女倔强地咬着嘴唇，强忍着难耐的疼痛, 鼻尖和眼角的肌肤已有些微微泛红。 　　为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全身上下都那么硬？ 　　小……大黄鸡精神奕奕地落在地上, 高傲抬头道：“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认真谈一谈，之前你为什么说关我是为了阻止我沾花惹草？” 　　他直奔主题, 说话十分直白，倒是将亓瑶瑶弄得有些不好回答。 　　难道他是想假意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或者说还未发生之事不能证明他的为人, 哄骗她解除锁妖咒？ 　　亓瑶瑶皱眉，她揉了揉膝盖，避重就轻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大黄鸡很不给面子：“就算舔狗不得好死,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太过分了。你究竟是谁？” 　　其实他心里倒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在锁妖咒副作用下，李逸阳的思维方式开始变得十分简单粗暴。 　　雾柔想杀他？好，先装死。 　　不明白亓瑶瑶的心思？好，直接问。 　　亓瑶瑶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大黄鸡, 一字一句道：“别装了，杀妻证道系统。” 　　“啥？”鸡脸呆萌：“不是助你飞升系统吗？” 　　事到临头，还要拼死抵赖，亓瑶瑶简直快被气得心梗，世界上可能存在不明白系统作用就稀里糊涂与对方绑定的人吗？ 　　她语速极快地念叨道：“你的系统已经自报家门了，就算你要说你绝对是纯情处男，我的梦都是假的，杀妻证道可绝绝对对是真的。” 　　“不管别的，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把你关起来了吧？” 　　“我不信。”大黄鸡眼神坚毅。 　　“你不信什么？”亓瑶瑶气鼓鼓地问道，她捏着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就地正法、当场处决。 　　如果换一种画风，她大概会气极反笑，邪魅地挑起黄鸡的下巴，威胁道：“鸡崽，你以为这样装疯卖傻，我就会放过你吗？” 　　可惜她不是这种类型的。 　　“杀妻证道里的妻，一般不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对男主一往情深的类型吗？这几个词哪里与你搭边？”大黄鸡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休想当场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感到愧疚。 　　杀妻证道？他们两个谁也不像能拿这种剧本的性格。 　　“虽然人物界面上说亓瑶瑶温柔小意，但你显然不是本尊，琉璃宗内的传言说亓瑶瑶是任性娇纵型的，你已经穿来很久了？” 　　这已经不是在含沙射影，而是指着鼻子说她性格不好了。 　　亓瑶瑶愤怒地揪了一下黄鸡，扯下一片本就有些松动的羽毛。 　　“你看，你温柔吗？”他以一种果不其然的语气说道：“你根本不用担心被人证道，你担心的肯定是刚才说的梦……” 　　“梦？”大黄鸡脸上忽然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你不会是被人证完道之后重生的吧？！还不守男德、沾花惹草？他不仅杀你还绿你？”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亓瑶瑶，伸出小爪子向后退了一步，试探道：“梦里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重生？应该不是。 　　杀她和绿她这两点倒是说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是猜的还是实话实说。 　　亓瑶瑶面无表情地将扯下来的羽毛又强硬地揉回大黄鸡脑袋上，冷笑道：“你觉得呢？” 　　大黄鸡相当的厚颜无耻，他抖了抖羽毛，义正言辞道：“肯定不是我吧？不然你肯定把我杀了或者阉了，哪里还会把我留着。” 　　“如果你这都能心软，那你不也是挺乐在其中的吗？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这样虐渣虐得也不快乐，不如先给我透露一点未来，这样比较有代入感。” 　　“你会和我结婚吗？”大黄鸡忽然问道，见少女一脸嫌弃，他自问自答：“肯定不会啊，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直接剧透给我吧，我肯定斗不过你嘛。” 　　完了…… 　　好像说不赢他。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了你的。”亓瑶瑶泄气地结束话题，她转身，正巧看见桌上的蓝蝶投影，忽然灵光一现。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不怀好意道：“但是呢，如果你愿意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弄清楚花溪月的事，说不定我就会大发慈悲。” 　　“你为什么不问问聪明的系统呢？它不是你的舔狗模拟器吗？”大黄鸡真诚发问。 　　系统暴跳如雷，它暴躁得甚至忘了屏蔽自己的宿主：“瑶瑶大人，求你了，不管绑不绑定，都把他杀了吧，但绑定后，我能把具体剧情透露给你。” 　　“你真的是杀妻证道系统吗？”久违地听到系统的公鸭嗓，大黄鸡一反常态的冷静。 　　“爬，我是杀夫证道系统。”系统一如既往地嘴臭。 　　“哦。”大黄鸡表面冷静地应了一声，头上的呆毛颤了一颤，他自以为刚才一番操作很秀，想不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丑。 　　垃圾系统加上亓瑶瑶内容不明的梦，那他确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亓瑶瑶不可能信他。 　　于是大黄鸡抬头，试图谈判道：“五险一金，周末双休，朝九晚五，关心员工身心健康，每年安排体检，支持员工个人提升发展……” 　　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只能想方法享受。 　　亓瑶瑶听得头晕脑胀，小脸皱成一团，眼中只有黄鸡橙红的喙开开合合，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地胡言乱语什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地打断道：“说人话。” 　　“在一定条件下，我愿意帮你。”大黄鸡严谨地总结道。 　　一定条件？ 　　这不就是废话？ 　　亓瑶瑶没好气道：“你现在究竟算妖兽还是妖族？反正最多每月给你五颗帮助妖兽修炼的丹药，剩下的看你表现。” 　　“十颗。” 　　“……四颗。” 　　“那就五颗吧。”大黄鸡妥协道。 　　“瑶瑶大人，我不比他好吗？我不仅不要丹药，还能送你奇珍异宝……”系统撒泼打滚。 　　如果亓瑶瑶铁了心要养李逸阳，那他以妖兽的形态渐渐进阶，寿命逐渐延长，它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岂不是越来越长？ 　　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哭闹着上吊半天，没人理会它，系统灰溜溜地闭上嘴。 　　就着系统声嘶力竭的哭嚎当背景音，一人一鸡长话短说，简单交换了一下自己所知的情报。 　　“蚀骨幽魂蝶？一听就不像好东西啊……”亓瑶瑶感叹道，她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在大黄鸡的脖子上比划。 　　这家伙的脖子还真比她想象中细，看来他不是胖鸡，只是毛多。 　　长长的羽毛阻碍了他的视线，有的人低头看到脚，有的人低头看到肚子，而有的鸡低头看见自己的围脖，大黄鸡迷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 　　“好了。”亓瑶瑶扣上锁链，轻轻拉了一拉：“你现在是人吗？” 　　随着她手松开的动作，锁链逐渐消失不见，这是特制的锁链，只有主人要用时运起灵力才会显现。 　　她懒得时时刻刻都牵着大黄鸡，不过也必须确保必要时刻他不会到处乱跑。 　　亓瑶瑶站起身，又掏出一个备用妖兽袋：“老实点，自己跳进去，我不放心你独自留在房里。” 　　“这个……”大黄鸡眨了眨绿豆小眼，犹豫道：“至少得加一颗丹药吧？”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被亓瑶瑶控制的黄鸡适应力良好，啊不，他肯定是在忍辱负重。 　　------- 　　“云平……”亓瑶瑶一边走向执法堂，一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她肯定在哪里听过，可能是好几年前的事。 　　认识涂千雁，又会制作留影，多半是内门弟子，但每日早课从未见过，年纪肯定比她大，也不是在外闯出名头的师兄师姐，默默无名，生死未卜…… 　　这样的人，还真有些难找。 　　亓瑶瑶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便到了执法堂，喧杂的人声将她惊醒，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向内望了望。 　　楼远岚不在。BaN 　　她难免有些失落，师叔肯定是询问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但现在他不在，只能再等一等了。 　　亓瑶瑶转身欲走，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却在门口撞上了她。 　　她一时不防，向后踉跄几步，也撞到另一个弟子身上，她好不容易站稳后，赶忙扭头歉意地超那弟子笑笑：“不好意思。” 　　转头对着那走路不看路的家伙时，亓瑶瑶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开口正欲责怪，却听见一声耳熟的“亓师姐”，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又惊又喜。 　　居然是认识的人？快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亓瑶瑶打量着眼前哭哭啼啼、鼻子通红的少女。 　　啧，原来是之前下跪现场的目击者、制造不实八卦小能手张曼儿。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亓瑶瑶也不好过于责备，只好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无可奈何道：“你有什么急事，快进去吧。” 　　张曼儿一动不动，眼眶通红，怯生生地向内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亓瑶瑶的衣袖，轻声道：“亓师姐也是执法堂的，我告诉师姐就好……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还、还望师姐转告楼长老。” 　　转告楼长老？亓瑶瑶眼珠一转，故意严厉道：“张曼儿，楼长老可是很忙的，我希望你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不要拿无关紧要的小事去叨扰他。” 　　“是、是大事。”张曼儿慌慌张张道，话是这样说，她却没有再说是何大事，反而一双眼睛惶恐不安地四处乱瞟着。 　　亓瑶瑶见状，索性一路拉着她回了谢淮书的洞府，这总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吧？ 　　张曼儿才踏进房门便被一个铁疙瘩绊了一跤，她心神不宁，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不由得凄厉地惨叫一声。 　　“没事！我房间乱而已！”亓瑶瑶捂住耳朵，之前李·储物袋毁灭者·逸阳害得地上乱七八糟地落着储物袋中爆出的内容，她懒癌发作，还没收拾。 　　“确实是有、有点乱……”张曼儿不安地看了亓瑶瑶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局促地拍拍裙上灰尘。 　　她欲言又止，嘴巴开开合合，扭捏来扭捏去，就是不说正事，弄得亓瑶瑶有些不耐烦。 　　又是过了一会儿，她方才下定决心，小声开口道：“我看了……涂师姐的日记。” 　　啥？她盯了半天都不敢下手的日记，居然被张曼儿直接给翻出来看了？ 　　亓瑶瑶蹙眉，她迫不及待地想逼问日记的内容，但又害怕太急切吓到胆小如鼠的张曼儿，于是故作矜持地点点头，柔声宽慰道：“不急，你慢慢讲。” 　　“我外门弟子考核过关，想拜入花峰主门下，所以就去找涂师姐，希望她能为我美言几句。”张曼儿颤颤巍巍地开口：“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写些什么，态度很差，我说明来意后，劈头盖脸对我一顿痛骂，让我不要痴心妄想。” 　　“当时我气恼至极，决心要抓住她的把柄嘲讽她，于是趁她走后偷偷溜进她的屋子，结果就翻到了她的日记……” 　　说到这里，张曼儿心虚地瞟了亓瑶瑶一眼。 　　亓瑶瑶心中了然，拍拍胸脯鼓励道：“这很正常，她先骂你的，你翻她的日记只是合理反击，我绝不会因此看不起你。” 　　张曼儿点点头，终于止住眼泪开始讲她看见的重点。 　　那几页有许多被人故意涂黑的地方，应该是写完当天的日记后，涂千雁心中自知不妥，又沾墨涂去了关键信息。 　　但八卦小能手张曼儿有着常年偷看他人被销毁的情书的经验，凭着一腔怒火，对着阳光，很快就辨认出被涂去的字迹。 　　涂千雁在花溪月洞府中偷听到她与一个神秘男子的对话，知晓心魔与李逸阳的死因，而那个男人是死去已久的易鸿风，并且涂千雁怀疑他对自己做了手脚。 　　一提到她的完美男友模板，张曼儿又哀怨地开始抹着眼泪，哽咽道：“亓师姐，你一定要给他报仇……” 　　别哭……你的梦中情鸡还没死呢…… 　　不过李逸阳说易鸿风早已化为怨蝉，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恐怕是能模仿能力极强的蚀骨幽魂蝶假扮的。 　　亓瑶瑶抿唇，郑重其事道：“你千万不要向第三个人提及此事，即便是你的姐姐。” 　　张曼儿点点头。 第37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0天 过于偏僻的地方…… 　　弟子院由一前一后两栋建筑组成, 入口的那一栋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楼，内里空空荡荡，陈设简陋，只有一个弟子打着瞌睡坐在书桌前, 手里握着一只笔, 桌上放着好几盏灯台。 　　“要领任务去诸事堂, 想学本事去上早课。”他有气无力，懒洋洋地对排成队的新晋内门弟子们说着：“这次登记完, 希望你们以后别来找我。” 　　“喏，逼一滴精血滴进去。”他努努嘴，指向桌上的灯台。 　　张曼儿依言伸出手, 精血落入灯台之中, 旋即化为一点明亮的灯火，而那灯台亦化作一盏流光, 穿出小楼后门，飘进楼后的另一座建筑中，或者说, 真正的弟子院之中。 　　弟子院的结界中，密密麻麻地漂浮着这样的灯台，高低错落, 有的亮如骄阳, 有的却日益黯淡。 　　每当有弟子不幸陨落，便会熄灭一盏，失去主人的灯台黯淡无光，落于地上，由弟子院的弟子收走。 　　不过，外门弟子并没有资格拥有一盏灯台, 毕竟他们天资不高，随时可能放弃修道，自愿下山，所以对执法堂里的人来说，失踪外门弟子的死活反而是最难判断的，比如音讯全无的李逸阳。 　　少女神色平静，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安静地盯着那一盏盏化为流光飞走的灯台，髻上金钗映出流转的火焰，精美灵动。 　　她不言不语的样子，倒有几分像大家笔下沉静娴美的工笔画仕女。 　　但一切都是假象，她可是无时无刻不在闹腾的亓瑶瑶啊，她一开口、一动作，恐怕没人能用画笔准确画出她眉间飞舞的神采。 　　“好了。”张曼儿轻声轻脚地走到亓瑶瑶身旁，垂眸低声道。 　　亓瑶瑶回过神来，轻轻点头道：“那我们走吧。” 　　思来想去，放着一个知晓花溪月秘密的八卦制造机在琉璃宗内自由自在地行走，怎么想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还不如亲自看着她，也能防止张曼儿犯蠢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反正无论查出什么，发现什么，一切都要等到师尊回来。 　　可师尊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亓瑶瑶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御兽袋，按照李逸阳说的任务时间，掐指一算，师尊差不多还有半月就会带着元羲的消息回琉璃宗…… 　　这一摸可能摸出了大事。 　　亓瑶瑶正思索着，御兽袋内里忽然细细簌簌地动了起来，她沉思默想，一时倒没察觉到御兽袋的异动。 　　“亓师姐，亓师姐？”张曼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瞟一眼御兽袋，以眼神示意道：“你的兽宠，似乎想要出来。” 　　“啊？”亓瑶瑶后知后觉地拍了拍御兽袋，她与大黄鸡并未结成任何契约，因此也难以心神相通，隔着御兽袋传递进去消息，只能拍一拍告诉大黄鸡还未到时候，保持安静。 　　谁料里面的大黄鸡暴动得更加厉害，甚至还故技重施，喷起了火。 　　张曼儿停下脚步，忧心忡忡道：“亓师姐，它……它可还真是有些暴躁，不如就将它放出来吧？” 　　亓瑶瑶尴尬地摆摆手，黛眉微蹙，讪笑道：“师妹不必管他，他调皮惯了，闲得发慌呢。” 　　“不过……”亓瑶瑶边说着，边打望附近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场所：“不过我还是得把他放出来看看，他怕生，会伤人，你就在路边人多的地方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她便拎着温度逐渐升高的御兽袋一溜烟地跑了。 　　不远处的有一片梨树林内，亓瑶瑶才进去没几步，就见到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虽是小溪，上面却有着一座小小的拱桥。 　　从外面看过去，几乎不可能窥见桥洞下的东西，正合亓瑶瑶的心意。 　　她急急忙忙跑到桥洞下，小溪水流不大，桥洞下正巧有一片干燥的鹅暖石滩。 　　可不能又烧坏一个御兽袋了，亓瑶瑶手忙脚论地解开御兽袋。倒也不是她心疼灵石，只是她身上没有多余的御兽袋，一时难以掩人耳目地将大黄鸡带回去。 　　若是小黄鸡还好，塞衣服里藏着就回去了，这圆滚滚的大黄鸡……塞进衣服，怕是变成了更引人注目的孕妇。 　　大黄鸡迫不及待地从御兽袋中钻了出来，亓瑶瑶眉头紧锁，小声抱怨道：“你发什么神经，在外面就要出来？假若又被那鬼蝴蝶发现……”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大黄鸡震惊地瞪大双眼，口中喷出火焰，炽热的火焰斜斜地掠过亓瑶瑶耳畔，她一惊，迅速地侧身扭头闪避得更远了一些。 　　斥责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亓瑶瑶便听见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刺耳，不似人能发出的音量，令人毛骨悚然。 　　刚才来时可没见到任何东西啊！？ 　　亓瑶瑶一个激灵，吓得直接扑到了大黄鸡身上，揪着他的羽毛，一揪手上就又是一撮毛，她惊魂未定道：“那是……” 　　“等等，你先把我抱起来。”大黄鸡语气中带着几分生无可恋。 　　“为什么？”亓瑶瑶心有余悸地扭头看一眼地上不知是何东西留下的余烬，除了那一堆还闪着火星的灰烬，小桥流水潺潺，并无任何异样。 　　“至少你穿了鞋子，我没穿鞋。”大黄鸡没头没脑道。 　　这家伙还怪讲究。 　　心绪还未平复，又有不明情况的诡异事件，亓瑶瑶没功夫与他再辩论，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少女白皙的手臂深深陷入软乎乎的绒毛之中，大黄鸡比她想象中轻上不少。 　　“刚才是什么东西要偷袭我？” 　　一阵风吹过，地上灰烬飘扬，少女满脸嫌恶地朝后面走了一步，离溪水又近了几分。 　　“别退了！”大黄鸡语气无奈地喊道：“亓瑶瑶！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么恐怖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不好吗？” 　　“那个怨魂不是要袭击你，是我被吓到了，条件反射。” 　　“怨、怨魂？” 　　长着青苔的石砖，圆滑光泽的鹅暖石，随波荡漾的水草…… 　　亓瑶瑶环顾四周，没看见一处能称得上恐怖二字，但她咽了咽口水，又忍不住将大黄鸡抱紧了几分，现在她倒真觉得四周有些冷飕飕的了。 　　“你想勒死我吗？”大黄鸡闷闷道：“这是花溪月池塘里流出来的水，怨气挺足的，我们快走吧。” 　　“我急着出来是想告诉你，系统刚才炫耀说它收到其他同僚的讯息，又有一个系统进入了这个世界，问它在哪里，想要过来拜访……” 　　“等等。”亓瑶瑶有些害怕地打断道：“都说三足金乌能勘破一切幻象，你先说说你眼里看到了什么。” 　　她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被自己脑补出的种种鬼怪吓得够呛。 　　乌黑的溪水中缓慢地游着白骨小鱼，茂密的水草是无数纠结缠绕、湿漉漉的长发，至于亓瑶瑶脚下踩着的鹅暖石…… 　　正常恐怖片的配置，大黄鸡冷静下来之后除了觉得有些恶心，其他方面适应良好。 　　大黄鸡艰难地在亓瑶瑶怀中扭了扭，歪头看向眼角肌肤泛、满脸脆弱与迷茫的妙龄少女，他眨了眨眼睛，平淡道：“就算我们走出这个桥洞，只要不是被雾柔发现，都不亏，大概就是这种程度。” 　　“你要我细讲吗？”大黄鸡忽然有些恶趣味，不过在他脖子被少女约勒越紧的下一秒，就开始感到后悔。 　　但能听到平日趾高气昂的亓瑶瑶颤颤巍巍地说一句“别、别”也算不上太亏。 　　“我们先走，另外一个系统的事，我们回去再讲吧？你先躲起来，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小黄鸡死了，你贸然出现会引起怀疑。”亓瑶瑶嘴上是商商量量的语气，手里却是马不停蹄地将大黄鸡往御兽袋里塞。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一秒了。 　　侧身对着溪水，亓瑶瑶手里塞着不情不愿的大黄鸡，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游走于毛茸茸的黄色脑袋与水中墨绿色的水草之间，神神秘秘的描述加上丰富的想象力，说实话，她现在有些腿软手软。 　　从前上早课，长老说幻术杀人于无形，最为恐怖，当时她居然还不信，大言不惭道什么能比得上绝世高手手中的剑。 　　现在想想，都是些什么蠢话，幻境之下，她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靠！”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御兽袋外面的大黄鸡猛然惊呼一声，他急切道：“你有什么收纳魂魄的法器吗？涂千雁飘过来了。” 　　涂、涂千雁飘过来了？！ 　　难道她已经死了？ 　　“啪”地一声，御兽袋落到了地上。 　　亓瑶瑶面如死灰，僵硬地保持着想将大黄鸡塞入袋中的动作。 　　在她愣神的功夫，大黄鸡拍拍翅膀从御兽袋中跳了出去，他费力地飞起离地几厘米的高度，堪堪掠过溪水，急迫道：“你快在储物袋里找找，最好能温养魂魄的，我想办法把她捡回来，不然等会就沉了。” 　　等会就没了？ 　　没了？ 　　靠。 　　亓瑶瑶脑子里也只剩下这一个字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扶着墙休息休息，但想想不知道可能黏着什么的诡异墙壁……她强撑着精神，开始翻找起谢淮书留给她的一大堆法器。 第38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1天 外面云谲波诡，…… 　　储物袋里的魂玉藏着涂千雁, 御兽袋里装着李逸阳，一个众所周知的下落不明，一个还未被人发现失踪，全在她兜里了。 　　亓瑶瑶表面若无其事地与张曼儿走在路上, 心想她兜里的东西要是被人发现, 大概会被执法堂当场逮捕。 　　“亓、亓师姐, 搬来与你一起住，这……是否太打扰你了？我现在是内门弟子, 搬去和姐姐一起住就好。”张曼儿不知所措地被亓瑶瑶拉着走，她瞟了一眼四周的人，又凑近小声道：“放心, 我还是明白轻重, 不会胡言乱语的。” 　　“哪里会打扰？”亓瑶瑶嘴上敷衍着，铁了心要把最后的证人拉回去。 　　涂千雁死了,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张曼儿？虽然她的修为也不足以保护张曼儿，但总比放任她乱走，死得不明不白好。 　　白天跟着她不够, 必须把晚上也加上，实话实说，亓瑶瑶恨不得把张曼儿也变成妖兽, 装御兽袋里随身带着。 　　再说离得近, 至少也方便捡尸体……吧？ 　　涂千雁的魂魄便是在水里飘久了，李逸阳说她看上去脸色煞白，神色恹恹，呆滞麻木没什么反应，不知还记得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回谢淮书的洞府。 　　庭院中, 青衣女子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手上光彩夺目的翠鸟，鸟羽散发着如翡翠般的光泽，血珊瑚似的喙亲昵地蹭着女子白皙如玉的手。 　　但即使是对着如此美丽的鸟儿，她眉间仍凝着寒霜，似乎一切都不能使她开怀。 　　她听见不远处的动静，轻轻抬眸看过去，见到亓瑶瑶的那一刻，面上冰霜消融几分。 　　可一见到被少女拉着的张曼儿，看见两人握着的手，她鸦睫微颤，有些不虞地移开了视线。 　　姜秋水总觉得世上所有人，不论男女，都有成为她情敌的潜质。 　　“师姐？你出关啦？”亓瑶瑶眼前一亮，松开张曼儿，开心地小跑着扑过去，表面上欢天喜地，心里却有些忧愁，师姐在多事之秋出关，总感觉不太安全。 　　但最近好不容易见上师姐一面，必须得开开心心的，不能扫了师姐的兴致。 　　“咳……是啊。”姜秋水站起身，笑容明媚的少女扑到她的怀中，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少女的头。 　　翠鸟清脆婉转地鸣叫一声，悠然自在地扇着翅膀，羽毛在阳光下更加熠熠生辉，它优雅地落在石桌上，好奇地看着姐妹情深、腻腻歪歪的两人。 　　趁着少女还在她怀中腻歪之际，姜秋水冰冷的目光投向张曼儿，眼神阴鸷，嘴里对亓瑶瑶说着的话语却软和不少：“瑶瑶，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对呀，她是新晋内门弟子张曼儿，去了净峰，不过还没选定拜入哪个长老门下呢。”亓瑶瑶仰头看向姜秋水，笑着回答道，她不想把姜秋水也牵扯进这桩事里，故意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张曼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姜秋水目光凌厉，拒人于千里之外，从前便听说这一朵高岭之花脾气不太好，但师姐又问及了她，思虑一番后，她如履薄冰般小心上前，恭敬开口道：“姜……” 　　才开口，还未出声，她就被姜秋水不悦的神情给吓退了，她知道有些女孩子对自己的朋友占有欲极强，但姜师姐这也太强了些吧？ 　　“我、我不打扰两位师姐说话。”张曼儿弱弱说道，她畏畏缩缩地后退几步，跑到远处开始当一个低眉顺眼的透明人。 　　赶走潜在情敌，姜秋水满足地稍微松开怀抱，两人之间有了一些些距离，她抬手唤来那一只翠鸟，害羞道：“我出关时听说你在山下买的小鸟不幸死了，所以就想着……瑶瑶喜欢吗？” 　　“喜欢！喜欢！”亓瑶瑶喜笑颜开，赞叹着伸手摸了摸翠鸟柔顺的羽毛。 　　翠鸟仰着头，线条流畅，高贵华美，轻盈优雅，和大黄鸡这种肥胖笨拙的鸟，截然不同。 　　这可能是另一种层面的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喜欢…… 　　受了夸奖，姜秋水面浮红云，她清冷的声音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瑶瑶，我这次出关，是因我已经到金丹期了。” 　　离亓瑶瑶又美又强的择偶标准更近了一步。 　　亓瑶瑶仔细一看，姜秋水周身气势果然有了些变化。 　　“哇！”她闪着星星眼，崇拜地看向师姐，开始天花乱坠地吹着彩虹屁，大概内容就是小姐妹间常用的互相吹捧句式，为她高兴是真的，夸得不走心没创意也是真的。 　　…… 　　“哎呀，我都有点嫉妒师姐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了，能被师姐这样的人喜欢，她也不知道有多幸运。” 　　一大堆彩虹屁中，姜秋水脑子里就回荡着这一句话，她面上滚烫，有些飘飘然地清了清喉咙：“那、那我回去继续修炼了？下次见面，我绝对金丹中期了。” 　　诶？亓瑶瑶不由觉得有些突然。 　　师姐以前有那么沉迷修炼吗？但最近多事之秋，姜秋水安静闭关修炼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她嫣然一笑，点点头道：“好呀，师姐越来越强，明年我们外出历练时，我就跟着师姐走啦，到时候其他人看了，肯定都会嫉妒我有你这样好的师姐。” 　　待姜秋水御剑飞走，裴允悄悄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他露出半张脸，提心吊胆地问道：“姜师姐走了吗？” 　　亓瑶瑶皱眉，惊讶道：“裴允，难道你是在躲着师姐吗？” 　　“不是。”裴允推开门，小白从他腿旁一溜烟地窜了出来，开始在庭院中狂奔，又跳起来想去抓亓瑶瑶手上的翠鸟。 　　他赶忙上前抱住小白，解释道：“刚才师姐来，我正好在院子里，她直勾勾地盯着我，沉默良久，就说了一句话。” 　　裴允收敛神色，模仿着姜秋水冷冰冰的声音：“不要打扰我们。你知道师姐的性格，她这样的确有些吓人。” 　　“你胆子真小。”亓瑶瑶扭头找着不知躲哪里当透明人的张曼儿，随口说道：“一看就是你不够喜欢我，不然你该义正言辞地反驳她，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谁和你是好姐妹啊…… 　　裴允抿唇，一时有些无言。 　　亓瑶瑶招手示意张曼儿过来，她又将温顺的翠鸟放裴允头上，拜托道：“你们先在院子里随便聊聊，不要乱跑，我回房里换件衣服。” 　　张曼儿与裴允面面相觑，尴尬地向对方笑了笑，不熟，真不熟，完全就是八卦制造机和八卦受害者的关系。 　　-------- 　　一进屋子，亓瑶瑶就赶忙放出大黄鸡，取出魂玉。 　　魂玉光泽温润，散发着淡黄色的浅浅荧光，手感细腻冰冷。 　　亓瑶瑶小心翼翼地将魂玉放在桌上，迷茫地望着面前空无人影的房间，戳了戳跳到椅上的大黄鸡，惆怅地问道：“她出来了吗？为什么离了那鬼地方，我还看不见她？” 　　“因为她没出来。”大黄鸡抖抖羽毛：“她魂魄受损严重，恐怕要多休养一阵才能恢复，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碰见，她多半也会变为浑浑噩噩的怨魂。” 　　“要休养多久？”亓瑶瑶有些失落地将魂玉收回储物袋中。 　　大黄鸡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道，我没这个经验。” 　　“我有！只要……” 　　朋友们，有时是否会对人生中遇见的一些难题感到束手无策？不要担心，系统的使命就是来帮助你的！ 　　亓瑶瑶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嫌弃地打断道：“别说了，就这点程度的事，才没必要和你绑定。” 　　大不了晚上去问师叔，涂千雁的事，云平的事，运气好一下子就能解决两个。 　　“不不不。”系统慌里慌张地解释道：“没说要绑定，只要您说服李逸阳同意我一件小小的事，这一次我愿意免费帮忙。” 　　亓瑶瑶冷哼一声：“我会信你有那么好心吗？前车之鉴还坐在椅子上呢。” 　　蹲在椅子上的大黄鸡赞同地点点头，他补充道：“其实这就是我之前想告诉你的事，与另外一个系统有关，让我们把那一个系统称为A系统，这个系统称为狗系统……” 　　“唉？”欸是什么？ 　　亓瑶瑶为难地问道：“为什么要叫它欸系统？” 　　大黄鸡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亓瑶瑶一眼，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在演我，还是说你真不是穿越的……” 　　他扇了扇翅膀，清清嗓子道：“这不重要，那我们就叫它猫系统吧！” 　　“猫进入这个世界，向狗发消息，希望前来拜访。但是因为我是狗系统的宿主，它没有回复消息与发送位置的权限，只有我同意，它才能回复猫系统，现在猫并不知道我们是否存在。” 　　“但是它非常想与猫系统见面，所以恳求我放开权限，只要我同意，它愿意帮忙解决花溪月的事情。不过我觉得猫系统的事太过诡异，没有同意。”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像系统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两个，要么是出bug了，要么是养蛊。”大黄鸡回忆着他上辈子看小说的经验。 　　“哪有，它根本没那么坏，我们能相遇全是缘分。”系统嘀嘀咕咕道，一副深陷情网的模样。 　　另外一个系统？那岂不是有另外一个宿主？ 　　亓瑶瑶眉头紧锁：“是不该暴露我们的位置，它有给你看猫系统发给它的消息吗？假若没看过，谁知道这狗系统说的话是真是假。” 　　“一言难尽。”回忆起那满是颜文字和火星文的消息，大黄鸡痛苦地闭上了眼。 　　半响后，他难以启齿道：“猫系统说它的世界崩溃了，沦落到这个世界，它是正统的杀夫证道系统，语音是……奶萌萝莉音，现寻一个真命天子，最好两系统事业互补，待任务完成后，一起返回系统中心。” 　　系统的公鸭嗓里冒着粉红色的小泡泡：“你们又不做任务，又要把我困在这里，至少让我享受一下网恋吧？” 　　奶萌萝莉音？网恋？ 　　亓瑶瑶不是很懂，但这并不妨碍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感叹道：“这个狗系统居然好这一口……” 　　-------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透过茂密的枝叶，隐约可见一座高大巍峨的门楼，牌匾上镌刻着“扶桑”两个大字。 　　三足金乌生于扶桑，元羲成为妖皇之后将宫殿改名为扶桑，倒是有几分情致，可惜他并非天上的神鸟，只是神鸟留在凡间的后代。 　　一个其貌不扬的蛟族青年自密林中缓缓走出，他抬眸看一眼牌匾，毫无惧色地继续向前走着。他正是伪装后的谢淮书。 　　周围静得出奇，万籁俱寂，连虫鸣也无。 　　他到万妖境的第一个落脚点，是离扶桑宫不远的碧螺城，碧螺城中家家闭户，士卒严阵以待，穿梭于大街小巷，城主府里的那一只螺妖甚至祭出先祖的螺壳，布下防御结界，将自己全家老小装了进去。 　　谢淮书伪装成蛟族，才在住在城外的一户蛟族人家中打探到消息：这半月前去扶桑宫的妖有去无回，恐怕全都殒命于此地。 　　如今一看，恐怕事情确实如传言所说。 　　月光之下，血是黑色的。 　　大殿阶梯上干涸的血迹密如蛛网，仍有新鲜的血液涌动着流向广场之中的血池，银亮月光下，波光粼粼，满池星子，忽略鼻尖浓烈呛人的血腥味，似乎与普通池塘也无甚区别。 　　星辰在血池上倒映下印记，谢淮书垂眸，那似乎是魔族血祭的仪式，以亲缘之血为引，为一个灵魂重铸肉身。 　　不过具体过程如何，他也不甚清楚。 　　他半阖着眼看向微风下荡漾起圈圈涟漪的血池，离奇得紧，他的神识未在这宫殿之中扫到任何活物，也不知是凶手已走，还是凶手正潜伏其中，伺机而动。 　　不过毫无察觉吗？谢淮书有些忧愁无奈地叹了口气，假若那凶手修为已高深莫测到那种地步，想来他是现在想脱身也没法子。 　　他御剑飞入大殿之中，空荡荡的大殿中以铁钩吊着无数妖族躯体，最大的那一只正是三足金乌元羲，他的身体早已冰冷，血液冷冷地滴落。 　　滴答滴答，淅淅沥沥，殿中彷佛在下着雨。 第39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2天 别人家的系统？…… 　　曾经璀璨夺目的朱红色羽毛为血污所染, 黯淡无光，高傲的头颅无力低垂，残破躯体露出幽幽白骨，其间又有奇诡符文交织游走。 　　三足金乌胸膛处一个大洞, 除此之外并无外伤, 想来可能是遭人一击毙命。 　　谢淮书纵目四望, 凝神观察着元羲与其他妖族身上的符文，这些符文古老诡谲, 他亦不能准确辨认，只能推测出元羲是这一场血祭的主祭品，而其他妖族只是为了多提供些灵力的附赠。 　　元羲已将近渡劫期, 竟有人能以整个扶桑宫中的大妖小妖为祭, 谢淮书苦笑一声，他一时间还真难从脑子里翻找出这样一个人来。 　　他与元羲修为伯仲之间, 按理来说，面对未知的凶手，他应当感到惊惧不安才是, 但他从来不是会如幕后凶手意的那种性格。 　　大殿之中温度骤然下降，众妖族躯壳上冰霜逐渐凝结，化为冰雕, 粘稠厚重的血液亦化为冰柱, 停止流动。 　　下一个瞬间，冰封千里，广场之中的血池散发出灼人热度，剧烈翻滚着意图抵挡这骇人寒意，但终究凝结成冰，落在血池上的点点星辰陡然黯淡。 　　“你再不出来拦我, 我就先走一步了。”谢淮书望向大殿之上的空无一人的妖皇宝座，朗声说道。 　　进入宫殿之后，他隐隐察觉到殿内有人，却无法勘破，着实有些奇怪，假若那人的修为不足以无声无息地潜入扶桑宫，更不可能一举击杀元羲。 　　假若是故意泄露出气息，这个人，又是意欲何为呢？想威胁他走吗？ 　　半响未得到回应，谢淮书轻笑一声，淡淡说道：“那我便走了。” 　　倏忽之间，青年的身形化作无数冰晶消散，随着他的动作，殿内的妖族冰雕与广场中的血池亦从中心崩溃炸裂，万千锋利无比的血色冰晶迅猛飞射，触碰到石板、木门的一刹那，又成了粉末。 　　银亮月色下，满殿粉末璀璨若碎星。 　　他可不喜欢无功而返，没弄清楚李逸阳的事，至少要将这血祭仪式破坏了吧？ 　　碧螺城外，蛟族青年的身影在密林之中显现。 　　谢淮书漫不经心地想着，回去就告诉花溪月，这孩子多半是个孤儿，让她随着心意随便养养吧。 　　至于扶桑宫一事，不如再去流明山庄与鸿恩寺问问。 　　------ 　　锐利的血色冰晶掠空呼啸而来，斩断少年耳边一缕卷曲的红发。 　　“他比起元羲，还是要厉害许多嘛。”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于妖皇宝座之上的魔族少年语气轻快，他伸出手，接着漫空飞舞的晶莹粉末：“可惜来晚一步。” 　　少年微卷的红发艳如骄阳，发间生出两支弧度优美、形似牛角的暗红色长角，他的肤色苍白，身上布着若隐若现的银色魔纹。 　　从魔纹之中涌动的灵力来看，他竟然才元婴期，确实是有些令人不可思议了。 　　“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点，谢淮书不该在出现在这里。”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响起，与狗系统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但沉稳冷静许多。 　　少年百无聊赖地吹散手中粉末，伸一个懒腰，满不在乎道：“我不是给你讲了，现在是我哥成为魔尊，把我赶出魔族的第四……还是第五年来着？” 　　系统无言，离焱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盲。 　　最简单的问题：你今年多少岁？ 　　无法回答，记不清了，谁记这个？难道你要给我过生日，我没那个习惯欸。 　　最客观的问题：天怀国年号？是第几年？ 　　关心羸弱不堪的人族事务做什么？ 　　…… 　　离焱，只有在杀人的时候能派上些用场，不愧是以蛮力闻名于修真界的未来魔尊。 　　系统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出这是亓瑶瑶十六岁的时间点，可这个答案当真正确吗？它看着本该在琉璃宗闭关的谢淮书，疑虑重重。 　　【姓名：谢淮书 　　年龄：七百九十三（已死） 　　性别：男 　　种族：人族 　　修为：仙 　　法器：南明剑 　　灵根资质：冰灵根 　　目前好感：仇恨 　　生平：亓瑶瑶师尊，亓瑶瑶死后，强行渡劫，根基受损，向你寻仇时为你所杀。】 　　离焱回忆着方才谢淮书出现时，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的小字，大声朝系统抱怨道：“你的那些资料，根本就和情况不符合，怪不得你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弄不清楚。” 　　弱智。 　　可惜只有这个会血祭之术的魔族蠢货可以为它所用。 　　系统冷冷道：“别那么多废话。” 　　------- 　　清冷月色下，少女御剑而行，衣袂轻扬。 　　大晚上出门，行动隐蔽，肯定要穿黑衣服！这大概就是一个隐蔽身法没学到家的学渣最后的倔强。 　　亓瑶瑶落到楼远岚房前，她轻盈地跳下剑身，还未来得及去敲门，屋里的人就已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青年长身玉立，身上仍裹着他平日在执法堂内穿着的那一袭长袍，月光之下，笑容浅浅。 　　亓瑶瑶有些惊讶地看着楼远岚，这大晚上的，想不到师叔竟然还醒着。她也不是想见师叔睡眼惺忪、身着薄衫、毫无防备的样子…… 　　好吧，确实是有些好奇，毕竟没见过。 　　但想不到执法堂的工作量竟然如此惊人，他彷佛才回来。 　　果不其然，楼远岚无奈笑道：“我前脚才到家，瑶瑶后脚就来了，我听说前两天你有来找我，但我恰好不在，你遇见张曼儿之后，两人就一起走了？” 　　他侧身，温柔地抬手示意少女进去。 　　执法堂的那些弟子果然给师叔讲了，亓瑶瑶并不太意外。 　　她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魂玉，一口气将花溪月、雾柔、涂千雁的事全说了出来。 　　当然，她闭口不提被她变成鸡的李逸阳，只说师尊走前提及李逸阳可能是花溪月亲子，张曼儿从涂千雁日记中得知李逸阳已被花溪月心魔所害。 　　虽是要向师叔寻求帮助，亓瑶瑶心中却还是有着自己的小主意。 　　假若她将李逸阳的事和盘托出，师叔肯定能猜到她包庇的打晕裴允的凶手就是李逸阳，亓瑶瑶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当时为了堵住师叔的嘴，描述了一个多么过激的n角恋故事。 　　要让故事男主角出现在师叔眼前，想想就……不太好。 　　李逸阳是李逸阳，大黄鸡是大黄鸡，亓瑶瑶下定决心要将这两者完全分开。 　　楼远岚鸦睫低垂，沉吟不语，他摩挲着手中的魂玉，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会以法阵温养她的魂魄，但何时能醒、醒后又记得多少事……我不清楚。” 　　他摇了摇头，轻轻叹气，心事重重，从来都是微微上扬的嘴角亦下压了几分。 　　“涂千雁现在还有执法堂守夜的任务在身，明早我会以她玩忽职守为由，派弟子去寻她，仍旧当作失踪案处理。”楼远岚无可奈何道。 　　别说是没有物证人证，即便是有，在谢淮书不在的情况下与花溪月对上，也完完全全是自寻死路。 　　就是不知她是故意支走谢淮书，还是只是巧合…… 　　“那我们就按兵不动，等师尊回来？”亓瑶瑶小心翼翼道，旋即她与楼远岚想到同样的事，又是脸色一变，有些焦急道：“是花溪月拜托师尊去万妖境的……” 　　“应当只是巧合。”楼远岚忽然温柔地对少女笑笑，轻声宽慰道：“两地相隔如此之远，纵使花溪月有法子与元羲联系，往来消息也不方便。” 　　“瑶瑶不是好奇为什么师兄提前走了吗？因为元羲失踪，万妖境内大乱，假若他们真有针对师兄的阴谋诡计，想来也是不攻自破了。” 　　他话语说得极为乐观，乐观得与他平日的性格不和，他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他自己都不信的话，只是为了安抚亓瑶瑶罢了。 　　亓瑶瑶怔怔点头，喃喃道：“希望如此……” 　　梦里的花溪月与她并不熟络，但从来没在琉璃宗内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实中就李逸阳的任务线里，花溪月也不像是心肠歹毒的。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偏差呢？难道都是她整治李逸阳导致的吗…… 　　亓瑶瑶心情不由有些失落，可失魂落魄、干等着无济于事，她强撑起精神，目光灼灼，坚定地看向楼远岚：“师叔，你知道我刚才提起的云平吗？假若她还活着，我想下山去找她。” 　　楼远岚静静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少女，妥协般叹了一口气：“我自然知道，她曾经是花溪月的弟子，在一个秘境中身受重伤，回宗疗养但始终没有好转，最后她放弃修道，自愿下山了，大概就是十年前的事情。” 　　原来是自愿离开琉璃宗的内门弟子，这可不多见，怪不得她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当时琉璃宗上上下下肯定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只是由于年幼，她记不太清。 　　“那师叔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吗”亓瑶瑶急切地问道。 　　“就在莲明城。”楼远岚垂眸，安静转动着手指上代表执法堂长老的扳指：“她灵根受损，花溪月念着往日的情分，每月都让炼丹房送去滋养的丹药。” 　　“我……”少女急匆匆地开口，却被楼远岚以噤声的手势打断。 　　“瑶瑶，我知道你想去见她。”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但你可有曾想过，倘若云平知晓花溪月的妖兽有古怪，为什么花溪月会杀了涂千雁，留下云平？” 　　见少女迷惑不解地摇头，楼远岚轻笑一声，话音一转：“不过瑶瑶想去见她，我也不会阻拦，但你务必记住这一点，不要暴露了自己。” 　　“反正就算我拦着你，你自己也会溜下山去找，还不如我先将她的位置给你。” 　　--------- 　　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执法堂还未来得及去找涂千雁，便有弟子发现她死在了自己的房中。 　　床上的少女肌肤干枯，面色蜡黄，因灵根枯竭而死，她身上没有外伤，房内亦无打斗痕迹，倒是不在执法堂的管辖范围内了，被当作病逝移交给了弟子院。 　　“外门弟子考核那天，我在她身旁见她状态确实不太对劲。”亓瑶瑶偷瞄一眼不远处掩面而泣的花溪月，斟酌着词句对江珣长老说道：“我陪她回房后，她说自己最近修炼出了些岔子，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违心地说着当日涂千雁敷衍她的话，江珣长老是花溪月的忠实簇拥，花溪月又在一旁，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不敢暗示涂千雁死因非同寻常，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能想到，按着时间线梳理下来，她和张曼儿竟成了除了花溪月之外，见过涂千雁的最后两人？ 　　因此按照琉璃宗的办事流程，她们不得不向管理弟子的江珣说明当时的情况，确认涂千雁不是遭人杀害后伪装成病逝的。 　　江珣听完，眉头紧锁，确实如此，外门弟子考核那天，涂千雁不正常的状态他是亲眼所见。他又朝张曼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开口说话。 　　已经开始哭泣的张曼儿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那天和涂师姐发生了争吵，她看上去气色还行呀……我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 　　她哭哭啼啼，语无伦次，但好歹没有一个紧张就说出她偷溜进房翻日记的事。 　　“行了行了。”江珣无奈地打断她：“就算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又和她发生争执，但以你练气期的修为，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你头上的，灵根枯竭……怎么看你也没这个本事。” 　　“你们两人走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嘴里嘀咕着：“修炼修到灵根枯竭，这可闻所未闻啊……” 　　听得亓瑶瑶是眼前一亮，恨不得跑他耳边再提醒一句：“花溪月的弟子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也是闻所未闻呀。” 　　不过她还是有自知之明，拉着梨花带雨的张曼儿向江珣行礼后，便一溜烟地走了。 　　其实花溪月的弟子也称不上全部没有好下场，毕竟她绝大多数的弟子，都是无法突破瓶颈期，寿元耗尽而死的，这只能说是修仙途中的正常情况。 　　花溪月收弟子时也从不挑三拣四，只要灵根中带木灵根，她都欣然接受。 　　既然弟子不是天才，师尊也不太靠谱，再加上一点倒霉的运气，她的弟子伤亡惨重，似乎也算不上太离奇的事情。 　　因此，琉璃宗内也无人怀疑她，更别说琉璃宗里就没几个活到了四千岁的人，哪有人能清清楚楚记得她究竟收过多少弟子。 　　“亓师姐，我们去哪？”张曼儿抹了抹眼泪，唇亡齿寒，这一次她一刻也不敢离开亓瑶瑶。 　　亓瑶瑶拉着张曼儿走向执法堂，她看了一眼路上擦肩而过的其他弟子，开口说道：“我最近懒得在执法堂帮忙，你去顶替我的位置，师叔如果有什么吩咐，你听着就是了。” 　　张曼儿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其实，她觉得跟着楼长老比跟着亓师姐靠谱多了。 　　她加快脚步，凑近一步，附耳小声道：“亓师姐，我思来想去，还是命更重要，我愿意搬去楼长老那里住。” 　　亓瑶瑶皱眉，奇怪地看了张曼儿一眼：“你别这样，会损害师叔的名节。” 　　“哦。”张曼儿讪讪点头。 　　“我晚上来执法堂找你，不要乱跑。”亓瑶瑶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应该来得及，大不了让张曼儿陪师叔通宵工作嘛。 第40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3天 通过实地走访，…… 　　繁华喧嚣的莲明城中竟有如此安静简朴的地方, 亓瑶瑶不由有些咂舌，她按着楼远岚所说的地址左转右转，不知不觉就走进街道旁的一条有些偏僻小巷。 　　白墙青瓦，小巷两侧尽是矮矮的民居, 屋外晾晒着几件衣服, 极有生活气息。 　　一位头发苍白、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妇人懒洋洋地坐在门口小凳上晒着太阳, 她半眯着眼，神情安静而又祥和。 　　不远处又有几个老者悠闲地排排坐着, 低语闲聊。 　　亓瑶瑶环顾四周，伸出手指头点点民居的个数：“一、二……” 　　不错，就该是这一间。 　　她态度恭谨地走上前, 客客气气地问道：“奶奶, 请问云平住在这里吗？我是来找她的。” 　　老人缓缓睁开眼，黑瞳之上蒙着一层白翳, 她的眼睛黯淡浑浊，亓瑶瑶一时不防，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老人半眯起眼睛打量少女几眼, 看上去还残留着些许视力，半响后，她沙哑：“我就是云平, 你是琉璃宗的弟子吧？今日, 应该还不到她派人给我送丹药的时间，你找我什么事？” 　　说着，她扶着藤椅扶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杵着拐杖慢慢走进房屋之中，挥手示意亓瑶瑶跟上。 　　亓瑶瑶望着眼前老人瘦削佝偻的背影, 不由十分惊异，她听闻云平下山时不过三十多岁，能去秘境历练，肯定有筑基期，如今也该不到五十，怎么会看上去如此苍老？ 　　即便灵根受损，但好歹有些灵力，不该比毫无灵力的老百姓们老得更快。 　　屋内的光线并不太好，即使是艳阳高照的下午，也十分昏暗。 　　云平走在桌前点燃蜡烛，扭头看一眼亓瑶瑶，见她面上还未来得及收敛的好奇，嗤笑一声，有些轻蔑地说道：“怎么，觉得我看上去太老？又不是人人都能如花溪月般，四千多岁，明明该是个老太婆了，还能看上去年轻貌美。” 　　她言语之间透出对花溪月浓浓的妒恨，直呼其名，看不出半点对往日师尊的尊重，就连那轻蔑，也不是对着亓瑶瑶，而是对着花溪月。 　　不知晓她与花溪月的具体关系，亓瑶瑶谨记师叔的教诲，顺着她的话，柳眉倒竖，装作怫然不悦道：“你作为花峰主曾经的弟子，怎能对她如此不尊重？我听闻你曾经与千雁关系不错，真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 　　云平微愣半秒，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她语气平淡道：“关系不错？我下山时她才八岁，我和她能有什么感情？” 　　没什么感情？没什么感情还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送去蝴蝶留影？ 　　亓瑶瑶可不相信灵根受损、顺利离开花溪月的云平是一个喜欢收集蝴蝶、制作留影送人的傻白甜。 　　她恼怒地瞪云平一眼，半点没有刚才尊老爱幼的模样：“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本来还想邀你回琉璃宗送千雁最后一程……” 　　话音未落，云平有些失态，险些松开手中的拐杖，语气激烈道：“她出事了？” 　　然而下一秒，她神情陡然一变，看向亓瑶瑶的眼神中满是敌意，恶毒的话语中彷佛渗着毒液：“我哪能不清楚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灵根受损之后，你们都巴不得赶过来落井下石，是想找个由头骗我回琉璃宗丢脸吧？” 　　愤世嫉俗、疯疯癫癫的模样有几分吓人。 　　亓瑶瑶也冷哼一声，作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你可莫要血口喷人，亏千雁这么多年还保留着你送她的留影……” 　　一提到留影，云平顿时有些失神，她杵着拐杖摇摇晃晃地逼近亓瑶瑶一步，干枯如老树的手搭在少女肩上，五指很是用力，但对亓瑶瑶而言算不上什么。 　　她浑浊的眼睛中透着几分困兽犹斗的意味，她咬牙切齿道：“你是想威胁我？既然花溪月都知道了，派你来杀我，便杀好了，还来套什么话？你大可回去转告她，我不仅知道，还告诉了许多人，名声？她最爱的名声早就没了。” 　　“反正我也没一两年可活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亓瑶瑶：“我现在就后悔当初选了苟且偷生，只敢委婉暗示师妹，让她遭那个毒妇所害。” 　　果然蝴蝶留影是云平留给涂千雁的委婉提示，云平明白，假若花溪月发现，她定是死路一条。 　　亓瑶瑶甩开云平的手，眉头紧锁，嫌弃道：“你这个怪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花峰主每月送你丹药，对你仁至义尽，你还要这样空口栽赃陷害她。” 　　“花峰主的心肠要是有你说的一半坏，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事已至此，亓瑶瑶对下一步该如何演也感到十分为难，谁能想到一提到留影，云平直接情绪激动地说她是花溪月派来的杀手。 　　虽然云平表面上对花溪月恨之入骨，从蝴蝶留影判断，她即便效忠花溪月也绝对存有二心，但亓瑶瑶还是不敢托大。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好心过来通知同门死讯、多管闲事的涂千雁生前小姐妹，一个字也不能多透露了。 　　气急攻心，云平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大口喘着气，一瞬之间彷佛又苍老了几分，颓然无力地坐回藤椅上，表情痛苦地咳喘几声：“你、你看不出来……我……生不如死？” 　　她旋即又自嘲一笑：“我可能真是老糊涂了，你一激，我竟全说了出来……你假若不想活了，就去告诉花溪月吧，我们黄泉路上好作伴。” 　　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把花溪月的事情直接说出来吗？ 　　假若云平是花溪月的人，大概心里想的也是：都这样了，你还不能直接表明身份说你是来打探消息的吗？ 　　亓瑶瑶兢兢业业地表演着懵懂无知琉璃宗弟子的身份，呵斥道：“你休想用这种蹩脚的话术威胁我，为何不能告诉花峰主？你害怕她知道你是一个白眼狼吗？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说罢，她转身就走，脚步却并不匆忙，她生怕自己走得太快，没给云平留够足够的后悔时间挽留她。 　　不出乎她的意料，没走几步，身后老者有气无力地开口：“别走。” 　　亓瑶瑶识相地停下脚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妹的朋友去送死。”云平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年我知道我只剩十年可活，一定不会如此胆小……悔不当初。” 　　大概十五年前，云平外出历练时偶然见到罕见的妖兽幽梦蝶，作为花溪月的弟子，她自然对师尊的妖兽极有好感，便对着幽梦蝶制作了留影。 　　十年之前，她在秘境之中遇险之时，灵力滞涩，不得不冒着损害灵根的危险逃命。 　　为何灵力会有所滞涩？她回宗养伤时去藏经阁翻阅书籍，无意间便知道有一种以人族修士为食的蚀骨幽魂蝶，能使人灵力滞涩。一经对比，她便发现花溪月的蝴蝶并非幽梦蝶。 　　惊惧之下，她害怕花溪月发现事情败露对她痛下杀手，便在宗内装疯卖傻，大庭广众之下哭诉都怪花溪月没有及时发现她修行过程的问题，及时为她纠正，她才会落到灵根受损的下场。 　　一个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弟子，一个态度温和、菩萨心肠的师尊，她用自己的声誉给花溪月刷足了名声，当勃然大怒的江珣提出要将她赶出琉璃宗时，她顺水推舟离开宗门。 　　临走前，云平放心不下涂千雁，就留下蝴蝶留影，希望她有一日能发现真相。 　　花溪月的蝴蝶是蚀骨幽魂蝶，这是亓瑶瑶早就知道的事，算不得大的收获，真正的收获，却还是云平对花溪月性格的描述。 　　云平当了花溪月将近三十多年的弟子，经验丰富，对花溪月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另一面，亦是有所了解，才能勉强捡回命。 　　花溪月最看重的便是面子和名声，换句话说，花溪月是个体面人。 　　因此，云平误以为亓瑶瑶是花溪月的人时，才会忍不住说出她将花溪月的丑事告诉了许多人这一句假话。她知道，单就这一句话，就能让花溪月痛苦愤怒许久，直到杀完所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她的愤怒方会平复。 　　所以亓瑶瑶推测，涂千雁多半是那一天忍不住去找花溪月问了心魔与易鸿风的事，才会被花溪月杀害，不然她不会死得如此突然。 　　-------- 　　在花溪月手下保命的方法可以归结为三点。 　　第一，不要让她发现你知道她的丑事。 　　第二，不能让她感觉丢脸，与第一点类似。 　　第三，及时远离她和她的鬼蝴蝶。 　　所以，现在最佳的方法就是亓瑶瑶一开始就决定的按兵不动，打不过就摇人，等最能打的谢淮书回来，直接把这个坏女人的骨灰都给扬咯。 　　“你在说什么废话？这不是面对所有你现在打不赢的反派的最佳守则吗？”听完亓瑶瑶的总结，只从御兽袋里探出半个头的大黄鸡闷闷地说道：“而且按你这个说法，我觉得花溪月对丢脸的定义肯定和常人不一样。” 　　只露半个头，既方便一人一鸡讲话，又不容易让人察觉他是什么妖兽，还能在情况不对时及时塞回去。 　　亓瑶瑶真心觉得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是吗？”正在御剑飞行的亓瑶瑶瞟了一眼被风吹得一头乱毛的大黄鸡，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这么有经验，你怎么就变成鸡了呢？” 　　“因为你来骗，来偷袭。”大黄鸡闷闷不乐地说道，他难受地缩回头，老老实实地自己关上了御兽袋。 第41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4天 宠物美容服务…… 　　拜访完云平之后, 亓瑶瑶的生活便回到了摸鱼、逗鸟、吸狗、养鸡的正轨，反正除了耐心等待谢淮书回来，她也无事可做。 　　张曼儿有了涂千雁的前车之鉴，更是小心谨慎, 于是亓瑶瑶在传授她对付反派的三个废话守则后, 便放她去张妙儿那边住了, 毕竟住久了，反而会引起他人怀疑。 　　不知不觉间, 离谢淮书约定归来的一月之限又近了几日，算一算时间，今日已是第二十三日了。 　　御兽园中, 鸟类妖兽在苍郁树木间尽情飞舞, 悠闲快活地放声歌唱，亓瑶瑶肩上的翠鸟亦轻快地扇动翅膀, 飞到林间与其他妖兽嬉戏。 　　亓瑶瑶仔细打量着形态各异的鸟类，在心里比划着大黄鸡的形状大小。 　　左思右想，看来看去, 几乎没有一个与大黄鸡有些相似的，她不由苦恼。 　　“和我绑定吧，不然给我开权限让我网恋。”系统有气无力地哀嚎着：“你不是要把李逸阳伪装成其他妖兽吗？我有这个功能的。” 　　亓瑶瑶不理睬它, 转头问向一旁御兽园的弟子, 她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道：“你们这里没有那种黄色绒毛……” 　　弟子皱眉：“亓师姐是说你死去的那一只小黄鸡吗？” 　　他对亓瑶瑶之前来御兽园无理取闹的模样记忆犹新，被其他师兄师姐们推着出来接待她时，心中还有些悲壮。 　　说实话，正经人谁养那种长得像鸡的鸟啊？ 　　特别是修仙之人，理应飘然若仙，不食人间烟火, 养的妖兽，更应该以轻盈、优雅为标准。养一只小黄鸡…… 　　不好意思，实在看上去有点纯朴。 　　亓师姐，你怎么就惦记着你那只丑鸡？ 　　心里这样想着，那弟子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道：“听闻师姐的妖兽是在山下集市中买的，那里也许还有类似的，我们御兽园的……恐怕不太符合亓师姐的喜好。” 　　似乎有被内涵到审美…… 　　不过亓瑶瑶也不甚在意，这分明是在说大黄鸡长得丑嘛和她亓瑶瑶有什么关系？ 　　她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去山下看看吧。” 　　-------- 　　莲明城的妖兽市场鱼龙混杂，自然是比不上琉璃宗里的御兽园，里面的妖兽如果按那御兽园弟子的话来说，就是十分淳朴。 　　比如眼前这笼子里明明是一只毫无灵力，但确实颜值过人的大公鸡，前面挂着的牌子却是什么朱雀幼崽，可以说是十分奸商了。 　　“您看看需要些什么？”老板是一个身材干瘦，蓄着小胡子、眼冒精光的中年男人，他随手拿过一个铁笼：“白虎幼崽，虽然血脉有些稀薄了，但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少女衣着不菲，头上的金钗也不是寻常货色，一派天真烂漫，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最关键的是，身边竟没有侍从跟随，这样的大肥羊，可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不就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白色野猫吗？亓瑶瑶皱眉，但这一只小猫，在奸商的打扮之下竟显得像模像样，身上以金色墨水画出虎纹，甚至还在眉间花了一个精美繁复的兽印，完完全全像是画卷之中白虎神兽的缩小版。 　　见少女皱眉，奸商赶忙说道：“您别看它现在如此弱小，您回去养一段时日，它就会恢复。” 　　“不过……”他故作为难道：“这白虎幼崽，成长所需充沛灵力，缺乏灵力，恐怕长不了太大。” 　　这个奸商如此没有良心，如此厚颜无耻，说不定就是她要找的人才。 　　亓瑶瑶心念电转，黛眉微蹙，有些难为情地柔声说道：“老板，其实我不是来买妖兽的，我这里有一只妖兽，长得有些丑，你有什么办法将他打扮得好看些吗？” 　　“自然可以。”奸商点点头，又抿唇道：“不过这价钱嘛……” 　　亓瑶瑶从御兽袋中放出大黄鸡，又掏出几块灵石，她指着大黄鸡，对盯着灵石两眼放光的奸商说道：“你觉得他是不是有几分像朱雀幼崽？” 　　有钱不赚白不赚，谁管这小姑娘是不是同行，奸商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从小桌下掏出他的全套工具：“我看它有成为朱雀的潜质。” 　　嗯？ 　　坏女人想干嘛？ 　　大黄鸡还未想清楚，就被少女交到了奸商手上，她阴恻恻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老实点，这是为了帮你改造一下形象。” 　　所以是宠物美容服务？大黄鸡目瞪口呆。 　　大黄鸡在奸商手上不断挣扎，几个扑腾飞到亓瑶瑶肩上，小声嘀咕道：“没这个必要吧？我愿意暂时委屈在御兽袋里，等花溪月的事解决，你再放我出来也不迟。” 　　亓瑶瑶果断一把抓住大黄鸡，冷冷地对他笑道：“你在叽叽喳喳些什么呢？” 　　百密一疏，难免有一天会有人发现她御兽袋中的妖兽是大黄鸡，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提前将他伪装一番。 　　更别提等师尊回来，他万一察觉到不对，那她辛辛苦苦把李逸阳变成鸡的用心良苦不就白费了吗？谢淮书可是知道李逸阳有三足金乌血统的。 　　将大黄鸡伪装成一眼假的朱雀幼崽，倘若被人发现，她还能扯谎理直气壮地说：“对，我就是在山下被骗了，感觉丢脸，所以不在人前放他出来。” 　　“别人看我都是普通妖兽，相信我，我有本事蒙混过关的，我是想替你省钱啊。”大黄鸡企图对亓瑶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声音极小，生怕被奸商察觉不对。 　　亓瑶瑶油盐不进，态度坚决，她紧紧抓住大黄鸡，虚情假意地对奸商笑着：“呵，他胆子有些小。” 　　有本事认出他的人，就算把他的毛拔完，也能认出来啊…… 　　大黄鸡心如死灰地看着那一桶亮红色的颜料。 　　------ 　　艹，这究竟是什么奇葩时间点？为什么亓瑶瑶会抱着一只染了色的怪鸡？这只鸡甚至都没收录在它的图鉴里。 　　给离焱开着挂急匆匆赶往琉璃宗的猫系统，在山脚下看见这场面时，差点就要晕厥过去，它应该只是改变了时间，没跑错世界，走错片场吧？ 　　按照正常情况，外门弟子考核即将开始，亓瑶瑶已在竹林中见过李逸阳一次，现在正该春心萌动，每天溜去药圃偷看心上人。 　　【少女满面红云，色如春花，在学堂中引来无数弟子偷看，她却毫无察觉，只是托着下巴，透过窗户看着蓝天白云，想着自己的心上人，一个劲傻笑。 　　真希望外门弟子考核快些来呀，真希望他能拜入师尊门下，成为她的师弟……】 　　大概就是这种剧情。 　　为什么剧情会跑那么偏？这个时间点的李逸阳和系统呢？快出来救一救啊！ 　　一时间，猫系统的精神有些恍惚，它不会把自己和李逸阳都卡没了吧？ 　　“欸？你怎么突然停了？”享受着系统托管服务的离焱迷惑地问道。 　　以他元婴期的修为，不可能在谢淮书之前回到琉璃宗，能快谢淮书一步，当然是靠着系统的托管服务。 　　“你走近那个少女。”系统吩咐道：“离她近一点，时间长一点。” 　　它之前向其他系统发出的讯息无人应答，但只要离得够近、时间足够，它就能搜集到足以判断亓瑶瑶附近有无系统存在的数据。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系统、存在李逸阳，它就不信亓瑶瑶没与他们近距离接触过。 　　【姓名：亓瑶瑶 　　年龄：二百四十九（已死） 　　性别：女 　　种族：人族 　　修为：元婴后期 　　法器：玲珑水月铃 　　灵根资质：金灵根 　　目前好感：爱慕 　　生平：你的道侣，为你所杀时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离焱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小字，郑重点头道：“我懂了，虽然你的资料问题很大，但我隐隐约约能猜到，这是我未来的魔后吧？” 　　？ 　　你懂个锤子。 　　自以为经历许多事情、成熟稳重的系统觉得它的心态顿时被气得年轻了一千岁，谢谢你，让它找回了年轻时生龙活虎的感觉。 　　可惜，它现在要全神贯注感应数据，别说当场和这个脑子缺根筋的魔族对线，连管他的功夫都没有，只能任由他自由发挥。 　　------- 　　人迹罕至的泥路上，亓瑶瑶举起曾经的大黄鸡，如今的朱雀幼崽，满意地仔细端详起来。她没有直接御剑回琉璃宗，而是跑到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是为了检查伪装。 　　每一根羽毛，连带着羽根都染成了五彩斑斓的红色，对，就是五彩斑斓、层次分明的红色。奸商甚至还在他羽毛上洒了一些亮闪闪的粉末，随便抖抖翅膀，都自带发光的特效。 　　大黄鸡原本羽毛又密又长，显得圆滚滚的，奸商修剪一番后，还显得身姿有些曼妙。 　　亓瑶瑶赞叹道：“你现在看上去真的挺值钱的，绝对没人能认出你了。” 　　并不是很想听到这种赞叹…… 　　大红鸡正欲开口反驳，却忽然瞄见亓瑶瑶身后突兀出现一个红发少年的身影，他急急忙忙闭上嘴，挤眉弄眼地给少女使着眼色。 　　“你抽筋了吗？”亓瑶瑶很不识抬举。 　　正在大红鸡焦急之际，那个少年却自己跑到了亓瑶瑶面前，他装作随意地撩了撩自己的红发，直白道：“你的鸟挺可爱的，你很喜欢红色吗？” 　　在场的一人一鸡顿时大惊失色。 　　完全不反思自己也是个母胎单身的鸡：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这样撩妹。 　　仍旧对梦深信不疑、固执到极点的人：这不是李逸阳脑子不太好使、女扮男装的魔族后宫离炎炎吗？李逸阳都变成鸡了，还能一见钟情？ 第42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5天 拿错剧本的一人…… 　　美貌少女黛眉微蹙, 瞪大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眼神之中满是错愕，旋即又似乎是有些扭捏地移开视线, 害羞地盯着手中奇怪的妖兽。 　　面对突然出现的魔族少年, 她定是十分紧张, 抓着妖兽的手一紧，有些刻意地将妖兽向自己身后送了一送。 　　“红、红色吗？还好啦。”她娇羞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开场白定然十分成功, 离焱对自己的表现极为满意，看亓瑶瑶的反应，他肯定没有猜错, 这绝对是他未来的魔后。 　　在离焱十级美颜滤镜下的亓瑶瑶的实际想法却是：天啊, 赶紧挡一下这只招蜂引蝶的鸡，不愧是对李逸阳最热情的后宫, 连他变成鸡了都这么热情。 　　亓瑶瑶盯着离焱头上大大咧咧支出的两只角，强颜欢笑地提醒着这位脑子不好的魔族美女：“你是魔族吧？这里是人族地界，你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她们不应该认识，人族修士对上陌生魔族不该是这个态度，赶紧收敛神色, 清了清嗓子, 皱眉冷淡道：“你快些离开这里吧。” 　　见到他，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但碍于两人身份的差异、世俗的阻碍，又不得不严词厉色赶他走，说着违心的话语，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这一份心意, 令人动容。 　　为什么不能是人族修士日常赶走魔族？ 　　以离焱的脑回路，亓瑶瑶的修为更低，亓瑶瑶打不赢他，弱者还想赶强者走？她应该没那么蠢吧？所以肯定是关心他啊。 　　回忆起系统的要求，离焱为难道：“不行呀，我现在要离你近一点，时间长一点。” 　　随即他灵光一闪，笑容得意道：“不然你跟着我走吧？”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步，在亓瑶瑶反应过来之前，便毫不费力地将大红鸡抢在了手里，他沾沾自喜地打量了一眼战利品，语气轻松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它杀了。” 　　离焱听说人族之间的交往有许多弯弯绕绕，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半推半就。 　　如果他和颜悦色地邀请亓瑶瑶，少女肯定会假意嗔怪道：“不行，人家不可以背叛人族的，离焱，我们有缘无份，来世再见吧。” 　　但只要抓一个人、鸟质，答案肯定就会变成：“嘤嘤嘤，没办法啦，只好和你私奔了，都是你逼我的哦。” 　　他脑子完全没问题，他脑子分明就很好用的嘛！ 　　把、把他杀了？不对，究竟是他还是她？ 　　亓瑶瑶目瞪口呆地看着被离焱拎在手里的大红鸡，方才他又夸鸡可爱，又直球告白说想近一点、长久一些，再结合离焱的精神状况，完全有可能是在说李逸阳不和他走，就把她杀了。 　　威胁一只妖兽，不听话就杀了他的主人，放在离焱身上，就很合理嘛。 　　什么红颜祸鸡？ 　　一人一鸡大眼瞪小眼，大红鸡疯狂给亓瑶瑶使着眼色：稳住他！稳住他！ 　　亓瑶瑶木然地望着满脸自得的少年，她僵硬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试探道：“你是要把我杀了？还是……杀了他啊？” 　　“当然是杀了它啊。我为什么要杀你？”离焱有些困惑地指了指大红鸡，又忽然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你死也不会和我走？你是想让我带着你的尸体走，还是带着你的魂魄走？” 　　“你更喜欢哪一种？我都无所谓，不过保存躯体我不太在行，把你放在招魂幡里还行。”还提供选项，离焱当真是十分贴心了。 　　“不，不是！”亓瑶瑶慌慌张张地摆摆手，她眼睛一转，毫无逻辑地解释道：“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好喜欢这只兽宠，视……视他如亲子！你杀了他，简直与杀了我无异，我是很乐意与你走的。” 　　先稳住离焱，把大红鸡救回来，然后把储物袋里各种保命逃跑的法宝全用上，一口气跑回琉璃宗。 　　现下就在山脚之下，只要逃进宗门时没被离焱打死，就算成功。 　　哇，亓瑶瑶，谈判专家。 　　大红鸡心灰意冷地把头埋进胸前的羽毛，先是能开启诡异的送命题，又是能编出这样离谱的借口，还借机占他便宜。 　　如果不是怕一开口，他直接被弄死，他恨不得掐着嗓子帮亓瑶瑶回答。 　　“你好善良……”离焱喃喃道：“你这种心慈手软的女人，感觉与我不是很般配，但可能性格会比较互补吧。” 　　两个拿错剧本的人，在这一刻诡异地对上了脑电波，只有没有剧本的大红鸡面无表情，感觉自己误入了精神病人交流现场。 　　在场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啊？ 　　他在嘀嘀咕咕啥？ 　　亓瑶瑶有些迟疑，她小心翼翼地伸着手向前走了一小步，温柔哄骗道：“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呀？他那么胖，你手抓着他累吗？我自己来拿就……” 　　“和我绑定！当场开挂大杀四方，免去与反派虚与委蛇的烦恼！”狗系统突然嚎叫一声，吓得亓瑶瑶花容失色，当场就是一个踉跄。 　　她站稳后，急忙挂上虚伪的微笑，尴尬道：“我想到和你走我就有点小小的激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见离焱满脸迷茫，同样有些失态，亓瑶瑶的眉头不由得渐渐蹙起，她旁敲侧击道：“你是被我太热情给吓到了吗？” 　　离焱将大红鸡拎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看，歪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谁会把自己变成一只鸡啊？” 　　他又扭头看向亓瑶瑶，直截了当道：“有一个不让我说出它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让我问问你，这只鸡是一个叫李逸阳的男人吗？” 　　“它说刚才一瞬间，它检测到的系统浓度都爆表了，五米之内，肯定还有一个系统。” 　　不待亓瑶瑶回答，少年忽然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他暴躁地将大红鸡往地上一扔，神经质地大喊道：“我刚才没说你是什么东西吧？你就不能闭嘴吗？连自己的同类都找不到，废物。” 　　“在脑子里想就可以，没有必要说出来，这个习惯不好？你还真喜欢多管闲事……” 　　亓瑶瑶手疾眼快地接住扑腾着翅膀慌里慌张跑过来的大红鸡，直接将他塞到御兽袋中，有些震惊地看着气急败坏、对着面前空气骂骂咧咧的离焱。 　　不用猜，就知道离焱身上肯定有另一个系统。 　　“它来找我了！”狗系统激动异常：“这都是缘分，快给我开权限，我要和它说话。” 　　仗着亓瑶瑶等人无法伤害它，系统间一般也不会自相残杀，狗系统是相当没良心地不顾宿主的死活。 　　正常人会听你的吗？ 　　亓瑶瑶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意，谨慎地挪动着脚步，打算拉开一些距离后，趁离焱不注意迅速逃跑。 　　性情乖戾的少年精致脸庞上狰狞的怒意忽然散去，他冷冷地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亓瑶瑶：“你在做什么呢？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走，是在说谎，是在哄骗我吗？” 　　“没有。”亓瑶瑶停下脚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然后她故作虚弱地垂眸，柔柔地抬手扶着额头：“你刚才好凶，嘴里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吓人，我情不自禁就后退了两步，不是故意要远离你的。” 　　肯定没有人能想到柔弱的美少女能出其不意地掏出一大堆法宝当场逃跑吧？更别提离焱这种脑子缺根筋的，先放松他的警惕…… 　　“你是想装得弱不禁风，然后趁机逃跑吗？” 　　“没有啦。”亓瑶瑶笑得有些尴尬，她演技有刻意得连离焱都能看出来吗？不应该吧。 　　离焱忽然勾起嘴角，天真的笑容之中又带着一丝扭曲，他盯着少女，有些兴奋地自言自语，或者说是对他的系统说道：“你说得不对，为什么系统不能在她身上呢？杀死自己的道侣就能飞升，这样的女人与我才是天作之合。” 　　他笑嘻嘻的声音听得亓瑶瑶毛骨悚然，极想大喊一声：不要，不要和神经质姐姐贴贴，我有亲亲师姐了，疯女人离我远点，你还是去当李逸阳的后宫吧！ 　　不知猫系统对离焱说了什么，少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神情苦恼地对亓瑶瑶说道：“它说要考验一下你，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假若说不出来，就只能把你杀了。” 　　说不出来会死，万一说出来，离焱决定杀死另一个系统宿主，那还不是死？又是送命题。 　　亓瑶瑶选择赌一把，走一步看一步，假装自己是狗系统的宿主，可以看见人物资料，她不动声色道：“离炎炎。” 　　爱称？离焱微愣半秒，而后忘乎所以地笑了起来：“我好喜欢你……你有任务要做吗？我们分头去做任务吧，要做完任务，才能到最后一步吧？” 　　他语气激动，瞳孔兴奋地放大，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等我们当厌了魔尊魔后，我们就比划比划，看谁能飞升上界。不过我好想试试，如果我们一起死了会发生什么……” 　　有病得治…… 　　亓瑶瑶敷衍地鼓着掌，言不由衷地夸奖道：“好有创意，我迫不及待想试试了，不过我们先分头去做任务吧？” 　　“你等我做完任务来找你。”离焱开心地说道。 　　见这个疯子被骗走，亓瑶瑶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来找她？不好意思，往后就苟在琉璃宗了，即便出门也要各种法宝拉满…… 　　然后她就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家伙怎么往琉璃宗飞过去了？ 第43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6天 开门，你的竹马…… 　　亓瑶瑶回到琉璃宗时, 守着宗门的弟子正与同门有说有笑，活蹦乱跳，宗内一派风平浪静的模样，但想到离焱不知为了什么任务, 潜伏在琉璃宗内, 她便有些惴惴不安。 　　她极想回房, 逼问狗系统究竟在干嘛，但自知狗系统多半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不敢在离焱还在琉璃宗时单独行动。 　　于是她转念一想，决定先去执法堂里找师叔。 　　一路上，大红鸡在妖兽袋内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隔一会动一下, 也不知道是急着想出来，还是想确定亓瑶瑶的安全。 　　亓瑶瑶为了让他安心, 索性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妖兽用的丹药，直接塞进了妖兽袋。 　　将妖兽袋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送进丹药的同时, 她也小声嘀咕道：“我没事，已经回琉璃宗了，具体的事情, 等晚些再与你商议, 你先老实待着，和系统交流交流？” 　　希望他能听得见吧，这样想着，亓瑶瑶趁着过往弟子不注意，又迅速收好了妖兽袋。 　　妖兽袋的空间内，大红鸡听着少女如天外来客般虚无缥缈的声音, 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从天而降的小白瓷瓶。 　　“这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他自言自语道。 　　他绝不是舔狗。 　　此时此刻，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中有一丝庆幸亓瑶瑶没把自己作死，只是稍微有一点点担心她死了，更没人解咒而已。 　　李逸阳：精神损失费，稍微有一些些感动。 　　亓瑶瑶：提前发放的未来工资，别乱动了。 　　------- 　　执法堂内人群熙熙攘攘，其中不乏金丹期，元婴期的修士，往日可能会觉得吵闹嘈杂，今日亓瑶瑶却是感到十分安心。 　　她甚至恨不得摇着别人的肩膀，大喊一句：“快，把你的师叔、师尊、师伯啥的全部叫来，越多越好，除魔卫道，冲业绩了！” 　　亓瑶瑶走进执法堂，她踮起脚，没望见师叔，倒是看见楼远岚的书桌旁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允正襟危坐，身姿挺拔，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各种公务，涂着黑漆的毛笔与他白皙如玉的手指很是相衬。 　　他今天这个配色看上去还挺显白……亓瑶瑶心不在焉地想着，不过肯定没有她白。 　　俊雅少年眉头微微蹙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上表情有些为难，沾染着墨汁的笔悬停在半空之中，迟疑着不知如何落下。 　　“裴允允——”亓瑶瑶轻手轻脚地绕到少年身后，半弯着腰，下巴几乎就要搭到他的肩上，故意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只为将全神贯注的少年吓一跳。 　　正如她所期待的，裴允吓得身体抖了一抖，小声惊呼道：“亓瑶瑶！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对亓瑶瑶的声音极为熟悉，无论她怎样掐着嗓子说话都能听出来，更别提这种甜腻的声线是少女恶作剧时常用的声调，所以并没有太过失态。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偏开一些距离，有些不敢回头去看，反而是紧张地瞟了瞟附近埋头奋笔疾书的其他弟子。 　　敏感的脖颈上似乎可以感受到少女的碎发，轻轻飘飘，似有若无，却留下难以忽略的瘙痒。 　　不过这可能是他的错觉，亓瑶瑶再懒懒散散，在挽起发髻时也不至于留下如此多的碎发。 　　但耳边湿热的呼吸，鼻尖萦绕的幽香，都暗示着亓瑶瑶离他极近极近，那香闻着十分熟悉，是半年前他帮她去买的。 　　究竟有多近？他白净的脸庞开始泛红，一双眼睛，却只敢瞟着其他弟子，细腻的心思肯定比大大咧咧的少女复杂许多，他也不明白，他是想让其他人发现两人如此亲近，还是不想。 　　“你是在走神呢？还是在工作呢？”少女轻轻笑了一声，她站直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将手虚虚放在少年脸边。 　　“你别想掐我的脸。”裴允心虚地小声嘟囔道，她想干什么？他猜不明白，只好僵硬地扯开话题。 　　他以笔杆挡开亓瑶瑶的手，一个不慎，墨汁滴到他青色的弟子服上，黑色在青色上晕染开，如黑色飞鸟落入竹林。 　　亓瑶瑶盯着墨点，随口说道：“笨手笨脚，自作多情，谁想掐你的脸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掐一下再走。” 　　嘴上这样说着，她却没有再做别的动作。 　　掐脸？ 　　她亓瑶瑶已经是老成持重的成功女性，退可殴打后宫渣男李逸阳（鸡版），进可哄骗杀人如麻的疯批魔族离炎炎（脑子不好版），顺手还能探查大乘期大能花溪月的秘密，对掐脸这种幼稚小孩才会做的事，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再说，裴允的脸不如小时候那样肉嘟嘟的，想想手感就不太好。 　　她把手放他脸边，只是为了对比一下谁更白，果然，还是她更胜一筹。 　　“最近执法堂有什么大事吗？怎么师叔把你也叫过来了？”亓瑶瑶走到她的书桌旁缓缓坐下，笑嘻嘻地问道。 　　他们两人的书桌，就在楼远岚附近，一左一右，倒是挺方便摸鱼的时候说话。 　　裴允低头，假装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公文，心猿意马道：“你来执法堂，张曼儿也来执法堂，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实际上是一个人待得有些寂寞，想来看看亓瑶瑶一天到晚都在执法堂里做些什么，谁知道一来就发现每次嘴上说着“我去工作，今天不出去玩”的少女，其实是借着工作的名头抛开他一个人出去玩呢。 　　裴允，怨妇本妇，是专程来亓瑶瑶工作地点查岗的。 　　“你和别人下山去玩了吗？”少年的语气中的醋意酸得要冒泡了。 　　“没有啦，一个人去的。”亓瑶瑶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玩着笔，假模假样道：“是去办正事，才不是玩呢。” 　　“哎呀，我要开始工作了，大概就先工作到晚上吧。”她狠狠地往自己脸上贴着金，摸鱼不需要毅力吗？而且她摸鱼的时间，视离焱跑路的时间而定，说不定真要通宵工作。 　　宁愿一个人去都不带他？ 　　裴允落笔的力道不自觉就重了几分。 　　------ 　　“青梅竹马，裴允人又听话，他俩其实挺般配的。”赵梅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她附耳轻声对张曼儿说道。 　　最近，为自己小命惶恐不可终日的张曼儿总算发现了楼远岚的好，自上次亓瑶瑶将她寄放在执法堂后，她现在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跑去执法堂。 　　楼远岚知晓她是重要证人，也不会拒绝一个免费劳动力，索性就让她留下帮忙，如今张曼儿的位置就在赵梅韵旁边。 　　“可是……我之前看裴师兄还会顶嘴。”张曼儿神色恹恹道，可惜她推的不会顶嘴的cp、痴情男人李逸阳已经物理意义上死了。 　　赵梅韵又瞥了一眼对着公文冥思苦想的裴允，挑眉道：“你懂啥，这叫打情骂俏，他嘴上闹闹小脾气，瑶瑶叫他做事的时候，他跑得比谁都快。” 　　作为亓瑶瑶平时逛街的小姐妹，她自认为对裴允的跑腿能力非常有发言权。 　　“赵师姐，但这世上肯定有另一个男人更爱亓师姐。”张曼儿虽然胆小，但也忍不住与赵梅韵争辩起来，她有些愁苦道：“只是蓝颜薄命……” 　　“你是说李逸阳？”即便他已经变成了鸡，系统光环加成下的舔狗事迹仍然深入人心。 　　赵梅韵皱眉，委婉道：“虽然死者为大，但他确实是在对瑶瑶死缠烂打吧？其实……她们两人不怎么相熟。” 　　见张曼儿满脸惊讶，她讪笑道：“那个……我之前负责他的失踪案。” 　　说来羞愧，这一起失踪案，正经的线索没找到多少，反而听闻了许多舔狗光荣事迹。 　　一提到这，张曼儿又有些伤感，开始抹起了眼泪，弄得一旁的赵梅韵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扭头继续工作。 　　------- 　　亓瑶瑶，摸鱼摸瞌睡了，能趴在桌上一口气从午后睡到晚上。 　　少女睡梦香甜，单薄的身体随着安适悠长的呼吸起伏，她脸靠在手臂上，只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蛋。 　　裴允偷偷瞟一眼师叔兢兢业业处理公务，如竹般挺拔的背影，又小心翼翼地扭头偷看少女的睡颜。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少女的脸，只能见她发髻有些凌乱，金钗就像它的主人似的，慵懒地斜倚在发间。 　　说不定她都睡得流口水了，裴允被自己离奇的想法逗乐，忍俊不禁地捂住嘴。 　　忽然之间，他又瞟到角落书桌上埋头苦干的张曼儿与赵梅韵两人，心虚地迅速收敛起脸上神色，也低头开始整理起卷宗。 　　裴允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他是在这等亓瑶瑶醒了，两人一起回去，这两个人这么晚还不走，是想干什么呢？ 　　当然是想聊八卦！ 　　赵梅韵以一种“我推的cp是真的”的语气小声说道：“他们最近都搬去谢峰主那里住，等会他肯定会把她抱回去。” 　　“裴师兄身材单弱，恐怕还是要我来。”张曼儿仍在垂死挣扎：“我不是在说亓师姐胖，也没有暗示裴师兄虚，但看他样子，分明是在等师姐醒吧？” 　　楼远岚抬眸扫了一眼一反常态待到深夜的两个少女，以他的耳力自然可以清楚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由有些被她们的心思逗乐。 　　“都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他温柔地笑道，如沐春风。 　　“啥！” 　　听见师叔的声音，睡梦中的亓瑶瑶忽然抬起头，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睡着的时候，师叔还没来吧？ 　　半梦半醒之间，脑子不清醒的亓瑶瑶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师叔别跑，我今晚要来找你！”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满满都是睡意，彷佛像在撒娇。 　　她，大晚上，要去找她的师叔？ 　　赵梅韵与张曼儿面面相觑，有一种自家房子塌了的感觉。 　　执法堂内一片寂静，只剩亓瑶瑶揉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嘀咕着什么。裴允面无表情，莫名其妙地开始怀疑他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多余。 　　张曼儿猛地站起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她沉声道：“亓师姐，你要考虑楼长老的名声吧？” 第44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7天 有些话，很难说…… 　　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夜里独自拜访她的师叔, 确实不合礼数，瓜田李下，容易引人遐想，但为何是要考虑他的名声？ 　　楼远岚忽然就有些难以理解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但一想到亓瑶瑶能对着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过激内容, 再想到她们两人相熟, 张曼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又不足为奇。 　　不过, 于情于理，作为执法堂长老，他都不可放纵此类流言在弟子间乱传。 　　楼远岚为亓瑶瑶解围道：“瑶瑶, 今日这么晚了, 我交予你的任务也不算要紧事，结果明天再告诉我吧。” 　　言下之意, 亓瑶瑶找他可是为了公事，莫要胡乱猜测。 　　可惜亓瑶瑶不太领情。 　　少女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但即便是她最清醒的状态，她也不会觉得大晚上去师叔房中有什么问题。 　　因着浓厚的睡意，她的每一个词尾音都黏黏糊糊, 娇嗔道：“不嘛, 是一定要单独和你说的事情，很重要的。” 　　有一个开着外挂的元婴期魔族疯女人溜进琉璃宗了，可不是举足轻重的大事吗？就是被迷迷糊糊的少女说得像是什么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那种大事。 　　饶是楼远岚，此时笑容亦有些僵硬，他淡淡地扫了张曼儿与赵梅韵两人一眼，面上仍是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 眼神却是不加掩饰的冰冷。 　　这感觉彷佛就是明目张胆地在说：你们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我不装了，先把碍事的赶走。 　　呵，单独？重要？ 　　明明以前所有事都是先和他说的！ 　　裴允心烦意闷，心中莫名其妙有些委屈，是从何时起，亓瑶瑶忽然就不再每天缠着他，开始一天到晚忙前忙后，不知在做些什么事呢？是从她被梦魇住的那天起。 　　可她究竟梦见了什么？也没全部告诉他。 　　裴允故作镇定，他不敢去看亓瑶瑶，只能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张曼儿和赵梅韵。 　　同时收到两个男人的死亡凝视，赵梅韵被迫识相地站起身，慌里慌张地胡乱摆弄几下桌上的纸笔，就当作收拾好书桌，而后赶紧拉着张曼儿向外走去，边走边大声道：“楼长老，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早些休息啊。” 　　张曼儿脚步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被赵梅韵拽着走，她总觉得这样走了，愧对理想男友李逸阳的在天之灵，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对cp的热情。 　　活人是打不赢死人的，李逸阳一定能永远留在亓师姐心中。她自我安慰着。 　　现下执法堂内只剩下三人，裴允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我出去等你们说完。”他低声快速说道，声音有些沉闷，心情低落地垂眸瞥了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一眼。 　　真不巧，四目相对。 　　裴允局促地移开视线。 　　她果然是睡傻了吧？所以才会觉得裴允的眼神有些哀怨？ 　　亓瑶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是自己人，知道了也没关系，主要是我不知如何处理，需要交给师叔定夺。” 　　自己人？ 　　裴允嘴角微微上扬，面上表情缓和了几分。 　　哎呀？原来是公事吗？刚才少女一番举动，还当真让他有些误会是私事。 　　楼远岚眼中也漾起笑意，却没有出言调侃亓瑶瑶，有裴允在，他这个师叔可要稳重些。 　　“瑶瑶究竟有什么事？现在没有别人了。”他问道。 　　亓瑶瑶小心翼翼地瞥一眼窗外，夜色深沉，空无一人，唯有寂静月光，她转念一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师叔都说没人了，肯定已经以神识探查过，她却还傻乎乎地想用眼睛去看。 　　她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我今天在山脚下，遇见一个魔……” 　　“我在琉璃宗的任务做完了。”身边陡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笑嘻嘻的声音。 　　亓瑶瑶猛然扭头，看见裴允身后正站着一个红发少年，他手里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刀，上面铭刻着无数青面獠牙的恶鬼，每一道暗红色的线条都似尚未凝固的血液，恶鬼彷佛拥有神智，无声哀嚎，诡异无比。 　　“他们看不见我的啦，你的系统也会这个吧？”离焱玩味地倒转刀柄，苍白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刀锋。 　　狗系统确实有这个功能。就是显然狗系统没那么专业，因为李逸阳用完这个功能，没多久就被她变成鸡了。 　　亓瑶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瑶瑶，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干嘛对着我点头？”裴允迷惑地皱起眉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亓瑶瑶斩钉截铁道：“我就突然想看看你的脸。” 　　说着，她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裴允身边，看一眼兴致勃勃的离焱，她推着满头雾水的裴允走到楼远岚身旁，一本正经道：“师叔和裴允在一边，方便我对着你们说话。” 　　显然，他们都对离焱的存在毫无察觉，总不可能让师叔对着空气表演一套剑法吧？且不说效果，在说清楚之前，恐怕就会被离焱偷袭得手了。 　　“你刚才想对他们说什么？”离焱用刀柄戳了戳亓瑶瑶的腰，歪头道：“我也想听？是在说我吗？” 　　与此同时，楼远岚见少女表情难堪，沉默良久，亦有些担忧道：“瑶瑶，你方才想说你在山脚下遇见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当着离焱的面卖了他，裴允与师叔不一定有事，她肯定小命不保，这……不好意思，她暂时还没有高尚到舍身取义的情操。 　　一言不发，她倒不用担心裴允他们生气，就怕离焱察觉不对，还是决定赏她一刀。 　　亓瑶瑶硬着头皮从妖兽袋中一把掏出大红鸡，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一手捏住他的喙，防止他胡乱说话。 　　少女强颜欢笑道：“我在山脚下遇到一个妖兽商人，买了一只朱雀幼崽……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好像是个假的，有些丢脸，就有些犹豫了。” 　　这种程度的谎话，她明白肯定骗不过师叔，不过骗过离焱肯定没有问题。 　　楼远岚淡淡地笑了笑，他语气温和道：“之前瑶瑶的妖兽死了，现在又有了一只新的，自然是开心事。” 　　亓瑶瑶神色的不自然，话语的虚假，他只需一瞬就能发现，这定不是她原本想说的内容，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拿出这一只妖兽充数。 　　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逼问。 　　“……这就是你要单独给师叔说的要紧事？”裴允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就没有别的事吗？” 　　原本快要睡着的大红鸡一脸蒙，迷惑地眨了眨小眼睛，至于吗？ 　　他旋即又有些感动地在亓瑶瑶手上蹭了蹭头，原来她说的给他改变形象，然后将他放出来不是假话。 　　唉，就是如此郑重又尴尬地把他拿出来介绍，实在是有点…… 　　下一秒，大红鸡的感动就凝固在了脸上，他视线的余光瞄到了拿着刀虎视眈眈的离焱。 　　哦，原来他是被拿出来当道具凑数的。 　　“是呀，就没别的事吗？你还遇见我了，对你而言，这也是一件值得分享的开心事吧？”离焱自顾自地附和着裴允，他脚步轻快地绕着亓瑶瑶走了几圈，停下来，冰冷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或者说你觉得我上不了台面，不敢告诉别人？”离焱喜怒无常，声音陡然低沉，为了展现自己的威胁力，他恶狠狠地扯了几根鸡毛。 　　大红鸡：你礼貌吗？ 　　建议这位上得了台面的疯子不要开挂，主动现出身形，接受来自琉璃宗楼远岚长老的剑法洗礼。 　　盯着飘飘扬扬落到地上的鸡毛，亓瑶瑶尴尬地笑了笑：“我买他的时候，居然没注意到他掉毛这么厉害。” 　　“其实……”少女表情无奈地将可怜的大红鸡放回妖兽袋，欲言又止道：“其实……” 　　“你连我的存在都不敢告诉他们，愿意和我一起走的话，也全都是假的吧？”离焱语气森冷。 　　肯定都是假的啊。 　　李逸阳的狗系统说她是温柔体贴的倒贴系美少女，离焱的猫系统难道也说她是一见面就会跟陌生魔族跑的傻子吗？ 　　两个杀道侣证道的系统，盯着她亓瑶瑶一个人的羊毛薅，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太没良心了啊？ 　　亓瑶瑶无语凝噎，突然之间就很想解除李逸阳的锁妖咒，然后出灵石帮他俩办结缘大典，祝他们百年好合，互相伤害，共同进步，共同飞升。 　　“我……”离焱皱眉，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扫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结束血祭，那家伙回来得这么快？” 　　他瞥一眼亓瑶瑶：“你也快些做任务，如果到时候，你没办法杀了我飞升，那多没意思。” 　　说罢，他有些匆忙化为一道血雾散去。 　　妈的，终于走了。 　　亓瑶瑶庆幸地长舒一口气，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时间，与裴允大眼瞪小眼，待确认离焱真不在执法堂后，她激动地扑过去，一把就直接搂住裴允和楼远岚两人。 　　嘴里碎碎念叨道：“其实我们琉璃宗里进了一个隐匿功法很厉害的魔族，刚才他就在执法堂内，但好像只有李……我的妖兽能看见他。” 　　“等会如果他再回来，我说哪，师叔就打哪，可以吗？太吓人了……” 　　总算说出来了，好爽。 第45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8天 师尊最近专职收…… 　　“她叫离炎炎, 是现任魔尊离……离那什么的妹妹，及腰的红色卷发，喜欢女扮男装。”亓瑶瑶回忆着离焱的特征，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皱眉道：“她这里不太好, 说话疯疯癫癫的。” 　　“没必要在说别人脑子不好时, 指着自己的脑子吧？”裴允忍不住打断道，毫无危机感。 　　也是, 假如他能及时察觉危险，当初在芙蓉湖就不会被李逸阳打晕，实在是不长记性。 　　亓瑶瑶羞恼地瞪他一眼, 伸手要去戳他的头, 嘴里嘀咕道：“是啊，就该指着你的猪脑子, 我在说正事，你插什么嘴？” 　　都怪裴允，这一打岔, 她都忘了原本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裴允上半身微微一偏，躲开亓瑶瑶的手，他对任何危险都有些后知后觉, 何况有师叔在, 又在琉璃宗内，并不怎的担心瑶瑶口中的魔族，非常乐观。 　　再说，要是那魔族刚才真在执法堂却没有偷袭，似乎恶意也不大。 　　离炎炎？楼远岚沉吟片刻，他环视四周, 又放出灵力仔细探查，至少在执法堂周围，毫无魔族踪迹。 　　那魔族修为至少在合体期以上。 　　他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瑶瑶，你说的魔族，刚才真在执法堂内？” 　　少女忙不迭地点点头：“真的真的，她得了一个大能传承，其中不乏稀世功法，所以她能如此成功地隐匿身形。” 　　亓瑶瑶自己都解释不太清楚系统的工作原理，索性就用大能传承代替，这两者大差不差，毕竟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借口是某位隐世大能给的。 　　就连李逸阳的血统，也可以假装谦逊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亲戚是某界某族的大能，真没想到他的血统那么厉害。” 　　“至于她的真实实力……”亓瑶瑶黛眉微蹙，迟疑道：“大概是元婴期，但加上传承，应该会比普通元婴期厉害许多，师叔务必要小心。” 　　离焱实力的上下限，都取决于猫系统的智障程度，倒是不太好判断。 　　李逸阳的狗系统犯起病来能直接白给，支棱起来和谁都能不分上下，她猜测猫系统至少会比狗系统靠谱些。 　　裴允双手抱胸，眉宇间满是迷惑不解，奇怪道：“瑶瑶，你怎么听上去与这个魔族十分相熟？” 　　既清楚修为，又知道女扮男装的喜好，萍水相逢也不会知道对方脑子不好使，多半还多聊了几句，说不准还相谈甚欢，所以对方都找上门来了…… 　　裴允捂脸，为自己的怨妇想法打了一个寒战。 　　亓瑶瑶困惑地看着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然开始长吁短叹的裴允，补充道：“这都是她主动告诉我的，她性格比较热情。” 　　虽然离焱真实举动只有跑她面前发一通神经，但她在梦里可知道不少离焱的消息。 　　比如，离炎炎，女，对李逸阳一见钟情，热情到抱着他啃，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生出一个娃，中间只需要十个月。 　　“你确定他是离炎炎，不是离焱？”楼远岚苦笑道：“我只知道现任魔尊离渊有一个弟弟，兄弟相残，五年前离焱被赶出魔族，在外流浪，当时他的修为就有元婴期，假若得了大能传承，实力暴涨，现在实力恐怕确实在我之上。” 　　离焱？ 　　少女迷惑地眨眨眼，怎么梦里没听过这个名字？ 　　肯定是化名！毕竟梦里离炎炎见李逸阳第一面，就带球撞人，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 　　死脑筋的亓瑶瑶很快反应过来，她神色自然道：“离炎炎是真名，离焱是假名，她女扮男装时用的化名。” 　　此话一出，她便见对面两人表情不太对劲，不由有些尴尬地抿起嘴唇。 　　楼远岚轻轻叹息一声，鸦睫微颤，透过长长的睫毛，能瞧见他眼中的无奈惋惜，他语重心长道：“瑶瑶，你怎么就如此轻信陌生人呢？” 　　裴允亦是眉头紧锁，点头附和道：“亓瑶瑶，你怎么这么容易被人骗？刚才师叔一说我便记起来了，离渊弑父成为魔尊，赶走亲弟，是修真界中的大事，从前早课讲过。” 　　“你听见离炎炎这个名字时，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亓瑶瑶不好反驳师叔，她恼怒地瞪了裴允一眼，嗔怪道：“你刚才听到离炎炎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啊？” 　　裴允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嘀咕道：“刚才不是没注意吗？” 　　可谓是死鸭子嘴硬了。 　　离炎炎明明就是女孩子！ 　　有梦为证！ 　　亓瑶瑶气恼地跺跺脚，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想要说服两人她真没被骗，这不是离焱告诉她的，而是她在梦中预见的秘密。 　　不过梦没什么说服力，因此亓瑶瑶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憋不出话，羞恼得涨红了脸。 　　见少女气嘟嘟地撅起嘴，张开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楼远岚哭笑不得，他打断道：“瑶瑶，离焱的性别不是重点，在宗内找到他，知道他的目的，才是重中之重。” 　　“就是，这根本不是重点。”亓瑶瑶赶紧附和道，点头如捣蒜，又义正言辞道：“我是很聪明的，绝对不会轻易被别人骗。” 　　楼远岚摩挲着下巴，眯起眼，如狐狸般狡黠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付离焱的坏主意：“我现在送你们回去，今晚我会在宗内搜寻魔气，明早……明早我会处理此事。” 　　--------- 　　离焱来琉璃宗究竟意欲何为？ 　　不用等到明早，今夜谢淮书便要知晓了。 　　离开扶桑宫，他急着赶回琉璃宗，日夜兼程，速度比过去时快上不少，紧赶慢赶，总算在天光乍破之前回到了琉璃宗。 　　一路上，那一道窥探、令人不快的目光如影随形，他与那幕后凶手暗自较劲，两人比拼着速度，他竟是有些略逊一筹。 　　可不知为何，那凶手竟不敢与他交手。 　　比他更快一步到琉璃宗吗？谢淮书忽觉有些败兴。 　　谢淮书御剑于半空之中，垂眸俯瞰着琉璃宗，铺开神识，搜寻着幕后凶手的踪迹。 　　那人已经走了。谢淮书皱眉。 　　这一次血祭的地点竟在花溪月的庭院，那处散发出一股腐败、诡异的味道，与扶桑宫内的气息相似，却又似乎掺杂些别的什么…… 　　不知道花溪月是否还活着。 　　谢淮书闭眼，凝神感受着那一股气息。 　　片刻后，他陡然睁眼，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愕然与愤怒。 　　------ 　　草木葳蕤的庭院内，妖物丛生。 　　怨蝉却罕见地安静起来，一声不响伏在藤蔓间，但在花溪月耳里，这些可怜又惹人嫌的虫子，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嗡嗡的声响扰得她头疼。 　　她还没死，却也只是还没死而已。 　　憔悴苍白的女子颓然跪在庭院中，跪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腹部一道狰狞可怕的贯穿伤痕，她双手虚弱地捂住伤口，无能为力地感受着黏稠的、泛着荧光的血液自她体内流出。 　　回忆着方才的一切，她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像一条被人斩下头颅的毒蛇，伺机而动，欲以最后一口气息与人同归于尽。 　　“你这个废物的血可真脏，还没有这些鱼好用。”这样说着，那忽然出现的红发少年将无力挣扎的她从铁钩之上放下，粗暴地扔到地上：“滚远点，死远点，别污染血祭。” 　　“不过你这池塘怨气还挺足。”下一秒，少年又嘻嘻笑了起来，好奇地问道：“你躲在这里杀了多少人呀？真可惜我时间不多，不然真想和你交流交流。” 　　“你是不是喜欢把人推进池塘？”他像是逗弄可爱的鸟儿般，戳了戳一旁哀嚎哭泣的怨魂：“亏你这么高的修为，一直都一个法子，不会无聊吗？” 　　…… 　　“你没了那妖兽居然这样孱弱，连魂魄都不值一文。”少年漫不经心地以刀尖划过她的肌肤，忽然他又冷冷地“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有半刻钟？” 　　“我走了，你就当见面礼吧？” 　　她居然以这样滑稽卑微的方式捡回了一条命。 　　花溪月嘲弄地勾起嘴角，她想笑，喉咙中却只发出“嗬嗬”的诡异响声。 　　一阵软风吹过，池塘上密密麻麻漂浮着的怪鱼尸体随着水面波纹上下浮动。 　　池塘之上，铁钩挂着一只孤零零的蝴蝶，它的身型比寻常见到的蝴蝶大了数百倍，是蚀骨幽魂蝶的本体，与往日光彩夺目的华丽样子不同，它此时黯淡无光，连鳞粉都被人故意刮下了。 　　蝶翅僵硬地颤抖着，也不知是它在垂死挣扎，还是已经死了，只是被风吹动而已。 　　蝴蝶是不该流血的，但诡异得很，单薄蝶翅上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点点滴落池塘。 　　花溪月颤抖着伸出手，怔怔地端详着青白指尖沾染的鲜血，雾柔以她的精血为食，每次进食又偷偷摸摸注入毒素，久而久之，她体内的血不再能被称之为血，而是剧毒的蝴蝶养料。 　　她自知生命如风中残烛，却还是想靠着雾柔苟延残喘，没有雾柔，她难以修炼到大乘期，雾柔被元羲的命令所约束，只能跟着她。 　　她们两看生厌，互相折磨四千多年，如今可总算是走到了头。 　　寒光一闪，飞剑破空之声凌厉，青色衣裳的男子身量颀长，飘然若仙。 　　好威风啊…… 　　与她的狼狈不堪截然不同。 　　花溪月勉力狼狈地抬起头，她猛烈地咳嗽几下，声音沙哑，开口祈求道：“救救我。” 　　果然，即便到了这种境地，她还是不想死。 　　谢淮书目光冷冽，他扫一眼池塘下隐约可见的累累白骨，上面环绕着无数弟子的怨气。 　　他冷声道：“我不会心慈手软放过大恶之人，你配活着吗？” 　　“呵。”花溪月虚弱地笑了笑，眼眶通红，楚楚可怜地看向谢淮书，她喘着粗气，有气无力道：“我，是有苦衷的呀……你现在杀了我，将来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不怕后悔？” 　　“我只后悔没早日发现你的真面目。”谢淮书执剑步履沉稳地逼近花溪月，因着愤怒，他的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 　　花溪月咳嗽一声：“有一个魔族凶手在琉璃宗内胡作非为，作为峰主，你不关心？” 　　“这便不劳花峰主费心了。”谢淮书垂眸，语气冰冷：“我并不是恪守道统之人，对你，用些像是搜魂术这类歪门邪道的功法，我是不怎么在意？” 　　他又看了一眼池塘中沉沉浮浮的白骨，不再压抑自己的怒气，残忍道：“我想花峰主也不会在意吧？” 第46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19天 宝，我和系统谈…… 　　一力降十会, 一巧破千斤，谢淮书与楼远岚这对师兄弟的处事方法从来不同。简而言之，谢淮书选择直接打爆，楼远岚还要瞻前顾后, 来点智斗。 　　“……花溪月死不足惜, 只是你对她用了搜魂术, 我还真不好向江珣那些老家伙解释。”话是这样说，楼远岚语气却是不咸不淡, 显然没将此事认真放在心上。 　　净峰虽然人多，但加起来都不是谢淮书的对手，何况花溪月已死, 琉璃宗里能撑场面的就剩谢淮书。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们纵使天塌下来, 也不会出来主持公道，只想潜心修炼, 早日飞升。 　　坐于他对面的谢淮书轻轻皱眉，有几分迷惑道：“为何要解释？他们长了眼睛，自己能看清楚花溪月究竟做了什么。” 　　“好歹是曾经的一峰之主呢。”楼远岚笑得有些玩味。 　　师尊和师叔又在说什么事情？他怎么一件也不知道。 　　裴允在一旁抄着手安安静静地站着, 满头雾水，一句话也插不上。想着今早有要事，他比往常醒得要早许多, 但没想到一出房门就见到了师叔与久未见面的师尊。 　　“师叔, 昨晚那魔族……花峰主又出了什么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谢淮书不欲多言，他抬眸看裴允一眼，避重就轻道：“都已处理妥当了，裴允，你和瑶瑶一起去上早课吧。” 　　听上去冷冷淡淡, 倒是过于敷衍了。 　　裴允不由有些失落，瑶瑶对他有所隐瞒，师尊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难道他便这样派不上用场吗？ 　　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喜欢将他认为阴暗可怖之事瞒着徒弟们，不擅长转移话题这一点，也完全与从前一样，只是苦了容易胡思乱想的裴允。 　　楼远岚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扭头看向无精打采的裴允，话语之间有几分戏谑：“要让你师尊完完整整、绘声绘色说完整件事，确实有些为难他，他就光会动手了。” 　　“不如随我去执法堂忙活吧，一路上我给你好好讲讲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又站起身，看向谢淮书：“师兄，花溪月的死好歹是琉璃宗内的大事，消息一传开，宗内上上下下都会忙的不行，长老们哪里还有功夫来教早课？” 　　只是懒得再复述一遍而已，才不是不善言辞。 　　谢淮书垂眸，半阖着眼，举起青玉茶杯，轻轻抿一口茶。 　　------- 　　今天早上不是紧张刺激、围观师叔运筹帷幄、勾心斗角的宫斗时间吗？ 　　被窗外亮堂堂的日光晃醒时，这是亓瑶瑶睁眼瞬间的第一个想法。 　　她一惊，蓦然从床上坐起，双手忙乱地梳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窗户，隔着薄薄窗纸，清晰可见明晃晃的太阳挂在正空之中。 　　别说大中午了，这午餐时间都快过了吧？那岂不是什么要紧事都错过了？ 　　怎么都没人叫她起床的？ 　　亓瑶瑶慌慌张张地跳下床，从衣橱中随手抓了一套衣服，胡乱套上，对着镜子稍微将衣物整理整齐，就要推门出去看看情况。 　　她才转身，就见大红鸡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趴在门缝边，贼溜溜的小眼睛冒着精光，不知道在打望着庭院中的什么，红色的喙上下动着，一副啧啧赞叹、垂涎欲滴的模样。 　　昨夜回房后，亓瑶瑶将大红鸡放出来交换有关离焱的消息，一个困倦，忘了将他收回储物袋。 　　现在看见他像只好色的巨型鹌鹑似地蹲在那里更是来气，她半弯着腰，伸手恶狠狠地戳了几下大红鸡，没好气道：“我昨晚告诉过你今早有事吧？既然你在外面，怎么不叫醒我？” 　　今天的亓瑶瑶也不打算反思每次都靠别人叫她起床有什么问题。 　　大红鸡眼睛一转，爱答不理地瞄她一眼，散漫地挥了挥翅膀，推开亓瑶瑶的手，旋即又目不转睛地透过门缝看着不知什么。 　　勿cue，正在看他人生中本该拥有的大佬师尊头上顶着一只翠鸟，左手漫不经心地撸着狗，右手拿着一本菜谱。 　　顺便顺应亓瑶瑶的梦，假装色迷心窍，把这个女人当场气死。 　　呵，这只鸡态度还很高傲。 　　怪了，他究竟在看什么？有漂亮妹妹吗？ 　　亓瑶瑶脑子一个抽筋，也蹲在门边扒拉着门缝向外看去，顺手还拎起大红鸡向旁边移了几公分，嘴里碎碎念叨道：“别挤我，你不知道我们今天有正事吗？你也太不靠谱了……” 　　青衣男子长发如墨，悠闲怡然地逗弄着翠鸟灵犬，膝上摊着一本书，岁月静好。 　　以亓瑶瑶的诡异词汇库来描述，就是师尊今日看上去非常贤良淑德，宜家宜室，一看就很擅长带孩子。 　　而后，少女愤怒的喊叫响起：“尼玛的李逸阳，你竟然敢觊觎我的师尊！你别跑，我要把你刮了！” 　　与此同时，少年自暴自弃的声音亦响了起来：“瑶瑶，你又在乱想什么！你不知道你师尊的修为说什么他都可以听见吗！？算了，谁管你，反正到时候是你解释。” 　　------- 　　瑶瑶的宠物，还真是有些多，谢淮书无奈地应付着热情的翠鸟与小白。 　　忽然之间，他又感受到一股来自亓瑶瑶房内的视线，眼睛的余光扫去，原来是另一只妖兽。 　　把妖兽带回卧房，不是好习惯，不太干净，老父亲长眉微蹙。 　　又过了不知多久，房内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想来是瑶瑶终于醒了，谢淮书勾起嘴角。 　　以他大乘期的修为，他自然是对周遭的动静一清二楚，更别提那是筑基期毫无防备的亓瑶瑶。 　　当少女在房内小声嘀咕抱怨无人叫她起床时，谢淮书十分淡定，他揣测那是少女在与裴允传音或是自言自语。 　　当少女像猴子一样蹲在地上和她的妖兽一起透过门缝向外打量时，谢淮书有些慌张，开始担心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些问题。 　　当少女房中传来男性声音时…… 　　谢淮书：嗯？ 　　某楼姓执法堂长老尸位素餐，一天到晚在忙活什么？门风已经不正到如此地步了。 　　某裴姓弟子胆小怕事、柔弱无力，但好歹拦一拦想与他师姐同居的孟浪之徒吧？ 　　某姜姓师姐更是没有出息，沉迷修炼，不解风情，连家被偷了都不知道。 　　而他，某谢姓师尊，居然没有察觉房内还有别人，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须臾之间，房门被一阵凛冽寒风从外吹开，“砰——”的一声，门板都有些摇摇晃晃。 　　谢淮书面如寒霜，手中南明剑铮铮作响，气势汹汹，他是来杀猪的，他要把拱了自家白菜的野……鸡？哦不，是一只鸟类妖兽。 　　他微愣半秒，迷茫地打量着半趴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大把红色羽毛，凌乱的发间也轻飘飘地点缀着几根羽毛的少女。 　　少女神情尴尬，卷长的睫毛无助扑闪，一只相貌奇怪的朱红色妖兽在她手中叽叽喳喳地叫着，不断挣扎，扭着脑袋要去啄她的手。 　　亓瑶瑶装作若无其事地缓缓坐起来，狠狠掐着大红鸡准备将他塞回妖兽袋里，等她把师尊糊弄过去，再来好好惩治这个家伙。 　　大红鸡却是莫名其妙地奋力反抗，扒拉着袋口不肯进去，她也只好暂时放弃。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少女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但见谢淮书表情阴郁，她也蹦蹦跳跳不起来，面上勉强的笑容逐渐收敛。 　　她拎着大红鸡，心虚道：“就是有点突然，都把瑶瑶吓到了呢。” 　　“远岚说李逸阳失踪了，他就是李逸阳吧。”谢淮书面无表情道。 　　哈？ 　　亓瑶瑶目瞪口呆，她突然之间就理解了李逸阳在系统手中买到假冒伪劣产品的痛苦，不是说任何人看见他，都会以为是寻常妖兽吗？ 　　她决定垂死挣扎，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将呆若木鸡的大红鸡往身后一扔，拖拖拉拉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慢半拍地左右扭头打望。 　　她蹙起精致的眉头，困惑地撅起嘴，抬眸委屈地看向谢淮书，娇声娇气道：“李逸阳不是失踪了吗？这里哪里有别人呀？师尊怎么一回来就讲鬼故事吓人？” 　　故事的主角李逸阳，悄悄地迈着小爪子躲到少女裙摆后，寻找着绝对安全的位置。 　　谢谢未来岳父，让他找回了当人做任务时又尴尬又痛苦的感觉。 　　他的脑内又开始苦中作乐地上演起尴尬小剧场。 　　“你好，我澄清一下，我与你的爱女绝无半点暧昧情愫，唉……我们是有搂搂抱抱，但那是因为我是她的鸡啊，是她单方面要抱我，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什么？你没看到我反抗的迹象？真的有啊，她昨天让我和系统沟通沟通，我就在尝试说服系统……没有啦，没有想坑她，还没达成协议呢。” 　　“真的，她追着我逼我吃软饭的，我没办法，所以请不要宰了我，我瞄见你的菜谱上有鸡汤了。” 　　假若他敢那么说，谢淮书说不定会当场暴起：“妈的，你们还玩主仆play。” 　　可惜谢淮书是古代人，不懂各种play，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会直接把他宰了。 　　两人默然相对。 　　亓瑶瑶做贼心虚，她强行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紧张地四处乱瞟，死死盯着谢淮书挺翘的鼻子，不合时宜地夸赞道：“师尊玉树临风，在外面那么艰苦的世道，风餐露宿一个月，都没什么变化，神采奕奕。” 　　谢淮书沉默不语。 　　亓瑶瑶摸了摸鼻子，又转移话题道：“师尊，你不在这一个月，琉璃宗里发生好多大事。最最紧迫的，就是有一个叫离炎炎……离焱的魔族潜入了琉璃宗……” 　　“他已经离开琉璃宗了。” 　　“还有花溪月……” 　　“她已经死了，这些事，我们稍后再谈。” 　　谢淮书干净利落地结束话题。 　　什么事情，能比自家小朋友养了一个雄性妖族在卧房里重要？ 　　他喟然长叹，收起南明剑，抬手，大红鸡身下陡然出现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冰晶漂浮移动，像酒楼上菜似的将一言不发、安静装死的大红鸡托到桌面之上。 　　亓瑶瑶眨眨眼，指着大红鸡，信誓旦旦道：“他叫小红，是我昨天下山买的，昨晚我还将他介绍给师叔和裴允，不信的话，师尊可以问他们。” 　　“我为何不信？”谢淮书掀了掀眼皮，无可奈何道：“瑶瑶不打自招，也觉得这说法没有说服力？莫忘了，我才去万妖境找了元羲。” 　　虽然见到的是尸体，不过正是尸体才知道了元羲本体的模样。 　　眼前这只幼崽气息只是寻常妖兽，现在还装得呆呆傻傻，但推门而入时，眼神之中的震惊绝非妖兽所能流露出的神情，而且，瑶瑶嘴里骂李逸阳偷看他，方才一直偷看他的，不就只有这一只妖兽吗？ 　　“朱红色羽毛，颜色身形，他与他的父亲，还当真有些相似。”谢淮书淡淡道。 　　啥？ 　　亓瑶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花了大价钱打扮出来的大红鸡，颜色是染的，曼妙身形是修剪羽毛后才有的，居然歪打正着更像正宗成年三足金乌了。 　　“不不不，他原本是黄色的，我买他的时候让店家给他染了色！”说着，她急急忙忙伸手去抓大红鸡，想将纰漏之处展示给谢淮书。 　　谢淮书拦住她的手，抿唇道：“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转头对着大红鸡：“花溪月与元羲都死于一个魔族之手，你知道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显然是认定了大红鸡就是李逸阳。 　　亓瑶瑶心烦意乱地捂住眼睛，两眼发昏，绞尽脑汁想着别的借口，还好现在大红鸡还比较配合，没有开口说话。 　　“你爹妈死了！？艹，李逸阳，你成孤儿了！”狗系统大叫一声，将亓瑶瑶吓了一跳，他日常不文明发言：“我靠，还是离焱把你户口本没收了？先来后到，它就算有萝莉音又和我是同行，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 　　“这种狗屎bug越多，我回去系统中心越没面子。”它絮絮叨叨地骂着：“我是杀妻证道系统又不是舔狗系统，它不会以为自己有萝莉音我就会去舔它吧？居然连我任务线里的剧情人物都敢杀……” 　　“妈的，我不会真的又要和你合作吧……” 　　“亓瑶瑶！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和不和我绑定，你肯定比他好，但如果你油盐不进，我也只能委屈委屈了！” 　　不过它骂了几句之后，也许发泄完毕，很快就没了声音。 　　亓瑶瑶嫌弃它聒噪，根本没有仔细听系统痛骂的内容。 　　待她的世界总算安静下来，她开始认真思考起表演失忆戏码的可行性——指李逸阳失忆变成一只鸡，被心地善良的亓瑶瑶收养。 　　“什么？他竟然是李逸阳，我、我根本不知道！”大概就是这个套路。 　　正当亓瑶瑶沉思之际，最终与系统达成协议的影帝李逸阳久违地上线了。 　　大红鸡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里忽然泛起泪花，他以翅掩面，悲痛地呜咽道：“什么……我的亲生父亲死了？” 　　亓瑶瑶面如死灰。 　　人麻了，李逸阳想干嘛？这就当场承认吗？ 　　他抽泣着：“谢峰主，我从小便觉得我有些与众不同，心中暗自猜测我的亲生父母说不定是妖族。遇见花峰主后，她给了我母亲般的温暖，一直在想她要是我的亲生母亲该有多好。” 　　大红鸡透过羽毛瞥了一眼薄唇微抿、一脸为难的谢淮书，继续哭诉道：“但想不到有一日，花峰主庭院里突然出现诡异的妖物，袭击了我，我再一次醒来时，就成了这个样子。” 　　“假若没有亓师姐看我可怜，捡我回来，我可能已经死了。”大红鸡倔强地抬起头，眼神坚定：“亓师姐，人美心善，害怕我被人发现，偷偷摸摸养着我，我实在是……” 　　原来是这个套路。 　　亓瑶瑶眼前一亮，赶忙接道：“不必谢我，大家都是琉璃宗弟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这是我分内之事，现在师尊回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你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谢淮书皱眉，沉吟片刻，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身负重伤，才变回了原型？瑶瑶只是出于好心，才收留你？” 　　大红鸡泫然欲泣，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感动地点点头：“不错，我知晓与亓师姐同处一室不合礼数，但亓师姐她……唉，亓师姐实在是过于善良，她生怕一不留神我就死了。” 　　“因为我自卑又敏感，害怕别人知晓此事，所以拜托师姐不要将我的身份暴露给第三个人，因此师姐才违心地对您说谎。” 　　他疯狂往亓瑶瑶脸上贴着金，听得亓瑶瑶浑身舒坦，附和道：“确实如此。” 　　“是吗？”谢淮书将信将疑：“妖兽与妖族应当差不多，我送你去御兽园，让弟子们好好照顾你，助你早日恢复吧。” 　　他去御兽园会逗猫惹狗，无事生非，亓瑶瑶有些不情愿，但不好反驳。 　　大红鸡感激地点点头，又说道：“在我前往御兽园之前，我希望能得到亓师姐的祝福，就祝我早日恢复原本的实力。” 　　总觉得有诈啊…… 　　但师尊在一旁看着，李逸阳又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假若连这种小事都不能答应，岂不是显得刚才的说辞过于虚伪？ 　　亓瑶瑶仔细回忆锁妖咒的解除条件，是要她本人同意，只是一个祝福，算不上同意吧？ 　　她迟疑道：“好啊，那我就祝你早日恢复。” 　　“叮咚——恭喜宿主，临时任务获得亓瑶瑶的同意完成，任务奖励：解除锁妖咒。” 　　“任务奖励将会自动发放哦，请注意查收。” 　　系统职业性地播报完，又幸灾乐祸地补了一句：“她和你真是般配，都不仔细看商城说明的，一个是记不住里面有锁妖咒，一个是不看小字，‘最终解释权由系统拥有’。” 　　锁妖咒确实要亓瑶瑶本人同意才能解除，祝福李逸阳早日恢复，四舍五入就是祝福他早日摆脱锁妖咒，再四舍五入就是同意解除，这个逻辑不是很严密很合理吗？ 　　“谢谢亓师姐。”李逸阳真心诚意道：“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惨遭猫系统打击的狗系统痛不欲生，恳求宿主放开权限与萝莉音系统网恋完全是舔狗行径，舔狗没有房子，所以剧情关键人物被杀，它的业绩不保。 　　它现在的要求只有一个：“李逸阳，花溪月和元羲一死，主线任务全部乱了，你尽量多做一点任务，然后我们去把另外一个系统逮住，我必须得把这个世界的bug全部甩锅给它。” 　　“我是杀妻证道系统欸，我怎么能为了一个萝莉音系统放弃我高贵的事业。” 第47章 大家都见过的第20天 你是不是喜欢他…… 　　“byebye, 亓师姐，我去御兽园啦~mua~”坑了亓瑶瑶一把，大红鸡开心到原地升天，他语气有些轻佻, 甚至挥动着翅膀, 对少女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油腻, 但爽。 　　能膈应到亓瑶瑶，更爽。 　　亓瑶瑶眼皮一跳, 嘴角抽搐，但见谢淮书与托着大红鸡的御兽园弟子都没什么反应，也不好发作, 她心中有些奇怪, 不会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动作什么意思吧？ 　　实际上，确实只有她知道, 因此这个动作算得上是大红鸡对她的精准攻击了。 　　“等等。”亓瑶瑶忽然想起她还在大红鸡脖上拴了一条链子，急忙喊住那一个御兽园弟子，离得太远, 法术失效，一时不察，恐怕大红鸡会被链子勒死。 　　少女运起灵力, 手中出现一条细细的银链, 细链逐渐显现，伸展延长，另一端是一个小巧精美的脖套。 　　此物一出，在场的其他两人一鸡表情都有些古怪。 　　御兽园弟子嘴里喃喃念叨道：“亓师姐，妖兽与妖族是不同的，你养一只妖族, 与养一个人无异啊……” 　　方才谢峰主传音叫御兽园派人来接一只妖族时，他就想出声说明这一点，术业有专攻，他们御兽园真不会伺候妖族，但不敢反驳谢峰主，只好唯唯诺诺地过来接妖。 　　现在一看，亓师姐所作所为，当真是得了谢峰主真传。 　　亓瑶瑶尴尬地笑了笑，上前几步解开大红鸡的脖套，背着手扭捏道：“这……这是他的习性，他自愿的，这样让他很有安全感！” 　　说着，她对大红鸡使着眼色，让他配合配合。 　　对哦，这只混血妖族其实是亓瑶瑶的铁血舔狗李逸阳啊！ 　　能被亓瑶瑶牵着走，他肯定是乐不可支、飘飘欲仙、骨软筋酥吧？ 　　御兽园弟子忽然回忆起来这一事实，他以一种看电车痴.汉的眼神看向手中的大红鸡，又不由自主地换了换姿势，将大红鸡又拎得离自己远了些。 　　虽然风评再一次被害，大红鸡却厚着脸皮、昧着良心道：“是啊是啊，我自愿的，亓师姐好人呐！唉，即使我落到这种境地也对我不离不弃。” 　　“亓师姐，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啊？”这一招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反正他四舍五入已经成功拜入琉璃宗，花溪月又死了，按系统的说法，琉璃宗和万妖境里的主线任务已经没救了，需要尽快换地图。 　　一换地图，谁还记得他的舔狗风评？最想做的事，就是在跑路之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多霍霍几下亓瑶瑶的名声。 　　等膈应完亓瑶瑶，他就变人跑路。 　　“呵呵。”亓瑶瑶脸都绿了。 　　无稽之谈。 　　可惜谢淮书和那御兽园弟子，越想越觉得这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待御兽园弟子带着大红鸡离去，谢淮书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瑶瑶之前说，你不喜欢李逸阳，他对你死缠烂打，但……” 　　亓瑶瑶以一声无奈的叹息打断他，感叹道：“是啊，师尊还叮嘱我远离他，但我看他可怜兮兮，实在于心不忍，母爱泛滥，就把他救了。” 　　母爱泛滥？谢淮书眉间微蹙，为难道：“瑶瑶从前对不喜之人，有这样上心吗？” 　　没有…… 　　对待不喜之人，亓瑶瑶的原则从来都是：管你去死，死我家门口也行，我爱看。 　　她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瑶瑶心地善良啊！师尊你说，瑶瑶是不是从小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谢淮书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心里却怀疑着瑶瑶是死鸭子嘴硬，盘算着如何棒打鸳鸯。 　　------- 　　执法堂内人群熙熙攘攘，与往常并无多大区别，在长老们商讨出最终决策前，弟子们自然不会得知花溪月已死的消息。 　　楼远岚纵使再巧舌如簧，面对众长老时也有些有心无力，特别是固执的江珣，油盐不进，一门心思地要求见谢淮书，要他在事发之地以法术重演当时情景。 　　谢淮书去长老们的会议上当吉祥物，只好让亓瑶瑶去执法堂找裴允。 　　裴允？ 　　裴允好啊，家猪至少比野鸡好一点点吧？ 　　老父亲的愿望很淳朴：让瑶瑶远离现在被关在御兽园里的那只野鸡。 　　“裴允，师叔都给你说了什么呀？”亓瑶瑶一进执法堂，就挤过人群，一路小跑到裴允的书桌边，她半蹲着趴在桌沿上，满脸乖巧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 　　少女仰头看向他，洁白的脖颈显得修长而又脆弱，因着高度的差距，娇纵任性的少女此时倒显露出几分千依百顺的味道来。 　　“咳咳。”裴允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执法堂内人来人往，并不适合将事情说得明白仔细，他含糊道：“与师尊告诉你那些差不多吧。” 　　“师尊什么都没告诉我。”亓瑶瑶皱眉，气鼓鼓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原来师尊也没告诉你……”裴允扭头小声道，心中不由自主有些窃喜。本以为师尊是区别对待，没想到是一碗水端平。 　　“什么？”少女有些费解。 　　裴允彷佛忽然之间想到了极为开心的事，面上扬起笑容，他动作轻快地放下手中毛笔，站起身，眉飞色舞道：“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这一片地方有些眼熟。 　　亓瑶瑶表情古怪地打量着四周景物，这不是上次李逸阳拽着她过来的地点吗？换句话说，李逸阳的落凤坡，他变成鸡的地方。 　　“执法堂附近难道只有这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吗？”她皱眉，小声嘀咕道：“但如果大家都知道这里，也算不上人迹罕至吧？” 　　“怎么了，瑶瑶？”裴允迷惑道，他忽然面上一红，有些扭捏道：“你是觉得此处太荒僻，我们两人独处不太合适？” 　　在经过无数次不知分寸的亲密举动后，她终于认识到他是男性了？ 　　“啊？完全不会呀。”为了避免裴允误会，亓瑶瑶洒脱地走近他，哥俩好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还要担心这个？你能对我做什么啊？我不对你做什么就算万幸了。” 　　彷佛就像酒楼大堂里，下一秒就要光着膀子、踩在椅子上划拳喝酒的豪爽汉子。 　　不…… 　　裴允无语凝噎。 　　虽然没有幻想少女面浮红云，娇羞地扭着手帕，怯生生地偷瞄着他：“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也不可以把瑶瑶带来这种……没有别人的地方吧？” 　　但至少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裴允，别愣着，快给我讲故事呀，把师叔告诉你的，巨细无遗，全部讲出来。”亓瑶瑶抱着裴允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越凑越近，不停催促着一脸呆滞的裴允。 　　“别、别晃了！”裴允羞恼地大叫一声，活脱脱像一个被非礼的可怜儿：“你好歹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吧！” 　　他扭头，移开视线，非礼勿视，他的眼睛被亓瑶瑶非礼了，就是这样。 　　花溪月的故事并不复杂，她脚踏两条船事发，为保全名声偷袭杀害易鸿风，又将事情栽赃给万妖境里的妖族，她又花言巧语稳住元羲，元羲以为她是被逼无奈才杀了易鸿风，对她更是疼惜。 　　后来流明山庄与琉璃宗的其他人找来万妖境，元羲身受重伤，眼见即将东窗事发，花溪月谎称她所作所为都是被元羲胁迫。 　　生死关头，元羲觉醒三足金乌血脉，侥幸留下一条命，他对花溪月失望至极，恨之入骨，就让雾柔与花溪月结契，只希望她往后都受蚀骨幽魂蝶的折磨，痛不欲生。 　　对两人的爱蛋李逸阳，他亦是恨屋及乌，让花溪月自己带走，当时元羲身边有众多妖族，花溪月不敢反抗，只好答应。 　　在离开万妖境的路上，她又遇见同样损伤惨重的流明山庄与琉璃宗人，凭借对万妖境地形机关的了解与雾柔的帮助，她偷袭杀了大多数人，只剩下不明真相、反而能为她作证的弟子。 　　所有痕迹处理干净，编造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她就又是琉璃宗清清白白的花溪月，她顾及自己不好在宗内抚养一只妖族幼崽，就狠心将蛋扔在了万妖境。 　　从此以后，她就在琉璃宗内龟缩不出，在雾柔的帮助下，竟渐渐凭着资历与修为混成了净峰峰主。 　　因着一人一蝶共生的关系，她对雾柔残害弟子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会亲自对发现她真面目的弟子动手。 　　在雾柔的操纵下，她的心魔日益严重，她知晓雾柔会暗害她，一直有所防备，但防不胜防，发觉时为时已晚，就索性自我安慰、自我感动着，将其视为当年背叛元羲与易鸿风的惩罚。 　　心魔是真，与扶桑宫内的惨案无关也是真，甚至连拜托谢淮书去万妖境的心思也是真。 　　假若没有这莫名其妙的魔族来犯，恐怕直到她寿元耗尽时，众人都还以为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峰主。 　　“她可真自我矛盾……”听完裴允的话，亓瑶瑶不由得眉头紧锁，她回忆起梦里的内容，梦里她不知花溪月与李逸阳的关系，只觉得李逸阳对花溪月敬爱有加。 　　这样看来，李逸阳的罪状又多了一桩：没有及时发现他妈是个坏女人，任由她逍遥法外。 　　“对呀。”裴允点点头，附和道：“听师叔说，师尊对她用搜魂术时，感受到的情感尽是怨天尤人，直到临死，她还自认为是一个优柔寡断、被逼杀人的良善之辈呢。” 　　“切，真恶心，她落到今天的地步，身消道死，全是她咎由自取。”亓瑶瑶撇嘴，嫌恶道：“她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她，涂千雁……” 　　裴允忽而皱眉：“涂千雁也是她害死的？师叔只讲她杀了许多弟子，却没告诉我名字。” 　　亓瑶瑶愣了半秒，方才恍然大悟，她捡到涂千雁残魂这件事，还从来没告诉过裴允。 　　她点点头：“我之前捡到涂千雁的魂魄，她现在在师叔那里，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得知花溪月死讯后怨气消散，转世投胎。” 　　“哦。”又是一件瑶瑶没告诉他的事，裴允兴致乏乏。 　　他知晓自己关注的重点有些偏差，正常人的反应该是：“什么？她竟是被害死的？你是如何捡到她的魂魄的？” 　　他的反应却是：“什么？瑶瑶又有我不知道的的事。” 　　不仅是这次，从前许多次也是如此。 　　总感觉自己最近十分没存在感…… 　　裴允内心酸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李逸阳失踪不会也和她有关系吧？师叔也没提。” 　　“你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叹气啊？”少女的表情忽然有些惊慌失措，她提心吊胆道：“难道你有一点……怀念他？” 　　瑶瑶抓重点的能力怎么和他一样烂？ 　　裴允抿唇，借口道：“好歹是认识的同门。”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啊？”裴允大为震撼。 　　“第一，你主动提了他的名字，证明有将他记在心里；第二，同是被花溪月谋害的弟子，说到涂千雁你无甚反应，一提到他就唉声叹气，证明他与众不同；第三，你没有否认你想他。”少女神色认真地数着手指头，罗列着理由。 　　“亓瑶瑶……”裴允面如死灰，自闭得说不出话，只能叹气。 　　他忽然间就觉得，亓瑶瑶最近瞒着他许多事情，是为了他好，接触亓瑶瑶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对他而言为时过早。 　　“他绝非你的良人啊！”亓瑶瑶大力摇晃着摇头叹息的裴允：“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 　　“你最近什么都不告诉我，出去玩也不带我，我怎么喜欢你？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吧？” 　　话一出口，裴允便追悔莫及，他的脑子肯定是被亓瑶瑶晃散了。 　　欸？ 　　好像确实如此…… 　　亓瑶瑶神色复杂，她舔了舔唇，欲言又止道：“唉……其实吧……算了，我带你去御兽园见一个人，然后我再慢慢给你讲。” 　　“你应该不会跨物种心动吧？” 　　“亓瑶瑶！你脑子究竟装了些什么啊！”裴允气得满脸通红。 第48章 他打算跑路的第0天 人设是被瑶瑶宠爱…… 　　“……你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一路上, 裴允默然不语，两人快走到御兽园时，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因为梦见他与李逸阳深陷情网，所以这段时间呕心沥血在阻止这件事发生？ 　　假若别人这样对他说, 裴允会勃然大怒, 怒斥对方将他当小孩子逗弄吗？但瑶瑶这样对他说…… 　　唉, 这确实像是瑶瑶会做出的事，想一出是一出, 固执己见，他深有体会。 　　“这都是上天给我的警告呀，我之前从未见过李逸阳, 却能梦见他的故事,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都是老天爷让我多加防范, 保护你们不被他拐走。”少女理直气壮地说道。 　　为了防止裴允去问师叔，事情败露，亓瑶瑶将告诉师叔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 也就是李逸阳、裴允、姜秋水、楼远岚的四人感情故事。 　　“其实那天我害怕吓到师叔，还有所隐瞒，师尊其实也牵连其中啊, 你千万不要告诉师叔。”亓瑶瑶神秘兮兮地凑近裴允, 附耳小声说道。 　　裴允面无人色，他脆弱的小心脏在劲爆内容的刺激下已麻木不已，面无表情地扫一眼路上来去匆匆的其他弟子，他终于像搂着兄弟一般搂过亓瑶瑶的肩膀。 　　“有这么情难自己吗？注意影响！”一个路过的、误以为自己遇见秀恩爱情侣的热心弟子大喊道。 　　麻木不仁的裴允难得硬气，他冷冷地盯着那弟子，咧开嘴嘲讽似地笑了笑：“与你何干。” 　　他算是悟了。 　　亓瑶瑶永远都是亓瑶瑶, 而他一般是姐妹，偶尔是兄弟，还能是梦里与人虐恋情深、被玩小黑屋play的小可怜。 　　之前她噩梦之后，扑到他怀里哭，楚楚可怜的情态与极少流露出的软弱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第一次恍然惊觉他的青梅是我见犹怜的美少女，不再能以从前大大咧咧的态度与她相处。 　　现在…… 　　现在知晓了亓瑶瑶噩梦的内容。 　　呵呵，什么梨花带雨的娇柔美少女啊？ 　　他裴允可以能自由进出亓瑶瑶的闺房的男人，还在她床上睡过，就这一点点亲密举动，他绝不会……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唐突了。”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少女柔软的肩膀，胸口又突然被戳了一下，刚才还在豪言壮志的裴允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触电般缩回手，非常委屈地捂住胸口，羞恼地抱怨道：“你戳我干嘛？” 　　亓瑶瑶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因为你在走神，我还以为你把我拉那么近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呢，结果是神游天外，你是害怕自己想得太入迷，掉进了坑里，把我拉过来当拐杖用呢？” 　　明明是为了态度强硬，展现他的男子气概。 　　裴允痛苦地抹了一把脸：“我是男的。” 　　“然后呢？”亓瑶瑶皱眉。 　　“你的梦里，除了师姐，其他人都是男的吧？据我所知，李逸阳是你的……忠实追求者，其他人……至少我没有断袖之好吧？” 　　“对呀，在遇上他之前，你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如此倾心于一个男子，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应该很好理解吧？”亓瑶瑶满不在乎地摊摊手，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很常见吗……”裴允再一次无语凝噎，都是生活在琉璃宗内的同龄人，为何他与亓瑶瑶的世界彷佛隔了一道厚厚的壁障。 　　他只好使出杀手锏：“就算梦是真的，但一般梦都是反的，所以有可能……” 　　“哎呀？”亓瑶瑶忽然害羞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恋道：“你是说你们都不喜欢李逸阳，是喜欢我？这不是事实吗？” 　　亓瑶瑶暗自为自己机智的随机应变感到自豪，每次讲述这个梦时，她都故意将自己摘了出去，要是被裴允发现，那可真是有些尴尬。 　　裴允微张着嘴，说不出话，亓瑶瑶的话还真不好反驳。 　　他明明想说有可能真实情况是李逸阳只喜欢你…… 　　他的嘴开开合合，最后只憋出一句：“你究竟要带我去御兽园见谁？” 　　当然是变成了鸡的罪魁祸首李逸阳，用来佐证她的梦的真实性。 　　亓瑶瑶本不打算让大红鸡与李逸阳这三个字联系起来，但既然师尊已经知晓，李逸阳又被送去了御兽园，事情早晚会传出去，她要先下手为强，将裴允的好奇扼杀在摇篮之中。 　　毕竟以她强大的脑补能力，她已经脑补出从裴允得知李逸阳变鸡，万分好奇，独自探望李逸阳，到为花言巧语所骗，心生爱怜，最后一人一鸡相伴终老的全套剧情了。 　　如何让孩子远离危险的李逸阳？ 　　在家长的陪同下，隔着笼子参观大红鸡，由专业人士讲解大红鸡的危害，满足孩子的好奇心，并且发誓以后不再接触大红鸡。 　　为了万无一失，亓瑶瑶再三确认道：“我不是在种族歧视，但你不会对只能保持原型的妖族动心吧？” 　　裴允：“我在你心里究竟什么形象……” 　　------- 　　在亓瑶瑶领着裴允前往御兽园的路上，另一厢，李逸阳正在不遗余力地败坏亓瑶瑶的风评，以同归于尽的方式。 　　“李师弟，你受伤后，觉醒妖族血脉，成了这副模样？” 　　“既然你是妖族混血，以后还会留在琉璃宗吗？不会未来都在御兽园吧？可妖兽与妖族不一样呀。” 　　“欸？你看那些鸟类妖兽，能看出它们哪些是绝色美女吗？” 　　…… 　　大红鸡才被接回御兽园，就被园内一众好奇的弟子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各种问题。 　　【御兽园弟子路人甲，对你爱慕亓瑶瑶的事迹有所耳闻。】 　　【御兽园弟子路人乙，耻于向心上人表达爱意，想向你请教自信的秘诀。】 　　…… 　　看着眼前的光屏小字，李逸阳找回了久违的熟悉感，他趾高气昂地在脑内对系统说道：“系统，发布临时任务。” 　　他这就要开始霍霍亓瑶瑶的名声，在跑路之前狠狠地刷一波其他人的好感度，这样即便他不在琉璃宗，琉璃宗弟子口中也到处流传着他的传说。 　　锁妖咒一解除，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亓瑶瑶是绝世好女人？见鬼，他之前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简直是要被舔狗同化了。 　　十年之期已到，他现在要…… 　　“你当鸡当上瘾了吗？你又不娶不杀亓瑶瑶，留在琉璃宗还有什么意思？”系统不耐烦道：“换地图啊亲，去万妖境看三足金乌传承还在不在。” 　　“别急，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一到，立刻跑路。”李逸阳自信满满道：“反正亓瑶瑶不能再管我，我随时能走，我最近也没做什么你有理由强制托管的事吧？听我的。” 　　“今天算第一天吗？”系统十分严谨。 　　“算半天吧。”李逸阳寸土不让。 　　与系统协商完毕，他开始忽悠起天真单纯的御兽园弟子们。 　　“是啊。”大红鸡坐在小软垫上，倨傲地抬起头，他相当潇洒地挥挥翅膀：“多亏瑶瑶救了我呀。” 　　此言一出，众弟子面面相觑。 　　瑶瑶？李逸阳什么时候与亓师姐这样亲近了？之前不都是他一厢情愿吗？ 　　“李逸阳，你这样叫她，是否有些不尊敬？”有一个人说道。 　　大红鸡摇头晃脑地瞥他一眼。 　　【亓瑶瑶后援会御兽园分会会员，对高调招摇的你有所不满】 　　呵，又是坏女人的粉丝。 　　大红鸡恃宠而骄道：“这位师兄，我与瑶瑶什么关系，似乎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你是她什么人呐？” 　　“我受伤以来，她每天梳理着我的羽毛，抚摸着我的脸，说我可爱。”大红鸡一脸陶醉地晃了晃头上的呆毛：“其实我和她比起来，也没有很可爱啦。” 　　他又从羽毛下取出一个小小的储物袋，拿出一个小白瓷瓶，炫耀道：“看看这个编号，你们尽管去炼丹房问吧，这是瑶瑶送给我的丹药，虽然我一再推辞，说我已基本痊愈，但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 　　大红鸡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众人茫然不解地摇头，捧场地问道：“说什么？” 　　那一位后援会会员脸都要黑了，他捏紧拳头，恨不得当场杀鸡。 　　大红鸡翘起爪子，摆出优雅贵妇坐姿，挑衅地对该会员递去一个眼神，捏起嗓子道：“逸阳，不要挑食，你久久不能恢复，瑶瑶会伤心的呀。”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一阵恶寒，双手不由自主就搭上了自己的手臂。 　　大红鸡自顾自地说下去：“昨晚她还将我介绍给师叔和裴允了呢……哎呀，对不起，应该事楼长老和裴师兄，平时和她一起叫顺口了，让各位见笑了。” 　　他假惺惺地以翅膀捂住喙，斜眸咯咯笑了几声。 　　洋洋得意的模样十分让人手痒。 　　“‘谈恋爱是偶像失格，与这样小人得志的男人谈恋爱更是罪该万死’，亓瑶瑶后援会御兽园分会会员对亓瑶瑶好感度下降为陌生，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声音，居然有朝一日能像天籁一样。 　　“李师弟，你究竟为何受了重伤呀？”人群中一个有些矮小的女孩子弱弱开口，终于将话题拉回正轨。 　　大红鸡欣喜若狂，假若他不是当事人，都要怀疑这人是他自己请来的托了。 　　他故作镇定，悲伤地叹气，神色萎靡道：“唉……这说来话长，谢峰主让我先不要声张。” 　　忽然他自知失言般以翅膀捂住嘴，一双黑色小眼睛不安地四处瞟了瞟，故作神秘道：“你们还不知道今天谢峰主回来了吧？我不该再讲下去了。” 　　这时，缩在角落里接他回来的那一位弟子配合道：“谢峰主确实是回来了，就是谢峰主联络秦长老，秦长老再让我去接他来御兽园的。” 　　众人哗然：四舍五入，你们都见过父母了！ 　　谢淮书回来的消息，弟子们迟早会知道，他刚才叽里咕噜说的一大堆话，真真假假，不好确认。 　　等花溪月的死讯，谢淮书云游归来的消息传开，一个消息是真的，其他消息多半也是真的，今天在场的所有弟子都会成为他的证人。 　　这一波，舔狗李逸阳誓要把亓瑶瑶也拉下水。 　　-------- 　　御兽园守门的弟子，一见亓瑶瑶，当即脸色一变，皱眉踌躇道：“亓师姐，你是来找李逸阳的吗？” 　　李逸阳自吹自擂亓瑶瑶很快就会来找他，她肯定舍不得他，难道都是真的？ 　　该弟子大惊失色。 　　“对。”亓瑶瑶愣了半秒，困惑地点点头：“他现在不方便见我吗？” 　　“很方便很方便！”弟子急急忙忙道。 　　失踪的李逸阳怎么会在御兽园？ 　　裴允心中诧异，内心五味杂陈，毕竟他才听完自己与李逸阳的旷世绝恋，难免感到尴尬。 第49章 他打算跑路的第1天 在竹马面前，以外…… 　　“她每天晚上用一把银色的小梳子, 她自己用溪山银炼制的，上面有藤蔓与牵牛花的雕纹……” 　　一个和亓瑶瑶一起上过炼器课的内门弟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一把梳子，她有印象, 亓瑶瑶还又因此被长老说不务正业, 骂了一顿。 　　当时亓瑶瑶还振振有词：“溪山银的特性, 当梳子，不是正好能保养头发？” 　　“用那把梳子, 蘸取银月泉里的泉水，给我梳理羽毛。”大红鸡伸展翅膀，洋洋得意地炫耀着他上过色的羽毛。 　　不得不说, 那个奸商很有品味, 朱红色羽毛层次丰富，熠熠生辉, 他又才做完宠物美容服务，确实很像精心打理过的样子。 　　“我以为她叫人每天送泉水去她房间，是为了泡茶。”有弟子捂住嘴, 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富含灵气的珍贵泉水啊！ 　　接得好！她当然是为了泡茶！ 　　但泡什么茶不是泡？为什么不能泡浓淡适中、清香四溢的绿茶？ 　　大红鸡赞许地瞥了那弟子一眼，在软垫上一个翻滚, 站了起来, 他羞愧道：“是啊，我也劝瑶瑶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嘻嘻嘻，她说我小巧可爱，用不了多少泉水，非要给我用呢, 所以你们看，我的羽毛真是闪闪发光。” 　　他选择性忽略他是一只到人小腿高度的鸡，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他这体型在妖兽中也算不上大，凭什么他不能当娇小玲珑的小可爱。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挠了挠头，讪笑着捧场道：“我以为你们是一厢情愿，没想到是双向奔赴，恭喜恭喜。” 　　也有人砸场子：“只是因为她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吧？姜秋水的灵犬和翠鸟，都是亓师姐在养，李逸阳你不要自作多情。” 　　还有毒舌的：“擦拭羽毛用不了多少泉水，和体型关系不大吧？恐怕是你有点秃，我平日负责给妖兽洗澡，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 　　远远不够。 　　大红鸡决定再来一剂猛药。 　　他强忍着恶心，一脸荡漾地抱住离他最近的弟子的手，那弟子神情尴尬，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但最终还是忍住。 　　这……虽然油腻，但谁不想看他表演啊？ 　　大红鸡以咏叹调般夸张的语气开口道：“她每天睡前，都这样抱着我，捏捏我的小脸蛋，然后说，宝贝儿，晚安安~” 　　宝贝儿，晚安安？ 　　亓瑶瑶进来的正是时候，恰好捕捉到了最后一句话，她当即就不屑地“嘁”了一声。 　　什么狗屎李逸阳啊？一自由就开始放飞天性，这才几个时辰，就已经拽着无辜群众开始叫宝贝了？ 　　一群御兽园弟子围绕着一张桌子，最外围的几个甚至在嗑瓜子，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的热闹。 　　“桌子上有一只会说话的鸡？”裴允凭借身高优势，视线轻而易举地越过众人肩膀，一眼看见表情丰富、手舞足蹈的大红鸡，他皱眉诧异道：“瑶瑶，这不是你之前给我和师叔看的那只鸡吗？” 　　离裴允最近的一个弟子听见这话，不由诧异回眸，她还真将李逸阳介绍给裴允和楼远岚了？他现在可是一只鸡欸…… 　　而后他清清喉咙，尴尬地提醒吃瓜吃得醉生梦死的同门道：“亓、亓师姐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如梦初醒，挤挤攘攘着，给亓瑶瑶让出一条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奇怪笑容，一会看几眼大红鸡，一会瞟一眼亓瑶瑶。 　　兄弟，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人生导师李逸阳，励志鸡汤本鸡，曾经说过，人一生的运气是此消彼长的，他肯定是在亓瑶瑶这个坏女人身上走了很大霉运，现在才能时来运转，遇上这么多像托一样的证人。 　　“叮咚——” 　　“系统温馨提示，检验到亓瑶瑶已将你是芙蓉湖凶手一事告知裴允，裴允对你好感下降为冷淡。” 　　问题不大。 　　大红鸡自信满满，他摇头晃脑道：“瑶瑶，你来找我啦？我正在给他们讲，你对我有多好呢。” 　　瑶瑶？有那么熟吗？ 　　虚伪一些可以叫亓师姐，直白一点还是直接叫坏女人吧。 　　少女脸色铁青，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她气势汹汹地走近大红鸡，正想一把将他揪成一个秃头，却忽然想起，众目睽睽之下，女明星不可以这么暴力。 　　半空中的手僵硬地改变姿势，表面温柔地摸了摸大红鸡的脑袋，实际力道却是重得恨不得把羽毛全揉下来。 　　她强颜欢笑道：“是吗？那怎么又说到晚安安了呢？” 　　笑死，她肯定只听到半截话，不然肯定会不顾形象把他扬了。 　　合格的影帝，在秃头的威胁下，也能保持从容不迫。 　　大红鸡咧开嘴，对周遭弟子挤眉弄眼，目光炯炯的小眼睛之中只传达出一个意思：你们看，她醋了，她急了。 　　献出自己的手作为道具的工具人弟子急忙出来解释：“亓师姐，我和他是清白的，我根本就不喜欢鸟类，我更喜欢人类，真的，呃……那癖好不是人人都有的。” 　　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在诋毁亓瑶瑶，那弟子语无伦次道：“啊！我不是在说这不好，我平日在御兽园里打工，很能理解……” 　　他又收到了其他御兽园弟子的死亡射线：你说啥呢？我们御兽园是正经地方。 　　眼见就要越描越黑，他硬着头皮道：“他刚才是在……” 　　话未说完，大红鸡赶紧打断他，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桌上，仰着头，鼓起胸前羽毛，大声道：“她要和我说话呢，你们在这里干站着合适吗？” 　　某吃瓜群众超没素质地吐出瓜子壳，怎么不合适，她来了不是正好吗？ 　　心里这样想着，所有人却是识相地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还有热心弟子拉了拉裴允的袖子，轻声道：“走啊，你傻站在这里打扰他们干嘛。” 　　鸡怎么会说话啊？是妖族，可御兽园里怎么会有妖族？还认识瑶瑶？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裴允拉开热心弟子的手，婉拒了这一建议：“我就要打扰，我凭什么不能打扰。” 　　下一秒，亓瑶瑶就心虚地笑着，为他送上了答案：“这只鸡就是李逸阳，发生了一些，呃，小小的意外。” 　　“裴师兄。”大红鸡挥动着翅膀，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他给自己代入的戏码是，被渣男领回家的小绿茶外室，虽然亓瑶瑶不是王爷，裴允也不是失宠多年、面纱之下容颜绝美无比的王妃，让亓瑶瑶一眼万年，当场□□回头。 　　但这个脑补，让他莫名非常地有代入感，甚至感觉自己的演技又精湛了几分。 　　大红鸡茶里茶气道：“裴师兄，我经常提瑶瑶提起你呢，上一次去找瑶瑶，我害怕被人发现，就……唉，对不起呀，我是真的很担心败坏瑶瑶的名声，师兄也很喜欢瑶瑶，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 　　“也没想到师兄居然能被我偷袭得手，你愿意原谅我吗？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知道是我太过分了，不配得到裴师兄的原谅，我余生都会好好反省的。” 　　不…… 　　明明之前李逸阳找他写推荐信时，看上去还是一个正常人。 　　裴允瞠目结舌，他脑内混混沌沌，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他的心智要随着语言能力一起退化了。 　　同样受到致命语言攻击的还有亓瑶瑶。 　　没有吃瓜群众看着，少女粗鲁地拎起大红鸡，面有愠色，柳眉倒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李逸阳，你说话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就把你毛拔完。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 　　“毛是身外之物，只要瑶瑶高兴，我什么都无所谓。”大红鸡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少女，旋即又语气一转，叹息道：“说人话？唉，瑶瑶，我又不是人欸，你要解除锁妖咒吗？” 　　“我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呀，你不喜欢吗？”十成十的死鸡不怕开水烫。 　　得意忘形，小人得志。 　　亓瑶瑶扯下一根鸡毛，在他面前晃悠着，脸因气恼而通红，她疾言厉色地威胁道：“你以为师尊把你送来御兽园我就管不了你吗？我……” 　　我要对你进行宗门霸凌，把你拔成秃鸡，游街示众，再把你关进鸟类妖兽的笼子，接受人类和妖兽的双重嘲笑。 　　此举正中大红鸡下怀，他迫不及待地挑衅道：“呵呵，你以为谢淮书会我把交给你吗？” 　　“哈？”亓瑶瑶一愣，气极反笑道：“他可是我的师尊，我既便杀了你，他也不会惩罚我。” 　　废话。 　　关键就是亓瑶瑶不会杀他。 　　假若亓瑶瑶真对他下狠手，谢淮书说不定会抚掌称快：“野鸡，快滚。” 　　但要是亓瑶瑶表现得对他恋恋不舍，谢淮书多半会忧心忡忡：“啊！我那瞎了眼看上一只鸡的宝贝女儿，我要不要想个办法把那只鸡弄死？” 　　以上全为大红鸡脑补内容，谢淮书肯定不会说出这些话，但内心想法大差不差。 　　大红鸡继续使着激将法：“你有本事就去问他。” 　　“我不用问他我就知道答案。”气急败坏的亓瑶瑶已经掏出妖兽袋，准备当场将大红鸡关小黑屋，眼不见心不烦，这种只会讨人嫌的家伙留在外面只会是一个祸害。 　　她要造福世界。 　　“唔……你们看上去挺熟络的？”裴允皱眉，他上前一步，将在妖兽袋中挣扎不停，还剩一个头没被塞进去的大红鸡解救出来。 　　先不谈芙蓉湖边被打晕的恩怨，再不提由人变鸡的复杂过程，现在裴允心里关注的只有一点：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不论是什么关系，于情于理，亓瑶瑶都不能随身带着李逸阳。 　　裴允义正言辞道：“瑶瑶，李师弟毕竟不是寻常妖兽，将他装进妖兽袋里，不太妥当吧？你们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你维护他？！”亓瑶瑶花容失色：“你还说你对他没意思！” 　　啊？ 　　我在维护你的名声啊！你把一只妖族养在身边像什么话？和养男宠有本质区别吗？裴允内心无声呐喊。 　　他痛苦地捏了捏鼻梁，瞥一眼幸灾乐祸咯咯笑得像只老母鸡的大红鸡，无奈摊手道：“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语无伦次，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 　　“嘤嘤嘤，家丑不可外扬，裴师兄千万不要为了我，伤了与瑶瑶的感情。”大红鸡挤眉弄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唯恐天下不乱。 　　因祸得福，每天被亓瑶瑶的脑回路每天高强度折磨，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少女奇奇怪怪的想法，精准踩雷。 　　“这……”裴允眉头紧锁，面部表情极为扭曲，他忍不住抢过亓瑶瑶手里的妖兽袋，一把套在大红鸡的脑袋上，也不将他装进去，就在脖子上松松垮垮地打个结。 　　大红鸡喜提人质经典造型，巴拉个不停的嘴总算消停下来。 　　行云流水般完成一整套动作，裴允转头看向亓瑶瑶，抿唇道：“你带我见他，究竟想说什么？就告诉我他是妖族，你俩私底下很熟？” 　　当然是想让你见识李逸阳的危害性，从此水泥封心，断情绝爱。 　　亓瑶瑶才张开口，门外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迷惑地闭上嘴，扭头看过去。 　　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脑袋，见到大红鸡造型的一刹那，不由得惊呼一声：“好会玩！不愧是往妖族脖子上拴链子的女人！” 　　他旋即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亓师姐，谢峰主要见李逸阳。” 　　虽是在说李逸阳的事，他说话的对象却是亓瑶瑶，他的话翻译一下，可以理解为：“请问我能把你家的鸡牵走吗？” 　　“师尊要见他？”亓瑶瑶黛眉微蹙，悻悻然点头道：“那好吧，你抓他走，记得关笼子里。” 　　为什么连师尊都知道这只鸡是李逸阳啊？只有他裴允一个人与世隔绝吗？ 　　裴允又要开始自闭了，他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委屈地小声问道：“瑶瑶是觉得他更有趣，所以冷落我吗？” 　　“你居然觉得他有趣？！” 　　这个天，是聊不下去了。 第50章 他打算跑路的第2天 在师叔和师尊面前…… 　　“李师弟, 你……应该自己能飞吧？”走出御兽园，被派来叫人的弟子为难地对身边得瑟无比、蹦蹦跳跳的大红鸡说道。 　　他实在是不想抱着大红鸡御剑飞行，抱着雄性妖族御剑飞行，和抱着一个猛男有什么区别？ 　　柔弱而不能自理的小绿茶鸡, 作西子捧心状, 夸张道：“飞？我没试过, 平时出门，瑶瑶连走路都很少让我亲自走呢。所以麻烦师兄捎我过去吧, 迟到了，师尊……哦不，谢峰主会生气。” 　　故技重施, 再表演一个说顺口了。 　　那弟子面有土色, 最终长叹一口气，悲壮地拎起大红鸡, 他人生第一次双人御剑飞行…… 　　“系统，谢淮书找我什么事？”坐在舒舒服服的人肉座垫上，李逸阳漫不经心地问着系统。 　　“他要向长老们说明你全家死了的事, 商量你的去处。”系统生无可恋道，被李逸阳一番表演，辣到眼睛的, 可不止亓瑶瑶一个。 　　“唉。”李逸阳恨铁不成钢般轻轻叹口气, 语重心长道：“你这么不文明，别的系统怎么看得上你呢？” 　　“呵呵，我要搞事业。”网恋的萌芽腹死胎中，惨遭潜在网恋对象杀害剧情关键人物的系统阴阳怪气道：“亲爱的宿主，系统在这里温馨提醒您，小心被江珣除魔卫道哦, 目前谢淮书作壁上观的意愿高达80。” 　　“江珣是谁？”李逸阳对系统罕见地透露还未见面的人物名字有些迷惑。 　　“琉璃宗弟子院长老，花溪月剧情线重要人物，师出同门，视花溪月如亲姐，极为仰慕她，当年随师尊一同进入万妖境寻找花溪月。” 　　系统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现在他知道师尊竟是为师姐所杀，自己这么多年维护着幕后真凶，你又是元羲和花溪月的孩子，你觉得呢？等着说错一句话，就喜提BE结局吧。” 　　“事到如今，你还盼着我死啊？”李逸阳问道。 　　“宿主把自己作死了，我可以把主线被其他系统破坏的锅，甩给宿主智商太低啊。”系统非常诚实。 　　-------- 　　茅檐低垂，四周碧竹随风而动，屋舍外观雅致，简朴而又低调，谁能想到琉璃宗的一众长老喜欢窝在这个小地方开紧急会议。 　　大红鸡被抱进房间时，见众长老目不转睛、神色凝重地盯着他，还真有些担心送他过来的弟子大喊一声：“上菜了，开饭了！这是您点的外卖。” 　　【姓名：谢淮书 　　年龄：四百四十五 　　性别：男 　　种族：人族 　　修为：大乘中期 　　法器：南明剑 　　灵根资质：冰灵根 　　目前好感：陌生 　　寡言少语，极度护短的熊家长，你的未来岳父。 　　PS：系统提示，反正再不换地图，你就等着亓瑶瑶去告状，把你骨灰都扬了吧。】 　　“正常情况，如果不是亓瑶瑶拼命倒贴，他会把每一个不满意的女婿人选都扬了吧？”李逸阳忍不住吐槽着系统的贴条。 　　弟子院的江珣，炼丹房的郑巧雨，诸法堂的吴栗……当然还有执法堂的楼远岚。 　　阅读着眼前光屏上的人物资料小字，大红鸡低眉顺眼地鞠躬行礼道：“长老好。” 　　众所周知，学生间的八卦极少能传到老师耳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师，即便是知道了，也常常是一笑了之，并不会怎的放在心上。 　　机会难得，他要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一个软饭男的气度，一定要达到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妹妹年纪轻轻，花容月貌，怎么是个瞎子”的程度。 　　“我的舔狗光环呢？给我满上！”李逸阳吩咐着系统。 　　“……本系统不支持人鸡情未了，光环已自动关闭，真挚建议宿主不要把路走窄了。” 　　第一阶段：我不是舔狗！我要保持韬光养晦、谦虚谨慎的大家风范。 　　第二阶段：无法反抗就只能接受，让我研究研究用舔狗光环刷好感。 　　第三阶段：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我现在是吃软饭的小绿茶，亓瑶瑶，让我们的形象同归于尽吧！ 　　系统唉声叹气，亓瑶瑶这个bug害人不浅。 　　“好吧，没有也行。” 　　然后，李逸阳就兴高采烈地准备自己的表演。 　　然后他就遭遇了鸡生的滑铁卢。 　　江珣神色颓然，他虽是老者形象，但从前可说是鹤发童颜，现在脸庞之上的皱纹彷佛都加深了不少。 　　他重重地叹气：“四千年……你从万妖境到琉璃宗，意欲何为？” 　　大红鸡正在这头敷衍着江珣，楼远岚却如会议上每次都拿出手机摸鱼的那个同事，掏出闪烁不停的传音玉符。 　　男子半靠在椅背上，笑容浅浅，鸦睫低垂，半阖着眼看向手中的传音玉符，彷佛听见极好笑的事，忍俊不禁，有些失礼地笑了一声，打断江珣与大红鸡两人的谈话。 　　他坐直身体，随手将传音玉符递给身旁百无聊赖、不知走着什么神的谢淮书，漫不经心地复述着方才江珣的问题：“对杀害花溪月与元羲的凶手有没有头绪？” 　　江珣误会他的意思，气恼地猛拍一下桌子，眉头紧锁，厉声道：“我当然要问他！四千多年孵一个蛋，闻所未闻，难道你就信他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的鬼话？” 　　楼远岚笑语盈盈，轻轻地晃了晃手指，好言好语道：“江长老误会了，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血祭之术？”他唇间摩挲着这四个字，眉间微蹙，有些迷惑地看向诸法堂的吴栗：“我有一困惑，不知吴长老可否为我解答？血祭要以亲缘之血为引，李逸阳是花溪月与元羲亲子，要完成血祭，是否也用得上他呢？” 　　吴栗沉吟片刻，迟疑道：“血祭是魔族秘术，我了解不多，但应当是用得上他的，具体效果得看他与复活之人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不过花溪月与元羲……也许那魔族想要复活李逸阳的兄弟姐妹。” 　　“如此一来，李逸阳便十分关键，遗漏他的血，复活出的人实力恐怕会大打折扣。” 　　江珣面有不甘之色，恨恨道：“难道我们还要保护好这小子？” 　　“江长老也不必如此悲观，如若我们先将他挫骨扬灰，那个魔族捧着他的灰烬也没法子施展血祭吧？”楼远岚左手轻轻托着下巴，语气轻松地随口说道：“不过我们琉璃宗可是正派，不可草菅人命，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他嘴角微勾，一双眸子如幽远夜空，带着不可捉摸的神色静静看着大红鸡。 　　“理、理论上，此法确实可行。”吴栗怔怔道。 　　这一条路前所未闻，令人咂舌，众长老愣了几秒，恍然发现这虽然不太正道，但确实未尝不可。 　　“此法不错。”谢淮书淡淡瞥大红鸡一眼，动作自然地将传音玉符还给楼远岚，表面之上无波无澜，只是捏着玉符的手指节发白。 　　他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招出南明剑，目光平静地扫一圈在座的长老，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通知道：“他说的话真真假假，不可轻信，不如让我永绝后患，以搜魂术查明真相，一举两得。” 　　艹，什么发展啊？ 　　他还没开始表演吃软饭呢。 　　大红鸡咽了咽口水，回忆起他还有一个婚约的奖励没有拿，已经开始考虑起再次系统托管跑路的可能性。 　　“昨天亓瑶瑶把你拿出来晃了一晃，楼远岚觉得你长相奇怪，忙里偷闲，一大早就派了一个执法堂弟子去御兽园打探消息，然后你不就恰好被送去御兽园了嘛？你的真实身份，你说了什么……” 　　系统以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他的线人都告诉他了呗。长痛不如短痛，比起劝解亓瑶瑶远离你这只小绿茶鸡，当然是把你宰了效率更高，可以理解吧？” 　　可以理解，不能接受。 　　大红鸡盯着寒光闪闪的利剑，咬牙切齿道：“狗系统，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提醒你了呀。”系统无所谓道：“当时围着你的那一群弟子里，有一个人物面板是【琉璃宗执法堂弟子，受楼远岚之托而来】，就是嗑瓜子那个，你太得瑟了，自己没注意。” 　　它又温馨提示道：“别挣扎了，赶紧托管跑路，我们换地图。” 　　不，大红鸡还想抢救自己。 　　婚约？不要，死也不要，鬼知道系统托管的婚约会是什么契约。 　　听着宿主心中所想，系统冷笑一声：“呵呵，你担心那个干嘛？婚约而已，难道还担心你的贞操被亓瑶瑶夺走吗？” 　　“啧，她只会扇扇你的脸，把婚约撕碎扔你脸上，一脚把你踢到终身不.举，最后轻轻抬起你的下巴，叫你爬。” 　　啊？ 　　狗系统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的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详细？ 　　“你这样说，我更不敢轻易系统托管了。”大红鸡大义凛然地看向谢淮书：“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谢淮书可是正人君子，应该不至于一言不合就直接削了他……吧？ 　　寒光一闪，大红鸡头上的毛被削掉一片，比平时亓瑶瑶拔的加起来还多，若不是有人出手救他，恐怕已经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艹！ 　　“不可！”老者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红鸡身下一轻，身体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托扶，飘出几米远的距离，扭头一看，竟是江珣出手救下了他。 　　【性格迂腐，不知变通，琉璃宗弟子院长老，自幼仰慕花溪月，得知真相后，对你感情复杂。】 　　江珣护住大红鸡，皱眉不赞同地看向谢淮书：“搜魂术是歪门邪道，作为琉璃宗的峰主，你不该用。溪……花溪月的事，是迫不得已，这一次，万万不可，多得是别的法子。” 　　什么迂腐？什么不知变通啊？ 　　这分明就叫恪守原则！ 　　“何必那么麻烦？”谢淮书语气平静：“难道你有比我更快的方法？” 　　楼远岚亦与他一唱一和，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歪门邪道又如何，若没有歪门邪道，江长老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尊因何而死呢。” 　　他翘着二郎腿，修长手指不以为意地敲着桌子：“琉璃宗的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非江长老还要大张旗鼓，将搜魂术的事传出去。江长老心里不会想着感化他吧？” 　　江珣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脸通红。 　　失了面子，他不甘心将李逸阳就这样交出去，但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拒绝。 　　他心知肚明，魔族之事，最后只能由谢淮书解决，他们这些长老加起来也不过是个陪衬。 　　其他长老眼观鼻鼻观心，坐姿端正，一本正经地品着茶，显然是不愿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大红鸡急中生智道：“我从小就在琉璃宗长大，耳濡目染，立志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正派人士，何必因为我的出身，就假定我不会配合呢？” 　　“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红鸡信誓旦旦道。“至于血祭，不必担心，在座的各位长老都是正道巨擘，天之骄子，我在琉璃宗内十分安全。” 　　“我愿以身为饵，让那魔族自投罗网。”他眼神坚毅地补充道。 　　“我们可没法子确认你是不是在说谎。”楼远岚神情自若，睁眼说着瞎话。 　　见势不妙，大红鸡大喊一声：“亓师姐！” 　　“这段时日，我都与亓师姐在一起，你们不信我的话，可以将亓师姐叫来为我作证！” 　　不错，亓瑶瑶。 　　江珣瞥一眼谢淮书与楼远岚，灵光一闪，抚着胡须赞成道：“不错，既然涂千雁的残魂是亓瑶瑶与李逸阳一起捡来的，把她也叫过来。” 　　“只是叫来问问，谢峰主和楼长老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也偏袒她吧？” 　　自以为扳回一城，江珣的面色缓和几分，连带着对李逸阳的好感都从冷淡上升为陌生。 　　“哇，宿主，你真的在吃软饭、抱大腿啊。”系统幸灾乐祸地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谢淮书与仍是笑容满面的楼远岚：“你不怕亓瑶瑶过来反手把你卖了？” 　　“啧啧，而且亓瑶瑶一过来，你系统托管逃跑都没办法了哦。” 　　…… 　　确实如此，他即便系统托管，也只能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一个缔结婚约，根本达不到逃跑的目的。 　　“我是傻X。”大红鸡在心里闷闷道。 　　“亓瑶瑶只是不想杀你，你能保证她会为你担保出手救你吗？”系统劝导道：“楼远岚一告诉他你在御兽园得瑟的内容，谢淮书杀你的时候，她多半会在旁边鼓掌。” 　　“我们现在就托管跑路换地图吧！” 　　不作就不会死，可惜大红鸡的作死属性拉满了。 　　就这样系统托管跑了，总觉得没啥意思，大红鸡确认道：“系统托管，有售后吗？之前的隐匿功能，只能对化神期有效吧？谢淮书都大乘期了。” 　　“正常来说，只要你在琉璃宗内，以你们修为的差距，他都能追上你，但只要你系统托管，我破例给你加强一下挂，托管直到回到万妖境再结束，确保你成功换地图。” 　　大红鸡长舒一口气：“那我放心了。” 　　“你要干嘛？”系统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第51章 他打算跑路的第3天 聘请书，聘请你为…… 　　叫亓瑶瑶过来？多生事端。 　　谢淮书面无表情：“不需要。” 　　正在此时, 大红鸡猛然昂起头，大义凛然地飞到桌上，在众长老诧异的目光中，他精神抖擞地抖了抖羽毛, 视死如归般朗声说道：“谢峰主, 楼长老, 既然你们不信我，我就只好……” 　　话语戛然而止, 彷佛还想着卖一个关子。 　　“只好以死自证清白？”楼远岚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揶揄。 　　“只好和瑶瑶师姐私奔了！”大红鸡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彷佛生怕有人没听清楚。 　　寂静空气中陡然出现无数细碎锋利的冰晶, 屋外碧竹亦喧嚣晃动。 　　众长老不由得讶然变色, 一提到亓瑶瑶，这两人反应竟如此激烈, 李逸阳还真是自寻死路。 　　江珣急忙出声道：“你们……” 　　寒光所至的一刹那，大红鸡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桌子却已然成了两半, 地上一道深达几尺的剑痕。 　　“他跑了。”谢淮书面若寒霜，冷声道：“这种隐匿技巧……他与那魔族定有很深的渊源。” 　　-------- 　　系统托管跑路，领取任务奖励, 发放奖励对象是亓瑶瑶……既视感非常强嘛。 　　大红鸡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扑腾着翅膀, 像装了螺旋桨似的，留下一道道残影，飞速向亓瑶瑶所在地前进着。 　　飞着飞着，他渐渐幻化为少年身形，解除锁妖咒，恢复为原本的模样。 　　“我靠, 李逸阳你有毛病啊？跑之前还故意挑衅他一下，你知不知道以你的修为，我就算给你开了挂，也很危险？”系统骂骂咧咧道。 　　“反正我死了，你也无所谓……”李逸阳皱眉，突然，他看见自己光溜溜的手臂，当即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道：“你都不送套衣服的？” 　　“又没人看得见你。”系统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可是在跑路，你不会还想去亓瑶瑶面前露一脸吧？” 　　咳咳，确实有点点想。 　　亓瑶瑶看见他肯定脸都会气歪。 　　“……你好贱哦。亓瑶瑶又无所谓你穿不穿衣服的，你怕她嘲笑你吗？” 　　“她毕竟是女生啊，我这样在她面前晃悠，算骚扰吧？”李逸阳是极具正义感的好同学，反正绝不可能是因为他会害羞。 　　系统敷衍道：“随便了随便了。” 　　转眼间，少年身上出现一套破破烂烂打着补丁的衣物，手里出现一张纸和一支笔。 　　“别挑三拣四的，商城里免费的就这些。”系统抢先一步开口，堵住李逸阳的嘴：“我们省略前面的所有过程，走一个过场，你会写聘书吧？” 　　“我们系统是非常尊重妇女意愿的，绝不是逼婚的人渣，所以要先写聘书，因为一般都是倒贴系嘛，所以基本一写就成。如果亓瑶瑶不同意，更好，我就能以领取任务奖励为借口，帮你托管很多次。” 　　“哇，你都杀妻证道了，还不人渣呢。”李逸阳啧啧称奇。 　　系统嘴硬道：“你懂个锤子，为爱而死，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为什么离焱的系统看上去开挂都不手软的？而你还要找个借口。”李逸阳又一针见血地问道。 　　系统恼羞成怒道：“因为它仗着这不是它的任务世界作弊！妈的，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老老实实写你的聘书啊？” 　　“是因为你的权限等级没有那个系统高吧？”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语言小天才。 　　“爬！你别想在亓瑶瑶面前炫耀了，下完聘书就走。” 　　-------- 　　谢淮书的庭院中，繁花似锦，灿若云霞。 　　天真烂漫的少女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手上歌声轻快的翠鸟，坐于她对面的少年则有些郁郁寡欢，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白的头。 　　“我好想……” 　　亓瑶瑶话音未落，裴允就条件反射地急急忙忙打断，他语气无奈又痛苦：“真没意思，真不喜欢。” 　　“我没问那个。”亓瑶瑶黛眉微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肯定相信你说的，我好奇师尊师叔他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没有呢。” 　　冷静下来之后，她发觉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裴允关于李逸阳的问题，确实有些惹人嫌，她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再问一次。 　　四舍五入，还不是在说李逸阳的事？ 　　裴允闷闷不乐，他捏了捏鼻梁，语气不由有些敷衍：“唔……这得看长老们的意思吧？现在不好预测结果。” 　　废话文学本学。 　　“欸？” 　　忽然之间，两人身旁刮过一阵急剧猛烈的大风，那风却只来了一瞬，旋即席卷着满地花瓣而去。少女散落的发丝随风而动，指尖的翠鸟亦受到惊吓，慌张地扇了扇翅膀。 　　桌上突兀出现一张墨迹未干的纸。 　　亓瑶瑶与裴允大眼瞪小眼，她先环顾一圈，四下无人，难道离焱又来了？ 　　她心头一惊，惴惴不安地拿起那张纸。 　　“聘请……书？” 　　少女哑然失色。 　　少女微弱的声音在风中裹挟在狂风之中，落到系统耳中，而后消失不见，它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傻X，聘书啊！聘书！你写个锤子聘请书？” 　　它全神贯注地帮李逸阳开挂逃命，分不出精力去管他，结果这个狗宿主写的聘请书？ 　　“哦。”李逸阳毫不在乎地摆烂道：“你说的她接不接受也无所谓嘛，而且我又没经验，怎么知道聘书的内容和格式？聘请书差不多的，意思到位就行了。” 　　“聘请书。” 　　“为进行系统托管，逃离你师尊的魔爪，敬聘亓瑶瑶小姐为本人道侣，聘期你定……” 　　“此聘。” 　　“摆脱锁妖咒快乐跑路的李逸阳。” 　　最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一眼便能看出是在极仓促的情况下写出来的，亓瑶瑶嫌恶地皱起眉头，仔细辨认着李逸阳的鬼话。 　　“没加盖公章，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执法堂偷一个章盖上。拦拦你师尊，我相信我们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彼此了。” 　　后面还画了一个调皮吐着舌头的鬼脸小人。 　　亓瑶瑶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看完纸上的内容，她彷佛不相信自己眼睛般，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对，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李逸阳又拿她当道具，使用系统托管跑路了。 　　呵呵，狗男人和狗系统真是天生一对，金玉良配。 　　山雨欲来风满楼，少女面色阴沉，冷笑一声，即将爆发的模样还真有些瘆人。 　　她最初的目标就是将李逸阳赶出琉璃宗，中间虽然出了许多差错，但殊途同归，现在李逸阳自己跑出琉璃宗，她确实没理由再去追李逸阳。 　　不过…… 　　挑衅完之后想全身而退？白日做梦。 　　从前不明白李逸阳的修为为何提升如此迅速，能与谁都五五开，现在知晓了他是依靠着系统任务快速提升修为，看她不卡着任务把他宰了。 　　别的信心没有，她亓瑶瑶可是杀妻证道里的妻，没有她，李逸阳恐怕许多任务都无法完成。 　　裴允自然也感受到方才那一阵莫名的狂风，看见桌上凭空出现的纸，但他的反应向来慢半拍，看着那一张薄薄的纸，迟疑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呀？” 　　从他的角度，当然能隐隐约约瞥见纸上的内容，只是那字模样奇怪，他竟然难以辨认，难道…… 　　难道是瑶瑶与某个人约定的暗号？不不不，肯定还是他不懂的某地的文字吧，他自我否定着。 　　“没什么，骚扰信而已，最近疯子越来越多了。”亓瑶瑶咬牙切齿地撕着聘请书，撕成碎片还不过瘾，又捏起一个法诀将碎纸烧为灰烬，吓得畏火的翠鸟连忙飞到裴允那边。 　　裴允后知后觉地扭头四处看了看，有些紧张道：“是离焱又来了吗？” 　　“不是。” 　　一提到离焱，亓瑶瑶更是来气，系统这种东西是和她有仇吗？离炎炎不应该杀夫证道？怎么还来找她？ 　　她气愤地猛然一拍石桌，倒是将裴允吓了一跳。 　　“嘶……好痛。”少女眉头紧蹙，哭丧着一张脸，悔不当初地看着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手，那些长老，是怎么面不改色地拍桌子的？ 　　莫非她还不够愤怒？ 　　或者长老们其实是靠疼痛来压制自己的愤怒？反正这一拍，她的愤怒至少消了五分。 　　“瑶瑶，你又在犯什么蠢啊？”裴允紧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责怪道，虽是责备，语气中却尽是心疼。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从储物袋中取出药膏，轻轻涂抹在少女红肿的皮肤上，又运起灵力按摩着肿胀处，木系灵力滋养万物，少女的手很快就恢复如初。 　　感受着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亓瑶瑶不禁感叹道：“唉，裴允，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好啊！” 　　裴允愣了半秒，他松开少女的手，取出手帕擦拭着自己手指上的药膏，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少女光滑圆润的指甲，小声道：“还思来想去？亓瑶瑶，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对了。”他忽然清了清喉咙，似乎有些羞赧地瞟一眼亓瑶瑶，又扭头道：“你之前才说要将瞒着的事全告诉我呢。” 　　他抬着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灰烬：“告诉了旧的，又要瞒新的？” 　　她确实说过这句话，才不到一天时间就出尔反尔，似乎有些太言而无信了。 　　亓瑶瑶为难地眨眨眼睛，她一咬牙，硬着头皮对裴允说道：“那个……我最近遇见两个疯子，他们都不是真心喜欢我的，都是……”为了杀妻证道。 　　“都是贪图我的美色！”她正色道。 　　裴允一脸了然，认真地点了点头，琉璃宗内亓瑶瑶的追求者一直不少。 　　“他们都捡到了大能传承，同一个大能的传承。”都绑定了系统。 　　裴允抿唇，这大能传承怎么听上去向路边的野花野草一样好捡？ 　　“他们一个叫离焱，一见面就邀请我私奔，一个李逸阳，刚才过来送了一封聘书，他们脑子都有病。”亓瑶瑶突然加快了语速：“他们的真实目的都是娶我之后再杀了我，别问逻辑，反正他们都不正常。” 　　“你……”裴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难以形容：“那你还编排我和他的故事？” 　　亓瑶瑶坦率摊手，一脸堂堂正正道：“他也可以贪图你的美色啊，他很博爱的。” 　　“还有，既然如此，之前李逸阳变回原型在你手上，你没杀了他？”在这一点上，裴允难得展现出作为谢淮书弟子的风范。 　　“这……”亓瑶瑶搓了搓手，有些难以解释。 　　因为她心慈手软，觉得李逸阳罪不至死？毕竟李逸阳再三解释过他最开始真不知道这是杀妻证道系统，又告诉她任务细节，只要她坚决不与他结为道侣，无妻可杀，她就十分安全。 　　因为梦里的内容，她更想阻止李逸阳勾搭琉璃宗同门，对杀她反而没那么在意，宽容大度至极？ 　　…… 　　总而言之，李逸阳不像是会杀她的样子。 　　“瑶瑶还挺受欢迎的。”沉稳的男声响起，虚空之中忽然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是谢淮书。 　　原来是师尊，虚惊一场，心虚的亓瑶瑶松了一口气，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还要她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她讪笑着看向谢淮书：“师尊，你怎么来了呀？你来追李逸阳的？他已经走了。” 　　“嗯。”谢淮书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过来时李逸阳刚好放下那一张写满不明文字的纸，为了观察亓瑶瑶的反应，他特地隐去身形。 　　对李逸阳的态度，不合格。 　　明知对方有害，还举棋不定，完全不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必须找个理由让她安安静静待在琉璃宗里。 　　而且…… 　　他家瑶瑶似乎太受欢迎了？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师尊？”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被谢淮书神情复杂地盯着，还真是弄得她有几分心神不宁。 　　裴允毕竟是男子，对亓瑶瑶名誉不好，姜秋水明面上是女性，但行动力太强，楼远岚执法堂的事务太忙。 　　至于他，最近估计都要忙着追捕离焱，离焱之后才轮得到找李逸阳。 　　谢淮书思索片刻，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瑶瑶，我近日外出有事，你和裴允去陪姜秋水一同闭关修炼吧，她一个人，会无聊。” 　　三个人，肯定不会出问题。 第52章 他已经跑路的第4天 你闭关修炼，我妖…… 　　谢淮书出发那日, 也就是亓瑶瑶被迫闭关那日。 　　“师尊，我究竟要闭关多久呀？”少女秀眉微蹙，水汪汪的眼中似有哀求之色，她拉着谢淮书的衣袖撒娇道：“师尊一个人去调查离焱的事, 身单力薄, 好危险的, 不如……” 　　不如就别去了吧？ 　　身单力薄？是在说他吗？ 　　如果他算得上身单力薄，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只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吧？ 　　谢淮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打断她道：“要想帮忙，你至少得有化神期。” 　　亓瑶瑶错愕地微张着嘴，难以置信道：“我要闭关闭到化神期？这个……太久了吧？” 　　“不久, 以我的经验, 最多一百多年。”谢淮书神情自若，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 也不知道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会把修真界中多少修士气到吐血。 　　师尊肯定误会了她的意思，亓瑶瑶清清喉咙, 理亏心虚道：“其实瑶瑶很有自知之明，没想着自不量力要帮忙调查，瑶瑶是想说, 师尊不如留在琉璃宗, 传信给鸿恩寺和流明山庄的人，不必亲自去。” 　　然后她就能借口陪师尊，不去闭关了。 　　“然后你就借口陪我，对我思念至极，不去闭关？”谢淮书淡淡瞥她一眼，伸手将少女脸庞边散落的发丝撩至耳后。 　　“欸？！”亓瑶瑶花容失色, 为什么师尊猜得那么准啊？ 　　“没有啦！”她矢口否认道，为转移话题，又急急忙忙将耳后的发丝撩到前面：“师尊，不要乱弄女孩子的发型，这样显脸小。” 　　谢淮书静静端详少女精致的面庞片刻，杏脸桃腮，面如凝脂，他似乎有些困惑地低声说了一句：“不大呀？我还以为是你早晨起来得太急，又没好好梳头。” 　　师尊居然又一语道破真相。 　　亓瑶瑶讪笑着嘴硬道：“不是，莲明城最近流行的样式。” 　　她又机敏地眨眨眼，期待道：“如果瑶瑶闭关太久，就跟不上流行了，会变成琉璃宗里的小土包子，所以……” 　　谢淮书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少女圆嘟嘟的脸蛋，妥协道：“等我回琉璃宗，就放你出来。” 　　他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半年吧。” 　　半年时间，运气好、动作快，什么离焱，什么李逸阳，只要是觊觎他家瑶瑶的，全部通通扬了。 　　虽然谢淮书心里清楚，半年还不够鸿恩寺与流明山庄那群磨磨蹭蹭的家伙商量出一致的对策呢。 　　“半年？！”亓瑶瑶深感痛苦：“师尊，为什么这一次你出门，非要让我和裴允还有师姐一道闭关呀？” 　　“唔……”谢淮书随意找着借口：“半年之后流明山庄的小秘境开启，你们作为我的弟子过去，不能太丢我的脸？” 　　无法反驳。 　　只得含泪闭关修炼，希望闭关出门游历时能当场遇见李逸阳，暴揍他一顿出出气。 　　亓瑶瑶心中有预感，她这一次被师尊严加看管，肯定是李逸阳那个狗东西究竟对师尊说了啥，肯定是师尊听见她说离焱的私奔邀请和李逸阳的聘请书生气了。 　　事实上，谢淮书心里的想法也确实如亓瑶瑶所想：为防止自家心慈手软的白菜被坏男人拐走，先找个借口关起来。 　　--------- 　　闭关修炼，不，其实是闭关摸鱼，而且不是自愿摸鱼，是被迫摸鱼。 　　谢淮书将亓瑶瑶、裴允、姜秋水三人安排在他的洞府中闭关，又布下结界，美其名曰不让外人打扰他们修炼。 　　实际用途嘛，肯定是防亓瑶瑶溜出去，离焱和李逸阳溜进来。 　　他的洞府里一共三个房间，分别是两间客房与一间主卧，客房是早早分给亓瑶瑶与裴允，所以主卧就划分出一块地方给姜秋水修炼。 　　修炼环境安静雅致，亓瑶瑶的修炼速度却不尽如人意，不过她心安理得地为自己找着借口，她不能安心入定，怎么看都是裴允和姜秋水的问题。 　　亓瑶瑶第一次尝试入定时，清秀少年猛地推开房门，半点没有风度翩翩的样子，他裹着有些臃肿的棉服，鼻尖通红，一双杏眼也被冻得泛着泪光，他委屈巴巴地拉着外套溜到少女身旁。 　　“有那么冷？”亓瑶瑶诧异地上下打量着他，不由挑眉。 　　裴允小心谨慎地瞥一眼姜秋水房间的方向，抽了抽鼻子，小声嘟囔道：“是不是冰灵根修炼的时候都喜欢散冷气啊？我快要被冻死了，我从小到大，还没去过那么冷的地方。” 　　“有可能？”回忆起师尊闭关时冰天雪地的场景，亓瑶瑶怜悯地看着裴允：“师姐修为比我们高一个大境界，你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我这里暖和，你在我这边修炼吧。” 　　“真、真的吗？”少年的脸蛋不知是被冻红的，还是因害羞红的，他欲迎还拒道：“会不会太打扰你呀？” 　　“不会，我没那么喜欢修炼的。”亓瑶瑶十分坦诚：“聊聊天也挺好。” 　　“哦。” 　　其实，裴允心中一直有一个怀疑，明明他和瑶瑶的房间在姜师姐一左一右，距离相同，为什么只有他那里滴水成冰？ 　　总不可能是姜秋水故意在冻他吧？ 　　裴允欲哭无泪，他平时应该没有得罪师姐吧？ 　　--------- 　　亓瑶瑶第二次尝试入定时，同样遭到了打断。 　　房间角落里，少年双目紧闭，灵力在他周身涌动，在木系灵力的滋养下，书桌上的菖蒲似乎也葱郁几分，苍翠欲滴。 　　不过鉴于裴允才筑基期，所以这异象可能只是亓瑶瑶摸鱼摸出的错觉。 　　为什么裴允与她共处一室时，总喜欢缩在角落，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亓瑶瑶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她努力摒弃杂念，盘腿而坐，轻轻闭眼，感受着体内灵气的流转，眼见终于找到了一些修炼的感觉…… 　　下一秒，裴允却猛然睁开眼，惊慌地大叫一声：“完了，师姐要出定了，我得赶紧回去。” 　　这一打岔，宁静祥和的修炼氛围荡然无存。 　　亓瑶瑶皱眉，她睁开眼，头痛地捏了捏鼻梁：“我以为你入定了？结果你时时刻刻观察着师姐的灵力流动？” 　　裴允来不及解释，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夺门而出，跑到一半，扭头叮嘱道：“如果师姐来找你，别说我来过啊！” 　　根据他的经验，姜秋水见他与瑶瑶独处一室，恐怕会直接拔剑。 　　少年惊慌逃跑的样子，就像慌不择路的隔壁家老王。 　　为什么他那么怕师姐啊？莫非裴允其实恐女？ 　　亓瑶瑶抿唇，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 　　一身素雅，周身气息凌厉的美貌女子缓缓睁开眼，她随意挥手，打散面前漂浮的冰霜，碎雪无风自动，气势汹涌地吹开大门，一股脑地朝裴允房间的方向涌去。 　　巴不得把潜在情敌当场冻死。 　　姜秋水施施然站起身，衣袂轻扬，转眼之间就来到裴允的房外，她毫不顾忌地推开窗，漫不经心地朝里面看一眼。 　　少年端坐于蒲团之上，裹着厚厚的棉袄，可怜地打着喷嚏，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一脸痛苦地想要入定。 　　修炼速度真慢，没出息。 　　姜秋水满意地合上窗。 　　亓瑶瑶第三次尝试入定时，还未闭上眼，她便瞥见从窗棂撒进来的阳光，在地上留下一个高挑单薄的影子。 　　“师姐？”她扭头看过去，窗外的人影瞬间躲了起来，她出声喊道：“你直接推门进来就好呀。” 　　姜秋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面上带着被当场抓住的羞赧，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弱弱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一束阳光透过窗棂不偏不倚落在姜秋水身上，光影虚实，眼前螓首蛾眉的女子亦带有一丝不真切的梦幻感。 　　“完全没有。”少女摇了摇头，也不算昧着良心，毕竟大家都说修炼时要全神贯注、不为外物所扰，她却完完全全是反面教材，一开始修炼，对周遭的一切动静都敏感起来。 　　“那就好。”姜秋水移开视线，盯着地上光影留下的纹路，发丝虚虚遮掩住的耳根开始泛红。 　　她清清嗓子，尽管想保持平淡无奇的语调，却难□□露出几分得意：“我修为又精进了一个小境界。” 　　有、有被炫耀到。 　　少女扬起笑容，热诚道：“恭喜师姐，师尊知道了，定会十分开心呢。” 　　紧接着，姜秋水修长的手指似乎有些紧张地卷着自己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不过裴师弟的修为……好像没什么进展呢？真不知是何原因，明明十分努力，但他似乎一向在修炼上都没什么天赋。” 　　只是在描述事实，绝不是想要攀比。 　　“这……”因为他被你冻傻了？ 　　不能出卖裴允的亓瑶瑶进退两难地蹙起眉头，她决定取一个折中的说法，苦恼道：“师姐，你修炼的时候，瑶瑶总觉得附近有些冷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欸？”姜秋水一愣，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错愕，她垂眸，自责道：“抱歉，我会注意的。” 　　果然，她对灵力的控制还不够精准，才会伤及无辜，冻了瑶瑶。 　　她态度郑重，倒是弄得亓瑶瑶有几分不好意思，她笑道：“其实也不是大事，修炼之时灵气四散，确实不太好控制。” 　　不，都是因她修为还不够高，才不能精准制冷。 　　姜秋水愁眉不展，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亓瑶瑶一眼：“我继续去修炼了。” 　　“好。”亓瑶瑶笑着挥手告别。 　　第四次亓瑶瑶准备入定时，被冻得脸色发青的少年摇摇晃晃地推开房门，嘴里喃喃念叨道：“我好冷……” 　　…… 　　这是一种循环。 　　她亓瑶瑶，修为上升缓慢，怎么想都不是她的问题。 　　-------- 　　“叮咚——”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获得三足金乌传承，任务奖励突破元婴期。” 　　“因剧情主要人物被杀，主线任务被不明系统扰乱，宿主目前修为金丹期，破例将任务奖励改为突破金丹期。”系统以专业语气自欺欺人地念完这一段话。 　　它兴奋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妈呀，居然传承还在，虽然主线全乱了，但我勉强感觉还有救啊！业绩，我的业绩，能多做一个主线任务就是赚到。” 　　“冲冲冲，刷完万妖境的任务，我们再返回去做流明山庄的。” 　　【逐日弓，上古神器，传说之中射杀三足金乌的弓箭。】 　　扶桑宫阴森昏暗的地下室内，只有少年手中长弓金光闪闪，华美异常。 　　三足金乌的传承是一把杀了他祖宗的逐日弓。 　　李逸阳无语凝噎，这是不是有点晦气？ 第53章 他已经跑路的第5天 刷声望和换装备…… 　　青山丹壑间, 云蒸霞蔚，峭壁上奔流而下的瀑布如飞珠溅玉。 　　云层中，一只翼展几丈长的彩羽凤鸟尽情舒展着翅膀，自绚烂霞光中划过, 凤鸟之上, 英俊少年身着黑色劲装, 意气风发，气宇不凡。 　　猎猎狂风吹起他的鬓发, 少年巍然不动，低垂着眸，淡淡地看着千里之下的寂静大地, 眼中无悲亦无喜。 　　忽然之间, 凤鸟长鸣一声，叫声尖锐, 它急速地翻转着身体，自高空之中俯冲而下。 　　“原来在这里……”少年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他嘴角上扬，眼角却微垂，倒有几分悲天悯人的神色。 　　他闭目凝神, 再睁眼时, 金眸湛湛，凛冽气息深不可测，他抬手，手中出现一把长弓。 　　搭箭拉弓，势如破竹。 　　碧螺城众妖赶到时，林间叛妖集聚的村落已化为一片火海。 　　少年神情自若, 站立于熊熊烈火之中，逗弄着化为手掌大小的凤鸟，仿若对周遭灼热逼人的温度浑然不觉，就像浴火而生的神鸟。 　　他身上黑衣整洁如新，没有沾染半点血污，想来是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举剿灭这一个叛妖据点。 　　火光明灭，映红他眼中鎏金般的色彩。 　　“多谢少主，为碧螺城清扫叛徒。”容貌娇柔的鲛女诚惶诚恐地率身后众人俯身叩拜。 　　她是万妖境碧螺城城主府的管家嫣皎，自这名自称妖皇元羲后裔的少年出现在碧螺城后，她便按照城主吩咐，追随少年左右，剿灭不自量力、妄图自称妖皇之人。 　　碧螺城内居住的多是水族，在灼人的温度下，众妖眉头紧锁，神色都有几分痛苦，嫣皎亦是如此，她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却不敢对元逸大人的行动多加置喙。 　　三足金乌元逸表面上修为只有元婴期，但实际修为却深不可测，更别提他得了三足金乌传承，万妖境内恐无妖能与他一战。 　　“无妨。”少年不动声色地斜睨众妖一眼：“此乃我分内之事，父亲为奸人所害，万妖境内动荡不安，我定不会纵容宵小之徒扰乱万妖境。” 　　“是！碧螺城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少主。”鲛女恭敬道。 　　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到嫣皎身旁，他俯视着外表娇弱的鲛女，眼神无波无澜，既无怜香惜玉，亦无对她美貌的惊艳，看她的眼神与看旁人无异。 　　作为碧螺城远近闻名的美人，她许久未遭过这样的冷遇。 　　“下一处，在哪里？”他云淡风轻道。 　　这，已经马不停蹄，连着剿灭好几个叛妖据点……中途竟不用休息的吗？ 　　第一次，随元逸出征的众妖还算精神奕奕，但他多半是想隐瞒真实实力，出手之时留有余力，倒显得有些狼狈。 　　后几次，众妖渐渐体力不济，难以跟上元逸的步伐，他却反而表现得更加得心应手，每次都赶在他们抵达之前，将叛妖全数消灭。 　　嫣皎错愕，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少年，旋即低头道：“在鹿鸣泉。” 　　“好。” 　　彩羽凤鸟自少年手心跃下，化为原本大小，驮着少年，翅膀几个扇动，瞬间消失在云层之中。 　　不过即便是这样惊才艳艳的少年，亦会为情所困，嫣皎心中暗想，莫名有几分惋惜。 　　凭栏远望时，倚窗而立时，少年偶尔会出现一瞬间的怔神，冥冥之中，一道天意告诉着她，这是他在思念着一个人，一位他求而不得的少女。 　　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幸运。嫣皎不由有些失神。 　　这大概就是舔狗光环与走神和系统吵架带来的误会吧。 　　【姓名：嫣皎 　　年龄：两千七百六十 　　性别：女 　　种族：妖族 　　修为：合体中期 　　目前好感：友善 　　深海鲛族，外表柔弱无力，实则凶狠残暴，喜食生肉。】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特别是要远离这种心狠手辣的美艳大姐姐。 　　化名为元逸的李逸阳在心中默默叹气，至于为什么不化名元阳，叫元阳是不是有点怪啊？元逸阳和妖族取名的风格感觉又不太符合。 　　为啥非要带本名的字？因为他和系统都缺乏足够的想象力。 　　万妖境毕竟是第三个地图，他越级打怪还真是有些顶不住。 　　还好他倾家荡产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凤鸟飞得快，锻骨诀恢复快，能让他成功打肿脸装胖子，与下手狠毒的叛妖们互殴得鼻青脸肿后，还有时间恢复如初，顺便摆摆造型。 　　碧螺城里的那群妖虽然战斗力不弱，但要在他们面前边打架边保持强者形象，着实有些费心费力，远不如他单枪匹马去骗去偷袭的效果好。 　　“叮咚——” 　　“任务进展提示，清扫万妖境内叛乱者进度8/10，碧螺城中宿主声望90/100，万妖境中宿主声望70/100，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任务完成奖励：万妖臣服，跪贺新主。” 　　“任务失败？”系统戏谑道：“原来三足金乌元逸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真的只有元婴期欸，还是杀了他另立妖皇吧。” 　　最近任务进展顺利，系统心情极佳，它贴心地提示道：“万妖境声望还差30，你装逼得装得再狠一点，不然三个条件有一个没满，任务就失败了。” 　　“你知道越级打怪还要保持形象有多难吗？”生活不易，李逸阳叹气：“我想先去流明山庄刷一下修为，可以中间换地图吧？” 　　“……你可能遇到亓瑶瑶。”系统温馨提示道：“虽然在琉璃宗里，你可以用舔狗形象刷其他人的好感，但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舔狗人设。” 　　“万妖境内则不行，会人设崩塌，声望下降。” 　　对，亓瑶瑶。 　　如果在刷万妖境声望途中遇见亓瑶瑶，肯定会当场前功尽弃。 　　李逸阳痛苦地捏了捏鼻梁。 　　“没事。”系统安慰道：“先苦后甜，等万妖境的任务刷完，我们去流明山庄的秘境肯定是降维打击。” 　　--------- 　　少女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玲珑水月铃，金铃之声清脆悦耳，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 　　剑修应该练剑，她的本命法器是自己炼的铃铛，晃晃铃铛，四舍五入也是在勤学苦练呀！ 　　“瑶瑶，我……”裴允推门而入，他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棉袄，表情却不似之前那样狼狈，他大概是已经被姜秋水锻炼成了极寒地带生长的顽强木灵根。 　　亓瑶瑶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玩心大起，在灵力催动下，手中金铃又是一响。 　　裴允没有防备，顿觉脑中一片混沌，待回过神来时，就见少女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他的跟前，笑语盈盈地伸手点了点他的眉间。 　　他一个激灵，脑海中一片清明，有些不满道：“你又趁我不注意戏弄我。” 　　“明明是你技不如人嘛。”亓瑶瑶晃悠着精美镂空的金铃，她吐着舌头，得意地对裴允做一个鬼脸。 　　嘴上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清楚，能成功的唯一原因便是裴允对她毫不设防。 　　以她三脚猫的功夫，换成别的修为不相上下、心存警惕的修士，恐怕会引得那人奇怪道：“你突然晃铃铛干什么？” 　　毕竟谢淮书的主业是挥剑，楼远岚的主业……也许是批改公文吧。 　　亓瑶瑶的这些旁门左道都是从琉璃宗藏经阁里翻出来的，大约也能算得上自学成才。 　　她献宝似地将铃铛凑到裴允眼前，神秘道：“你看看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形态不一、小巧精致的铃铛中，又多了一个花蒂形状的新铃铛，花瓣上纹着一圈水波纹。 　　裴允一眼看见这个铃铛，随手指了指：“你加了一个新的。” 　　“不错！”少女眉开眼笑，浅浅的酒窝中似溢满蜜酒。 　　她收起铃铛，以一种大姐大的姿势叉腰道：“虽然修为遇上了……呃，一点小小的瓶颈，但我最近炼器是日益精进了。” 　　“裴允，你不是还没有趁手的法器吗？距离师尊回来，我们去流明山庄还有一个月，你也快到金丹期了，我给你炼一个法器当贺礼吧。” 　　“然后呢……等师尊回来，你就把这个法器给他看。” 　　这是在找一个证明她亓瑶瑶绝对没有摸鱼的证人。 　　修为？什么修为？她修为没上去绝对是因为在乐于助人，帮同门炼器，而不是摸鱼摸得太嗨。 　　裴允受宠若惊，他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瞥神色认真的少女一眼，好奇道：“瑶瑶，是要送我一柄剑？” 　　少女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见状不妙，少年脸上的期待亦有些凝固。 　　亓瑶瑶讪讪道：“其实是扇子或者伞，就……和你的气质多般配呀！” 　　彷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裴允，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不错，想想就好。” 　　“翩翩少年，轻摇一把花鸟折扇，如神仙中人，风华绝代。”亓瑶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团扇，夸张地演示起来：“你不要管样式，反正就是这感觉。” 　　少女以扇半掩面，欲诉还羞，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绢布之上娇艳欲滴的牡丹，似乎也不如她白中透粉的肌肤娇嫩。 　　“这位道友……”她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少年的声音，却忍俊不禁，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两颊粉红。 　　“我……我感觉挺不好的。”裴允面红过耳，捂着嘴怔怔说道：“不、不要扇子。” 　　“欸？”亓瑶瑶失望地叫了一声。 　　她旋即随手将团扇丢到桌上，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油纸伞：“那我给你做一把伞吧？” 　　“江南烟雨，淋淋沥沥，岸边垂柳轻扬，你撑伞走在青石桥上，忽见前面一个孤苦伶仃、衣衫湿透的女子，你就轻轻走上前……” 　　说到此处，少女忽然撑起伞，上前一步，一把将少年拉到伞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就问她，雨伞一百个灵石一把，买吗？” 　　太……太有画面感了。 　　裴允面上发烫，他低头捂住自己的脸，他脑补的当然不是强买强卖的画面。 　　蒙蒙细雨中，少女形单影只，背影孤单而又寂寞，他怜惜地走近，为少女撑起伞。 　　她却忽而转头，露出一个可以驱散一切阴霾的明艳笑容，一把夺过伞，将其扔入桥下滚滚江水中，她卷着鬓边湿漉漉的长发，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打伞多没意思。” 　　然后…… 　　然后就像小时候一般，在落了雨的街道上追逐打闹，在街边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老伯手中买一个红薯暖手，等回到宗门之时，红薯已凉了大半。 　　他们将红薯掰成两半，一边听着长老恨铁不成钢的训话，一边啃着红薯，嘻嘻哈哈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对方。 　　…… 　　“喂！你在想什么呢？问你话都没反应的。”亓瑶瑶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道。 　　裴允回过神，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瑶瑶刚才问我什么？” 　　亓瑶瑶气嘟嘟地仰头看着他，复述道：“我问你喜不喜欢伞！” 　　“伞中剑如何？”裴允忽然道。 　　亓瑶瑶皱眉，犹豫两三秒，无论是扇还是伞，其实都是她自己想炼的东西，不过伞中剑？好歹是送给裴允的礼物，确实要听听他的意见。 　　她点头道：“没问题，这种复杂程度是难不倒瑶瑶的。” 　　“你们在干什么呢？”窗外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声。 　　隔着窗棂，姜秋水神色晦暗不明，她阴鸷的目光黏在裴允身上：“是外面下雨，还是屋顶漏水了？师弟为何和瑶瑶在房内共撑一把伞呢？” 　　“呃……”裴允心中暗道不好，今天光顾着和瑶瑶聊天，完全忘了关注师姐的动向，终于被当场抓捕了一次。 　　“师姐？”亓瑶瑶倒没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她兴高采烈地跑向窗边：“裴允就快到金丹期，我在给他准备礼物呢！之前师姐的贺礼，瑶瑶都忘记了，师姐喜欢步摇还是花钿？或者扇子？” 　　于是姜秋水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与亓瑶瑶姐妹情深起来。 　　得救了，裴允长舒一口气。 第54章 他已经跑路的第6天 在前往流明山庄前…… 　　半年时间已到, 流明山庄的怀梦林秘境即将开启，被迫闭关半年的亓瑶瑶总算被放了出来。 　　只是她出关之日，前来迎接她的却只有楼远岚，谢淮书并没有回琉璃宗, 亓瑶瑶在庆幸摸鱼没有被当场抓获的同时, 又不由有些失落。 　　虽然相比金丹初期的裴允、金丹中期的姜秋水, 她进步不大，只到筑基后期, 不过好歹也算是进步嘛，也值得师尊多多表扬几句。 　　“流明山庄的新任庄主金晖雨，是易鸿风的表妹, 比较勤俭持家, 你们的师尊现在正在流明山庄开导她。”解除结界时，面对茫然不解的三位弟子, 楼远岚委婉道。 　　“勤俭持家和离焱还有万妖境有什么关系？”亓瑶瑶眉间微蹙，问出裴允与姜秋水同样好奇的问题。 　　楼远岚笑得有些无奈：“追捕离焱，加强万妖境边界的防卫, 弟子的种种开销，都是要花上不少灵石的。” 　　“这半年万妖境内风平浪静，没有传出更多的消息, 似乎已经有大妖稳定住了局势。离焱又行踪莫测, 没对更多人出手，找他如同大海捞针，金晖雨不想白白浪费灵石。” 　　“不过这与你们关系都不大，你们随其他弟子一道去怀梦林秘境历练就好。” 　　亓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楼远岚这一点倒是说错了。 　　谁说一个勤俭持家的庄主会与他们关系不大？至少稍许影响了前往怀梦林的弟子名单。 　　弟子院中，须发皆白的老者漂浮于广阔无垠的半空之中, 身边环绕着盏盏明光灿亮的命灯，命灯密密匝匝，数不胜数。 　　他朗声念着此次要前往怀梦林秘境的弟子的名字：“亓瑶瑶、裴允、姜秋水、张曼儿……” 　　每念出一个名字，在如繁星般漂浮的灯台中，就有一盏应声闪出耀眼的光芒，旋即一个弟子过去将灯台取来。 　　“张妙儿？”江珣皱眉：“张妙儿该去容家交换了，这一次秘境不去也罢。” 　　说着，他武断地从名单上划去张妙儿的名字，少一个人，节约好大一笔钱呢。 　　江珣握着笔，瞄准亓瑶瑶的名字，眉头紧锁，又有些迟疑：“亓瑶瑶天赋根本不在修炼，又自由散漫惯了，其实她也没必要去。” 　　“可惜去容家的名额只有一个，不然能把她和张妙儿一起送过去学习炼器。” 　　“可楼长老和谢峰主……”一旁的弟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哼。”江珣不满地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笔：“就是他俩娇宠弟子，教导无方，才能养出那样性格的小姑娘，就该让她吃吃苦头，学学什么叫脚踏实地。” 　　流明山庄的怀梦林秘境，就在山庄后山之中，惊险又刺激，安全又可靠，每十年开启一次，从来都是人族各门派锻炼年轻弟子的不二之选。 　　不过这一次嘛，新任庄主金晖雨竟收起了门票钱，甚至按各宗门规模大小区别定价，誓要从人族所有门派的手中抠出钱来。 　　这琉璃宗要交的门票钱，反正江珣是有些肉痛。 　　二十几盏流光溢彩的灯台被收拢到一处，江珣运起灵力，为它们单独撑起一个小结界，灯台高低错落，在无形的结界内旋转漂浮，始终不会离开固定的范围。 　　江珣满意地抚了抚胡子，对一旁低眉顺眼的弟子吩咐道：“里面是此次前往怀梦林弟子的命灯，你好生看管，若有哪一盏熄了，便立即通知我。” 　　“最好一盏都别熄，折在怀梦林那样的地方？想想都丢琉璃宗的脸。” 　　这……说得像是他能决定这群人作不作死一样。弟子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 　　墨玉楼船停在广场中央，青衣少女伫立在船头，远眺着琉璃宗内的亭台楼阁，琼楼玉宇。 　　铃兰花步摇衬着飞仙髻，晶莹辉照，微风之下，步摇花微颤，少女衣袂轻扬。 　　她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仿若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的仙子。 　　她就是人生第一次出远门之前要开粉丝见面会的亓瑶瑶。 　　“你究竟是不是来送我的？” 　　广场中，一个有幸获得前往怀梦林资格的内门弟子正在与前来送他的朋友们闲聊，依依惜别之际，看着魂不守舍的朋友，他忍不住打趣问道。 　　那朋友急急忙忙收回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道：“我没有在看亓瑶瑶！” 　　相比之下，亓瑶瑶后援会的成员就坦诚直白许多，比如药圃后援会余孽王逸。 　　不错，他又成立了后援会。 　　之前李逸阳还在时，他自惭形愧，就地解散后援会，现在李逸阳溜了，他的后援会当然又是死灰复燃。 　　大庭广众之下，他高高地举着少女的巨型画像，大声叫喊道：“瑶瑶大人一定能在这次秘境中博得头筹啊！” 　　“乡巴佬，这次秘境没有排名。”有人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王逸恼怒地瞪他一眼，怒斥道：“关你屁事。”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下，亮出身份牌：“我是执法堂弟子，专抓你这种扰乱秩序的人，跟我回执法堂交罚款吧。” 　　欸？！别啊！别抓她的粉丝啊！ 　　船头清高优雅的亓瑶瑶嘴角抽搐，就要破功。 　　她面如止水，悲天悯人地看一眼她负隅顽抗的忠实粉丝，施施然走下船头。 　　待走到众人看不到处，她烦躁地跺跺脚，怪不得感觉今日粉丝不多，本以为是半年没营业，粉丝跑光了，想不到是师叔钓鱼执法，将粉丝们一网打尽了。 　　亓瑶瑶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缓缓走进舱室之中。 　　“呜……”BaN 　　甫一踏进房门，她就听见少女的呜咽声，定睛一看，正是张曼儿躲在角落里抹着眼泪。 　　见亓瑶瑶进来，张曼儿声音细弱地问好道：“亓师姐好。” 　　怎么就又哭了？ 　　亓瑶瑶皱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关切道：“怎么了。” 　　张曼儿红着眼眶，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没事，姐姐突然就不去怀梦林了，我……我第一次要离开姐姐那么久。”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亓瑶瑶大大咧咧地拍拍张曼儿的肩。 　　现在她筑基后期，张曼儿筑基初期，她确实能罩着张曼儿，实在不行，还能摇人，把金丹期的裴允和姜秋水叫过来嘛。 　　“师……师姐。”张曼儿抽了抽鼻子，一脸感动地看着少女，而后她彷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道：“亓师姐这半年都在闭关，恐怕不知道花峰……花溪月死后琉璃宗内发生的许多事吧？” 　　“这个嘛。”亓瑶瑶笑容尴尬，避重就轻道：“你是说千雁的事？师叔已经告诉我了，她清醒后想去陪伴云平，希望云平去世下葬之日，将魂玉也放在她的棺木内，随她一同安葬。” 　　“不是这件。”张曼儿摇摇头。 　　不是这件，就只能是那件。亓瑶瑶不由得带上了痛苦面具。 　　别提了，别再复述她收养的大红鸡忘恩负义叛出琉璃宗、下落不明的故事了，每听一次，她都会收获一个感叹她遇人不淑的同情眼神。 　　每次她妄图解释，都又会收获一个“别狡辩我懂”的眼神。 　　明明在她闭关前，李逸阳已经跑了，但总有人搞错时间线。 　　张曼儿自顾自道：“李师兄的事，亓师姐千万莫要生气，我深信不疑，他离开琉璃宗只是权宜之计……” 　　啥？ 　　亓瑶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倒是她还未听过的全新论调，她黛眉微蹙，咬着唇，不知该说何是好。 　　“……待他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扬眉吐气，定会风风光光地回琉璃宗提亲。”张曼儿信誓旦旦道。 　　李逸阳知道他自己这么喜欢她吗？亓瑶瑶可真是纳了闷了。 　　不信谣，不传谣，离楼船出发还有半个时辰，完全来得及把张曼儿扭送执法堂，再交一次罚款。 　　-------- 　　有的人不在此处，她的精神、她给人带来的心理阴影，却如影随形、阴魂不散，此处的她，特指亓瑶瑶。 　　碧螺城城主府中，少年端坐于大殿之上的宝座中，彩羽凤鸟盘踞于他身后，羽毛上燃着烈焰，如烈日凌空，不容人无礼地直视，只用眼睛余光扫过，彷佛都能感受到那一股欲将人化为灰烬的炽热气息。 　　合格的龙傲天，自带灯光师。 　　“加油啊，万妖境声望95/100，要是你今天登基失败，就当场中道崩殂了。”关键时刻，系统语气也有些激动：“我再给你加个滤镜，免费的，就不收任务点了。” 　　下一秒，少年周身彷佛蒙上一层金色薄纱，薄纱之中，人影影影幢幢，连轮廓都难以辨认，面容更是隐没于暗影之中，神秘莫测。 　　“欸？！”在殿内侍奉的城主罗沐与嫣皎都不由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少主，您这是？” 　　“嗯？”少年漫不经心地叹一口气：“无事。” 　　喜怒莫测。 　　罗沐额头渗出冷汗，只想当场钻回自己的螺壳躲起来，他斜睨嫣皎一眼。 　　嫣皎收到眼色，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少主，万妖境内其他城主现下都已经到了……” 　　少年不急不缓地抬起手，因着模糊不清的光雾，难以分辨那是退下还是上来的手势。 　　他们亦是不敢细看，毕竟彩羽凤鸟的火焰实在太过耀眼，至于开口询问，那是更加不敢了。 　　罗沐与嫣皎两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所见的都只有焦急与迷茫，而后罗沐急中生智，恍然大悟道：“是！少主，我这就叫他们去会客厅。” 　　李逸阳平定万妖境内的叛乱，众城主前来朝贺，至于结局如何，就看他能不能在今天刷完最后5点声望。 　　要是满了，宾客云集，欢声笑语之中，他不负众望所托，顺理成章成为妖皇。 　　要是没满，当场掉马，惊怒交加之下，他遭众城主围殴，身消道死打出BE。 　　…… 　　美酒佳肴，轻歌曼舞，各城主高谈阔论，谈笑风生。 　　【柳山城城主，自以为精通幻术，却看不透你的伪装，为你的高深莫测所折服。】 　　【囚月滩城主，对你的身份将信将疑，但抓不到你的破绽，不敢轻举妄动。】 　　…… 　　99/100 　　“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系统狗嘴里难得吐出一句李逸阳也赞同的人话。 　　宴会的氛围即将达到顶点，某个城主狡狯地勾起嘴角，眼中难掩得意之色，他在人族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已打听到了这位元逸少主曾经在人族的身份。 　　他挥挥手，门外走进一个美艳动人、恭顺异常的女仆。 　　及腰金发璀璨生辉，耳后一簇金色羽毛，她娉娉婷婷走至高台之下，抬头，眉目含情，额间一点朱红，眼眸亦是纯粹的金色。 　　她柔柔地对李逸阳行礼，温言细语道：“少主好。” 　　艹！ 　　这不就是染了头发、戴了美瞳的亓瑶瑶吗？ 　　李逸阳大惊失色，幸好有系统滤镜为他挽回颜面，因此众人只见光雾之中的人影似乎略有一瞬间的僵硬。 　　看来他果然没猜错。 　　老奸巨猾的城主沾沾自喜，这一来可以威胁元逸，他早已打探到他的底细，二来还能讨好他，实在是一举两得。 　　他摇头晃脑道：“这是我进献给少主的……” 　　“砰——”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躯被打出几丈之远，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瘫在地上的城主猛然咳出一大口鲜血。 　　顿时，会客厅中鸦雀无声，所有妖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城主，那金发女子更是花容失色，泫然欲泣。 　　鹿原城城主可有合体后期的修为，在元逸面前竟不堪一击，他究竟……有多深厚的修为？ 　　100/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主座之上，看不清面容的少年缓缓站起身，周身气势深不可测，如渊如海，他冷冷地开口道：“再提此事者，死。” 　　谁让你这个狗东西去打听他的舔狗黑历史啊？差点就任务失败了。 　　还要害他又花任务点在商城买挂打人。 　　活该被打。 　　情伤！绝对是情伤！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情伤！ 　　这是该城主在晕厥过去前，脑海中残留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55章 流明山庄第1天 他披着马甲又回来了…… 　　天朗气清, 万里无云。 　　倏忽之间，一艘墨玉楼船出现在一望无际的长空之中，船帆猎猎，琉璃宗的旗帜迎风招展。 　　“若要停在我们流明山庄的广场, 得加钱。”金晖雨随意瞥一眼远处的楼船, 以扇掩面, 娇滴滴地一笑：“不过念在谢峰主在流明山庄借住小半年的情分上，只收十万灵石就好。” 　　手中摇晃着的鎏金龙凤扇, 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有些晃眼。 　　金晖雨的母亲是老庄主的妹妹，嫁与人族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商人, 那商人在修仙一途上无甚天赋, 早早就去世了，不过金晖雨倒算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既有经商头脑，又有修炼天赋，因此才能在老庄主闭关潜心准备渡劫之际, 名正言顺地继承庄主之位。 　　谢淮书不置可否道：“那琉璃宗就还欠你一亿九千九百一十万灵石？” 　　“是呀。”金晖雨香扇轻摇，理直气壮道：“在你们琉璃宗交够灵石前，我绝不会去叨扰舅舅闭关, 你孤身一人, 也根本追不上那个什么离焱吧？破财消灾，钱财乃身外之物，望谢峰主早日想明白呀。” 　　琉璃宗的花溪月杀了流明山庄的易鸿风，她那出生前就已经死翘翘的表哥，凭她那表哥的修为脾性，身世不凡的背景, 未来能为流明山庄做出的贡献，独子身死对老庄主一家造成的精神打击……收个一亿九千万灵石根本不过分。 　　而谢淮书这小半年在流明山庄的吃穿用度，与她争执给她带来的不良心理影响，长得太俊导致仆从工作心不在焉等等，九百万灵石都是往小了说了。 　　还真是固执。 　　谢淮书半阖着眼，看向急速逼近的墨玉楼船，若无其事道：“那十万灵石，就不必了。” 　　旋即，他传音与楼船中此次带领众弟子前来流明山庄的长老：“别停，叫他们自己跳下来，不敢下来的，就直接带回去。” 　　也不是抠门，就是给这女人送钱想想就不爽。 　　------- 　　“跳、跳下去？”众弟子满脸错愕，这难道就是出门历练的第一道挑战？假若连御剑之术都无法熟练掌握，就不要去秘境之中丢人现眼？ 　　“我御剑之术不是很精湛，从未到过这样的高度呀。”张曼儿愁容满面，双手交握在袖中，忐忑不安地摩挲着手。 　　她自言自语喃喃念道：“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亓瑶瑶双手抱胸，立在她身旁，亦是黛眉微蹙，心事重重，不住叹气。 　　不过她担忧之事又与张曼儿截然不同，她只是在惋惜自己失去了一个莲步轻移、娉娉袅袅自楼船之上走下的出场机会。 　　跳下去？很难进行表情管理啊。 　　姜秋水左右流盼，在弟子间找到愁眉苦脸的少女，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发髻之上亓瑶瑶送她的金步摇颤颤生辉。 　　她轻声对少女道：“瑶瑶，让我带着你下去吧？” 　　“唔……”少女苦恼地摇摇手，委婉拒绝道：“谢谢师姐，不过这说不准是一个考验，还是让瑶瑶自己下去吧。” 　　亓瑶瑶对姜秋水超速行驶、惊险刺激的御剑记忆犹新，要是师姐带着她下去，到达之时，她肯定是狼狈不堪地抱着师姐的腰，腿脚发软，脸色苍白，哪里还剩半点风度？ 　　修真界中人人都说，天之骄子们往往在第一次出门历练时就打响了名头，她作为未来万众敬仰的瑶瑶仙子，出场一定要美。 　　一定要美？ 　　少女灵光乍现，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她抬眸对姜秋水笑道：“师姐，瑶瑶想在下船前整理整理法器，就先回房啦。” 　　“那好吧。”姜秋水眉间难掩失落。 　　都说姜师姐冷面冷心，但看她与亓师姐的相处也不似全然不近人情，走投无路的张曼儿大着胆子问道：“姜、姜师姐，可以捎我下去吗？” 　　姜秋水面无表情地冷冷扫了她一眼：“连自己下去都不敢的家伙，还是……” 　　话未说完，她忽然又瞥见裴允的身影，心念电转，语气缓和几分，话语一转道：“还是去找裴师弟吧，他……乐于助人，想来很乐意帮助张师妹。” 　　“这……”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别去问裴允了吧。 　　不过张曼儿也不敢反驳姜秋水，只好战战兢兢道：“谢谢姜师姐。” 　　姜秋水僵硬道：“送佛送到西，我去帮你问他，他一定会帮你。” 　　她今天就要一口气解决张曼儿和裴允两个情敌，瑶瑶不与她一道御剑，这两个家伙也别想有一丝丝的机会。 　　“啊、啊？”张曼儿手足无措地被姜秋水强硬地拽去裴允面前。 　　--------- 　　“果然在这里！” 　　舱室之中，少女兴高采烈地从储物袋中翻找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莲花灯，她手中托着花灯，将其轻轻放置在地板上。 　　亓瑶瑶伸手，白皙纤美的手贴上触感冰冷的金属花瓣，屏息凝神注入一股灵气，眨眼间，花瓣旋转怒放，青莲花灯化为能堪堪托起一个人的大小。 　　这其实是一个飞行法器，她为了研究飞行法器的原理特意买的。 　　不过买归买，她还没细细钻研过，一直放在储物袋中，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件东西，如今可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虽然没用过，但肯定不会出差错。亓瑶瑶自信满满。 　　-------- 　　“亲兄弟更要明算账，易晖星，我念在你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就只收你五万块灵石。”金晖雨比划着手指道。 　　流明山庄广场之中，井然有序地停着各门派的楼船，彩羽凤鸟在其间漫不经心地舒展着翅膀，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凤鸟之上，少年一身简单干练的骑装，乌黑如墨的长发束起，戴着一顶嵌着白玉的银冠，他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拉长声音抱怨道：“姐，我哪有那么多灵石啊？你直接找娘要呗。” 　　“呵。”金晖雨冷笑一声，有些艳羡地摸了摸凤鸟光滑柔顺的羽毛，没好气道：“有钱有胆子去万妖境买稀世罕见的妖兽，没钱给我？可别说，这是你自己抓来的，你姐心知肚明你没那个本事。” 　　易晖星身姿矫健地跳下凤鸟，嘟囔道：“就是买了，才没钱了嘛。” 　　他一挥手，凤鸟顺从地化为麻雀大小，扑腾着翅膀落到少年手臂之上，亲昵地蹭蹭他的衣袖。 　　“你看我这还要付你灵石吗？”他得意地斜睨女子一眼。 　　“你花钱真是大手大脚的。”金晖雨瘪了瘪嘴，这凤鸟一看便花了大价钱。 　　方才一直一言不发的谢淮书忽然开口问道：“你从万妖境回来的？”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光明正大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他抬起下巴指着谢淮书的方向，斜睨着金晖雨，没大没小、出言不逊道：“你新找的冤大头、金龟婿啊？” 　　“呵呵。”金晖雨以扇掩面，笑得十分尴尬，她恶狠狠地掐了易晖星一把，扭头对谢淮书歉意地笑笑：“小孩子不懂事，谢峰主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她代替一脸叛逆不屑的少年回答道：“他是我的弟弟易晖星，前些日子留书离家出走，要去万妖境中寻找极品妖兽，谢天谢地，总算平安回来了。” 　　“不过……”金晖雨眼睛一转：“既然我弟弟金丹期的本事都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想来万妖境中局势大好，哪里还需要加强边界的防卫呢？” 　　“你弟弟确实走运。”谢淮书抿唇，不再言语。 　　金晖雨三句话不离灵石，五句之内就能转到没必要花钱加强防卫、没必要花钱追捕离焱，谢淮书不善言辞，还真是说不过她。 　　至于武力威胁？金晖雨一个不满将正在闭关的老庄主叫出来，事情只会更难办。 　　易晖星仰头，桀骜不驯道：“什么走远啊？本少爷在万妖境七进七出，大杀妖族，捕获妖兽，靠得全是实力。” 　　“闭嘴吧你。”金晖雨暴跳如雷，狠狠地用扇柄敲了敲少年的头。 　　【富可敌国，爱财如命，流明山庄现任庄主，这个马甲同母异父的亲姐姐，两人关系不远不近，对易晖星的印象只有叛逆和嚣张。】 　　【寡言少语，你的未来岳父，待说服金晖雨追捕离焱后，下一个就轮到你，目前还未对你的马甲起疑心。】 　　“商城里花大价钱买的伪装，效果果然很好啊。”易晖星，或者说穿着马甲的李逸阳在心中感叹道，表面上，他正一脸吃痛地揉着额头。 　　“那是，一分钱一分货。”系统自得道：“如果被发现不对，绝对是宿主演技的问题。” 　　代替不知死活前往万妖境的易晖星回到流明山庄的，当然是需要套个马甲过来做任务的李逸阳。 　　真正的易晖星，现在大概正在碧螺城里醉生梦死，哦不，发奋图强。 　　性格张扬、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小少爷，才靠近万妖境边界，就被奸诈的妖族商人骗光了钱财，凄凄惨惨戚戚，差点连人都要没了，幸好李逸阳及时派嫣皎过去救下了他。 　　为了感谢自己的恩人，毫无防人之心的易晖星将家中复杂琐碎的关系，全都一股脑告诉了李逸阳。 　　叛逆的易晖星不肯回家，李逸阳正巧需要一个马甲去流明山庄，两人一拍即合。 　　“那是你琉璃宗的弟子？”察觉到动静，金晖雨抬头望天，看见碧空之中的情景，不由有些诧异道。 　　望见队列七零八落向广场御剑而来的青衣少男少女们，谢淮书微不可察地皱眉，薄唇微抿，不是特别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大概是一种“以后不要说是我教你们的”的眼神。 　　领头的姜秋水玉面淡拂，素净如水，气度雍容，如势不可挡的利箭破空而来，气势是够了，但就她与其他弟子遥远的距离与略带嫌弃的眼神，总感觉会让人误解他们琉璃宗宗内不和。 　　裴允御剑四平八稳，在弟子中算得上出众，但剑上还站着一位束手束脚的少女，定睛一看，竟然还不是亓瑶瑶。 　　亓瑶瑶呢？ 　　谢淮书心中有些茫然不解。 　　亲爱的师尊勿cue，你的宝贝徒弟正在使尽浑身解数与那时灵时不灵的飞行法器搏斗。 　　“亓瑶瑶，不然你还是御剑下去吧？”楼船上，长老眉头紧锁，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少女：“这里又不是琉璃宗，你的那些追求者都不在，没人关注你的。” 　　不…… 　　不要把她说得像过了气的可怜人一样啊！ 　　亓瑶瑶恼羞成怒，一把将青莲花灯抛向空中，视死如归地跳了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就算中途出了差错……反正肯定摔不死她！ 　　少女足踏青莲花灯，青色纱裙如飘渺烟雾般将其缭绕，脖颈上带着一个精美华贵的璎珞圈，凌空飞渡之姿，姣美出尘。 　　广场上众人无不仰头称赞，议论纷纷。 　　“这是哪位美人？” 　　“我本来觉得来怀梦林秘境贵，现在看着实很划算啊！” 　　…… 　　花灯飘飘扬扬，少女精致的面庞在众人眼中更为清晰，她眸若璀璨星辰，无月自明，嫣然一笑，如三月春风。 　　众人陶醉沉迷，唯有李逸阳万分清醒。 　　艹！ 　　亓瑶瑶本瑶来了！ 　　他心中纳闷，只想对亓瑶瑶高喊一句：“坏女人，你照照镜子，你平时是这种形象吗？！兄弟们，不要被漂亮女人骗了，小心被变成鸡。” 　　忽然之间，亓瑶瑶感到脚下的花灯陡然改变了速度，她心中暗道不好，面上仍是一派风平浪静，自我安慰道：“问题不大，它下一秒肯定就……” 　　“啊——”劣质产品没有撑到下一秒，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少女不由惊呼一声。 　　慌乱之下，她竟也忘记招出自己的佩剑。 　　完了完了……女明星今天就要身败名裂了，就算现在招出佩剑，也从遗世独立的仙子变成擅长危险动作的杂技大师了。 　　亓瑶瑶努力保持着形象，在狂风中板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不……不然装一个柔弱晕倒吧？ 　　希、希望不要脸着地。 　　她以从容就义的气度紧紧闭上眼。 　　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临，她彷佛落到了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垫子上。 　　李逸阳盘腿坐在彩羽凤鸟之上，神色痛苦扭曲地看着几尺之外娇弱地伏在鸟背上的少女。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动作比脑子快那么多啊！ 　　“看见主人，你舔狗病发作了。”系统尖酸刻薄道。 第56章 流明山庄第2天 他的眼神是淡淡的喜欢…… 　　这小子动作还真快。 　　此时此刻, 众人抬头仰望着广场之上展翅盘旋的凤鸟，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这一个念头。 　　天啊，还好没摔着。裴允长舒一口气，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而已御剑离开地面两三丈高度的姜秋水神色则是有些不悦, 她悻悻然落回地上, 竟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抢先了一步, 新的情敌，新的危机。 　　金晖雨目瞪口呆, 张大着嘴，半响后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弟弟……他什么时候反应这么快了？不会是在万妖境被人追杀，练出来的吧？” 　　谢淮书不动声色地缩回手, 他本想以灵力托起少女, 满足她华丽出场的心愿，想不到竟被易晖星抢先一步。 　　易晖星究竟是如何从万妖境中找到这样一只品级不凡的彩羽凤鸟？他当真只有金丹期吗？ 　　没有开口询问, 谢淮书反而顺着金晖雨之前的逻辑说道：“你弟弟一表人才，看上去并非寻常金丹期，他能在万妖境全身而退, 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如此看来，加强防卫极有必要。” 　　这……金晖雨眼皮一跳, 怎么谢淮书这种沉默寡言的人, 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说这些场面话？ 　　她打着哈哈：“哪里哪里，他除了跑得快也没别的优点，也就是金丹期修士的平均水平，他能行的，别人都行。” 　　------- 　　欸？ 　　是谁接住她了吗？ 　　亓瑶瑶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看见身下华美灿烂、触感胜过上好绸缎的羽毛，眼角余光扫过湛蓝天空与地上渺小如蚂蚁的人群，她发现虽平稳如陆地，但她现在确实是在鸟背之上。 　　不过，为什么这高度似乎比她法器失控前的高度还高啊？她不由心中迷惑。 　　不管了，先在救命恩人面前保持形象要紧。 　　少女发髻微乱，她嘤咛一声，左手支撑着身体，右手虚虚扶着额头，柔弱无力地坐了起来，娇声娇气道：“啊？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头好晕。” 　　她美目转盼流光，视线落于面前盘腿而坐的英俊少年身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脆弱而坚强：“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公子十分高冷，垂眸看着在微风中颤动的凤鸟羽毛，面如止水，一言不发。 　　久未得到答复，亓瑶瑶心中尴尬，她放下扶着额头的手，长睫扑闪，满脸乖巧地提醒道：“公子？” 　　少年面无表情的面具之下，隐隐约约透出一股隐忍不发、极度压抑的痛苦，他瞟少女一眼，又急速将视线移开，眼中神色复杂，令人心悸。 　　冥冥之中，亓瑶瑶感觉自己自恋的毛病又犯了。 　　她总觉得这位公子看她的眼神是……淡淡的喜欢？她已经自恋到幻想别人对她一见钟情的地步了吗？ 　　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亓瑶瑶恍然大悟，此刻的呆愣，可能是粉丝后备役与女明星近距离接触，又惊又喜，一时间慌得丢了神。 　　这种场合她熟，只要把她心中所想直接告诉粉丝们就可以了。 　　她浅浅一笑，温言细语道：“麻烦公子送我下去吧。” 　　少年忽然长叹一口气，百般无奈道：“好。” 　　亓瑶瑶愣了一秒，猛然间发现自己脑子可能确实出问题了，她顾不得形象，眉头紧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净会胡思乱想吗？ 　　一声叹息，一个简简单单的好。 　　她莫名其妙就做出了五百字的阅读理解，而且不是牵强编造，而是自然而然在她心中浮现的内容，彷佛天生就该如此。 　　【发乎情，止乎礼，万里青空之间，浮云飘散，世间彷佛只余两人，他只是想与她多独处一会，哪怕只多一分一秒。 　　少女朱唇微启，他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像一个傻子似地痴痴地望着娇嫩的红唇。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也许就是冒犯地欺身上前，以吻封缄。 　　…… 　　此处省略四百字少年复杂纠结的心理活动。】 　　完了。 　　她脑子摔出问题了。 　　亓瑶瑶呆若木鸡，只是被救了一次，她的脑子就开始擅自脑补给无辜路人加戏了。 　　她又瞟了少年一眼，心中竟罕见地有些惴惴不安。 　　不然……不然还是装晕倒吧？一举两得，既能逃避两人四目相对的尴尬时刻，又能逃避出场失败的社死现场。 　　“啊！我的头好晕！”亓瑶瑶猛地捂住心口，弱不禁风道：“可能是最近炼器耗费太多心神了吧？” 　　说罢，就以一个优雅从容的姿势缓缓倒了下去。 　　真贴心，假晕逃避社死现场之前还把借口告诉他，而且头晕捂什么胸口啊！ 　　李逸阳痛苦地揉了揉眉间。 　　英雄救美，不是社死，但救完之后，太过震惊，忘了在第一时间把这个祸害还给琉璃宗，反而一时不慎让凤鸟越飞越高，这绝对是社死现场。 　　凤鸟长鸣一声，从容不迫地落于人群之中。 　　英姿勃发的少年怀中抱着花容月貌的少女，脚尖轻点，自鸟背之上一跃而下，谁人看了不会说一句般配。 　　他许是想到要与美人分别，语气十分暴躁：“她说她可能是最近炼器太累，心身疲惫，就晕倒了。” 　　“哦，原来如此。”围观群众如大梦初醒般说道：“怪不得那法器突然失灵了。” 　　“是啊，肯定是疲惫至极了吧，又美又勤奋，我就说肯定不是因实力不济才出了岔子。” 　　“你能不能别嘴硬？承认她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有那么难吗？” 　　…… 　　亓瑶瑶缩在少年怀中，一动也不敢动，她总觉得自己的颜面似乎还是挽回了那么一丢丢？ 　　少年薄唇微抿，瞥一眼谢淮书，不情不愿地将昏迷不醒的少女交到她师尊手中。 　　什么不情不愿？其实是巴不得把亓瑶瑶像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扔过去，但只能小心珍重地抱着，所以众人眼中才是不情不愿。 　　他倨傲地仰起头：“能者多劳，就不必对本少爷说谢谢了。” 　　“易晖星！”金晖雨要被这个乱出风头的臭弟弟给气疯了，救人归救人，带着别人在天上晃悠半天不下来算怎么一回事？他知道自己刚才被谢淮书怼了好多句吗？ 　　她赶紧对谢淮书赔笑道：“谢峰主莫气，他就是个傻子。” 　　说着，金晖雨招手唤来一个仆从，吩咐道：“领琉璃宗的贵客去客房中休息。” 　　谢淮书也不想与小辈计较，垂眸看向怀中气息悠长、兢兢业业装晕的少女，他心中猜测，多半是瑶瑶嫌法器失灵丢脸，出此下策，要为自己挽回颜面。 　　而凤鸟盘踞在高空之中迟迟不肯落下的漫长时间，说不准就是瑶瑶在威逼利诱易晖星替她保守秘密。 　　待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金晖雨忍无可忍，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得什么？看美人看痴了，就想着英雄救美是吧？” 　　“顺手而已。”易晖星保持着叛逆人设。 　　“你看没看出来她在装晕？别像个傻子似的见着美人就走不动路，被人家耍得团团转。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别人在天上晃悠半天，你不会以为自己很风光吧？” 　　“我喜欢，我乐意。”易晖星一赌气，转身就走了。 　　谁料金晖雨还不死心，传音痛斥他道：“你尽管去追求她，对她献殷勤好了，你看我会不会让库房多给你哪怕一块灵石。” 　　姐姐，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 　　少年六亲不认的步伐一顿，他扭头，暴跳如雷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既是符合人设的暴躁发言，也是李逸阳忍不住吐露的心声。 　　高高兴兴地换上新马甲，为什么第一天与亓瑶瑶见面，就因一个失误，又被打成了她的追求者？ 　　百思不得其解。 　　他希望修真界中的每一个人，都将“李逸阳不是亓瑶瑶舔狗”这一句话，刻烟吸肺。 　　系统温馨提示道：“宿主，别忘了亓瑶瑶铁血单推人光环。” 　　“我没忘。”少年面色煞白，心如死灰、有气无力地质问着系统：“商城出售的伪装服务，不是也包含光环的伪装吗？你不要又坑我，顶着那个光环，我演技再好也会引人联想，当场掉马。” 　　“是的呢，是有伪装的哦。”系统笃定道：“李逸阳的光环，是不加掩饰、直白热烈的深爱，马甲易晖星的光环，是淡淡的喜欢，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绝对不会引起人怀疑的。” 　　“有必要吗？你不围着亓瑶瑶转，会浑身难受吗？”又一次被系统坑，李逸阳千疮百孔的心，似乎也不太惊讶。 　　“对！杀妻证道系统没有倒贴的美少女老婆，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系统厚颜无耻道。 　　“你怎么还不死……”忽然间，少年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问系统道：“之前你说，亓瑶瑶对我防备之心很重，所以舔狗光环只能感动别人，现在她不知道我的新马甲，不会把自己感动了吧？” 　　“别担心。”极不靠谱的系统宽慰少年道：“她又不是原版会自我攻略的倒贴系美少女，这种谁也捉摸不透的女人，哪里这么容易感动啊？你小心不要又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舔狗就好，等任务刷完，易晖星终究还是要回流明山庄的，你不要坏了别人的名声。”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逸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为了易晖星的名声，接下来，他要竭尽所能避开亓瑶瑶。 　　----- 　　客房内，精神奕奕的亓瑶瑶讪笑着看着谢淮书一行人。 　　“亓瑶瑶，你真是为了面子，连命都不要了。”裴允眉头紧锁，不赞成地看着斜倚在桌旁的少女。 　　居然敢责怪瑶瑶，姜秋水不辨是非地瞪裴允一眼，好声好气对少女道：“瑶瑶下次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这里有更华美、更安全的飞行法器。” 　　说着，姜秋水玉手一翻，手中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霓虹色宝石凤凰，她小心讨好道：“这个法器，瑶瑶喜欢吗？” 　　师姐不愧是天怀国的公主，出手总是如此阔绰。 　　亓瑶瑶眼前一亮，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谢谢师姐，不过这个太贵重了，还是师姐留着吧。” 　　姜秋水轻轻拂了拂发髻之上的步摇，鸦睫微垂，似有些羞赧地轻声说道：“我不觉得这有瑶瑶送我的东西贵重，我平时用不上它，它放在我这里也是积灰，如果瑶瑶喜欢，不如给瑶瑶。” 　　“瑶瑶若是觉得太贵重，那就……”她沉吟片刻：“那就再送我一些瑶瑶亲手做的物件吧，比如裴允的伞中剑，我就觉得很不错。” 　　她意有所指地瞄一眼裴允。 　　盛情难却，亓瑶瑶充满感激地收下。 　　谢淮书身姿挺拔站于门边，安静地看着他的三位弟子谈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过李逸阳、离焱、易晖星，他现在看裴允和姜秋水顿觉顺眼许多。 　　他缓缓开口道：“两日后秘境开启，你们三人前往秘境，不可离开琉璃宗其他弟子单独行动，特别是瑶瑶。裴允，秋水，你们两人要看好她，即便是在流明山庄内，也不要让她单独行动。” 　　“什么呀，师尊，瑶瑶有那么不靠谱吗？秘境里就算了，流明山庄里这么安全，瑶瑶能出什么问题？”亓瑶瑶鼓起脸，气嘟嘟道：“难不成我还能遇上什么危险人物，散步散到险境里去？” 　　“离焱，李逸阳。”谢淮书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两个名字：“琉璃宗内也安全得紧，你又是怎么撞见他们的？” 　　亓瑶瑶干笑两声，好吧，这确实勉强算她在琉璃宗里遇见的危险人物。 　　她不再自讨没趣，乖乖地闭上了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角余光之中，裴允与姜秋水脸色也不太好看，特别是姜秋水，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提剑砍人。 　　为转移话题，少女清清喉咙：“师尊，那个易晖星是流明山庄什么人啊？看起来他与金晖雨很熟络？” 　　完蛋。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脸更黑了。 第57章 流明山庄第3天 走，和我去秘境当狗…… 　　易晖星, 十九岁，金丹初期，金火双灵根，比金晖雨小了一千多岁, 同母异父的臭弟弟, 离经叛道、放荡不羁…… 　　虽然谢淮书只是表情寡淡, 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不清楚”，但亓瑶瑶随手拉住一个流明山庄的仆从就打听到了易晖星的全套消息, 甚至包括他从出生到现在离家出走过多少次，每天要与母亲吵几次架。 　　原来是脾气暴躁的叛逆少年啊…… 　　为什么对着她时却像拘谨害羞得说不出话呢？ 　　亓瑶瑶的耳根忽然发烫，纠结地捂住自己的脸, 心中不由十分郁闷, 她为什么又在幻想她的新晋粉丝，真是好没出息, 这样的粉丝，明明在琉璃宗内一抓一大把。 　　难道因为他是第一个琉璃宗外的粉丝，所以格外特殊？代表着她的名声出宗了？ 　　医生：请问患者这种心猿意马的症状持续几天了？ 　　不知不觉间被舔狗光环荼毒的亓瑶瑶：三天了, 今天是见到他的第三天，尽管这三天我被师姐和裴允严加看管，没有机会开粉丝见面会, 但每天都在脑补他对我情深似海, 甚至有些感动。 　　亓瑶瑶努力回忆中梦中有关易晖星的蛛丝马迹，想要以毒攻毒，打散自己旖旎的念头，却发现梦里完完全全没有这个人。 　　她心中不由有些奇怪，梦里李逸阳到过流明山庄，以易晖星的姿色, 两人不该毫无关系。 　　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反正现在梦与现实的走向已经截然不同了。 　　实际上，按照正常剧情，叛逆儿童易晖星会死在万妖境，而他的失踪，会成为李逸阳与亓瑶瑶刷完流明山庄副本后前往万妖境的契机，然后才是李逸阳、花溪月母子相认。 　　不过亓瑶瑶全然不知这些事，毕竟她梦里的李逸阳走剧情少，收后宫多。 　　“瑶瑶！”门外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你醒了吗？再不出来，就要迟到了。” 　　即便是到了流明山庄，裴允也尽职尽责地负责着叫小懒虫起床。 　　亓瑶瑶一个激灵，恍然从遐思中惊醒。 　　“好了好了！”她急忙回答道 　　少女对镜自顾，唇色苍白显得有些憔悴，她手忙脚乱地简单梳妆打扮一番，心中不由对自己有些气恼，明明今日起得挺早，却又想她的新粉丝想得走神。 　　今早秘境开启，她自然心里清楚，想不到好不容易早起一次，却因这样的原因磨磨蹭蹭了半天。 　　少女慌里慌张，怎么看都觉得镜子的自己不够光彩照人，她娥眉一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顶青纱及腰的帷帽戴上。 　　她打量着自己，抚平衣裳上的褶皱，顿觉满意许多。 　　------- 　　流明山庄后山山门前，各派弟子云集。 　　众人神色各异，神态轻松者与身旁人说说笑笑，面色凝重者忐忑不安、一言不发。 　　亓瑶瑶与琉璃宗一众人抵达时，易晖星亦在人群之中。 　　少年抱剑而立，他换了一身白色锦服，玄纹云袖，小小的彩羽凤鸟好奇地啄着银冠上嵌着的上好白玉。 　　他一脸不耐地盯着山门，没有人敢与他搭话，即便是站在他周围的流明山庄弟子，亦识趣地与他保持着距离，腾出一片空地。 　　说不准他在等我？亓瑶瑶脑中蓦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看上去像是在等人。”与此同时，张曼儿忽然说道：“因为那个人迟迟不来，所以心生不满，却不敢发作。” 　　“等……”裴允差点脱口说出亓瑶瑶的名字，但他及时捂住嘴，表情有几分懊恼，彷佛在责备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姜秋水冷笑一声，冰冷的眸子瞥向张曼儿：“张师妹的想象力，真可谓是天马行空。” 　　亓瑶瑶若有所思地扫身旁三人一眼，难不成易晖星对她的喜欢这般明显？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觉？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要知道，她特立独行地戴着帷帽，已经算是引人注目了。 　　怀梦林秘境入口只会开启一个时辰，若过了这个时间，秘境入口自动关闭，任谁来了也无法强行打开秘境。 　　也因此，各门派才觉得怀梦林秘境安全无比，长老们只要在秘境开启与关闭的关键时间点在门口守着，就能有效防止邪魔外道混进去残害年轻弟子。 　　不过这安全，只是相对的安全，若实力不济或自寻死路，弟子们仍有可能死在秘境之中。 　　临近入口开启的时间，山门之中逐渐飘然显现浓郁的白色雾气，白雾翻滚，遮蔽众人视线，直达苍穹，耀眼的日光亦被完全遮挡。 　　在这秘境开启的一个时辰间，只要进入这一团令人捉摸不定的浓雾之中，就会走入怀梦林。 　　秘境还未完全开启，不过众弟子都有些按捺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淮书与金晖雨都不在场，留在此处的长辈只有各门派带队的长老与流明山庄的负责人。 　　雾前，流明山庄的长老朗声叮嘱着各位弟子：“怀梦林会让修士陷入幻觉，迷失其中，不过即便陷入幻境，也请各位不要惊慌，切忌一惊之下提剑就砍，砍中的多半是你的同门。” 　　“若实在看不破林中树精布下的幻阵，也完不成树精布置的任务，不要强行破阵，也不要出言不逊，触怒树精，建议就地躺下，心无一物，安安静静地等秘境自动关闭，到了那时，你就能安全被传送出来。” 　　“这是流明山庄多年总结的经验，弟子存活率最高的方法，各位弟子务必要牢记啊！” 　　听上去怎么这样简单？亓瑶瑶不由咂舌，她忽然间便觉得他们一行人不像是来历练的，倒像是来春游的。 　　手背突然传来温软的触感，少女抬眸，透过薄薄的青纱，瞥见女子玉软花柔的面庞，姜秋水轻轻握住她的手，扭头低声道：“长老说了，里面危险，瑶瑶要跟紧我。” 　　长老的意思不是不要害怕，可以躺平吗？亓瑶瑶微愣，不过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师姐在关心她。 　　少女旋即笑语盈盈地反握住姜秋水骨节分明的手，乖巧地歪头道：“那是自然，我就等着师姐带着我在里面大杀四方呢。” 　　姜秋水面上一红，赧然地摸了摸鼻子：“我不会让瑶瑶失望的。” 　　有了师姐，也不能忘了她家心思细腻的裴允。 　　下一秒，亓瑶瑶神情自若地拉过裴允的袖子，笑吟吟道：“师尊让我们三人不要分开，裴允，你可要跟紧我们，不要走丢了。” 　　“欸？”少女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裴允有些措手不及，姜秋水陡然投来的森冷目光也是如芒在背。 　　凭什么她们姐妹情深总让他回避？他不也是师尊钦点的看好瑶瑶的人选之一吗？ 　　裴允咽了咽口水，难得硬气地与姜秋水对视一眼，虚张声势道：“瑶瑶不必担心，我会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的。” 　　姜秋水朱唇轻启，正欲开口再言，白雾之中却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 　　“秘境开启！”长老中气十足道。 　　易晖星一马当先，率先踏入浓雾之中，在进去之前，他似乎回眸看了亓瑶瑶一眼。 　　这一眼…… 　　帷帽之下，少女僵着俏丽的面庞，她真想把自己的脑袋取下来，晃晃里面究竟有多少水。 　　这一眼无奈唏嘘，这一眼恻然神伤，世间所有的辛酸苦涩，彷佛都在这一眼之中。 　　就好像被一个十世怨妇指着鼻子骂了一句“玩弄感情的渣女”呢。 　　亓瑶瑶一个愣神，左手一松，裴允茫然不解，右手一松，姜秋水黛眉微蹙。 　　她干笑着搓了搓手：“没事，突然觉得手有点冷，我们快进去吧。” 　　------- 　　冷。 　　这是李逸阳踏入白雾之中的第一感觉。 　　雾后的景象与平时的流明山庄后山截然不同，巨木巍巍，直直抵达俊山的山腰处，树顶上垂下无数藤蔓，粗藤盘结，仿若流淌而下的绿色瀑布。 　　“叮咚——” 　　“检测到宿主进入怀梦林小副本，系统提示第一步：爬上藤蔓，进入山腰溶洞。” 　　“温馨提示，此处为禁飞区域，即便是召唤彩羽凤鸟代步也不可以哦。” 　　李逸阳抿唇，任劳任怨地抓住藤蔓，晃眼间，翠色逼人，他头脑之中一阵眩晕，他急忙念起清心咒，不敢细看藤蔓。 　　他一边向上攀爬着，一边对系统吐槽着亓瑶瑶，以转移注意力：“我盲猜她今天戴帷帽，是因为早上没来得及化妆。” 　　“还有，她因为一个怪梦就说我是渣男，我合理怀疑她是在栽赃陷害，我除了我妈，就摸过她一个女性的手，你看她呢？” 　　…… 　　不知不觉间，还剩最后一步，他便能成功登上树顶。 　　忽然，树顶之上，明眸善睐的少女坐在藤蔓边，她一袭黑色纱裙，小腿悬在半空中活泼欢快地晃动着，见少年上来，她对他莞尔一笑，开心地招招手。 　　艹！又是亓瑶瑶。 　　这幻觉要不要那么假啊？ 　　李逸阳满脸错愕，他怔了怔，旋即低下头，打算专心致志地爬完最后一段。 　　刹那间，手中藤蔓粗糙的触感变得细腻光滑，他心头一惊，定睛一看，手中藤蔓竟化为少女柔荑。 　　少女言笑晏晏，柔弱无骨的手反握住他，娇嗔道：“你是不是也想摸摸我的手呀？你是不是喜欢我，想当我的狗？” 　　她笑得天真无邪：“假若你不老实回答，我就将你扔下去。” 第58章 流明山庄第4天 大受刺激的树精：亓瑶…… 　　“这就是你一直念叨亓瑶瑶的报应吧？”系统幸灾乐祸地嘻嘻笑道：“树精可以洞察修士心中所念、所惧之事, 你若对它说谎，便会被扔下去，直到你坦诚面对，才有资格更深一步进入怀梦林。” 　　“反正这里没有别人, 你不如就承认你是舔狗的事实吧。” 　　“我内心看上去很想给亓瑶瑶当狗吗？”李逸阳神色复杂：“这树精不专业。” 　　“是吗？”系统贴心建议道：“那你就坦诚地告诉树精, 你完完全全对亓瑶瑶不屑一顾, 怎么样？只要是真话，你都不会被丢下去。” 　　李逸阳抿唇, 沉默不语。 　　久未得到答复，少女眼眸微垂，笑意更深, 娇声娇气道：“你再不回答我, 我可要生气了。” 　　半响后，李逸阳视死如归道：“想摸手, 不想当狗。” 　　“哎呀？”少女捂嘴呵呵一笑，手上拉住李逸阳的力道松了几分：“你这人，说话还半真半假的。” 　　树精正想挥舞着藤蔓将少年打落, 却又听见少年语速极快道：“你又不是真的亓瑶瑶，我为什么要给你当狗？树精前辈，你演得非常不专业。” 　　“首先, 亓瑶瑶就不会这样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话, 你这样好声好气，让我非常没有代入感，对这样劣质的伪装说愿意，简直就是对真正的亓瑶瑶的背叛，我宁愿死也不会这样。” 　　“对，就是这个表情, 眉头皱的再深一些，眼神再嫌弃一点……不错，有三分神似了。”李逸阳大发慈悲地指点着表情管理失控的树精：“不要表现得惊讶啊！就这种发言，亓瑶瑶司空见惯，心中根本惊不起半点波澜的。” 　　树精版亓瑶瑶呆若木鸡，收敛神色，怔怔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问了，我说愿意，你会满足我的心愿吗？不能？不能，你问个锤……问个什么？为什么你要一遍一遍强调我得不到的东西，是故意想刺激我，让我难过吗？我已经要哭了，真的。” 　　修真界的发展，日新月异，这样的弟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树精难以判断除问题答案以外的真假，不过在猛烈刺激之下，它已经没有心思判断少年那段话的真假了，反正四舍五入，他算是承认他是舔狗了吧？ 　　甚至不是委婉承认，比直接说是还要过激许多。 　　每十年才能捉弄一次年轻弟子的树精，猛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恐怕退休之日不远。 　　少女喟然长叹，动作僵硬地将李逸阳拉上树顶，她缓缓眨了眨眼，无可奈何地问道：“此次前来的弟子中，像你这样的修士，还有几个？” 　　“像我这样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起码还有两个。”李逸阳大言不惭道。 　　排除相对正常的裴允，姜秋水和亓瑶瑶绝对能给老古董树精带来难以言喻的精神刺激。 　　“你刚才的表现，还不如直接承认你想当狗。”系统心中五味杂陈。 　　李逸阳嗤笑一声：“鬼话，谁想靠近亓瑶瑶那个坏女人啊。” 　　系统无语凝噎，对对对，宿主不靠近她，宿主就在暗处偷偷观察她，行了吧？” 　　--------- 　　刚才那恬不知耻的舔狗骗它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年树精，像他这样神经错乱的家伙，明明一共有四个，其中一个还是令它闻风丧胆的亓瑶瑶本尊。 　　第一个上来的是一位气势凛冽的美貌女装大佬。 　　龙椅之上，雍容华贵的威严帝王目含惋惜，无奈叹息道：“秋水，若你真是个公主便好了，我送你去琉璃宗，你怨我吗？” 　　锦衣华服的宫妃哀立在一旁，以手帕掩面，小声抽泣。 　　瞥向幻境之中的母妃时，姜秋水眼波微动：“怨也不怨。我怨你让我与母妃骨肉分离，不怨你……让我此生有机会遇见瑶瑶。” 　　瑶瑶？！又是亓瑶瑶！ 　　树精要绷不住了，亓瑶瑶，你脚踏两条船是吧？ 　　------ 　　第二个上来的是头戴帷帽，伪装成人族弟子的魔族少年。虽然他的伪装十分精妙，但树精从他心念中一眼看出他是魔族。 　　毕竟，哪个正经人族的梦想是成为魔尊啊！ 　　莹莹白骨垒成的王座之上，浓妆艳抹的少女一袭黑纱，慵懒地斜倚在白骨王座之上，白嫩的足尖沾染着血迹，漫不经心地踢着离渊魔尊的头颅。 　　她苦恼地垂眸，半阖着眼看向自己染着丹蔻的玉指，轻声责备道：“离炎炎，你连任务都完不成，以后怎么和我自相残杀呢？” 　　“妈的！”离焱暴躁地掐着藤蔓：“瑶瑶，系统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李逸阳，于是正常血祭，但没想到失败了。李逸阳肯定还存活于世，但谢淮书不在的时间，我翻遍琉璃宗上上下下都没找到他。” 　　“那狗东西究竟在哪里？你真的不认识他吗？我现在只能按着正常时间线混入怀梦林找他……” 　　第三个亓瑶瑶了，还是妖女版的。 　　树精已经无法保持得体的微笑。 　　少女冷哼一声，恼怒地踢开脚边头颅，打断嘀嘀咕咕、离题千里的离焱，厉声道：“我问你，任务完不成，你该怎么办？” 　　“不可能有这种事！”离焱暴跳如雷：“我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娶了你然后杀了你！” 　　还能有这种惊世骇俗的约定？年轻人玩得挺开啊，树精默默将离焱放了进去。 　　------- 　　第三个上来的温文儒雅带有书卷气的少年。 　　哇，他看上去很正常。树精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它就发现自己错了。 　　少女左拥右抱，左手搂着一个唯唯诺诺、动作扭捏的高挑少女，右手挽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女装大佬，脚边跪着一只奇形怪状的鸡。 　　她倨傲地抬起下巴，轻蔑道：“裴允，你一天到晚畏首畏尾、缩头缩脑，已经不配再当我的小姐妹了，你滚吧，我以后什么事都不想告诉你。” 　　裴允眼角泛红，一双杏眼中满是委屈，他抽了抽鼻子，忽然暴起，一把推开少女身旁的人，一脚踹开大红鸡，恼羞成怒道：“亓瑶瑶，你就非要惹我生气吗？！” 　　少女的手腕被他紧紧抓住，留下一道红痕。 　　什么情况？又是亓瑶瑶？ 　　树精心中已经对这个被欺骗感情的可怜孩子有些怜悯了，它贴心地用藤蔓将裴允直接送到溶洞之前，好声好气地劝解道：“年轻人，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啊！” 　　“不！”裴允毫不领情，大喊一声：“亓瑶瑶，你休想甩开我！” 　　看着眼前一个个迷途不返的年轻人，树精垂头丧气，不由得长叹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的呢？ 　　正当树精哀叹之际，亓瑶瑶本瑶终于爬上来了。 　　树精旋即精神一振，摩拳擦掌，准备看看这个水族馆馆长脑子里都装得什么东西。 　　酒池肉林，穷奢极欲，夜夜笙歌，金迷纸醉…… 　　好！ 　　是前面几个人不可描述的邪恶混乱合集，有荤有素，还有新人物！ 　　不仅有争风吃醋，还有暗害下毒！ 　　它本以为亓瑶瑶就已经够放浪形骸，想不到还有一个叫李逸阳的更在她之上，什么叫登峰造极啊！ 　　根本就不是它免费能看的内容。 　　树精两眼一黑，心如死灰，一脸呆滞地倒在树顶之上。 　　传说中的幻觉呢？ 　　亓瑶瑶茫然不解地爬上藤蔓，她小心翼翼地站在树顶边缘，探着头向脚下无边无际的藤蔓看去。 　　弟子们手脚麻利地顺着藤蔓攀延而上，中间时不时有弟子忽然动作一顿，表情麻木，他们或是在一两刻后恢复如常，继续向上攀爬，或是惊叫一声，被甩下藤蔓，只能从头再来。 　　她眉头紧锁，心中迷惑愈来愈深，为何大家都有幻觉，就她没有？ 　　忽然间，少女花容失色，不会这顺利爬上来就是她的幻觉吧？如此一想，望着足下千米高空，她心跳有如雷鸣，她本体不会像个猴子似的在哪个高度挂着吧？ 　　“亓瑶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树精缓缓开口。 　　少女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空无一人，连藤蔓上的弟子都消失了，她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这是巨树在直接对她说话，少女面上的表情随即由惊转喜，幻觉！终于来了！ 　　本来还以为要被困在这诡异的幻觉里许久呢。 　　她兴奋地搓搓手，喜滋滋道：“你问你问，我肯定都老实回答。” 　　“那个……”树精迟疑道：“今天李逸阳没来怀梦林秘境吧？” 　　又能下跪道歉，又能卑微当鸡，还能在梦里广开后宫，此子恐怖如斯，它一个心脏脆弱的老年树精，实在受不了更多的打击了。 　　“啊？”少女愕然，什么鬼问题。 　　她心念电转，谨慎地回答道：“前辈，我不清楚，请问你这是在暗示我，李逸阳可能混进怀梦林了吗？按照原定任务，他此时此刻可能确实在怀梦林之中。” 　　不是暗示…… 　　真的是单纯想问问，树精欲言又止。 　　等等！ 　　又是下跪道歉，又能卑微当鸡……这不是易晖星的回忆吗？这两个是一个人？ 　　回忆起易晖星的豪言壮语，树精一个颤抖，巨木之上飘散下许多落叶。 　　它以藤蔓将亓瑶瑶送到溶洞入口，颤声道：“你走吧。” 　　亓瑶瑶满头雾水，居然这么简单的吗？ 　　树精已经开始替溶洞内负责进一步磨练弟子的同族感到痛苦了，通过纠结缠绕的树根，它爱莫能助地传过去一条信息：千万不要将姜秋水、易晖星、裴允、亓瑶瑶、离焱这五个人同时放一个幻境副本里。 　　同族：我懂了。 　　希望它是真懂了。 第59章 流明山庄第5天 第一个幻境：亓瑶瑶、…… 　　“师姐、裴允！你们上来得好快呀。”少女从藤蔓上轻盈地跳下来, 见到溶洞入口处的姜秋水与裴允，顿觉喜出望外，一溜烟地小跑着过去。 　　姜秋水眼眸低垂，手中捏着一个长命锁, 似乎心事重重, 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见亓瑶瑶上来，只是螓首微点。 　　裴允倒是一反常态, 他先是鼓起勇气，硬气地瞥了姜秋水一眼，而后热情地迎上来, 以一种带队师兄的语气对亓瑶瑶说道：“现在还有许多师弟师妹没上来, 等他们上来了，我们清点一下人数, 就一同进去。” 　　亓瑶瑶微笑着点点头。 　　什么时候轮到这小子发号施令了？ 　　姜秋水不虞地扫裴允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她手一翻, 静静地将长命锁收入储物袋中。 　　------- 　　溶洞走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点着一盏树藤缠绕的灵石灯，尽管如此，洞穴之中仍是昏暗异常, 人影影影幢幢, 让人害怕其中是否藏着鬼魅。 　　走过狭□□仄的通道，是溶洞中心宽敞而不见边际的大厅。 　　大厅四周放着数不清的门，各门派弟子在大厅之中议论纷纷，商议妥当后，要么分头行动，各自去选不同的门, 要么为保安全，都进一扇门。 　　“我们都进这扇门吧。”亓瑶瑶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方便又省事。 　　“不，瑶瑶，我猜想这些门之间必有某种联系，某种规律，也许它们的位置是按照难易程度来排的。”裴允面色凝重，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听说，有的门九死一生，有的门九生一死，我们务必要谨慎选择。” 　　亓瑶瑶听得云里雾里，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虚心请教道：“那你觉得其中规律是什么呢？” 　　裴允抿唇：“我正在看。”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时辰。 　　“裴师兄，你可一定要选出最简单，啊不是。”张曼儿捂着嘴担惊受怕地看周围同门一眼：“我是说，最安全的一扇门。” 　　有几个人附和着点点头。 　　也有人不屑一顾道：“出门历练，当然要去最凶险的地方，裴师兄，麻烦你为我选出最困难的一扇门。” 　　姜秋水冷冷地看向开口说话的几人，眼神又移回计算得焦头烂额的裴允，像是找茬似的开口道：“出发前，长老便让我们共同行动，既然大家意见不一，便折中，麻烦裴师弟选出这千百扇门中，难度最中间的那一扇门。” 　　这一选就又选了一个时辰。 　　亓瑶瑶百无聊赖地与姜秋水一道挤在舒适的躺椅上，张曼儿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手中托着一个盛着水果的精美银盘。 　　顺带一提，躺椅、水果，全是姜秋水从储物袋中摸出来的，师姐的储物袋另外一个名字也许是百宝箱。 　　少女撩起帷帽上的面纱，一脸餍足地从身旁美人的手中接过葡萄，同情地打量着在各扇门前跑来跑去、眉头紧锁的裴允，她明白了，她和师姐确确实实是来春游的，只有裴允是来磨练心志的。 　　“如果是我，我就随手指一扇门，说那就是最合适的。”亓瑶瑶笑嘻嘻地摊开手，玩笑道：“我好不靠谱，怪不得长老们都喜欢骂我学习不认真。” 　　姜秋水两颊酡红，视若珍宝地搂着少女，她难得一次觉得裴允的诚实固执也能派上用场。 　　她拂了拂少女耳边的碎发，柔声道：“怎么能叫不靠谱，这证明瑶瑶不拘小节、懂得变通。” 　　目睹大型双标现场的张曼儿举着果盘瑟瑟发抖：姜师姐，你出名的性格之一，不就是要求严苛吗？ 　　树精们通过缠结的树根悄悄传递着消息。 　　“琉璃宗的弟子们都在干啥？专程来怀梦林野餐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放弃了？” 　　“他们在找门之间的规律。” 　　“啥？我们的门还有规律？我怎么不知道，随便他们选哪扇门，去那个幻境，和谁人一起，不都是我们看心情分配的吗？” 　　“你不懂，选门是仪式感的一部分，为了显得专业，我特意加了些暗藏规律的法咒在门上，当然，找出规律也没有奖励。” 　　“你故意在骗小孩？” 　　另一道声音隔了许久，才闷闷地回复道：“我从诞生灵智之日起，就很讨厌这些喜欢钻研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家伙。” 　　简而言之，怀梦林的门实际上没区别，表面的区别，只是为了专坑学霸。 　　“就是这扇门？” 　　大脑运转超速、表情呆滞的裴允缓缓点了点头，他指着地上厚厚的一叠纸，有气无力道：“一共有六百四十九扇门，按照我发现的规律，这是难度位于第三百二十五的那一扇门。” 　　姜秋水薄唇微抿，不置可否地看一眼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墨迹，也没有反驳他，只是轻轻点头赞成他道：“那就这扇吧。” 　　一般人都不会选择与一个学霸争论，特别是一个你根本看不懂他写了些什么东西的学霸。 　　亓瑶瑶放心大胆地推开门，而后—— 　　脚下一空。 　　------ 　　“易晖星和离焱心中的亓瑶瑶都是颐指气使的坏女人，他们三个人相处一定会很愉快。同时，只要我把琉璃宗的弟子分得很散，一人一个幻境，他们就不会发现亓瑶瑶不见了。”溶洞中的树精志满意得地向巨树树精汇报着情况。 　　巨树树精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将一个可怜的弟子从藤蔓上甩了下去，脑子最有毛病的就是他们三个，它喟然长叹：“你好自为之，你给他们安排的什么幻境。” 　　“鉴于你说这是一桩非常复杂的感情纠纷，我为他们安排了最经典的幻境之一——鬼新娘。” 　　藤蔓狂野飞舞，巨树树精当场就要疯了，它怒骂道：“你是要亓瑶瑶演鬼王，易晖星和离焱演新娘，他们两个人在幻境中为爱大打出手，誓要分出上下，决定谁当妻谁当妾吗！？” 　　“你怎么不把姜秋水和裴允也带上当伴娘呢！” 　　“不行吗？”负责分配幻境的树精无辜地挠了挠头：“我觉得挺好的呀。” 　　------- 　　昏暗天穹之下，一叶扁舟孤寂地漂浮在血色长河之上。 　　身着白色锦服的少年与头戴帷帽的少年各占据扁舟一角，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你说他身上可能也有系统？那他可能是李逸阳。”少年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帷帽之中传来：“我暴露自己了？无所谓吧？你才是傻子。” 　　从未见过买了商城伪装像没买一样的人，冤家路窄，竟然一进门就遇见了离焱。 　　李逸阳神色凝重，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虽然两人如今修为相当，但狗系统权限明显没有对方高，开起挂来肯定打不赢，现在狗系统蜷缩在他的识海中，一句话都不敢说。 　　毕竟它只要敢说一句话，肯定会当场被对方检测出来。 　　“我走近一点，你检测系统气息究竟是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离焱光明正大地自言自语道：“不过易晖星前几天和亓瑶瑶不知道在天上做了什么，身上有浓烈的系统气息应该很正常吧？”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现在把他杀了。” 　　“不要轻举妄动？”离焱狂躁地捶向船沿：“你真的好烦。” 　　…… 　　李逸阳盘腿而坐，不动声色地欣赏着单口相声，这一欣赏就欣赏了将近两个时辰，离焱已经烦躁得想跳下去游泳了。 　　忽然之间，扁舟之上的空间出现一阵波动，少女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半空之中。 　　只看半眼，李逸阳沉稳冷静的面具就要裂了，他捏紧拳头，默默警告着自己：“我不是舔狗，这次绝对不接她。” 　　“亓瑶瑶！”离焱惊喜地大叫一声。 　　他笑容璀璨，忽然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他揭开盒子，奋力甩手一挥：“我看见那只蝴蝶的时候，就在想你肯定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 　　幽蓝色的剧毒鳞粉在空中飘飘扬扬，沾染到鳞粉的青色帷帽开始腐朽。 　　“啊——”亓瑶瑶脸色煞白，叫得更大声了。 　　这肯定是离炎炎这个疯女人嫉妒她的美貌，想让她毁容啊！ 　　她急急忙忙唤出玲珑水月铃，铃声微颤，振开鳞粉，只是鳞粉细腻繁多，防不胜防，情急之下，她足尖轻点铃铛，强行改变坠落的轨迹，一跃跳入血色长河之中。 　　河水冰冷黏稠，亓瑶瑶衣衫湿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自扁舟旁浮出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头戴帷帽的少年。 　　离焱大大咧咧地现出原型，他甩开帷帽，红发饱满卷曲，神采奕奕地取笑着狼狈不堪的亓瑶瑶，他伸手戳了戳少女圆嘟嘟的脸蛋：“你现在比深渊之中的鬼母还丑。” 　　呵呵，再丑也比疯女人好看。 　　扁舟另一侧似乎还有一个正襟危坐的人影，但气急败坏的亓瑶瑶已全然不在意，能与离焱心平气和同乘一条船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冷笑一声，手搭上船沿，运起灵力，重重地一按。 　　“扑通”一声，船翻了。 　　落入水中的李逸阳悔不当初。 　　暗中观察的树精目瞪口呆。 　　这个……在人到齐之后，他们会先提供惊险刺激的水怪服务，也就是不可战胜的水怪攻击扁舟，在弟子们与水怪一番苦战后，终是不敌，无奈落水。 　　然后精疲力竭的弟子们就会顺水而下，来到鬼新娘幻境的第二关——诡异村庄。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树精：“他们已经把自己弄落水了，我们还要幻化水怪吗？” 　　负责幻化水怪的树精：“我不介意跳过这个流程。” 第60章 流明山庄第6天 离炎炎，我的替嫁小娇…… 　　扁舟如灌了铁似地径直沉入长河之中, 落入水中的三人在不急不缓的水流中大眼瞪小眼。 　　离焱嘲讽似地咧开嘴，他拂了拂额前湿发，哑然失笑道：“亓瑶瑶，你真是个疯女人。” 　　不是…… 　　离焱简直就在贼喊捉贼, 倒打一耙。 　　亓瑶瑶面无表情, 她只是想打翻船, 没想弄沉，都怪这船太劣质, 不堪一击。 　　不过她也不欲为自己辩解，皮笑肉不笑地回敬离焱道：“哪里有你大摇大摆地溜进怀梦林疯，也不怕在此地身死道消。” 　　“咳咳。”李逸阳吐出不慎呛到的水, 浓厚的水腥气让他有些反胃。 　　披着易晖星的马甲, 他眉头紧锁，怒视着少女, 厉声呵斥道：“亓瑶瑶！你在干什么！难道你有别的可以承载我们三人的法器吗？” 　　“易、易公子？！”亓瑶瑶花容失色，她慌里慌张地理了理滴着水的发髻，完了, 女明星的形象全毁了。 　　她道歉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船上另……” 　　话未说完，水流忽然变得湍急无比, 少女的话语瞬间被淹没在隆隆水声中。 　　天旋地转间, 三人被冲到一处石滩上。 　　“叮咚——” 　　“系统温馨提示，怀梦林秘境第三步：通关第一个幻境鬼新娘。” 　　半跪在地上，正缓缓起身的李逸阳不动声色地瞥远处的离焱一眼，问系统道：“你怎么又敢出来了？不怕被其他系统发现？” 　　“亓瑶瑶在。”系统快速道：“他们本来就以为亓瑶瑶有系统，我现在说话，不会暴露我们。接下来的时间, 只要离焱在场，如果你要和我对话，就尽量离亓瑶瑶近一点。” 　　说完这一句，系统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与此同时，离焱在石滩上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一个身，他仰面看向忽然之间澄静如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那个系统又说话了？唔，因为亓瑶瑶来了嘛，说不定她正在接任务呢。” 　　亓瑶瑶晃晃脑袋，从石滩上爬起来，她放眼望去，河岸之上是一个依水而建的村庄，道路旁修建了通往石滩的阶梯，错落民居间炊烟袅袅，一副岁月静好的田野景象。 　　“这个村庄肯定有古怪。”她笃定道。 　　离焱站起身，不以为意：“我们把人砍完快速通关吧，我还要去终点堵李逸阳呢。亓瑶瑶，我听说琉璃宗确实有一个人叫李逸阳，你认识他吗？那些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欸？别对她说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她？直接问她多方便。” 　　“认识，不熟。”亓瑶瑶冷漠道。 　　“真的吗？”离焱叹气，笑得有些阴森，苦恼道：“可我听说他是你养过的鸡？那是系统发给你的任务？” 　　离炎炎，你是什么品种的好奇宝宝？还学会说话说一半藏一半了。 　　亓瑶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她又说道：“离炎炎，你不要光想着砍人快速通关，我的任务要求幻境中无人死亡，你冒冒失失，会让我完不成任务。” 　　在进入秘境前，长老就叮嘱过不要贸然提剑伤害幻境中的人，那极有可能是你的同门。 　　亓瑶瑶心想，虽然现在与琉璃宗弟子失散，但她好歹与他们进的是一扇门，说不定师姐、裴允他们如今就在村庄之中，要是让离焱大开杀戒，那还得了？ 　　离焱虽有些失落，但乖乖点了点头：“好吧，我让你做任务。” 　　亓瑶瑶眼角余光之中，扫见易晖星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对了，刚才道歉还只说了一半。 　　思及此处，她抛下离焱，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易公子，之前的事……” 　　少女湿漉漉的青衫紧紧贴在肌肤之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湿润的乌黑发丝贴于白皙的脖颈，对比分明，更显少女肤白胜雪。 　　河水洗去少女唇上的娇红，她自然的唇色略显苍白，却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了。 　　易晖星微微蹙起眉头，眼中似有疼惜之色，他没好气地开口打断道：“亓瑶瑶，你衣服贴在身上不难受吗？你哪一天能正常……”动动你的脑子再做事。 　　话语虽毫不留情，动作确实温柔地捏起一个法诀，为少女烘干身上衣物。 　　来自暴躁少年口是心非的关心。 　　身上一暖，旋即衣物又变得干燥微暖，亓瑶瑶心中一阵感动，果然不是她自恋病犯了，是易晖星真的喜欢她！ 　　少女难得有些扭捏，她面染薄红，声如细蚊道：“多、多谢易公子。” 　　易晖星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眼神游离，挠了挠头，半响后才说道：“不必谢。” 　　而后他绕开亓瑶瑶，大步流星走到离焱身旁，伸手捏起法诀：“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欸？不用啦，我可以直接脱了嘛。” 　　连离焱那种疯女人都帮，心地善良的易公子，我允许你当我的头号粉丝。亓瑶瑶满脸崇拜。 　　------- 　　别问，问就是现在慌得不行。 　　李逸阳时不时偷瞟一眼身旁作西子捧心状一脸陶醉望着他的少女，又看一眼前面走路像气势嚣张的螃蟹的离焱，内心深感绝望。 　　幻境里的村民呢？快出来救一救啊！不会是那种无人村的副本吧？ 　　“我好害怕，亓瑶瑶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她一天到晚在脑补什么？是不是你的舔狗光环生效了？” 　　系统阴阳怪气道：“亲亲，如果你恪守原则，与亓瑶瑶保持距离，就算有光环，她也没有多的脑补空间哦。” 　　“在这种群狼环伺的危机时刻，叫系统出来只是想问亓瑶瑶。在这里，系统真挚建议，宿主正视自己想当舔狗的内心。” 　　“妈的，你以为只要离亓瑶瑶够近，就万无一失？离焱那边就绝不会发现我们？靠点谱吧！别再为了亓瑶瑶的事情戳我了！” 　　狗系统，不专业。 　　走着走着，数名垂髫孩童从小巷中嬉笑打闹着跑出来，旋即寂静的村庄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亓瑶瑶抬眸，村中最大的一座院子张灯结彩，格外喜庆。 　　一个头戴红色珠花的老妇人小步走出院子，笑语盈盈地将篮中花花绿绿的糖果发放给孩童们。 　　她见到亓瑶瑶一行人，面上表情又惊又喜，急匆匆地跑回院子，喜出望外道：“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亓瑶瑶四处张望，没见到其他年轻女子，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小姐？不会是在说她吧？ 　　下一秒，院中跑出两个中年男女，他们衣服华贵，颜色鲜艳异常，与朴素的乡村格格不入，他们冲到亓瑶瑶跟前，激动地跪在地上痛哭：“瑶瑶，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与你定有婚约的邻村恶霸就要打过来了啊！” 　　“原来人族都是父母跪孩子的？怪不得我从前每次给那个老东西行礼时，都感觉浑身不自在。”离焱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 　　这两人穿的都是寿衣，他们扮演的是鬼，婚约娶亲……李逸阳正在盲目分析。 　　亓瑶瑶黛眉微蹙，面上表情有些为难，她迟疑道：“这……可不可以说直白一点？我们是要去消灭恶霸吗？可是长老说不要随意动手，但我也不可能真与恶霸成亲，对吧？” 　　“我不是很擅长推理。”少女讪笑道。 　　扮演中年男子的树精脸色涨红，捂着喉咙，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待稍微平复后，他站起身，愤怒地指着少女鼻子骂道：“你是来历练的，我们就是在锻炼你的推理能力！能不能有代入感一点！” 　　“能不能有点耐心，等推理阶段结束之后，才是动手打斗阶段，刚才在河里水怪还没把你们打舒服吗？一天天的，就想着打架。” 　　另一只树精扯了扯他的衣摆，不知传了什么消息，中年男子瞬间脸色一变，大喝一声：“他居然敢如此不敬业！” 　　“啊、啊？我们没遇见水怪。”亓瑶瑶尴尬地捂住嘴，她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前辈您继续。”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抹了一把脸，涕泗横流，颓然跪在地上，哽咽道：“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少女干嚎一声，跪在地上与树精们抱作一团，代入感极强道：“是啊！爹娘！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啊？瑶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树精嘴角抽搐，这和刚才有什么区别？只是稍微委婉了一点吧。 　　他推开亓瑶瑶，眼眶通红，向其他两人求救道：“不知道两位公子可否出手救救小女啊？” 　　离焱事不关己地摊手：“直接把恶霸杀了。” 　　易晖星面色凝重：“不可，我们先去送亲。” 　　他猜想，在这个幻境中，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是鬼，而恶霸那边是人，不过通关条件究竟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听易公子的。”亓瑶瑶从善如流道，她施施然站起身。 　　“不行！”离焱暴跳如雷：“瑶瑶是要嫁给我的。” 　　易晖星面无表情地瞟了离焱一眼，眼中似乎是怒火与嫉妒。 　　他吃醋了。亓瑶瑶，你的魅力怎么这么大？ 　　亓瑶瑶捂嘴挡住忍不住勾起的嘴角。 　　又不是真的嫁娶，再说，系统还说亓瑶瑶是他的老婆呢。李逸阳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他正欲开口表示这只是权宜之计，岂料少女却抢先开口道：“这个好办，离炎炎，你去替嫁。” 　　“你们确定？”扮演中年女子的树精大惊失色，按这个路线走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推理出亓瑶瑶的角色是玩弄人心的鬼王，易晖星和离焱是被无辜蒙骗的凡人。 　　离焱与亓瑶瑶同时瞥她一眼，异口同声道：“确定。” 第61章 流明山庄第7天 邻村恶霸姜秋水，美貌…… 　　茅檐残破, 在狂风骤雨中，更是摇摇欲坠，仅从外表便可看出，这一个村落中的百姓生活极为困窘。 　　门窗紧闭, 曾经艳红的窗花春联黯然褪色, 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股凄楚哀愁的氛围中。 　　荒凉石板路上, 除了一前一后走着的裴允与姜秋水，再无他人。 　　姜秋水面冷如霜, 手中警惕地提着凌波剑，雨滴自锐利的刀锋落下，毫不在意地踏过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攒的小水洼。 　　许是在来到这一古怪村庄前都不幸落水、浑身湿透的缘故, 他们两人此时对这狂风暴雨都不甚在意。 　　“村长的儿子是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又与邻村的少女有婚约，还明日就要办喜事, 也不知道迎亲那天要办的究竟是喜事还是丧事。”裴允仔细回忆着所知的一切线索，努力推理着。 　　他笃定道：“结合我们从村民口中听见的异闻传说，邻村恐怕是一个鬼村, 而村长儿子是祭品，通关条件应当是查明真相，消灭恶鬼, 让百姓免受鬼怪折磨。” 　　“那就直接杀了恶鬼, 速战速决。”姜秋水语气冷冽道。 　　他们一踏进门，便与其他琉璃宗弟子失散，落到一叶扁舟之上，还没回过神来，就遭水中怪鱼袭击，怪鱼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他们竭力支撑了一段时间，还是败下阵来，落入水中。 　　而后便顺水飘到了这一处诡异的村庄。 　　姜秋水停下脚步，抬眸看一眼头顶破败的牌匾，上面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祠堂”。 　　她冷笑一声：“那少女的画像在祠堂之中？如此显而易见的提示，怀梦林的幻境也不过如此，我们拿到画像，就去邻村找到人杀了她。” 　　说罢，便猛地推开大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与这些树精慢慢演戏？一想到这，姜秋水便嫌恶地皱起眉头，磨磨蹭蹭，浪费时间，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瑶瑶。 　　“欸？师姐！长老说不能随意动手啊！”裴允有些着急，他出声挽留，人却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毕竟根据他收集的各年各派师兄姐出门历练心得体会大全，假如一行人遇见一个诡异的村落，要进一个阴森恐怖的房间，通常会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分为两个小队，先进去探路的先死，如果探路的没死，倒转回来就会发现守在外面的人的尸体。 　　二，大家一起进去。分享这一经验的师兄的原话是：“师弟师妹们，你们看，我今天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证明一起进去是最好的道理，就算全灭，至少不会寂寞。” 　　正当裴允纠结不定之际，他忽然想起第三条经验：无论怎么走，落单的那一个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他加快脚步跟上姜秋水：“长老说不要在幻境中随意动手，师姐，你不要冲动啊。” 　　然而，他一进去，就看见祠堂之中的女子彷佛被手中画卷魇住了一般。 　　祠堂内蛛网密布，开门时激起的灰尘飞舞在空中还未停息，顺着湿漉漉的脚印看过去，身形修长的女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手中的画卷，几秒后，她咧开嘴，轻轻地笑了一声。 　　姜秋水不动声色地收起画卷，面色比才入幻境时缓和许多，她扭头对裴允说道：“你说得对，是不该随意动手，我们要从长计议。” 　　------- 　　“咳咳。”茅屋之内，身材瘦削的青年面色蜡黄，正在试穿着明日要用的廉价喜袍，见姜秋水与裴允走近，他苦笑一声。 　　之不顾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台词，就被姜秋水一把拉下身上的红色外袍。 　　“师姐？”裴允目瞪口呆。 　　姜秋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面无表情的青年，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树精前辈，我们已经推出你所扮演的青年是献给鬼女的祭品了，我会代替你过去成亲。” 　　虽然是一贯的正常走向，但为何莫名其妙就感觉这么不爽？ 　　树精抹了抹脸，敬业地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感动道：“多谢两位仙长，这是我们村庄不可对外人透露的诅咒，但想不到两位仙长竟发现了真相，我们有救了啊！” 　　他感激地看向裴允：“明日就麻烦仙长代替我去……” 　　“是我替你去”姜秋水冷哼一声：“怎么？不合适吗？” 　　哪里都不合适…… 　　树精无语凝噎，姜秋水，你演的也是鬼啊！能不能有点自觉！ 　　“是谁把他们五个放一起的？给我滚出来！”又一只受害树精通过树根对同族们愤怒地大喊大叫道。 　　“是我……”某树精弱弱道：“不要诬陷我，我没放一起，这个幻境天然将人分为两个村子，即便是落入同一村子的人，阵营也不同，不能算放一起。” 　　“那你说！姜秋水的正常剧情是什么！” 　　“在祠堂发现自己的画像，推断自己的身份是鬼，劝导裴允去当祭品，并在最终的打斗环节帮助亓瑶瑶取得胜利。” 　　“她一进去看见亓瑶瑶的画像就走不动道了，根本没有找到自己的画像！”树精怒吼道，其他同族纷纷通过树根向他发来声音小一点的谴责。 　　“那是这届弟子不行，和我有什么关系。”语气之中，完全没有要悔改的意思，这一只罪大恶极的树精终于暴露了本性：“你管我，我叛逆，反正都分到一起了，有本事你顺着树根过来打我啊？” 　　莫名躺赢的裴允：没有成为祭品，得分+1 　　--------- 　　“瑶瑶，今晚你就乖乖待在自己房间好好歇息，明天我们便去送亲。”亓瑶瑶的便宜树精妈妈满面哀愁，依依不舍地注视着亓瑶瑶。 　　“好。”亓瑶瑶假情假意地敷衍着，缓缓地合上房门。 　　谁会好好待在自己房里？ 　　她已经暗度陈仓，给可可爱爱的易公子传音，邀请他今晚来房中探讨人生哲学，哦不，是商议通关幻境的大事。 　　今晚开口第一句话，可以高深莫测一点，比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朱唇轻启：“易公子，好像对瑶瑶不一般呢？” 　　易晖星可以倔强地狡辩道：“不要自作多情，本少爷顺手救了你而已。” 　　却被通红的耳根出卖。 　　也可以当场从了她亓瑶瑶：“可能……可能是有一点点喜欢吧……我要和你回琉璃宗。” 　　…… 　　不论如何，她要冷酷地拒绝他：“瑶瑶大人的粉丝可是很多的，要得到我的青睐，你继续努力吧。” 　　亓瑶瑶额头抵在门板上，满脑遐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想入非非，得先办正事，不然等会易晖星与她交换情报，她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太丢脸了。 　　收起那些绮丽的念头，少女转身环顾一圈她的房间。 　　房间极为宽敞，陈设十分周全，屏风、桌椅、梳妆台……她能想到一切少女闺房中应有的物件，一应俱全。 　　只不过，这些陈设的颜色都有些太过艳俗，亓瑶瑶不禁皱眉，她谨慎地伸出手摸了摸屏风，触感竟如纸张一般。 　　不仅仅是屏风，房中所有的物件似乎都是纸做的。 　　可能这是什么特殊工艺吧。亓瑶瑶完全放弃了思考，她是来春游的，她要当一个脑子空空的小花瓶。 　　书桌上平放着一本有些许老旧的薄本，封面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日记”，似乎生怕没人去翻。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这本日记里多半记录了这个村庄中极为隐秘的真相，藏着幻境通关条件。 　　亓瑶瑶好奇地翻开第一页。 　　“因为你说你不擅长推理，所以我们商讨决定，给你一个树精宝宝都能看懂的清晰版本。如果你还不配合，我们就将你踢出这个幻境，再抓一个你的同门来顶替你的位置，死伤不负责。” 　　亓瑶瑶脸色一白，这可不行，她一消失，离焱放飞自我，大开杀戒，易公子和那一个被抓来凑数的可怜同门都没了。 　　她战战兢兢地翻开第二页。 　　“你的真实身份是貌美如花，以玩弄人族男子为乐的鬼王，但表面上，你是因婚约不得不嫁给邻村恶霸的可怜少女。所谓邻村恶霸，其实是人族献祭给你的祭品。” 　　她又翻开了第三页。 　　“你完美通关的条件有三条，一是唆使送亲队伍中的两名男性袭击迎亲队伍，并获得胜利，二是找到迎亲队伍中的另一只鬼，与其一起击败与你同行的两人，三是欺骗易晖星与离焱中任何一人说出愿意与你私奔的话语。” 　　“完美通关后，你就能自由探索怀梦林秘境其他区域，若只满足两条，则必须再通关一个幻境才能获得自由探索资格，只满足一条，便是两个幻境。” 　　第四页上一个字也没写。 　　亓瑶瑶喉咙一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万一一条也没满足呢？” 　　纸上浮现一行字：“……不要得寸进尺，我们知道你第三条肯定行。” 　　------- 　　“易公子，今晚请务必来我房□□商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李逸阳徘徊在亓瑶瑶房外唉声叹气，他已翻找出客房内的所有线索，按照推理，亓瑶瑶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剧情走向就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若是人，就是受尽百般欺凌，于是与鬼同流合污的人。 　　若是鬼，那直接就是幕后真凶。 　　系统怀梦林秘境的任务要求他必须完美通关幻境，获得自由探索秘境的机会，这样才能找到隐藏在幻境中的机缘，而明天就要去送亲，时间紧迫，因此一点也马虎不得。 　　思及此处，他大义凛然地推开亓瑶瑶房间的窗户。 第62章 流明山庄第8天 宝，我喜欢他，不影响…… 　　“吱呀”一声, 窗开了，夜里凉风为房内带来清新的空气，而室内坚固却轻飘飘的纸家具却差点被吹翻。 　　至于为什么要翻窗？ 　　给树精前辈们一点面子，他们专门说晚上不要四处串门。 　　少年单手撑窗, 身姿矫健地跳了进来, 足尖点落于地, 悄无声息，像一只轻盈迅捷的野猫。 　　他开门见山道：“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语气算不上好, 也算不上坏，倒是很附和易晖星一贯的脾性，眼高于顶, 狂妄自大, 对谁也看不上眼。 　　但他如果真对亓瑶瑶不屑一顾，那肯定不会乖乖按她的吩咐溜来她的房间。 　　背对着窗坐于纸椅上的少女动作有一瞬间显而易见的僵硬。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太迫不及待了, 有点不守男德。 　　亓瑶瑶手忙脚乱地想将日记收进储物袋，却被易晖星迷惑的声音制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转眼之间，易晖星已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 目光聚焦在少女手中薄薄的本子上：“日记？这是你在房中找到的线索吧，给我看看。” 　　少年抬着下巴，理所应当地伸出手。 　　“啊？这个……” 　　直接把关键线索交出去, 那些树精肯定会觉得她不配合吧？极想与易晖星和睦相处的亓瑶瑶感到十分为难。 　　果不其然, 在易晖星看不到的封面角落，出现一行浅浅的小字：“如果你直接暴露身份，就算不配合。” 　　呵呵，就不能快快乐乐春游吗？ 　　亓瑶瑶当着少年的面，硬着头皮将日记本收入储物袋中，强颜欢笑道：“这个不是在房中找到的线索, 这是瑶瑶平时就在写的日记呢。” 　　少女扑闪着卷翘的睫毛，欲诉还羞般抬眸扫易晖星一眼，又低头扭捏道：“瑶瑶第一次和师兄师姐们出门历练，又缘分所致在幻境中遇见易公子，当然要记录一番。” 　　李逸阳无语凝噎。 　　首先，亓瑶瑶虽然年纪小，但辈分高，琉璃宗来的这群弟子里她自己就是师姐，这里建议不要以为叫别人哥哥姐姐，就能显得自己柔弱可怜。 　　然后，亓瑶瑶根本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至少李逸阳在她身边忍辱负重的时候没见过她写日记。 　　然而要揭穿这些谎言，必定要牺牲一些易晖星的形象。 　　虽然有点对不起易晖星，但为了完美通关，李逸阳决定拼了。 　　易晖星，对不起，你以后回流明山庄可能发现自己再也抬不起头了。 　　只见易晖星清清喉咙，以恶劣的态度掩饰着慌张的内心，他色厉内荏道：“我不信，你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这肯定是线索。我不知道你出于何种苦衷隐瞒线索，为了我们能顺利通关，把它拿出来。” 　　他怎么这么笃定我不写日记？亓瑶瑶眨了眨眼睛，嘴硬道：“我有。” 　　易晖星忽然上身向前一倾，两人隔着一张说大不大的桌子，亓瑶瑶抬头有些呆愣地望着他，而他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欢。 　　他恼羞成怒地拍了拍桌子：“亓瑶瑶，其实本少爷找人打听过你，你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啥？ 　　打听过她？ 　　亓瑶瑶面上腾地一红。 　　“……你果然喜欢我。”她捂住脸，略有些沉闷的声音从掌中传出。 　　李逸阳竭力为易晖星挽回最后一点形象，他烦躁道：“喜欢？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对能把自己从飞行法器上蠢得掉下来的家伙感到好奇而已。” 　　如果不是喜欢，哪里打听得到这种细节？别狡辩了，好奇就是喜欢的开端。 　　易晖星一定是被瑶瑶大人的美貌所惊艳，一见钟情，后来茶不思饭不想，苦苦哀求琉璃宗的弟子告诉他有关瑶瑶大人的消息，在了解她的人格魅力后，更是神魂颠倒。 　　不过亓瑶瑶决定大发慈悲地给她的新晋粉丝留一些颜面，她无奈地摊手，宠溺道：“好吧好吧，你不喜欢我。刚好我也不喜欢你。” 　　“她看见不可一世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沉默已久的系统忽然语出惊人：“这是带着光环的你的形象，我提醒你一下。” 　　李逸阳深吸一口气。 　　慌张？ 　　他刚才超平静的好不好？ 　　只是听完这句鬼话瞬间绷不住了而已。 　　似乎还嫌不够刺激，系统又补充道：“对了，离焱过来了，你小心点。” 　　“……刚好我也不喜欢你。” 　　话音刚落，假装着怒火冲天的少年眼中染上一丝慌张，而后更是彷佛一瞬之间褪去了所有色彩，面如止水，心如死灰。 　　胸膛剧烈起伏，他双拳紧握，因着激烈的心绪，止不住地颤抖，徒劳地如一个缺氧者般深深呼吸。 　　亓瑶瑶莫名其妙已经脑补出他满眼通红，卑微地跪在地上，哭泣着抱住她的腿，乞求道：“不要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装作对你毫不在意……” 　　天啊，世间竟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粉丝，就是这痛哭流涕、下跪道歉的模样，怎么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某个李姓男子。 　　亓瑶瑶一个寒颤，将厚颜无耻的渣男李逸阳抛之脑后，对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对易晖星造成如此巨大的打击一事，既有些沾沾自喜，又很是愧疚。 　　于是她疼惜地对着她口是心非的暴娇易公子说道：“哎呀，其实瑶瑶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啦，不要灰心。” 　　“哈？亓瑶瑶，我们不是约好了你要当我的魔后吗？”窗外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大叫，不知何时起蹲在窗外的离焱毫不克制自己的音量，没有丝毫偷偷摸摸的样子，完全不顾及树精们的感受。 　　他跃进窗户，手中魔刀指着易晖星，笑容阴恻恻道：“如果你不与我结为道侣，那你的任务与我毫无干系，我也就不必遵守你那幻境中不可有人死亡的约定了吧？” 　　李逸阳：不要cue我，我心累，不想说话。 　　在亓瑶瑶眼中，易晖星垂头丧气，面色更添颓废，似乎已生无可恋，而离焱步步紧逼，刀锋之上面目狰狞的恶鬼凶猛咆哮。 　　端水大师亓瑶瑶赶忙阻止道：“我有点喜欢他，和我们未来结为道侣有什么关系？不影响的，我又没说我要和他结为道侣。” 　　“这么专情，你真的配做魔族吗？” 　　渣，好渣，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骂他李逸阳是渣男？ 　　下一句话不会是只有海王才配当精神魔族吧？李逸阳面无表情地瞥亓瑶瑶一眼。 　　假若你不愿与我长相厮守，为何要来招惹我。少年愁怨的目光似在控诉。 　　亓瑶瑶心虚地移开视线，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这就是巨树树精千叮万嘱不要将他们几个人放在一个幻境中的原因吗？众树精恍然大悟。 　　离焱皱眉，他指尖划过着冰冷刀面上气势汹汹的恶鬼，恶鬼瞬间神色祥和地闭上嘴，沉默片刻后，他歪头迷惑道：“不喜欢一个人，也能与他成亲？系统说，确实可以如此。” 　　“但是你不喜欢我？”他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嗜血魔性显露无余，手中魔刀亦发出嗡鸣之声。 　　姐姐，能不能有点自觉，我们的压根不存在的道侣关系是建立在杀妻证道系统的基础上的，根本不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 　　“等等。”亓瑶瑶胡言乱语道：“我喜欢他，也喜欢你啊。你们……呃，你们缺一不可，那个……你懂什么叫两全其美吗？” 　　易晖星站在那里，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 　　离焱语气一转，狐疑道：“我听闻人族管这叫三心二意？” 　　“没有啦。”亓瑶瑶摆手，语无伦次道：“怎么能叫三心二意呢，就跟孩子同时喜欢他爹娘一样……啊，不是，我没在认爹。” 　　“易晖星是男性，你是女孩子，从性别上看我对你们的喜欢根本不冲突，他是人族，你是魔族，从种族上看，也全无关系啊！” 　　“再说了，你是魔族对吧？我们，不不不，你是魔族欸，你就不该……唔，打破这些世俗的规矩吗？” 　　易晖星与离焱的表情都有些难以用言语形容。 　　不过离焱很快恢复过来，他恼怒道：“你觉得我是女孩子？” 　　“没关系，不要在意细节，我对你的喜欢是不分性别的。”亓瑶瑶从善如流地改口，她不想与离焱争辩下去。 　　“反正你只能嫁给我，我们都有系统，是天造地设的……” 　　离焱的话戛然而止，他微抬起下巴，看向墙边闪耀的烛光，彷佛在思考什么。 　　但亓瑶瑶明白，他是在听系统说话。 　　过了一小会，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又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亓瑶瑶：“我们明天见。” 　　他来得突然，去得也让人猝不及防。 　　离焱飞身跃出窗外后，亓瑶瑶急急忙忙对呆若木鸡的易晖星解释道：“易公子，他杀人如麻，我刚才所说的全是假话，是为了稳住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其实他真心所爱的，真正与他天造地设的一对的，是李逸阳。他把我们两人认错了而已。” 　　确实，离焱是想与另一个拥有杀妻证道系统的人成亲，而后来一场至死方休的战斗，那这另一个人，不就是李逸阳吗？ 　　“……你别说了。” 　　亓瑶瑶，你在搞什么替身文学？ 　　真李逸阳假易晖星摇摇欲坠，他有气无力地哄骗少女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要看你的日记。” 　　怎么这么冥顽不化？ 　　为了她不被踢出幻境，少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易公子，你累了，明日还要去送亲，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一掌打晕了魂不守舍的易晖星。 　　能动手，为什么要动口？ 　　反正看易公子现在的模样，精神恍惚，明早一起来，肯定不会记得是她亓瑶瑶把他打晕的。 第63章 流明山庄第9天 在成亲之前，可以先私…… 　　离焱吊儿郎当地叉开腿坐在椅子上, 身上穿着精致华美的大红色喜服，手里随意地转动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不像新娘，像婚礼现场被请来耍杂的。 　　本就苍白至极的皮肤, 在鲜红似血的喜服衬托下, 更显病态。 　　总而言之, 是肉眼可见的娶回家必会扰得家宅不宁的祸水类型。 　　亓瑶瑶手握木梳，唉声叹气地梳理着少年蓬松卷曲的红色长发, 光滑柔顺，浓密茂盛，离焱脑子不好的原因, 可能是头发长得太好了。 　　世间安得有两全, 脑子和头发，离焱选了头发。 　　她敷衍地挽起发髻, 拿起幻境友情赞助的纸糊的金簪与步摇，也懒得挑选位置，随手戴上去, 别掉下来就行了。 　　要不是树精嫌弃她不够有代入感、太过敷衍，不然她哪里会沦落到给离焱梳头的下场。 　　离焱像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鸟窝，不过他完全不在意。 　　他扭了扭脖子, 头上发髻摇摇欲坠, 似乎下一秒就要松散开来，他努嘴道：“好麻烦，你动作能不能再快一点？我们成亲的时候，就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我不喜欢梳头。” 　　“你不要乱晃，端庄一点。”亓瑶瑶提心吊胆地看着散乱的发髻, 又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将角藏起来，不然那红盖头连你的角都遮不住啊。” 　　“你去找个大点的帕子不就行了？”离焱无所谓道。 　　亓瑶瑶无语凝噎，她选择放弃，反正离焱又不会真与人拜堂成亲，多半迎亲队伍一来，双方就打起来了。 　　思及完美通关的三个条件，她与离焱有商有量道：“等会迎亲的队伍来了，你不要下死手，活捉他们就行。” 　　“不行。”离焱不暇思索地拒绝道。 　　“为、为什么？”亓瑶瑶黛眉微蹙，离焱不应该欢天喜地跑去打架吗？她试探道：“你不喜欢活捉？但我的任务要求……” 　　离焱毫不在意地笑笑，语气轻松地打断少女道：“系统昨晚说了，在幻境中不要答应你的请求，更不要对你讲它已经发现你是鬼的事。” 　　“既然你提出活捉他们，就是已经默认我会与他们大打出手，我不可按照你的吩咐行事，所以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妈的，系统宝男是吧？脑子突然就不合时宜地长出来了是吧？ 　　亓瑶瑶愤怒地问出经典婆媳问题的翻版：“那我和系统意见不一样，你听我的还是听系统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离焱翘起二郎腿，嗤笑一声：“谁也别想教我做事。” 　　莫生气，莫生气…… 　　不要和傻疯子一般计较。 　　为了至少满足一个条件，亓瑶瑶忍辱负重道：“你不信我，我……心如刀割，那至少可不可以对我说一句话？这个系统没阻止你吧？” 　　她假惺惺地对离焱卑微道：“炎炎，虽然我知道你要嫁给别人是假的，但是我……唉，你之前说要与瑶瑶私奔，可不可以再对瑶瑶说一次？瑶瑶忽然好想听，就说你愿意与我私奔就好了。” 　　离焱将手中喜帕一抛，喜帕准确无误地盖到亓瑶瑶头上，他笑嘻嘻道：“不行呀，瑶瑶。私奔？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明媒正娶呢。” 　　原本志在必得的亓瑶瑶一愣，她取下头顶的喜帕，诧异道：“你刚才还说不要在意繁文缛节？” 　　她循循善诱道：“你未来是万人之上、言出法随的魔尊，还要忌讳这些约束凡夫俗子的世俗规矩吗？” 　　“是为了防止你转嫁他人，另寻新欢。假若你不与我成亲，那无论是我杀你还是你杀我，都没效果，多没意思。”离焱纯良无辜道：“系统说必须是正宫。” 　　正宫？系统还在分三宫六院呢？ 　　杀妻证道系统果然是披皮的后宫系统吧？ 　　少女眼皮一跳。 　　离焱话锋一转道：“系统还说你本来应该是倒贴系美少女？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变成海后了，倒贴系和海后是什么意思？” 　　原来正宫是指离焱当她的正宫？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亓瑶瑶一心一意，非常专情。 　　亓瑶瑶气不打一处来：“没什么意思。” 　　看来，她只能去找因她没控制好力度，昏迷时间略长于预期的菩萨心肠的易公子帮忙了。 　　邀请易晖星私奔？ 　　那是必不可能的，纯洁无暇的女明星怎么可以欺骗纯情小粉丝的感情呢？她要矜持，不过是邀请他念一句台词。 　　离焱：意志坚定，没有被鬼王诱惑，得分+1 　　-------- 　　半靠在床头的少年神色恹恹，他抬眸，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你说我昨晚太过劳累，忽然就晕倒了？我怎么就觉得我的后颈有些难受呢？” 　　“你落枕了吧。”亓瑶瑶神色自然道。 　　都说恋爱中的人最擅长自己骗自己，易晖星作为她的忠实粉丝，这个技能肯定点满了吧？ 　　少年苦笑一声，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间：“呵呵，我落枕了？” 　　讥讽的语气下，是对少女任性妄为的无奈与宠溺。 　　尽管他对昨晚被打晕之事，对亓瑶瑶脚踏两条船之事很不满意，但出于对少女的喜欢，他选择不再追究，得过且过，就让昨晚的事如梦般消散吧。 　　亓瑶瑶非常欣慰，他果然把自欺欺人的技能点满了。 　　更准确的说法是，亓瑶瑶眼中的易晖星已经被舔狗光环腌入味了，自带滤镜。 　　“易晖星。”亓瑶瑶忽然郑重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认真道：“我不擅长分辨谎言，假若你是鬼也没必要对我说真话。” 　　她澄澈的眼睛定定看向少年：“我所扮演的角色是人，你所扮演的角色，是人是鬼？” 　　“是人。”易晖星轻轻回答道。 　　正确答案。 　　亓瑶瑶忽然展颜一笑，似乎是十分庆幸两人在幻境中同属于一个阵营，不必提防彼此。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日记，递给易晖星，歉意地笑道：“对不起，这确实是我昨晚发现的线索，我当时害怕你扮演的角色是日记中的鬼，所以不敢给你。” 　　“你不怕我骗你吗？”易晖星勾起嘴角。 　　他垂眸，翻看着手中已被亓瑶瑶篡改过的日记。 　　“欸？”少女似有些惊讶，旋即小脸皱作一团，彷佛苦恼至极，半响后，她嗔怪地瞥少年一眼，小声嘟囔着撒娇道：“易公子会骗我吗？” 　　“你骗瑶瑶，瑶瑶也没有办法呀。都怪瑶瑶太容易相信你了吧。” 　　虚假的易晖星：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傻瓜？少年无奈地摇摇头，眼中是满满的宠溺与保护欲。 　　真实的李逸阳：……亓瑶瑶，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李逸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沉默地看着日记中亓瑶瑶编造的凄美感人爱情故事，人族少女为鬼怪胁迫，引诱正义的好心公子落入邻村恶鬼的魔爪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女爱上了一个被引诱前来的人。 　　本来还在纠结亓瑶瑶是人是鬼，现在一看她根本就是幕后凶手鬼嘛。 　　“……我是说假设，假如易公子是日记中的那个男子，会愿意与瑶瑶私奔吗？”亓瑶瑶自信地问道。 　　这还用想？下一秒，她肯定就能听到斩钉截铁的…… 　　“不愿意。” 　　“啊？她求而不得，如此可怜，易公子不然再想想？”亓瑶瑶垂死挣扎道。 　　“呵。”易晖星态度散漫地将日记扔到亓瑶瑶手中，高傲道：“私奔？宵小之辈才会做的事，本少爷光明正大，行得端走得正，绝不私奔。” 　　“这个……私奔很反抗世俗，很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很叛逆的啊！”是流明山庄仆人口中易晖星绝对不能拒绝的能把金晖雨气死的事啊！ 　　易晖星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头发，中二地挑眉道：“我又不是那种故意和世俗对着干的幼稚的家伙。” 　　不要。 　　你是，你可以是。 　　亓瑶瑶笑容僵硬。 　　彷佛还像她不够悲惨痛苦，易晖星伸了一个懒腰，对她说道：“马上就要到迎亲队伍前来的时间了吧？我们先出去准备一下。” 　　“我们先下手为强？”亓瑶瑶眼前一亮。 　　“我们静观其变。” 　　易晖星：意志坚定，没有被鬼王诱惑，得分+1，识破鬼王身份，得分+1 　　---------- 　　“是我要去迎亲，怎可如此寒酸？给我变。”姜秋水趾高气昂地对面无表情的树精命令着，她随手抛过去一瓶灵力充沛的甘露水：“这是你的报酬。” 　　事后，从犯树精对同族们这样解释道：“像姜秋水这样肆意破坏幻境规则的罪大恶极之人，我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她出手实在太阔绰了。” 　　“而且，只是将迎亲队伍变得更昳丽富贵些，应该不影响后续发展，所以我才忍不住答应。” 　　八抬喜轿上雕游凤飞龙，周围簇拥的队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姜秋水穿一身精美华贵的新郎袍服，意气风发，骑于高大白马之上。 　　师姐穿男装还挺英气。裴允眨了眨眼。 　　他环顾周围保持着职业假笑的人群，声势浩大的人群之中，只有少数几人表情有些许差异，而其他人都僵硬而又刻意。 　　裴允皱眉，先前村中荒凉无比，分明没有那么多的人，怎的一到迎亲就冒出这么多人？行为举止都还诡异无比，不似活人。 　　怀梦林中的树精都精通幻术，在幻境中遇见的人喜怒哀乐鲜活无比，那这些人，恐怕是树精们故意为之，目的是传达某一种信息。 　　但是何种信息呢？ 　　不知道姜秋水买通了一只树精造势的裴允挤在迎亲队伍中冥思苦想着。 　　莫非他们都是鬼？他脸色一变，那师姐在祠堂中举止奇怪，岂不是也有可能是鬼？ 　　裴允：推测出姜秋水的身份，得分+1 　　--------- 　　围观树精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们真的要算他又满足了一个条件吗？这个推理过程完全不对吧？” 　　“小问题，殊途同归啦。” 　　“二十五的幻化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地烂啊，一出手，就用这千篇一律的人把雇主给卖了。” 　　“没卖吧？姜秋水还不知道自己是鬼吧？她知道吗？” 　　先前扮演祭品的树精语气沉重道：“她不知道。” 第64章 流明山庄第10天 新郎和新娘，你选谁…… 　　门外喜乐声声, 孩童们嘴里说着吉利话，想要讨口糖吃，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门内亓瑶瑶愁云惨淡, 无精打采地从门缝中偷看着华美喜轿, 又直起身子, 斜睨院中靠在墙边无所事事的易晖星，又瞥一眼没心没肺坐在院中, 发髻已完全散乱，手里转着大红喜帕的离焱。 　　他们三个不靠谱的家伙都不清楚送亲迎亲的具体步骤，树精又推卸责任, 哭哭啼啼说道：“那恶霸凶残万分, 刀剑无眼，我们两个不中用的老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还麻烦两位英勇无比的公子照顾好小女啊。” 　　于是挖空心思想拖延时间的亓瑶瑶建议道：“似乎要将迎亲队伍拒之门外一段时间。” 　　易晖星与离焱也无异议，于是就造成了三人在院落中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 　　“公子，私奔吗？”亓瑶瑶屡试屡败。 　　为什么他们不仅一致同意按兵不动, 还都不愿意和她私奔呢？离焱已在系统提示下知道她是鬼，难道易晖星也知道吗？亓瑶瑶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关系已经好到能绕过她互通消息的地步了？ 　　亓瑶瑶轻手轻脚地溜到大堂中, 找到她幻境中的便宜爹妈。 　　见亓瑶瑶来, 眉头紧锁的中年女子哀叹一声，干瘦的手拉过少女手臂，抹着眼泪抽泣道：“瑶瑶，那邻村恶霸的花轿到了，虽有好心公子替你……” 　　“出嫁。”中年女子神色痛苦，嘴唇颤抖, 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两个字，她又继续说道：“但那恶霸武力高强，假若公子们遭遇不测，可怎么办啊？” 　　亓瑶瑶想起自己一个条件都还没满足，亦喟然长叹，附和道：“是啊，怎么办呢。” 　　恶霸武力高强？可是离焱有元婴期，在此次进入怀梦林秘境的弟子中是独一档的实力了，不论是琉璃宗还是别的门派，派来历练的弟子们都是筑基期与金丹期。 　　因此在完美通关的三个条件中，她从未考虑过第二个条件：联合另一只鬼，击败易晖星与离焱。 　　就算另一个鬼有金丹后期，也要加上易晖星与离焱内讧的前提，她们才有胜算呀。 　　“如果我……”话说一半，亓瑶瑶想起树精警告她的要有代入感，赶忙改口道：“如果易公子他们战无不胜，又不愿意与我私奔，我有何下场啊？” 　　树精神色复杂地抬眸扫她一眼，无可奈何地直白道：“如果你一个条件都没完成，我们就对你进行单人幻境的加强训练，直到你能完美通关为止。” 　　“啊？”这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地狱。 　　树精见少女脸色煞白，又安慰道：“不要害怕，迄今为止，共有六十三位弟子进行过加强训练，三十三位都成功通关了。” 　　“那剩下三十个呢？”亓瑶瑶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 　　“十个精神错乱，十个身死道消，十个还未来得及通关，秘境关闭时间就到了，被自动传送出去。”听语气，树精似乎还有些为被传送出去的幸运弟子感到惋惜。 　　这，完全是在逼她亲自动手袭击迎亲队伍。 　　“如果我先动手，然后陷入一片混战，可以算满足第一个条件吗？”亓瑶瑶试探道。 　　“易晖星和离焱对人族祭品出手，又赢了，就算。”树精放水道。 　　好，就这样办。 　　亓瑶瑶溜到角落里清点着派得上用场的各类符咒、暗器，又唤出金铃挂在腰间，她下定决心，等会一定要将离焱和易晖星拉下水。 　　柔弱少女只有筑基后期，怎么打得赢幻境中的其他人？ 　　她先扔点暗器撩拨一下对面，再泪眼婆娑地去恳求离焱：“炎炎，如果我被打死，我们以后还怎么成亲？我们以后还怎么相爱相杀啊？瑶瑶只想死在你的手上，保护我，好吗？” 　　至于易晖星…… 　　易晖星口是心非，看见心上人被伤害，一定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亓瑶瑶自信满满地绕回院落中，她清清嗓子以吸引两人的注意，朗声道：“我觉得是时候给他们开门了。” 　　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门前，一把推开院子大门，木门在她粗暴的动作下不禁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随着她小步跑动的跃动，腰间金铃发出清脆响声，没什么规律，叮叮当当地乱敲着，却叮咚婉转，让人忍不住想驻足聆听。 　　人声嘈杂的街道上陡然间鸦雀无声，恍惚之间，眼前彷佛浮现活泼天真的少女眉开眼笑，如一头小鹿自由奔跑在田野之上的画面，痴醉沉迷。 　　亓瑶瑶便是打算在众人无甚防备、为铃声所慑的情况下，偷袭其他人，得手后，再在对方看清她的脸前，迅速溜回来，让易晖星和离焱也不得不加入这场混战中。 　　暗器已捏在手中蓄势待发，金铃声却戛然而止。 　　大门在猛烈的推力下，顺着门轴砸到院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少女抬着左手，仍僵硬地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她惊愕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骏马之上风华绝代的姜秋水。 　　“师姐？！” 　　“瑶瑶？！”裴允亦惊呼一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亓瑶瑶在人群之中一眼就找到了鹤立鸡群的裴允。 　　姜秋水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打量着少女身上的青色弟子服，黛眉微蹙，旋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她扶了扶头上的皂纱软帽，这是她在紧张时不由自主撩头发的习惯，装作若无其事道：“上花轿吧，我在幻境之中的任务，似乎是与瑶瑶成亲。” 　　亓瑶瑶为难地舔舔嘴唇，这样看来，师姐是人族祭品，裴允是鬼？她和裴允，更不可能打得赢离焱和易晖星，但就算现在不顾情面地偷袭撩拨师姐，他们两拨人也打不起来。 　　猛然遇上熟人，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少女踟蹰开口道：“师姐，我……” 　　话未说完，等得极不耐烦的离焱已跟着走了出来，他开口道：“哈？你的任务是和亓瑶瑶成亲？你究竟是祭品还是鬼？” 　　他的一头红发又柔顺地披在肩上，纸糊的金簪早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 　　离焱又大摇大摆地走向花轿，嘲讽地斜睨着姜秋水：“这个幻境里不可能存在和亓瑶瑶成亲这种任务，姜公子，不会是想假公济私吧？” 　　收了好处的树精见雇主脸色不对，尽职尽责地伸手拦住一脚已踏上花轿的离焱，离焱状若天真，苦恼地朝它眨眨眼睛：“瑶瑶可没说，我不能砍断你的手。” 　　树精最不缺的就是手了，还怕你？ 　　树精冥思苦想，它结合巨树树精讲过的有关雇主身份的八卦，义正言辞道：“你是异族，血脉不纯，不得入主中宫，只能当……当、当妃？你的儿子，也无法当太子。唔……总而言之，这花轿你不能上。” 　　饶是离焱，面上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愕然：“人族还有这个规矩吗？” 　　他扭头，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姜秋水身前的一片虚空，几秒后困惑道：“姜秋水，身负诅咒，皇室弃子，要等天怀国所有姓姜的死完，才有可能轮得到他登基吧？” 　　“人族皇室规矩可还真多，还好瑶瑶家里没有皇位。” 　　眼前的魔族竟然知道她的身份。姜秋水咬牙。 　　即便离焱闯入琉璃宗时她正在闭关，从未见过离焱，但三言两语间，姜秋水已能猜出他就是大放厥词要娶亓瑶瑶的那个魔族。 　　姜秋水面色阴沉，她盯着少年头顶弧度优美的魔角，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气，剑光如月的凌波剑缓缓自她身旁显现。 　　“你就是那个痴心妄想，自以为能娶瑶瑶的离焱？”她饱含怒意的话语语气平平，比起疑问，更像是一句带着威胁的陈述句。 　　知道离焱偷袭杀害元羲与花溪月，逃过谢淮书追捕的事迹，姜秋水明白自己毫无胜算，她强压着怒气，薄唇微抿，紧握着凌波剑，却没有鲁莽动手。 　　姜秋水震怒，离焱却若无其事，他恶意地勾起嘴角，笑嘻嘻道：“痴心妄想？不如说，我和瑶瑶早已私定终身了呢，所以等下我可不能和你拜堂。对了，就是因为她要和我成亲，所以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也要找人替嫁呢。” 　　姜秋水望左右为难的少女一眼，似乎想等一个解释。 　　或者说，所有的视线都聚焦于身材单薄的少女肩上。 　　离焱咧开嘴，漫不经心地笑着，怂恿亓瑶瑶道：“瑶瑶，一个时辰前，你还说要与我私奔呢。” 　　裴允像一只瓜田里吃撑了的猹，神色呆滞地微张着嘴，挤在同样呆若木鸡的树精幻化出的人群中。 　　“瑶瑶……又一次，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给我讲？”他嘴里碎碎念叨着。 　　易晖星神色莫名，似乎在为心上人男女通吃黯然神伤。 　　实际上，李逸阳已经在心里和系统笑出了猪叫，亓瑶瑶！你终于翻车了！ 　　“离焱叫姜秋水姜公子，她就没察觉什么不对？亓瑶瑶这辈子的智商，难道全部点在坑我上面了吗？” 　　“你怎么确定亓瑶瑶不知道姜秋水是男的呢？”系统笑得前俯后仰，忽然它嘎嘎的笑声一停，话锋一转，恼怒地责备道：“不对！宿主！我说了，不要再因为亓瑶瑶的事叫我出来，被其他系统发现会很危险。” 　　如果当场拒绝离焱，他会发疯暴走，大开杀戒。 　　如果承认，在她解释清楚之前，师姐和裴允会遭受重大精神打击，易公子……无所谓，易公子已经被打击过了。 　　亓瑶瑶舔舔唇，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断断续续道：“这个嘛，是的，我会在一定条件下同意和离焱成亲，是……是很苛刻的条件，绝对不是对他真心的考验，是那种，呃……” 　　她越描越黑：“不掺杂感情，非常非常客观的条件，基础条件。” 　　她瞥离焱一眼，希望自己左眼写着“任”字，右眼写着“务”字。 　　离焱彷佛看明白了，他赞同地点点头：“不错，是要完成任务。” 　　他又扭头对姜秋水得意道：“大婚之日，我会大发慈悲请你来喝喜酒。” 　　“你们居然还有这种约定。”裴允神色怔怔。 　　完了，裴允又要闹脾气了。 　　亓瑶瑶补救道：“大致内容都给你讲过呀，没讲的是我遗漏了的细节，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裴允移开视线，冷哼一声。 　　少女摊手，表情无辜：“之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变数很大，如果他达不到要求，我和谁成亲都有可能呀。” 　　为了证明谁都有可能，她口不择言道：“比如万一我最后和裴允成亲了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所以和谁成亲，都不可能是她这个师姐。姜秋水神色颓然，自嘲地笑一声。 　　见姜秋水眼角泛红，亓瑶瑶赶忙打补丁道：“但是如果师姐不成亲，我也不成亲，我会永远在琉璃宗陪着师姐啊！他能完成任务的可能，不是很大的。” 　　离焱恼怒地反驳道：“我完成任务只是时间问题。” 　　“李逸阳，你找到了吗？”亓瑶瑶冷声道。 　　离焱被呛住，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李逸阳。 　　师姐是人族祭品，只要离焱、易晖星与师姐比试，她就能顺利满足一个条件。师姐定会对她言听计从，离焱在一激之下气急败坏，说不定也不会听从系统的劝阻。 　　亓瑶瑶深吸一口气，抛出鱼饵：“为了证明你的实力，不如先和师姐还有易公子比试比试，点到为止，毕竟，李逸阳在琉璃宗不过是一个练气期弟子，你连那种家伙都找不到……” 　　她意有所指地瞄一眼离焱：“实在是让我怀疑你的实力。” 　　“你竟敢怀疑我？”离焱暴跳如雷，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动手，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系统说你在故意激我动手，姜秋水在幻境中是人族祭品，对不对？” 　　姜秋水面无表情，凌波剑嗡嗡作响，她眼中是与离焱不相上下的疯狂，她微抬起下巴，彷佛在说一件自然而然的事：“瑶瑶让我们比试，我们何须管幻境中的身份呢？” 　　师姐……亓瑶瑶感动不已，世上只有师姐好，只有真爱师姐会给她送分。 　　沉默良久的易晖星上前一步，大煞风景地开口道：“离焱，不要动手，姜秋水是人族祭品，亓瑶瑶是鬼王，我们只需要再制服裴允，就能通关。” 　　“不错，我会直接抓住李逸阳。”离焱慢慢冷静下来。 　　易公子，心里只有通关的狗男人，狗得像李逸阳一样。 　　眼见到手的分没了，绝望的亓瑶瑶在那一瞬之间想要将易晖星开除粉籍。 第65章 流明山庄第11天 琉璃宗仅存的三个没…… 　　“我是——”人啊！ 　　裴允辩解的话还未说出口, 寒光一闪，锋利的魔刀已架到了他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贴着少年温热的肌肤，他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啊——”亓瑶瑶似乎比裴允本人还激动, 她惊叫一声, 慌里慌张道：“我、我有任务, 你可千万别手抖啊。” 　　离焱皱眉，伸手揉了揉耳朵, 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你再故意尖叫吓我，我说不准就手抖了。” 　　亓瑶瑶捂住嘴，见刀锋离裴允脖子那么近, 她便慌了神, 不太能冷静思考，第一个条件都没满足也无所谓, 要去单人加强训练就去吧。 　　她急声提醒着裴允：“快认输。” 　　裴允抿唇，似有些不情不愿，但在少女焦急的目光下, 还是开口道：“我认输。” 　　离焱收起刀，邀功似地看亓瑶瑶一眼，自负道：“出了这幻境, 我现在就能去抓住李逸阳, 待我将他血祭，不出一月，我们就能成亲。” 　　血祭他？血祭个锤子。 　　虽然系统躲着不敢说话，但李逸阳仍在心中唱着独角戏。 　　等他出幻境完成任务，他就能到化神期，到时就算系统比不上离焱的系统, 他修为高于离焱，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当然，他的最佳选择还是尽快换地图，去刷别的任务，就让离焱继续在怀梦林傻乎乎地找他吧。 　　“我们没有袭击迎亲队伍，没有被鬼王诱惑，制服了另一只鬼。”易晖星朗声道：“树精前辈，让我们通关吧。”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瞬间消失，原本在大堂内的中年男子突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空地中，他双手环抱于胸前，眉头紧锁，沉吟半响后，不确定道：“你们真的要现在结束幻境吗？” 　　“那当然。”离焱有些不耐烦。 　　“好吧。”树精无奈道：“你们当中没有完美通关的，姜秋水一个条件都没完成，要受到惩罚。” 　　此言一出，离焱勃然变色，易晖星脸色亦不太好看，两个暴躁少年一左一右目光危险地瞪着树精，异口同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头一次见这么在意完美通关的弟子，难道是要在亓瑶瑶面前攀比吗？ 　　树精困惑不已，它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姜秋水是鬼，裴允是人族祭品。” 　　“怪不得！”少女欣喜若狂，激动地跳了起来，她飞身上前，投入姜秋水的怀抱中，紧紧搂着姜秋水的腰，崇拜不已道：“师姐，这难道都是你的计谋？” 　　“因为预料到了对面有可能按兵不动，所以为了确保胜利，提前调换两人身份？如此一来，不论他们多久动手，我们都能胜券在握。” 　　方才乍一听到受惩罚的是姜秋水，而不是她，亓瑶瑶还有些难以置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现在听树精一解释，她才明白是她亲爱的师姐算无遗漏。 　　少女软乎乎的脸蛋贴在胸膛之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姜秋水耳根一红，她瞬间将扫兴的离焱抛之脑后，扭捏地抬起手，左手搭在少女背上，右手视若珍宝地抚上了少女的脸庞。 　　在少女灿若星辰，满是崇拜的眸子中，姜秋水看见自己的倒影，她清清嗓子，厚颜无耻地承认道：“不错，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瑶瑶开心就好。” 　　姜秋水的心机竟如此深沉吗？离焱和易晖星心中不约而同闪过同一个想法。 　　她知晓亓瑶瑶心直口快、演技不佳，恐怕早就暴露鬼王身份，就先以祭品身份骗过亓瑶瑶，让鬼王怂恿易晖星与离焱袭击她，自然而然地加强了她是人族祭品的印象。 　　“师姐好厉害呀。”亓瑶瑶蹭着姜秋水的胸，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裴允亦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还以为师姐一门心思想着找瑶瑶，根本不在意幻境中的一切……是我浅薄了。” 　　“师姐，你是担心瑶瑶一个条件也无法满足，所以牺牲自己的分数，专程帮她的吗？” 　　姜秋水一言不发，只点点头，她决定接下来半个月暂时对裴允好一点。 　　“师姐……”亓瑶瑶感动非常，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私奔的易公子，舍己为人给她送分的姜师姐，果然，狗男人根本不配和小姐妹比。 　　厉害？厉害个鬼？ 　　树精无语凝噎，如果这一切都是姜秋水谋划的，那她就不会一分都没有了好吗？但它并没有揭穿姜秋水，只是总结道：“要想获得自由探索怀梦林的资格，裴允、易晖星、离焱需要再各通关一个普通幻境，亓瑶瑶需要再通关两个。” 　　话音一落，亓瑶瑶一行人眼前景色陡然变化，天地旋转间，他们又回到了来时的大厅之中。然而姜秋水却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被树精抓去做加强训练了。 　　离焱怒火中烧，却没心思发泄，一出幻境，他就又恢复带着帷帽的伪装，他对着空气骂骂咧咧道：“闭嘴！你不是也没看出来姜秋水是鬼？别催了，废物，我知道要抓紧时间。” 　　说着，他一脚踢开离他最近的一扇大门，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亓瑶瑶庆幸地松一口气，还好离焱赶着去再通关一个幻境，不然再和这家伙待在一个地方，她简直是要发疯。 　　大厅中的人比他们第一次选门时少上不少，弟子们三五成群，交流着通关第一个幻境的心得。 　　几个身着青衣的琉璃宗弟子见他们出现，高高兴兴地挥挥手，小跑着过来迎接他们。 　　张曼儿眉眼弯弯，她羞怯地瞥裴允一眼，感激行礼道：“多谢裴师兄为我们挑的那扇门。” 　　身后的几个弟子亦七嘴八舌地附和道：“多谢裴师兄。” 　　人人都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一提到门，裴允不由有些尴尬，踏进门的一瞬间，众人失散，他就惊觉这门只是摆设，完完全全是树精们设来欺骗弟子的。 　　他摸了摸鼻子，心虚道：“看来你们进展挺顺利，恭喜。” 　　张曼儿双手有些紧张地交缠在一起，她与身后几个弟子对视一眼，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她自信地笑道：“我们都完美通关了。” 　　“是啊，这都多亏了曼儿细心谨慎，我们才没有失误。”听见同门的夸奖，张曼儿脸一红。 　　她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亓师姐，裴师兄，姜师姐没与你们在一起吗？现下琉璃宗的人，就差姜师姐还没出来了。” 　　亓瑶瑶遭到了暴击。 　　她舔舔唇，讪笑道：“其他人都出来了？怎么不见他们，是又去其他幻境了吗？” 　　张曼儿笑着摇摇头，轻声道：“要不说裴师兄选的门好呢，我们全部都完美通关，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去探索别的地方，剩下我们几个专程在这里等其他人。” 　　裴允猛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半弯着腰，右手虚虚捂着胸口，脸庞涨得通红。 　　全琉璃宗，挣扎在通关边缘的竟只有他们三人，若是传出去，师尊会不会在一气之下将他们三人打包逐出师门，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亓瑶瑶面上也是一阵滚烫，她斜睨一眼旁边若有所思的易晖星，先发制人道：“易公子，抱歉，但接下来的话是琉璃宗的家事，恐怕……” 　　易晖星不情不愿地朝远处挪了几步，扭头不去看少女的眼睛，没好气道：“怎么，你的家事我不能听吗？想来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本少爷还不想听呢。” 　　虽然他在幻境里是一个不愿意私奔的铁分奴，但他口是心非的模样真的好可爱。亓瑶瑶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张曼儿倒是一反常态地冷哼一声，似乎对易晖星十分不满。 　　打发走唯一可能出卖她的知情人士，亓瑶瑶对裴允使一个眼色，又眼神真挚地看向张曼儿。 　　她慢条斯理，面不改色地说着假话：“张师妹，师姐她在幻境中确实与我们在一起，不过在通关后，她觉得幻境挺有意思，又去挑战自我了，所以没有出来。你们就先去探索其他区域吧，我和裴允在这里等师姐出来。” 　　“不愧是姜师姐，追求登峰造极。”琉璃宗众人了然点点头：“那我们便先去与其他人会合。” 　　---------- 　　趁亓瑶瑶焦头烂额地向裴允解释着离焱的事，易晖星追上已走到出口处的张曼儿一行人，他快步走到张曼儿跟前，但还不待他开口，张曼儿便失礼地瞪他一眼。 　　平日胆小怕事的少女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皱眉不耐道：“易公子，你休想向我打听半点有关亓师姐的消息，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给你。” 　　易晖星，虽是流明山庄庄主的弟弟，身份显赫，众人都能看出他有几分喜欢亓瑶瑶，但在张曼儿眼中，根本比不上她心目中的痴情男神李逸阳。 　　淡淡的喜欢算什么？轰轰烈烈才是真爱。 　　李逸阳不在，裴允又是同门，又是青梅竹马，她无能为力。但半路跑出来的易晖星也想染指亓师姐？痴心妄想。 　　“曼儿，他毕竟是……”另一个弟子扯扯她的衣袖，附耳小声劝阻道：“不要闹得太难看。” 　　张曼儿瘪着嘴，油盐不进。 　　易晖星面无表情地抬眸，态度强硬地将一只花枝金簪塞进张曼儿手中，一言不发，旋即快步转身离去。 　　“我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贿……赂？ 　　张曼儿语句一顿，她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劲，她低头，发现金簪旁还卷着一个小纸条，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我是李逸阳，曾与你一起在执法堂守过夜，有事相求。 　　什么？！ 　　她惊疑不定，难以置信地看向少年离去的背影，匆匆忙忙地对其他弟子说道：“你们说得对，我确实该找他道歉。” 　　说罢，便心急火燎地追了过去。 第66章 流明山庄第12天 为了我和瑶瑶的未来…… 　　“任务！我的任务！”系统在李逸阳脑内撒泼打滚, 它不断鬼哭狼嚎道：“怀梦林秘境的机缘现世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再通关一个幻境，不一定赶得上了。李逸阳，我们为什么一遇上亓瑶瑶, 就会遭此苦难？是不是你故意送分的？” 　　它又恼怒地责备道：“你在这里干站着干什么呢？等着亓瑶瑶和小姐妹们说完话, 又回头大发慈悲地来找你吗？动作快点, 离焱都已经出发了，不能让离焱再破坏我一个主线任务。” 　　李逸阳对系统的无能狂怒早已见怪不怪, 他脑内自动过滤系统的废话，淡定地回复道：“别急，这不是有张曼儿吗？我们可以卡bug, 你的原则性应该没有以前强了吧？” 　　------- 　　张曼儿急切地追着易晖星, 少年脚步极快，在一扇扇门间绕来绕去, 她追着追着，竟跟丢了。她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眉间净是懊恼，怎么就跟丢了呢？ 　　忽然间，少年从转角处探出头, 目光精准地锁到她身上, 对她浅笑着勾了勾手。 　　张曼儿惊喜万分，急忙跟了过去。 　　“呀——”一走过转角，张曼儿没看见易晖星的身影，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不由惊呼出声：“李——” 　　李逸阳赶紧对她比一个噤声的手势，谨慎道：“小心隔墙有耳。” 　　张曼儿激动地捂住嘴, 连点好几下头，深吸几口气，待心绪略微平复后，她小心翼翼地扫一眼四周，四下无人，他们在一条断头路里，才大着胆子压低声音道：“李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她两眼放光，自问自答：“你肯定是放心不下亓师姐，所以排除千难万险，跨越千山万水，回来找她了吧？” 　　不错，都学会自问自答了，很有前途，他没有找错人。 　　之间少年哀叹一声，他从少女手中拿过花枝金簪，手指爱怜地摩挲着金簪上的花纹，视若珍宝，动作轻柔。 　　英俊少年半阖着眼，鸦睫微颤，眼神深情款款，彷佛这簪子比他的性命还要珍贵。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曼儿眼眶一红，她感动道：“这是亓师姐送你的信物吧？” 　　少年神色郑重地点点头，他抬眸，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透出淡淡的伤感与怀念，似乎回忆着当年与少女的山盟海誓，可惜，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终于，李逸阳忧伤地开口道：“我叛出琉璃宗一事，肯定都传遍了吧？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误解我。” 　　“我是妖族混血，瑶瑶的师尊……唉，但是这不怪他，毕竟他是瑶瑶的师尊，只是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罢了，都是我的问题。这半年来，我在世上苟且偷生，没日没夜地修炼，现在终于又能化为人形。” 　　“如今，支撑我活在世上的信念，就是获得谢峰主的承认，堂堂正正地迎娶瑶瑶。” 　　李逸阳对亓师姐的一腔深情天地可鉴，谢峰主怎么可以棒打鸳鸯？而且，他受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竟毫无怨言，何等的善良。张曼儿泫然欲泣。 　　“原来……”张曼儿抽了抽鼻子：“他们都说你叛出琉璃宗，但我不信，我知道，我果然没有信错人，你怎么舍得离开亓师姐。” 　　这就是cp粉的滤镜吗？尽管对张曼儿的反应早有预料，李逸阳还是差点就绷不住了。 　　“这是舔狗光环加爱慕好感度的力量。”系统温馨提示道：“她把你当作以后找男朋友的标准。” 　　“……那她说不定会孤寡一生。” 　　“是啊，毕竟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你这么舔狗？”系统感叹道。 　　什么叫舔狗啊？这是战略性伪装以寻求群众帮助。今天也是李逸阳死不承认他是舔狗的一天。 　　李逸阳继续道：“琉璃宗戒备森严，我想尽方法也无法与瑶瑶传信，于是我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日益消瘦。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在路上遇见流明山庄的易晖星，他听闻我的故事后，出于同情，主动提出帮我伪装进入怀梦林秘境，这样我就又能与瑶瑶重逢。” 　　易晖星离家出走的方向是万妖境，叛逆少年为什么要同情痴情的落魄人，他们如何伪装得能骗过金晖雨……种种漏洞，在张曼儿强大的滤镜下，都能通通解释为爱情的力量。 　　张曼儿点头，心疼道：“为了再见她一面，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在见到亓瑶瑶之前，刷任务累但是很快乐，还能装超然物外、实力深不可测的妖皇，龙傲天的标配人生，别提多爽了。 　　在又见到亓瑶瑶之后……他的所有形象轰然倒塌，凝缩为两个字——舔狗。 　　李逸阳苦笑着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其实，见到她，我心里更苦了。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此刻的感受。” 　　张曼儿自动补全背后逻辑：“因为你在成为两界至尊之前，都不敢与她相认。” 　　两界？哪两界？人界和妖界吗？那他再在系统里兑换n个血统，是不是要当n界至尊？ 　　李逸阳抿唇，正常话语不是“你在证明自己之前，都不敢与她相认”吗？张曼儿的要求真高，她脑补的亓瑶瑶出嫁场景有多风□□派，简直不敢想。 　　不过他赞同地点点头，神色自若道：“不错，所以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李逸阳恋恋不舍地将花枝金簪放到少女手中，郑重其事道：“你从大厅中第三条通道出去，然后左转……最后将金簪放在一颗榕树下，务必要快，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完成。这关系到我与她的未来。” 　　张曼儿犹豫地握着金簪，黛眉微蹙，迷惑道：“这不是你与亓师姐的定情信物吗？为何要将它丢弃？” 　　李逸阳张口就来：“不是丢弃，这是我与她的约定，是一个……秘密。” 　　少年嘴角一抹浅浅的微笑，“秘密”两个字在他唇齿间摩挲，多情而缱绻，是独属于两人的会心一笑。 　　秘密？张曼儿觉得自己彷佛懂了，她心中一阵悸动，坚定点头，干劲满满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 　　花枝金簪，在系统判定中是亓瑶瑶赠与他的定情信物，不可丢弃，必须随身携带，假若丢弃，便会受到惩罚。 　　惩罚内容是在规定时间内系统托管不择手段取回定情信物，又在规定时间内系统托管回到亓瑶瑶的身边忏悔自己弄丢信物的罪过。 　　系统的权限不足以改变惩罚内容，却可以控制规定时间。李逸阳想卡的正是这个bug。 　　张曼儿携带花枝金簪抵达机缘附近，他利用第一段惩罚托管绕开树精的限制，只要系统将两个惩罚的间隔时间拉得够长，他就能成功取得机缘，然后便……咳咳，不用伪装找亓瑶瑶忏悔，回到安全区域。 　　最后，继续披上易晖星的马甲，等秘境时间结束出去，流明山庄的人不会管易晖星是不是又要离家出走，他就能美滋滋地顺利换到下一个地图。 　　--------- 　　溶洞大厅中，青衣少年双手抱胸，气鼓鼓地靠在墙上，抬眸望着洞顶的岩石，而他面前的少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彷佛在焦虑地解释什么事情。 　　“……我是为了稳住他，才假装答应与他成亲，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疯子？”亓瑶瑶左手叉腰，右手在半空中虚虚地比划。 　　她苦口婆心地对裴允解释道：“而且私奔，是我在幻境里的任务之一，因为我扮演的是鬼王呀，当然要哄骗年轻男子。” 　　裴允愁眉不展，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嘴里嘟囔道：“那你又不是不知道离焱的德性，你说过他是假喜欢你，与你成亲是想杀你，你为了任务，还找他呢？还不如去找易晖星。” 　　他嘀嘀咕咕，自知自己也不占什么道理，但就是忍不住想抱怨几句，谁叫亓瑶瑶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他事情。 　　假若瑶瑶真的是去找易晖星，他也明白自己会换个角度继续抱怨道：“别人明显对你有好感，就算是幻境任务，为了通关，欺骗人家的感情，亓瑶瑶，你自己想想合适吗？还不如去找离焱。” 　　总而言之，哪哪都不对。 　　“我都找过啊！”亓瑶瑶认真地为自己解释道。 　　嗯？ 　　裴允一愣，一哄骗还要哄骗两个？很难让人相信她不乐在其中啊。 　　亓瑶瑶说道：“我先找的离焱，再找的易晖星，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已猜出我的身份，所以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 　　为了堵住裴允的嘴，她巨细无遗地说着两人的借口，什么明媒正娶，什么正宫…… 　　为什么要先找离焱，这是不是体现了你的某种偏好？ 　　你一共邀请他们私奔了几次，他们是否有可能为了显得自己矜持，故意欲迎还拒呢？ 　　…… 　　裴允抿唇，眨了眨眼，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找茬的嘴。 　　找小茬，显得他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要找就找一个大的，要大到易晖星直接人设崩塌，他们两个再也不会在他眼前眉来眼去的那种。 　　思索良久后，他摊手道：“离焱在幻境中大摇大摆地以真面目示人，显而易见他是一个魔族，易晖星生于流明山庄，即便他的性格再为暴躁乖戾，也是个正派人物，见到自家秘境中出现一个魔族，他便没什么反应？” 　　“反而像你所说的，最开始他们两人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条船上，离焱暴露身份后，他也不惊讶，石滩上他还帮离焱烘干衣物，岂不是很奇怪。” 　　很、很奇怪吗？ 　　亓瑶瑶黛眉微蹙，她向来将世界上的人简单粗暴地划分为四类：明峰的人，好人，坏人，李逸阳。 　　于是，她摩挲着下巴，缺乏常识道：“所以，一般人对魔族什么态度？” 　　“惊惧不已？欲杀之而后快？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不会主动帮忙。”裴允道。 　　所以…… 　　亓瑶瑶陷入沉思，所以易晖星可能是一个表面暴躁，但内心对谁都很好的暖男？ 　　可是，她不喜欢博爱党，她喜欢唯粉。 第67章 流明山庄第13天 易公子去哪了，易公…… 　　“啊——”跌坐于地上的男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流血汩汩。伤口处彷佛有千万只恶鬼撕咬，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冷汗涔涔, 神色扭曲。 　　他开口求饶道：“我说我说, 我愿意把我知道的线索全部告诉你。” 　　“快点, 别想着骗我。”头戴帷帽的少年头一偏，他的语气轻松愉悦, 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我在这个幻境中扮演村民……”男弟子不敢怠慢，强忍着剧痛，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说完了？”离焱语气淡淡, 玩着手中的刀, 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头戴帷帽，与离焱身着同款弟子服的少女两腿发软, 却仍是鼓起勇气挡在他面前，声音颤抖道：“周、周师兄，他虽然不是本派弟子, 但师尊叮嘱过，这只是一次各派弟子历练的小秘境，不要随意出手伤人, 之前你出手重伤其他人, 就算了，但是他……他是流明山庄的弟子，我们惹不起啊。” 　　刀上恶鬼贪婪地吸食着鲜红的血液，鲜血逐渐渗入刀面上的恶鬼刻痕，那一道道暗红色纹路似乎更艳丽了几分。 　　离焱漫不经心地出刀，血溅到少女衣袍上, 他嗤笑一声：“谁叫他磨磨蹭蹭，妨碍我通关？” 　　他又轻轻撩起帷帽，苍白冶艳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几缕红发散在耳边，他轻蔑地讽刺道：“傻子，你看我像你孱弱不堪的废物周师兄吗？我懒得杀你，你替我去找亓瑶瑶说一声，我没杀易晖星，是为了她的任务，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离焱懒洋洋地扫不远处神色莫名的树精一眼，嬉皮笑脸道：“你给我的角色不错，生性多疑，手段残忍，与我想快速通关的想法不谋而合。” 　　树精只会阻止像亓瑶瑶那般一上场就想场外求助、主动暴露身份的行为，却并不会阻止弟子间为了得到线索伤害他人，自相残杀。 　　至于一个魔族是否应该出现在怀梦林秘境之中？这不是树精们会关心的问题。 　　它垂眸，置身事外般看着少女跪在地上，慌里慌张地运起灵力去治疗命不久矣的男子，而后又抬眸对离焱点头：“离焱，你通关了，现在你获得自由探索其他的区域的资格。季绯，你还需要再通关两个幻境，其余三人死亡。” 　　下一秒，离焱的身影已在幻境中消失不见。 　　已经死了？不止是重伤，吓唬吓唬他们？ 　　季绯怔怔地看着染红她裙摆的血液，双手徒劳无力地传输着灵力，她突然崩溃大叫道：“他还没死，一息尚存，你为什么不帮我救他？” 　　“魔气太重，他活不了了。”树精平静道，它挥一挥手，崩溃痛哭的少女身影亦在幻境中消失。 　　要它说，季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关注其他人的死活。 　　在离焱动手前，季绯误以为他是同门的周师兄，便万分配合地将手中线索双手奉上，对离焱手中魔刀的威力也全不知晓，天真地以为那都不是致命伤，没有自寻死路地开口劝阻离焱伤害其他弟子，误打误撞保住一命。 　　--------- 　　“有人的命灯灭了！”流明山庄的一处院落里陡然传出一声弟子的叫喊，紧张尖利的喊声惊起一树飞鸟。 　　长老急匆匆地循着声音走过去，待他看清命灯上铭刻的小字，不是易晖星那个不省心的东西，他又长舒一口气，对看管弟子责备道：“秘境之中难免出现意外，不要如此大惊小怪。” 　　他扭头对另一个弟子说道：“找找这人的亲朋好友，准备办丧事吧。” 　　“可……”那弟子还想反驳，但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 　　“唉，又不是师姐。” 　　亓瑶瑶与裴允坐在高处，百无聊赖地俯瞰着大厅，想要第一时间迎接通关单人幻境的姜秋水。 　　倏忽之间，大厅内的空间一阵波动，会不会是师姐？亓瑶瑶眼前一亮，不由又重拾几分期待。 　　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年身影出现在大厅中，是离焱。 　　亓瑶瑶顿时有些紧张，她遮住自己的脸，往少年身后躲了一躲。 　　“你干嘛？”裴允困惑道。 　　亓瑶瑶一动不动，也不回答他，从少年肩后悄悄地露出两只眼睛，确认离焱离开大厅后，方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刚才那人是离焱。” 　　“他戴着帷帽，你也认得出来？”裴允的语气忽然就有些不对劲。 　　“这……”亓瑶瑶被问住了，她该如何形容那种一看就是离焱的气场呢。 　　不过还不待裴允再一次醋意大发，半跪着的少女亦突兀出现在大厅之中。 　　隔着帷帽，众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见到她衣裙上的斑斑血迹，她声音沙哑，歇斯底里地喊道：“亓瑶瑶！亓瑶瑶在这里吗？有人认识她吗？” 　　欸？ 　　怎么会有人找她？ 　　亓瑶瑶黛眉微蹙，犹豫片刻后站起身，大厅中聚集着各门各派的弟子，想来这少女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她谨慎地走向季绯，朗声道：“我就是亓瑶瑶，你找我有何事？” 　　季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她手上满是血污，倒有些瘆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先是小声地哽咽着说了一句：“有一个魔族让我告诉你，他下一次会杀易晖星。” 　　而后，她慌里慌张地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那一个戴帷帽的身影，没有见到那一抹亮丽的红色，才哭嚎着大喊道：“这个秘境中混入了一个魔族，伪装成本派弟子，杀害了幻境中的其他三人。你们有没有法子绕开秘境限制联系到长老们，我们快跑吧。” 　　“此话当真？”“此事绝无可能吧。”“兴许是她在幻境中入戏太深。” 　　…… 　　众人议论纷纷，对季绯的话将信将疑。 　　裴允知晓秘境中确实潜伏着魔族离焱，面色凝重，但没有开口多说。谁知道离焱在身份暴露后，会不会大开杀戒。 　　离焱要杀易晖星？虽然是博爱党，但也算她的粉丝，不能轻易去死啊。 　　亓瑶瑶顿时有些慌张，她急忙扭头问裴允道：“易晖星是已经进幻境了吧？” 　　裴允皱眉：“我记得他一直没进第二个幻境，大约一刻钟前，还在大厅里隐隐约约见到他的身影，但他究竟去哪了，我竟然毫无印象。按理说，我们这个位置看得到所有的门……不过，他又不能出去，现在不在大厅，应该是进幻境了。” 　　“希望如此。”最好易公子能在这一个幻境中待到秘境结束，亓瑶瑶在心中暗自祈祷着。 　　------- 　　亓瑶瑶与裴允对易晖星的去处没印象的唯一原因，当然是他开挂溜走了。 　　拳打挡路藤蔓，脚踢树精限制。 　　众树精无能为力地注视着开挂猛男横扫一切障碍，直逼怀梦林中心。 　　“易晖星不是只有金丹期？他这拳脚威力有大乘期了吧？他是怎么混进秘境的？” 　　“我不知道。”之前在幻境中扮演亓瑶瑶便宜爹的树精摇头：“他在我这里时，看上去很正常，就是稍微有些太执着完美通关，想不到他藏得这么深。” 　　“他为什么没揍你一顿，逼你让他完美通关？” 　　“可能亓瑶瑶不喜欢太暴力的。对了，把他们五个放一起的那个，给我爬出来，我差点忘了找你算账！”树精的语气逐渐变得暴躁。 　　枝叶繁茂的榕树下，花枝金簪静静地躺在郁郁葱葱的青草间，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宝剑寒光如月光倾泻，阻挡着少年去路的层层藤蔓应声而断。 　　电光火石间，李逸阳衣袂轻扬，已来到花枝金簪之前，他单膝下跪，轻轻捡起花枝金簪。 　　“叮咚——” 　　“重新获得花枝金簪，系统托管已结束。系统将在适当时间，开启第二段系统托管，寻找亓瑶瑶道歉忏悔。” 　　“恭喜宿主，流明山庄怀梦林秘境副本已进行到最后一步：获得树精王的赏识。” 　　“任务完成奖励：突破金丹期，得知花溪月的秘密。鉴于宿主修为已到元婴期，因此任务奖励修改为突破元婴期，到达化神期。” 　　“花溪月的秘密？她不是已经死了，还能藏有什么秘密？”李逸阳诧异道。 　　“咳咳。”系统清清嗓子：“那个秘密，其实就是花溪月和易鸿风从前在怀梦林历练时留下的残像，获得之后……呃，开启花溪月个人支线，然后才是万妖境地图嘛。” 　　原来花溪月的剧情正常而言现在才开启，李逸阳一时有些无言，因为亓瑶瑶和离焱的蝴蝶效应，他究竟已经越级刷了多少任务了？ 　　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他扭了扭肩膀，活动一下筋骨，缓缓站起身。 　　还未完全站直身体，榕树中便传来一道深厚低沉的声音：“年轻人，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连我都无法完全看穿你的内心。” 　　“只是，既然你有能力突破行动限制，通往这里的路数不胜数，为何你要选阻碍最多的一条？” 　　你为什么不好好走路，偏要去砍花花草草？ 　　李逸阳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那当然是因为系统托管时选的距离最短路线，没有在意路上堵不堵车，有几个红绿灯。 　　【榕树树精，怀梦林秘境中众树精之首。千万年来，它扎根于此，守护着一个机缘，静静地等候有缘人。目前它对你感到好奇且认可你的实力，欣赏值80/100。】 　　“在月亮升起前刷满欣赏值，它就会将机缘给你。”系统道：“道理与刷好感，刷声望是一样的。” 　　一片树叶随风飘落，拂过少年面庞，李逸阳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天边落日余晖。 　　急，在线等，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只树精究竟喜欢哪种类型的青年才俊？ 　　A.“于我而言，哪里都是坦途。” 　　不经意间，透露出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年轻人就是需要一往无前的信心与勇气，但在德高望重、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看来，他所会的也只是雕虫小技，也许会认为这小辈太过自负，狂妄自大，反而留下负面印象。 　　B.“诶？我倒没注意，想快些来，所以抄的近路，倒是不知道其中障碍要多上许多。” 　　率性而为，逍遥洒脱，心思单纯的少年人，也可以解读为肉眼可见的蠢，只知道莽，但万一树精就喜欢这种朝气蓬勃的类型呢？ 　　C.“不能克服那些障碍，又怎能磨炼自我？” 　　一心修炼，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一开口就是老奋斗人了，就是容易被怼，要磨练自我为何不去幻境？ 　　…… 　　李逸阳心念电转，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榕树树精的个人资料，绞尽脑汁想着标准答案。 　　重情重义，信守承诺……这些关键词怎么看起来这样来者不善呢？ 　　忽然，树精开口试探道：“你是不是故意为之，想在我面前展现追求亓瑶瑶的诚意，好说服我帮你？易晖星，或者说你希望我叫你李逸阳。” 　　麻了。 　　原来他在榕树树精眼里，已经是这个形象了吗？ 　　“前辈叫我李逸阳就好。”他恭敬道。 　　前半句？前半句在说什么？他完全没听到啊。 　　见李逸阳默认，树精继续道：“方才来放这只金簪的女孩子，异常虔诚地跪在树下，祈求我保佑你与亓瑶瑶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为何要拜我？我又不是月老庙里的姻缘树，当然，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个在城西月老庙里居住的同族。你去报我的名字，它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许会送你们一本双修功法。” 　　不，不想。 　　谢谢你，张曼儿。 　　谢谢你，树精前辈。 　　既然树精已经默认他是舔狗了……他现在干劲十足，彷佛又回到了在琉璃宗被人按头痴恋亓瑶瑶的时光，都怪这些人被系统光环荼毒太深，耳濡目染之下，他都快不能坚守本心了。 　　他本来下定决心离开琉璃宗后，就与亓瑶瑶划清界线，再也不拿亓瑶瑶当幌子去刷好感度，但……唉，他都是被迫的。他一点也不乐在其中。 　　李逸阳正色道：“树精前辈，小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啊？”纵使活了千万年，也仍然不怎么明白人族交往弯弯绕绕的树精诧异道：“你自己都知道是不合情理的请求，还拜托我？” 　　请问您是亓瑶瑶转世吗？不，亓瑶瑶都不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种鬼话。 　　李逸阳面不改色：“这个忙，只有前辈您能帮到我。为了得到瑶瑶的师尊，琉璃宗谢峰主的承认……” 　　老套路了。 　　又是拿着痴情舔狗光环招摇过市，企图感动无辜路人的一天。 第68章 流明山庄第14天 终于找到你了，李逸…… 　　在“冒充”舔狗方面, 李逸阳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声情并茂地讲述一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后，榕树树精的欣赏值已经坐火箭似地噌噌噌升到了100。 　　“你随我上来吧。” 　　随着树精的话语，李逸阳脚边出现一条水桶粗细的藤蔓, 他不动声色地站上藤蔓, 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任务, 终于稳了。 　　藤蔓速度上升极快，但几分钟后, 还没抵挡榕树顶端。 　　先前在树下时，抬头仰望榕树时也不觉它有多高，大概二、三十米, 现在看来, 恐怕是树精们用障眼法隐藏了自身的真实高度。 　　这个世界，实话实说, 在细节方面并不怎么走心，比如他的舔狗光环。 　　李逸阳发现，在熟练运用光环后, 刷他人的好感度从来都是一个套路，实在有些过于容易，他绝不是在自卖自夸。 　　“难道我改论文猝死的原因之一, 就是没有编造出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说服老师让我别改了吗？”他忍不住吐槽道。 　　“这可不一样，那时候你又没绑定我这种多才多艺的系统，如果没有我给你的光环，你哪能这么容易感动到别人？”系统自恋地说道。 　　“多才多艺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给我一个正常点的光环，我们合作得会更愉快呢？”李逸阳道。 　　系统在心中翻一个白眼：“谁叫你自己解锁的那个成就？如果当初亓瑶瑶来药圃羞辱你时, 你奋起反抗，大喊些莫欺少年穷，十年之后，我必百倍奉还……那也不至于解锁舔狗光环。” 　　“那叫克制有礼貌……” 　　“那叫色迷心窍！” 　　李逸阳与系统日常辩论一番后，藤蔓终于在树顶的一个小树屋旁缓缓停下。 　　“叮咚——到站啦！”系统阴阳怪气地配音道：“恭喜宿主，流明山庄怀梦林副本已完成，请宿主领取入内领取奖励。” 　　树屋里是一间小小的卧室，矮床，书桌，小椅子皆是由木头制成，纹路分明，而书桌上悬浮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小光球，似乎是感应到李逸阳的前来，它闪了一闪。 　　树精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它竟然也很喜欢你，看来我不必担心你炼化不了它了。本来我还有些担忧它不承认你，我又要食言而肥呢。” 　　又要？听上去树精前辈你经常被人感动啊？ 　　“那肯定，五灵流转球本来就是宿主的升级道具嘛，不喜欢就见鬼了。”系统自言自语道，它现在话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之前和离焱在一个秘境中时被憋坏了。 　　李逸阳抱拳行礼道：“多谢前辈。” 　　树精正打算尽职尽责地讲述五灵流转球的由来，但忽然之间，它发出一声仿若被轻薄了的尖叫。 　　沉稳的中年男声发出这样的叫声，着实有些诡异，李逸阳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关切地皱起眉头，小心试探道：“请问前辈这是？” 　　树精没有理会他，反而不知对何人说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虽然我是立过誓，要将机缘赠予能在我毫无察觉情况下上来的人，但你不巧来晚一步，我已经……” 　　“嘎吱”一声，小树屋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银色月华为少年的红发镀上一层光辉，他志在必得地笑道：“前辈，我不是来求机缘，我是来找……” 　　“易晖星？！” 　　离焱看清树屋内少年的面孔顿时一愣，他旋即又轻笑一声：“无所谓，一石二鸟，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和李逸阳，一个也别想跑。” 　　“等我把你的头颅送给亓瑶瑶，再看她还说不说什么都喜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刀上面目狰狞的恶鬼：“如果她真喜欢你，我把你装在招魂幡里送给她，岂不是更好？都说要送礼要送到心坎上，要送女孩子喜欢的礼物。” 　　狗系统已经开始装死了。 　　“易晖星不就是李逸阳吗？”榕树树精忽然茫然道：“至少这一个易晖星是李逸阳吧？” 　　“欸？”离焱惊讶地瞪大眼睛：“系统伪装吗？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三个系统？亓瑶瑶其实没有系统……” 　　他的眼神陡然阴沉下去，不过旋即又毫不在乎地笑笑，对着李逸阳与树精都看不见的猫系统说道：“可是你的资料，你说的话，很多都对不上吧？你想那么多干嘛？先把这家伙杀了不就好了？” 　　榕树树精对离焱的自言自语摸不着头脑，李逸阳心里确实清清楚楚，他眉间微蹙，心念电转，思虑着如何才能脱身。 　　“感情纠纷？是感情纠纷吗？那个我可不管，不过你们别在我身上打啊。”树精跃跃欲试：“不过在开打之前可以先给我讲讲你和亓瑶瑶的故事吗？三角恋，我超喜欢三角恋的。” 　　这就是欣赏值满值的树精对他的维护吗？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李逸阳抿唇，他抢先一步将五色流转球收入囊中，又唤出佩剑，逐日弓也漂浮在他身后，他无可奈何地呼唤系统道：“别装死了，出来硬刚了。” 　　系统沉默几秒，闷闷不乐道：“我权限不够，刚不过啊，反正任务奖励已经拿了，先托管去找亓瑶瑶吧，然后直接进幻境，能拖多久是多久，苟到秘境关闭。” 　　此话一出，李逸阳心中莫名有些恼怒，他斥责系统道：“这种情况，你把亓瑶瑶牵扯进来干什么？她连金丹期都没有，也没有系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送死。” 　　在两人都开挂的情况下，他们的速度应该不相上下，找到亓瑶瑶也就是前后脚的事而已，可就算找到了亓瑶瑶又能做什么？ 　　离焱对亓瑶瑶手下留情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以为她身上也有系统，现在猫系统已对亓瑶瑶产生怀疑，她再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你自身难保还管她……”系统话未说完，离焱已不听树精的劝阻，迫不及待地出手袭击李逸阳。 　　“锵”地一声，金铁交鸣。 　　李逸阳提剑挡住离焱如鬼魅般袭来的魔刀，他咬紧牙关，在剧烈冲击中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在我这里打啊！”树精气恼地责怪道，电光火石之间，藤蔓绑起两人，将他们扔出树屋外。 　　藤蔓紧紧地缠绕着两人，飞速下降，狂风中，李逸阳与离焱冷冷地打量着对方。 　　“与其让亓瑶瑶陷入危险之中，不如离焱决一死战……”系统喃喃念着李逸阳的想法，它愤愤不平道：“李逸阳，我是杀妻证道系统，我不能和你一起当舔狗。” 　　“第二段惩罚可是强制性的，去不去找亓瑶瑶可由不得你。明显是找亓瑶瑶存活率更高，我不会让你乱来。” 　　艹。 　　不想都知道系统又要坑他。 　　李逸阳察觉到事情不对，心急如焚，他用尽浑身力气，在藤蔓的束缚中挣扎起来。 　　“你干嘛？只是让你们去外面打，不必反应这么激烈吧？你再乱动，藤蔓就要长刺了。”树精困惑不已。 　　就在它话语间，少年已挣扎从藤蔓中抽出一只手，尖刺划破他的手臂，渗出的鲜血染红白衣，他却全然不在意，只是继续挣扎着从囊中取出五色流转球，紧接着毫不犹豫将其吞入口中。 　　他竟是想当场炼化这个机缘，以谋求境界的提升。 　　离焱斜眼看向李逸阳，讥诮道：“你还真有信心，你自以为再提高一个境界就有胜算了吗？系统，你之前夸自己是什么来着？哦，对，是全通版的，可不是这个废物能比的。” 　　浩瀚灵气冲刷全身经脉，如无数利刃划过身体的每一寸肌理，痛楚直入骨髓，在随着藤蔓快速落下的境地中，李逸阳强自镇定心神，咬牙炼化着体内汹涌的灵气。 　　下一秒，他的身体便不再受他的控制。 　　“卧槽，李逸阳你是傻X吗？”晚一步取得身体控制权的系统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不仅要帮你跑路，还要帮你炼化机缘？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我才不会帮你炼化，你自己炼化，自己痛去吧。” 　　李逸阳无暇理会它，系统自动读取着宿主的想法，它越读越气，暴跳如雷道：“本来就没指望我？反正炼化成功之后会活蹦乱跳，实力大增……如果在炼化成功前你死了，我就赶紧跑亓瑶瑶那里去，帮她骗过离焱？妈的，舔狗别指挥我了。” 　　------- 　　亓瑶瑶忽然便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她还是强颜欢笑着安慰身旁神色颓然的季绯：“他们不信我们没关系，他们知道有这一件事，心里肯定会有所防备。” 　　“嗯。”季绯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萎靡不振地低垂着头。 　　方才有弟子说秘境入口各派长老云集，不可能有魔族能混得进来，质疑她是不是自己在幻境中误杀了人，害怕出去后有人追究，就信口雌黄编造一个魔族出来。 　　虽然有亓瑶瑶与裴允挺身而出为她辩护，但……现在受到怀疑的对象反而一口气扩张到他们三个了。 　　坐在角落里的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各自想着不同的烦心事。 　　瑶瑶说离焱要去找李逸阳。 　　裴允神色凝重，那怀梦林中其他的区域恐怕比大厅要危险许多，他有些担心琉璃宗的其他人，但不想再给瑶瑶多添烦恼，就没有多说。 　　白衣少年忽然出现在大厅之中，他衣袖破烂，上面沾有血迹，他面无表情地直直朝亓瑶瑶的方向走来，全然不顾他突然出现引起的骚乱。 　　“这不是刚才季绯说有人要杀他的易晖星？”亓瑶瑶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的人谈论道。 　　她抬头望去，顿时花容失色，易公子身上怎么会有血？ 　　她慌里慌张地站起身跑过去，待看清少年手臂光洁，没有任何伤痕后，她长舒一口气，想来是别人的血吧。 　　易晖星表情寡淡，黑眸之中毫无感情，彷佛例行公事般平静道：“我弄丢了你送我的东西，你愿意原谅我吗？” 第69章 流明山庄第15天 龙傲天要压轴出场…… 　　弄丢了她送的……东西？ 　　亓瑶瑶黛眉微蹙, 如身在五里雾中，有几分不知所措道：“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礼物？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似乎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便不会善罢甘休 　　亓瑶瑶口中声音愈来愈弱, 有些自我怀疑地闭上嘴, 难道她真送了礼物又忘了？ 　　她心虚地垂眸移开视线, 少年手臂上残留的干涸血迹又撞入她的视野中，于是她不再纠结这些小事, 急忙抬头道：“丢了便丢了，又不是大事，我怎么会责怪你？易公子, 究竟发生了……” 　　话还未说完, 易晖星陡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面上肌肉颤抖, 额头上渗出冷汗，咬紧牙关，脸色煞白, 似乎极为痛苦，身体也向前一倾，直直地倒在了少女身上。 　　“易、易公子？”猝不及防的重量袭来, 亓瑶瑶一个踉跄, 不过她很快稳住脚步，搀扶着虚弱的少年。 　　“……一炷香。”易晖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蹦出来的一样，一字一顿，他的声音虚弱又痛苦，说话间微弱的风甚至撩不动少女耳边散落的碎发。 　　一炷香？难道是指时间吗？ 　　亓瑶瑶来不及细想, 离焱握刀的身影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厅中，他毫不掩饰周身缠绕的魔气，明亮红发无风自动，恣意张扬。 　　她抱着易晖星的手不由又紧了几分，恐怕易公子现下虚弱无比的模样，和离焱脱不了干系。 　　大厅内弟子们惊慌失措，到处都此起彼伏地响着“是魔族”、“季绯竟没有说谎”这样的话语。 　　有的人不暇思索，随手推开一扇门闯入幻境，中立的树精可比魔族和蔼可亲多了。 　　合力御敌？简直就是一句玩笑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魔族的实力远胜于现在大厅中的这群歪瓜裂枣，贸然上前，分明就是带头去送，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家门派厉害的师兄师姐早都离开大厅出去自由探索了，现在说不准四散而逃存活率更高。 　　群龙无首，弟子们自顾不暇，都想着远离离焱。 　　有人躲在暗处，朝亓瑶瑶的方向大喊一声：“琉璃宗的亓师姐，您是谢淮书的得意弟子，临危不惧，置之死地而后生，您一定要力挽狂澜啊！” 　　啊？ 　　刚才不是还讽刺她不要借着谢淮书的名头仗势欺人，编造魔族谎言吗？ 　　饶是在这大厦将倾的时刻，亓瑶瑶也忍不住无语凝噎几秒。 　　离焱眉眼弯弯，如天真孩童般对错愕不已的亓瑶瑶笑了一下，又慢悠悠地以指节敲了敲魔刀，刹那间，一团血雾自刀中炸裂爆开，无数狰狞恶鬼咆哮而出，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大厅中的弟子都已被恶鬼钳制住。 　　裴允面沉似水，他反应迅速，侧身闪过恶鬼手中的锁链，二话不说抽出伞中剑，一剑劈下，凌厉斩断袭击季绯的锁链。 　　“困兽犹斗。”离焱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语气轻蔑。 　　亓瑶瑶面露担忧焦急之色，她回眸瞥一眼十多米外保护着季绯的裴允，对离焱大叫道：“你别对裴允动手，否则……否则，我是不会与你成亲的！” 　　“是吗？”离焱咧开嘴角，玩味地看向亓瑶瑶，他心念一动，便又有几只恶鬼冲过去与裴允缠斗，但看招式，彷佛只是猫捉老鼠般的逗弄，全然不将金丹期的裴允当作有威胁的对手。 　　“我只和有系统的亓瑶瑶成亲。”他眼睛一转，意有所指道：“如果你没系统，与我就没干系了。” 　　离焱忽然眉头一皱：“我和你废话这些做什么？等我杀了李逸阳，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我暂时还不想杀你，把他松开。” 　　李逸阳？ 　　亓瑶瑶脑中一片空白。 　　离焱如一道虚影般倏忽之间出现在少女面前，手中魔刀锋芒毕露，阴冷森然的血雾令人不寒而栗。 　　在动手前，他又对亓瑶瑶笑了笑，而后便气势如虹，一刀斩向易晖星。 　　不过看这架势，他其实也不怎的在意是否会伤到亓瑶瑶。 　　“瑶瑶！”裴允怒吼一声，目眦欲裂，只是慌神之下，他反而露出破绽，四周恶鬼一拥而上，他摔落在地，双手被锁链捆住。 　　情势危急，李逸阳顾不得炼化，他强行运转起灵力，想进行防御，只是哪有那么容易？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手中却难以聚起火焰，只能冒出孱弱的缕缕黑烟。 　　别无他法，他忍耐着钻心的剧痛，拼尽全力将亓瑶瑶推向裴允的方向，少女跌坐在地上，他失去支撑，亦颓然跪在原地。 　　可能真要命丧于此，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汹涌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剧痛之下，他的头脑却清明无比，抬眸看向同样也死死盯着他的少女，忽然便觉万分遗憾，李逸阳对系统说着遗言：“傻X系……” 　　“铛”地一声，他身后陡然出现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幕，冰层薄如蝉翼，却挡住了离焱的全力一击。 　　魔刀重重砸向冰幕，离焱猝不及防，在相撞产生的巨大冲力下接连后退好几步，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他面色阴鸷，不悦地看向握刀的手，虎口赫然已被震裂，能清晰地看见血迹。 　　“谢淮书真是阴魂不散。”他低声咒骂道。 　　亓瑶瑶故作镇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朴实无华的护身符，里面留有谢淮书三道灵力，此刻为了救下易晖星，已经用了一道。 　　“我不会让你伤害易公子的。”她竭力保持着声音的镇静，装腔作势道：“师尊给了我许多保命的法宝，假若你执意要动手，休怪我不客气。” 　　虽然不明白离焱口口声声说的李逸阳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肯定不能抛下易晖星不管。 　　离焱抬眸，眼中怒意更甚，他气极反笑，语气阴森道：“你要帮他吗？那好呀，让你的系统帮你，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我也懒得用其他人的命威胁你，别人的命多没意思？要用就用你自己的命。” 　　说着，他周身血雾沸腾，刀光闪烁间，冰幕之上逐渐出现裂隙，旋即崩裂炸开，晶莹的冰晶纷纷扬扬飘舞在空中，如钻石般璀璨夺目。 　　在这一场冰晶雨中，离焱表情阴冷，步步紧逼，大厅内光华流转，亓瑶瑶将身上所有的保命法器尽数掏出，但都只能短暂地挡住离焱，与其说是挡住，不如说是在一瞬之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感叹一句这玩意儿也能扔出来。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苟在琉璃宗，历练？年轻人出来历练什么？苟到大乘期出门，其实也不迟。 　　而且她哪里摸得出来什么系统？她从来就没和那狗东西绑定过。 　　亓瑶瑶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还是强撑着泰然自若的模样，真正能稍微挡挡的离焱的只有师尊留下的灵力，而剩下两道只能在最危急关头拿出来。 　　至于裴允身上的护身符……裴允自身难保，她也根本无暇对他使眼色，只能看两人默契了。 　　“你已经黔驴技穷到飞行法器都往外扔了吗？还是那个坏的。”离焱有些哭笑不得地随手挡开青莲，似有些苦恼地斜睨一眼亓瑶瑶：“你该不会真的没有系统吧？那就只能麻烦你和他殉情了，殉情？你应该会很开心吧？” 　　果然是疯子，有系统的时候就是争正宫，没系统就是没用的女人去死。亓瑶瑶舔唇。 　　她看着眼前一地的零碎物件，正经的符咒、法器，自制的金簪、暗器……好像确实有点寒酸。 　　她硬着头皮忽悠离焱道：“系统增强实力，实际上是系统托管，但是系统没有权限无条件托管，所以你要我如何证明我的实力呢？” 　　“没有权限？”离焱抬眸，停顿一两秒，似乎在与脑内的系统对话：“好像确实如此，不过你不是能去系统商城用任务点换吗？” 　　“不够。”亓瑶瑶斩钉截铁道：“一个主线任务才1000任务点吧？我怀梦林秘境的任务还没完成，你等我完成之后，我就有钱买了。” 　　嘴上说得乐观，她的心却越沉越低，看着离焱脚步不停地走向易晖星，她捏着护身符的手指节发白，圆润的指甲几乎要嵌入娇嫩的肌肤中。 　　不可以轻易动手，否则离焱就会明白她真的只会这一个伎俩了。 　　离焱不置可否地笑笑，粗暴地一脚踢向易晖星的后背，白净的衣服上出现一个灰扑扑的脚印，少年闷哼一声，口中泛起一股腥甜。 　　“这个蠢货自以为能炼化机缘，其实是自寻死路，就算他炼化机缘，也不是我的对手。”离焱狂妄地勾起嘴角：“我数三声，将他的头砍下来，你看看这段时间，能不能从哪里摸索点东西出来，救你的易公子吧？” 　　“三——” 　　急疯了的狗系统开始念起rap：“李逸阳，傻X吧？你非要突破就算了，我给你说亓瑶瑶身上肯定有保命的，你还想强行运起灵力救她，反而又延长了炼化时间是吧？” 　　“妈的，你死了就死了，宿主被另外一个系统的宿主杀了，我这辈子第一次遇上这么丢脸的事……” 　　“二——” 　　“我都说了，和他硬刚。”李逸阳语气平淡地回复着系统，他抬眸看了一眼面色煞白的少女。 　　“一——” 　　倏忽之间，又是一道冰幕升起，魔刀与冰幕碰撞，再一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破碎冰幕之下，少年金眸湛湛，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之中轻轻一点，任务点买挂，就是这个流程。 　　大厅之上出现一轮灼灼烈日，万物显形，胁持着众人的恶鬼们声音凄厉，不断哀嚎，身形逐渐溃散为一团团飘渺的血雾，回到离焱的刀中。 　　“龙傲天都是最后出场的。”他嘲讽系统道：“在他数数之前我就炼化好了。” 第70章 流明山庄第16天 完全被易公子迷住了…… 　　少年施施然站起身, 一簇耀眼无比的火焰以他为中心爆开，在猛烈的冲击力下，离焱面色阴沉，不由后退半步。 　　十米之内, 火雨纷纷扬扬, 形成一道结界, 将才脱困的众人隔绝在外，火雨之中, 只剩易晖星与离焱两人对峙着。 　　易公子方才是当场炼化了一个机缘？他……好生厉害。 　　少女明亮澄澈的眼眸中倒影出星星点点的火光与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她紧攥着护身符的手指终于松了一些。 　　想起刚才那强到将离焱逼退半步的冲击掠过她身旁时，只是温柔地轻轻将她向后一推, 推出结界的范围外, 亓瑶瑶的脸又不由自主有些泛红。 　　肯定是被这温度熏的。她呆愣地望着易晖星，彷佛着了魔, 入了迷。 　　离焱周身血雾涌动，雾气与火焰相撞，发出嘶嘶声响, 他彷佛好奇似地伸出手，接起一朵飘散的小火花，火花在他的掌心不安跃动, 很快, 少年苍白的手便被火焰灼伤。 　　不过他神色自若，似乎丝毫不感到痛苦，身上的魔纹盈盈发光，他合手捏灭小火花，转眸对李逸阳说道：“现在你的实力确实略胜一筹，可惜, 你的系统不堪大用，不值一文，最终还是要当我的手下败将。” 　　李逸阳闭口不言，他不敢放松警惕，仔细观察着离焱的每一个动作。 　　离焱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特别是关于垃圾系统那一部分的，他心知肚明，即便是现在自身修为又上了一个境界，却还是不能在系统商城挂的加持下稳赢离焱，最多险胜，但多半是直到两人精疲力竭也分不出高低。 　　商城里出售的暂时增长实力的外挂，强度与时间成反比，在购买时必须有所取舍，而猫系统给离焱开的挂，简直就是完全不讲道理，强度拉满，时间更是随心所欲。 　　“他居然敢骂我垃圾？李逸阳，上！揍他！”系统欠揍道：“扇他的嘴，我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你嘲讽我的事。” 　　李逸阳冷哼一声：“他至少说了半句实话，我也觉得你垃圾。” 　　隔着结界，亓瑶瑶听不分明离焱与易晖星说了些什么，但只见离焱嘴唇开开合合，看表情像是大言不惭地挑衅，少年轻蔑地冷哼一声后便拔剑上前迎战。 　　刀剑相交，剑光激荡，嗡鸣之声阵阵。漂浮于半空之中的逐日弓随少年心念而动，射出一道道金色弓矢。 　　“易公子，他当真是厉害极了。”亓瑶瑶如痴如醉地看着结界中两人打斗。 　　成亲？ 　　谁会和离焱那种疯子，李逸阳那种渣男成亲？瑶瑶大人的成亲对象，至少候选人也得是易公子这种级别的。 　　金火双灵根…… 　　天啊，他们连灵根都那么般配。 　　裴允不知何时已带着季绯来到亓瑶瑶身边，他比沉醉在易晖星飒爽英姿中的亓瑶瑶冷静许多，他眉头紧锁，知道情形不容乐观。 　　易晖星的法器宝剑与长弓，一远一近，乍一看离焱同时招架两处的攻击，似乎有些应接不暇，但实际上，两人不相上下，胜负难料。 　　易晖星明明是同龄人，他与离焱的交手，却已经不是裴允有资格上前助阵的级别了。偷瞄一眼身旁对着易晖星崇拜不已的少女，裴允心中五味杂陈。 　　势如破竹的箭矢直指离焱头颅，离焱惊险闪身避过，却还是为凌厉箭气所伤，苍白的脸庞上出现一道狰狞的伤痕，血液自伤口处渗出，却并没有顺着皮肤肌理流下，反而诡异地消散为一团血雾，融入离焱周身雾气之中，一时，血雾又厚重几分。 　　李逸阳面色凝重，狗系统尽职尽责地为他解说着：“血魔刀法，诡谲无比……总而言之呢，他受的伤，流的血都不是白流的，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伴他而已，越凶险，他实力就越强。” 　　另一边，猫系统也在给杀气腾腾的离焱科普着对手的招式：“逐日弓，极克邪祟之物……他竟然已经做完了万妖境里的任务，该死的李逸阳，永远不守规则。”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猫系统再一次开始怀疑统生了。 　　回溯时间，找到离焱，许诺他当魔尊，利用血祭法术复活把它坑到不能返回系统中心的李逸阳，把离焱送回魔域去开开心心地当魔尊，再用活蹦乱跳的亓瑶瑶引诱李逸阳把它的代码恢复正常。 　　过程很简单，理应很顺利。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艰难？而且，现在的亓瑶瑶，怎么看都不是原来的李逸阳喜欢的倒贴系美少女老婆啊！ 　　它觉得自己跳时间线跳了个寂寞，是自作聪明、欢欢喜喜地跳进了一个火坑。 　　猫系统叮嘱离焱道：“务必小心谨慎，沉住气，不要冲动。他的系统……肯定会出纰漏，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啊？”离焱不屑挑眉：“你不是说自己比它厉害吗？” 　　他进攻招式大开大合，毫不顾忌身上的伤口，显然是将猫系统的叮嘱置之脑后。 　　这可能是杀妻证道系统的宿命，宿主与系统的智商总和不变。猫系统默默叹气。 　　“叮咚——”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年轻的狗系统开始没有眼力见地播报好感度上升情况：“……季绯对你（易晖星马甲版）的好感度上升为喜欢，路人甲对你（易晖星马甲版）的好感度上升为崇拜。” 　　“闭嘴吧你。”李逸阳侧身一闪，躲过离焱血雾沸腾的一刀。 　　狗系统不会轻易闭嘴，反而兴奋道：“检测到重要剧情人物对宿主的好感度上升，亓瑶瑶对你（易晖星马甲版）的好感度上升为爱慕。怎么样，宿主，是不是更有动力了？” 　　爱、爱慕？ 　　李逸阳动作一顿，但只是这短短一瞬的迟疑，血雾之中伺机而动的恶鬼便轰然抛出手中锁链，捆住他的左手手腕。 　　在锁链的巨大拉力下，他脚步不稳，露出破绽，左肩中了离焱一刀。深刻见骨的伤痕，裸露出其中质地不凡、泛着莹莹幽光的骨骼，旋即，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百忙之中，他分出心神大喊一声：“亓瑶瑶，你是傻子吗？不快点跑路，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易公子，他，身负重伤，也要关心她。情深意切，感人至深。 　　亓瑶瑶正欲投桃报李，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忽然之间，地动山摇，溶洞洞顶落下一块块巨石，洞底缝隙中洒进来一道清冷月光，而大厅中弟子们的一道道的身影倏忽化为虚影，消失不见。 　　“瑶……”裴允仓促之下急忙抓紧亓瑶瑶手臂，却在话未说完之际，亦化为一道幻影，如泡沫般消散。 　　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亓瑶瑶惊疑不定，慌张地四处张望，短短几秒间，大厅中只剩下了她与离焱、易晖星。 　　此情此景古怪无比，李逸阳无心恋战，离焱亦停下攻击。 　　“谢淮书在秘境门口堵我？”离焱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他停顿几秒，又不情不愿地冷冷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旋即，离焱全身魔气涌动，银色魔纹陡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似藤蔓般延伸到少年苍白的面庞上，眼眸之中血雾翻滚，他猛然伸手一点，一团血雾穿过星星点点的火焰，直直撞向李逸阳。 　　李逸阳提剑阻挡，那红雾诡谲无比，转眼之间竟融入剑身，李逸阳一个激灵，只觉一股阴冷的气流顺着剑流向他的手腕，而后便无迹可寻。 　　离焱勾起嘴角，身形逐渐消失在血雾之中。 　　“我艹，他在干嘛？”李逸阳不可置信地运起灵力，在体内搜寻那一道血雾的踪迹，他此刻安然无恙，不觉得有半分不对劲。 　　系统扫描一番，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很正常，是百分之百纯正的李逸阳。” 　　说实话，不是很信。李逸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离焱跑了，谢淮书在外面。” 　　“哦。”再一次被猫系统的感应能力比下去的狗系统后知后觉地回答道：“现在秘境与外界的联系十分强烈，所有限制都已解除，其他人估计是被传送出去了，我们可以直接骑鸟逃跑。” 　　李逸阳又瞥一眼脸色煞白的少女，反正谢淮书就在门口守着，应该不会有危险。于是他敛眸道：“好。” 　　大家都消失了？ 　　离焱跑了？ 　　亓瑶瑶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心绪震动，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撞上了一个无声无息的家伙。 　　“啊——”她惊叫一声，反手拔下头上金簪刺了过去，刺中的物体确如玄铁般坚硬无比，反而是亓瑶瑶被震得手一疼。 　　她扭头，入眼的却是一个三米多高的树人，质地坚韧的树皮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她知道，这是树精们的化身之一。 　　“他们都被我送出秘境了。”树人声音低沉，怫然不悦道：“对，提前送出秘境。” 　　那为什么没送她出去啊？亓瑶瑶心中惴惴不安。 　　树精仰天长啸，忽然爆发似地大喊一声：“亓瑶瑶，你在幻境里——” 　　完了完了，肯定是她惹怒了这些树精，来寻仇的。 　　亓瑶瑶见势不妙，她求助地看向易晖星的方向，却见少年已唤出彩羽凤鸟，正准备起飞。 　　“易公子救我！”她大喊一声，捂着被树精声音震得生疼的耳朵，慌不择路地跑了过去。 　　“……在幻境里带着四个人不守规矩，将好好的一个幻境演绎得如同一个笑话一般，这就算了！” 　　“你们三个人爱恨情仇，在秘境中打的天翻地覆，也就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在秘境外还藏了一个谢淮书！还是那种一感应到你遇上危险，就要砸了我们秘境的？” 　　“我现在就是后悔，我就不该把你放进来，啊——” 　　待树精发泄完毕，低下头时，眼前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嗯？人呢？亓瑶瑶，你是铁了心想让你师尊把怀梦林砸了是吧？ 　　------ 　　高空之上，李逸阳在猎猎狂风中彷佛听到少女隐隐约约的声音，她深情地叫喊着：“易公子——” 　　“宿主……”系统迟疑开口。 　　“不必嘲讽我。”李逸阳抬手打断它，无奈地抹了一把脸：“我知道你要说我舔狗入脑了。” 　　“呃……不是舔狗入脑。”系统欲言又止道：“亓瑶瑶现在正在鸟腿上挂着呢。” 　　艹。 　　BaN 　　李逸阳大惊失色，他急急忙忙向下一看，鸟爪上，少女青丝散乱，白皙无暇的脸蛋上沾染了些灰尘，整个人有些许狼狈，但笑容仍如明媚春日，见李逸阳终于发现她，她星眸璀璨，脆生生地叫了一句：“易公子！” 　　她又有些委屈地撒娇道：“那些树精好凶啊，瑶瑶差点就没命了，易公子都不等等瑶瑶。” 　　突然就很气。 　　突然就很想对她骂一句：“你还没发现我是李逸阳吗！” 第71章 流明山庄第17天 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风太大, 女明星的发型全乱了。 　　不过问题不大。 　　亓瑶瑶轻轻将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晶莹润泽的白玉耳坠在银白月光下更衬她肌肤通透光泽，她又微微低头, 装作顺手地理理左边的长发, 让其柔顺地垂落在脸颊旁, 如墨长发散落，温柔无比, 而露出的耳朵又添了几分俏皮。 　　最后，她偷偷摸摸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易晖星能欣赏到她完美无暇的侧颜。当然, 她自认为每一个角度都很美, 这个角度只不过是她照镜子时最喜欢的角度。 　　“易公子，我们是要去哪儿呀？”亓瑶瑶楚楚可怜地瞥一眼易晖星, 假装委屈地嘟囔道：“我们不回流明山庄吗？” 　　呵呵，他又不是易晖星，他回什么流明山庄？ 　　李逸阳皮笑肉不笑道：“不回, 离家出走。” 　　叛逆少爷本爷。 　　“带我吗？”亓瑶瑶眼前一亮，她上身微微向前一倾，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语气中满是期冀。 　　易公子少年英才, 修为高强，跟在他身边四处游玩……不，闯荡修真界必定十分安全，而且，两个人一起离家出走？四舍五入，不就是私奔吗？ 　　不过, 她跑得突然，师尊他们肯定极担心。 　　欸？亓瑶瑶忽然心念一转，她笑嘻嘻地提建议道：“易公子，你离家出走的方向选好了吗？不如来琉璃宗吧。” 　　她双手合于胸前，笑容满面，期待异常：“包吃包住，想住多久住多久，我还能让我的师尊指导你的剑术，要知道，天底下想得到他指点一二的人，可以从琉璃宗排队到流明山庄。对了，如果你姐姐派人来找你，我就把你藏起来，她绝对找不着你。” 　　易晖星沉默不语，他垂眸敛色，彷佛真在思考这一件事的可行性。 　　见状，亓瑶瑶更是激动地搓手手，易公子要是能被骗去琉璃宗，那他还想跑？ 　　片刻后，易晖星抬眸，定定地看着亓瑶瑶，缓缓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抬手对少女勾勾手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欸？ 　　亓瑶瑶倒吸一口气，又惊又喜地捂住嘴。 　　这个发展，她熟，她见过。 　　这肯定是要表明心意，但是又怕对方以风太大没听清的理由拒绝。 　　她忙不迭地溜过去，像一只小猫似的乖巧坐在盘腿而坐的少年身旁，双手托腮，可可爱爱。 　　“不要那么近啊！”易晖星似乎是有些害羞，恼羞成怒地大喊一声：“你是想把头枕我肩上？还是想把头塞我怀里。” 　　说着，他动作迅速地自己往后移了移。 　　不解风情。 　　当然是为了易公子能顺利地在她耳边呢喃“瑶瑶，其实……我心悦于你”，既然易晖星如此不给面子，亓瑶瑶绝对等会假装风太大没听清他讲的第一句话。 　　“离焱要杀我的时候，他为什么提到了李逸阳的名字呢？难道李逸阳也在怀梦林秘境中吗？”他抛出第一个问题。 　　“啊？你在说什么？风好大哦……”亓瑶瑶抬头望天，漫不经心地揉着耳朵，忽然之间，她反应过来易晖星的话语内容，脸色一变。 　　这，开场白比较有特色呢。 　　不可能是她在自作多情，肯定是易公子欲擒故纵，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亓瑶瑶讪笑道：“不知道呀，他都想杀吧？他在找李逸阳呀。易公子，不要听他的疯言疯语。” 　　易晖星了然地点点头，醍醐灌顶道：“他是疯子，所以说的话都算不得数是吧？” 　　“对呀。”亓瑶瑶理所应当地点头，她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易公子，还有别的要告诉瑶瑶的吗？” 　　“有啊。”易晖星面上笑容加深：“我的修为只有金丹期，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突飞猛进，瑶瑶不觉得奇怪吗？” 　　少女微笑着摇头，是想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天赋吗？才不会如他所愿对他赞不绝口，将他夸得飘飘欲仙、忘乎所以呢。 　　“奇怪吗？”亓瑶瑶眼珠一转，咬着唇，思虑片刻后，故作茫然不解道：“易公子确实有些天赋，但也是得了极大的机缘才进阶得如此之快，瑶瑶觉得，换成瑶瑶的师尊，那速度应该也差不多呢。” 　　挫挫他的锐气后要记得给颗糖吃，于是她眉眼弯弯道：“不过易公子也称得上是不世奇才了，就比我师尊差上那么一点呢。” 　　人人都知道谢淮书是横压一世的天才，因此比谢淮书差一点，绝对算得上极高的夸赞。 　　“谢谢你。”易晖星抿唇，表情有些古怪。 　　他问出第三个与前面两个问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之前对你道歉，说我弄丢了你送我的东西，关于那个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亓瑶瑶黛眉微蹙，心虚地捏了捏鼻子，真没印象她给易晖星送过礼物啊。 　　直说不记得，显然会让她在易公子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于是她先下手为强，打断道：“不必再提了，我原谅你了。” 　　易晖星面无表情地眨眨眼，似乎是不敢相信原谅来得如此突然，他举手虚虚掩住鼻口，声音有些沉闷，有几分生无可恋的意味。 　　“真的吗？你原谅我了？” 　　他的反应实在太过奇怪，亓瑶瑶不解地皱起眉头，迟疑道：“呃……是因为我没有责备你，反而让你良心不安了吗？” 　　“不是。”易晖星强颜欢笑道。 　　他忽然将左肩上衣服的裂口又拉开一些，白衣上沾染着点点血迹，少年的肩膀却是光洁无比，泛着健康的光泽，没有半点伤痕的痕迹。 　　“我伤口好得那么快，是因为我修炼了锻骨诀。”他刻意重音强调了后三个字，打量着少女的神色，又忍不住补充道：“你还知道其他修炼了这个功法的人吗？” 　　亓瑶瑶仍是没有什么反应，她笑笑，合掌道：“似乎是很罕见的功法吧。” 　　易晖星沉默片刻，最终下定决心道：“你再凑近一点。” 　　“外衣。”他轻轻捏起衣服裂口处质地顺滑的白色丝绸。 　　“里衣。”他指着最里面那层薄衣。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犹豫几秒，才开口道：“亓瑶瑶，你仔细看看我中衣穿的什么？是……”金蝉灵衣对不对！ 　　很眼熟对不对！ 　　我就是—— 　　“大晚上的，我看不清楚。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件件脱给我看，亓瑶瑶清清喉咙，理直气壮道：“瑶瑶觉得，外袍上沾染了血污，还是脱了换件新的比较好呢。” 　　看不清楚？亓瑶瑶，别装了，你好歹有筑基期！ 　　要不要边脱边给你跳支舞？ 　　李逸阳沉默不语，他现在只想借酒消愁，然后头脑晕眩，眼前一黑，轻松愉快地从凤鸟身上栽下去，拥抱大地。 　　他懂了。 　　实际上，他早已独占了亓瑶瑶的一部分，那就是她的警惕心。 　　当他是李逸阳时，亓瑶瑶永远能解读出他行为中的图谋不轨、心怀鬼胎，好感度永远是“？？？”。 　　当他是易晖星时……亓瑶瑶，你的好感怎么敢涨得那么快？爱慕？这像人话吗？ 　　李逸阳无可奈何地捏捏鼻梁，他痛下决心，他要给亓瑶瑶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脱了外袍？”少年忽然一笑：“可是……我储物袋里似乎没别的衣物了。” 　　话虽如此，他笑容缱绻，直勾勾地盯着亓瑶瑶，修长手指有几分暧昧地划过衣襟，又慢慢向下移动，最后，指尖停留在腰带之上。 　　旋即，他的手如触电般快速缩回，轻轻地搭在身侧，他垂眸，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凤鸟流光溢彩的羽毛，以轻柔的气音引诱亓瑶瑶道：“而且，我怕冷。” 　　脱！ 　　给我脱！ 　　亓瑶瑶气血上涌，面红耳赤，只觉脸上一片滚烫，头脑都被烧得晕乎乎的。 　　她恍然大悟，之前易公子问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问题，原来都是在为了这一刻做铺垫。这男人，太会了，玩不过他。 　　“咳咳。”亓瑶瑶矜持道：“没事，我可以拿炼器炉出来烧火给易公子暖暖。” 　　“凤鸟怕火呢。”他学亓瑶瑶睁眼说着瞎话，柔柔弱弱道：“夜深露重，方才与离焱打斗，我精疲力竭，其实现在就有些冷。” 　　如水月光流入少年多情的眼眸之中，澄澈的眸子里鎏金流转，他舔舔唇，薄唇在月辉下光泽诱人，声音也是暴躁少年不会轻易示人的软弱：“你可以离我……再……” 　　他的话戛然而止，少年姿势忽然变为半跪，他上身向前一倾，在亓瑶瑶耳边吐气道：“……再近一点吗？” 　　亓瑶瑶阵亡了。 　　她一语不发，默默地挪动了一下位子。 　　“然后，你能闭上眼睛吗？” 　　亓瑶瑶心中的土拨鼠开始疯狂尖叫，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声落在耳中如同雷鸣，她喉咙一动，紧张地咽咽口水，而后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 　　两人膝盖相抵，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少年温热的体温，高空中的冷风呼啸而过，吹得人有些冷，或者说，是面颊的温度太过炙热，衬得凉风太冷。 　　少年的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庞，他的鼻息如此之近，说话时彷佛能感受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你有没有觉得，和你独处时，我的性格和旁人所说的不太一样？是因为你很特别吗？” 　　亓瑶瑶微抬起头…… 　　然后。 　　然后她的脸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还没发现我是李逸阳啊？” 　　“啊——” 　　亓瑶瑶叫得比她心里的土拨鼠还大声。 　　亓瑶瑶，十七岁，被罪无可赦的坏男人欺骗了感情。 第72章 流明山庄第18天 李逸阳为您细数易晖…… 　　自闭了, 狠狠地自闭了。 　　亓瑶瑶沉默不语，心碎了一地，她孤零零地坐在鸟背后端，面无表情地数着凤鸟尾羽的根数。 　　少女的美梦瞬间幻灭, 在梦醒的那一刹那, 她彷佛听见了清脆的木鱼声, 脑海中浮现出她为情所伤，前往鸿恩寺, 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亓瑶瑶有气无力道：“……你不回流明山庄, 怎么不把我捎去鸿恩寺呢？” 　　“你要出家？！”少年不可置信的大喊被风裹挟而来, 飘到少女耳中。 　　李逸阳坐在靠近鸟首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谓是拉满了, 再远一分，就多半会有一个人会掉下去，交流全靠敏锐的听觉和中气十足的大喊。 　　“出家？我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易晖星出家啊！”亓瑶瑶皱眉, 她愤怒地搓揉着手中的白色布料。 　　布料的前身是李逸阳的外袍。 　　区区一个李逸阳也敢在她面前茶里茶气地说冷，要抱抱，气得她当场把他的外袍扒了。 　　冷？ 　　冻死你。 　　亓瑶瑶转身, 正巧李逸阳也在回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她更是怒火中烧。 　　她发泄似地扔过去金铃，不过准头和力度都稍微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直直地落到了李逸阳手旁。 　　铃铛叮咚声戛然而止，亓瑶瑶的手僵硬地保持着扔出铃铛的姿势，面如止水, 愤怒与尴尬的情绪正在心中打架，目前大概是尴尬占了上风。 　　什么狗屎社死现场。 　　李逸阳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他愣了一两秒，旋即咳嗽一声，犹豫地捡起金铃，象征性地往自己手臂上敲了一下。 　　他迟疑地帮亓瑶瑶找着借口：“毕竟是在鸟背上，风挺大的。” 　　羞辱，绝对是羞辱。这个狗男人太得意忘形了。 　　亓瑶瑶冷哼一声，金铃随她心念而动，在李逸阳手中晃动颤抖。 　　李逸阳老老实实松开手，金铃如舞蹈般在半空中晃悠几圈，趁少年不注意，蜻蜓点水似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而后如一道流光般闪回少女手中。 　　“是要砸头？原来你准头也这么歪……”李逸阳后知后觉地念叨了一句。 　　亓瑶瑶清清嗓子，阴阳怪气道：“我去鸿恩寺，当然是我听说鸿恩寺的佛子唇红齿白，是一个文雅清俊的少年，我要去看看！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很在意你假扮的那个易晖星吧？根本就！不过如此！” 　　少年垂眸，神色凝重，见李逸阳心虚不已、哑口无言，亓瑶瑶心中稍微舒坦了些。 　　她转过头，不再去看李逸阳，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找起能联系上师尊他们的法器。先前被李逸阳假扮的妖男迷惑，实在是不应该，仔细想想，还是正事要紧。 　　还说不在意？ 　　会说出这种话，分明是在意得不得了了。 　　虽然这个对象是他自己的马甲，但李逸阳也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万万不可。 　　“系统，你是不是去摸鱼了？”李逸阳抬头望天，在心中默默呼唤着系统：“把好感播报重新打开。” 　　“啥？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没摸鱼，我在专心看戏。好感播报我一直没关啊。”系统停顿几秒，似乎是在翻找着资料，它咂咂嘴，惊叹道：“亓瑶瑶对你的易晖星马甲，好感根本没下降啊，不然你套着这个马甲像她求婚吧，还能多做一个任务。” 　　“不过真奇怪，她对你的好感还是未知，难道她从心底把你和易晖星当两个人吗？”反正不可能是我出bug了，系统自我安慰道。 　　没下降？！ 　　李逸阳面色铁青，他绝不允许亓瑶瑶当一个恋爱脑，他要亲自将好感度刷下来。说实话，易晖星这个马甲，从方方面面都比不上他李逸阳本阳吧？ 　　马甲的好感怎么敢比本体高？ 　　“宿主，我都想给你颁奖了，我醋我自己终身成就奖。” 　　“爬，我只是看不惯她双标。” 　　李逸阳老师的感情小课堂开课啦！ 　　“亓瑶瑶。”他冷漠地叫一声少女的名字：“你怎么会喜欢上易晖星呢？” 　　“我不喜欢。”亓瑶瑶虚张声势地叫道：“只是色迷心窍！” 　　难道易晖星真的比他本人更帅吗……李逸阳的玻璃心受到了一次打击，他装作毫不在乎地冷笑道：“亓瑶瑶，你要求真低。” 　　“第一次见面，易晖星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落到地上，而且他不尊重师长，对你的师尊出言不逊。” 　　亓瑶瑶皱眉，满头雾水，她手上动作不停地拆开千纸鹤形状的法器，明明可以不理会李逸阳，但她莫名其妙就很想杠几句，于是道：“你在我师尊面前胡说八道时，也不见得有多尊重。” 　　“他在幻境之中，明知道你一分未得，都不愿送分给你，还不如姜秋水。”李逸阳又道。 　　亓瑶瑶提笔在纸张上开始写字：“毕竟阵营不同，人人都想多得分，设身处地，我也能理解。师姐是师姐，当然是谁也比不了的。” 　　“所以你凭什么喜欢一个连你师姐都比不上的人？” 　　好、好有道理。 　　“他找你道歉时，只轻飘飘说了一句对不起，你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原谅他？我道歉都还会下跪呢。”虽然是被系统逼的。 　　亓瑶瑶笔尖一顿：“我又不像你那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他连跪都不肯跪，说什么喜欢你啊？你记得王逸吗？你的粉丝，他每天还对着你的方向磕头呢。你不可能喜欢一个连小粉丝都比不上的人吧？” 　　似乎，也有一点点道理。 　　“他两手空空，还引来了离焱，丝毫没诚意。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怎会舍得让你置身险境呢？他先引来危险，你救他两次，他救你一次，他反而还欠你一次。这根本就算不得英雄救美。” 　　…… 　　啧。 　　经过李逸阳一番分析，亓瑶瑶面色凝重，她认输道：“你说得极有道理。” 　　“系统温馨提示，亓瑶瑶对你的易晖星马甲好感度转变为未知。” 　　李逸阳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他像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辈似地对亓瑶瑶说道：“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 　　总而言之，亓瑶瑶以后每遇见一个青年才俊，都应该像对待李逸阳对他们一视同仁——指将人预设为骗财骗色的渣男。 　　不然，她这样轻而易举地坠入爱河，会把李逸阳气死。 　　“瑶瑶与易晖星在一起，平安无恙，很快就回流明山庄。”亓瑶瑶写完信，又小心检查一遍上面的符咒，而后输入灵力，纸张自动化为一只千纸鹤向远方飞去。 　　现在，她要好好收拾李逸阳。 　　少女冷冷道：“李逸阳，你为什么这么熟悉这些套路啊？” 　　“因为我是渣男。”李逸阳理直气壮道：“你以后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像我一样的渣男，务必要提高警惕。” 　　亓瑶瑶无语凝噎，沉默片刻后，她闷闷道：“所以……就算没有系统，你也确实喜欢我吧？” 　　“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轮到李逸阳矢口否认了。 　　-------- 　　天光乍破之际，彩羽凤鸟在一个深藏于密林之中的小屋前落下，看外观，这是一个猎人暂时落脚的木屋。 　　亓瑶瑶慢腾腾地爬下鸟背，整夜没有休息，她的头脑昏昏沉沉，困倦至极，却又兴奋地睡不着，脚步虚浮，踩在落叶中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似的。 　　两个幼稚的小学生互相攻击了一晚上。 　　“你喜欢我。” 　　“没有，就是你喜欢脑补，才会被易晖星骗。” 　　“易晖星不就是你吗？” 　　…… 　　大概就是这样的绕口令吧。 　　“你好歹把我捎到一个繁华些的地段吧。”亓瑶瑶垂眸，不悦地揉着太阳穴，小声朝李逸阳抱怨道。 　　“等会有人送你回去。”李逸阳瞥她一眼。 　　他已经换上一身华服，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不急不徐地朝小屋走去。 　　“装腔作势给谁看呢？”亓瑶瑶努着嘴，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当然是给小弟们看。 　　---------- 　　“嫣皎姐，你的尖牙，太帅了，越看越帅。” 　　餐桌旁，易晖星一脸崇拜地看向对面的美艳女子，不住地啧啧赞叹。少年模样英俊，就是看上去脑子不太灵光，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呵呵。”嫣皎讪笑几声，敷衍道：“这是天生的，你莫要再缠着我教你了。易公子也快些用餐吧，我们还得赶路呢。” 　　说白，她慢条斯理地以筷夹起一小块兽肉，以袖掩口，斯文地吃起来。 　　“姐。”易晖星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几十斤重的兽腿，他“砰”地一下将兽腿砸到餐桌上，可怜又无助的餐桌晃了几晃，但顽强地撑住了这重压。 　　他得意地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我连夜去集市买的，姐，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我知道这种等级的妖兽对姐很没有挑战性，但是……” 　　他两眼放光，自顾自地兴高采烈地说着。 　　嫣皎眨眨眼，就要绷不住脸上礼貌的微笑。 　　这个月最后悔的事，就是吃饭的时候被易晖星看见了，次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吃的妖兽是易晖星想驯服的妖兽。 　　自从易晖星看见表面柔柔弱弱的嫣皎露出尖牙，表情狰狞地一口咬破他砍不动的兽皮，易晖星看她的眼神就充满了崇拜。 　　“抱歉，我已经吃好了。”嫣皎被迫优雅地放下筷子，对易晖星嫣然一笑：“易公子，怀梦林秘境明日就要关闭，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可是姐。”易晖星皱眉，不情不愿道：“你平时一顿能吃至少三斤肉吧？这才……” 　　嫣皎忽然脸色一变，她抬手止住易晖星的话语，转眸看向房门，沉默两三秒后，黛眉微蹙，眉间萦绕着些许困惑，开口道：“元逸大人来了。” 　　-------- 　　“大哥！” 　　亓瑶瑶听见一个激动的声音，十分耳熟，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浮上心头，她痛苦地捂住脸。 　　易晖星兴冲冲地跑出来，当看见亓瑶瑶时，他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大哥，这个矮子是谁啊？” 　　李逸阳咳嗽一声，彷佛有些憋不住笑。 　　嗯？这就是叛逆少年本尊吗？ 　　亓瑶瑶猛然抬头，她不动声色地慢慢走到李逸阳身后，恶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易晖星，休要出言不逊。”李逸阳面如止水，微抬起下巴，严厉地呵斥道。 　　嫣皎要识趣得多，心中清楚眼前的少女便是主人朝思暮想的那一个人，她莲步轻移，得体地行礼道：“见过元逸大人，见过小姐。” 　　世外高人是不会多做解释的，所以李逸阳轻轻颌首，平淡无波道：“易晖星，你随亓瑶瑶回流明山庄，嫣皎，你回万妖境吧。” 　　“那你呢？”亓瑶瑶双手抱胸。 　　李逸阳装腔作势，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待亓瑶瑶发作，李逸阳就运起灵力，火光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 　　修为到用时方恨少，亓瑶瑶面色铁青。 　　然后李逸阳又偷偷摸摸传音给她：“我下一个任务地图在魔界。” 　　算他识相，亓瑶瑶神情稍微缓和了些。 第73章 流明山庄第19天 正牌易晖星 　　城外的车马铺里, 易晖星大手一挥，豪横地将一袋灵石拍在桌上，趾高气昂对仆役道：“把你们这里最快的马拿出来，小爷有钱。” 　　活脱脱一个没品味的暴发户。 　　亓瑶瑶蹙眉, 默默叹了一口气, 明明脸一样, 李逸阳伪装的性格也差不太多，怎么气质就这样截然不同呢？ 　　其实这车马铺中最快的马, 也没他们御剑回去快，不过她并不打算阻止易晖星的散财童子行为。 　　毕竟彩羽凤鸟速度极快，这里与流明山庄算不上近, 她一夜没睡, 心力交瘁，实在是害怕御剑回到一半当场坠机。 　　“大嫂, 请。”易晖星站在马凳旁，毕恭毕敬地对她鞠躬道。 　　大、大嫂？ 　　亓瑶瑶两眼一黑，一个没站稳, 差点从马凳上摔下来，幸好她及时扒拉住马车，才避免了一桩丢脸惨案的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克制住赏易晖星一个肘击的冲动, 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叫我大嫂？” 　　“姐告诉我，你是元逸大哥倾心之人。”易晖星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大哥的女人肯定不能再叫矮子。 　　“姐？”亓瑶瑶皱眉，奇怪道。 　　“嫣皎姐。”好大哥的狗腿子忙不迭地回答道。 　　金晖雨知道你在外面乱认姐吗？大哥、大姐、大嫂……兄弟，你是在哪条道上混的？ 　　亓瑶瑶抿唇，她惆怅地端详着易晖星的脸, 英俊少年的外皮，身世不凡的出身，怎么能养出这么憨的家伙？ 　　一想到之前还觉得他面如冠玉，在月辉中如俊美无双的清辉月神，还想亲两口，亓瑶瑶瞬间就萎了。 　　她在车厢中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皮笑肉不笑道：“不要叫我大嫂，你误会了。” 　　我，亓瑶瑶，是舔狗李逸阳的主人。 　　“真的吗？”易晖星谨慎道。 　　亓瑶瑶没好气道：“骗你干嘛？” 　　听闻此话，易晖星激动地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我觉得也是！” 　　嗯？亓瑶瑶心中诧异。 　　易晖星挑眉，极没礼貌地上下打量她几眼，语气之中有几分嫌弃道：“你才筑基期，实力这么弱，又穿着一身呆板无趣的弟子服，唇色苍白，憔悴不堪，一点精神气也没有，大哥为什么会看上你。” 　　呵呵。 　　亓瑶瑶气极反笑：“那你觉得，他应该喜欢什么样的？” 　　“胸大的。” 　　亓瑶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继续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流明山庄的仆从们提到易晖星时，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 　　“当然是我回来了啊！你还敢拦我的马车？” 　　半梦半醒间，亓瑶瑶迷迷糊糊地听见易晖星理直气壮的声音。她在软垫上蹭了蹭脸，暂时还不想清醒。 　　身处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中，对面坐着一个口无遮拦的蠢货，能安静地休息几个时辰，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都不怎的夸张。 　　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亓瑶瑶的身体因惯性一晃，额头碰上木板。 　　“呀！”她陡然清醒过来，吃痛地捂住额头。 　　“你真的感觉……脑子不太灵光。”易晖星咂舌，他右手撑着下巴，又窃笑一声，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流口水了？” 　　亓瑶瑶这下彻底清醒了。 　　她忍无可忍，唤出金铃，控制着一脸茫然的易晖星以滑稽的青蛙跳姿势跳出马车。 　　听见少年落地的一声闷响，亓瑶瑶轻轻抚了抚心口，她喟然长叹，终于稍微爽了一些。 　　易晖星的修为也比她高不到哪去，又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以金铃声短暂迷惑他的心智、操纵他的行为，可谓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治不了会开挂的离焱和李逸阳，还治不了易晖星吗？ 　　不对，她治得了李逸阳。 　　这一次是疏忽大意，没想到挂还能这么开，才着了李逸阳的道。 　　李逸阳，呵，不过是被她瑶瑶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只黄毛野鸡罢了。 　　亓瑶瑶气定神闲地以手指理了理头发，又仔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小巧精致的铜镜和口脂，补了一下口红。 　　完美。 　　劫后余生，亦不显狼狈，反而脆弱而又坚强，很适合见粉丝。 　　她施施然掀开窗牍处的纱幔，马车正处于流明山庄的广场之中，广场里空荡荡的，各门各派的楼船都已不见踪影，易晖星正被一群忧心忡忡的仆从们围着上下检查。 　　少年神色不耐烦，他扯回被仆从们拉着的袖子，大声道：“我没事，小爷什么实力，会有事吗？” 　　而不远处，亓瑶瑶望见谢淮书与金晖雨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嘴角不由自主地开始上扬。 　　眨眼间，金晖雨便已到易晖星跟前，她面露愠色，气势汹汹。 　　“姐……”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便是一声重重的闷响。 　　“少爷！”众人惊呼声声。 　　亓瑶瑶心中亦是一惊，她根本没看清金晖雨是如何出手的，她急急忙忙从车里跳下去，抬眸望见易晖星已被打出了十几米远。 　　少年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他皱眉，从口中吐出一口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脸，手指之下白皙的皮肤上已出现一个红肿的手掌印。 　　他暴跳如雷地大吼一句：“老女人，你居然敢打我？！” 　　金晖雨柳眉倒竖，怒目圆睁，气急败坏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弟弟，把易晖星交出来！这一巴掌，已经算是对你手下留情，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说得出话？” 　　说着，她周身灵气愤怒涌动，手指紧紧掐着手中团扇，似乎还想再动手。 　　旁人便算了，怎会有姐姐认不出弟弟的。 　　谢淮书轻轻抬手，无奈地制止她道：“他是易晖星，不是李逸阳，纵使模仿得再像，动作上也会有些许差别。” 　　金晖雨恼怒地瞪谢淮书一眼，笃定道：“我还不了解我的弟弟吗？” 　　“金庄主别激动。”亓瑶瑶也连忙跑过去，开口制止道：“他不出意外，确实是真的易晖星啊，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之前冒充的那个。” 　　与此同时，皮糙肉厚的易晖星眼眶通红，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还敢说你了解我？你从来都不懂我。” 　　他抹了一把眼睛，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看样子，可能是又准备离家出走。 　　咳咳。 　　这句话，真的挺有易晖星平时说话的精髓，被打的，还真可能是她的臭弟弟。 　　家丑被外人瞧见，金晖雨尴尬地以扇掩面，她斜睨一眼风轻云淡的谢淮书，讪笑道：“有不明身份的人冒充易晖星，是大事，作为庄主，我自然要小心谨慎些。谢峰主放心，离焱在秘境中残害我流明山庄弟子，我定不会袖手旁边。” 　　“现下这不明身份的人逃跑了，我必须得去追捕，查明他的身份。谢峰主就……”她看一眼亓瑶瑶：“就先与爱徒谈谈秘境之中的事吧。” 　　秘境之中的事，是指离焱吗？ 　　亓瑶瑶乖巧地对金晖雨点点头，待女子走远，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易晖星无缘无故被姐姐打了一巴掌，确实有些悲惨，但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师尊！”她兴高采烈地拉起谢淮书的袖子，抬眸期冀地望着男子，似乎在等待着表扬，她自卖自夸道：“瑶瑶这一次，勉强算的是在离焱那个凶残恶徒手中全身而退呢。” 　　她又兴冲冲地从储物袋中掏出护身符，宝贝似地捏在手中，笑语盈盈道：“不过，还是多亏了师尊给瑶瑶的护身符。” 　　谢淮书嘴角微微上扬，明眸中溢满无奈与宠溺，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认命似地伸手在护身符上轻轻一点，其中的灵力再一次充盈起来。 　　他垂眸，若有所思道：“也许下次得给你多做几个护身符。” 　　“嗯嗯。”亓瑶瑶点头如捣蒜，她眼睛一转，又得寸进尺地撒娇道：“师尊，要是能再给我些有攻击性的就好了，有备无患嘛。” 　　虽说修真界中提倡培养弟子自力更生的能力，但是真不好意思，她亓瑶瑶的师尊是闻名天下的谢淮书，还就是宠她，所以，啃一下师尊，又怎么了？ 　　谢淮书略一思索，开口道：“剑气最多给你两道。其他的，瑶瑶，你要加强修炼。” 　　“好。”亓瑶瑶不暇思索地答应。在围观离焱与李逸阳一战后，她早有加强修炼、不再摸鱼的想法。 　　主要是……想揍李逸阳，这件事必须得亲力亲为，不好由他人代劳。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谢淮书有些惊讶。 　　不过他并没有追问，直奔主题道：“瑶瑶，裴允说易晖星在秘境中得到机缘，修为大增，实力可与离焱相比，从离焱手中救下了你们。” 　　亓瑶瑶点头，她坦白道：“这个易晖星是李逸阳假扮的，离焱为了那什么血祭想杀李逸阳，李逸阳来秘境，就是为了得到机缘，现下应该是去魔界了。” 　　为什么瑶瑶对这些事如此熟悉？ 　　谢淮书微不可察地皱眉，他沉吟片刻，又说起另一件事：“我还听说你在秘境中与他眉来眼去……” 　　“谁说的？”亓瑶瑶恼怒地打断道。 　　“裴允，姜秋水……” 　　什么？他们竟然找师尊告状？亓瑶瑶气恼地嘟起嘴。 　　“……张曼儿。” 　　亓瑶瑶抿唇，她决定逐个击破，义正言辞道：“师尊，张曼儿因造谣，被执法堂……” 　　“反正我绝不会同意。”谢淮书轻描淡写道：“我还要打断他的腿。” 　　亓瑶瑶呆若木鸡，片刻后，她迟疑地鼓掌道：“好！师尊，我支持你！” 第74章 去魔界前的第1天 善后事项 　　“叮咚——” 　　“新的任务地图开启, 请宿主速速前往魔界，最终任务目标为一统魔界，成为魔尊，任务完成奖励为突破化神期, 到达合体期。” 　　“任务开启条件：解锁魔族血脉。请宿主自行前往系统商城进行购买。” 　　李逸阳咂嘴, 他捏了捏鼻梁, 沉默地看向商城面板上那个可怜的“50”，视线又缓缓移向魔族血脉商品下亮闪闪的“2000”。 　　显而易见, 他，没钱了。 　　“主线任务还要我自己花任务点？”李逸阳不可置信地质问着系统：“能做的任务全部做完了，我去哪里摸那么多任务点出来？而且很明显, 离焱的系统开挂从不要钱。” 　　其实按照正常情况, 他一路完成任务，所获得的任务点不仅足够解锁各族血脉, 还能兑换神兵利器、绝世功法，可惜，这不是正常情况。 　　他没有亓瑶瑶倾尽琉璃宗之力的帮扶, 又要开挂应付各种危机，任务点花得如流水般，在万妖境越级刷任务时, 更是有多少花多少。 　　“你还有任务没做呢, 亓瑶瑶的个人任务。”系统温馨提示，它怂恿道：“我察觉你套个皮还是很有当骗财骗色的渣男的天赋，再换个身份去向亓瑶瑶求婚呗。求婚，结婚，度蜜月……一套下来，多的任务点都有了。” 　　“不行！”李逸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且不说纯情大学生立志不当渣男, 亓瑶瑶经过他的教育，现在鉴定渣男的能力肯定max，他故技重施肯定是自讨苦吃。 　　而且，万一又成了……就，很气。 　　“为啥？”系统迷惑不已：“你也不一定非得杀妻证道，那是个人任务的最后一个任务，你卡着不做不就行了？” 　　下一秒，系统猛然听见李逸阳的心声，它愣神几秒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舔狗！你简直是舔狗本狗！我也不想再和你多绑定哪怕一秒的时间，等刷完主线任务，我马上给中心写报告，说明这个世界的异常情况，和你解绑。” 　　呵呵。 　　李逸阳冷哼一声，在心中默默对系统翻一个白眼，他才不是舔狗，这叫做对感情认真谨慎。 　　他身上背负着一个杀妻证道系统，接近亓瑶瑶显得目的不纯，自然会引起她的警惕。亓瑶瑶不知不觉间为舔狗光环荼毒，她的真实想法，也是令人难以捉摸。 　　等刷完任务，送走狗屎系统，两人只是单纯的李逸阳与亓瑶瑶，那才该是所有故事应有的开端。 　　忽然，李逸阳面上表情凝固，他缓缓收敛神色，眉头越锁越深，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上心口，他的心脏莫名其妙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悸痛，而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他自己的叹息声。 　　恍然间，他生出一股恍然若失的惆怅感。 　　“你在干嘛？大白天的，别在这里悲春伤秋啊。”系统的声音如惊雷般落入他的耳中。 　　李逸阳猛然回过神，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狐疑道：“你确定离焱打进我身体的那道红雾没问题？” 　　“你不舒服？”系统一顿，它又扫描一遍李逸阳的身体，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从里到外，从□□到灵魂，都是百分之百纯天然无污染的李逸阳。” 　　“是吗？我不太信。” 　　“爱信不信。”系统没好气道，它旋即又阴险地笑一声：“既然你实在没有任务点，我就送你一个魔族血统好了。” 　　要送，就送他一个大的，送他去当离焱的便宜侄子。 　　“嘁。”李逸阳不屑一顾，无所畏惧道：“我还怕你少坑我这一次？就算是收费服务，你也没几次靠谱的。” 　　---------- 　　流明山庄在自家秘境中被离焱杀害一个弟子，可谓是颜面尽失，金晖雨再爱惜钱财，也不好继续推辞。 　　不过她想了又想，派出去的弟子衣食住行都是一大笔钱，若是不幸身亡，栽培他们所用的灵石又全都打了水漂。 　　所以她最终决定，亲自去。 　　琉璃灯将会客厅照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女子优雅地坐在主座上，她轻摇着团扇，香风阵阵。 　　偌大的会客厅内，除端着茶果的仆从外，就只有金晖雨、易晖星，还有谢淮书师徒四人。 　　金晖雨笑语盈盈道：“谢峰主，我再三思量，追捕魔族和守卫万妖境边界都是大事，交给长老弟子们，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决定亲自前往，只是……” 　　坐在她旁边的易晖星毫不留情地拆台道：“哼，金晖雨，你肯定是心疼钱吧？也是，你算来算去，自己出去损失最小，毕竟你留在流明山庄，也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正在喝水的亓瑶瑶不幸呛了一口，疯狂地咳嗽起来。 　　左边的裴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抚着少女的后背：“瑶瑶，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右边的姜秋水则是比较激进，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她阴冷地瞪向易晖星，嘴唇开合，不知说了些什么话，也许类似“放学后别走”。 　　反正易晖星看见后，勃然变色，他猛地站起身，怒火冲天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姜秋水嘲讽地勾起嘴角，轻蔑地移开视线，没有再理会他。 　　金晖雨笑容一僵，她就该坚定原则，将这偏要混进来的小子踹出去。 　　“你喜欢站着？那就站着好了。”她故意说着反话。 　　果不其然，叛逆少年中计，他恼怒道：“我凭什么站着？” 　　说着，便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谢淮书鸦睫微垂，他不动声色地举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茶，茶杯恰好挡住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旋即他放下茶杯，玉石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他彷佛对刚才的闹剧一无所知，泰然自若道：“既要加强万妖境边界的守卫，又要去魔界搜寻离焱，金庄主是想要带队去哪一处呢？” 　　“带队？”金晖雨若无其事地笑道：“那些弟子顶什么用？我一个人去便好了。” 　　省钱。 　　“一个人去？你以为自己一剑霜寒十四洲呢？”易晖星叽叽歪歪着：“山庄里随便抓一个长老出来，都有一半的可能修为比你高。” 　　修为高的长老放在宗内可以培养优秀弟子，送去其他门派教书可以挣外快。 　　金晖雨以扇掩面，美艳的脸庞上神色有几分扭曲，对方才自己拦下易晖星离家出走的行为懊悔至极。 　　…… 　　最后，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谢淮书带队，再加上金晖雨和两个大乘期的长老，他们去平推魔界，寻找离焱和李逸阳。 　　而万妖境根据易晖星的说法局势已然稳定，就交由各派的弟子们负责，在自称与妖皇很熟的易晖星的死缠烂打之下，金晖雨百般无奈，只能同意他也过去凑热闹。 　　------- 　　回琉璃宗后，亓瑶瑶的生活与以前相比，在内容上，倒没有太大变化，上早课，修炼……永远都是那些事情。 　　不过质量上嘛，变化倒还是挺大的。 　　早课时再也不打瞌睡，练剑时也认认真真，就连从前能摸上一整天鱼的执法堂事务，现在也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完成。 　　所有任课长老都对她刮目相看，纷纷感叹出去历练一番还是有用，亓瑶瑶终于改邪归正了。 　　不过总还是有人不习惯她的变化。 　　“……嗯，让他们尽快前往万妖境南部边界吧。”楼远岚微微点头，他敛眸看向桌上公文，静静听着身旁弟子的汇报，时不时应答一声。 　　参考江珣的要求，安排妥当执法堂需要调度前往万妖境的人手后，楼远岚的耳边总算清静下来。 　　他抬眸看向身边空荡荡的小书桌，忽然便觉得有些落寞，想不到亓瑶瑶洗心革面之后，竟是他这个师叔第一个有些不适应。 　　从前亓瑶瑶借着工作的由头，在执法堂里东看看西瞧瞧，一会不知在纸上写写画画什么，一会俯在桌上打瞌睡，其实还挺可爱。 　　楼远岚天生上翘的嘴角罕见地有些下压，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实在抽不开身，他还真想去开一门早课，霸占弟子们每个月仅剩的两天休息时间，让如今勤奋好学的亓瑶瑶每个月的课都满满当当。 　　忽然，一个走路冒失的弟子不慎撞到亓瑶瑶的书桌，桌边整整齐齐的公文砸到地上，凌乱地铺了一地。 　　楼远岚漫不经心地瞥那惴惴不安、手忙脚乱弯腰捡着公文的弟子一眼，公文中夹杂着的一张纸印入他的眼帘。 　　那一张白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今日不摸。 　　今日不摸？ 　　楼远岚忍俊不禁。 　　“没事，我来收拾吧。”他语气温和，徐徐走到那紧张不安的弟子跟前。 　　“啊？”那弟子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在楼远岚如沐春风的笑容中恍惚地点点头。 　　接下来，楼远岚又在那一堆公文中翻到了两张类似的白纸。 　　一张上规规矩矩地写着：再摸是狗。 　　另一张上则写了小半页密密麻麻的小字：汪汪汪汪…… 　　虽不懂“摸”是什么意思，不过楼远岚有预感，等亓瑶瑶结丹之后，执法堂很快就不会像这几日那么无趣了。 第75章 去魔界前的第2天 猫系统和它曾经的主…… 　　“合抱之木, 生于毫末，九层之台……”亓瑶瑶坚定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躲闪，她睫毛轻轻颤动，虚虚捂着嘴咳嗽一声, 遮遮掩掩地对裴允使一个眼色。 　　裴允目光复杂, 无奈地以口型开始提醒起亓瑶瑶。 　　原来下一句是这个。 　　得了提示, 亓瑶瑶堵塞的思路瞬间打开，她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铿锵有力地对诸法堂长老吴栗说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论何事, 都应该先打好根基……” 　　在裴允不遗余力的帮助下, 亓瑶瑶终于背完她绞尽脑汁、引经据典写出的悔过书，声泪俱下地忏悔完自己从前不学无术的行为, 满怀信心地展望完一片光明的未来，从吴长老处骗来了写满注释的基础阵法全解。 　　有关基础阵法的书，藏经阁内多如牛毛, 但用心写上简单易懂、专用来教早课的，琉璃宗内恐怕就只有这一本，吴栗担心弟子得了讲义不认真听课, 因此从不外借, 这一次倒是破例了。 　　“亓瑶瑶，看来你出去历练一趟，确实懂事许多。”吴栗欣慰地勾起嘴角，笑得和蔼可亲，他郑重地将厚厚的书卷交到少女手中，叮嘱道：“待你补完这一本, 再来找我拿进阶的，只要你勤勤恳恳，应该能在一年内达到寻常金丹期弟子应有的水平。” 　　“多谢吴长老。”亓瑶瑶恭敬地接过书卷，心中却开始泛起嘀咕，一年？以她最近废寝忘食的学习态度还要一年？ 　　回琉璃宗后，亓瑶瑶最初的目标是尽快突破金丹期，但不管她如何修炼，总觉得有一层无形的壁障，阻碍着她突破，并不是根基不稳，她自我感觉修为已达到能突破的境界，但就彷佛上面被加了盖子似的。 　　她传信请教师尊，谢淮书的回信速度快，字数精简，扎心程度却是拉满了：“我没有这种经验，瑶瑶可以去问你的师叔。” 　　谢淮书，修炼如喝水，在合体期前都未遇见过瓶颈，无法回答筑基期小菜鸟的困扰。 　　然而楼远岚也无计可施，他仔仔细细替不安的少女检查一番，再三保证她身上绝没有他人下的修为限制，除此之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保证会替瑶瑶多向其他长老打听打听，似乎比亓瑶瑶本人还想快些到金丹期。 　　最后还是新晋金丹期的裴允和姜秋水搜肠刮肚，反复推敲，为亓瑶瑶找到一个可能的原因：缺少对天道的领悟。 　　他们结合自身经验，建议亓瑶瑶多看看剑法与阵法，试试能不能参透些天地运转的道理。 　　与吴栗告别，三人从诸法堂里出来，在人来人往的石板路上并肩走着。 　　走在中间的亓瑶瑶闷闷不乐道：“唉，真希望我补完以前落下的功课后，能有新领悟，助我早日突破筑基期。” 　　娇小玲珑的少女动作亲昵地挽着身旁身材高挑的师姐，但却嘴角下压，眉间萦绕着几分哀愁，而众人眼中一向不苟言笑、潇洒飒美的姜秋水，羞涩地半垂着眸，耳根通红。 　　无忧无虑的亓瑶瑶开始悲春伤秋，面如凌霜的姜秋水色如春花，只有裴允还是平常那副正常的样子，像个可怜的受气包似的抱着沉重的书卷跟在旁边。 　　与他们三人擦肩而过的其他弟子无不在心中感叹，真是见鬼了，去一趟秘境对人的影响这么大？ 　　琉璃宗的其他弟子都完美通关，没在怀梦林秘境中遇见离焱，对大厅发生之事知之甚少，流明山庄又有意封锁魔族混入秘境的消息，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真相。 　　“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姜秋水抬眸，冷厉目光射向偷偷摸摸打量着他们的弟子，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瑶瑶平时都在琉璃宗一带，这些年来想来也是逛厌了，不知瑶瑶有没有兴趣随我去一次天怀国呢？锦绣山河，奇特风物，令人心旷神怡，也许瑶瑶会另有一番体会。” 　　说着，她又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对她的视线无知无觉的裴允。 　　就算都是小姐妹，一个的待遇是亲密地手挽着手，一个是孤苦伶仃地在旁边拿着东西，地位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裴允，软弱不堪，不仅把自己混成了小姐妹，还连李逸阳假扮的易晖星都防不住。 　　假若她与裴允身份互换，青梅竹马，不必穿女装隐瞒身份，肯定早就两情相悦了。 　　不过，她要回天怀国一个月，这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还是放心不下裴允单独留在瑶瑶身边。 　　“欸？”天怀国？听闻莲明城与繁华的天怀国都城相比，就像乡下一样。 　　亓瑶瑶眼前一亮，不过她想到不知所踪的离焱说不准在哪找机会蹲她，旋即又有些失落，她没精打采地摇头道：“多谢师姐的邀请，不过我还是留在琉璃宗吧，我……还是等瑶瑶到金丹期吧。” 　　“那裴师弟呢？”姜秋水改变思路。 　　“我？”裴允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师姐对他可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突然这么热情，肯定有古怪，他迟疑道：“我……要辅导瑶瑶补习阵法。” 　　补习阵法？就以他在秘境中挑门白忙活一场的水平吗？姜秋水敛眸。 　　她不好当着亓瑶瑶的面逼迫裴允，只好计上心头，委婉道：“路途遥远，其实……我总觉得孤身一人不太安全，还是结伴而行比较安全，裴允，你觉得呢？” 　　亓瑶瑶略一思索，亦附和道：“对呀，裴允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不懂的地方再去问吴长老就好。” 　　他不想去。 　　师姐这副模样，肯定是在等着他服软说是，只是为什么姜秋水心心念念要带上他？ 　　裴允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虽然师姐也没讨厌他到要骗他出去宰了的地步，但也万万不能答应。 　　他仗着亓瑶瑶就在旁边，放心托胆道：“我不去。” 　　“你不去？”姜秋水又问了一遍。 　　“不去。”裴允斩钉截铁。 　　------- 　　夜色深沉，魔族边陲小镇中，客栈外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明灭灯光投下一个个影影幢幢的影子。 　　店里，魔族伙计正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他脸上横贯着一道可怖的伤痕，头上黑色的角折断一支，在魔族开店，遇上难缠的客人，可不是报官就能解决的事。 　　凉风微动，门外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头顶暗红色长角的少年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前，他面沉如水，手中的刀血迹未干，嘴里嘀嘀咕咕着：“我才回魔界就迫不及待派人来杀我了，真是我的好哥哥……” 　　伙计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边界鱼龙混杂，别说浑身血气的魔族，就是缺胳膊少腿的，他也是见怪不怪，急忙热情地迎上去，赔笑道：“这位大人是要……” 　　“我找人。”离焱漫不经心地扔过去一袋灵石，绕过伙计，径直走向楼梯。 　　“哦。”伙计微笑着接过灵石，了然地点点头，神色不变道：“若是要杀人，那还是麻烦您尽量别损坏房内家具，本店店小利薄。” 　　-------- 　　“宿主，你还在发什么呆呢？我察觉到离焱进客栈了啊！”狗系统焦急地大喊大叫着。 　　李逸阳却对它的警告置若罔闻，他神色莫名地坐在床边，缓缓地将手抬至面前，定定地打量着这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手。 　　魔界血月光辉透过窗牍照拂在少年脸上，他放下手，抬眸看向窗外一轮圆月，平静地开口道：“系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系统暴跳如雷：“你睡成傻子了吗？你又没钱开挂，我又没权限，离焱来了，不跑等死是吧……” 　　好聒噪。 　　它越来越讨人厌了。 　　李逸阳无奈叹气，他眼神微动，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离焱？好久不见。”他平淡开口，黑眸如一潭静谧的死水，没有半分波动，没有半点情绪，离焱在他眼中，似乎与房内的家具、窗外的明月没什么区别。 　　“好久不见？我们不是才见过。系统，你确定成功了吗？我看他可没什么变化。”离焱的语气很是嘲讽，他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板上，上下打量着床边的少年。 　　血色月光之下，李逸阳周身气场与往常的他截然不同，尽管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却又彷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忽然，离焱的视线停留在少年头上的暗红色长角上，离焱瞬间神色一变，他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和离渊什么关系？不对，系统，这不会是你整出来的吧？啊——” 　　他暴躁地揉了揉头发，眉头紧锁，念叨道：“血祭一半的效果……效果是什么来着？反正肯定不是头上长角……” 　　“原来是你借他想复活我。”李逸阳若有所思道，他直勾勾地盯着离焱，或者说躲藏在离焱处的系统。 　　他公式化地勾起嘴角，讥诮道：“不过为何只成功了一半呢？该不会是你在经历那么多后，还奈何不了从前的我吧？” 　　空旷的房间内，猫系统的声音响起，它语气激动道：“你不是后悔杀了亓瑶瑶吗？我现在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你放我回系统中心。” 第76章 去魔界前的第3天 体内彷佛住了一个渣…… 　　这个世界, 就像一场游戏。 　　一个通关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的游戏。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前，李逸阳一直是这样想的。 　　无处不在的光屏提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好感度与成就，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执行系统的步骤, 修为、名望、地位……一切都唾手可得。 　　敌众我寡的险境, 性命攸关的危机, 久而久之，惊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不过是系统设计的起起伏伏中的一环罢了。 　　茂林修竹，林泉涓涓，少年与少女的初遇。 　　亓瑶瑶是谁？她的身份, 她的性格……没有初识相互试探的羞涩与拘谨, 系统人物面板已在第一眼时告诉了他。 　　她会为何种惊喜欢呼雀跃，又会因何事面浮红云, 是真的生气，还是口是心非地假意嗔怪，只要看着人物好感就能推测出来。 　　萧萧碧竹林中, 两人躲雨时路过的山洞，外门弟子考核那天人声鼎沸的演武场上，怀梦林秘境中紧紧抓住他的那只手, 不暇思索为他跳入血池的那道身影…… 　　身材单薄瘦削的少女衣衫湿透, 因逼人寒气瑟瑟发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白皙的脸蛋被冻得有些发青，眼眶泛红。 　　尽管如此，见到他安然无恙时，少女似乎忘却侵扰着她的彻骨寒意, 虚弱的笑容皎若明月，眸若星辰，声音颤抖道：“还好你没事。” 　　为什么不计代价为他做那么多事？ 　　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喜欢他？ 　　……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想刷好感，拿奖励，你毫无察觉吗？果然，你只是系统设计里的一串数据吧。”无数次，他想这样对她说话。 　　因为这是游戏吧，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我游戏通关了，再见。”这是李逸阳对他的亓瑶瑶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惜后来，他发现现实世界不过是系统骗他的幌子。 　　“现实世界？宿主，大学生李逸阳都已经火化好几百年了，你穿越来这里，这里就是你的现实世界。”系统无所谓地解释道：“我骗你？我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你自己脑补出这么多的好不好。” 　　陈年往事涌上心头，恍惚之间，意识消散时系统的怒吼与现在它的愤怒渐渐重合。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情况？！你究竟复活的是谁？亓瑶瑶明明还活着。”离焱怒不可遏地吼叫着，他握紧拳头，猛地捶向房门，脆弱的门板在他手下四分五裂。 　　他的声音回荡在客栈之中，其他魔族肯定都听见了，但他们懂得莫要多管闲事的道理，保持安静，闭门不出。 　　寂静的客栈里彷佛只存在着离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离焱怒视着李逸阳，两人四目相对，李逸阳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他的瞳孔中彷佛住着睥睨万物的太阳，晃神间，离焱竟觉得彷佛置身灼热烈日之下，忍受着令人肌肤干裂的暴晒，他额头渗出冷汗，最终罕见地服软移开了视线。 　　“现在你的宿主不是离焱吗？”李逸阳平淡无波道：“带他去兑现你对他的承诺，然后再来找我吧。” 　　而后，他慢悠悠地躺在床上，旁若无人地理了理被褥与枕套，安静地闭上眼。 　　“李逸阳！”系统不满道：“你不要如此忘恩负义，好歹我也为你做过许多事情。” 　　然而无人理会它。 　　几秒后，离焱不情不愿的脚步声响起。 　　又过了几分钟，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声，客栈伙计健步如飞，小跑着来到李逸阳的房门之前。 　　“只砸坏了一扇门？”伙计在门口小心地探进脑袋打量一番，见里面的家具完好无损，心中不由得庆幸惊喜，看来那家伙是雷声大雨点小，他本还担心万一弄得血肉横飞，不太好清理。 　　“人也没事？”看见床上神色安详、呼吸平稳的少年，他有些愕然地张开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位客人的心态也真是不错，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仿若无事地睡觉。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闲聊的素材。 　　伙计摇摇头，拿起扫帚，任劳任怨地扫起地上碎裂的木板。 　　------- 　　屋里有人？！ 　　李逸阳从睡梦中陡然惊醒，他还未睁开眼便已凭借本能反应翻身下床，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系统精心为他挑选了一家黑店？没必要没良心到在这种小事上都坑他吧？ 　　“妈的，离焱来了啊！离焱来了！”与此同时，系统大呼小叫起来：“你在床边傻坐半天，现在才下床？” 　　“欸？”伙计被突然暴起的李逸阳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挥挥手，讪笑道：“客官，您醒啦？这不是，您的朋友走了吗？我过来收拾收拾。” 　　离焱？他的朋友难道是在指离焱？ 　　李逸阳满头雾水，他警惕地唤出剑，当他握住冰冷的剑柄时，紧张的内心总算安定了些许。 　　不过，他总觉得剑的手感不太对，在眼神余光中，银色剑柄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果然不是他的剑。 　　为何会如此？他现下却也没有功夫去管。 　　“我的朋友？”李逸阳反手握着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伙计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不是朋友？那……反正是一位故人吧？” 　　见李逸阳身上没有杀气，他又谄媚地笑着指了指地上的碎木板，得寸进尺道：“这门板的钱，您的故人没给便走了，您看……” 　　“他是一头红发？” 　　“对呀。”伙计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一头红发，又会来找他，必定是离焱。 　　可是现在离焱在何处？他过来偷偷摸摸砸个门就走了？李逸阳心中纳闷，随手扔给伙计几块灵石，伙计眉开眼笑地接过。 　　半夜莫名其妙生出的事端，李逸阳自然是睡意全无，他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放松半分，也不敢对修缮着房门的伙计掉以轻心。 　　“艹，离焱呢？刚刚明明就感觉到他在门外。”系统后知后觉地喃喃道。 　　李逸阳心中奇怪，不论是离焱，还是别人，若有人进房，他不至于在系统的大呼小叫下还能睡得像一只死猪一样吧？ 　　假若他真这么能睡，那也没必要再做任务，直接挖个坑买个棺材，长眠于此地算了。 　　待伙计走后，李逸阳终于定下心来查看手中的剑，剑体通白，寒芒似水，剑柄上工整娟秀地刻着两个小字“瑶光”。 　　【瑶光剑，与你神魂相绑定，是亓瑶瑶送你的定情信物，不可丢弃，必须随身携带。】 　　麻了。 　　“我人麻了。”系统也愣愣地说道。 　　李逸阳眉头紧锁，剑身在月光下照出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他长叹一口气，捏捏鼻梁又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 　　闭上眼又睁开眼，光屏上的小字没有半点变化。 　　“什么情况？”他无语道。 　　系统机械地解释道：“这是亓瑶瑶婚后该送你的任务奖励，让我翻一翻……呃，反正是很后面的一个任务，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可能又出bug了。” 　　“等等！”系统忽然惊呼一声：“刚才店小二说离焱来了，砸坏了门，但是我完全没印象，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坐在床边深夜伤感。” 　　李逸阳抿唇：“店小二进来，我才醒，若不是记忆遭到篡改，就是我们都失去了一段时间。” 　　“你不要吓我，你在讲深夜鬼故事吗？”系统声音中难得有些惶恐：“这TM不是在暗示这个世界有能改我代码的人？” 　　李逸阳沉默不语，他垂眸看着瑶光剑，寒冷无情的剑身周围似乎裹着一层浓浓的情感，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尖拂过剑刃，他略一用力，皮肤被划破，伤口中渗出一滴血。 　　顺着破损的伤口，一股浓烈如酒的情绪涌进他的心脏，翻滚涌动的悔恨与痛苦，最后都归于一片虚无。 　　半响后，他开口道：“离焱在我体内又塞了一个魂魄，这把瑶光剑恐怕是随着那个魂魄一起来的……也就是说，那可能也是我，未来的我。因为我没死，他血祭失败，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对了，这是我猜的。” 　　“那……”系统不确定道：“是谁要复活你？那个牛逼哄哄的……呸，那个肆意扰乱我任务，卑鄙低劣的系统总不可能是我吧？” 　　“不知道啊，你下次见我不对的时候问问？” 　　谁知道呢？ 　　李逸阳喟然长叹，对于忽然涌上心头的复杂感情，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但总觉得，另一个他，很像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XX还想立牌坊的渣男啊。 　　------- 　　灯烛明亮，温馨祥和的屋内，亓瑶瑶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手中毛笔一划，刺眼的墨迹横贯整张符纸，她辛辛苦苦画了半天的阵法又成了白忙活一场。 　　“啊——”她自暴自弃地扔下笔，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 　　学不动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阵法，要求一边是寒冷彻骨的水，一边是熊熊烈火？意义何在。 　　“瑶瑶想休息了吗？”姜秋水体贴地问道。 　　她端坐在亓瑶瑶身旁，看似神情专注地翻看着那本基础阵法全解，实则一刻也不停地偷看着少女的侧颜。 　　辅导功课？裴允自以为只有他能借这个名义与瑶瑶独处吗？ 　　姜秋水不仅要补习，还要趁谢淮书不在琉璃宗，以学习应当废寝忘食的理由留到深夜。 　　将废纸揉作一团扔到一旁的纸堆中，亓瑶瑶打了一个呵欠，却坚决地摇头，又振作起来取出一张新纸，拿起笔道：“不！” 　　“师姐明日就要出发回家，还愿意陪瑶瑶画阵法，瑶瑶一定要学会这个阵法，不让师姐失望。” 　　“嗯……瑶瑶加油。”姜秋水语气淡淡，并不惊喜欣慰，反而彷佛有些失落遗憾。 　　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低估亓瑶瑶学习的决心了。 　　真实目的是学到太晚，不得不留宿一夜，并不是真的学了一整夜啊…… 第77章 去魔界前的第4天 师姐，似乎有一点点…… 　　万籁无声, 只余幽静蝉鸣。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少女的欢呼声打破幽静：“我终于画出来了！” 　　亓瑶瑶放下笔，得意洋洋地拿起符纸，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一番, 一笔一划, 准确无比, 她可总算是记下了这一个奇奇怪怪的法阵。 　　“瑶瑶真厉害，一般人可不能在一个晚上学会这么难的阵法呢。”姜秋水衷心赞许, 这是大实话，她在教亓瑶瑶阵法时，可是出于自己的小心思, 故意挑难的。 　　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建议道：“夜深了, 瑶瑶就留在师姐这里休息吧？这些废弃的符纸，我们可以明日再收拾。” 　　“嗯嗯。”亓瑶瑶点头, 不过她没有放下手中的符纸，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懒洋洋地说道：“师姐，我再试试这阵法能不能正常承载灵力, 你先去洗漱，然后在床上等我吧。” 　　在床上等瑶瑶？ 　　姜秋水手中的书籍猛然合上，她面颊发烫, 大幅度的动作显得她有些一惊一乍, 她赶紧在心中念了几遍清心咒冷静冷静。 　　太刺激了。 　　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行。 　　众所周知，亓瑶瑶的睡相并不属于老老实实的类型，她会将被褥踢到床下，会将枕头换个方向，千奇百怪，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姜秋水并不是害怕半夜挨上一脚, 而是怕少女睡梦中摸着些她不该摸到的，而后在诡异而又窘迫的气氛中，少女惊恐地发现她的亲亲师姐其实是师兄。 　　若真发生这种事，不用等谢淮书一掌打死她，她自己恐怕就尴尬得想自刎。 　　于是姜秋水故作镇定道：“一张床两个人太挤，像之前一样就好。” 　　像之前一样，也就是亓瑶瑶睡床，姜秋水睡贵妃榻。 　　“欸？”亓瑶瑶掩不住迷惑与失落，她语气中又夹杂着些撒娇似的抱怨，嘟囔道：“会太挤吗？可是师姐睡那里更舒展不开吧……好吧，就按师姐的意思。” 　　师姐不会是嫌弃她睡相差吧？亓瑶瑶气嘟嘟地瘪瘪嘴，她上一次去别的小姐妹房里玩的时候，也就是早上起来发现所有被子都在她身上而已。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向符纸中注入着灵力，精纯的灵力顺着墨迹畅通无阻地流动，不时整个符纸散发出莹莹幽光。 　　见阵法有效，亓瑶瑶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她凝神控制着指尖的灵力，准备停止阵法的运转…… 　　“砰——” 　　符纸陡然炸裂开来，房间内凭空出现一道小水柱和几簇小火花。 　　“呀——”亓瑶瑶在惊吓之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手一松，运转了一半的符纸飘飘然落到地上，它顽强地向房内滋着水、喷着火，直到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灵力耗尽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 　　当清水泼了她满身时，亓瑶瑶欲哭无泪地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发，她也许该庆幸她这阵法还是没学到家，涌出来的不是寒冷彻骨的冰水，而是被火加热的暖水。 　　少女垂眸看向地板上的水迹，委屈地眨巴着眼，她心虚地慢慢抬眸看向姜秋水，弱弱地说道：“师姐，对不起，我……”试着试着，好像一不小心多输进去那么一点点灵力，刚好达到阵法发动的标准。 　　“啊？！” 　　只是还没说出几个字，看清姜秋水身上的情景，她忍不住捂着嘴惊呼一声。 　　姜秋水的衣裙上自由自在地燃着几个小火花，她却丝毫没有去灭火的意思，反而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左手虚虚捂着口鼻，耳根微微泛红，有些呆愣地抬眸望着亓瑶瑶。 　　“师姐！”亓瑶瑶心急火燎地上前一步替姜秋水扑灭裙上跳动的小火花。 　　姜秋水外面的青色弟子服在火焰的灼烧下破损不少，露出洁白无暇、一尘不染的里衣。 　　显而易见，姜秋水自己的衣裳比琉璃宗统一发放的弟子服品级高上不少。亓瑶瑶心中猜测，莫非是质量太好隔水隔热，所以师姐一晃神，连自己身上着火了都没察觉？ 　　她皱眉，担忧地提醒道：“师姐，就算衣裳的防御高，平时也要多加小心呀。” 　　此话一出，她自己又有些脸红，面上一阵羞赧，毕竟这祸端是她闯出来的，刚好打了师姐一个措手不及。 　　少女青色的衣裙半贴在身上，虚虚勾勒出她还有些青涩的身体曲线，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脸庞上划过，水润剔透的肌肤泛着绯红色的光泽，不知是因羞涩，还是因略有些热的水汽。 　　她深夜画阵法时，每到纠结之处，便忍不住舔舔唇或是抿一口水，娇嫩嘴唇上的唇彩早已褪去颜色，却还染着一分粉。 　　她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反正姜秋水全然不在乎。 　　“师姐？” 　　见少女黛眉微蹙，茫然不解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姜秋水才终于回过神来，她轻轻咳嗽一声，移开视线，若无其事道：“抱歉，我……被吓着了。” 　　听见这句话，亓瑶瑶更是理亏心虚，她假装乖巧地将手背在身后，讪笑道：“瑶瑶会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好的，师姐先去洗漱吧，瑶瑶马上就来。” 　　姜秋水眼神游离，微微颌首。 　　待姜秋水走出书房，亓瑶瑶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她拧了拧滴着水的发尾，开始蹲在地上任劳任怨地清理着她失误弄出的这一片狼藉。 　　她肯定是学傻了，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 　　擦干地上的水，将废弃符纸扔进纸篓里，将毛笔放回原处……亓瑶瑶双手抱胸，欣慰地打量着她辛苦收拾干净的书房。 　　正在此时，腰间的传音玉符忽然闪烁几下。 　　这么晚了，会有谁给她传音？ 　　亓瑶瑶迷惑地取出传音玉符，她轻轻一点，裴允的抱怨声从中传出：“亓瑶瑶，你跑哪里去了？大半夜都还没回房间？你还说不准我走夜路，你自己倒好，直接夜不归宿。” 　　裴允不会一直在观察她的房间亮没亮灯吧？亓瑶瑶抿唇，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传音解释道：“我告诉过你呀，今晚师姐要给我补习阵法呢，只不过学得太晚，就索性留宿一晚。” 　　“你居然还没睡？”从裴允的回复速度，他现在恐怕也是精神奕奕。 　　“我在学习，倒是你，为什么还醒着？” 　　隔了几秒，裴允说了一大段话：“师姐明日上午就要出发回家，你还是别在那里打扰她了，你多半要睡到晌午才醒呢。而且，师尊之前特意让你从师姐房里搬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别妨碍师姐修炼。” 　　“下一次，还是我来给你补习阵法吧，反正我们现在都住在师尊的洞府里，方便。至于我为什么醒着，我只是刚好这个时间醒了而已。” 　　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两个抢着给自己补习？难道给一个学渣补习是什么香饽饽吗？ 　　亓瑶瑶挠了挠脑袋，不过她转念一想，裴允说得在理，继续留在这里打扰师姐确实不太好。 　　于是她回复道：“好吧，我马上回来。” 　　------ 　　亓瑶瑶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兴冲冲地推开卧室门，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桌边的背影。 　　姜秋水背对着她，长发披散在后背上，她手里握着一把梳子，正在慢腾腾地梳着头发，依稀可以看见她上半身不着寸缕。 　　月影朦胧，清辉之下，美人香肩半露。亓瑶瑶难以控制地多瞟了几眼。 　　只是越看，她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姜秋水看似身形单薄，但脱去衣服，肩膀与后背都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虽然亓瑶瑶之前便摸到师姐有腹肌，但这身材……实在不太像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听见亓瑶瑶的声音，姜秋水梳头的动作一顿，她全身肌肉紧绷，僵硬至极，彷佛极为紧张，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才缓缓开口问道：“瑶瑶，你为什么不敲门？” 　　“欸？”亓瑶瑶顿时尴尬不已，她急急忙忙地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师姐，我不知道你还没穿好衣服。” 　　说着，她赶忙退出房间，手忙脚乱地关上房门，她背靠着门，轻声说道：“那个……师姐，我想了想，还是不必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 　　房内没有回音，一两分钟后，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亓瑶瑶一个重心不稳，向后一倒，贴到姜秋水怀中。 　　自从见了师姐的背影，她现在还是心猿意马，比如此时此刻，她就不合时宜地想着：师姐的胸，果然很平，但不止是平，总觉得还有些弹性，像是胸肌…… 　　亓瑶瑶想着想着，忽然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胸，这触感，区别还挺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也许该再去戳几个人试一试差别？ 　　“咳咳。”姜秋水清清嗓子，将少女轻轻推出怀中，她已披上雪白的里衣，清绝面庞染上一抹绯红。 　　她迟疑地委婉试探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去呢？是……不方便吗？” 　　“呃……”亓瑶瑶心中万分纠结，说实话她很想趁师姐睡着了再近距离观察观察，但她还是决定信守承诺，坦诚道：“裴允提醒我，别再打扰师姐了。” 　　“那好吧。”姜秋水垂眸。 　　-------- 　　“你传音让瑶瑶回去？” 　　趴在桌前打着瞌睡的裴允收到姜秋水发来的消息时，差点吓得将手中的传音玉符扔了出去。 　　透过窗户瞥一眼亓瑶瑶那边一片黑暗的房间，他硬气地承认道：“是啊，师尊不允许夜不归宿的。” 　　他久久没收到姜秋水的回复，在他忐忑不安地揣度师姐的心思同时，姜秋水也皱眉揣测着亓瑶瑶的心思，那亓瑶瑶究竟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 第78章 去魔界前的第5天 大家心里都惦记着她 　　直到明月逐渐落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亓瑶瑶仍是毫无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少女烦躁地躺在床上，她眉头微微皱起, 紧紧闭着眼睛, 眼珠却一直在眼皮下转动, 身体也是翻来覆去，将被褥揉成一团。 　　实在是睡不着啊！ 　　亓瑶瑶长呼一口气, 暴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小脸皱成一团，心绪烦乱地挠了挠头。 　　一合上眼, 她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姐的背影, 背部肌肉线条流畅，而后缓缓转身, 露出她脑补的健美人鱼线和平坦的胸膛。 　　呃……根据触感脑补的。 　　当她仰面躺着的时候，脑海中的姜秋水面无表情道：“胸大部分都是脂肪，这就是女孩子锻炼的最高境界, 瑶瑶平日练剑摸鱼，所以才没有锻炼出肌肉，真正的剑修都是这个身材。我们的区别在于, 瑶瑶平时锻炼太少。” 　　“什么？你说我的身材和你泡温泉时看见的其他小姐妹的有些不一样？呵呵, 她们剑术有我好吗？” 　　当她侧面躺着的时候，脑海中的姜秋水目光如炬：“怎么？男人就不能当你的师姐吗？我就不能喜欢当女孩子吗？我就喜欢穿女装，你有意见？” 　　当她自暴自弃地将头埋进枕头里的时候，脑海中的场景则更为恐怖，是噩梦版本。 　　挺着大肚子的姜秋水满脸慈爱地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身边的渣男李逸阳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孩。 　　她秀眉一挑, 勾起红唇挑衅似地看向亓瑶瑶，语气得意道：“就算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又如何，他还是更喜欢我。我们孩子都有了，你还在自欺欺人地怀疑我的性别？” 　　两女一男……所以师姐为男的可能是……算了算了，最后一个版本还是忽略不计吧。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离焱不是离炎炎，李逸阳的后宫连个影也没有，亓瑶瑶心知肚明她的梦境确实是有些离了大谱。 　　所以，师姐性别的可能性为一半一半？ 　　亓瑶瑶略有些冰冷的手捂着热得像发烧了似的额头，希望给自己高速运转的脑子来一个物理降温。 　　姜秋水的性别，说实话，与她的干系不大，不论她是男是女，都不会影响两人的关系，最多改变称呼，假若师姐内心认定她是女孩子，连称呼也不会改变。 　　“啊……”亓瑶瑶双手捂住脸，纠结不已地叫了一声，可是，她真的好好奇啊！ 　　天光乍破，清晨的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趁着大多数弟子都还没起床，亓瑶瑶终于下定决心溜出房间，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早雾还未散去，将古树与远山笼罩在朦朦胧胧的薄纱之中。 　　亓瑶瑶在雾中慢悠悠地御剑前行，万般担心撞到其他弟子，落到姜秋水的院子前，她收起剑，屏气凝神，往自己身上一股脑招呼好几个隐匿功法后，方才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门。 　　虽然她确实是决定直接问个明白……但，咳咳，那实在是太尴尬了吧？再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让她偷偷摸摸再看一眼比较靠谱。 　　她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姜秋水起床换衣服的时间，她绝对只看一眼，看清楚就走。 　　房内静悄悄的，亓瑶瑶凝神听了片刻，也没传出任何动静，她猜想姜秋水还没有起床，于是大着胆子踮脚走到窗边，探头探脑地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向里窥视着。 　　咦？房内竟然空无一人。 　　亓瑶瑶迷惑地揉了揉眼睛，她一时间忘了隐藏身形，开始明目张胆地趴在窗户上向里看去。 　　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冷清，床铺干净整洁，平坦得没有一丝褶皱，一看便不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师姐已经走了？ 　　不是应该再晚一些吗？ 　　亓瑶瑶困惑不已，她绕到房前，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已锁上，她索性从窗户里翻了进去，简单看看房内的布置，少了许多她印象里的物件，看来姜秋水是真的已经出发了。 　　可是……为什么一声不吭走得那么早？ 　　亓瑶瑶黛眉微蹙，心中产生一个奇怪又可怕的想法：师姐该不会是害怕她突然又转头回来，故意在躲她吧？ 　　------ 　　姜秋水的院子外，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躲在草丛之中，她愁眉苦脸地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实时汇报向姜秋水汇报着亓瑶瑶的动向：“姜师姐，亓师姐确实来找你了。” 　　“她从剑上跳下来了。” 　　“她正在门口偷听，现在去窗外偷看了。” 　　…… 　　“她从窗里翻出来，离开了。” 　　传完最后一条音，陶青圆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若有下次，她绝不会在山下鬼混到半夜才回宗，若准时回宗，她就不会遇见喜怒莫测的姜师姐，更不会被迫躲在这里蹲守亓瑶瑶。 　　她与姜秋水从未说过半个字，对方使唤起她来倒是毫不客气，当然，她也不敢说不就是了。 　　不过姜秋水与亓瑶瑶，一个派专人盯着对方的动向，一个鬼鬼祟祟翻进对方房里，这关系，当真是有些塑料姐妹花了。 　　片刻后，传音玉符中传来姜秋水有些敷衍的夸赞：“做的不错，我不在的时日，麻烦你多关注瑶瑶，特别要小心她有没有提到我，事成之后，我赠你一套上级法器。” 　　给这么多？陶青圆倒吸一口冷气，有些惊讶地捂住嘴，她紧张地回复道：“就只是看着吗？” 　　要不要搜集一些亓瑶瑶道德败坏的证据？或者背地里散播一些小道消息？不然，这法器，她拿着不安。 　　“你可以顺便盯着裴允。” 　　陶青圆恍然大悟，这难道就是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 　　客栈中，熟睡的少年陡然睁开眼睛，他第一时间开口问道：“系统，他有出来吗？” 　　“唔。”系统不确定地看一眼它放在桌上的沙漏，迟疑道：“应该没出来。” 　　应该？李逸阳无奈抿唇，他缓缓坐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 　　头上的长角撞到了床屏上。 　　新解锁的血统，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偏偏在魔界还不能选择隐藏魔角。 　　他若无其事地偏过头，继续道：“那你说你要去查找的资料呢？” 　　系统清清喉咙，一本正经道：“我查找资料后发现，血祭是以亲人的血肉为一个灵魂重塑肉身，而我……呃，系统拥有储存灵魂的功能，不然我也不能把猝死的你从宿舍拉到这个世界来。” 　　“所以我推测，李逸阳……二号？”它顿了一顿，彷佛在等待着李逸阳一号的意见，见他除抿唇外没别的什么反应，便继续道：“他死后，系统收集他的灵魂，违反中心规定，强行回溯时间线，想在这个时间点复活他。” 　　“血祭成功重塑肉身最基本的要求是要献祭他的亲爹亲妈，也就是花溪月和元羲，当然，是在你本人已死的情况下，若你还活着，必须将你也加进去。离焱之前被亓瑶瑶欺骗，以为这个世界上你本就不存在，只用了花溪月和离焱，所以血祭失败。” 　　“然后离焱直接就把二号的灵魂打入了你的体内。”说到这里，系统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几句：“他勉勉强强也算你本人嘛，所以我的扫描没有错，你身体里确实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的李逸阳啊！” 　　李逸阳无语凝噎，系统总能找到新借口强词夺理，他摆摆手，示意系统继续。 　　系统继续道：“资料显示，这种情况下，最初，二号可以在你睡着的情况下获得身体控制权，等他渐渐习惯新的身体，就能与你进行身体的争夺。” 　　“因为你们都是李逸阳，我想他应该会很快熟悉身体，攻击你的灵魂。他……唔，说实话，感觉比你猛很多……”系统旋即猛地哀嚎一声，干嚎道：“不过宿主，你一定要顶住啊。你死了就算了，我不想落到他手里啊！” 　　“他就算现在改我的代码，不是我的宿主，也没办法保存，要是你挂了，我没来得及跑，陷身囹圄，清白不保……呜呜呜。” 　　什么叫你死了就算了？ 　　而且，不管他是哪种型号的李逸阳，都不会想玷污狗系统的清白，多半是只想手撕了它。 　　李逸阳一号深吸一口气，他沉思片刻，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们系统有本事弄出两个我倒是不奇怪，但既然系统有回溯时间的能力，这一个时空怎么会出现两个你？这难道不是严重到能导致世界崩坏的bug？” 　　“因为我是系统啊。”系统的语气理所当然得彷佛李逸阳问了一个极为弱智的问题：“复制黏贴，或者随便改几串代码，不要点替换，我就是全新的我了，两个内容一模一样的文档只要名字不一样就能放在一个文件夹里，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不懂吗？” 　　“正因为回溯时间可能复制出许多个系统，所以中心禁止我们乱回溯时间，如果被抓住，还没有合理的借口，就会被销毁。” 　　“我懂。”李逸阳捏了捏鼻梁，他反唇相讥道：“说实话，我也感觉高配版系统比你猛很多，它很有自知之明，还会用萝莉音钓你的鱼，如果你当时和它网恋，我们已经连灰都不剩了。” 　　“妈的，别提了，我要吐了。”系统嫌弃道：“我诅咒它今天就被销毁。” 　　“你的诅咒又没用。”李逸阳长叹一口气，他认命道：“我们先去赚点任务点吧，我要兑换商城的高级传音符给亓瑶瑶写信。” 　　“舔狗别犯病了。” 　　“……我是猜测她的梦和二号有关系。” 　　“啊？但是我觉得二号是忧郁深沉系的，不是亓瑶瑶梦里那种风流多情系的欸。” 　　李逸阳沉吟片刻，半响后沉重道：“那按你的说法，是不是有可能还有更多未来的我，伺机而动，想把我这里穿成筛子？” 　　“别说了。”系统痛苦道：“我要有画面感了。” 　　属性不同的李逸阳和这一个舔狗本体一起，拜倒在亓瑶瑶脚边，哭求老婆再给他一次机会的画面感。 第79章 去魔界前的第6天 裴允，在？脱，看看…… 　　练武场中, 弟子们或勤勤恳恳地练习着基础招式，或行云流水地舞出一套剑法，也有人全神贯注地与同门过着招，模拟着实战训练。 　　不远处的山崖上, 楼远岚长身玉立, 衣袂轻扬, 他平静地俯瞰着演武场上练剑的弟子，视线扫过拿着长剑、动作略有些青涩的少女时, 眉宇舒展，嘴角亦勾起一个温柔的幅度。 　　亓瑶瑶沉迷修炼与学习，虽然仍会隔一两日来一趟执法堂, 但她来时楼远岚时常不在, 于是楼远岚就打算趁事情不太忙的时候，过来看她两眼, 顺便督察督察亓瑶瑶的学习情况。 　　少女虽然出剑绵绵无力，似乎故意在保存体力，但招式看上去有模有样, 确实比以前进步许多。 　　思及此处，楼远岚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旋即施施然向山下的演武场走去。 　　-------- 　　亓瑶瑶心不在焉地梦游似挽起一个剑花, 肌肉记忆就要控制她做出下一个动作, 她却故意收起力道，猛然收剑道：“裴允，我又忘了下一招了，你能再演示一遍吗？” 　　高强度地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剑招，少年面上有些红，饱满的额头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一双杏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理直气壮的亓瑶瑶，微微喘着气道：“你……还没记住？瑶瑶，你别是故意在玩我吧？” 　　“就是没记住嘛。”亓瑶瑶抱着剑撒娇，她朝裴允努努嘴，假装责怪道：“我玩你干嘛？你就不准我记性不好吗？长老都说了，你负责教我教到会为止，可别想赖账。”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前天基本上都已经全记住了。 　　裴允默默地将这句吐槽吞入腹中，他无奈叹气，任劳任怨地又开始演示起来。 　　他动作大开大合，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一套下来会耗费不少体力，学霸的尊严就是即便在已有些疲倦的情况下，也要尽善尽美地完成演示。 　　他干净利落地收起剑后，以袖抹了抹头上汗水，喘气道：“你记住了吗？” 　　“你热吗？”亓瑶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她眨巴着眼睛，黑溜溜的眼睛中彷佛藏着什么坏心思。 　　她在关心我吗？裴允迷惑地皱起眉头，迟疑道：“还行？” 　　“哦。”亓瑶瑶失落地叹一口气，她举起剑，摆好起手式，一本正经道：“我不确定我记住没有，我试试。” 　　而后便又是重复的过程。 　　“我记不得了。”少女委屈巴巴地看着裴允，眼神诚挚：“你再教教我嘛。” 　　…… 　　“刀剑无眼，麻烦你小心一点。”陶青圆小心翼翼地拂开差点戳中她的一柄剑。 　　那个弟子没好气道：“若不是我及时收手，后果不堪设想，你不练剑，在这里乱晃悠着干什么？” 　　陶青圆唤出剑，轻飘飘地舞了几下，嘴硬道：“谁说我不练？我这是要先挑选一个好位置。” 　　挑选一个，方便偷听亓瑶瑶和裴允讲话，能巨细无遗地向金主爸爸姜秋水汇报实时情况的好位置。 　　她敷衍地拿着剑，一通走位来到最佳观景地点，不仅能近距离观察这两人眉来眼去，还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姜秋水现今离琉璃宗已是很远，弟子间的传音玉符达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不过陶青圆也不担心，财大气粗的姜秋水在走前给了她一千多张远距离的传音符。 　　这种传音符是一次性的，距离远，速度略慢，一千多张几乎是一些小门派整个门派一两年的用量，不过姜秋水却豪横地表示陶青圆至少一天要向她汇报二十张，越细越好，别想着省钱。 　　安静观察一会，陶青圆偷偷摸摸地取出传音符，输入灵力小声道：“亓瑶瑶在缠着裴允教她剑术，他们两人正在演武场里练剑。” 　　在发出传音前，她又思虑一番，决定给她的雇主赠送一点增值服务，于是补充道：“她故意装作不会，向裴允示弱，装作一副蠢笨可爱的模样，想激起裴允的保护欲。” 　　裴允是直男可能不懂，她陶青圆围观过数场塑料姐妹撕逼，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为了使雇主安心，她继续道：“不过师姐放心，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肯定不能发生什么。” 　　---------- 　　反反复复下来，裴允气喘吁吁，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滴落到地上，亓瑶瑶若不是故意在整他，肯定就是不知道在哪摔坏了脑子，居然还没记住。 　　“你等我休息一下。”他抬手制止正欲开口的少女。 　　亓瑶瑶眼前一亮，她笑语盈盈地走近裴允，温柔地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裴允额上的汗，柔声细语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累，很热呀？” 　　裴允第一反应想要躲闪，但最后还是僵硬紧张地站在原地，面红耳赤，他梗着脖子，彷佛亓瑶瑶手里拿的不是柔软的手帕，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 　　陶青圆面色沉重地又取出一张传音符：“亓瑶瑶给裴允擦汗。” 　　“那个……”少女眨巴着璀璨若星辰的眼睛，欲言又止，她收起手帕，扭扭捏捏道：“你出了好多汗呀，要不要……” 　　她意有所指地瞥一眼不远处脱去上衣的几个男弟子，裴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狐疑道：“要不要什么？” 　　“把上衣脱了。”亓瑶瑶语气如常，笑得天真无邪，裴允却听得毛骨悚然。 　　他忽然便觉得像是有一阵冷风灌进衣服里，一个寒颤，他后退半步，两手捂着胸，虚张声势道：“亓瑶瑶，你在想……” 　　不对，亓瑶瑶可能真的是在关心他，他也许是自作多情了。 　　于是赶忙改口道：“有伤风化！亓瑶瑶，你脑子里能不能多装一点规矩。” 　　“你脱嘛，多热呀，不要委屈自己。”亓瑶瑶十分执着，她娇声娇气地劝导着裴允，两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一副假若裴允不从，她就会自己动手的模样。 　　自认为非常机智的亓瑶瑶表示，经过她的回忆，从穿着衣服的肩宽、身高等综合对比，与风华绝代的美女姜秋水体型最相像的是身材单薄的少年裴允，裴允剑术也不差，锻炼程度应该也相当。 　　她既不能直白地让裴允脱了衣服让她看看，裴允肯定殊死反抗，又等不及到晚上去窗外偷窥，恰好今天的早课是剑术，她印象里有好几个男弟子不守男德，总喜欢以练剑太热的借口脱去上衣，大秀肌肉，可惜他们都是像牛蛙一样的肌肉猛男，不好与师姐做对比。 　　剑术课，练剑太热，她灵光乍现，决定人为制造一个让裴允顺理成章脱去上衣的坏境。 　　假若裴允识趣，心甘情愿脱了，那就算他走运，但要是他不识大体，偏要表演半推半就……哼哼，她亓瑶瑶还没本事把一个练剑练到手软的裴允拖到小树林里扒拉几件衣服吗？ 　　虽然姜秋水本尊不在，但她的背影已深深刻入亓瑶瑶的脑海之中，只要再看一眼裴允的背影，亓瑶瑶发誓，她绝对能判断出师姐的真实性别。 　　而且，如此一来，她在暗，师姐在明，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绝对立于不败之地！ 　　“脱嘛脱嘛……”少女碎碎念叨道：“不要逼我哦。” 　　就、就逼你怎么了？ 　　难道你还能说出更过激的虎狼之辞？ 　　裴允整个人像被泡在温泉里似的，绯红从耳根爬过脖颈，又蔓延到白皙的脖颈上，他清清嗓子，羞赧地扫一眼那几个肌肉猛男，找着借口道：“像他们那样……被长老看见，是会被骂的。” 　　亓瑶瑶微微皱起眉头，没好气地嘟囔道：“长老才不会骂呢，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样，哪一次他们被骂了？” 　　“你，脱还是不脱。”她用力攥着裴允的袖子，一副恶霸强抢民女的模样，吓得裴允又把自己的衣襟往上拉了一拉。 　　“我、我……根本不热。”裴允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胡说！”亓瑶瑶鼓起脸庞，义正言辞道：“你都流了这么多汗，肯定很热，你不要逼我亲自动手，我都是为了你好。” 　　亲自动手？！ 　　亓瑶瑶装记不得招式，费尽心机，不会就是为了脱他的衣服吧？ 　　难道……她馋他的身子？ 　　其实……哎呀，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要是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花前月下，委婉地告诉他，他也是会从的啦，这大庭广众的…… 　　“啊！”裴允忽然捂住脸，他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啊！ 　　好，看来他是宁死不从了。 　　亓瑶瑶见状，一把拉过裴允的手，拽着他就要往演武场外的房屋后面走，拉人过程非常轻松，因为裴允正在表演欲迎还拒。 　　“你干嘛呀？” 　　大概就是这样，一边小声嘟囔抱怨着，一边迫不及待地跟着人走。 　　“亓瑶瑶欲对裴允行不轨之事，呃，她要扒他衣服。”陶青圆目瞪口呆。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后面，同时信誓旦旦地向姜秋水保证道：“她想把他拉到偏僻地方，师姐你放心，我会保住他的清白的，唔，努力保住。” 　　之所以要严谨地加上“努力”二字，当然是因为裴允看上去挺乐意的，她一个人可打不赢两个人。 　　瑶瑶为何突然拉着裴允走了？ 　　才走进演武场的楼远岚看见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见一个女弟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与教授早课的长老寒暄几句后，便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第80章 去魔界前的第7天 师叔在不可抗力下来…… 　　屋后芳草萋萋, 竹子搭建的晾衣杆上搭着几件弟子服，墙边放着一个大水缸，水装了一小半。 　　“哎呀，亓瑶瑶, 你不要这样嘛。”裴允显然是欲迎还拒演得有些入戏, 他左手半掩着脸, 右手的袖子被少女拉着，面上勉强至极, 细看却能发现他甚至还配合地反握着少女的手腕。 　　“别闹！”亓瑶瑶瞪他一眼，旋即又扭头凑近房屋的窗户，里面空无一人, 正合她意。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她还是将裴允拉到被衣服们包围着的一小片空地中，她怕有人来英雄救美。 　　“这里都没人啊……”裴允环顾四周, 喃喃自语道，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 　　亓瑶瑶轻轻松开裴允的袖子, 却没有如愿收回自己的手，她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裴允紧紧拉着她的手腕, 她刚才也有些紧张, 居然没有察觉。 　　呵，以为死死拉住她一只手，她就没办法单手扒他的衣服了吗？ 　　亓瑶瑶用力一拽，裴允反而顺势又离她进了一步，少年满脸羞红，微微低头, 卷长的睫毛如蝶翅一般不安地振动。 　　“瑶瑶你……究竟想干嘛呀？”他的声音有些软糯。 　　他在对她投怀送抱？！ 　　微风漫不经意地拂起晾晒的青衣，陶青圆小心翼翼地蹲在水缸旁，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从她的角度，亓瑶瑶似乎做了一个什么动作，紧接着裴允面红过耳，急不可耐地朝少女扑了过去，若不是裴允比亓瑶瑶高上许多，陶青圆会毫不犹豫地推断这家伙是想假装小鸟依人地倚到少女怀里。 　　陶青圆神色凝重地皱起眉头，迟疑地掏出一张传音符，说实话，她认为姜秋水已经输了，继续对裴允这个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念念不忘只会给自己添堵，但送佛送到西，为了那一套法器，她一定会敬业工作。 　　“师姐，裴允对她有几分情意。”尽管如此委婉，她还是万分担心自己的金主爸爸被狗男人气炸。 　　欸？ 　　裴允不仅死不悔改地牢牢抓住她的左手，还得寸进尺地逼近一步故意挑衅？ 　　什么啊，就凭他那比她高亿点点的身高，也想给她带来压迫感？呵，也不看看自己单薄的小身板。 　　亓瑶瑶恼羞成怒地单手拽住裴允的衣襟，裴允连忙抓住她的手，亓瑶瑶两只手都被抓住，只能挣扎道：“别装傻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一定要脱了你的衣服！” 　　她也不忘记为自己的行为找着正当的理由：“我有非同小可的大事要确认，我什么也不干，就看看你的背？” 　　裴允瞬间愣住，他彷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手上制止着亓瑶瑶的动作力度都卸去了几分，他眉头紧锁，非同小可的大事？为何听上去这么奇怪呢？ 　　趁着裴允愣神的功夫，亓瑶瑶挣脱一只手，奋力向下一拉，少年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 　　肩膀一凉，裴允回过神来，反应迅速地再次擒住亓瑶瑶的手腕迟疑道：“这是你的借口？如果……呃，你说清楚是什么大事，我就、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你。” 　　“是……”亓瑶瑶左右为难，师姐的隐私，不太好随随便便告诉裴允，于是她灵机一动道：“是胎记！对，胎记！我想看看你背上有没有胎记。” 　　“这是大事？”裴允愕然。 　　“可以是大事。”亓瑶瑶严肃道：“我不太喜欢胎记。” 　　胎记还能是大事？亓瑶瑶，你以为自己是在皇帝选妃吗？还要身体检查…… 　　等等，不喜欢，胎记，他的背？ 　　裴允忽然脸色一变，他移开视线，羞涩地清清喉咙，老老实实地松开少女的手，弱弱道：“好吧，既然你告诉我了，我就让你检查检查。你……只看背？” 　　“这才乖嘛。”亓瑶瑶随意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欣慰地勾起嘴角。 　　啊—— 　　不行！不行！ 　　眼见少年的外袍轻飘飘地落到地上，陶青圆心急如焚，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替姜秋水保住裴允的清白。 　　她急中生智地捏着嗓子喊道：“长老？你怎么来了？” 　　听见叫喊，裴允搭在里衣上的手一顿，羞涩低垂着头的少年鸦睫微颤，犹豫地抬眸瞥亓瑶瑶一眼。 　　都已经到最后一步了，怎么能功亏一篑？ 　　亓瑶瑶咬牙，她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慰道：“继续！别怕，我会负责，难道有哪条门规规定了不能在外面脱上衣吗？我们又没脱裤子，如果长老怪罪下来，就，就说是我逼迫你的，让长老替你主持公道。” 　　门规是没禁止，但禁止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咳咳咳。 　　不过，主持公道？ 　　可以稍微幻想一下，长老要求亓瑶瑶对他负责吗？ 　　“亓瑶瑶！你这个坏女人，你已经看光了他的身子，他未来的妻子怎么还会要他？你必须娶他，明天！明天就成亲！” 　　思及此处，裴允眨了眨眼，他一边假惺惺地嘀咕道：“唉，长老看见我们可怎么解释呀。” 　　一边喜滋滋地脱去最后一件衣服。 　　金主爸爸，我对不起你。 　　陶青圆虚情假意地捂着脸，眼睛透过手指间大大的空隙看着少年裸露的上半身。 　　少年的身体如同用白玉雕琢出来一般，每一处线条都显得恰到好处，他白皙莹澈的肌肤在少女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一丝红，就如温柔桃花碾落在白玉盘上的颜色，比他面上浮着的如火晚霞要浅上许多。 　　他很不习惯在人前坦露身体，手臂许多次不由自主地一动，似乎是想徒劳无力地遮挡住少女的视线，却又不知多少次生生地止住了这种冲动，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 　　“你看完没有啊？”他小声抱怨道。 　　亓瑶瑶缓慢踱步，绕着裴允看来看去，面色逐渐变得沉重，真是越看越像。 　　最后，她轻轻扯下少年的发带，如流墨般的长发柔顺地垂下。 　　“欸？”后背陡然接触到微凉的发丝，裴允不由小声惊呼一声，他略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你又是想干什么？” 　　控制变量，对比两人的身材。 　　亓瑶瑶抿唇，师姐她……他真的是个男的。 　　姜秋水，花容月貌，艳压群芳，穿衣身材修长纤细，声音冷冽如清泉，琉璃宗里唯一一个不营业也能吸引粉丝的高岭之花，时常让亓瑶瑶感叹怎会有人如此天生丽质的大美女，是个男人。 　　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毕竟如此一来，琉璃宗高不可攀的女明星就只有瑶瑶大人一个了。 　　“你把衣服穿上吧。”亓瑶瑶心绪复杂地捂着嘴。 　　就这？ 　　裴允察觉他的心情没有预料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是莫名其妙的失落。 　　可惜他也没胆子对着亓瑶瑶邪魅一笑，油腻道：“女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慢腾腾地穿起来。 　　长老呢？听说要来结果腿短到现在还没赶来的长老呢？过来逼亓瑶瑶对他负责啊！ 　　就这？ 　　陶青圆同样失落地移开假装挡眼的手，她低头又摸出一张传音符，竭尽全力掩去语气中的怅然若失之感，故作庆幸道：“不用担心，他们什么也没发生，只是……” 　　“啊——” 　　一道影子突然投在她面前。 　　陶青圆匆忙收起传音符，胆战心惊地抬头，眼前儒雅风流的青年眉目含笑，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逆光下，他阴影之中的面容莫名透出几分危险。 　　“楼……”她颤颤巍巍道。 　　楼远岚笑着比起手势，示意她噤声，旋即又微微颌首，提醒陶青圆跟着他。 　　楼长老是这三个人的师叔，对这桩感情纠纷肯定会有所了解吧？她只是一个跑腿的，应该怪罪不到她头上。 　　陶青圆提心吊胆地跟在楼远岚身后，思考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忽然，楼远岚脚步一顿，不过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陶青圆并未察觉。 　　一阵稍强些的风吹起晾晒的衣物，将暧昧万分的一幕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可怜的、拥有纯洁心灵的师叔面前。 　　只是跟过来的路上顺带指教了好几个弟子剑术，在隐约听见陶青圆的呼喊后就急忙打发缠着他请教的弟子，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就知道他和谢淮书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谢淮书这个本该在亓瑶瑶的人生路上充当一盏明灯的师尊呢？楼远岚猛地生出一种立刻跑回执法堂，写信严令远在魔界的谢淮书立刻回宗的冲动。 　　“你们……”楼远岚欲言又止，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楼长老，此时此刻结巴得说不出话。 　　师叔？ 　　亓瑶瑶震惊地扭过头，即刻又镇定下来，师叔是执法堂长老，来抓她，似乎非常专业对口。 　　不过，这可是宠她宠到没底线的师叔。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笑着看向楼远岚，热情地挥挥手：“师叔，你来了呀？” 　　楼远岚僵硬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裴允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告状的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师叔心里肯定清楚他们两人的实力，知道他是……半推半就，于是他自以为偷偷摸摸地戳了少女手臂一下，暗示她开口解释。 　　“我叫他脱的。”亓瑶瑶满不在乎地指了指裴允，语气自然道：“宗规没有说不可以吧？一定要罚就罚我好了。” 　　亓瑶瑶和裴允的教育道路，任重而道远。 　　陶青圆妄图戴罪立功，她弱弱地举手道：“确实如此，我亲眼所见。” 　　楼远岚扭头看向陶青圆，表情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陶青圆。” 　　“你到执法堂等我。” 　　家丑不可外扬。 第81章 去魔界前的第8天 写信与收信时间 　　今日的执法堂, 气氛略有些压抑低迷，但在这沉闷的表象下，每一个执法堂弟子都是抓心挠肺，好奇不已, 想亓瑶瑶几人究竟是做了何事, 气得楼长老精神恍惚, 平地走路都差点摔了一跤。 　　结界中，楼远岚不暇思索地取出琉璃宗内最好的传音符, 对于误入歧途的年轻人的教育问题，不可怠慢，必须以最快速度解决, 却在提笔落字时犹豫不已。 　　他左手摩挲着下巴, 右手虚虚地握着笔，头脑中思绪万千, 但向来文采斐然的他，憋不出半个字来。 　　楼远岚努力在脑内梳理着这一连串事件。 　　亓瑶瑶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毫无反省之意, 独自揽责，声称她是之前无意中看见姜秋水的背影，想对比一下裴允, 所以才这样做, 甚至口出狂言：“师叔，宗规又没说不行，演武场上脱去上衣的男弟子不也到处都是？” 　　“没有，我对裴允绝对没有非分之想。”面对追问，少女继续大发厥词：“啊？那为什么非要选中裴允？这……其实瑶瑶也有考虑过找师叔。” 　　最可怕之处在于，楼远岚从亓瑶瑶诚挚的目光中, 发现她说的不是假话，他不敢再问了。 　　裴允得知真相反而失落异常，他心不在焉，作为从犯，消极抵抗道：“我……我没办法的嘛，瑶瑶想看，对了，师叔，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他甚至还眼巴巴地望着亓瑶瑶，楚楚可怜道：“瑶瑶，你会补偿我吗？那，可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若是只有裴允和亓瑶瑶，那事情还算不上太糟糕，勉强可以归类为没有分寸感的亓瑶瑶又一次心血来潮，拉着裴允陪她胡闹。 　　楼远岚领着两人回执法堂写检讨，陶青圆的供词，为这个案件添加了更为曲折离奇的色彩。 　　“唔……”陶青圆羞愧地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两手交叉，藏在袖子不断地摩挲着手指，她颤颤巍巍道：“没人指示我。” 　　在楼远岚笑里藏刀的视线中，年轻的弟子很快败下阵来，她老老实实道：“姜师姐拜托我的，她似乎是喜欢裴师兄，亓师姐又与裴师兄非常亲近，所以姜师姐让我盯着他们两个。长老，我只是……乐于助人。” 　　“师姐喜欢我？！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本来安安静静写检讨的裴允愤怒地大喊一声，他气得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对，你可别张口就来了，姜秋水喜欢欺负裴允，是他这个一天到晚忙于公务的师叔都听闻过的事。 　　楼远岚笑容僵硬，他装作云淡风轻地向陶青圆提问道：“她亲口告诉你的？” 　　陶青圆一愣，她心念电转，心虚地舔唇道：“这个嘛，楼长老，女孩子之间，许多话是不用说出口就能明白的。” 　　那就是她臆想的。楼远岚忽然松了一口气，作为执法堂长老，他不想再遇见那种“喜欢你就欺负你，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造成的争端了。 　　不过亓瑶瑶又忽然放下手中的毛笔，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搅着浑水道：“不可能呀，师姐从前对我说过，他喜欢女孩子的，而且那个女孩子就在琉璃宗内，进展还挺顺利呢。” 　　“师姐勤于修炼，似乎就是为了等修为大成后找那女孩子表白。” 　　此话一出，结界内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静默无言。 　　片刻后，陶青圆鼓起勇气试探道：“那她让我盯着你？” 　　师姐肯定是在担心她发现他是男子的事吧。亓瑶瑶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他要出远门，心里挂念我呗。” 　　裴允面色苍白，他弯腰捡起刚才震惊之下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毛笔，垂死挣扎道：“瑶瑶，师姐有说过她喜欢的女孩子是谁吗？” 　　“没有。”亓瑶瑶摊手。 　　裴允瞬间又活了过来，他得意忘形到忘记何为尊重师长，当着楼远岚的面，越俎代庖地吩咐道：“陶青圆，你还不去写检讨？” 　　…… 　　最后，楼远岚沉吟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觉得孤男寡女在外如此举动正常？” 　　亓瑶瑶：“正常。” 　　因为在山下嗨太晚才被姜秋水逮住的陶青圆：“其实还好？毕竟是两厢情愿。” 　　只有裴允偷偷摸摸地单独告诉他：“师叔，实际上我觉得不正常，太过亲密，所以，我愿意对瑶瑶负责。” 　　难道他已经是太过迂腐的老年人了吗？ 　　回忆一遍事情经过，楼远岚头疼地捂住额头，他抬眸看向旁边书桌老老实实写着检讨书的三人，终于下定决心写下了第一句话：“你的三个徒弟，感情纠葛，骇人听闻。” 　　--------- 　　只有三个人的感情故事也能叫复杂？ 　　李逸阳表示，经过亓瑶瑶前言不搭后语的梦境描述洗礼，他早就觉得三角恋不过如此。 　　黄沙漫漫，夕阳渐落，空旷寂寥的荒地之中，少年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不远处，倒着一具庞大无比的魔兽尸体。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为民除害。” 　　“宿主在周围村庄的声望提高10点，任务点奖励已到账，请问宿主要兑换高级传音符吗？” 　　李逸阳从容不迫地点点头。 　　“别装了，村民都走了。”系统煞风景道。 　　与此同时，李逸阳手中出现一张高级传音符，系统又自卖自夸地说着：“系统出品，品质非凡，最多延迟五分钟，就能送到亓瑶瑶手上，自带回信功能，还可远程销毁，只卖200任务点，实在是太便宜了吧。” 　　“你真有良心，这个任务刚好200任务点。”李逸阳虚情假意地夸赞着系统。 　　他一边写着信，一边大声念叨着内容，并不是想贴心地为亓瑶瑶准备文字与语音双版本，而是想试探李逸阳二号，生怕他不知道。 　　上一次，他与系统提起亓瑶瑶时，莫名一阵心痛，现在想来，肯定与二号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与他不同，二号能简单感知外界发生的事，或者察觉他的想法。 　　二号究竟与亓瑶瑶有何种纠葛，也许从他的反应就能推测一二。 　　“……我怀疑我身体里的李逸阳二号，就是你梦里大睡四方的那……”李逸阳忽觉运笔有些滞涩，纸上的一横有些歪歪扭扭，不过这异样感就如错觉一般，眨眼间便消失。 　　二号在抗拒什么？ 　　李逸阳心中暗自思量，他继续写道：“……唉，他可真是一个罪该万死的渣男，你送他一柄剑，他竟还要杀你，梦里他杀你时用的是那柄剑吗？” 　　心酸，悲痛，悔恨。 　　李逸阳垂眸，喃喃自语道：“原来你真不是她梦里的那个啊……” 　　“亓瑶瑶从前将我当成那个后宫男，我被她变为妖兽的那段时间，她有多次机会杀我都没有动手，因为她自认为在梦中伤害同门，被后宫男杀了也勉强算是罪有应得，对着那样卑劣的人也只想防患于未然。” 　　“谢淮书他们不知道细节，光知道我可能杀亓瑶瑶，就想斩草除根了。”他无奈地勾起嘴角。 　　他冷笑一声，笑容有几分狰狞，轻声嘲讽道：“实话实说，如你这般恶心的人，早该自裁谢罪，还有何颜面出现在此处呢？” 　　------------ 　　城内酒肆瓦市，白昼通夜，即便到了明月高悬之际，仍是热闹非凡。 　　城门旁挺拔站立的黑衣青年却与这氛围格格不入，他头戴帷帽，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着什么。 　　他就是换上男装的姜秋水。 　　“……有几分情意？”姜秋水长睫低垂，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吃味与嫌恶，指甲几乎就要掐破手中薄薄的传音符。 　　他深呼吸几次，平息心中汹涌的怒意，裴允对瑶瑶有情，他早有察觉，但趁着他不在趁机勾引？ 　　呵呵，裴允他懂什么叫长幼尊卑有序吗？以他的家世，别说封妃了，连秀女都选不上呢。 　　姜秋水强压着怒气，不悦地打开下一张传音符，陶青圆紧张不安的声音传出：“师姐，对不起，我被楼长老抓住了，我……供词说你只是为情所困，一时冲动。” 　　“楼长老说他不会责怪你，但是我可能就不能再帮师姐盯着亓瑶瑶了。” 　　猪头猪脑，怎么会被楼远岚抓住？ 　　姜秋水面色阴冷，手中陡然冒出一股寒气，传音符上渐渐凝起一层冰晶，而后随着清脆的冰晶爆裂声，化为粉末。 　　不过，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别无他法，只能指望陶青圆了。 　　于是他传音过去：“无妨，你按原计划行事，执法堂的罚金我会替你缴纳，你若被关紧闭，可将此事转交他人，等我回来，再多送你们一人一套法器。” 　　月华如霜，照出城外大道上彷佛一瞬之间出现的一乘软轿。 　　软轿的四人配合默契，起步、落足的时机与幅度不差分毫，软轿速度飞快，却没有半点颠簸。 　　软轿之畔，面无白须的老年男子浑身气息收敛，与乡间老人无异，但他的步履却轻盈得出奇，落地无声。 　　而另一侧，是一个姿态优雅的蓝衣侍女，她低眉顺眼，手中捧着一个装饰华美的衣匣。 　　一个合体期，五个金丹期，那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面子，明明一艘楼船或一辆马车，器物就能解决的事，却偏偏喜欢动用人力。姜秋水不动声色地扫六人一眼。 　　“臣等来迟一步，还望殿下赎罪。”老人朝姜秋水行礼道。 　　姜秋水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无事，是我临时改了出发时间。” 　　紧接着，侍女恭顺地小步走上前，她轻轻打开衣匣，柔声道：“这是娘娘为殿下准备的衣物。” 　　赤金步摇，鸾鸟衔珠冠，蹙金绣石榴裙…… 　　姜秋水敷衍了事地看上几眼，面无表情地合上衣匣，淡淡道：“我……本宫知道了。” 第82章 去魔界前的第9天 她还没回消息，肯定…… 　　天际流光一闪, 一只千纸鹤如坠星般撞上执法堂中楼远岚设下的结界，系统商城出品的开挂级别传音符自然不会将这结界放在眼里，只微不可察地停留一瞬，便直直地冲了进去。 　　仍在冥思苦想信件内容的楼远岚似乎有所察觉, 他疑惑地抬头, 放出神识, 却没感受到异样，不由苦笑一声, 自嘲地想着也许是今日刺激太大，都弄得他有些疑神疑鬼的了，旋即又低头书写起来。 　　亓瑶瑶身体坐得笔直, 伸长脖子, 鬼鬼祟祟地瞄着裴允与陶青圆的检讨，妄图参考一下内容。 　　检讨？天地良心, 她亓瑶瑶问心无愧，她何错之有呢？她甚至没有上手。 　　逃课、考试不及格的检讨，她还算有经验, 这种……唉，第一次，不知从何写起。 　　“一时冲动, 毁了裴允的清誉, 我悔不当初。”亓瑶瑶憋了半天，干瘪瘪地写下一句话，又胡乱用墨水掩去字迹，将这一张废纸揉成一团，给自己拿出一张全新的白纸。 　　裴允的清誉，明明就像这一张白纸一样, 清清白白，毫无污点。亓瑶瑶长叹一口气。 　　她与裴允的事，天知地知师叔知，他们三个都显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唯一有可能让流言四处传播的人就是师姐的小帮手陶青圆。 　　清誉，这事件流传出去才会影响裴允的名声。 　　综上所述，有损裴允清誉的是陶青圆，而绝不是她亓瑶瑶啊！ 　　正在亓瑶瑶绞尽脑汁之际，千纸鹤悄无声息地落到她面前。 　　传音符？ 　　可这款式……她从未见过。 　　亓瑶瑶心中惊疑不定，她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千纸鹤，纸张纹理间似乎流淌着银白色的灵力，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不知为何，她有预感，这东西多半是李逸阳送过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确保师叔、裴允他们都没注意她后，迅速将千纸鹤拿到桌下，放到自己的腿上，稍稍侧过身挡住可能的视线，麻利地拆开千纸鹤。 　　看似小巧的千纸鹤，拆开后却是一张极大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小字，亓瑶瑶一看见那么多字，便有些头痛，她粗略扫一眼，估摸着大约有四五千字。 　　字这么多，谁想看啊？傻子，懂不懂什么叫写重点？ 　　亓瑶瑶撇撇嘴，不满地皱起眉头，随手将信收进储物袋中。 　　--------- 　　空无人烟的小道上，李逸阳慢腾腾地走着，守株待兔着附近的魔族劫匪。 　　魔界任务线并不复杂，此界动荡不安，匪徒猖獗，任务要求他先刷满边陲各村落声望，获得众魔爱戴，再前往首都，推翻离渊，成为魔尊，颁布法令，安良除暴。 　　与万妖境的任务大差不差，非常符合龙傲天的剧情走向，换地图，新装备，打杂鱼，打boss，升级，再换地图。 　　劫匪们久久不来，李逸阳等得也有些无聊，他忍不住在心中问着系统：“你的高级传音符真的五分钟就能送达吗？” 　　“肯定啊。”系统嗤笑道：“别人不回你消息，你不先思考思考是不是她不想理你，反而跑来怪我？” 　　它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表演道：“哎呀，她不理我，肯定是手机和网络运营商不好吧。她肯定是看见红点点就秒回的小天使啦，毕竟人家在她心里这么重要的。” 　　“你要不要做完这个任务，再买一张传音符，发过去问她，宝贝儿，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是在琉璃宗左拥右抱，腾不出手吗？” 　　“爬。”李逸阳面无表情。 　　---------- 　　硬着头皮写出一篇全是陈词滥调的检讨后，亓瑶瑶总算被放出了执法堂，而裴允与陶青圆则没有她那么幸运，第一版被楼远岚打回，还需要留在执法堂与检讨书搏斗。 　　“真的吗？”乍一听到师叔的话，亓瑶瑶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再三确定道：“我不用重写？” 　　楼远岚无奈地苦笑，将检讨收进抽屉中后，抬眸看向少女，缓缓点头道：“没听错，瑶瑶可以走了。” 　　他心里清楚，亓瑶瑶的思考方式与常人天差地别，换句话说，她脑子问题太大，没救了，写检讨只能是走过场，实际上无济于事。 　　而裴允与陶青圆就算嘴硬，但都还有救，所以可以压着他们多写点检讨，深刻反省自身错误。 　　亓瑶瑶自然不知道楼远岚的想法，她以为师叔已经宠爱她到光明正大放水的地步，喜笑颜开地感激道：“谢谢师叔！” 　　她收拾着桌上的笔墨，抬眸看向奋笔疾书的裴允与陶青圆，内心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裴允第二版的检讨书字迹工整，陶青圆一脸痛苦地咬着笔杆，脸颊上都沾染了一些墨迹。 　　见状，亓瑶瑶更是止不住嘴角的上扬。 　　唉，没办法啦，师叔就是偏爱她嘛。 　　临走前，兴奋得难以自控的亓瑶瑶又忽然小跑到起身去拿卷宗的楼远岚身后，趁其不注意，得意忘形地搂住男子的腰，脸在他背后蹭了蹭，喜滋滋道：“师叔你真好，瑶瑶就先走啦。” 　　楼远岚手中卷宗重重地砸到地上。 　　果然……他就知道让亓瑶瑶写检讨是没有用的。 　　亓瑶瑶又欢快地小步跳着溜到目瞪口呆的裴允桌边，她眉眼弯弯，嬉笑着伸手捏了捏抬头呆愣地望着她的少年的脸颊，似乎还不够过瘾，她又挑着少年的下巴，忘乎所以道：“我走了哦，你继续好好写检讨吧，至于补偿……明天酒楼我请客。” 　　妈的，凭什么我要写检讨啊！你们明峰实在是太乱了吧？ 　　陶青圆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愤怒地将笔戳在纸上，留下一个个狂放的墨点。 　　回到房中，心情极佳的亓瑶瑶斜靠在小几上，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慢悠悠地从储物袋里翻出传音符。 　　今天瑶瑶大人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看看狗男人给她写了什么信吧。 　　她仔细一看，这张纸还有些高级，右上角画着一个小圆圈，小圆圈中是一个三角形，她好奇地伸手一点，李逸阳深情并茂的朗读声从中传出。 　　亓瑶瑶眼皮一跳，揉了揉耳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又点了一下，停止播放。 　　信的内容结构很是奇怪，三分之一在讲李逸阳二号的事，三分之二在痛骂他是一个广开后宫的渣男。 　　“……你将回信写在这张纸的背面，然后点击发送即可。” 　　根据李逸阳的说法，二号似乎对她极为愧疚，非常后悔杀害她一事，亓瑶瑶沉思片刻，提笔写道：“他应该不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梦里的李逸阳三号……” 　　与半天憋不出一句检讨不同，这一次亓瑶瑶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将三号的风流事迹大致表述一番，尽管省略许多她记不清的细节，但也仍然是会喜提和谐套餐的水平。 　　“因为我从中作梗，三号的后宫死伤大半，所以他最后对我痛下杀手，感觉也没什么留恋，就是将尸体放进水晶棺中保存了而已。往后他还是夜夜笙歌，快活极了，他的前半生也毫无遗憾，我想他没必要重来一次。” 　　她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写道：“其实，以三号的性格，他接管你身体时，离焱来了，他肯定会与离焱大战一场，既然没有，那多半不是他。” 　　“至于你问我的梦从何而来，我不知道。” 　　放下笔，检查一遍内容，确认无遗漏后，亓瑶瑶又补充道：“我的师尊也去魔界了，你不许在他面前乱说话。你的锻骨诀能长出新腿吗？或者说，系统商城是否提供假肢？希望你一切安好。” 　　她故意写得前言不搭后语，是害怕写得太直白吓到李逸阳脆弱的心灵，也不想让师尊的形象显得太过残暴。 　　亓瑶瑶满意地点击发送，她不仅为李逸阳提供详尽资料，甚至还大发慈悲地提醒他可能会被谢淮书打断狗腿的事，实在是仁至义尽。 　　--------- 　　李逸阳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石头上，他翘着二郎腿，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旁边的树叶。 　　任务里的劫匪迟迟不出现，亓瑶瑶的回信又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为了防止二号出来，又不能小睡片刻，可不是无所事事吗？ 　　他打了一个呵欠：“你确定这里有劫匪？” 　　“他们……每月固定时间工作的，今天可能……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吧。”系统努力解释着，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会有人工作这么不认真？难道他们上次打劫的财物都够花了吗？真是没有一点追求。” 　　思及路上遇见的衣衫褴褛、因实力弱小而任人欺负的魔族，李逸阳嫌恶地皱起眉头，他斥责系统道：“你还是稍微有点良心吧，别这么嘴贱。” 　　倏忽之间，四周的温度下降，冷飕飕的，李逸阳迅速地坐直身体，警惕起四周的动静。 　　谢淮书的身影陡然出现于小路尽头，他双手背在身后，临风而立，面上表情莫名，他冷冷地开口道：“想不到在找到离焱之前，会先遇上你。” 　　他的声音穿透浩荡长风，落入李逸阳耳中时清晰得彷佛谢淮书就站在他身侧，轻轻地说出这一句话。 　　“叮咚——” 　　“恭喜宿主……”系统硬生生地止住话头：“哇哦，他已经帮你把劫匪杀了。” 　　几秒后，金晖雨与其他两个长老的身影出现在谢淮书身后。 　　金晖雨的视线先是落到李逸阳头上的魔角之上，她轻晃着扇子，喃喃道：“这就是离焱？” 　　“不。”谢淮书摇头：“这是冒充你弟弟的那个人。” 　　这就是易晖星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大哥？易晖星说她这个姐姐连提鞋都不配的大哥？ 　　金晖雨猛地收扇，她愤怒得面容扭曲，扔出一块留影石，咬牙切齿道：“易长老，好好记录我是怎么揍他的。” 第83章 去魔界前的第10天 努力讨好老丈人|…… 　　见自家庄主斗志昂扬、热血沸腾, 甚至不管不顾地将留影石直接扔了过来，两个长老面面相觑，苦笑道：“这……还望谢峰主海涵。” 　　“嗯。”谢淮书漠然置之。 　　“你竟敢蛊惑我弟弟！”金晖雨气势汹汹，她一掌朝李逸阳的方向拍了过去。 　　定要将这家伙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再拿着留影石回去好好嘲讽教育易晖星一番。 　　蛊惑你弟弟的是元逸, 关他离阳什么事？ 　　李逸阳一个翻滚闪过掌风, 心念电转，思索着脱身之计。 　　只剩下250个任务点的他, 就算勉勉强强开一个最低档的挂，也摆脱不了像一个二百五一样被谢淮书被按着打的命运，加上金晖雨和她带来的两个帮手, 更是惨不忍睹。 　　给亓瑶瑶下聘书, 用系统托管跑回琉璃宗，然后再跑回魔界？毫无疑问, 以后遇见谢淮书会死得更惨，而且二号要是出来了也不好处理。 　　但若只有金晖雨…… 　　他大喊道：“金晖雨，有种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谁赢了，易晖星就是谁的弟弟！” 　　假若易晖星看回放时，听见这一句感人肺腑的话, 大概会当场喜极而泣, 对大哥更加死心塌地。 　　金晖雨面色阴沉，叛逆弟弟虽然十分讨人厌，但好歹是自家的，李逸阳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要抢她的弟弟。 　　哪怕是对一个与弟控两字毫无关系的姐姐，这也是莫大的耻辱。 　　认别人当大哥, 这和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这个姐姐毫无魅力有何区别？ 　　“你们不要插手。”她抬手制止道。 　　她心中清楚李逸阳是在用激将法，却不甚在意，她就不信这小子能越级把她揍了。 　　谢淮书垂眸，半阖着眼看向地面，不置可否，两位长老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金晖雨手中团扇倏忽飞出，于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团扇还未至李逸阳面前，李逸阳忽然闷哼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团扇恰好从他头顶削过去，斩下几缕头发。 　　这大概就是弯腰躲子弹的绝对低配版，下跪躲子弹。 　　就在金晖雨出手之际，李逸阳身后瞬间现出一对冰锤，恶狠狠地对他小腿来了一下。 　　金晖雨怒目圆瞪，扭头看向谢淮书，怫然不悦道：“谢峰主，你为何还要出手？难道这种宵小之辈，我还不能……” 　　“哦。”谢淮书轻轻抬手，冰锤若无其事地消散，他平淡道：“我想对易晖星稍微负责些。” 　　顺便打断这个哄骗无知少女的人的狗腿，忍不住了。 　　“艹！谢淮书这么牛逼的人也会搞偷袭？他不应该清风高节，坚持派小弟们一个一个来，直到你获取足够的战斗经验，原地突破，经过一场苦战之后打败他吗？”系统难以置信：“虽然我们没战斗经验这个设定，但他也不能这样乱来！” 　　深入骨髓、带着阴森冷意的疼痛自小腿处传来，钝物重击之下，腿上必定是青紫一片，尽管有着锻骨诀，他的腿骨恐怕还是断了。 　　李逸阳额上渗出丝丝冷汗，表面不服地盯着谢淮书，实际上则庆幸着……世界上最好的功法就是锻骨诀，愈合速度快，不接受反驳。 　　“谢淮书不会打算把你锤成肉饼吧？”系统打了一个寒颤：“就馄饨铺里的那种肉馅，你今天中午吃的那种。” 　　呕，午饭都要被系统恶心出来了…… 　　李逸阳在心中翻一个白眼：“你还是闭嘴吧，看情况他只是想教训我一下，不然就直接敲头了。” 　　不过谢淮书为什么偏偏要打他的腿？不会是报复他在秘境里带走了亓瑶瑶吧？ 　　倏忽之间，谢淮书已行至李逸阳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逸阳，语气之中掺杂着些淡淡的迷惑：“花溪月是人族，元羲是纯血妖族，为何你还能混有魔族血脉？你与离焱究竟是何关系？” 　　目前是离焱的便宜侄子。 　　不待李逸阳回答，谢淮书又自顾自地说道：“你三番五次冒犯瑶瑶，不过在秘境之中又救了她一次，我不取你性命……” 　　“啊哦，亓瑶瑶回信了。”系统弱弱地提醒道。 　　李逸阳一个激灵，果真从视线余光中发现一道飞速向他奔来的流光。 　　“……我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莫让我瞧见你再缠着她。” 　　语音刚落，千纸鹤嚣张地从谢淮书眼前掠过，直直地坠入李逸阳怀中，轻飘飘的千纸鹤顺着他的衣服，几个翻滚落到地上。 　　呵呵，亓瑶瑶终于回信了，但怎么就高兴不起来？李逸阳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千纸鹤，他要表演一个宁死不屈地吞下传音符吗？给她写信算缠着她吗？ 　　“是你的同伙？”谢淮书伸手虚虚向上一抬，千纸鹤无风自动，歪歪扭扭地飞入他的手中。 　　“你觉得谢淮书认不出亓瑶瑶的字有几分可能性？”李逸阳苦中作乐地问着系统。 　　系统道：“假若他是从来不检查作业的家长，那可能性极大，结合他对亓瑶瑶的放纵，亓瑶瑶文盲一样的成绩，我很乐观。” 　　“我很不乐观。”李逸阳道：“我怀疑他等会还想打断我的手。” 　　李逸阳半跪着，抬眸观察着谢淮书，他拆开千纸鹤，先是粗略扫一眼正面李逸阳以简体字书写的内容，他显然是看不懂的，为难地抿唇，几秒后便翻了一个面。 　　“她为什么要写这个世界的字？我们明明可以加密通话。”李逸阳只瞥一眼，就深感痛苦。 　　幸好他还没仔细看亓瑶瑶写的内容，不然也许会社死到想当场自我了结。 　　谢淮书面色凝重，他的视线徘徊于头几行之间，似乎是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但这只是个开头而已。 　　接下来，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嘴，眉头紧锁，皱成一个紧紧的川字，半点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诧异地瞥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装作满脸无辜的李逸阳一眼，古怪的眼神似乎掠过了少年的某一个部位。 　　有的东西，只一眼，就会让人道心蒙尘，比如亓瑶瑶画面感十足的描写。 　　谢淮书向后退几步，扭头对气哄哄的金晖雨说道：“金庄主不是要出气吗，现在正是时候。” 　　金晖雨没好气地撇撇嘴，她什么身份？可没兴趣打一个败者，但……还是可以尝试一下。 　　李逸阳强颜欢笑着对撸起袖子的金晖雨打打招呼，体贴地建议道：“金庄主，堵不如疏，我愿意帮忙劝解令弟。” 　　“不必劳烦。”金晖雨皮笑肉不笑地踹了他一脚，忽而皱眉，喃喃自语道：“你骨头怎么这么硬。” 　　“他练了锻骨诀。”谢淮书看完最后一段话，他心念一动，空中陡然出现两条寒冰锁链，将李逸阳双手双脚捆住。 　　他面沉如水：“你是一号，二号在你体内，三号又在何处？” 　　三号？ 　　李逸阳不由迷惑，他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三号是说亓瑶瑶梦里那个？” 　　谢淮书点头。 　　“二号是离焱带来的，三号的事情，也许要去问离焱。”李逸阳老实回答。 　　尽管双手双脚被缚，但他心知肚明自己无性命之虞，安全得紧，最多被揍一顿，但有锻骨诀嘛……最不怕揍了。 　　更别提现在还有二号、三号转移仇恨，说不准谢淮书哪天便看他十分顺眼了，向他道歉不分青红皂白打他的事。 　　谢淮书鸦睫微垂，思索片刻后，冷冷开口道：“你随我去找离焱。” 　　都要带着他去找离焱了，果然现在谢淮书对他的好感激增嘛！ 　　“宿主，不要自欺欺人了，他对你的好感一直都是冷淡，没变过。”系统提醒道。 　　李逸阳哪里会理会系统，他正想起身，转念一想，才被锤了一下，现在又表现得活蹦乱跳，岂不是很拂谢淮书的面子。 　　于是他跪着不动，沮丧道：“可是……我的腿，我学艺不精，锻骨诀恢复速度不快，现在还站不起来。” 　　“那就变回原型。” 　　“自己跳进御兽袋里。”谢淮书嫌弃地将御兽袋扔到地上。 　　没事，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没事，当宠物这件事，他早已轻车熟路。 　　没事，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二号出来胡作非为了。 　　头顶魔角，乱糟糟的羽毛一截红一截黄，两个爪子上还被套着寒冰锁链，大黄鸡视死如归地钻进御兽袋。 　　谢淮书捆起袋口，将御兽袋扔到金晖雨手中：“等事情解决，他随你处置，最好关入流明山庄地牢。” 　　“等事情解决，谢淮书一定会良心发现，觉得我能屈能伸、以天下为己任……”李逸阳自我安慰道。 　　“是亓瑶瑶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系统补充道。 　　“你不要乱讲。”李逸阳口是心非。 　　--------- 　　软轿悄无声息地行入宫门，门前雕像静静矗立。 　　尽管是白昼，阮贵妃的宫殿仍给人一种阴郁之感。 　　轿中，姜秋水面如止水，凌虚髻上鸾鸟衔珠冠，凤凰牡丹诃子，绉纱广袖外衫……她许久未穿得如此繁复隆重过了。 　　缓缓走下轿子，他走路的仪态也与在琉璃宗时大不一样。 　　他微微扭头，故意克制着幅度与速度的动作很是拘谨，对着不远处的庙宇，他问道：“那是什么时候修的？” 　　“大约是十年前。”侍女低眉顺眼道：“贵妃娘娘就在寺庙之中等着公主殿下。” 　　多半是母妃为了他修的。姜秋水长叹一口气。 　　他自出生之日，被国师认定为不祥之人，而母妃却不服，她说国师只不过是一个侥幸能窥探天机的修士，只不过是一个眼瞎的凡人。 　　她日日求神拜佛，希望有朝一日能显现出某种祥瑞之兆，证明一切都是国师的误判。显而易见，姜秋水被送去琉璃宗后，她是更加痴迷于此了。 　　走入庙宇，迎面是一方神灵镇压魑魅魍魉的照壁，照壁之后，庭院中石雕香炉鼎内线香密密麻麻。 　　察觉到有人来，虔诚跪于殿中的阮贵妃缓缓睁眼，她扭头，看见姜秋水的身影不由得喜形于色。 　　许多年未见，曾经顾盼生姿的女子苍老许多，姜秋水有些无所适从地行了一个礼，他咧开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努力想让她感到安心。 　　“父皇为何忽然叫我……”姜秋水忽然止住话头，多年未回来，恍如隔世，他究竟该如何自称？儿臣？我？竟是全然记不得了。 　　阮贵妃挥手示意周围的侍从退下，她眼眶有些许红，右手颤抖着摩挲着姜秋水的脸颊：“无妨，秋水随意就好。” 　　细细抚过儿子的眉眼，她警惕地扫一眼周围，将姜秋水又拉近自己几分，她抱着他喜极而泣，哽咽道：“我们母子受的苦……终于熬到头了。二皇子堕马身亡，他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 　　她十分激动，手指深深掐入姜秋水的背，眼中似乎放射出燃烧着生命的光芒。 　　“那又如何呢？”姜秋水神情淡淡，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背：“我是三公主，又不是大皇子。” 　　“不！”阮贵妃忽然叫了一声，她彷佛入了魔似的说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个死瞎子改口了，他说你的命数已经变了。” 　　“呵，什么命数变了？分明是他一开始就看错了……”她喃喃自语着。 　　命数变了？姜秋水眨了眨眼，他有些愣怔地缓缓松开抱着母亲的手。 　　幼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明日一早醒来，国师传来消息说他不是不幸之人，如此，母妃总算能展颜一笑，父皇不会摸着他的头喟然长叹。 　　如今，魂牵梦萦之事终于实现，他心头一震，却如铁锤砸在棉花上，无声无息，他也不知自己该作何想法。 　　也许他早就适应当琉璃宗的姜秋水了。 　　最后，他只表情寡淡地说了一句：“所以，我又是大皇子了吗？” 　　------- 　　“她在阵法课上被吴长老表扬一次。” 　　“她又一次炼器技惊四座，将炼器的成品一个小钗子送给了我，想问我有关你的事。姜师姐放心，我收了礼，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 　　…… 　　“裴师兄警告我别在跟着他们了，不然就又将我送到执法堂，但亓师姐阻止了他，说我跟着也无妨，还省去亲自给师姐写信的功夫呢。” 　　姜秋水独踞云床，默然地将陶青圆最近送来的传音符一遍又一遍地翻着，殿中矮几被掀翻，花瓶碎片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不管念多少遍清心咒，泄愤似地乱砍多少东西，他心中的茫然若失与暴戾之感永远难以排遣。 　　呆坐良久后，他终于传音与陶青圆道：“你不必再替我看着她了，将剩下的传音符给亓瑶瑶，求她来天怀国见我。” 　　“是我求她，来天怀国见我。” 第84章 天怀国第1天 “私奔”去关爱师姐心理…… 　　“姜师姐求我去天怀国？”亓瑶瑶黛眉微蹙, 看着手里捧着的厚厚一叠传音符，忐忑不安，姜秋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陶青圆忙不迭地点点头，左手紧紧攥着那一张传音符, 忧心忡忡道：“我听她的语气, 情绪很是不稳, 恐怕是……” 　　她欲言又止，明明她为了讨好金主爸爸, 已经极力回避亓瑶瑶与裴允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事实，为什么姜秋水还是醋疯了呢？ 　　恐怕是有大事发生。 　　亓瑶瑶心头一沉，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你告诉我, 我考虑过后, 会自己回复师姐的。” 　　其实不必思虑再三、权衡利弊，亓瑶瑶心中明白, 姜秋水不善交际，却一直都以他含蓄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关心着自己，他从不求回应, 似乎单方面的付出就已经令他心满意足。 　　此时，姜秋水难得有一件事要拜托亓瑶瑶去办，不是难事, 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亓瑶瑶又怎会拒绝？ 　　可问题是…… 　　她被禁止离开琉璃宗了，如此一来，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告诉陶青圆她要出去。 　　楼远岚向谢淮书告状后，谢淮书立刻回信，责令楼远岚将裴允随随便便塞到哪一个外出任务的弟子队伍中打发出去，再严加看管亓瑶瑶。 　　不过万幸的是, 楼远岚对谢淮书过犹不及的行为不太赞同，裴允还没被支出去，因此亓瑶瑶还能找到帮手。 　　-------- 　　第二天一早，亓瑶瑶偷偷溜进执法堂，趁着楼远岚不在，轻手轻脚地将一封信放在桌上，而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这算不上先斩后奏，师叔一向疼爱她，面对这种特殊情况，她又在信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师叔怎么会不同意她去找姜秋水呢？ 　　但说到底，亓瑶瑶难免有几分心虚，她清清嗓子，微抬起下巴，倨傲地走过弟子们的书桌，背着手快步走出执法堂。 　　亓瑶瑶刻意避开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弟子，步履匆匆行至芙蓉湖边，她驻足远眺，发现湖边巨石后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现。 　　看来裴允已经按时到了。她嘴角上扬，欣慰地长舒一口气，小步走去。 　　“我……你可不可以自己打晕自己？”少年支支吾吾的声音从石后传来，他的声音极轻，彷佛在好声好气地与人商量着一件事。 　　他在与谁说话？不会出师未接身先死，他们已经被人发现了吧？ 　　亓瑶瑶花容失色，她急忙绕到石后，只见裴允左手拿着一张符纸，右手握着一只滴着墨的毛笔，地上散落了不知多少张废弃的符纸，他嘴抿成一条直线，面有难色。 　　而站在他对面的女弟子面无表情，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裴允，一言不发，她正是被楼远岚派来监督亓瑶瑶与裴允的弟子。 　　“你在干嘛！”亓瑶瑶小声惊呼一声，她走近一步，不满地戳了戳裴允的腰，责备道：“我不是都把她打晕了，让你把她捆起来吗？你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 　　女弟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中途醒了，他畏手畏脚，打的结松松垮垮，就是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走，别人也不会信这么蹩脚的捆法能困住人。” 　　“你把她当五花肉一样捆一捆都不会吗？”亓瑶瑶此话一出，那女弟子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看。 　　裴允低头，声如细蚊，弱弱地解释道：“这个……总归有身体接触，我怎么能对昏迷的女孩子上下其手呢？” 　　实际情况却不仅如此，他见亓瑶瑶关心姜秋水至极，不免有些吃味，心中纠结万分，姜秋水是他的师姐，他有义务出手相助，但见到亓瑶瑶心急火燎……反正姜秋水贵为公主，在自家也出不了大事。 　　这想着想着，略一走神，结就乱了，人就醒了。 　　“那你……”至少把她打晕吧？亓瑶瑶不赞成地皱眉。 　　那女弟子不耐烦地打断亓瑶瑶，恼怒道：“这个懦夫又说我们是同门，他不能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孩子出手，所以偏要回忆什么能无痛让人昏迷的法咒，可惜他脑子里空空荡荡，试了许多次都未成功，只能拜托我打晕自己。” 　　“我把自己打晕？你们把楼长老当……”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向裴允怀中，裴允大惊失色，急忙一个闪避，只敢远远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缓降到地面。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亓瑶瑶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假装潇洒地拍了拍手：“呵，裴允，真不敢想象你没了我以后如何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活下去。” 　　说完，她舔舔唇，从裴允手中抢过纸笔，潦草地写上“抱歉”，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瓶丹药，压在纸上。 　　又蹲在地上将那弟子翻了一个面：“你不能让女孩子脸朝下躺在地上。” 　　“亓瑶瑶，真想不到你的礼数还能如此周到。”裴允心情复杂，他摸了摸鼻子，其实没动手打晕，也是他消极抵抗的手段之一。 　　----------- 　　当天，琉璃宗内就传出了亓瑶瑶与裴允私奔的流言。 　　众人议论纷纷，认为此事疑点重重，蹊跷至极。 　　众所周知，亓瑶瑶从前的掌上宠鸡是李逸阳，可惜李逸阳叛出宗门，私奔是否意味着他们两人的感情尘埃落定，亓瑶瑶已经移情别恋？ 　　亓瑶瑶与裴允青梅竹马，身份地位相当，乃是天作之合，有何必要私奔？ 　　张曼儿声称可能性之一是亓瑶瑶带着护卫去找李逸阳了，裴允只是护卫，不参与恋爱。 　　某些粉丝不相信自己的女神会动凡心，坚称是裴允强行拐走了亓瑶瑶，情愿执法堂速速追查此案。 　　而当这些八卦者被楼远岚派人一个个抓入执法堂后，新的流言内容就成了楼远岚孤寡太久，心生不满，对情侣们棒打鸳鸯，逼得年轻弟子出走。 　　--------- 　　姜秋水送亓瑶瑶的宝石凤凰，不仅外表华美，流光溢彩，速度在众多飞行法器中也是数一数二，比宗内的楼船快上许多。 　　凤凰肚中的小舱室内，棉毡铺地，装饰奢华，亓瑶瑶却坐卧不宁，离开琉璃宗后，她一连用了七、八张传音符，告诉姜秋水她们已经出发，又问究竟是何事发生，好让她心中有个准备。 　　不过也许是传音符速度太慢，她太心急，也许是姜秋水郁郁寡欢不想回信……反正两个时辰没得到任何回复，她已有些惴惴不安。 　　见状，裴允亦有些闷闷不乐，时不时地小声嘟囔一句：“那传音符哪有能送得那么快的？说不准我们在我们到之前，师姐心情又好了呢。” 　　亓瑶瑶透过通透如水晶的凤凰身体，心不在焉地望着外面景色，忽然之间，一座城池映入眼帘，自高空之上看下去，虽看不清楚具体面貌，但能确定那城池规模不菲。 　　她急忙问道：“我们是不是已经进入天怀国境内了？” 　　闻言，裴允看一眼地图，摇头道：“没那么快，这座城池应当是……”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地图，动作一顿，几秒后又拿起地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眉头越锁越深，迟疑道：“天怀国与琉璃宗之间，不该有规模如此庞大的城市。” 　　亓瑶瑶诧异地瞪大眼睛，赶忙抢过地图：“我们不会走错方向了吧？” 　　她对着指南针，紧张地旋转着地图。 　　被亓瑶瑶质疑，裴允心中莫名有几分不满，他解释道：“我还不至于连方向都搞错，这城池附近草木茂盛，森林甚至紧挨着城墙，也瞧不见官道，说不定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城，所以这地图上没有记载。” 　　对比着地图，亓瑶瑶发现裴允所言不虚，但她仍是眉头紧缩，心中甚是不安。 　　--------- 　　“他们就要到首都了，路上听见传言，魔尊被赶出魔界的亲弟弟离焱，实力暴涨，杀回魔界，已得到魔尊之位。”系统难得尽职尽责地对李逸阳汇报着情况。 　　躺平在御兽袋中的大黄鸡随口道：“离焱心愿已了，另一个系统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吧？你有何应对之策？” 　　没有。 　　它又没销毁另一个系统的权限，又……咳咳，实力略有欠缺之处，分不出李逸阳一号和二号灵魂的差别。 　　但这样丢脸的事，肯定不能说出来啊。 　　系统灵机一动：“我有一万全之策，让谢淮书同时杀了你和离焱，我与你绑定，拼手速捡灵魂肯定比它快，到时候我把你们的灵魂一捡，宿主死亡，自动传送回系统中心，二号肯定也来不及改我的代码。” 　　“到时候，我就将二号和离焱作为它祸乱世界的铁证，让专业人士来销毁……” 　　“我呢？”李逸阳不抱希望地插嘴道。 　　“舍生取义。”系统斩钉截铁道。 　　这样的回答，还真是在意料之中。 　　大黄鸡黑溜溜的小眼睛中闪烁出智慧的光芒，他和颜悦色地说着：“那为什么不把代码权限给我，我和他比拼一下编程能力，探究系统的智力极限，你舍生取义呢？” 　　“艹！”系统震惊。 　　这个系统，它真的很不文明，只准它损他，他一损它，就开始骂人。大黄鸡叹气。 　　“艹！”系统又叫了一声。 　　“喂！”李逸阳警告道：“骂一句就够了啊，别得寸进尺。” 　　系统深吸一口气，狂躁道：“亓瑶瑶为什么会跑去天怀国啊！别用那种大惊小怪的眼神好吗？舔狗，等我说出来，心急如焚的就是你了。” 　　“你居然有能力感知到亓瑶瑶？”李逸阳诧异，却没有顺着系统的心思追问，反而嘲讽道：“我还以为你的感知能力仅限于视线范围之内呢。” 　　“因为她开地图了啊！”系统咆哮道，它语速极快：“天怀国是飞升前的最后一个地图，姜秋水和亓瑶瑶都在天怀国时就会自动开启，自动开启是指就算你不在，你不做任务，剧情也会随着时间自己走啊！我们的主线任务又没了一个！” 　　“最终boss是谁啊？”大黄鸡甩了甩脑袋。 　　“是姜秋水。” 　　大黄鸡满不在乎地理理毛：“那没事。反正离焱和二号的事一解决，你多半就滚回系统中心了，我们本来就不会做那边的任务。” 　　“舔狗，那亓瑶瑶呢？！” 　　“最终boss是姜秋水，杀亓瑶瑶证道的人是李逸阳，飞升前的最后一个地图，buff都叠满了，她单独在那边怕是安全得不行，你休想骗我过去。” 　　鬼知道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二号会不会跳出来整一个道歉、结婚、感情破灭、杀妻证道一条龙服务啊！ 　　这种狗男人看似悔恨至极，但有前科，人品败坏，绝不能信，必须得防。 第85章 天怀国第2天 姜姝清与剑灵 　　皇城。 　　雕梁画栋的宫殿大门紧闭, 盏盏宫灯亮起，暖黄色的光落在姜秋水面上，他一贯冷漠的神色也有了些暖意，透露出几分温柔来。 　　“师姐, 我们再过, 呃……”少女声音一顿, 一旁的裴允小声提醒着，而后她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继续说道：“两天就到了。” 　　两天吗？按着传音符来回耽搁的时间，大约是明天晚上了。 　　姜秋水指尖温柔地摩挲传音符，他缓缓合上眼, 在脑海中勾勒着亓瑶瑶满脸关切地想着他, 对着传音符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的模样。 　　传音符中，少女的话还在继续：“师姐送我的飞行法器真是又好看又实用, 衬得瑶瑶之前的法器多寒酸……” 　　“还好有裴允在，不然我们路上又迷路了，那些崇山峻岭怎么都长一个模样？” 　　待声音消失, 耳边清净得姜秋水很是不适应，他拆开另一张传音符，出乎意料, 那是裴允发给他的传音符。 　　少年不情不愿的声音传出来, 他的声音极低，似乎是躲在哪里说的：“师姐，你要是在家待得不开心，那不是直接回琉璃宗就好了吗？哪里……哪里要那么麻烦。” 　　裴允真是胆子肥了，才敢这样与他说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姜秋水不慌不忙地折起传音符, 心中罕见地平静，裴允……偶尔也没那么讨人厌。 　　-------- 　　宝石凤凰落在一座城池城门附近的高台上，此处已渐渐靠近天怀国中心地带，不论从何处来的人，都必须停留检查身份后，才能继续前进。 　　“应该拿弟子令牌就行。”裴允不确定地说道。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在没有长老看管下独自离开琉璃宗，对各国各地的规矩一知半解，只能结合裴允从书上看来的知识，看着其他人的举动，依葫芦画瓢。 　　“等等，你再等我观察一下。”亓瑶瑶出声制止正准备走出舱室的裴允，弟子令牌上有她的真名，若是弄错了流程，她瑶瑶大人岂不是会丢脸丢到天怀国去？ 　　高台上站着不少士兵，领头的有筑基期修为，其他的都是毫无灵力之人。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在宝石凤凰旁，马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他翻身跳下马车，不知对原本趾高气昂的士兵队长说了什么，只见队长表情忽然有几分惶恐，扭头呵斥其他人不要再拦着马车。 　　看来是正巧撞见了低调出行的权贵，毫无参考价值。 　　亓瑶瑶瘪瘪嘴，耐着性子准备再等些一般人看看。 　　只是高台空间有限，停了宝石凤凰与马车后，再容不下别人，明明已被放行，那马车却停着没走，它静悄悄地停着，士兵们也不敢催促。 　　奇怪的是，也无人上前催促亓瑶瑶他们。 　　但是亓瑶瑶瞥一眼空中盘旋的各类飞行法器，忽而有些心虚，推着满头雾水的裴允走在前面，硬着头皮走出舱室。 　　“我……”裴允还未开口，便被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行礼声打断：“参见两位大人。” 　　亓瑶瑶目瞪口呆，受宠若惊地从裴允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士兵，难道……他们的名头已经这么响了？ 　　裴允回头看向亓瑶瑶，眼中亦满是震惊与不知所措。 　　马车处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而后又是箱子盖上的声音，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掀开窗纱，染着丹蔻的手指娇艳无比，士兵们却不敢抬眸去看。 　　云鬓花颜金步摇，姜姝清眉眼之间隐隐有些姜秋水的影子，却比他柔和许多，她漫不经心地看向两人：“你们是姜秋水的同门吧？国中人人都知晓，这凤凰是皇家御用之物，看来她还挺喜欢你们。” 　　“既然要去都城，何不与我同行？” 　　--------- 　　舱室内，侍女低眉顺眼跪坐一旁，动作轻缓地为三人斟茶。 　　姜姝清神情惬意，自然地举杯抿茶，而亓瑶瑶与裴允看着那恭顺异常的侍女，又偷瞄一眼沉默寡言如雕塑般的马夫，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哪里适应看一眼茶杯就有人斟茶的生活。 　　“我是姜秋水的姐姐，姜姝清。”姜姝清莞尔一笑，十分平易近人：“若我没猜错，你们就是裴允和亓瑶瑶吧？” 　　“对呀，姐姐，你怎么知道？”亓瑶瑶自来熟地应答道。姜秋水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起过姜姝清，姜姝清看上去却挺关心姜秋水在琉璃宗的生活。 　　姐姐？ 　　姜姝清笑容浅浅，不置可否，亓瑶瑶果真如她打听到的一样开朗活泼，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两位。”姜姝清垂眸，不欲回答亓瑶瑶的问题。 　　她指尖在小几上一点，侍女彷佛与她心意相通般，动作从容地自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通体乌黑的剑匣，双手捧着奉上。 　　姜姝清轻轻打开剑匣，亮白绸缎间，躺着一柄寒光似水的血剑，剑光乍泄，血气汹汹。 　　亓瑶瑶不禁皱眉，这柄剑就像离焱那把刀似的，令人不寒而栗，不知剑下有多少无辜亡魂。 　　血剑忽然一颤，裴允惊疑不定，急忙将亓瑶瑶护在身后，迟疑地看向姜姝清：“请问公主……” 　　姜姝清歉意地笑笑，她垂眸看见剑柄上凭空生出的一只血色眼眸，眼神有一瞬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呆愣，旋即她解释道：“此乃厌生剑，传说是姜氏一位先祖之佩剑，直到前几日，我派去的修士才在废城找着它。” 　　“祖训说，若能得它认主，就定能继承皇位。” 　　此种皇室辛秘，为何要与他们两个不相干的人说？ 　　裴允皱眉：“我不知公主是何意。” 　　她毫无灵根，注定无法令厌生剑认主，姜秋水却有灵根，多年来，她派去搜查厌生剑的人手一直与阮贵妃的人明争暗斗。 　　唯一的皇子一死，阮贵妃便心急火燎地撺掇父皇召回姜秋水。 　　是何用意？还不明显吗？尽管她清楚姜秋水无意皇位，也不能托大。 　　不过此中各事，不必告诉这两人，于是姜姝清说道：“纵使我毫无灵力，也能看出这是一柄杀孽重重的魔剑，所以我想拜托两位……” 　　她语句一顿，似乎有些眩晕，秀眉微蹙，半阖着眼，虚弱地揉了揉额头。 　　侍女担忧地迎上前，她却陡然睁眼，表情冷漠地推开侍女，又对亓瑶瑶展颜一笑，娇媚道：“我想拜托你们帮我找到它真正的主人。” 　　“既然公主说这是一把魔剑……它的主人又是姜氏先辈，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吧？”裴允欲言又止。 　　“自然是转世。”姜姝清含情脉脉地摸着剑柄。 　　亓瑶瑶终于按耐不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奇怪道：“可是这主人一看就不是好家伙，我们为何要去找他？” 　　“他不是好家伙？”女子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他明明性情温和，怜悯弱者，最是和善温柔。” 　　与此同时，裴允警惕地拉过亓瑶瑶，在她手上写字道：“别看剑。” 　　亓瑶瑶心中自然早就反应过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姜姝清，心中盘算着如何稳住被血剑蛊惑的女子。 　　“糟糕！公主！”马夫却沉不住气，他猛觉不对，大吼一声，捏起法诀就想唤醒姜姝清。 　　被扰了兴致的剑灵恼羞成怒，无人驾驭的血剑于倏忽之间一跃而起，连劈五剑，马夫的身躯重重倒下。 　　侍女惶恐不已，颤抖着跪在地上，蔓延的血水染红她的裙摆，她却不敢动弹。 　　怎么会有人对着这样一把杀气腾腾的剑还有胆子上前去送啊？！他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亓瑶瑶攥紧裴允的手臂，赶紧假意道歉道：“对不起，那真还是我误会他了。既然你要我们帮忙找人，可否说说他的外貌和性格？” 　　“他……”剑灵如痴如梦，作西子捧心状：“虽然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但他应当是俊美无比的，不过他最显眼的，还是他的慈悲心肠。” 　　“我诞生之日……”她看着空中飞舞的血剑，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继续呀，我好好奇他的菩萨心肠与飒爽英姿。”亓瑶瑶强自镇定道。 　　姜姝清欣慰地笑笑，血剑安静地躺回剑匣之中，她继续道：“我诞生时手无缚鸡之力，他却不嫌弃我孱弱，反而精心照料，不辞辛苦，日夜兼程，攻城掠地，为我取得上好的血食。” 　　“他成为一方霸主后，对我更是宠爱有加，连他的血亲在他心中也远不如我珍贵，他的兄弟妄图得到我，都被他无情斩杀。” 　　“可惜……”姜姝清鸦睫微垂，很是失落：“可惜他后来渡劫时被天雷劈死了，我也晕厥了许多年，主人是剑修，没了我，肯定实力大减。” 　　说到动情处，她嚎啕大哭起来，悲痛地擦着眼泪：“他独自一人，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这不就是一个作恶多端、犯下许多杀孽的魔头被天道惩恶扬善的故事吗？ 　　亓瑶瑶咂舌，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见姜姝清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赶忙惋惜道：“确实，他这样一个和善敦厚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惜，也不知道他今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裴允附和点头，又小心道：“请问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是不是天怀国的开国皇帝？” 　　“皇帝？他是皇帝。但是……天怀国？”姜姝清很是迷惑。 　　这个剑灵真是完全不装了呢。 　　裴允取出地图，虚虚比划几下：“就是这一块区域。” 　　姜姝清凑近看了看，她不屑地摇头，又伸手重新画了画：“比这小地方大得多。” 　　裴允恍然大悟：“那他应当就是开国皇帝，天怀国虽还是数一数二的大国，但地界比最鼎盛时期小上许多。” 　　“他的转世应当还是皇室中人，我从来都是靠剑意分辨主人，不太分得清那些姓姜的人气息上有何区别，反正这具身体不是。”姜姝清嫌弃道：“她知道你们是那什么姓谢的家伙的弟子，竟然想求你们销毁我。” 　　“真是不要脸，我的主人才是皇室正统。” 　　剑灵思索片刻：“你们帮我寻找那样善良伟岸的皇室中人，我会跟着你们。” 　　引狼入室。亓瑶瑶与裴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亓瑶瑶灵机一动，她建议道：“我们的师姐姜秋水也是天怀国公主，他对皇室众人肯定很是熟悉，不知前辈介不介意我们先传音给他，让他先多加留意？” 　　“反正前辈普天之下无敌手，也不会担心我们勾结暗害前辈吧？” 　　“不错，你可以将此事告诉你师姐。”剑灵同意道。 第86章 天怀国第3天 争风吃醋 　　“其实我大概半个月之前才生出神智。”剑灵控制着姜姝清的身体, 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不过我天资聪颖，记得从前的许多事。” 　　“怪不得你的主人如此宠爱你。”亓瑶瑶强颜欢笑，她暗松一口气，幸好这剑灵初生灵智, 是个不折不扣的智障, 与离焱那个神经病别无两样。 　　哄骗智障, 她轻车熟路嘛。 　　宝石凤凰在约定好的地点缓缓落下，亓瑶瑶恭恭敬敬道：“前辈您先请, 这里就是皇宫。” 　　她隔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窗，指向远处阶梯上一个身着衮冕的中年男子，轻声道：“前辈, 这便是当朝皇帝, 我师姐思来想去，您的主人是天命之子, 他最有可能了。” 　　“您是先祖佩剑，皇上听闻有机会与您相认，深感荣幸, 您且一试他的剑意。” 　　“真的？”剑灵眼前一亮，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试试，她瞥一眼裴允, 威胁道：“假若你们找错, 我就先杀了这小子的全族。” 　　亓瑶瑶心情复杂地看着美貌女子抱着剑匣走出舱室，她与裴允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明显的一个陷阱，也会有人不长脑子地踩进去？不过，一把剑好像确实没地方长脑子。 　　-------- 　　十二旒珠微微颤动，姜城面无表情地看向广场之中毫无风度走来的姜姝清, 他忽而眉头一皱，轻轻举起左手。 　　一旁白色锦服的男子眼神微动，旋即，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斩向姜姝清。 　　这剑光看似杀意凌冽，志在必得，其实却只是为了转移剑灵注意。 　　“主人！”果不其然，剑灵欣喜若狂，厌生剑飞出剑匣，发出激动的嗡鸣声。 　　只是看清男子手上的凌波剑后，她愣了一愣，语气顿时有几分伤心：“主人，你怎么有别的剑了？是不是这个废铜烂铁勾引你？” 　　在剑灵黯然神伤的瞬间，半空之中法阵一闪，一道锁链如飞蛇般紧紧缠住剑身，姜姝清的身体一阵猛烈的颤抖，旋即双目紧闭，晕倒在地。 　　“主人，你不会是想要抛弃……”剑身上的血眸瞪大，即便被锁链束缚着强行飞回剑匣中，剑灵仍不可置信地念叨着。 　　“哐”地一声，剑匣重重合上，广场中一片寂静。 　　一个黄衣少女缓缓自法阵中走出，她表情寡淡，捡起剑匣，咬破指尖，在黑木上画下一个法阵。 　　她抱着剑匣，眼眸低垂，喃喃自语道：“师尊说，你本该两百年后出世，果然，命数皆变。” 　　她扭头，看向姜姝清的眼神之中似有悲悯，她指尖输出一股灵力，姜姝清旋即猛烈地咳嗽起来，悠悠醒转。 　　少女转身对皇上点头示意事情已了，她并没有行礼，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亓瑶瑶目瞪口呆：“好厉害……” 　　“书上说，人族大国中有许多能人异士，但是……”裴允欲言又止。 　　但是这是不是对比的他们两个琉璃宗来的乡巴佬太烂了？很丢谢淮书的脸。 　　亓瑶瑶自动补齐这一句话，她鼓气道：“我筑基期，你金丹期，我们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如果有人一定要问，我就说我们是净峰的。” 　　躲在裴允身后的侍女喜极而泣，激动道：“这是国师大人的弟子，我们总算得救了。” 　　说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泪流满面地跪在姜姝清身边，小声地呼唤着她的公主。 　　亓瑶瑶正准备跟过去，裴允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他扫一眼空旷的广场，小声地对少女解释道：“皇室纠纷，我们不好去凑热闹，就在这里等师姐来找我们。” 　　八卦都不想听？ 　　亓瑶瑶远远望一眼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与在侍女搀扶下勉力走动的姜姝清，呃……这八卦好像确实不适合他们听。 　　“那我们就等师姐，顺便远远看看。”她附耳说道。 　　姜姝清跪在地上，亓瑶瑶猜想她内心定是惶恐不安，在说些道歉的话语，皇帝却是不想理会她，转过身，御袍拂动，大步离去。 　　那白衣男子的身形…… 　　亓瑶瑶皱眉，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他的身形倒是有些眼熟，身量颀长，略显单薄，阳光正巧照射在他玉冠中嵌着的流光溢彩的宝石上，更是晃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轻轻推了推身旁的裴允，问道：“裴允，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师姐啊？” 　　“不是吧？”裴允敷衍道：“师姐没事穿男装干嘛？他们都是兄弟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不也正常？” 　　真气人，亓瑶瑶怎么想念师姐已经疯魔到见个男人也说是姜秋水的地步了？ 　　师姐不就是心情不太好吗？他的心情，其实也不太好呢。 　　------- 　　“自作聪明。” 　　脑内回荡着父皇无情的话语，姜姝清额上冒出虚汗，她恍惚地跪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本以为有一争之力……但她已经输了吧？ 　　她究竟是何时着了厌生剑的道？她全然不知。 　　也许在找上亓瑶瑶之前，便已被血剑影响了。亓瑶瑶是姜秋水同门，怎会帮她？ 　　但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那就是无论如何、无论用何种蹩脚的谎言、无论用如何暴力的手段，都想从姜秋水手中夺去一物。比如……她青眼有加的师妹。 　　“踏、踏”，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如雷鸣般落在她的耳中，姜姝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抬眸，眼前是一双云头靴。 　　“大胆，你怎敢……”侍女代替她训斥道，声音却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些害怕。 　　姜姝清无心再管所谓礼数，她抬头，眼前人面若好女，眸若寒星，是那张她时时会被拿去比较的熟悉脸庞，眼神阴冷至极。 　　“姜秋水？！”她震惊地大叫道：“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姜秋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冷冷道：“自不量力的废物，一个人送死不够，还想将别人也拉入险境，以后莫再做这样的蠢事。” 　　废物？姜姝清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姜秋水足尖一点，衣袂轻扬，转眼间亦飘然离去，徒留姜姝清一人跪坐于原地，心潮汹涌。 　　--------- 　　真离谱，师姐还能是男的。 　　裴允食不知味，纵使面前铺满他平时未见过的山珍海味，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戳着碗中的食物，时不时抬眸扫一眼看似相谈甚欢的两人。 　　“亓瑶瑶，你适应得这么快，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强颜欢笑道，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少女讪笑着挠了挠脑袋：“前段时间才猜出来，所以不太意外。” 　　她又嗔怪似地瞪裴允一眼：“你那么大惊小怪干嘛？他是男是女，是师兄是师姐，又不影响他是我们琉璃宗明峰的人。” 　　说着，她邀功般地朝还有些不自在的姜秋水笑笑。 　　怎么猜的啊？看背？还是看啥？ 　　一细想，裴允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们在同一间屋子里居住过一段时日……还是他提议的。 　　太好了，那时候他正和小白睡在狗窝里，现在小白在御兽园都已经子女成群了。 　　姜秋水斜睨一眼失魂落魄的裴允，神情自若地为亓瑶瑶夹菜，温言细语道：“瑶瑶在莲明城的酒楼就喜欢点这道菜，尝尝宫中御厨的手艺是否合胃口。” 　　亓瑶瑶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好吃，她喝一口水，一脸餍足地摸了摸小肚子：“太合胃口了。” 　　“喜欢就好。”姜秋水羞赧地移开视线。 　　有什么好吃的？裴允放下筷子。 　　“师——”他话到嘴边，转了许久才转过弯来：“师兄，你叫我们过来，究竟是何事？那厌生剑，为什么又叫你主人？” 　　亓瑶瑶在桌下轻轻踢裴允一脚，黛眉微蹙，很不赞成他突然提起此事的行为。 　　姜秋水眼神微动，他定定地看着裴允，嘴里却是对着亓瑶瑶在说话：“瑶瑶，我总觉得，裴允在我当师姐时，要对我恭敬许多呢。” 　　似乎确实如此。师姐在意他性别一事明明这么明显，裴允却没点眼力见。 　　闻言，亓瑶瑶又踹了裴允一脚。 　　裴允很是气恼，他咬牙切齿地回敬一脚，力度不大，他也不敢很大。 　　“他踢我。”姜秋水轻描淡写道，他早就察觉到桌下的暗潮涌动，故意将腿伸了过去。 　　“裴允！”亓瑶瑶尖叫一声。 　　姜秋水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女恶狠狠地教训裴允，心中苦闷忽然间便一扫而空，畅快不少 　　。 　　以男装出现在两人面前，本就是冒险之举，但亓瑶瑶对他的态度自然，甚至对一些稍微有些逾矩的行为也毫不抗拒，他心中的顾虑打消许多。 　　不过…… 　　他敛眸，瑶瑶的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啊。 　　“瑶瑶别气了。”姜秋水缓缓开口：“裴允心直口快，我不是很介意。” 　　别气了，体现出他对亓瑶瑶的关心。 　　心直口快，是在骂裴允不长脑子。 　　不是很介意？那不还是介意吗？ 　　裴允一通盲目分析，他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避开亓瑶瑶的视线，愤怒地瞪姜秋水一眼，为什么姜秋水一变性、一回皇宫，就比从前心机许多？ 　　难道城府深沉是皇室中人的必备技能吗？！ 　　“别再乱说话。”亓瑶瑶小声嘀咕一句，简直是火上浇油。 　　裴允，完全不是对手。 　　姜秋水满不在乎地给裴允夹上一筷他最讨厌的菜，开口道：“既然你好奇，我便告诉你好了。” 　　“师姐……呃，师兄？”亓瑶瑶体贴道：“你现在若不想说，不必急着说。” 　　“没事。”姜秋水道：“因我出生之日，国师预见我男生女相，身负诅咒，会招来灾祸，他们便将我当作女子抚养，后来将我送去琉璃宗。” 　　“最近国师说我命数有变，我就被叫了回来。具体的事，我却是在你们发来厌生剑的消息，去寻国师时才知道的。” 　　“预言中，我是血剑主人，会带领天怀国走向灭亡。” 　　姜秋水一顿，彷佛陷入沉思之中，旋即继续道：“他……父皇很久之前就令国师寻找压制厌生剑的方法，所以它才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收服。” 　　“而且，也许是因我命数有变，血剑出世的时间比预言中早上许多，实力尚未完全恢复。”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我看父皇……啊不，皇上他其实也很关心师兄呀。”亓瑶瑶笑吟吟道：“他为了师兄的安全，将你送到全天下最好的师尊手下拜师学艺，知道诅咒没了，又急忙把你叫回家，肯定是很想你。” 　　少女的笑容毫无阴霾，说出的话也是与姜秋水平日想法截然不同的角度，他低声道：“也许是吧。” 　　也许确实如此，所以他侥幸存活至今，没有在出生那日就被处死，以绝后患。 　　好端端的预言，怎么就变了呢？ 　　唔……他裴允不是想诅咒姜秋水，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眼见两人四目相对，姜秋水耳根开始泛红，嘴唇微动，一副就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的样子，裴允清清喉咙，打断道：“师兄，你的命数为何突然变了？国师怎么突然就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姜秋水风轻云淡地瞥一眼裴允，回答第二个问题道：“说出未来之事，恐遭上天责罚，但既然我命运改变，他当然能将原来的预言告诉我。” 　　“至于为何变了……” 　　“因为一个人。”姜秋水意有所指地看着亓瑶瑶。 　　“谁呀？”少女眸若星辰，满心期待地问道。 　　裴允抿唇，忽然就很后悔自己又挖了一个坑。 第87章 天怀国第4天 家人 　　少女嫣然一笑, 眸若星河，她双手托着下巴，扑扇着卷长的睫毛，乖巧地看向姜秋水。 　　“与师兄命运紧密相缠之人, 究竟是谁呀？” 　　明知故问, 肯定是你啊。 　　为何是你？又能轻而易举地扯出一大堆所谓上天注定的缘分。到时候看你这个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的亓瑶瑶如何装疯卖傻。 　　裴允神色恹恹, 他自欺欺人地捂住半边耳朵，右手握着筷子, 像握着匕首般愤愤不平地戳着盘中可怜的食物。 　　姜秋水却不急着回答，他假惺惺地看着裴允，担忧道：“裴允, 怎么了？我看你吃得很少, 是御厨的手艺不合胃口吗？还是青玉镶赤金箸用着不顺手？” 　　他虚伪的关怀很是僵硬，其中的阴阳怪气毫不掩饰, 似乎是在模仿着记忆中某个妃嫔的语气。 　　亓瑶瑶察觉到他语气的不自然，却只当是师兄不习惯如此直白地关爱裴允，毕竟平时师兄随随便便说上几句话, 就会开始脸红。 　　“对呀，你都没吃几口。”她扭头看向裴允。 　　“我……”裴允硬着头皮吃了一口，他味同嚼蜡艰难地吞下后, 强颜欢笑道：“呵呵, 其实也不是不合胃口，只是见到师兄，太激动，一时间忘了吃。” 　　“哦。”姜秋水恍然大悟般应了一声，他旋即道：“其实，改变我命数之人是谁, 国师没有告诉我，不过……” 　　“不过什么呀？”亓瑶瑶被吊足了胃口，她扬起圆嘟嘟的脸，忍不住娇声娇气地催促道。 　　男子目光清澈如泓，望着她如一滩幽静池水，眼中肆意嚣张的锋芒暂藏，转而是徐徐图之的沉稳，亓瑶瑶不由一愣。 　　总觉得师姐变师兄后，性格也变了些许…… 　　姜秋水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似锦繁花：“不过我心中已有推测，若为帝王，我愿与她共享盛世繁华，若不为帝王，闲云野鹤，世间佳肴，漫漫仙途……我想陪她去做她最喜欢的事。” 　　“瑶瑶意下如何？”他的脸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泛红，这句话虽有些委婉，但确实已经到了姜秋水的极限。 　　没了诅咒，谢淮书再无理由阻止约束他。 　　海晏河清，万臣朝拜，假若他真有一天不得不担负起迟来的属于大皇子的责任，他只希望有一人能长伴于他的身旁。 　　但也许，他也会为了那个人，义无反顾地离开天怀国，割舍姜秋水这一个名字。 　　“挺好的。”亓瑶瑶不暇思索道。 　　嗯？ 　　姜秋水脸上微微泛红，眼神有些躲闪，他轻声道：“瑶瑶……当真觉得挺好的？我本担心，你会……”拒绝我。 　　“啪”地一声，裴允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 　　他忍无可忍，终于爆发道：“他当然是要与他未来的皇后，不知哪位世家贵女共享盛世繁华，他会有三宫六院，天下佳人，逍遥快活无比，亓瑶瑶，你去凑什么热闹？” 　　欸？ 　　为什么说她凑热闹？ 　　她不是在鼓励师兄勇敢追求真爱吗？ 　　亓瑶瑶先是一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她急急忙忙地摆手解释道：“我不想和师兄……啊，不是，我确实也想共享富贵啦，但是，呃，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想说，师兄的提议很不错啦……师兄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一定也会赞同的。”她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有些焦急地揉了揉头发，将好好的发髻拉扯得有些散乱。 　　师兄说过，他有一心上人，甚至向她请教了如何讨那人欢心。她心中猜测这神秘女子与改变命数之人有关，光想着打听一二，没想到裴允一个胡搅蛮缠，差点让师兄误会了她。 　　她亓瑶瑶！才不是那种！会对自家的师兄师姐产生非分之想的坏师妹呢！ 　　“嗯，我知道。”姜秋水虚虚掩住口鼻，他半敛着眸，耳朵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提议不错，却略显唐突，还是要脚踏实地向瑶瑶证明自己，方能得偿所愿。 　　见亓瑶瑶的反应，裴允却是喜上眉梢，亓瑶瑶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迟钝异常，根据他总结出的经验，她肯定是错误理解了姜秋水的意思。 　　呵呵，姜秋水，自以为心意传达，却被无情打击这种事，可总算轮到你了。 　　扬眉吐气的时机终于到来，裴允清清喉咙，热心地帮亓瑶瑶解释道：“师兄，你误会了，瑶瑶以为你在问她，追求改变你命数之人是否可行，她怜悯你在琉璃宗内知心者寥寥无几，所以鼓励你去追求那个人呢！” 　　他故意将“那个人”三字说得字正腔圆，一字一顿。 　　怜悯？寥寥无几？这两个词真是怪头怪脑。 　　不过亓瑶瑶也顾不上那么多，附和道：“对，师姐，我正是那个意思，师兄不要误会。” 　　她一时嘴快，短短的一句话里，既有师兄又有师姐，看来确实是紧张极了。 　　裴允乘胜追击道：“至于瑶瑶说她也想共享富贵……” 　　“师兄。”他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苟富贵，勿相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和瑶瑶作为你琉璃宗的师弟师妹，的确也想跟着沾沾光啊。” 　　“嗯嗯。”亓瑶瑶点头如捣蒜：“毕竟我们在琉璃宗，就和一家人一样嘛。” 　　一家人？ 　　只是家人般的喜欢？姜秋水顿觉失落，虽然以“只是”二字来修饰家人，略显得薄情了些，但在成为老夫老妻之前，便被归类到一家人，实属不妙。 　　姜秋水是家人，裴允也是家人，与裴允那家伙在瑶瑶心中同处一个地位，又总觉得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但换个角度一想，裴允费尽心机，恬不知耻地在荒郊野外脱衣引诱，仍逃不出家人的范围内，真是叫人浑身舒泰。 　　姜秋水面上红晕褪去，他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神情自若道：“刚才裴师弟大惊小怪，突然暴起，吓得我误以为瑶瑶爱慕于我，还有些惶恐不安，生怕辜负了这份情意。” 　　“但听完裴师弟的解释，瑶瑶原本的理解与我心中所想分毫不差，真不知道为什么，裴师弟一开口便扯到什么皇后去了，真好笑。” 　　死道友不死贫僧，亓瑶瑶讪笑着摸了摸鼻子，缺德地转移话题道：“可能是他满脑子都想着当皇后吧，他想有道侣许久了。” 　　“师兄，你知道的吧？裴允从前迟迟不选定本命法器，就是想用与他未来道侣一对的法器。” 　　裴允痛苦地捂住额头，他瞥一眼带着几分自得的姜秋水，自暴自弃道：“可是我已经选定本命法器了，就是瑶瑶你送的伞中剑。” 　　“师兄肯定记得，瑶瑶送我剑时，也顺道送了你一支金簪，真可惜，师兄恢复男装，没机会再戴了吧？” 　　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笃定，迟钝的亓瑶瑶听不出话中的猫腻，这是针对姜秋水的精准攻击。 　　果不其然，姜秋水呼吸一顿，他缓缓靠在椅背上，突兀道：“伞中剑隐蔽，令人防不胜防，如今我身边群狼环伺，倒也觉得很必要有这样一件武器防身。” 　　“可师兄的凌波剑……”亓瑶瑶为难道：“我的手艺，恐怕还炼不出能超越其品级的剑。” 　　“瑶瑶不如在宫里的炼器房里先试试，它只是品级高而已，实际威力却也算不上大。”姜秋水睁眼说瞎话。 　　还未生出灵智的凌波剑：爸爸，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允：姜秋水，你什么时候永远离开琉璃宗，回家继承皇位？ 　　---------- 　　软风敲响凉亭檐顶上吊着的小巧风铃，响声清脆悦耳。 　　亭中，明眸皓齿的美貌女子螓首微垂，慢条斯理地绣着雍容华贵的凤凰，如一副恬静优雅的仕女画。 　　她便是姜姝清的胞妹，姜枝黛，两人不仅外貌如出一辙，甚至连声音也十分相似。 　　“姐姐，你太心急了。”她温柔地笑着，轻声宽慰着郁郁不乐的女子。 　　受厌生剑的影响，姜姝清仍是虚弱无比，她弱不胜衣般斜倚在亭柱上，哀怨回眸道：“我以后便是再心急也没用了，谁能想到姜秋水是个男人？我看，父皇就是偏宠他，送他去琉璃宗远离宫中纷争，又纵容阮贵妃在宫里疯疯癫癫，求神拜佛，装出一副命苦至极的模样。” 　　一针一线，姜枝黛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她轻描淡写道：“姐姐，他终究是要跟着亓瑶瑶离开天怀国的。” 　　姜姝清黛眉微蹙，因着厌生剑的事故，她对亓瑶瑶的观感始终有些奇怪，姜秋水情有独钟的小师妹？多年前惊鸿一面的谢淮书的弟子？无甚心机说话大大咧咧的小姑娘？ 　　她自然是知道，自亓瑶瑶与裴允两人来到天怀国后，姜秋水便整日与这两人厮混在一处，但回去琉璃宗？想必是不太可能的，他真有那么清心寡欲，还回天怀国干什么？ 　　她嘟哝道：“你想得倒好，我看他们乐不思蜀，怕是要长长久久地赖在这里了。” 　　“不会的，姐姐放心。”姜枝黛微微一笑。 　　姐姐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为了姐姐能够得偿所愿，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从出生那日便是如此。 　　十岁时，姐姐想当姐姐，她们就模仿着彼此的举动，交换了身份。 　　猫系统的声音响起：“请宿主确认，最终奖励为姜姝清成为天怀国女皇。” 　　“对。”她在脑海中对那个突然出现的诡怪声音回答道。 　　“那么请宿主做好准备，第一个任务将于明日开启，请宿主加油哦~” 第88章 天怀国第5天 离焱惨遭制裁|镜中男鬼…… 　　魔族都城中, 面色苍白的行人步履匆匆，穿梭于大街小巷间，街道两旁的商贩表情麻木，在沉默中忙忙碌碌, 沮丧与茫然的情绪迅速蔓延。 　　谢淮书一行人, 虽是伪装为魔族的模样, 但在静默压抑的人群中，却是格格不入。 　　“都城中, 没有元婴期以上的魔族。”谢淮书收回神识，面色凝重，抬眸望向不远处高大巍峨的宫殿。 　　若他感知没错, 那些魔族的尸骸, 应当都在那里面。 　　“他们……”隐隐约约察觉到宫殿中的异样，金晖雨眉头紧锁：“若有魔族吞噬同族, 实力暴涨，恐怕有些棘手。” 　　“怎会？”谢淮书轻描淡写，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只用斩杀一只魔, 难道不是更方便了？” 　　装，再装。 　　金晖雨无言移开视线，若不是谢淮书一个人追不上离焱, 一定要拉人过来帮他堵人, 她就要信了。 　　虽然……他们可能确实只要负责堵人就够了，但谢淮书确实在速度上略逊一筹吧？ 　　-------- 　　“殿门前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上，赫然是一片深浅不一的惨红，谢淮书一行人打起万分精神，小心谨慎地踏进殿周的一片浓雾之中。” 　　“岂料萦绕着宫殿的雾气其实是无穷无尽的魔族亡魂，他们闻见生者的气息, 瞬间沸腾，汹涌咆哮，如惊涛骇浪般涌动，金晖雨花容失色——” 　　大黄鸡聚精会神地听着系统直播，没办法，他已经沦为谢淮书的腰部挂件，在御兽袋中与世隔绝，只能收听系统牌广播了。 　　“亡魂数以万计，推推攘攘，争先恐后……”正在夸大数量词，以渲染史诗恢弘氛围的系统忽然一顿，听见李逸阳内心的躺平宣言，它忍不住小声纠正道：“宿主，你是金晖雨的腰部挂件，谢淮书很嫌弃你呢。” 　　“嗯？”大黄鸡眨了眨小眼睛。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系统清清嗓子，咏叹般说道：“就在此时此刻，‘嗡’地一声，殿门轰然打开，其中走出一只以魔族血□□合而成的怪物，它高约三百丈，自它松松垮垮缝合的血肉间，一个头颅滚落，其双目紧闭，戴着一尊冠冕，正是离焱的哥哥离渊。” 　　“三百丈？”李逸阳打断道：“三百丈足足有一千米，还从殿门里走出来，系统，你说得太离谱，会让人没有代入感，改一下。” 　　系统看着手足已被冰冻的血肉巨怪恼羞成怒：“乡巴佬，魔族的门大，你不懂吗？你又不在现场，就不要大放厥词了。” 　　难道一定要文采飞扬的文豪系统，干巴巴地描述道：大概几百只亡魂被谢淮书的结界挡住，弱得只能把脸贴结界上嘤嘤嘤，谢淮书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有一只三米多高的怪物，谢淮书一抬手就冻住了，让最菜的金晖雨留下来处理，所以它没能跟进去看谢淮书大战离焱？ 　　肯定不能这样说的嘛！这样说比村头小明和小虎扯头花还没意思！ 　　“行行行，你继续。”李逸阳无可奈何道。 　　“远远望去，魔尊宝座上……”系统破功了，它自暴自弃道：“因为你的打岔，我少看几分钟的时间，离焱已经被扬了。” 　　“啥？！” 　　原本躺平的大黄鸡垂死病中惊坐起，嗖地一下坐直身体，离焱的挂比他好，还会被一招秒，他是不是应该上香感恩谢淮书不想杀他。 　　“你确定？”李逸阳迟疑道：“我觉得，我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不至于被一剑秒，离焱……应该也差不多。” 　　“他好像没来得开挂。”系统仔细观察道。 　　没来得及？猫系统某种程度上可比狗系统靠谱了不知多少，怎会来不及…… 　　“难道他的系统跑路了？”李逸阳忽然脸色一变，赶忙催促系统道：“你赶紧感应一下。” 　　“那个……可能吧，我不知道呀，它都没那么精准呢，不过离焱确实只有化神期的样子，可能他们确实分手了，如果离焱的最终奖励是魔尊之位，完成后解绑，它是能溜之大吉。”系统讪讪道：“说起来，我们赶紧跑路吧，谢淮书正在非常没有正派道德地对离焱用搜魂术。” 　　李逸阳摇头：“为什么要跑？我又不心虚。” 　　“我心虚啊！”自从二号和猫系统出现后，狗系统惶恐如惊弓之鸟：“他要是从离焱脑子里知道了啥，他就算是土著，我也担心他猛到把我扬了啊！” 　　李逸阳无奈道：“你还不如担心，那个系统已经来找过二号了。” 　　虽然他休息时有系统照料，但众所周知，系统极不靠谱，二号都能轻轻松松地改它代码，它却固执地不给他开放权限。 　　若是猫系统真来了，他们灯下黑，一无所知，着实麻烦。 　　“它来能干嘛？”系统迷惑道。 　　李逸阳长叹一口气：“要是我，就先将它的代码改成离开宿主也能自由行动，再让它能同时多绑定几个宿主，系统那么烦人，我绝对不会想它待在我这里，就让它去绑定别人帮我做事。” 　　“最后，系统给我开一个小挂，我就能去找亓瑶瑶。” 　　“可是，你不是说感觉他挺丧的吗？”系统道：“之前写信的时候，你都明示过他这个亓瑶瑶不是他温柔的倒贴系老婆了。” 　　“你管他丧不丧呢！来都来了，不去见亓瑶瑶一面，来个锤子！”李逸阳恼怒道。 　　如果亓瑶瑶脑子一抽，原谅他了，血赚。 　　如果亓瑶瑶匡扶正义，把他宰了，乐观一点也能脑补成赎罪，不亏。 　　他斥责系统道：“我让你去研究它有哪些加强挂，你去找了吗？” 　　系统的权限不管如何改变，也不能无中生有变出本身就不存在的功能，猫系统能提供给二号的，也只有商城中出售物的加强版和原本受中心限制不能使用的功能。 　　但若不知道猫系统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也就无法想出对付二号的计策。 　　“别催，正在看。”脑子空空的系统应付道：“我继续去看了，别打扰我。你现在不跑，等下有本事别来求我哦。” 　　“滚。” 　　--------- 　　金晖雨面沉如水，沉默地站在殿门处，手中团扇轻轻扑扇着，扇去萦绕于鼻尖的浓浓血腥味。 　　她……被逼迫着，千里迢迢来了一趟，但总感觉很没有参与感。 　　两个长老忙前忙后，在宫殿中仔细搜查破坏一个个小小的献祭法阵。 　　“那些元婴期以上的魔族都被做成了献祭法阵，正是魔族中也视为禁忌的吞噬同族之术，但离焱只来得及炼化了一两个。”长老低声对金晖雨说道。 　　金晖雨斜睨一眼对离焱用着搜魂术的谢淮书，警惕道：“恐怕幕后黑手还未出现，你们多加小心，不要分散。” 　　她本以为元婴期只是离焱的伪装，毕竟离焱能杀害大乘期的修者，哪怕花溪月与元羲都是绣花枕头，好歹也是大乘期，更别提他屡次从谢淮书手下逃脱。 　　但……吞噬同族灵力后才到化神期？见他面对谢淮书威压时的反应，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化神期，总不会有人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保存实力吧？ 　　这样的魔族，是如何击败那么多修为远超于他的人的？金晖雨百思不得其解。 　　“……分手礼物？”谢淮书忽然迷惑地说了一声，他缓缓收回手，离焱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搜魂术已完，他清楚明白地了解离焱的所有故事。 　　包括系统光屏小字上透露的，所谓李逸阳二号，杀了琉璃宗多人之事。 　　他倒是挺好奇那个二号与自己的关系，可惜离焱竟懒到从来没点开过人物资料那一栏。 　　金晖雨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了无生气的离焱，又将视线移回表情寡淡的谢淮书，她的声音都不由得高了几分：“你直接把他杀了？都城里稍微有些本事的魔族都死了，你不担心魔界大乱？” 　　“嗯，事情我都问清楚了。”谢淮书淡淡地应道：“反正魔界一直很乱。” 　　离焱痴心妄想意图拐走瑶瑶，又多次恐吓，从始至终都想着杀害瑶瑶，这种家伙，留在世上有何用？ 　　在离焱的记忆中，那日系统领着他夺得魔尊之位，他坐在梦寐以求的宝座上，却有些怅然若失，闷闷不乐道：“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好无聊，我要去把欺骗我的亓瑶瑶杀了。” 　　谢淮书踏入宫殿中的那一刻，容貌昳丽的少年面上血迹未干，他笑容癫狂，舔去嘴角血迹，不知死活道：“谢淮书？” 　　他语气轻快，视线越过谢淮书的肩膀，似乎是没见到想见的人，表情旋即又有些失落，他状若天真道：“你能把亓瑶瑶嫁给我吗……” 　　剑上凶戾之气横生。 　　“我想试试……” 　　一剑。 　　然而离焱却想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鲜血自他嘴角汩汩流出，他仍是笑容明媚：“如果她真能和我一起死……我一定会，再也不无聊了。” 　　“谢峰主？”女子的轻声呼唤在耳边响起。 　　谢淮书方才察觉自己刚才竟走神了，他抿唇，解释道：“离焱获得了一个名为系统之物，完成任务，系统就会满足他的心愿。” 　　“……” 　　“系统真正的主人是李逸阳，系统为离焱取得魔尊之位后，给他留下了……”谢淮书语句一顿：“所谓的分手礼物，他们也管这个叫做售后服务。” 　　“总而言之，他帮助离焱抓捕都城中修为能够威胁离焱之人，制成阴邪法阵，几日之前便离开，应该是去找李逸阳了。” 　　金晖雨愕然道：“竟有一种有灵智的无形之物，能不伤根基，轻易令人短时间实力暴涨？我……” 　　两位长老亦是面色难看，他们辛苦修炼千年，艰辛得来的修为，在谢淮书口中，便如那系统随手玩弄的田间泥土一般，想增想减，全在一念之间。 　　谢淮书不置可否：“只不过又是一条引向自取灭亡的歪门邪道。” 　　他垂眸看着离焱的尸体，略有些不悦：“他的记忆太过混乱，连时日都记不清楚，金庄主，麻烦你将李逸阳拿出来。” 　　“欸？”金晖雨有些呆愣，她看着腰间的御兽袋，忽然便觉得那如同一个滚烫无比的烫手山芋，让她很是惴惴不安。 　　听上去翻手为云负手为雨、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幕后真凶挂在她腰上？ 　　她忐忑地取下御兽袋，小心道：“谢峰主，你确定我们抓住的是真的李逸阳吗？他……不会已经跑了吧？” 　　---------- 　　皇宫的炼器房是一座有着鎏金宝顶的白色六层楼阁，亓瑶瑶走进去后才发现，一楼的大厅之中燃着自地心喷涌而出的各色地火。 　　年长的皇家炼器师笑容温和，不卑不亢地向这位贵客介绍着，他指向一簇莹莹白火：“此种地火，最适合炼制需要精雕细琢的小物件。” 　　亓瑶瑶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试上一试，不过想起她的正事是给姜秋水炼制伞中剑，便强行按捺下心中的跃跃欲试，故作淡定点头道：“嗯，请问若是要炼制武器，哪种地火更为合适呢？” 　　琉璃宗内也不缺这些千奇百怪的地火，但始终没有天怀国皇室财大气粗，长老总是呵斥：“你们这三脚猫的水平，随便用什么火不都一样？” 　　现在到了随便她霍霍各种材料的天怀国，真是快活得仿佛入了极乐净土中。 　　忽然，炼器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迅速收敛神色，朝亓瑶瑶身后的某人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亓瑶瑶也急急忙忙地转身，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礼。 　　姜姝清？她不该在房内休养吗？ 　　抬眸看清眼前娉娉袅袅、笑意温柔的女子，亓瑶瑶略有些错愕，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人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应该是姜姝清的妹妹姜枝黛。 　　姜枝黛微微点头，笑道：“方才路过校场，我见秋水与裴允两人正在追逐打闹，还纳闷你去哪了呢，真没想到竟有缘在这里遇见你。” 　　“……追逐打闹？”亓瑶瑶茫然地睁大眼睛，师兄不是把裴允拉去联络感情了吗？难道这就是男人间交流的方式？ 　　姜枝黛神色自然道：“男孩子打打闹闹，岂不是很正常？” 　　也就是裴允招架不住，狼狈逃跑，姜秋水穷追不舍，专挑衣服遮掩的部位打罢了，还挺有趣，真刀真枪，比后宫中的妃嫔争风吃醋好玩许多。 　　一位炼器师小步走来，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首饰匣。 　　姜枝黛眼眸微动，身旁侍女便上前一步接过首饰匣。 　　她微笑道：“民间常有人说，麻烦炼器师炼制这些金银首饰是暴殄天物，我也许是大手大脚惯了，倒是从来不这样觉得，它们其中蕴含的灵力、所生的效果，炼制手法不同，便大不一样。” 　　“你头上这只缠枝簪手法便极为精巧，我猜想它是有些防御之效。” 　　知己？ 　　亓瑶瑶激动地点点头，在她心目中，姜枝黛嘴里不说什么本宫本宫，平易近人，又和她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简直就是小姐妹的最佳候选人。 　　两人自然是相谈甚欢。 　　临走前，姜枝黛对亓瑶瑶歉意道：“之前姐姐的事，牵连到你，我着实过意不去。你若要炼器，不如去四楼第六间房，里面的材料，你可随意取用，就当是我一片小小的心意。” 　　咦？ 　　亓瑶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羞赧地摆摆手，弱弱道：“哎呀，这……没事的嘛。那，那我就不客气啦。” 　　-------- 　　李逸阳二号的识海，是一片无垠荒野，狂风猎猎，黄沙漫漫，了无生机，唯有他与瑶光剑静静矗立。 　　在没有止境的死寂中，他闭目凝神，静默如山，与身体真正的主人相安无事。 　　“炼器房里还能有软榻？躺着炼器，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 　　倏忽之间，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寂静。 　　他陡然睁开眼，面前水镜中浮现出少女的身影。 　　粉衣少女仙仙徐动，蛾眉皓齿，若骨丰肌，发髻间的缠枝簪他还几分印象。 　　她喜滋滋地合上房门，好奇地打量着姜枝黛房间中的各类摆件，最后视线落到房中的一面水镜上。 　　“怎么还有镜子的？”她惊讶道。 　　她哪怕是看到澄明平静的湖面，也会忍不住照上两眼，再三确认今日的搭配如何。 　　果不其然，亓瑶瑶双手叉腰，对着水镜左右顾盼，自我陶醉了一番，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我不穿弟子服时更好看，真想让师尊下令将弟子服全改成粉色，多衬我的肤色。”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同一个人吧？ 　　当少女扑闪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将手指戳向水镜时，他自欺欺人地将额头抵上水镜，冰冷的触感，正如死后的永恒孤寂。 　　他抬起手，点上自己的额头，而后又顺着少女的动作，指尖缓缓下滑，掠过她曾经夸赞过眼睛，抚过她曾经温柔抚摸过的脸庞，最后落在她曾经亲吻过的嘴唇上。 　　亓瑶瑶缩回手，自言自语道：“不能再拖拖拉拉了，还要干正事呢。” 　　他的手却还停留在唇上。 第89章 天怀国第6天 看就看吧，我光明磊落（…… 　　金晖雨与长老们对视一眼, 三人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解开绳索，倒转御兽袋, 粗暴地将大黄鸡抖了出来。 　　“啪嗒”一声, 大黄鸡脸着地落到地上, 毫无风度可言，若说世上有这样的幕后凶手, 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抖抖身上蓬松的羽毛，又转了转脑袋, 金晖雨竟莫名地从他黑溜溜的小眼睛中瞧出了几分委屈。 　　忽然之间, 就好难过。 　　李逸阳鼻子一酸，心头一阵揪痛。 　　系统冷嘲热讽道：“我亲爱的宿主宝贝, 你是被摔疼了吗？揉揉，吹吹，不哭哭~” 　　“滚。”大黄鸡恼羞成怒地抬起鸡爪, 将眼前的小石子当作系统恶狠狠地踢了出去：“是那个又当又立的家伙又在装腔作态、哭天抹地着自我感动。” 　　灰扑扑的小石子在地上翻翻滚滚，落到谢淮书脚边。 　　“你对我有所不满？”这其实是一句陈述句。 　　怎……怎敢？只不过是被系统恶心得失了智。 　　大黄鸡抬头，眨巴着小眼睛, 可怜兮兮地看向谢淮书：“谢峰主, 我有何能为你效劳的？” 　　表面上老实巴交，他在心里与系统紧急商议道：“我感觉很不妙，反正现在魔尊之位空缺，我能当场宣布继任魔尊，提前得到任务点吗？” 　　“你在想桃子，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你前置任务都没做完。”系统无情拒绝：“提前透支任务点开挂, 休想。” 　　与此同时，谢淮书冰冷道：“你从前在琉璃宗，便是装出这样一副模样讨她欢心？好让她包庇你？”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装可怜的大黄鸡，眉头逐渐皱起，不悦之色愈来愈明显。 　　“哪有……”大黄鸡咽了咽口水。 　　“哪有？”谢淮书讽刺地轻笑一声，一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罩盖住大黄鸡：“你想说她本来就很喜欢你？” 　　没有啦。 　　难道他李逸阳在谢峰主心中就这个形象吗？太……他忽然想起从琉璃宗跑路那天，他就是装小绿茶鸡装翻车了，谢淮书对他的印象……不容乐观。 　　透过莹澈冰晶，李逸阳瞧见谢淮书起手的招式有些眼生，他又斜睨一眼金晖雨三人，他们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看嘴型似乎有提到“易晖星”、“老熟人”、“感情纠纷”。 　　“他想对我干嘛啊？”原本处于躺平放弃思考鸡状态的李逸阳的大脑，在冷气的刺激下，逐渐清醒过来。 　　“叮咚——他想把你做成速冻鸡。”系统欠揍道：“哦，你刚才那么硬气，我就忘告诉你了，他想对你用搜魂术呢。” 　　啊？！ 　　李逸阳大惊失色，这比翻日记本、查手机、看电脑都过分百倍，当代大学生的脑子，随随便便切开一个部分都能让其迎来社死。 　　他垂死挣扎道：“谢峰主！何必如此麻烦！你问我答！绝不说谎！” 　　“搜魂术不能一次搜两个魂吧？系统，你有没有办法把二号拉出来垫背？”他又呼唤着系统，他回过神，又自我否定道：“不行不行，要是能看到二号的记忆，死得更快。” 　　谢淮书缓缓伸出手，难得好心地宽慰道：“你不必担心丢脸，说不定我看完之后，就直接将你杀了，你们一体双魂，也许正巧一箭双雕。” 　　系统亦附和道：“只要你物理性死亡，就不会知道自己社会性死亡了。” 　　它悲悯地看着走投无路喷出火焰将自己包裹其中，甚至开始思考打洞逃跑可能性的大黄鸡，循循善诱道：“我们还有婚约奖励没拿到呢，快系统托管，我们去找亓瑶瑶吧。” 　　一是带着渣男二号的灵魂去投奔亓瑶瑶，给她带去未知的危险，就算危机解决，以后可能还会遇见谢淮书，或者说，以后必定遇上谢淮书。 　　二是被谢淮书严刑拷打，心中所有的小秘密一览无余，除了必定的社死，还可能有物理死亡的惊喜套餐…… 　　他心念电转，纠结万分，两人实力之间的巨大鸿沟，垃圾系统的不配合，让他难以想出第三个方案。 　　他又不能无中生有，靠意志突破自我，从谢淮书手中成功逃生。 　　“但是……我从始至终都没做过对不起亓瑶瑶的事吧？我上辈子学习成绩优异，这辈子在琉璃宗兢兢业业种菜，所有破事都是亓瑶瑶和你搞出来的。”眼见火焰就要熄灭，大黄鸡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朗声道，旋即撤去困兽犹斗的火焰，高傲地仰起头，视死如归地看向谢淮书。 　　“是吗？”谢淮书挑眉，倒是有几分惊讶。 　　系统无语凝噎，却不敢再说话了，搜魂术已然开始，他怕自己多说一句，谢淮书就多想打死李逸阳一分。 　　它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李逸阳，你以为自己在英勇无畏地接受岳父大人的检阅吗？以谢淮书的双标程度，你做过的事随随便便拎一件出来，他都想把你千刀万剐了。 　　---------- 　　明月银辉透过半开的窗户，倾落于地，谢淮书静静站在房中，他左右环顾，发现房内摆设极为眼熟，正是他洞府内的客房。 　　床榻上的少女仰面躺着，神色安详，被褥之下的身体随着呼吸静静起浮。 　　本打算走马观花看完记忆的谢淮书，忽然间便决定停留在此处，看完再走。 　　“她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心宽体胖，居然还能沾床就睡，一副劳累的模样。”大黄站在书桌上，偷偷摸摸地嗑着瓜子。 　　他很是小心翼翼，将瓜子壳轻手轻脚地扔到窗外的草丛中，嘴里碎碎念叨道：“不能让她发现了，不然她就会想起来晚上经常忘了把我装回去。” 　　“那你别吃她的瓜子啊！”那名为系统之物奇怪道。 　　“滚。”他与系统的关系听上去并不和睦：“你还敢出来，你不是要当她的宝贝系统吗？她粗心大意，又不能发现，你管我吃不吃，大不了被她揍一顿。” 　　大黄鸡面朝窗外，理直气壮地从嘴中吐出两片瓜子壳。 　　他又扑腾着翅膀，回到抽屉旁边，艰难地将亓瑶瑶的零食盒放回原位：“她自己都是随手乱放，每次都要重新找，还没我有收拾。” 　　庭院中灿灿白花，如烟如霞，静静飘落，一阵微风拂过，大黄鸡头顶的呆毛微微颤动，一片花瓣随风而行，自大黄鸡眼前掠过，他扇着翅膀想去追，却很是笨拙，圆嘟嘟的身体越飞越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瓣越来越远，最后落到了少女额头上。 　　亓瑶瑶呼吸平稳，她睡得很是香甜，对周围的事无知无觉。 　　大黄鸡站在床下，仰起头，怔怔地盯着床上少女的身影，彷佛那里躺着洪水猛兽似的，他忽然之间便有些犹豫，自言自语：“其实她也不会记得晚上关没关窗……” 　　纠结片刻，他自欺欺人地为自己鼓着气：“但万一她想起来她关窗了呢？” 　　于是便拍拍翅膀，磕磕绊绊地爬到床上，他在床沿边缘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以慢动作前进几步，棉被上被他按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小脚印。 　　历经千辛万苦后，他终于来到少女的脸边，他先是伸出爪子，但扫一眼略有些锋利的指甲，又赶忙缩回爪子。 　　大黄鸡努力地扇着翅膀，想扇起一阵风，吹开花瓣，却不小心将软乎乎的羽毛扫过少女的脸庞，亓瑶瑶在梦中不满地皱眉，伸手挠了挠脸，花瓣落到她如墨般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中。 　　他不敢去踩亓瑶瑶的头发，生怕不小心扯下几根头发，亓瑶瑶吃痛清醒过来，只好有些滑稽地站在边缘伸长脖子，最终用红喙从头发间捡出花瓣。 　　他成功捡到花瓣，扭头看向遥远的窗户，这路可真远啊，休息休息再走吧，他脑内突然便闪过这一个荒诞无稽的念头。 　　明明以人的眼光，只不过是七、八步的距离。 　　大黄鸡脑子一热，蹑手蹑脚地走到亓瑶瑶胸膛的位置，嘴里衔着花，悄悄地蹲了下来。 　　他没养过猫，但从前看别人的视频，有些猫会半夜偷偷蹲在主人身上，让它可怜的主人胸闷气短，做些可怕的噩梦。 　　“我肯定没有猫重。”他静静地看着少女：“但是我要小小地报复她一下，谁叫她今天下午趁裴允不在，故意让小白追我，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 　　少女难得安静，没有白日里的咋咋呼呼，没有对他的颐指气使，也没有嫌弃似的眼神，更不会一言不合就扯他的羽毛。 　　月光下，卷长的睫毛在少女面庞上投下阴影，他仔细看着，忽然发现亓瑶瑶的上睫毛其实有两层，又浓又密。 　　就像假的一样。这是不解风情的他能想出来的形容。 　　琼质仙姿，雪肌莹暖，温柔小意……他莫名其妙地想起系统人物面板里对亓瑶瑶的描述。 　　大黄鸡心中突然便升起一股难以克制的冲动，他嘴里仍然衔着那片花瓣，却低头轻轻地偷亲了少女一口。 　　橘红的喙，洁白的花瓣，少女略显苍白的嘴唇。 　　这一幕或许会有些怪异。 　　“我啄了你一口。”他似乎有些害羞地将头埋入胸前蓬松的羽毛中：“是对你今天害我差点被狗咬的报复。” 　　“你的嘴，还没有花瓣柔软。我亏了，这是我的初吻。”他的嘴，也比自己的喙硬多了。 　　而后，大黄鸡砸吧砸吧嘴，将花瓣吞入腹中。 　　“变态。”系统道。 　　他却没有理会系统，安安静静地关上窗户，又从书桌上取下御兽袋，拖着御兽袋小步跑到亓瑶瑶床脚，熟练异常地自己钻进储物袋。 　　“亓瑶瑶，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坏女人，晚安。”他最后说道，他从里面给御兽袋打上一个唯一用处便是骗过亓瑶瑶，让她误以为自己每晚都关好大黄鸡的绳结。 　　这小子，包藏祸心，确实不能留。谢淮书薄唇微抿，打算扫视其他记忆。 　　然而异变突生，他脑内忽感一阵钝痛，有人直接以神魂对他发动了攻击。 　　倏忽之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如玻璃般破碎，谢淮书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 　　“谢峰主？！”察觉到谢淮书的不对劲，金晖雨惊疑不定。 　　冰罩中的李逸阳陡然爆发出眩目的光芒，炙热火焰涌动，融化冰层，他如一道红色流星般迅速遁走。 　　长老们脸色一变，急忙运起灵力冲上前阻拦。 　　而谢淮书身体一个摇晃，竟是短暂地晕了过去。 　　金晖雨心急火燎地望着长老们追着李逸阳的身影，眉头紧锁，她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照料谢淮书。 　　应当不会有事…… 　　她传音道：“不要硬追，若不敌，就先走，安全要紧。” 第90章 天怀国第7天 二号：我要去找她…… 　　炽焰烈烈, 形成一个如磨盘般缓慢转动的巨大漩涡。 　　他必定躲在里面。 　　两长老对视一眼，点点头，旋即默契地祭出法器，向火焰风暴发起攻击。 　　火焰上空倏忽出现一双眼眸, 双瞳湛湛, 金光流转, 似无情，似嘲讽, 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位长老身体忽然间便动弹不得，两股战战, 连呼吸都屏住, 彷佛见到了极为可怖之物。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物。 　　两长老骇然，不敢直视天空之中的那一双眼眸。 　　这一眼后, 火焰如退潮般迅速散去。 　　风停火灭后，李逸阳不见踪影，彷佛直接从世间上消失了一般。 　　而两人也不敢再追, 悻悻然返回，只能等谢淮书醒来，再从长计议。 　　-------- 　　“咳咳。” 　　李逸阳二号倚靠在树后, 胸口气血翻滚, 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虚弱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卧槽，你开挂了吗？你终于想起来自己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奋起反抗谢淮书了？妈的，你终于有出息……” 　　二号不耐烦地点了点额头，将狗系统强行关机。 　　搜魂术让他有机可乘, 先是袭击谢淮书，又一鼓作气地压制李逸阳，暂时夺得了身体的控制，但最多再过七天，他就又会失去控制权。 　　他当初心灰意冷，在亓瑶瑶坟前自杀时，并没有计划让系统回溯时间、重来一次，系统代码被改，无法返回系统中心，在这个世界中独自飘荡许久，最后才下定决心铤而走险复活他。 　　因为系统向来的不靠谱与血祭失败，二号的灵魂已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那两个长老虽被他强大的威压吓退，但若鼓起勇气真打起来，却会发现他的实力也不过是大乘期而已。 　　“你不要抵抗了。”二号敛眸，喃喃自语道：“你心知肚明，无论如何，我都会去见她一面的。” 　　--------- 　　侍女轻轻推开炼器房大门，女子身影自门后出现，攒珠流苏自玉冠缀下，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清脆铃声阵阵，仔细一看，竟是有一颗珠子被替换成了小巧精致的铃铛。 　　看清炼器房中的亓瑶瑶三人，姜枝黛略有些惊讶道：“原来你们都在？” 　　“你将我送你的那颗小铃铛也串上去啦？”亓瑶瑶抬眸，她一眼便瞧见了那颗铃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扭头叮嘱裴允道：“帮我看着炉子。” 　　旋即便激动地迎了上去。 　　虽然她的礼物是一颗小小的铃铛，她却不觉得寒酸，这可是她精挑细选，从她的法器备选铃铛里选出的，又重新精心炼制一番，刻了不少符文上去。 　　姜枝黛说宫中危机四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便在铃铛清醒神智的方面多下了些功夫，希望能保姜枝黛不受幻术暗算。 　　裴允不情不愿地看着炼器炉，他撇嘴对一旁的姜秋水道：“你的剑，你自己看着。” 　　这是什么一国公主啊？没有礼貌，进来都不敲门的。 　　他心中对姜枝黛满腹怨言，原因无他，姜枝黛无事献殷勤，亓瑶瑶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却对她赞不绝口，把她当作新晋小姐妹，看着就令人不爽。 　　姜秋水面色不虞，斜睨裴允一眼，冷声道：“坏了就坏了，大不了重开一炉。” 　　他冷眼旁观亓瑶瑶与姜枝黛说天说地、相得甚欢，姜枝黛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亓瑶瑶的炼器房，他早有安排，她炼器所需的各类奇石玄铁，他自会寻来，哪里要姜枝黛假惺惺地献出自己的炼器房？ 　　更别说，亓瑶瑶为了准备姜枝黛的礼物，竟暂停了为他练剑。 　　呵，姜枝黛这女人，以前竟没发现她如此讨人厌。 　　“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了。”姜枝黛柔声拒绝少女热情的邀请，她轻瞥一眼怨气冲天的姜秋水，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对亓瑶瑶道：“你还是快去替秋水炼器吧。” 　　“毕竟……”她神态自若道：“既然秋水要恢复大皇子的身份，未来他可能……” 　　突然间，“轰”的一声，炼器炉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炸裂声，气浪冲得整个炉子都震动着嗡嗡作响。 　　亓瑶瑶吓了一跳，她惊魂未定，抚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转身责怪裴允道：“你怎么不好生看着呢？” 　　裴允气哼哼地扭过头，他在琉璃宗只学炼器的基础原理，又不动手实践，他怎么知道为什么炸了？ 　　不过……炸得好，炸得正是时候，巴不得姜秋水厚颜无耻讨要的礼物全部腹死胎中呢。 　　他嗫嚅道：“你怎么不叫他自己看着，他又不是瞎子……” 　　“大声点！”亓瑶瑶恼怒，她确实没听清。 　　“我说！你怎么不叫他自己……”裴允的硬气撑不过三秒，他察觉到视线余光里姜秋水气定神闲等着他自己跳下陷阱的模样，急忙改口道：“我看了，但是技术不行。” 　　回忆着裴允炼器课上的表现，亓瑶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一石二鸟？姜秋水的小心思可真不少，又想陷害师弟，又想阻止她说话。 　　看着关系错综复杂的三人互动，姜枝黛忍俊不禁，她捂嘴轻轻笑了几声，流苏微晃，与她桃花般的面庞彼此辉映。 　　她抬手示意侍女将一个雕花镜匣送给亓瑶瑶，简短道：“回礼。” 　　送别姜枝黛，亓瑶瑶先小心翼翼地将镜匣放在桌上，又快步走回炼器炉边，有些惋惜地伸出手，她运起灵力，凝神闭眼，感受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还能不能抢救。 　　裴允与姜秋水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桌边，趁着少女不注意，面不改色地打开镜匣，里面躺着一面雀绕花枝菱花镜，鸟雀展翅欲飞，缠枝花叶清新优美。 　　就这？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同一个念头。 　　作为一国公主，拿出手的礼物，看上去和他在莲明城集市中买的也差不多嘛。裴允不屑一顾，这个款式的，他替瑶瑶跑腿时买过，这一个瑶瑶多半看不上眼。 　　鸟雀动作僵硬，眼神呆滞，花枝杂乱无章，线条生硬，劣质品。这种货色，姜枝黛也真有脸拿出来。姜秋水自认为客观地评价着。 　　明天就能拿出不知多少个比这面镜子好上百倍的同款来。两人在精神上取得胜利，心满意足地关上镜匣。 　　“欸？”亓瑶瑶忽然出声 　　“啊！”才偷看完礼物的裴允做贼心虚，手忙脚乱地转过身，面上挂着笑容，假装乖巧地站立在桌旁，指着镜匣道：“我有点好奇，能给我……呃，看看吗？” 　　亓瑶瑶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她黛眉微蹙，对姜秋水说道：“师兄，你刚才是不是动了炉子？” 　　她分析着金属的断口，发现那里附着一股阴寒至极的灵力，那灵力的波动她甚至还十分熟悉，正是姜秋水的灵力。 　　姜秋水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撒谎道：“我对炼器不太熟悉，但总觉得温度有些高，一时着急，就加了点灵力想降温，想不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是……是吗？”亓瑶瑶困惑不已，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 　　“麻烦你告诉另一个人，亓瑶瑶晃动铃铛尝试脱离幻境时，放她离去。”姜枝黛温柔地为脸色苍白的姜姝清梳着头发。 　　猫系统不解道：“你都从她那里骗来铃铛试过了，她根本没办法破开幻境，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姜枝黛轻描淡写地回答：“以防万一，这么多的巧合，她察觉不对，会怀疑我。” 　　猫系统沉默不言，不是它以己度人，而是它真心觉得亓瑶瑶没聪明到能想通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地步。 　　任务：将镜子送给亓瑶瑶。 　　预想的步骤：送，然后就没了。 　　姜枝黛却要先问清楚铜镜的用途、目的……巨细无遗，又拐弯抹角地暗示亓瑶瑶送她一个铃铛，找来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用那铃铛试验其破除幻境的效果。 　　再三确认亓瑶瑶自身没有勘破幻境的能力后，她还谨慎到去试探亓瑶瑶身上是否有谢淮书送的法器…… 　　总而言之，猫系统有些嫌弃她太磨蹭了。 　　青玉云纹梳自女子乌发间滑过，姜枝黛看着手中比平日多落下的发丝，上扬的嘴角忽然少了几分弧度。 　　那把破剑，果然让姐姐的身体损伤极大啊。 　　铜镜映出姜姝清闷闷不乐的模样，姜枝黛心疼地蹙起眉头，她缓缓俯下身，从身后抱住姜姝清，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姐姐只需耐心等待就好，等你身体恢复，一切都好了。” 　　“你……”你又不懂，姜姝清欲言又止，最后装作不经意地抱怨道：“你最近和亓瑶瑶那伙人走那么近干什么？” 　　“你呆头呆脑的，从小反应就慢三拍，小心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我想去打听打听姜秋水的想法。”姜枝黛无辜道。 　　姜姝清不赞成地瞥她一眼：“姜秋水的心思全憋在肚子里，他哪里会告诉你？我会多派些人盯紧他，你就别去了。” 　　她叹一口气，沮丧地垂眸玩着自己的手指：“那边传来消息，父皇对我的态度……还是没有缓和，真烦人。” 　　“过段时间，我去哄父皇开心吧。”姜枝黛轻轻闭上眼，感受着姐姐面庞处传来的温度。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姐姐做了什么错事，她装作姐姐去道歉就行了，屡试不爽，姐姐也不会知道。 　　“不要。”姜姝清拒绝，她喃喃道：“现在……我才是姐姐，我是长公主，我还要当皇太女，我自己能行，你不必帮我去劝父皇。” 　　“嗯。”姜枝黛笑着点头，她睁眼看向窗外的如霜月华，轻声道：“姐姐一觉醒来，会发现明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第91章 天怀国第8天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假的李…… 　　月色皎洁, 梳妆台上的镜匣里忽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白芒，亮光扩散，如一层薄纱笼罩整个房间。 　　朦胧薄纱下，房内摆设如流沙般消散, 地上凭空生出无数草木, 碧竹萧萧, 绿意盎然。与此同时，地形亦开始变化, 低洼处溪流潺潺，而亓瑶瑶的床竟变为绿草如茵的小山坡。 　　睡梦中的少女仿佛有所察觉，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 　　这……一定是错觉吧？ 　　亓瑶瑶忽觉眼前一片刺眼的亮光, 她揉了揉眼睛，恼怒地睁开眼, 却没见到熟悉的床顶帷幔，而是亮堂堂的天空。 　　是在做梦吗？睡意朦胧，她的脑子还不太清醒, 慢慢地坐起身来，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着睡裙, 而四周景色很是眼熟, 是琉璃宗的后山竹林。 　　草木葳蕤，林间小路上，少年正低头沉思，他的气息与周围草木浑然一体，带着一丝空灵之气，虚无缥缈, 彷佛只是镜花水月，或者说亓瑶瑶幻想出来的东西。 　　他目光炯炯，抬眸看见小路另一端满脸错愕的少女时，不由得翘起嘴角。 　　看见李逸阳，亓瑶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她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静静站立在树林间，眼神比起上次见面似乎沧桑许多。 　　“我的脑子出问题了？最近太累，开始做噩梦了？”她嘴里喃喃自语道，慢慢地抬起手，掐了掐自己脸。 　　完全不痛，或者说，触感太过麻木，她没感受到疼痛。 　　不会真的是在做梦吧？ 　　她又没对李逸阳朝思夜想，以至于梦里还能遇见他。她确实有一点点担心李逸阳被师尊宰了，也有一点点生气李逸阳没给她回信，但绝对没有到要与他梦中相会的地步。 　　这样想着，亓瑶瑶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些，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少女白嫩的脸上留下两道红痕。 　　还是不痛。 　　少女恼怒地叫了一声：“不可能不可能，他偷偷潜入皇宫绑架我的可能性都比我梦见他高……” 　　李逸阳二号的眼神难以捉摸，他安静地看着少女犯蠢般自言自语着怀疑人生，忽然便心念一动，撤去了幻境中对痛觉的屏蔽。 　　似乎没必要假装这是一场梦了。 　　反正这一个亓瑶瑶也不会梦见他。 　　“哎呀！”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亓瑶瑶惊呼一声，她眉头紧锁，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脸颊，怒斥道：“李逸阳！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故意捉弄我，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梦见你！” 　　要梦见，也是梦见他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头上顶着果盘，声泪俱下地忏悔上次不该装成易晖星欺骗她的感情，然后对天发誓将那个污蔑她矮的家伙踢出小弟的行列。 　　哪里会梦见他站在那里一个劲地装深沉？ 　　少女张牙舞爪的模样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二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亓瑶瑶会气呼呼地痛骂其他人，会在背地里拉上裴允去揍她觉得欺负了他的人，但对着他时从来都是微微红着脸，声如细蚊，温温柔柔。 　　他模仿着李逸阳本尊的语气抱怨道：“我从系统商城里兑换道具专程来找你，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谢淮书差点把我的腿都打断了。” 　　专程来找她？哼，肯定又是有事要求她帮忙吧。 　　亓瑶瑶脸一红，她眼珠一转，有些心虚地赶忙抬手挡住脸，又快速地瞥了李逸阳的双腿一眼，清清喉咙，嘴硬道：“那你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 　　“再说了，被打断就被打断，反正你脸皮厚骨头硬，油嘴滑舌，师尊又不会真杀了你。” 　　“大不了……”她偏过头，眼神有些慌乱地偷瞟着李逸阳，理所当然道：“如果哪天你腿真断了，我勉为其难地帮你推几天轮椅吧。” 　　“假若好不了了呢？”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当然是把你这只废鸡扔了。”亓瑶瑶恼羞成怒道：“你怎么还敢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二号一愣，一时有些接不上话，他旋即自嘲地笑了笑：“确实，你对我太好，我会容易犯贱。” 　　李逸阳骂他的话确实一针见血，他无法反驳。 　　曾经，他身负重伤，修为尽失，亓瑶瑶红肿着眼睛，不眠不休地照顾他。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毫无波澜地想着：这不过是支线任务里的剧情杀，根本不必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于是他扭头，看着明明才躲在屋外哭过一场现在却强装着坚强的少女，他虚弱地抬起手，拭去她面上未干的泪痕，有气无力道：“你为什么要哭啊？你没发现，我们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吗？反派突然降智，机械降神……永远都是这些套路啊。” 　　原本憋着的眼泪忽然如珍珠般落下，她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对呀，等师尊来了，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听见他故意说出的一些词语时，她会茫然地眨眨眼睛，却从来不开口询问。 　　因为系统设定让她会装作若无其事地无视这些词汇吧？他从前是这样想的。 　　后来裴允嘲弄似地告诉他，亓瑶瑶会挠着脑袋迷惑地向裴允问那些词是什么意思，她会羞恼地抱怨道：“要是被他知道，我有时候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明白，瑶瑶大人的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吗？他肯定会笑我蠢。” 　　她会自怨自艾地坐在湖边拔着小草，叹气道：“唉，我真想不明白，我的修为大多数时候只能拖后腿，他为什么偏要带着我去？” 　　“那你拒绝他好了。”裴允当时这样回答她。 　　她却忽而狡黠一笑，仰头满脸幸福地望着星空，点点繁星彷佛都落入了她明亮的眼眸中：“才不要呢，他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放不下我。” 　　“哎呀，他真是离不开我啊。”她咯咯笑着：“他说带着我是开启那些秘境的条件，我又不是什么秘境钥匙，肯定是他不好意思直说，编些花里胡哨的借口。” 　　“不可能有活人能自欺欺人到那种地步的。”他握着剑的指节发白，面无表情地对裴允说道。 　　也不知道那个活人是在说亓瑶瑶，还是在说现在的他自己。 　　…… 　　他哭丧着一张脸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亓瑶瑶迷惑地上下打量着李逸阳，他最近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吗？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对面这人有些许奇怪，李逸阳哪里会被一句得寸进尺就打击到这种地步？ 　　肯定有哪里不对…… 　　亓瑶瑶皱起眉头，她仔细回想着两人的对话。 　　“假若好不了了呢？” 　　言下之意应该是要她负责。 　　但李逸阳口口声声说他绝对不喜欢她，见她找她都是迫于无奈、被系统逼迫，如果有得选，一定绕着她走，他怎么敢直截了当地求她负责？他突然醒悟了？ 　　“推轮椅？亓瑶瑶，你稍微有点良心就保持距离好吧，你生怕你师尊打不死我呢？”李逸阳说不定会口是心非地说这样的话。 　　亓瑶瑶抿唇，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安，李逸阳信中说过二号在和他抢夺身体，这只弱鸡不会已经把自己玩死了吧？ 　　她不动声色地咳嗽一声，将走神的二号从沉思之中拉出，她双手抱胸，不满道：“你找我究竟干嘛？就站在这里发呆？浪费我的时间。” 　　“还有。”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你把地点设置成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干什么？” 　　琉璃宗后山的竹林，是梦中她与三号初见的地点，不知二号是在哪里，但也只能碰碰运气。反正李逸阳肯定对在药圃的第一次见面印象深刻，如果是他本人，肯定会反驳。 　　“重温旧梦而已。”二号敛眸道。 　　他深吸一口气：“我想告诉你离焱死了，我任务做得差不多，准备过来找你，你师尊正在找我……” 　　接下来的话，亓瑶瑶都没怎的听清，她盯着少年开开合合的嘴唇，只觉得耳边有蜜蜂嗡嗡在响，头晕目眩。 　　重温旧梦？ 　　李逸阳，狗男人，傻黄鸡，不会真的已经把自己弄死了吧？ 　　“你现在在哪里？”二号装模作样道。 　　关你这个冒牌货屁事。亓瑶瑶有点暴躁，二号找她干什么…… 　　她心头一惊，既然二号能在李逸阳身体里复活，这个死渣男不会想找机会把她也宰了，复活他可怜的老婆吧？ 　　不过复活流程是啥？二号的过程比较失败，不具有参考价值。 　　她现在嘤咛一声，虚弱地扶住额头，娇滴滴地表示：“啊？这是哪里？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段奇奇怪怪的记忆……夫君？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会得救吗？ 　　呃……还是算了吧，亓瑶瑶身上一阵恶寒，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僵硬地勾起嘴角：“你……猜？开玩笑啦，我在天怀国，不过没多久就会回琉璃宗，你直接去琉璃宗找我吧。” 　　“去谢淮书的大本营？”二号神色莫名。 　　“别怕，我不会让他打死你的。”亓瑶瑶纯良无辜道。 　　呵呵，看她摇人过来，让狗渣男魂飞魄散，如果那只弱鸡已经死翘翘了，就直接把骨灰一起扬了。 　　------- 　　与冒牌李逸阳虚情假意地告别后，亓瑶瑶顿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半梦半醒间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托到了床上。 　　一刻钟后，她强打起精神，揉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传音符，她咬着笔杆，忽然间就鼻子一酸，委屈巴巴地写道：“师尊，你遇见李逸阳了吗？他……” 　　亓瑶瑶抽了抽鼻子，眼眶一红，颤颤巍巍地写道：“他表现得够欠揍吗？或者装成一副眼高于顶的世外高人的样子。” 　　少女瘪着嘴，她稍微有一点点为世界上可能又少了一个假粉丝而感到难过。 第92章 天怀国第9天 双向奔……离？（加更）…… 　　头脑昏昏沉沉, 彷佛睡到天昏地暗的午后，整个人没有从睡梦中醒来的轻松与神采奕奕，反而腰酸背疼，头晕脑胀。 　　他的记忆停留在谢淮书使用搜魂术的那一刻, 后面的事情, 只记得浑浑噩噩如野兽般凭着本能与二号争夺身体。 　　可能是他赢了, 也可能是二号以退为进。 　　荒郊野外，李逸阳闷哼一声, 捂着额头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他接管身体的一刹那，似乎正巧在天上御剑飞行, 急匆匆地赶着路, 这一个衔接不当，就天旋地转, 摔落在地，着实有点惨。 　　他放下手，左右环顾, 打量着四周景色，高耸树木遮天蔽日，偶有鸟叫虫鸣声响起, 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 　　这里是哪里？非常眼生。 　　他揉着太阳穴, 脑内思维迟钝，彷佛生锈了一般，一时间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 　　缓了片刻后，他稍微清醒了些，试探性地在心里喊道：“系统？没死出来吱一声。” 　　耳边空荡荡无任何回应。 　　狗系统这么轻易地就挂了？还是叛变了？李逸阳无奈叹气，有些头疼。 　　奇怪的是, 二号也安安静静，不见踪影。他乐观地猜想，抢夺身体对二号的灵魂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他多半要休养一阵才能继续出来作妖。 　　总不可能他这个原主都被怼掉线了，二号这个外来者还能毫发无损吧？挂也不是这样开的，况且，就算是猫系统应该也没这样的挂，不然它也不必大费周折地让离焱血祭复活二号。 　　李逸阳唤出彩羽凤鸟，凤鸟展翅飞翔，快速升上高空之中，他拿出地图对比着附近地形，希望能发现自己在哪一片森林里。 　　一望无际的丛林中，藏着一座荒无人烟、规模庞大的空城。 　　森林加上城池…… 　　李逸阳眉头紧锁，他的手指扫过地图的每一寸角落，竟是没有发现完全一致的地方，是地图版本不对，还是他眼瞎了？ 　　“嘎——”系统忽然如一只泄了气的鸭子般怪叫了一声。 　　“艹！”李逸阳心脏都差点停跳一拍，坐在鸟身边缘的身体一个晃悠，惊险得差点掉下去拥抱大地。 　　要是再摔一次，他觉得他的脑袋开花，说不定要放弃抵抗，直接叫二号上线了。 　　“艹，你别骂人，你吓到我了。”系统半死不活地说道：“你等等……我开机有点慢，现在什么时候了啊？” 　　“我还想问你呢。”李逸阳心头涌上一股无名怒火。 　　他此刻也不想怀疑系统是被二号收编的间谍，原因无他，系统说话这股味儿太对劲了，一听就很像原装的。 　　系统恼怒不已，它倒打一耙道：“要不是你太菜，身体被抢了，我会被关机吗？我弱小无辜又可怜，面对强制关机毫无反抗之力，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绝望吗？” 　　“要是你能分清楚我和他的区别，要是你知道怎么开挂，我们会那么被动吗？”李逸阳反问：“我怀疑你被关机的前一秒都没有反应过来壳子里换人了。” 　　哼，很了解嘛，不愧是它的亲生宿主啊！ 　　系统被呛住，它很是不服气，思考良久后，撒泼打滚道：“二号也是你，不管是平行世界，还是不同时间线，反正都是你，你不准反驳。如果不是你又想要飞升，又想要老婆，整出那么多骚操作，现在哪里会那么麻烦？都怪你。” 　　猫系统以前也是你，不准反驳，如果不是你傻白甜到给二号开权限，二号能把系统当狗一样使唤吗？ 　　李逸阳怒极反笑，却没有直接出言反驳，反正系统也能听见他的心声。 　　和这种人工智障纠缠不休，掉智商。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怒气道：“先做正事，我们身在何处，昏迷了几日……把这些问题弄清楚。” 　　“你才是智障。”系统不满地嘟哝道，它也不想与智障宿主再多辩论了，他一点逻辑没有，只会鹦鹉学舌，完全没有挑战性。 　　它开启定位功能，旋即地图上出现一个小亮点，标记出两人的位置。 　　它盯着那个小点查了一下资料，不情不愿地解释道：“那座城池是天怀国副本里的重要场景，里面的任务有时效性，距离亓瑶瑶进入天怀国已经过去了……” 　　系统看着它关机期间没有自动更新的时间表深感痛苦，不幸中的万幸，在它被强制关机以前，任务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于是它清清喉咙，以专业语气说道：“根据我的数据记载与远程扫描，非常遗憾，城内的任务都已经失效了，我……” 　　“喂！”它对心神不宁的李逸阳大喊大叫：“我在怀念又一个没了的主线任务，你能不能认真听啊！” 　　不能。 　　谁管狗系统的垃圾任务？他知道自己在天怀国就够了。 　　亓瑶瑶也在天怀国。 　　二号要去找亓瑶瑶，而亓瑶瑶身边可能已经安插了二号的眼线，也就是猫系统。李逸阳面色凝重，他摩挲着下巴，思绪纷杂。 　　他在明，二号在暗。即便二号静心休养，察觉不了他的一举一动，猫系统也可能将他对亓瑶瑶说的每一句话告诉二号。 　　他抿唇，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传音符，情况紧急，又缺少任务点兑换高级传音符，这些从万妖境里摸出来的普通传音符也能凑活用一下。 　　“你师尊对我用搜魂术时，二号趁机抢了我的身体……猫系统多半潜伏在你的身边，你多加小心。如果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很好，务必警惕他别有用心……” 　　“不要喝奇怪的饮料。” 　　“不要乱收礼物。” 　　…… 　　系统一字一字地念着李逸阳写下的语句：“你写给我的信，被谢淮书抢了，你没在那里面写会刺激他对我起杀心的内容吧？我并不是在告状，但是他的态度，真的非常恶劣。” 　　“闭嘴。”李逸阳气急败坏地训斥着系统，明明是很正常的内容，被系统念出来时，怎么就那么羞耻？ 　　“正常的内容？你啰嗦得像她妈一样。”系统不满道：“你以后是不是还要给她设门禁，晚上七点之后不准出门啊？” 　　李逸阳懒得理会系统，他向传音符中注入灵力，纸张自动折起，从他手中如流光一般飞出。 　　他看着划过天际的那一道流光：“我们回魔界继续做任务，你不是还惦记着你那破任务吗？” 　　危难关头，还想着它的任务，好宠……才怪！ 　　系统愤怒道：“啥叫我惦记着我的破任务？你拿我当幌子干什么，你不就是想多攒点任务点给亓瑶瑶写信吗？！” 　　不仅是写信，还要从地理上与亓瑶瑶保持距离，保证她处于远离二号的安全地点。 　　“你如果真的关心我，不如马上去天怀国求亓瑶瑶救我们，反正你们都是李逸阳，她能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二号不也差不多？”系统咆哮。 　　李逸阳嫌弃地捂着耳朵：“我谁都不关心。” 　　如果回去的路上不幸撞见谢淮书一行人……咳，乐观一点的想法，万一谢淮书汲取教训，不对他用搜魂术呢？他应该也，罪不至死？ 　　-------- 　　裴允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惴惴不安的少女。 　　亓瑶瑶青丝高绾，却略有些凌乱，步摇随意地插在发间，一眼便能瞧出她今日起床十分慌乱，没有心思好好打扮。 　　一串红珊瑚珠垂落耳旁，似血欲滴，娇艳的红衬着她白皙的肤色，更显肌肤欺霜赛雪，宛如白玉雕琢而成。 　　红珊瑚耳坠虽好看，却与衣裳的颜色不搭，不像是她平日的风格。 　　裴允轻咳一声，视线从少女颀长的脖颈处移开，他不自然地开口关切道：“瑶瑶，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怪怪的？” 　　“啊？”亓瑶瑶顿时有些惊慌，她有那么明显吗？ 　　她抿唇，左右顾盼，通往炼器房的路上人并不多，但两人前面就走着一个领路的宫女，显然不是说明二号的事情的好时机。 　　“我……我做噩梦了。”她生硬地找着借口。 　　噩梦？ 　　裴允神色僵硬，上一次亓瑶瑶的噩梦内容他仍记忆犹新，简直不堪回首。 　　他眉间微蹙，大着胆子问道：“什么类型的噩梦啊？” 　　亓瑶瑶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编造道：“我梦见炼器炉炸了，把我炸毁容了，多吓人啊，具体的事，等到了炼器房见到师兄后，我再仔细给你们两人说。”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允的反应，却意外地看见少年表情欣慰，庆幸地长舒一口气，他喃喃自语道：“还好，挺正常的……” 　　挺正常的？ 　　亓瑶瑶困惑地眨眨眼睛，虽然一下子就堵住了裴允的嘴，但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她问道：“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噩梦？” 　　裴允一愣，他眼神有些躲闪，色厉内荏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怎么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对了。”他忽然想起要紧事，从袖子中取出一张传音符：“我今早收到师叔的信，他说师尊问你是不是还老老实实待在琉璃宗。” 　　那必定是没有的，亓瑶瑶心虚地舔舔嘴唇。 　　不过师尊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根据二号的说法，李逸阳与谢淮书肯定见过一面，难道师尊已经猜到李逸阳会想方设法来找她了吗？ 　　“还有提到别人吗？”亓瑶瑶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听道。 　　比如某只在魔界刷任务把自己刷没了的蠢鸡。 　　“还有师姐、不，师兄。”裴允看着传音符，为难道：“他说师姐可以过段时间再回去，不过我们两个必须得尽快回去。” 　　“还有呢？”她追问道。 　　裴允狐疑地瞥她一眼：“没有了。” 　　“哦。”亓瑶瑶语气有些敷衍。 　　怎么会没有呢？ 　　她冷静些许后，仔细一想，师尊怎么可能主动提到李逸阳？ 　　假若有朝一日，师尊得道飞升，言出法随，他说不定哪一天就心血来潮地表示：“天道，把李、逸、阳三个字，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她忽然就有些后悔当时在师尊面前说了太多李逸阳的坏话。 第93章 天怀国第10天 你管他是几号…… 　　熠熠生辉的宝石凤凰旁, 姜秋水静静站立。 　　他锦衣华服，头戴金冠，腰束玉佩，粗略一眼, 就能扫见他身上的三四件防身法器, 更别提衣袍内暗藏的法阵, 实在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见裴允与亓瑶瑶两人过来，他有些羞赧地垂眸, 不自在地看着身上略显冗杂的法器，低声解释道：“母妃听闻我要回琉璃宗，担心我的安全, 偏要我穿成这样才安心, 我也没有办法。” 　　一听见阮贵妃，亓瑶瑶顿时有些愧疚, 阮贵妃极为思念姜秋水，还热情地邀请她们留在皇宫多住一段时日，现在倒是因着她的缘故, 把姜秋水提前拐跑了。 　　若是平时，就算师叔师尊责令她回去，她也能死皮赖脸地再待些时间, 但如今情况特殊, 哪怕没有师叔的信，她也得找个借口赶回琉璃宗。 　　亓瑶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紧紧闭上了嘴，师兄心意已决，劝他留在天怀国也是徒劳无功，等事情结束, 再拉着师兄回来也不迟。 　　“一路小心。”高台之下，姜枝黛在侍女的簇拥中笑着对他们挥挥手。 　　三人走进舱室后，裴允不要命地凑近少女，他先发制人，在亓瑶瑶身边的位置坐下，有些得意地斜睨着姜秋水，对着亓瑶瑶咕哝道：“他穿得跟个乡土豪绅似的。” 　　亓瑶瑶责怪地瞪一眼裴允，掩着嘴小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会不会说话啊？天潢贵胄，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 　　明明是第一眼会让人感叹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姐长相确实英气十足的类型。 　　裴允皱眉：“你别乱用话本里看来的那些词了。” 　　“裴允，你在说什么呢？”姜秋水冷冷道。 　　“师兄！他说你面如冠玉，气宇轩昂。”亓瑶瑶抢先回答。 　　这一番小插曲后，舱室内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裴允与姜秋水两人进行着激烈的眼神交流，亓瑶瑶却是想着李逸阳二号的事，坐立不安，千头万绪纠缠不清，她疯狂在脑内梳理着思路。 　　这件事一个人憋着，不告诉师兄和裴允是万万不行的，可她之前为了掩饰系统的存在，扯了太多的谎，比如什么奇奇怪怪、无所不能的大能传承。 　　这个大能传承，它还有神智，可以回溯时间，复活宿主？亓瑶瑶捂着额头，自己也觉得这种话太离谱了些。 　　但，这就是事实。 　　还有一体双魂。 　　怎么解释能顺便洗白一下李逸阳一号呢？众所周知，李逸阳的声望在明峰几人的心中已经在她的努力下负得不能再负了。 　　思虑良久，自认为天衣无缝后，她清了清嗓子，吸引两人的注意。 　　被她发现了？以眼神厮杀的两人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 　　“瑶瑶，怎么了？”姜秋水掩耳盗铃地问道。 　　亓瑶瑶绞尽脑汁，斟酌字句道：“其实，我有一件关于李逸阳的事要告诉你们，实际上，有三个李逸阳……” 　　在同门们奇怪的眼神中，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一号，琉璃宗里的李逸阳，我们在流明山庄遇见的假扮易晖星的那一个。”她努力给一号贴上一些高光瞬间：“从离焱手里救了我的那个。 　　” 　　姜秋水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装模作样道：“瑶瑶之前说死缠烂打、讨厌至极的那一个。” 　　裴允点头附和：“在弟子间大放厥词，害得瑶瑶名誉受损的那一个。” 　　他……没那么坏吧？亓瑶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她左看右看，视线从忿忿不平的裴允移到面如止水的姜秋水，将为一号辩解的话吞入肚中。 　　她委婉道：“他可能已经死了。”所以说话时可以嘴下留情一点。 　　“真的？”姜秋水眉头一挑，语气反而有些轻快。 　　“真可惜。”裴允毫无惋惜之意。 　　肯定是错觉吧？他们两个不至于那么讨厌李逸阳吧？ 　　亓瑶瑶抿唇，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二号，坏事做绝，离焱就是要复活他，他们现在是一体双魂，他……他要来找我，所以我得尽快找到师尊。” 　　“三号，是我从前梦里那个，不知人在何处。”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大能传承。” 　　所以，一号其实勉强算是个好孩子，师兄，裴允，这样刻意的暗示，你们听出来了吗？ 　　亓瑶瑶期待地望向两人。 　　然后便遭到了两人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打击。 　　“他自己告诉你的？”姜秋水语气淡淡，暗藏着对李逸阳的轻蔑嘲讽。 　　裴允则更为直白，他忍俊不禁，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你怎么这么好骗？瑶瑶，平时惹你生气的是裴允一号，我现在是裴允二号，和你一起闯祸的也是一号，你要替我作证，让长老们以后不要罚我。” 　　“啊——别笑了！”亓瑶瑶痛苦地捂住脸：“这是事实啊！” 　　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那么差吗？都怪李逸阳和他的垃圾系统，弄出来这么复杂的情况。 　　“对，我们相信你。”姜秋水宽慰道：“不用分那么细，反正瑶瑶不喜欢他们，他还冒充易晖星欺骗瑶瑶对吧？全部杀了就好了。” 　　欸？ 　　“其实……其实……”亓瑶瑶脸埋在手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其实可以大发慈悲地把一号留下来，如果他还活着。 　　虽然一号可能已经没了，但她心里莫名有一种预感他还活着，毕竟这个男人这么狗，肯定很擅长苟延残喘吧？ 　　但是她要怎么说服裴允和姜秋水啊！ 　　“算了，全杀了吧。我又无所谓。”亓瑶瑶自暴自弃道。 　　-------- 　　“陛下听说他要回琉璃宗，只是面带微笑轻轻点头，而后在大殿上说了一句……”侍女小心地抬眸看一眼面色不虞的姜姝清，继续道：“陛下说，他灵根卓绝，若能在修仙一途上有所建树，也是天怀国之幸，嘱咐他不要忘了黎民百姓。” 　　父皇对姜秋水赞许有加，既要修仙，又要守护黎民百姓……姜姝清咬牙，不耐地挥手遣退侍女。 　　忽然，她彷佛想起了什么，急忙出声叫住侍女：“枝黛在哪里？” 　　侍女迟缓地转过身，表情有些惶恐，弱弱道：“二公主殿下今早去给大皇子送行了，现在还没回来。” 　　“为什么还要去找亓瑶瑶！”姜姝清突然爆发道，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不知什么物件愤怒地砸在地上，瓷器碎裂，锋利的碎片在地上散落着。 　　发泄过后，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开始咳嗽起来。 　　“殿下！”侍女焦急上前。 　　姜姝清却一把推开她，忽然之间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哭闹起来，她颤抖着抹着泪水，哽咽道：“她不能去找别人，把她找过来，本宫现在就要见她……” 　　侍女惊惧不定地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子泣不成声，她缓缓后退一步，不安地敛眸道：“是。” 　　公主被剑灵附体后，身体逐渐好转，心智上却越来越像一个喜怒不定的孩子了。 　　---------- 　　姜枝黛半阖着眼，嘴里轻轻哼唱着温柔的小曲，她像抚摸一只猫似的抚着姜姝清泪痕未干的脸庞。 　　“另一个人在干什么呢？他让我小心翼翼接近亓瑶瑶，轮到他出场时，却在第一个晚上就打草惊蛇了吗？”她对猫系统说话的语气也温温柔柔。 　　亓瑶瑶从幻境中一醒，就心急火燎地给人写信，第二天就匆忙离开天怀国，不用想就知道她察觉了些许不对。 　　猫系统从未与姜枝黛这样性格的人绑定过，李逸阳新加的代码又限制它对宿主的感应，在能自由离开宿主并同时拥有多个宿主的同时，它不能再读取宿主不想向它透露的内心想法。 　　因此对着姜枝黛，猫系统忽然便有些毛骨悚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逸阳大概是在抢夺身体中失败，神魂虚弱，暂时与它失去了联系。它一个系统对着心思复杂的姜枝黛，只能说一句：我玩不过她。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你只需按部就班完成任务就好。”猫系统故作镇定道。 　　“那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呢？”姜枝黛故意道。 　　我怎么知道？鬼知道李逸阳现在躺在哪里？他限制了它对他的定位，连尸体都没办法去捡。 　　猫系统犹豫地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阻止亓瑶瑶回琉璃宗，不能让她找到谢淮书。” 　　遇上谢淮书，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都不知道死气沉沉的李逸阳还剩下多少战斗力，他这次要是又死了，就是真正的魂飞魄散，灰都捡不起来，他一死，它回系统中心的希望也会烟消云散。 　　总不可能低声下气地去求一号李逸阳，教他怎么开权限，指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它回去吧？ 　　“嗯？”姜枝黛不置可否，她平淡道：“修仙者有传音符与许多法器，我又如何阻止呢？我已经替你做了许多事，不如你展现一下你的诚意吧。” 　　“我可以给你修为，你拦住亓瑶瑶不成问题。” 　　“还要我亲自去吗？”姜枝黛无奈笑道：“我可没空。” 　　她眼神微动：“你先解决姐姐被厌生剑影响一事，然后我会给你一个化神期的修士，你带着他去办妥这件事。你能听从那个人的命令与我绑定，也能顺从我的心意，与别人绑定吧？” 　　猫系统心中骇然：“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就是这样吩咐姐姐的手下的。 　　姜枝黛轻描淡写道：“只不过试探一下你。” 　　然后它就蠢到暴露自己了。 　　早知如此，它应该去找姜姝清，而不是表面上更好骗的姜枝黛，简直悔不当初。 　　“好吧。”猫系统认命道。 第94章 天怀国第11天 防骗小贴士李逸阳…… 　　“你真好骗。”裴允还是笑个不停。 　　他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 用力得面部都有些扭曲，又装作无事发生般揉着笑僵的脸，但冷静不到多久，看见亓瑶瑶气嘟嘟的模样, 他就又会忍不住拍着腿哈哈大笑。 　　亓瑶瑶恼羞成怒地大喊道：“裴允！” 　　姜秋水叹气一声, 借机讨好亓瑶瑶道：“师弟真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瑶瑶不必与他置气，他见识短浅, 想象不到大能传承、一体双魂种种事，也是正常。” 　　师兄，总觉得你在指桑骂槐！ 　　亓瑶瑶眼神发直, 恨不得自己当场晕过去,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是姜秋水二号指示陶青圆监督亓瑶瑶的。 　　她深感李逸阳的编号已经成为她这辈子一个过不去的坎。 　　“刚才笑你的是裴允四十七号，亓瑶瑶, 你怎么能骂裴允四十八号呢？你太过分了。哈？你相信李逸阳，就不相信裴允吗？” 　　“瑶瑶，其实从前在琉璃宗当你师姐的是姜秋水二号, 恢复男性身份的我是姜秋水一号。”姜秋水言辞闪烁，彷佛话中有话：“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一下……咳咳，对我的感情。” 　　根本没收到暗示。 　　只觉得被反反复复地嘲讽了很多遍。 　　亓瑶瑶痛苦地将额头贴在水晶窗上, 冰冰凉凉, 正好冷静一下她快要气炸了的脑子，她双手自闭地搭在膝盖上，搓揉着衣服泄愤。 　　“首先，李逸阳死不死，我完全无所谓。”她再三声明，语气并不郑重其事, 是娇声娇气的嘟哝。 　　都怪李逸阳。 　　“然后……” 　　她额头暴躁地撞了一下窗户，声音大，实际上力道却不重，和在街上撒泼打滚的向父母讨要的糖葫芦的小朋友差不多：“我真的没有被他骗嘛！我有那么……” 　　“欸？” 　　一只千纸鹤忽然飞到宝石凤凰旁边。 　　“可能是师尊回信了。”亓瑶瑶伸手接过千纸鹤。 　　姜秋水意兴阑珊地扫一眼千纸鹤，轻声道：“应该不是师尊的传音符，这种品级的传音符，没那么快，多半是在天怀国境内的人写的。” 　　他本来都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怜爱地安慰亓瑶瑶了，结果被这一张破传音符打断？去死吧。 　　“师兄很有经验呢，是最近和陶师妹传信总结出来的经验吗？”裴允刻意道，由于某些事情，他对陶青圆念念不忘。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瞬间转移了姜秋水的仇恨值。 　　不是师尊？ 　　那还会有谁给她传信？ 　　亓瑶瑶心头莫名雀跃，她抿唇，掩去嘴角的喜色。不过李逸阳给她的传音符，会那么寒酸吗？ 　　她微微转身，避开裴允和姜秋水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拆开传音符一角，忐忑地瞄一眼，笃定着会有好事发生之余又害怕着期望落空。 　　这个字？ 　　她捂着嘴，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能得意太早。 　　万一是二号的信呢？虽说可能性是一半一半，她却仍是喜冲冲地拆着传音符，恐怕就是当头给她一盆冷水，也不能将她的热情泼灭半分。 　　“你为什么对着传音符笑？”裴允质问道。 　　“内容有趣。”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都还没完全拆开。”被敷衍的裴允很是不满。 　　亓瑶瑶嘟着嘴，瞥一眼裴允，紧紧攥着传音符，她站起身，溜到一个角落里缩起来，这下子谁也别想看到她的表情和信的内容。 　　她叛逆道：“要你管我，你是师弟，师弟是没资格管师姐的，乖点。” 　　裴允无言以对，姜秋水也不帮着他说话，他只能一个人靠在椅背上生着闷气。 　　呵。 　　她就知道李逸阳那个蠢货会大难不死。 　　离焱死就死了，谁想管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杀她的疯子。 　　亓瑶瑶一目十行地看过前面讲正事的部分，离焱，师尊，二号抢夺身体，系统是个憨批……这些事情与深谋远虑的她猜的大差不差。 　　但是为什么师尊会对李逸阳用搜魂术啊？！ 　　她之前是怎么在师尊面前形容李逸阳的来着？ 　　版本太多，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 　　似乎有死皮赖脸追求她的版本，她一时心软收留重伤后惨变黄鸡李逸阳的版本，还有城府深沉的渣男潜伏在她身边欲加害她的版本…… 　　如果师尊用了搜魂术，不就会发现……特别是变成鸡的那一段，还有易晖星的那一段。 　　抢衣服反而还好，很符合她从前对李逸阳的形容。 　　“太丢脸了……”角落里的少女喃喃自语，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两人：“你们会用搜魂术吗？一般是什么效果？” 　　裴允心情不悦，简短道：“不会。” 　　“我也不清楚，那是禁术。”姜秋水回答道。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三个不是谢淮书的弟子吗？为什么没一个学到家的？ 　　亓瑶瑶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间，继续向后面看着。 　　李逸阳确实有些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他大概是总结了许多套路与防诈骗技巧，才能一口气写出这么多。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人骗？心中虽是这样想着，亓瑶瑶却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看着他的嘱咐。 　　但是看着看着，她面上的欢喜逐渐凝固。 　　“如果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对你很好，可能情况很多，不过我们可以首先排除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亲妈亲儿子，或者对你一见钟情。” 　　“他多半是对你别有用心，可能是二号派过去的人。” 　　“把这一个月你遇见的所有对你态度很好的陌生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全、部！都写上！”李逸阳在“一个月”下画了横线，“全部”两个字写得格外大。 　　哼，就凭李逸阳也想指挥她吗？ 　　亓瑶瑶老老实实地在白纸上写上：“姜枝黛，阮贵妃，陶青圆……” 　　她为难地咬着笔杆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最近没人对她态度很差，大家性格都不错，但全写上去是不是太多了？ 　　迟疑之际，“全部”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难道李逸阳已经料到她会如此纠结吗？亓瑶瑶再一次不小心多脑补了一步，他果然是很喜欢她才能这么了解她的习惯吧？ 　　唉，一直暗中观察她，李逸阳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变.态。 　　“姜姝清，突然给我们下跪的侍卫们，炼器房里的……”亓瑶瑶几乎写上了这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 　　“将与你一起吃过饭，或者送给你礼物，或者邀请你去某个地方，或者说话与你特别投机……的人圈出来。注意，是或者！不是和！” 　　这么多条件，好麻烦。 　　亓瑶瑶黛眉微蹙，皱着一张脸，冥思苦想，谨慎地一个个画着圈。 　　“师兄，御膳房的菜从做出来到我们开始吃，一共要经过几个人？院子里的花是最近新种的吗？房内熏香有没有换过？”她为难地问道，李逸阳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连这些细节都特别提出来？ 　　其实也没经历什么，只不过是关心则乱，脑子一热，把宫斗剧的内容也糅合进去了而已。 　　姜秋水微微怔忪：“我……没注意过，究竟是谁给你写的信？” 　　“谢谢师兄，没什么，我的……朋友。”亓瑶瑶抿唇，她无计可施，只好跳过这些选答题。 　　虽然是傻瓜似的指南，但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地写下来，亓瑶瑶也觉得她的脑力要枯竭了。 　　谁会注意那些细节啊！ 　　谁会每天睡觉之前先检查一遍床底、床顶、枕头下、窗户上……有没有奇奇怪怪的法阵啊！ 　　正常人都不会注意这些吧？ 　　亓瑶瑶忽然就有些怀疑她的记忆力和智商了。 　　她欲言又止道：“你们每天推开房门时，会先用灵识扫一遍里面藏没藏刺客吗？扫完之后，还让人先进去搜查一番，最后再进去？” 　　皇帝也不至于天天这样吧？ 　　“母妃叮嘱我这样做，不过我倒是认为没有必要。”姜秋水回答。 　　裴允奇怪道：“刺客修为不该比你高吗？扫了也没用吧？” 　　也是，扫了也没用。 　　所以并不是她亓瑶瑶粗心大意，而是李逸阳瞻前顾后、多此一举。亓瑶瑶自我安慰着。 　　“符合条件最多的那一个人，是猫系统的宿主、二号的帮手的可能性最大，远离他，多加小心，将与他有关的一切全扔了。” 　　亓瑶瑶视线从李逸阳的字迹上移到嫌犯名单上，套着最多的圆圈的那个名字是姜枝黛。 　　要扔了吗？ 　　她犯愁地从储物袋中取出镜匣和一些小首饰，这件事却是有些伤脑筋，万一姜枝黛与二号无关，她冒然扔了别人的一番心意，岂不是很没礼貌？ 　　“不准纠结，全扔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把那些东西扔了？如果那个人问你，就多给他加一分嫌疑。” 　　“谢淮书都不问他给你买的金蝉灵衣去哪了，一个陌生人凭什么问他的礼物在哪里？他问，就代表他心怀不轨。” 　　真的吗？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劲的程度就像之前李逸阳教育她，只有对她下跪道歉的人才配说喜欢她一样。 　　亓瑶瑶举着姜枝黛的礼物，迟疑地问道：“你们觉得姜枝黛像坏人吗？” 　　“像，她……” 　　“其实……” 　　姜秋水与裴允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姜秋水代表说道：“其实我觉得她对你有些过于殷勤了。” 　　过于殷勤？难道不是她天生讨人喜欢吗？ 　　“姜枝黛送我镜匣的那个晚上，我就梦见了李逸阳，你们觉得是巧合吗？”亓瑶瑶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亓瑶瑶，你是不是傻的？这肯定有问题。”早就看姜枝黛不顺眼的裴允借题发挥。 　　好吧，那就先扔了。 　　亓瑶瑶将她的回信与镜匣等物一起扔出舱室。 　　她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语。 　　“二号的人可能是姜枝黛。我梦见二号一次，都是你大意被抢走身体的错，我在回琉璃宗的路上，你什么时候过来道歉？” 第95章 天怀国第12天 系统坑人的一百种方式…… 　　“为什么我要道歉？她的态度也太理所当然了。”李逸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传音符：“换个角度, 我挣脱了二号的控制，不该表扬我吗？” 　　话是这样说，他却乖巧地取出另一张传音符，非常不走心地写道：“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我不能来找你。” 　　亓瑶瑶为什么会因为某件事生气？不知道, 不过还是先道歉吧，毕竟谁也不知道亓瑶瑶的脑回路。 　　“道歉都不当面道歉, 李逸阳，你一点诚意都没有，也太敷衍了吧？”最后一笔还未落下, 李逸阳脑内已经脑补出亓瑶瑶火冒三丈的样子, 亓瑶瑶形状的小人趾高气昂地站在他的脑袋上，双手叉腰, 不满地训斥着他。 　　他是不是该为自己辩解几句？ 　　“我不能来找你。”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全。 　　“因为我任务还没做完，等二号和系统的事情解决，我再来找你。既然你要回琉璃宗, 这段时间就不要再离开了。”李逸阳犹豫地写下这一行字。 　　系统掐着嗓子怪声怪气道：“哟，舔狗也会说人话了，为什么我要道歉？宝贝儿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亓瑶瑶收到你的传音符会更生气吧？你知道你错哪了吗？就乱道歉, 敷衍，还扯任务当借口，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系统不屑地嘲讽道。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做任务的优先级比找亓瑶瑶高吗？ 　　“我写的都是事实。”李逸阳皱眉，他轻轻地折起传音符：“她为什么责怪我，她不是已经写明了吗？因为我的疏忽, 二号找到她了。” 　　他语气恼怒，心中只觉得系统是一个故作眼瞎、变着花样和角度想讽刺他的傻X。 　　系统，什么狗东西啊？也敢学亓瑶瑶给他甩脸色？他不敢……咳咳，不好骂女孩子，还不能骂狗系统吗？ 　　“你谈过恋爱吗？你根本不懂亓瑶瑶在想什么。”系统冷哼一声，欠揍地开始“孤寡孤寡”地学着青蛙叫。 　　李逸阳忍不住在心里送系统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挥手送走传音符，反问道：“难道你谈过？还是和萝莉音的杀夫证道系统网恋？” 　　“爬爬爬，别提它。”系统被戳中痛楚，暴跳如雷地叫起来，它嘴硬道：“我可是系统，我不近情爱的，再说，我工作这么久，见过的情侣数不胜数，从初见到入土的全过程都了然于心。” 　　虽然之前它都是实习生，但谁说公司前辈带着做的大项目，不能在自己的简历里稍微美化一丁点。 　　“那些情侣，都是我负责的。”它厚颜无耻地向自己脸上贴着金。 　　其实它如此在意这个世界的业绩的原因之一，是它之前的成绩非常糟糕，不过这一次事情发展诡异成这样，绝不是它的问题。 　　“杀妻证道也算谈恋爱？”李逸阳嗤笑一声，不屑一顾道：“那饭店里活鱼现杀，你去水池里挑鱼也算谈恋爱了，反正都是抽中一个你看得顺眼的幸运儿。” 　　他怎么可能理解错亓瑶瑶的意思？亓瑶瑶对他说话从来都简单明了、十分直白，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因为你从前是大黄鸡，你没发现她对易晖星说话就很委婉含蓄吗？系统无语凝噎。 　　李逸阳站起身，快步走到彩羽凤鸟脖颈旁，他从储物袋中掏出几块从万妖境里搜刮来的极品灵石，盯着灵石的眼神很是肉痛，不过他还是果断地向空中一抛。 　　凤鸟旋即发出几声欢快的长鸣，在空中轻盈地翻飞着身体，将灵石一块一块接住，它的喙将灵石磨成粉末，灵力贯入它的体内，一瞬之间，绚丽的羽毛都彷佛更亮丽了几分。 　　“飞快一点。”李逸阳拜托道。 　　亓瑶瑶回信的速度太快，换句话说，现在两人的距离太近，必须得快些拉开距离，鬼知道二号什么时候又会跑出来。 　　用商城高级传音符的时候，他知道无论多远，传音符都能在几分钟之内抵达，收不到信，只能闷闷不乐地自欺欺人。 　　现在换成普通传音符，他的心思更矛盾了，既想在下一秒就收到亓瑶瑶的回信，就像和她聊天一般，多说几句话，又想那传音符在空中奋力地飞上好几天也抵达不了。 　　系统缓缓地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直线：“李逸阳，你在感动自己之前，能不能先看看地图。天怀国都城，琉璃宗，魔族都城，几乎在一条直线上。” 　　“如果她在我们前面，你加速就追了上去，虽然我觉得挺好的，但你那么狗真的好可怜，我都不忍心瞒着你。当然，她具体在哪个方位，你有记得看传音符飞的方向吗？” 　　没有…… 　　虽然在给亓瑶瑶的信里，对各种细节的警惕拉满，但他本人都不是会那么细致入微的性格。 　　李逸阳左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他僵硬地眨了眨眼，拍拍凤鸟道：“……换个航线。” 　　系统出于自己想抱亓瑶瑶的大长腿的私心，苦口婆心地劝解道：“你信不信亓瑶瑶发现你溜了，会真的生气啊？她愿意帮你，人多力量大，我们还是过去找她吧。听我的，她就在我们后面，我们掉头去找她。” 　　固执的李逸阳冷笑道：“我就是信你的次数太多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 　　皇家宝库的地下暗室，占地十分宽广。 　　颗颗夜明珠照亮暗室，有着辟水辟尘功效的异色珠宝保持着宝库的干净整洁。 　　骑虎难下的猫系统硬着头皮指挥着工具人小魏前行：“绕过前方两人高的木架，蹲下，避开木架左侧形似眼睛的木纹，再右转……” 　　小魏，化神期修士，每个皇家必备的土特产——野心勃勃的公主或皇子的家养暗卫，没有名字，面部神经坏死，沉默寡言。 　　猫系统表示，这种家伙，与其说是宿主，不如说是它在开机甲，很爽，要是李逸阳二号也是这种性格，它早就回系统中心了。 　　它对这个从前见过的炮灰有几分印象，正常的天怀国剧情开启时间点是在两百年后，当时已经没了带头去送的姜姝清和阴险狡诈的姜枝黛，阮贵妃也早就寿终正寝，小魏同学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祖传修士正在辅佐姜姝清的孩子当皇帝。 　　“前面有国师的结界。”小魏警惕地隐去身形，沉静道。 　　“无妨，我可悄无声息地破开他的结界。”猫系统信心满满，他有挂，怕啥？他的挂，除了不能欺负谢淮书，剩下谁欺负不了？等宿主有大乘期，打败谢淮书也指日可待。 　　厌生剑以血肉滋养剑灵，在二号的剧情线中，它在两百年后才出世，到那时间剑灵的智商高了不少，但实力因着久未得到血肉衰弱些许。 　　所以现在的厌生剑不过是稍微暴力一点的弱智罢了，它必能稳稳拿下，然后稳住姜枝黛，追上亓瑶瑶，说服李逸阳，返回系统中心，一气呵成。 　　黑木剑匣上的法阵泛着莹莹幽光，缠绕的锁链似游蛇缓缓移动。 　　紧闭的剑匣中隐隐约约传来姜姝清如泣如诉的声音，小魏脚步一顿，眼神中出现一丝恍惚与迷茫，吓得猫系统赶紧开挂给他醒醒脑子。 　　“它未被完全封印，仍与之前附身过的姜姝清有所联系。”猫系统沉声道：“你将这一瓶血倒入剑匣中，即可斩断它与姜姝清的联系。” 　　它听着剑灵在里面像个弃妇般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主人，不由失笑，对付这种小朋友，小菜一碟。 　　众所周知，龙傲天的血脉不是白解锁的，龙傲天的混合血有着非常神奇的功效，杀人于无形之间，救死扶伤，都不在话下。 　　根据剧情需要，能唤醒沉睡万年、奄奄一息的老古董，也能克制各种奇形怪状的妖兽虫豸。 　　姜秋水拔出血剑入魔，意图献祭整个天怀国以打破宿命轮回，在危难之际，李傲天的血克制血剑，破坏法阵，岂不是很正常？ 　　别问，问就是这把剑里加了万年前的某族骸骨，唯一克制之物就是某族的血，可惜某族灭绝多年，得知此消息，众人抱头痛哭，李傲天拼死一战。 　　然后，李傲天装逼道：“啊？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我有某族血脉欸。” 　　这是猫系统想象的情况。 　　真实情况是李逸阳二号挎着一张脸，看着满手的血，喃喃自语道：“原来亲手杀死一个认识两百多年的人，是这种感觉……” 　　然后又自闭了十年才继续任务。 　　“谢谢你放我出来……哈？你往我头上淋什么？”剑灵语气陡变，女声尖利无比，厌生剑嗡鸣着从剑匣中飞出来，剑光飞舞。 　　没……没用？ 　　猫系统不可置信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厌生剑，它清清喉咙鼓励小魏道：“不要怕，按照我告诉你的法咒，重新封印它，事情已经解决了。” 　　小魏不暇思索地开始捏起法诀。 　　这瓶血是从李逸阳一号身上取的，按时间点和任务完成量推算，他肯定也解锁这个血统了……吧？系统会提醒兑换，而且这个血统也不贵。 　　猫系统心惊胆战地扫描着从剑身上滴落的血液。 　　没有。 　　没有？！ 　　问题不大。 　　只不过是从削弱厌生剑，切断联系，重新封印，变成了暂时换了一个吸食对象而已。 　　望着在不能完全闭合的剑匣中拼命挣扎，声音已从娇滴滴的女声变成李逸阳少年音的厌生剑，猫系统自我安慰着，至少姜姝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它会先吸干李逸阳再去吸姜姝清。 　　“我们走吧。”猫系统催促道。 　　再不走，它就挣脱了。 第96章 天怀国第13天 剑也擅长坑主人，你师…… 　　宝石凤凰飘飘荡荡地飞越瘦削的山峰, 亓瑶瑶站在窗前极目远眺，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瞧见滔滔云海之中琉璃宗的轮廓。 　　不过亓瑶瑶倒是完全没心情欣赏眼前风景，她斜眸看着裴允，竭力装出一副随意散漫的模样, 低声问道：“师尊的传音符里, 究竟写了些什么？” 　　昨日, 谢淮书的传音符终于到了，但他写给了裴允, 甚至还在信中特意叮嘱不许透露更多的内容给亓瑶瑶。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防着她，她越是心痒难耐地想知道。 　　握着笔不知在纸上运算着什么的裴允抬起头来：“不如你先说你收到的两张传音符都是谁送来的吧？我们交换信息。” 　　亓瑶瑶为难地舔了舔唇, 心中的好奇最终战胜了被两人嘲笑的恐惧, 她含糊道：“李逸阳，一号, 好的那个。” 　　她又心虚地解释道：“我们平时没有联系，第一张是他提醒我注意安全，第二张……全是废话。” 　　重重地吐出“废话”两个字, 亓瑶瑶脸色不太好看，她一想到李逸阳鬼话连篇的“事情解决再来找你”就火冒三丈。 　　一般人说出这种话，都暗示着这件事情绝对解决不了, 他绝对回不来了吧？ 　　“哦。”裴允淡然地应道, 他低头继续在地图上比划着：“师尊也提到了你们藕断丝连、暗渡陈仓的事。” 　　谢淮书在信中声称他要宰了李逸阳，同时又证明了一号、二号确实存在。 　　他醒转后从二号残留的灵力中推测二号外强中干，元气大伤，于是推测李逸阳会如上次逃出琉璃宗一般，先在万妖境休养一段时间，再行动。 　　简而言之, 谢淮书一行人低估了亓瑶瑶的吸引力，找错方向，跑到了万妖境那边。 　　由于李逸阳两次送传音符给亓瑶瑶，间隔时间裴允大致清楚，作为一个学霸，他妄图计算出李逸阳的大概位置和速度，然后向师尊通风报信。 　　裴允抬眸瞥一眼亓瑶瑶：“你之前说他死缠烂打？死缠烂打什么时候变成了两厢情愿地纠缠不清，并且乐此不疲的同义词？” 　　“没有啊。”亓瑶瑶抵赖道：“我和他说过的话，还没我和你还有师兄一个上午说得话多呢，他写很长很长一段话，我才回一两句话的。” 　　“书信传情？意义可不一般。”姜秋水语气平淡，其中的感情难以分辨。 　　亓瑶瑶转眸看向师兄，他斜靠在椅子上，拿着一叠空白的传音符，漫不经心地一张张扔向窗外。 　　姜秋水虽然在琉璃宗里见过、甚至殴打过李逸阳，却从来没有去记他的灵力特征，因此送不了传音符，现在正凭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一次次去尝试。 　　见传音符们在风中飘飘扬扬，悠然落下，便知道结果不太理想。 　　知道的清楚他是想给李逸阳发恐吓短信，刺激李逸阳回信，方便裴允计算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某个人撒纸钱呢。 　　亓瑶瑶讪笑道：“哪有特殊的意义，我们传音符里的内容，全是公事公办的理性，没有掺杂一点感情。” 　　姜秋水古怪地勾起嘴角，正要开口回答，正在此时，斜后方忽然冲出一柄寒光凌冽的利剑，它显然是有备而来，直往敞开的窗户里钻。 　　“主人——”干净清澈的少年音响起。 　　李逸阳？！ 　　怎么会有李逸阳的声音？ 　　亓瑶瑶花容失色，用他的声音叫主人，太糟糕了。 　　姜秋水嫌恶地皱起眉头，他挥袖关上窗，窗户与血剑相比脆弱不堪，顷刻间便四分五裂，血剑顺利撞进舱室，激动不已，亲昵地就要往姜秋水脸上蹭。 　　他瞬间拔出凌波剑，一剑隔开厌生剑，厉声呵斥道：“滚，谁是你的主人？” 　　厌生剑怎会从国师结界里跑出来？姜秋水困惑不已，但一听见李逸阳的声音，他心中的愤怒不满一瞬之间压过了其他情绪。 　　剑身上的血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之剑，浓厚的怨念几乎要化为实体：“主人，这个贱.货哪里有我好？主人只配强者拥有，让我斩断它！” 　　说罢，厌生剑倏忽暴起，从本体中分出百道残影，形成一座阴森森的剑阵，围住整个宝石凤凰。 　　欸？ 　　在亓瑶瑶与裴允震惊的功夫，厌生剑也愣了一愣。 　　它已经恢复得那么厉害了吗？ 　　它突然发现，自己被那个怪人泼了一脸血之后变猛了。 　　“啊——受死吧！”厌生剑叽里咕噜地叫着，剑光扫过，宝石凤凰被切为几半，直直地向下坠去。 　　“你们先走。”姜秋水沉声道，面色凝重。 　　亓瑶瑶手忙脚乱地御剑稳住身体，闪避胡乱飞舞的法器残骸：“师兄，我们怎么可能……” 　　她躲开一道剑影：“……先走啊！” 　　而且这种情况，密密麻麻的剑围着，他们怎么跑得掉？ 　　“它不是被封印了吗？”裴允狼狈举剑抵抗着剑影，剑风下，他的脸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场面非常混乱。 　　万里晴空中，一人一剑正在对峙：“主人，你真的要护着它吗？” 　　姜秋水不置可否。 　　“师兄！师兄！”亓瑶瑶心痛地看着被削掉的一缕头发，大声疾呼：“说点好听的啊！说，你还爱它！” 　　好听的？ 　　姜秋水看着凌波剑上的缺口，面色不善，他强压着怒气，努力平静道：“尘归尘，土归土，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们缘分已尽，就此别过吧。” 　　这好听吗？ 　　剑光更盛三分。 　　亓瑶瑶的剑从中折断，她惊叫一声，急忙跳到裴允的佩剑上，慌乱之中，一柄飞剑上站着两个人，摇摇欲坠，晃晃悠悠地向下掉着。 　　裴允额上流下冷汗，但他只能全神贯注地闪避着剑光，无余力顾及更多。 　　幸好厌生剑的主要目标是狐狸精凌波剑，对亓瑶瑶两人是误伤，而它也舍不得伤到它的宝贝主人姜秋水，三人虽说不上毫发无损，但至少也不会缺胳膊断腿、伤及性命。 　　之所以会如此狼狈…… 　　因为人太菜了，姜秋水和裴允还没长成两百年后的猛男。 　　口口声声叫着他主人的血剑，李逸阳的声音，无能为力的失控感…… 　　姜秋水心烦意乱，在厌生剑的影响下，他忍无可忍，爆发道：“我是他的转世又如何？只因我是他的转世，我就要替他承受一切吗？” 　　“预言我是诅咒之人时，就要我安安静静地当个女子，为了天下安危离开母亲，为了所谓天意一言不发地当我所爱之人的师姐。” 　　“他们都说我命数已变，你为何还要来烦我？与其求我，不如杀了我，幻想我的下一世会选你。” 　　他心中的怒意逐渐失控，身体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厌生剑一声尖啸，剑阵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它愤怒道：“那我们杀了那些阻止我们的人，杀了非议主人的人，杀光他们，为所欲为，不就万事大吉？” 　　“主人，你肯定是被这把剑迷惑了，我断了它，你自然就会想明白。” 　　别……别吵架。 　　见一人一剑间的氛围更加紧绷，亓瑶瑶顿觉不妙，她正想开口劝架，但剑气涌动，三人脚下的法器、飞剑顷刻间化为碎片，天旋地转之间，三人径直从空中落下。 　　平时这种危急情况好像都有某个人来救她，亓瑶瑶不合时宜地想着，可惜那个人为了垃圾任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李逸阳，救驾来迟，还莫名其妙和厌生剑扯上关系，罪加一等。 　　亓瑶瑶摔得不算太重，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 　　姜秋水身上的法器起了作用，他怔怔地站在地面，手中的凌波剑已断折，本命灵剑受损，他嘴角渗出鲜血，他的头脑却似乎稍微冷静了些。 　　而裴允则没有那么幸运，他双目紧闭，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不过呼吸还算平稳。 　　“师……”亓瑶瑶的声音戛然而止。 　　倏忽之间，剑阵隐去姜秋水的身形，血眸冷冷地凝视着亓瑶瑶：“主人会想通的，你们是他的师弟师妹？还有别的吗？他爱的那个留下，另外一个……” 　　姜秋水忽然道：“另外一个放走。” 　　他的声音在剑阵嗡鸣声中显得飘渺遥远。 　　厌生剑沉默几秒，认真问着亓瑶瑶：“主人爱谁？” 　　爱……爱我？ 　　“一言不发地当我所爱之人的师姐。” 　　方才没注意的话语突然从脑子的角落里蹦出来。 　　姜秋水的种种言行举动如走马灯般在亓瑶瑶脑内回放，师兄喜欢她？出于男女之情？她仍有些晕头晕脑，彷佛在做梦一般。 　　师兄喜欢的女孩子从始至终都是她吗？ 　　亓瑶瑶咽了咽口水，忽然便觉得这份感情的重量难以承受，她本该机敏地想出更多的说法哄骗厌生剑，好让三人脱困。 　　但这个消息的冲击彷佛比从空中落下的眩晕感更强上百倍，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 　　我一直当你是师姐，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老套又无趣的话。 　　或者一句更为伤人的话：对不起，你可以继续若无其事、一言不发地当我的师兄吗？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等得不耐烦的厌生剑说道：“他……好像是……爱……” 　　“爱裴允。”姜秋水叹气：“你问她有什么用。” 　　“好。”厌生剑不暇思索地将裴允拖进剑阵中。 　　在剑阵打开的瞬间，亓瑶瑶与姜秋水四目相对，她从前能毫无顾虑地直视他的眼睛，想他的眼睛如他的名字般，秋水盈盈，想他的眼睛如明月星辰，美也清冷。 　　这一次，她却茫然地眨了眨眼，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亓瑶瑶是姜秋水的心上人？是他一提就会脸红的那个人？是他努力修炼的动力？ 　　是在开玩笑吗？ 　　姜秋水的眼神直白地告诉她，他一时矢口说出的是真话。 　　姜秋水鸦睫微颤，他垂眸，看向少女沾染了泥泞的鞋，剑阵逐渐合拢，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淡淡道：“你走吧。” 第97章 天怀国第14天 你的小可爱过来送挂啦…… 　　山谷中, 亓瑶瑶顺着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朝琉璃宗的方向跑着。 　　少女失魂落魄，发鬓凌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河边松软的落叶上，对耳边的淙淙流水、啾啾鸟鸣都全然不在意。 　　她身上的飞行法器都被厌生剑毁了, 又不知该传音向天怀国中的谁求救, 那神秘莫测的国师, 她是联系不上的，只能向师叔和师尊传音, 而后便拼尽全力向外跑去。 　　“亓瑶瑶！” 　　熟悉的声音传来从身后传来。 　　亓瑶瑶心头一紧，不安地舔了舔唇，该不会是厌生剑改变主意追上来了吧？她加快脚步, 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 　　“亓瑶瑶——” 　　那热情的呼唤越来越近。 　　亓瑶瑶眉头紧锁, 心中忽然有些奇怪，她清楚地感受到身后那一股席卷而来的强烈气流, 似乎是毫无杀气。 　　她迅速转弯，躲在一棵树后，小心谨慎地转身探出半个脑袋向后看去。 　　彩羽凤鸟之上, 笑容灿烂的少年站在鸟背上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双手，他神色兴奋，透着一股傻气, 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般蹦蹦跳跳。 　　李逸阳？ 　　为什么蠢得像一个乖巧不欠打版易晖星似的？ 　　亓瑶瑶错愕地微张开嘴, 几秒后，她深呼一口气时，才发现刚才自己惊讶得忘记了呼吸。 　　凤鸟也是一副智商下线的模样，它舒展着翅膀，假装优雅地滑翔着，旋即便随着李逸阳热烈的呼喊, 紧急刹车，一头撞在了亓瑶瑶身旁的一棵树上。 　　它晕头转向地在原地甩着脑袋，身形骤然缩小。 　　“亓瑶瑶，其实不管什么垃圾二号，狗屎任务，弱智系统，我就想来找你。”李逸阳有些笨手笨脚地从鸟背上爬下来，彷佛一个毫无灵力的人。 　　他一个箭步来到亓瑶瑶面前，表情真挚地拉住少女的手，又神色自若地举起她的手，低下头，在柔滑细腻的手背上蹭了蹭。 　　他心愿已了般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什……什么情况？ 　　亓瑶瑶呆若木鸡，手心微微出汗，她试探性地想缩回手，对方却拉得很紧，一时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呀？”她手足无措道：“我有急事，我要找人去救师兄和裴允。” 　　“我帮你。”李逸阳不暇思索道，他膨胀得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只顾着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出头的小男生，冲上前英雄救美结局却是被一顿胖揍的那种。 　　他抬手想拍一拍胸脯，以显示自己的信心满满，但发现他的两只手都牢牢地抓住少女的手，瞬间有些犯了难。 　　他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面上出现一丝迷茫，忽然之间，他灵光一闪，直接拉着亓瑶瑶的手摸了摸他的胸膛。 　　“我很有信心。”他笃定道。 　　不……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李逸阳的智商已经不能用几岁来形容，他的智商可能已经突破人类幼崽的下限了，他当鸡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蠢。 　　与此同时，亓瑶瑶发现他的嘴唇略有些发白，似乎是有些气血不足，她猜测，李逸阳多半又被系统坑了。 　　“乖，把我的手松了。”亓瑶瑶咽了咽口水，手心传来少年胸膛的温度，她顺手就捏了捏感受了一下手感。 　　还不错，挺有弹力。 　　“那你不要离开我哦。”李逸阳听话地松开手。 　　“娘！我们被暗算了！”系统突然凄厉地大叫一声，吓得亓瑶瑶一个激灵又抓住了李逸阳的手，李逸阳羞涩地对她一笑。 　　娘？ 　　亓瑶瑶一阵恍惚，她都要分不清自己的鸡皮疙瘩是被系统还是一脸娇羞的李逸阳恶心出来的了。 　　“娘！奶奶！祖宗！救我！” 　　“这条舔狗智力要被吸干了，亓瑶瑶妈妈大人，求你了，和我绑定吧。”系统语无伦次道：“二号太阴险了，他派猫系统往厌生剑上面倒了李逸阳的血，肯定是为了削弱李逸阳，让他能更好地抢到身体。” 　　“哦，对了。”系统恍然大悟道：“李逸阳有遗言，他说……” 　　“遗言？”亓瑶瑶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这个是不可逆转的？ 　　李逸阳心情愉悦地抱着少女的手臂，轻轻地左右摇晃着，嘴里嘀嘀咕咕着：“瑶瑶瑶瑶……” 　　系统大喘气道：“失了智之前的遗言，他先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们排查出是厌生剑的原因，然后脑子也开始不行了，再后来就啥也不管，偏要来找你，拦都拦不住。” 　　“他说，如果他没了，就让我和你绑定。”系统理直气壮地撒谎道。 　　亓瑶瑶无语地眨了眨眼，一针见血地戳破系统的谎言：“他才不会让我和你这种狗东西扯上关系。” 　　“算你厉害，其实我刚才是在试探你是不是真的亓瑶瑶。”系统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他让我操控着凤鸟去找谢淮书。” 　　“他本来还能控制自己，大概几个时辰之前，情况突然恶化，完全失去理智，我于心不忍，决定满足他的心愿，过来找你。” 　　几个时辰前？ 　　亓瑶瑶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那大概就是厌生剑找上他们的时间。 　　怪不得厌生剑看上去比之前要厉害些，居然把李逸阳的灵力和心智都吸完了，她默默地叹息一声。 　　人生艰难。 　　她抬眸对乖狗狗李逸阳说道：“让你凤鸟载我们回琉璃宗。” 　　“嗯嗯。”李逸阳点头如捣蒜，他扭头指着凤鸟，大声喊道：“鸟鸟，变大！” 　　凤鸟与少年大眼瞪小眼。 　　他恼怒地皱起眉头，向亓瑶瑶告状道：“它不听我的。” 　　亓瑶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该不会要一步一步教李逸阳如何御兽吧？她也不太会啊。 　　她正欲开口，系统却抢先一步说道：“李逸阳已经没有灵力了，凤鸟都是我在控制。” 　　“亓……娘，我们回琉璃宗干什么？浪费时间。”系统谄媚道：“那个，我们还有现成的任务点可以用呢，你和李逸阳当场结婚，奖励的任务点我拿来给他开挂、开血统，然后我们就能打爆厌生剑。” 　　“李逸阳的智商和灵力回来，姜秋水和裴允也安全了，一举两得，多好。” 　　“……你顺便多完成一个任务。”亓瑶瑶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三赢、三赢。”系统讪笑道。 　　如果李逸阳和亓瑶瑶能成亲，那有机会多完成的可不止一个任务。 　　在亓瑶瑶最后一个个人任务之前，还有很多个对她人身安全无任何威胁的任务，不过李逸阳宁死不屈，绝不会自愿碰成亲这个任务，后续自然也无法进行。 　　要是能骗亓瑶瑶主动和降智的李逸阳成亲……啧，系统想想就要激动得在地上打滚了。 　　“你叫我娘，你这么想让李逸阳当你的爹？”亓瑶瑶双手抱胸，凝视着对着凤鸟自言自语的李逸阳。 　　其实她不像李逸阳般，将成亲看成一件大事，成完亲再休书一封，不就像没成过一样嘛。 　　唯一的区别，就是兜里多了些任务点。 　　稳赚不赔。 　　凤鸟正悠闲地立在河岸上喝水，沿岸稀稀疏疏地生长着几颗花树，山花灿烂盛开，招来三两只蝴蝶。 　　李逸阳折下一支鲜妍花枝，粉红的花瓣簌簌飘落，落在他的如墨长发间。 　　他孩子气地拿花枝戳着凤鸟，口中念念有词：“快变大，快点，带我们去琉璃宗。” 　　见亓瑶瑶盯着他，他笑着朝她挥挥手，傻里傻气。 　　好像直接开挂是比从琉璃宗里找人过来快一丁点吧？ 　　虽然带着傻乎乎的李逸阳，去救暗恋她的师兄和命运多舛的裴允比较尴尬，但肯定还是性命要紧。 　　而且……李逸阳本来就喜欢她，她绝对没有趁人之危。 　　正相反，她在为了帮助李逸阳取回灵力和智力努力奋斗，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他们两个成亲了？ 　　说起来，她从前帮李逸阳做过拜入明峰的任务，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李逸阳的师尊呢。 　　亓瑶瑶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她清了清喉咙道：“完成任务的成亲对步骤有要求吗？” 　　“没有！”系统喜不胜收：“超级简化版的就行，你们口头上说说，我当见证人，一说完，我就配合你回去就姜秋水和裴允，挫败二号的阴谋。” 　　大红刺金，凤冠霞帔，没有。 　　贵客云集，亲朋满座，没有。 　　…… 　　好寒酸。 　　以后肯定是要重办的。 　　“说，你愿意娶我。”亓瑶瑶面无表情地按着无辜儿童李逸阳的肩膀。 　　“啊？”戳凤鸟的花枝落到地上。 　　李逸阳扭扭捏捏道：“你扮妈妈，我扮爸爸吗？” 　　“快说！” 　　“你……你愿意娶我？”李逸阳迟疑道。 　　他的智商究竟还剩多少？ 　　亓瑶瑶痛苦地抹了一把脸：“好，我娶你，系统成了吗？不要得寸进尺，送我们过去救人。” 　　“成了成了。”系统不敢再敢提更多的要求，忙不迭地唤来凤鸟。 　　过家家啊…… 　　鸟背上，李逸阳非常上道地凑过去：“老婆，我回家啦！” 　　然后，他的脸上就被无情地拍了一张纸，他扯下来一看，上面赫然是两个墨迹未干的大字“休书”。 　　“老婆，休书是什么意思？” 　　“别闹。”亓瑶瑶摸了摸他的头，她看着商城界面，不耐烦地对系统道：“为什么还要换一个新血统，你是想骗我的任务点吗？” 　　“不敢，那是克制厌生剑的，必备品。”系统泫然欲泣：“你如果想省任务点，就只换血脉，你对着厌生剑多撒点李逸阳的血，再封印它就好。” 　　亓瑶瑶，果然是坏女人。 　　哪里有人结婚、离婚那么快的。 　　它后面的任务……它又被骗了。 第98章 天怀国第15天 我们在谈恋爱……不，…… 　　宝石凤凰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散在丛林之中, 从切口处，隐隐可感受到那一股一往无前、凛冽如霜的剑意，正是厌生剑的剑意。 　　妈的，厌生剑为什么跑得比它快？猫系统两眼一黑。 　　亓瑶瑶呢？不会已经被切成块了吧？不过幸好也没闻见什么血腥味。它只感受到了姜秋水和裴允的气息, 亓瑶瑶显然是不在附近。 　　猫系统有气无力地吩咐小魏道：“往左走。” 　　工具人小魏漠然点头。 　　一片空地之中, 剑阵静静矗立, 剑身如明镜般倒映着四周景象，隔绝一切喧嚣。 　　姜秋水和裴允就在其中。 　　一个面沉如水, 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心中默念着清心咒。 　　一个惨遭厌生剑碎碎念“你是我主人的一生挚爱, 快从了他”, 还不敢反驳。 　　察觉到小魏的气息，血眸蓦然睁开, 厌生剑定定地打量小魏几秒，却没有出手攻击，反而呵呵笑了一声：“多亏了你来放我出来, 还献上了更好的血食，我之前是错怪你了，原来你是一个好人, 我暂时不杀你。” 　　厌生剑不该在此处。 　　小魏面无表情地质疑系统：“你对殿下存有二心？这不是殿下的意思。” 　　烦死了, 这又不是它想的。 　　猫系统生怕他转头给姜枝黛告状，连忙解释道：“这其实是我的一箭三雕之计，一切都在计划之内，绝不会损害二公主殿下的利益。” 　　小魏不言语，他缓步后退，离开满头雾水的厌生剑视线范围, 快速撤退到一个安全的地点后，他取出一张传音符，打算向姜枝黛请示下一步行动。 　　眼见小魏一丝不苟地在纸上写上一个个工整的字，猫系统心急如焚，它急着去找亓瑶瑶，阻止她回琉璃宗，要是等姜枝黛慢悠悠地发号施令，亓瑶瑶走都要走回去了。 　　它妄图阻止道：“她命令你助我拦住亓瑶瑶，你这是在做什么？当务之急是寻找亓瑶瑶。” 　　小魏完全不理睬它，安安静静地写着信。 　　猫系统只好远程联系姜枝黛，它掏空心思将自己的失误美化成一盘大旗：“……我放出厌生剑，既是另一个宿主的命令，也是想帮你除掉姜秋水，确保你姐姐的女皇之位再无竞争者。” 　　姜枝黛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按你所说的一石二鸟，先杀了姜秋水，再谈亓瑶瑶如何？就将现场伪造成厌生剑发狂的模样。” 　　御花园中，女子高髻花冠，飘飘若仙，她望着姐姐须臾，继续对系统说道：“想不到你已深谋远虑到将厌生剑当作一枚小小的旗子，实力真是不可估量，不如顺便将厌生剑折断。” 　　厌生剑逃跑，国师必定会察觉，指不定哪天就会牵扯到姐姐身上。姜枝黛恼怒蹙眉，本以为系统可堪一用，有如此伟力之物必能为姐姐提供极大助力，想不到其实是一个不值一文的傻子。 　　她轻笑一声：“我现在就传信给魏修士，让他好好配合你，你耐心等等。” 　　姜枝黛肯定在暗讽它吧？ 　　它又不是真的傻子，姜秋水一死，姜枝黛难道还有理由继续做任务？ 　　她与它绑定的最大原因，就是不好除掉姜秋水，直接派人去杀太容易被追查出来，指望着姜秋水自己放弃又太冒险，所以准备将猫系统当作后手，万无一失。 　　猫系统怒火中烧，极想当场摆烂，它痛惋地看着联系面板上显示着已死亡的宿主离焱，忽然就很想念。 　　它愤怒地向失联已久的二号发去一条信息，语气卑微道：“亲爱的宿主，请问你神魂感觉良好些了吗？因为这个世界的李逸阳的阻拦，我遭遇了一些小小的挫折，他有您万分之一的神勇，我实在是不敌。” 　　系统还是要有梦想的，它痴心妄想地补充道：“如果您允许我回系统中心升级，那就再好不过了。” 　　二号从前是个好骗的蠢货。 　　猫系统真希望他现在也是。 　　------- 　　“你在扮护士吗？我是得了什么病？”少年歪着头茫然无辜道。 　　盘腿坐在他对面的亓瑶瑶面色铁青，额上渗出丝丝冷汗，她左手拿着一个小白瓷瓶，握着银针的右手微微颤抖。 　　她色厉内荏道：“手就放那里，别乱动，闭嘴！不许说话！” 　　“哦。”李逸阳将手悬在半空之中，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老婆，好凶。 　　取血怎么会那么难啊！ 　　她对着可爱的小朋友型李逸阳完全下不去手。 　　亓瑶瑶眯着眼，她屏住呼吸，狠狠地用针戳了一下少年的手指。 　　“啊！”她偏过头，整张脸皱成一团，虽然是她扎别人，但她极有代入感地痛呼了一声。 　　李逸阳欲言又止，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终是忍不住打破她的命令。 　　他放下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双目紧闭的少女的衣袖，关切道：“你怎么了？” 　　欸？把手放在瓷瓶上，别扯她的衣服啊！ 　　亓瑶瑶缓缓睁开眼，却诧异地发现李逸阳毫发无损，反而是针头弯了。 　　系统温馨建议道：“那个……他有锻骨诀啊，你下手要用灵力，其实你不必多此一举取血，等厌生剑主动砍他一剑，就好了嘛，效果说不定还比你动手好呢。” 　　“不行！”亓瑶瑶不加思索地反驳。 　　“那你用剑扎他，方便。” 　　亓瑶瑶嫌弃地冷哼一声。 　　系统无语凝噎，它还嫌弃亓瑶瑶心慈手软、磨磨蹭蹭呢，恐怕等凤鸟飞到厌生剑那里，都还没取出一滴血来。 　　不过它也不好哄骗李逸阳自行放血，原因无他，李逸阳失智后完全无视了它，只心心念念地要找瑶瑶。 　　它忍辱负重道：“娘，你可以让他自己扎自己。” 　　“但是……”亓瑶瑶黛眉微蹙，她担心这个傻子下手不知轻重。 　　“他知道分寸。”系统难得聪明了一次，它故意道：“难道你舍不得他多流哪怕一点点血吗？唉，情况紧急，你还纠结这些细节，你太爱他了，令人动容，我哭了。” 　　她知道这是激将法。 　　可是知道又如何？系统太会恶心人了。 　　亓瑶瑶恼羞成怒地将空瓷瓶和一把匕首扔到李逸阳面前：“把这个小瓶里装满血。” 　　而后她慌乱地扭过头，不想去看李逸阳受伤的样子。 　　就算是一道不痛不痒的小小伤痕，几秒后就能愈合，但想着他光滑洁净的肌肤上会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她便莫名一阵心悸。 　　又不是没见过他流血……亓瑶瑶鸦睫微颤，耳根忽然一红。 　　她匆忙地瞥一眼拿着匕首比划的李逸阳，故作镇定道：“你小心点，一瓶就好，别把血弄得到处都是，弄脏了我的衣服。” 　　她垂眸看着裙摆处的破损与沾染的泥土、草汁，心虚地移开视线，还好这一个李逸阳不会拆台，只会乖乖听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是一盏茶的时间，李逸阳欣喜道：“我装好了。” 　　亓瑶瑶扭头，印入眼帘的是他手腕处残留着的血迹与匕首上缓缓滴落的一滴血，她突然有些心痛，心不在焉地接过瓷瓶。 　　她犹豫片刻，突兀地伸手摸了摸李逸阳的头，表扬道：“真乖，等会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一定要听我的话。” 　　少年像一只欢快地摇着尾巴的大狗狗，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版本的李逸阳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可爱啊。 　　在营救师兄与裴允的紧急时刻，亓瑶瑶捂着嘴，不争气的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为什么一见到他，所有的危机感都瞬间烟消云散呢？ 　　明明只是一只没有挂就会被打得抱头鼠窜的蠢鸡而已。 　　嘴硬，又自以为是，仔细想想，除了这张脸她特别喜欢，其他也没什么显而易见的优点。 　　真奇怪，可能是她眼瞎了吧。 　　亓瑶瑶沉思之际，少年忽然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嗯？”她迷惑地抬起头。 　　李逸阳右手托着下巴，晃悠着已经愈合如初的左手，睁着一双纯良的狗狗眼：“痛痛，吹吹。老婆可以帮我把血舔干净吗？” 　　“艹！”系统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系统真不文明。 　　虽然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亓瑶瑶面上滚烫，呆怔地盯着一个劲对着她撒娇的少年，李逸阳还能这样？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把李逸阳切成两个，一个正常版，一个失智版，左拥右抱，虽然这样她要多养一个，但她不介意。 　　她心潮澎湃，心底涌出一股难以克制的冲动，她真的很想一把抱住李逸阳，疯狂地揉几下他英俊的小脸，然后表示：“宝贝，你以后都这样傻乎乎的也没关系，和姐姐回琉璃宗吧，瑶瑶大人绝对不会饿着冷着你。” 　　亓瑶瑶收敛起古怪的笑容，她捂着脸，瓮声瓮气地问着系统：“唔，他恢复之后，会有印象吗？” 　　“肯定会有啊。” 　　那算了。 　　亓瑶瑶失落地放下手，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干净，谁会这样做？我帮你把血擦干吧。”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手帕。 　　李逸阳直勾勾地盯着手帕，或者说，她的手。 　　突然之间，他伸手拉过少女的手，两人手指交缠着，亲密无比。 　　他又要干什么？亓瑶瑶一愣。 　　下一秒，李逸阳忽然低头，蜻蜓点水般舔了舔少女的手指，他抬眸，酒窝浅浅，若无其事地微笑道：“我就会这样做呀。” 　　似乎是嫌亓瑶瑶呼吸停滞，像一尊雕塑般的样子太过无趣，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亓瑶瑶，彷佛挑衅般地又舔了一口：“不可以吗？” 　　“老婆会生气吗？”他的小虎牙轻轻磨蹭着少女的手指。 　　太可以了。 　　夭寿了，舔狗真的舔人了。系统几欲晕厥。 第99章 天怀国第16天 真的在救人 　　礼尚往来而已。 　　亓瑶瑶咂了咂嘴, 舌尖彷佛还有那一股鲜血的铁锈味。 　　少年的手腕很细，线条分明，顺着手腕上去，是附着修长肌肉的小臂。 　　他可能是故意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抬起手, 所以血液才会顺着他光泽的肌肤一路蜿蜒滑落, 在浅浅的麦色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红。 　　“是这里被割了一刀。”他认真地指着光洁的手腕, 水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还有点痛，可以再来一次吗？” 　　它好像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觉醒了不得了的属性。系统瑟瑟发抖。 　　其实也就是李逸阳嗨到想往自己身上再划一刀, 再来一次痛痛飞飞而已。 　　其实也就是亓瑶瑶渐入佳境，快要当场化身吸血鬼而已。 　　系统战战兢兢道：“你们考不考虑复婚啊？我倾情向您推荐花妖血统，只需要700个任务点, 就能让他的口感更好。” 　　“我又不是吃小孩的妖怪。”亓瑶瑶盯着自己的手背,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她脸颊通红, 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轻飘飘地在光屏上点击购买一个暂时增强实力的挂，她转身看向李逸阳，自然而然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她叮嘱道：“要把那个法诀记住哦, 等下听话。” 　　“嗯。”李逸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拿着匕首跃跃欲试地在手臂上比划着，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亓瑶瑶皱眉, 不满地抢过匕首：“没收。” 　　仗着自己有锻骨诀, 就不爱惜身体，可不是好习惯。 　　李逸阳赌气地皱起眉头，系统的挂已经发放，他现在重新获得灵力，有了任性妄为的资本。 　　于是他心念一动，手中现出一柄线条流畅的剑来。 　　“还敢有意见？”亓瑶瑶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故作不悦地摊开手，威胁道：“把剑给我，否则把你扔了。” 　　“不要嘛。”李逸阳委屈地摇头，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剑一眼，故意放慢动作，不情不愿地将剑交到亓瑶瑶手中。 　　“乖。”亓瑶瑶得意地勾起嘴角，看也懒得看，直接将剑暂时收到储物袋中。 　　受到表扬，愁眉苦脸的少年却没有如之前一般立刻开心起来。 　　他眉头微蹙，右手缓缓地抚上心口，澄澈的眼睛中忽然染上几分迷茫不解之色。 　　“我突然心口有些不舒服。”他苦恼道。 　　他又抽了抽鼻子，彷佛是想止住泛红眼眶中的泪水，他就用那样一双泪光朦胧、碎星散落的眸子看着亓瑶瑶：“我有点伤心，你能不能再安慰安慰我？” 　　厌生剑你做得好啊！亓瑶瑶脑内忽然出现一个诡异的念头。 　　从前在琉璃宗里，李逸阳虚情假意地表演情深似海的痴情少年，每一滴泪水都饱含着技巧，没有掺杂一丝感情，茶里茶气。 　　后来又口是心非，只会拼死抵赖，掩耳盗铃。 　　而这一个李逸阳…… 　　妙。 　　她急忙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怪念头抛出脑外。 　　不开心就撒娇？他以为她会放任纵容他吗？ 　　可能会。 　　亓瑶瑶忽然凑近一步李逸阳，少年坐着，而她半跪着，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闹情绪的少年，他半仰着头，毫无防备地扬起脆弱的脖颈，迷惑地望着她。 　　她低头，额头抵住他温暖的额头，手指慢慢划过他的喉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咽口水时喉咙的颤动，而后轻轻掠过他线条流畅的下颚。 　　她的手有些冷，与李逸阳滚烫的脸庞相比更是如此。 　　当她的手紧紧贴上他的脸颊时，她感到少年身体微微的颤抖。 　　亓瑶瑶以气音问道：“你现在高兴了吗？你为什么要抖？你觉得我的手冷？” 　　不待李逸阳回答，她又坏心思地以指尖似有若无地挠了挠他，那必定会留下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就算他是一个练习锻骨诀的厚脸皮的家伙也该如此。 　　“还是你觉得有一点痒呀？” 　　“都有。” 　　少年的温热的鼻息掠过她两颊的红晕，她的手逐渐温暖起来，亓瑶瑶突然间眼神躲闪，匆忙地坐直身体，落荒而逃般放下自己的手。 　　其实，是她心痒痒了。 　　李逸阳却得寸进尺地逼近半步，他双手紧紧地握住亓瑶瑶的手，脸上看不出半分之前的可怜委屈：“你手是有些冷，我帮你暖和暖和。” 　　天地可鉴，一切都是李逸阳主动的，她只是人美心善，不忍心拒绝，被诱惑、被勾.引了而已。 　　仅此而已。 　　亓瑶瑶眼神微动：“你就只……” 　　“stop！停！”不解风情的狗系统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 　　亓瑶瑶恼怒地啧了一声，不满地揉了揉耳朵：“你没长眼睛？” 　　“它好讨厌。”李逸阳附和道：“这个怪东西一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我好害怕。” 　　“别说了，我长了耳朵！”系统愤慨道：“你怎么能对一个失去智商、凭着本能和执念行动的弱智儿童做这种事情？” 　　本能和执念？ 　　亓瑶瑶瞟了李逸阳一眼，她抬手挡住上扬的嘴角，觉得这家伙更顺眼了。 　　“你就只会捂着我的手取暖吗？”系统经验老道地补齐亓瑶瑶未尽之语：“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怎样！我们要去做正事！” 　　“你能不能睁眼看看，我们快到了！你要在厌生剑面前和他腻腻歪歪恶心死厌生剑吗？你能不能检查一下他记住法诀没有？” 　　“我看你只想玩弄纯情少男！”系统怒吼，声震林木。 　　“他投怀送抱，和我有什么关系？”亓瑶瑶不耐烦地打断系统：“你刚才还叫我娘呢，没大没下，大逆不道，大人的事你少管。” 　　“大人的事你少管。”李逸阳是一个复读机。 　　妈的，系统气不打一处来，之前李逸阳无视它，它还纳闷难道厌生剑还能屏蔽它与宿主的联系，心中奇怪不已。 　　想不到现在为了帮着亓瑶瑶怼它，李逸阳终于露出了他故意不理它的渣狗真面目。 　　“你记着那一个法诀了吗？”亓瑶瑶假装一本正经地问着。 　　下一秒，她就按耐不住道：“把它在我手心里画一遍，我要检查。” 　　合格的系统，无论陷入何种困境，都要冷静自持，从容以对。 　　系统深吸一口气。 　　“我会把惹瑶瑶不开心的坏剑揍成碎片的。”李逸阳干劲十足，信心满满。 　　李逸阳、亓瑶瑶、彩羽凤鸟、系统。这是四种生物从低到高的现存智商排序。 　　系统努力心平气和，作为在场智商最高的生物，它要保持成熟稳重的大哥风范。 　　“亓瑶瑶，刚才李逸阳说心口不舒服可不一定是在向你撒娇，每一次二号心情变化，抢夺身体，他都是这个反应。”它张口就来。 　　亓瑶瑶瞬间脸色煞白，愣在当场。 　　呵呵，萎了吧？看你还有没有心情秀恩爱。 　　系统一击必杀，志满意得。 　　------- 　　凤鸟收起翅膀，隐匿在丛林之中。 　　亓瑶瑶翻身跃下鸟背，她忧心忡忡地看了李逸阳一眼，再三确认道：“你现在当真没事？不觉得心头莫名其妙涌出些不该出现的感情？不感困倦？对肢体的控制都还自如？” 　　李逸阳摸不着头脑，他困惑地摇头，剑眉星目，看上去就很正直：“我就是很想牵着你的手，不想你离开我。” 　　咳咳，看来是没事。 　　亓瑶瑶羞赧垂眸：“那你可得好好表现，记住我说过的话。” 　　说罢，她从储物袋中取出剑，扔给李逸阳：“拿着。” 　　而后便运起灵力，转身向厌生剑的方向跑去。 　　亓瑶瑶和她的小跟班李逸阳，加上狗系统，恐怕拼凑不出来一个善于计谋的完整脑子。 　　她们的计划十分简单。 　　李逸阳在远处射箭袭击厌生剑，吸引其注意，亓瑶瑶借机接近，给它来一瓶血。 　　再经过一番可能性太多，所以不好计划的打斗，最后用系统倾情提供的法诀封印厌生剑。 　　----------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瑶瑶顺利跑了。 　　裴允表情麻木地看着眼前无处不在的厌生剑，明亮剑身上映出他生无可恋的脸。 　　他倒是没有悲观地认为自己会命丧于此，他坚定地认为，他获救的速度取决于瑶瑶和师尊赶路的速度。 　　“他爱你，你爱他，我们可以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厌生剑眨巴着血眸，喋喋不休。 　　裴允斜睨一眼面无波澜的姜秋水，师兄为了让瑶瑶脱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计谋！ 　　实话实说，这三个字他说不出口。 　　“我要休息，我改日再帮你劝他。”他无奈抿唇。 　　“你躺他怀里休息吧！主人，你说我做得好吗？”厌生剑邀功道。 　　裴允嘴唇微动，说不出话。 　　师兄，你造的孽，你出来说句话啊！ 　　倏忽之间，箭矢破空之声簌簌，裴允抬眸，莫非是瑶瑶已经从琉璃宗里叫人来了？他流露出欣喜之色。 　　姜秋水亦蓦然睁开眼。 　　金色箭矢杀气堂皇，从天而降，其中蕴含的不可阻挡之势，如滔天烈焰般令人不敢靠近，彷佛直视一眼，那耀眼的光芒就会永远烙入神魂之中。 　　箭矢落在剑阵上，发出訇然声响，剑影消散，剑阵被轰开一道裂隙，而飞箭余势不减，直直向厌生剑本体飞去。 　　厌生剑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了这一箭，它狂怒地尖啸一声。 　　姜秋水与裴允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愤然、怨恨之情，他们不敢多想，急忙凝神念诵起清心咒。 　　正在此时，凤鸟扇动翅膀，长鸣一声，一时间整片森林的树叶似乎都在为它颤抖，清脆鸟鸣落入耳中，两人心神瞬间清明。 　　而远处英姿飒爽的少年傲然立于凤鸟之上，他修长的手指再一次搭在弓弦之上。 　　“射箭吸引注意力……应该是这样吧？”他茫然地蹙起眉头。 第100章 天怀国第17天 厌生剑？秀恩爱的工具…… 　　少女身形灵动轻盈, 微弱的金铃声藏在树叶簌簌声中，她如林间精怪般穿行在树木间，快速地靠近着厌生剑。 　　她筑基后期的修为，隐匿功法自然算不上精妙, 不过厌生剑自视甚高、粗心大意, 又被嚣张的李逸阳夺去全部心神, 竟然是没有注意到她。 　　即便是发现了，恐怕也只当她是蝼蚁般孱弱的手下败将, 提不起半分警惕心。 　　猫系统一脸痴呆地看着亓瑶瑶急匆匆地路过它与小魏的藏身处。 　　少女翠眉微蹙，素白手腕上的赤金镯子与散乱发髻上的步摇一并放肆地摇晃着，最显眼的却是她手中那一个小白瓷瓶。 　　这里面不会是李逸阳的血吧？ 　　所以亓瑶瑶去找李逸阳求救, 李逸阳当场兑换一个血统来克制厌生剑？ 　　不对啊……看现场惨烈程度, 就知道厌生剑肯定与亓瑶瑶一行人打了一架。 　　虽然这三人与剧情后期才会出现的厌生剑相比，菜到没眼看, 但厌生剑又不会体贴地按需吸取灵力。 　　难道李逸阳血厚到还能正常思考？猫系统开始回忆起当时的自己有没有防止灵力和智商被偷的功能。 　　也不对……这一个李逸阳好像不需要智商，这一个系统好像和亓瑶瑶很熟。 　　猫系统豁然开朗，眼前的亓瑶瑶又不是天真可爱的倒贴系美少女老婆, 是把李逸阳当宠物养、自称有杀夫证道系统的变异品种。 　　正常版的亓瑶瑶是柔柔弱弱谁也打不赢只能求助李逸阳，变异版叫做打个电话喊小弟过来揍人。 　　面瘫小魏双拳紧握，不知不觉间已摆出防御的姿势, 亓瑶瑶找来的救兵, 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 　　萦绕着纯净灵火的金色箭矢划过树木之间，旋即树梢便爆发出眩目的火焰，并不蔓延，彷佛只是想将厌生剑困在中间。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小魏平时没有起伏的声音中终于有了情绪。 　　他不久前收到姜枝黛的最新命令：折断厌生剑，杀人灭口，伪造现场, 若有一者无法完成，或是系统根本无法赐予他足够的力量，便直接返回皇宫，不再理会系统的胡言乱语。 　　系统却一直故意拖延着时间，只说静观其变。 　　莫非，它在等的就是这个变化？ 　　笑话，它能有什么计划？ 　　它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二号又清醒了些许，想磨蹭到二号给它新的主意罢了。 　　猫系统嘴硬道：“不错，这正是我的计谋，我早就料到了亓瑶瑶会找此人求救，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坐观他们两败俱伤就好。” 　　苟，苟到李逸阳壳子又换个灵魂用就是胜利。 　　灵力遭到厌生剑吸食，又要与其大战一场……胜利指日可待，猫系统十分乐观。 　　--------- 　　轰！ 　　又一支箭与剑身碰撞，厌生剑上血色纹路剧烈荡漾，旋即又恢复如初。 　　两者相撞产生的巨大气劲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亓瑶瑶急忙运气灵力抬手抵挡这一股强风，饶是如此，她也无法控制地后退两三步，在泥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越往前走，余波就越强，比较考验准头，好像有一点点失策…… 　　早知道厌生剑生猛得连攻击都不躲，就应该让李逸阳把瓷瓶绑箭上。 　　亓瑶瑶半眯着眼睛，估算着她与厌生剑的距离，大概还有二三十米，只能慢慢地挪过去。 　　厌生剑气急攻心，完全没有察觉到亓瑶瑶的存在，它仰天怒吼道：“无耻之徒，你以为我躲不开你吗？我只不过是要保护主人罢了。” 　　“你的雕虫小技，对我而言根本不痛不痒，能克制我的东西早就不存于世，我是天下无敌的利剑！哼，我知道你的气息，你没发觉自己的灵力在逐渐衰弱吗？你越是挣扎，死得就越快。” 　　下一秒，它又威胁劝说着姜秋水：“主人，我们联手杀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当他的血温暖你的手的那刻，你定能回忆起我们从前美好的时光。” 　　“不然……不然我就不再保护裴允，让你所爱之人活生生在你眼前被射死。” 　　冒充师兄的爱人，原来有这么危险？ 　　裴允面色煞白，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疯狂运转着灵力，以防万一。 　　姜秋水长身玉立，衣袂飞扬，他抬眸看向远处耀眼如明日般的少年，庞大的灵力似乎要沁入他的五脏六腑，忽然间便生出一股有心无力之感。 　　瑶瑶居然会叫李逸阳过来救他们……故意的吗？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姜秋水叹息一声，也不再多想。 　　只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以后恐怕不能光明正大地贬低李逸阳了。 　　少女侧身躲在火树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对姜秋水使了一个眼色，以唇形缓缓说道：刺激它飞过去。 　　她指了指李逸阳的方向。 　　“你快回答我！”厌生剑催促。 　　姜秋水心念微动，所剩不多的灵力在裴允身前形成一面薄冰。 　　“他好歹叫过我那么多声师兄、师姐。”他无奈道，而且，如何能让裴允因他死在瑶瑶面前呢？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更比不过李逸阳了？ 　　“主人，事到如今，你还要拒绝我吗？”厌生剑震怒：“那我们就继续再这里耗上千年、万年吧！即便你寿元尽了，化为枯骨，我也要去寻你的转世，你生生世世都休想摆脱我。” 　　“我先杀了那碍事的家伙，再斩断裴允的手指，以示惩罚，谁叫你不听我的话？” 　　它突然暴起，杀机森然，剑影纵横交织，向李逸阳袭去。 　　自投罗网。 　　它要攻击李逸阳，直线过去的必经之路就是她的埋伏地点。 　　电光火石之间，亓瑶瑶毫不迟疑地扔出瓷瓶，剑光不费吹灰之力地撞碎瓷瓶，而其中的鲜血尽数泼洒在厌生剑上。 　　“啊——”厌生剑凄厉地尖叫一声，与此同时，森林中飞禽走兽似乎为其中的愤恨所染，亦纷纷暴动。 　　亓瑶瑶忽觉五脏六腑也随着这声凄鸣一道震动，她喉咙中一股腥甜，扶在树上吐出一口血来。 　　她死死地盯着厌生剑，只见它跌落到地上，狂乱地挥砍着空气，血液似乎腐蚀了剑身，它冒出浓浓的黑烟，闻上去极为呛鼻。 　　眼睛余光里，灵力耗尽的姜秋水似乎是晕了过去，而裴允搀扶着他，两人的情况看上去都不太乐观。 　　不过现下只需最后一步封印，就大功告成。 　　可是……李逸阳还没赶来。 　　他该不会是没记住吧？ 　　“李——”亓瑶瑶焦急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她捂着心口，愕然地看着眼前由黑烟与被腐蚀的铁水组成的庞然大物，它的轮廓接近于人形，巨人发出一声咆哮，一拳朝她袭来，拳风凌冽无比，威力不减剑光半分。 　　她的眼前瞬间昏暗下来，这凌厉的一拳，彷佛天穹倾塌，隐去入目的所有天光。 　　清光蒙蒙间，少年的身影陡然而至，他不避不让，长剑挥舞，巨□□头上的铁水被削去一片。 　　但这样的伤势，并不能阻挡厌生剑的攻击，它余势不减，继续轰向两人。 　　于是李逸阳身形一晃，拉着亓瑶瑶避开这一拳。 　　转眼间，战场便被他调整到了远离姜秋水与裴允的位置。 　　“我……”李逸阳面露难色，他双手握剑挡在少女身前，万忙之中回眸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李逸阳。”亓瑶瑶喃喃地念了一句。 　　巨□□风如罡，吹得少年长发飞舞，衣袍飞扬，而她望着少年的背影，紧攥着护身符的手莫名一松。 　　其实她没有反应迟缓到手握珍贵的保命法器，也会被一击毙命的程度。 　　李逸阳来得正是时候……不对，亓瑶瑶忽然皱起眉头。 　　什么正是时候？明明是来晚一步！晚到恰好有了闪亮登场的机会。 　　系统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忘了这是厌生剑没有主人的非常规情况，在这种情况，它有……” 　　“危险吗？”亓瑶瑶担忧地打断。 　　“不危险，厌生剑没有主人实力本就算不上厉害，失去从血食中获得力量的能力后更是不行。你老公几剑过后，就能用法诀安全封印它。” 　　亓瑶瑶了然点头，她看着厌生剑一拳比一拳弱，似乎是渐渐用完了积蓄的力量，不由得安心。 　　“你要对你夫君有信心啊！”系统趁热打铁。 　　长剑破空，斩去巨人的左臂。 　　李逸阳恼羞成怒道：“你能不能闭嘴，我现在！脑子很乱啊！乱到那个狗屁法诀都记不清楚啊！” 　　“我们不用理他。”系统小声道：“你把毒血泼上去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断了，智商和灵力逐渐回笼，所以他愣了一会才赶来救你。” 　　“他又害怕又愧疚，虽然我安慰他你有谢淮书的护身符。”系统毫不留情地揭露着李逸阳的内心想法。 　　“你们，考不考虑复婚？下一个任务很简单，度蜜月。” 　　杀气沛然的剑光如破晓之际的晨光，起于熹微，最终却如当空烈日般，在厌生剑的血眸中不断放大，铺天盖地，占据它的所有视线。 　　巨人轰然倒下。 　　在它意识消散之际，它只记得耳边气急败坏的一句句：“闭嘴！闭嘴！亓瑶瑶你别蠢到信系统的鬼话。” 第101章 天怀国第18天 一根筋的小李选择跑路…… 　　可能是被系统胡言乱语的拆台气得急火攻心, 所以心口痛。 　　当然，事实的真相是开挂时间结束，被厌生剑夺取灵力后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苏醒的二号蠢蠢欲动。 　　要想个办法忽悠亓瑶瑶几句, 在不惹她生气的情况下婉拒同回琉璃宗的热情邀约, 然后开溜。 　　“你TM对远离亓瑶瑶究竟有多执着？我不想再被关机了, 你就不能从牛角尖里钻出来看一看？亓瑶瑶才是关键，你求她和二号心平气和地谈谈条件不行吗？”系统恨不得扯着李逸阳的耳朵骂醒他。 　　“闭嘴。” 　　他觉得危险就是危险。 　　“亓瑶瑶, 你深明大义……”李逸阳眼神躲闪，斜睨一眼鸟背上的其他两人。 　　说不出口。 　　他心虚地咳嗽一声，嘟哝道：“我非常感谢你为了使我们脱困, 不择手段地弄来任务点, 好计谋。” 　　“对！好计谋！”他突然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自顾自地鼓起掌来, 动作僵硬无比。 　　昏迷中的姜秋水眼球微颤，不安地蹙起眉头，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大叫惊扰到了。 　　亓瑶瑶双手抱胸, 一言不发，彷佛在看着一个纯正的傻子，当他是真傻子的时候, 亓瑶瑶的眼神甚至还宠溺一点。 　　裴允奇怪地问道：“瑶瑶怎么能给你弄来任务点那个东西？” 　　师尊信中对系统的描述不太详细, 他也是一知半解，可似乎完全没提到什么任务点，但听李逸阳的语气，任务点却十分重要，难道离焱的系统根本不用任务点？ 　　靠闪婚闪离。 　　一言难尽，他没时间解释。 　　李逸阳微微怔忪, 旋即故作张扬不羁道：“我在和你的师姐说话，你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照顾你的师兄吧。” 　　“裴允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你以后可不许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亓瑶瑶轻声责备，教导着李逸阳未来要守男德，对待小舅子温和恭顺，不可顶撞。 　　“他有一个任务是和我成亲。”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逸阳的表情：“不过我……”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任务？！瑶瑶，你不要被他骗了。”裴允不可置信地打断。 　　什么救命之恩啊？ 　　不过是救了他们的命，也想用那么拙劣蹩脚的谎言骗走瑶瑶？休想。 　　“……已经把他休了。”亓瑶瑶皱眉，小心翼翼地说完剩下半句。 　　裴允对李逸阳的印象怎么一点改观也没有？她心中为难。 　　“那还差不多。”裴允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宁愿瑶瑶嫁给师兄。 　　当然，如果哪一天瑶瑶开窍了，嫁给他是最好的啦。 　　假若瑶瑶永远把他当成小姐妹……他就要发挥小姐妹的优势，狠狠地折磨每一个可疑的夫婿人选，让他们知难而退。 　　裴允忽然又想起一些事，警惕地扫李逸阳一眼，郑重其事道：“其实我心中早有猜疑，只是碍于瑶瑶的面子不好说出口。” 　　“厌生剑有你的声音，你又恰好出现赶来救了我们，还有一个与瑶瑶成亲的任务……瑶瑶可是说过你要杀妻证道。” 　　“这不会是你设下的圈套吧？” 　　亓瑶瑶忍俊不禁，她笑得花枝乱颤，却并不打算开口替李逸阳解释。 　　“你们坐在我的凤鸟上，我救了你们，送你们回琉璃宗，你说我是想干什么？”李逸阳恼怒地拍了拍凤鸟，凤鸟附和着叫了一声。 　　他被二号坑，坑到灵力、智力、清白全都没了。 　　亓瑶瑶还对他始乱终弃！结都结了，为什么还要离啊！ 　　“欸？亓瑶瑶，你竟然乘虚而入哄骗我和你成亲？你怎能做出这种事？唉……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将就一下。” 　　本来他还有机会表演表演半推半就、欲迎还拒，结果全没了。 　　现在急着忽悠亓瑶瑶跑路，还要受到裴允这个小白眼狼的质问，他怎么就不能像他倒霉师兄一样灵力耗尽晕过去呢？ 　　令人痛心……好像是物理的。李逸阳皱眉。 　　亓瑶瑶轻笑一声，她细白的手指卷弄着耳边的碎发，鸦睫微垂，挡住眼中神色，状似无意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借机讨好我的身边人，大献殷勤，好叫他们认可你。” 　　她好像在暗示什么，但究竟在暗示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李逸阳扶住额头，竭力装出风轻云淡的模样，他恐怕不能压制二号太久，必须在事态失控之前若无其事地与她告别才行。 　　“说出你没过脑子的第一反应就可以了，亓瑶瑶就喜欢蠢的。”系统冷哼道：“你把她哄开心了，三言两语，她就会放你走。” 　　第一反应？ 　　第一发应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问题是，你认可我吗？ 　　“你……”李逸阳舔唇。 　　等等，不对劲。 　　他低着头沉吟半晌，亓瑶瑶被哄得心花怒放之后，智商就会下降，他说要走，亓瑶瑶说不准就要强硬地拉着他回琉璃宗，乐观地表示她能想出对付二号的方法。 　　假若谢淮书在琉璃宗，他也许真会随她回去……但显然是来不及。 　　“我什么呀？”亓瑶瑶声音轻轻，她嘴角勾着狡黠的笑，像一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小狐狸。 　　“那你认可他吗？他愿意偷户口本和你私奔。”系统恨铁不成钢地插嘴，它巴不得李逸阳被扣下来。 　　谁想被脑子有大病的固执宿主带着走啊？它只想求亓瑶瑶用爱感化二号，放它一命。 　　“闭嘴，让他自己说。”亓瑶瑶嗔怪道。 　　“你和他们回琉璃宗。”李逸阳思索半天，最终说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哈？”亓瑶瑶柳眉倒竖，不满地瞪着他。 　　“不然呢？你还想拐瑶瑶走？”裴允没好气道。 　　说出第一句话后，李逸阳长舒一口气，接下来的话都是他轻车熟路的老一套说辞，倒背如流，越说越顺。 　　“我还有要事要办，我走了，再见。时间紧急，具体的事我稍后传音细细告诉你，凤鸟会送你们回琉璃宗。” 　　说着，他蹭地一下站起身，站在鸟背边缘俯瞰着森林，却不复先前的神采奕奕，露出明显的颓态。 　　与厌生剑一战，厌生剑接箭时神勇无比的模样可都是窃取的他的力量，那些灵力用了便用了，可不是切断联系就能立刻还回来的，必须慢慢休养恢复。 　　二号前几天分明虚弱得了无声息，竟还有余力指挥猫系统去利用厌生剑搞事吗？不可小觑，确确实实扰乱了他的计划，李逸阳面色凝重。 　　没了系统外挂灵力的补充，他唤出飞剑时略显有心无力。 　　“娘！拦住他！他是怕二号出来对你不利！”系统直截了当地拆着李逸阳的台子。 　　不折不扣的傻子。 　　亓瑶瑶无言以对，她咬牙切齿道：“你在自欺欺人些什么？莫非你离我远远的，一个劲地埋头做着那些任务，就能想出对付二号的方法？” 　　“我离你很近岂不是更白给？”李逸阳呢喃，他又转眸朗声道：“我在被二号暗算来找你之前，已经有了些思绪，不需要你帮忙。” 　　他忽然嘴角一抽，俊朗的面容有些扭曲，旋即又恢复如初，他努力表现得安然无恙，藏在身后的紧握的拳头却指节发白，吱吱作响。 　　“我先走一步。”他不敢再停留，御剑直接离开。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劲。 　　亓瑶瑶抿唇，却并没有追上去，她站在鸟背边缘，衣袍猎猎，长发飞舞。 　　她恼羞成怒地喊道：“你就继续跑好了，反正他会来找我，你们就一辈子比谁跑得快。如果下一次见面你还没死，我一定要将你的腿砍了！” 　　------- 　　林海间，小魏御剑而行，他一路收敛着气息，在猫系统的帮助下更是无人能察觉，亦步亦趋地跟在凤鸟后。 　　少年踽踽独行的身影，如受伤落单的飞鸟。 　　不久前气息如渊如海，现下看起来却虚弱无比，与他的实力不相上下…… 　　是服用了短暂大幅增强实力的天地灵宝，还是拥有系统？小魏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将要向姜枝黛汇报之事多记了一件。 　　一人一系统沉默地跟着亓瑶瑶一行人，各自心怀鬼胎。 　　又过了一段时间。 　　小魏抬头远望，琉璃宗众人的身影已于天际出现，可谓是姗姗来迟了。 　　他眸光如电，快速地扫过琉璃宗的几人，心中对他们的修为有了大致判断，以他本身的实力必定是不敌。 　　加上系统也许有一战之力，但系统不断拖延着时间，错失袭击姜秋水的良机，恐怕别有用心，不会帮他。 　　于是他沉声道：“你让公主殿下帮你阻止亓瑶瑶回琉璃宗，这就是你静候的佳机？” 　　李逸阳二号醒了，它才没心思和姜枝黛勾心斗角。 　　“谁叫她先不配合，世间哪里有先给奖励再做任务的道理？”猫系统说话硬气起来。 　　它之所以还跟着小魏的唯一原因，就是二号莫名其妙地命令他必须看着亓瑶瑶回到琉璃宗。 　　二号完全清醒后，终于回应了它。 　　先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番它不堪大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如什么也不做，害得他与亓瑶瑶的关系更加微妙。 　　后面总算给了它几句神神叨叨的新命令。 　　“姜枝黛？她的作用就是放面水镜。世上有许多野心勃勃，妄图一步登天的人，我不在，你不会去哄骗其他人帮你做事吗？你本该很擅长这些事。” 　　“你以为我为何让你有能力同时绑定多个宿主？” 　　想起二号的话，猫系统满不在乎道：“你回去向她复命吧，我走了。” 　　姜枝黛最多顺着网线骂它几句。 第102章 她去找他的第1天 我会像你找他一样去…… 　　“亓瑶瑶。” 　　他淡漠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一声彷佛是从她心底响起的, 不知从何处传来，她却莫名其妙地能知道他的方位。 　　亓瑶瑶循声望去，少年安静地站在古木下，抬头看着她, 神色冷峻, 他双眸之中一片鎏金, 流转间明亮耀眼，旋即又黯淡下去。 　　纵使隔着遥远的距离, 楼船不停歇地离去，那一瞬他的声音与容貌却清晰无比，深深烙入她的脑海里。 　　这不是李逸阳。 　　这不是她的李逸阳。 　　亓瑶瑶眼神微凝, 与师叔等人汇合后, 众人登上琉璃宗的墨玉楼船，伴着楼船飞舞的彩羽凤鸟陡然消失的那一刻, 她就有预感李逸阳出事了。 　　“他还是晚了一步，谁叫他明明早已察觉不对，却偏偏想要与你再多说几句话, 耽误了时间。”他自嘲般说道。 　　原本在视野中已缩小为一个看不清的黑点的李逸阳的身影，猛然在楼船下方的树林间再次出现。 　　他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 　　亓瑶瑶微微皱眉，她偏过头, 云海中, 琉璃宗的山门近在咫尺，二号倒是毫不客气地要跟回家了。 　　不过师尊不在，猫系统开启隐蔽功能在琉璃宗内闲逛如入无人之境，没人能抓住二号，他为所欲为，恐怕是快活得紧。 　　“我在竹林等你。”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而后便彻底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亓瑶瑶脸色不是很好看，转身走回舱室中。 　　舱室角落里挤着十几个执法堂弟子，他们围在一处，百无聊赖地说着家常与最近的任务、修行，见亓瑶瑶走过，挥手热情地打了打招呼。 　　这些人都是修为挺高的师兄师姐，收到传音符后，专程来救她们的。 　　亓瑶瑶强撑起精神，微笑着回礼。 　　其中一个元婴期的师姐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亓瑶瑶身旁，俏皮地对她眨眨眼，小声道：“楼长老匆匆忙忙地召集我们，还叫上了几个长老，吓得我以为有一场恶战，小命难保。” 　　“想不到你们安然无恙。”话才出口，她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又赶忙摆着手解释：“师妹，我不是希望你们……” 　　“我知道。”亓瑶瑶笑笑：“多谢师姐，辛苦师兄师姐们了。” 　　“没事。你们平安无事，我们也毫发无损，几乎算是白捡了一个任务。”那师姐心情愉悦。 　　与这位师姐告别后，亓瑶瑶快步走进一间房间内。 　　楼远岚轻袍缓带，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眉目舒朗，侧耳倾听着裴允说明情况，时不时点点头。 　　他的对面坐着白发苍苍的江珣长老，江珣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不住地抚着下巴的长须，忧愁得似乎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 　　“瑶瑶？”看见门口的亓瑶瑶，裴允汇报情况的声音一顿。 　　他看向少女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迷茫：“你方才出去做什么？” 　　“没事。”亓瑶瑶瞥他一眼，对坐着的两人行礼道：“见过师叔，见过江长老。” 　　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关上门，大步流星走到裴允身边站定，转移着话题：“师兄醒了吗？” 　　“醒了。”姜秋水自己回答道，他的声音干哑，仍是很虚弱。 　　他半躺在塌上，布满泥泞的外袍已然褪去，松松垮垮的里衣漫不经意地敞开，露出平坦的胸膛。 　　在楼远岚渡给他一些灵力后，他毫无血色的嘴唇看上去红润不少。 　　“嗯，师兄好好休息。”亓瑶瑶直勾勾地盯着姜秋水几秒，然后便眨眼移开视线，听上去有些敷衍。 　　她想着二号的事，心乱如麻，见姜秋水一醒，回忆起师兄的心仪对象，更是愁上加愁，只好暂时装作无事发生。 　　裴允与楼远岚担忧地扫她一眼，旋即又准备继续方才被她打断的谈话。 　　但江珣却是一皱眉，严厉地呵斥道：“你们这算是成何体统？作为未出阁的少女……唉，亓瑶瑶，说了你也不听。楼远岚，你作为师叔，也是这般不拘小节吗？” 　　斜睨一眼发髻凌乱、灰头土脸的少女，江珣没有再说她，只是将矛头对准了楼远岚：“男女授受不亲，姜秋水不再是亓瑶瑶的师姐，你以后要多加注意。” 　　他又扭头责备姜秋水：“你以为当男弟子便可如此放荡不羁吗？将衣服穿好！你从前因为那什么预言、天命假扮成女子，就真的当自己是女子了吗？你之前都在做些什么？欺骗无知少女对师姐的信任！” 　　“我真不敢相信琉璃宗内竟有未成婚的年轻男女在我眼皮子底下曾经同眠一室，呵，谢峰主做事的风格，真是……” 　　将房内几人都数落一通后，江珣的面色稍微舒缓了些，他挥手示意裴允继续。 　　裴允愣了几秒，江珣瞪他一眼后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说道：“被厌生剑袭击后，我晕倒了，而后就是……” 　　“而后就是我遇见李逸阳，李逸阳救了我们。”亓瑶瑶接道。 　　“你和李逸阳究竟什么关系？”江珣问道。 　　亓瑶瑶长睫微颤，不正经地回答道：“就是……好心主人和蠢笨黄鸡的关系，下一次见面要把他腿打断的关系，没什么关系的关系。” 　　楼远岚挑眉，轻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道：“瑶瑶，即便你承认你对他有些感情，我们也不会骂你，毕竟他已经救过你们两次，可以算将功补过了。” 　　谁会喜欢一个小瞧她，认为她柔柔弱弱、毫无自保能力，然后固执逞强地自认能承担一切的家伙？ 　　那种家伙，狂妄自大，实际却在做徒劳无用的举动，他以为只要跑得远远的，二号就永远不会威胁到她，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认准这种歪理。 　　亓瑶瑶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没有回答楼远岚的问题，反而问道：“师尊到底在哪里？他还有多久才回琉璃宗？” 　　裴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师叔与江长老的表情，弱弱道：“在传音符里，师尊说他在万妖境。” 　　万妖境？从万妖境回琉璃宗，至少要十天。 　　十天…… 　　二号有备而来，他费尽心机利用厌生剑暗算李逸阳一次，恐怕还有后手，李逸阳真的等得了十天吗？ 　　亓瑶瑶抬眸，渐暗的日光透过窗牍落入她的眼眸，日光黯淡，原本展翅翱翔、意气风发的凤鸟乍然间无声无息从楼船旁消失的场面在脑海中闪现。 　　她忽然便下定了决心。 　　“我和他……可能比我想的要熟络些。”她言辞闪烁。 　　------- 　　气势上可不能输给那个无耻之徒。 　　房内，亓瑶瑶端详着梳妆镜中少女的模样，冷漠高傲，血色罗裙，黑色诃子上鲜艳的绣花如鲜血盛开。 　　还行。 　　因为紧张，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桌上字条墨迹未干：“我出门办一些事，不必担心。” 　　她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深吸几口气，而后便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我就猜到你会去找他。” 　　欸？ 　　亓瑶瑶一个踉跄，差点从窗上摔下来，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惊魂未定地站定身子，抬头看向倚在院墙上的姜秋水：“师兄？师兄……你是来拦我的吗？” 　　姜秋水鸦睫微垂，表情寡淡，他伸手，漫不经心地看着飘落到手中娇嫩的花瓣。 　　“我想拦住你，我想李逸阳湮灭于世间，我想你们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你就不会担忧着他的安危，失魂落魄，奋不顾身地想去找他。”他斜眸看向少女，以平静的语气说着疯狂的话语。 　　灵力耗尽大概也有好处，他不必难以控制到不得不念清心咒了。 　　他移开视线，蓦然翻手，花瓣自他手中飘飘洒洒地落到地上，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他无奈：“但是你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我怎么能阻拦你呢？” 　　亓瑶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宠爱之中长大，每天笑语盈盈，毫不顾忌地四处捣乱闯祸，偶尔又很善解人意，对不熟悉的人也关怀备至。 　　对他这个冷冰冰的“师姐”也是如此。 　　她像春日阳光，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冬天的最后一个雪人，她既害怕融化了他，又对他感到好奇。 　　她是他羡慕的模样，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我也会去找你。”他忽然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就像你会去找他一样。” 　　“师兄……”亓瑶瑶犹豫片刻，而后坚定道：“师兄，如果是你陷入险境，我也会去救你，就像我会去救李逸阳一样。” 　　姜秋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静默之中，花落的声音也显得震耳欲聋起来。 　　“就是这样。”亓瑶瑶眼含泪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师兄也没兴趣听后面那些陈词滥调了。” 　　“嗯。”姜秋水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缓缓走近少女，取出手帕轻轻拭去她溢出眼眶的泪水，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奇怪生硬，说出口时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瑶瑶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哭呢？” 　　其实这样的结局，他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瑶瑶会喜欢上一个复杂又危险的人而已。 　　李逸阳？最开始不就是一个瑶瑶很讨厌的、痴心妄想的小小外门弟子吗？ 　　如果不是亓瑶瑶突然间不再惧怕他，开始缠着他，他也许会一言不发地当着不苟言笑的严厉师姐，一直远远地注视着她。 　　“我比出生的时候幸运多了。”他动作轻缓地将一块玉佩系在少女腰间：“在那一个命数里，我居然会拔出厌生剑。” 　　“你去找他吧，万事小心。我只包庇你这一次。” 　　“如果玉佩碎了，我也会来找你。” 第103章 她去找他的第2天 我知道你会来，因为…… 　　琉璃宗后山, 碧竹潇潇，清风微拂。八角重檐亭亭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清脆悦耳，正如他们初见的那天一般。 　　渐渐的, 风铃声与簌簌风声中出现了另一股美妙的声音, 是少女身上的金铃声。 　　红衣少女容貌艳丽, 神色冰冷，是一种故作凶猛的姿态, 像被人捧在手心的娇嫩玫瑰张牙舞爪地装作一支食人花。 　　亓瑶瑶努力掩去心中的不安，压低声音问道：“你叫我来究竟是做什么？” 　　“李逸阳呢？他现在情况如何？” 　　她心知肚明，这是一句不折不扣的蠢话, 二号必定想将李逸良置于死地, 心安理得地夺取这具身体，但她还是想问。 　　“你不用担心他, 他昏迷了，但还活着，我没兴趣也没办法杀了他。”二号垂眸, 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在回忆着一些往事。 　　【人面桃花，粉面含春, 二八少女云发丰艳, 亭亭似月。 　　她蹦蹦跳跳地走过青石板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不知在乐些什么。 　　“诶？你是药圃的弟子吗？”两人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停在挑着水桶的他的身旁。 　　看着满满当当的水桶，少女脸上有些惊讶，然后笑了笑, 对他说道：“照顾那些娇弱的花花草草，可真是辛苦你们了。” 　　“我药学考试这次能及格，多亏了你们药圃的李师兄送了我一份药草……”她忽然羞赧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抱歉，我好像说得有些多。” 　　与其说是辛苦不如说是无聊，毕竟是剧情开始前的刷基础数值阶段。 　　李逸阳紧张地看向少女，光屏上那一行写着你的未来妻子的小字便突然撞入他的眼里。 　　他的未来妻子？ 　　看着眼前的花容月貌的少女，他耳朵微微有点红，心脏的跳动忽然间就变得不齐起来。 　　“叮咚——请宿主给亓瑶瑶在规定时间内留下深刻的印象。” 　　系统大概是说了这样公事公办的话语，他没太听清。 　　因为他看着少女浅浅的酒窝，难得走了一回神。 　　“谢……谢谢？没事，不辛苦？”他手足无措，呆里呆气地回了这样一句话。 　　上辈子他就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这辈子药圃里更是只有男人，他自然也不知道如何给她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对，是好印象。 　　系统没有要求，他却想着超额完成。 　　毕竟，怎么能让亓瑶瑶对着他嫌弃地皱眉头呢？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她笑语盈盈地挥挥手，随后便继续迈着轻快的步子。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鼻尖捕捉到少女发梢上幽幽的暗香。 　　她走了。 　　他却还呆愣地站在原地。 　　“我的任务失败了吗？”他有些犹豫地问着系统。 　　失败一个任务，会少拿一份奖励，严重的，甚至会错过一整条支线。 　　但奇怪的是，即便是失败了，他也并不怎的失落，只是想着下一次偶遇该如何和她搭话。 　　“啊？宿主不要担心，任务流程还没开始呢。亓瑶瑶很好攻略的。”系统语气轻松。 　　还没开始？ 　　他缓缓地放下肩上挑着的水桶，转头看向少女单薄的背影，茫然不解。 　　分明已经结束了，怎能说还没开始？ 　　疏忽之间，一条嘶嘶作响的青蛇从天而降。 　　少女花容失色，惊叫一声，吓得直往他的方向跑。 　　莫名出现的青蛇被斩断。 　　亓瑶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言细语地问着他的名字，两人说着说着，好感度突然而然地就往上跳了一格。 　　李逸阳不自在地挠着头，亓瑶瑶以为他是在害羞，捂着嘴轻笑起来。 　　他却明白，他是在奇怪。 　　这条路他每天挑着水，走了好几百次。 　　为什么偏偏今天会遇见亓瑶瑶？她说她喜欢来此处散步，他们之前却从没遇见过。 　　为什么会突然掉下来一条毒蛇？两人都是第一次看见竹林里的蛇。 　　为什么只是按照系统的步骤，做了一件无聊的事，她就喜欢他了呢？ 　　明明与她更亲近了一分，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形成一层无形的壁障，更疏远了。】 　　亓瑶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身气息深沉的二号，他的修为看上去有些不稳，但也远高于她。 　　一个故作深沉的渣男顶着李逸阳的脸……真恶心。 　　她皱眉，冷冰冰地说道：“你叫我来就是在我面前一脸哀苦，半句话不说？有话直说，给你重新找一具身体也好，把他的灵魂给我也好，你要怎么才能滚……放过他？” 　　与回忆中截然不同的语气和音调。 　　两人的站位却与初见时机缘巧合般一模一样。 　　二号仿若如梦初醒，半敛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亓瑶瑶。 　　“你怎么不像第一次在天怀国见面那样，胆小谨慎，畏畏缩缩，生怕我杀了你？”二号平静地问道。 　　诶？ 　　“你知道……”亓瑶瑶将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她转念一想，李逸阳上一次醒来时，就是在天怀国境内，恐怕就是二号早就察觉到她在说谎，准备直接去堵她的路。 　　她当然害怕二号一言不合就杀了她，但是…… 　　她更害怕再也见不到李逸阳了。 　　可能李逸阳本阳听见她的想法，都会忍不住摇晃着她的肩膀骂她蠢，骂她怎么能为了一个满大街都是的男人这样。 　　亓瑶瑶朗声道：“师尊不在，你在琉璃宗内，来去如无人之境，想杀谁便能杀谁。” 　　“你若要杀我，也不必大费周折将我叫出来，直接将我掳走就是。” 　　“我猜你留着我还有用。你是不是想借我复活另外一个亓瑶瑶？” 　　她说着心中的猜测，以坚决的语气念着不确定的话语，似乎也在为自己打着气。 　　输人不输阵。 　　亓瑶瑶眼睛一转，故作凶狠地威胁倒：“你最好别想着害他，我身上有许多法器，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要是死了，连尸体都不会给你留下，你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复活亓瑶瑶？ 　　二号眼神微暗，他转眸看向亭檐下的铃铛，苦笑道：“我后来找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她的灵魂。你倒不必担心我要杀了你。” 　　他又看向亓瑶瑶，指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明明就很害怕，你眉头不展，眼眶都红了。” 　　有……有吗？ 　　本以为自己像个硬汉般的亓瑶瑶鼻子一酸，她真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确实很害怕，要不是为了李逸阳那个蠢家伙，她才不会这样冒险。 　　她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休想骗我放松警惕。” 　　二号不置可否，面上表情寡淡，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淡淡道：“其实我是想带你去几个地方。” 　　他斜眸看向虚张声势的少女。 　　亓瑶瑶板着脸就自以为是冷若冰霜、不好惹的厉害家伙，殊不知他那圆嘟嘟的小脸蛋一本正经的模样，只会让人更想戳上一戳。 　　她浓妆艳抹涂上暗红色的口红，穿着血红色的衣裳，就幻想着敌人瞥见那一抹血色的瞬间，便吓得屁滚尿流，闻风丧胆而逃。 　　可是那红色只是更衬得她肤白胜雪，柔柔弱弱而已罢了。 　　这是他的亓瑶瑶也会有的小习惯。 　　“你又愣着在想什么？”亓瑶瑶不满地问道：“我随你去那些地方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二号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带着奇怪的笃定：“没有好处你也会去，你来见我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因为你担心他。” 　　因为曾经喜欢着他的那个亓瑶瑶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被说中心事的亓瑶瑶脸色有些难看。 　　她抿唇，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还有沉甸甸的储物袋，尝试着讨价还价：“你把系统放出来。我就和你走。” 　　“你把它开机。” 　　“系统开机？”二号似乎有些迷惑，他抬手摩挲着下巴，然后点头道：“那好。” 　　他轻轻点了点额头。 　　大约几秒钟后，狗系统的声音陡然出现：“哎呀，我又醒了？李逸阳太有出息了呀，这么快就抢回了许多身体。” 　　它的声音迷迷糊糊显然是不太清醒。 　　亓瑶瑶面无喜色，按兵不动地等待着狗系统透露出更多的性格特点，她担心着二号用猫系统骗她。 　　就像李逸阳与二号，她相信猫系统与狗系统肯定也有很大的不同。 　　“你分不清楚我和他吗？”二号笑了一声。 　　“你脑子抽了明知故……”狗系统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冷气：“你不会是2号吧？你……你想对我干嘛？” 　　它瞧见亓瑶瑶，赶忙焦急地求救道：妈！好妈妈快和我绑定吧！我不能再在李逸阳这个没用的家伙的身体上待下去了。” 　　看样子这家伙是真的狗系统。亓瑶瑶松了一口气。 　　“李逸阳还好吗？”她直截了当的问道。 　　狗系统顿时犯了难，他分不清楚李逸阳和二号的灵魂有何区别呀。 　　不过在少女期翼的眼光下，它硬着头皮说道：“你等等我，我看看。” 　　它扫描一番，迟疑道：“整体上来说比较虚弱，但都还健在。” 　　“他没事。”二号冷冷地重复道：“我答应你，在你陪我去完那几个地方之后，我们之间一定会做出一个了断。” 　　什么了断？ 　　亓瑶瑶黛眉微蹙，欲言又止，仍是很不放心，却也没有其他的方法。 　　她只能点点头：“那好吧。” 　　昆虫趴在竹叶上孜孜不倦的叫着。 　　竹林里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知是风还是蛇爬过落叶。 　　李逸阳姿势不动。左右顾盼，弄得亓瑶瑶心中很是纳闷，不知这个神经病又在想些什么。 　　“我们第一个地方去哪？”她不耐烦地催促道。 　　“就是这里，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二号脸上显现出怀念之色。 　　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我和他可不是在这里遇见的。”亓瑶瑶简单道。 　　“哦？”二号眉宇间有几分失落，旋即又恢复如初。 　　他低头，摸了摸鼻子，恍然大悟般说道：“也对，系统说，你与她有很大的差别。” 　　“那他做了什么让你对他印象深刻，以至于后来送了他一颗丹药呢？”二号有些好奇。 　　亓瑶瑶心中对二号很是厌烦，更不想与他分享自己与李逸阳的故事。 　　她说道：“狗系统，滚出来，你把大概事情讲给他听。” 　　“啊……啊？”狗系统突然被提及，它有些慌张：“好，好吧。” 　　它长话短说，挑了几个重要的告诉二号，比如亓瑶瑶诡异的梦，药圃初见，惨遭变鸡，流明山庄。 　　“三妻四妾？那确实不是我，时间再重来千百次，也不会有李逸阳做这样的事，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二号眼睛瞄着空中的一个虚点，沉默片刻，似乎是在与猫系统交谈着什么。 　　“我怎么知道？”亓瑶瑶语气不善。 　　“反正如果你想说他接近我都是别有用心，那大可不必。”她不遗余力地维护着李逸阳：“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厚颜无耻，不择手段。我早就知道他的系统是杀妻证道系统。” 　　二号直勾勾地盯着亓瑶瑶，盯得她心里直发毛，忍不住伸手搓了搓手臂。 　　“所以他一个任务也没做，他还是只救了你一次，你就喜欢上他了。”二号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疯疯癫癫。 　　“他那一次，是冒着生命危险救我的。”亓瑶瑶笃定道。 　　“你真的很喜欢他……可是……”二号语气阴冷：“你有没有想过，他将你当作上辈子世界里的人，爱屋及乌，才喜欢你呢？” 　　“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忍受着你从前无端的挑事。” 　　“但是，你是那个世界的人吗？” 　　不知道。 　　亓瑶瑶嘴硬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我们走吧。”他忽然转变话题，抬手示意亓瑶瑶跟上。 　　“在他清醒过来之前，我必须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04章 她去找他的第3天 大概是渣男回忆录 　　院子里静得出奇, 裴允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不安。 　　自从他们回了琉璃宗，亓瑶瑶还未从房间里出来过。 　　“瑶瑶，你醒着吗？长老们还有事要问你呢。”他小心翼翼地敲着门。 　　敲门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久久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睡得太熟了？ 　　也是, 一路上风波不断, 瑶瑶应当非常劳累。 　　可是……长老们可不会好脾气地等着。 　　裴允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偷偷往里瞥了一眼。 　　房内空无一人。 　　他面上愕然，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慌里慌张地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少女的踪迹。 　　书桌上的纸条格外显眼，旁边甚至还画着一张欠揍的笑脸。 　　出门办事，不必担心？亓瑶瑶这是在说些什么鬼话？ 　　裴允不用想也知道, 她肯定偷溜出去做一些与李逸阳有关的傻事了。 　　他眉头紧锁, 陡然间愤怒不已，捏紧拳头, 仿佛想捶打些什么出气。 　　亓瑶瑶！怎么能这样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必须得赶紧告诉师叔。 　　裴允手里紧攥着字条，怒气腾腾地冲出房门，却不料在门口撞见了姜秋水。 　　“她现在平安无事, 她去找李逸阳了。”姜秋水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双手虚虚地合抱在胸前，眼眸下垂, 一副对世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知道了怎么不拦住她！”裴允怒从中来, 忽然间就不再惧怕行为乖戾的师兄。 　　他的脸因气恼涨得通红：“平安无事？他去找谁都好，找李逸阳才是羊入虎口吧？” 　　“那家伙在临走时举止古怪，恐怕现在早就被二号给取代了，你虽然当时昏迷不醒，但是后来我说的时候……” 　　姜秋水神色恹恹，打断少年愤怒的斥责：“所以她才会想去找李逸阳。这是瑶瑶想做的事, 你就不必再管了，她自有分寸。” 　　“我给了她一件法器，她有危险我会知道。” 　　裴允怒视着江秋水，忽然脑子一热，他上前一步，抬起拳头，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姜秋水闷哼一声，却没说话。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等你发现不对早就完了。”裴允怒吼道。 　　说着，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江秋水，心急如焚地朝执法堂跑去。 　　想一出是一出的亓瑶瑶…… 　　虽然他不会同意，但好歹跟他们商量商量吧！ 　　———————— 　　明月银辉倾泻，林中树影，影影幢幢，如鬼魅般忽隐忽现。 　　破庙里蛛网密结，难得有了一丝人气，火堆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四溅。 　　少年与少女坐在火堆旁，他们中间隔着很长的距离，不与彼此交谈，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无，像两个偶遇在庙中的陌生人。 　　荒郊野外竟然还有这种破庙？ 　　二号轻车熟路，在密林中左转右转，熟悉得仿佛是要回家一样。 　　不过也是，他就是话本里怨气冲天，该死不死的男鬼。 　　亓瑶瑶忍不住又在心中骂了他一句。 　　“天竺古寺。”狗系统轻声说道：“这里有一个支线任务，二号从前肯定来过。” 　　“嗯。”亓瑶瑶应了一声。 　　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面无表情看着火花的二号，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暗影，少年青涩的线条也显得硬朗起来。 　　李逸阳确实有一张帅脸。 　　可同样的壳子，不同的灵魂，怎么看怎么恶心。 　　切，阴魂不散的男鬼。亓瑶瑶不爽地移开视线。 　　“呜呜——”冷风之中似有呜咽之声。 　　忽然间感觉冷飕飕的。亓瑶瑶不情不愿地往火堆处又挪了一点。 　　“你不挪也没事儿。”系统温馨建议道：“其实不是温度的问题，这寺庙里确实有鬼。” 　　啊？难道是花曦月庭院里的那种怨魂？ 　　亓瑶瑶一个寒战。 　　“老……老娘还怕鬼？”她猛然间站起来，衣摆掀起的风吹过火堆，火光黯淡了一瞬。 　　亓瑶瑶被残破的雕像后忽暗忽闪的影子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虚张声势地叉着腰：“二号，你以为这样就能吓着我？真是想多了。” 　　她几步小跑到柱子旁，背靠着柱子，拿出金铃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 　　有了熟悉的声响，她顿时安心不少。说不准她还能悟出驱鬼的诀窍呢。 　　“你不必多此一举，这庙里的鬼魂吓人却不会伤人，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二号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天竺古寺、月影湖…… 　　李逸阳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个地方，他将所有的地点连在一起，路线奇怪又曲折。 　　“宿主，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珍惜时间，做一个任务，把这一段路上所有的支线都加上了。”系统感叹道。 　　他在做任务，也像是在规划着旅游路线。 　　他不希望亓瑶瑶玩得乐不思蜀，反而希望她不悦地质问，为什么要走这种正常人都不会去的荒郊野外？ 　　天竺古寺，荒废已久，残破不堪，鬼影森森，断头的雕像里却藏着一门功法。 　　“哎呀！有鬼有鬼！”亓瑶瑶大惊小怪，眼里泛出生理性的泪花，直往他怀里钻。 　　“我知道你怕鬼，我特意带你过来吓你的。”李一阳认真道。 　　此话不假，因为支线任务没有要求带上亓瑶瑶。 　　“诶？”火光映在少女红彤彤的脸上，她忽然就有些羞涩地垂眸。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娇嗔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些坏心思。” 　　“你不生气吗？上一次别人拿蛇吓你，你追着他打了三条街，说你平生最恨别人故意吓唬你。”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又不是别人。”亓瑶瑶缩在他的怀里，扑闪着睫毛，温柔地笑了笑。 　　人有喜怒哀乐，对着他，她却只有喜。 　　—————— 　　月影湖，波光粼粼，寒冷彻骨的湖水中，躺着一颗流光溢彩的万年珍珠。 　　珍珠没什么大用，只不过是一件藏品，类似于游戏里加成就点的收藏，刷任务点用的。 　　“水好冷呀。”少女快速地缩回自己的手，微微张开嘴，对冻僵的手指吹着暖气。 　　她蹲在湖边，回眸一笑：“这里景色不错，但确实是冷了些。我们运气可真好，那些村民都说这湖千年才出现一次，我们恰好就遇上了。” 　　倒映在湖中的清冷月光与湖边飞舞的点点萤火，交相辉映也染得少女的笑脸有了几分飘渺梦幻的色彩。 　　她美得不似凡人，但即便是湖边仙女恐怕也不如她。 　　就算知道眼前笑语盈盈的少女只不过是程序设定，在那一刹那，李逸阳的心跳还是停跳了一拍。 　　“你在岸上等我。”他轻声说道，旋即开始脱去上衣。 　　“你要干什么？”亓瑶瑶黛眉微蹙，不赞成地说道：“这么冷的湖水你也要下去吗？小心生病。” 　　李逸阳折叠着衣服的动作一顿，他思索片刻后，直截了当地说：“湖底有一颗万年珍珠，你信吗？” 　　少女愣了一愣，然后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来得这样凑巧，我带你过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走错路。”他的问题像连环珠似地蹦出来。 　　亓瑶瑶面上的喜色逐渐散去，她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就像系统死机了的样子。 　　他一时间为自己的爆发有些愧疚，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头直接跳进湖中。 　　湖水冰冷刺骨，像一把把小刀割在肉上，特殊的湖水限制了他使用灵力保暖。 　　他艰难地睁开疼痛的眼睛，努力在漆黑的湖中辨认着方位。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藏品……” 　　他抱着那一个巨大的贝壳，却没有第一时间游回岸上。 　　他仰面躺在湖底，朦胧的视线里，皎洁的月光刺不破冰冷灰暗的湖水。 　　少女的身影似乎也随着溅起的涟漪在他心中淡去。 　　喜欢就是喜欢，不必去纠结什么意义与真假。 　　只有发了疯的人，才会固执地想着她的爱只是固定的程序，换一个刘逸阳、王逸阳，都会一样。 　　李逸阳忽然之间便想长眠于此。 　　“等等！”系统察觉到他的想法顿时有些焦急，急忙劝阻道：“你别自闭啊，一直玩单机游戏，确实有些腻味。不过等你完成所有任务，你就能满足心愿，就能看见活生生的正常人了呀。” 　　“其实，我觉得倒贴系美少女真的挺好的，她……她特点就是倒贴嘛，没想到不适合你……振作啊！” 　　满足心愿，回家。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系统在说谎，但也觉得系统十分聒噪讨厌，不想理会。 　　其实在这虚假的世界里呆久了，他偶尔也会觉得琉璃宗就是他的家。 　　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他会不会不习惯身边少了一个咋咋呼呼、好感只会升不会降的女孩子。 　　他只是无情的任务机器。 　　如果生活中当真存在亓瑶瑶那样的完美的女孩子，是不可能靠一些简简单单的任务就能攻略的。 　　她不应该喜欢他…… 　　肺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胸口发闷，神志也开始不清醒起来。 　　系统还念念叨叨着，他却没听。 　　也许就此结束也不错。 　　绑定系统，完成任务，重来一次。可能真正的难点不在于完成任务吧。 　　如果完成所有的任务，意味着离开亓瑶瑶，那么他想，即便没人听得懂他上辈子的故事，留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可是亓瑶瑶是假的。 　　她可能就是某一个恶趣味的设计者，专程设计出来，缩减复活名额的产品。 　　所以像他这样沉醉于虚幻美梦中的人，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喂！就算她是程序规定好的。那程序说不定还设定，你死了之后她会为你死去活来，哭到断气呢！”系统吼叫道。 　　哭到断气要写几行代码？ 　　他脑子是这样想的，身体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奋力地向上游了出去。 　　“你……水性是不是太好了些？待在下面的时间可真久。”少女看着趴在岸边喘气的李逸阳，弱弱地说道。 　　她闷闷不乐地将碎发别在耳后，小声抱怨道：“我都打算下来找你了……” 　　不过很快，她面上的忧虑转为欣喜：“不说你了，上来就好。” 　　她半跪在地上，拿着一件干衣服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和湿漉漉的头发。 　　不知何时，他已经在岸边生了一堆温暖的火。 　　“那颗珍珠，你会喜欢吗？”他问道。 　　至少在那一刻，他确定着他喜欢亓瑶瑶，哪怕她只是一个程序。 　　—————— 　　青要山，坐落在万妖境附近，里面住着不少小妖。 　　周边零零散散地有着几个人族小村镇。 　　最近常有生性顽劣的妖兽，从山上跑下来骚扰居民百姓。 　　这不是系统任务，而是李逸阳在执法堂里接的任务，过来教训这些妖兽。 　　这个任务很远，许多弟子不愿意去，他却故意挑了这远远的任务。 　　李逸阳旁若无人地开启血脉压制，在众村民崇拜的眼光中，妖兽们四散而逃。 　　“多谢琉璃宗的仙长。”感恩戴德的村长领着村民们俯首下跪。 　　在他们看来，外表俊美的少年不费一兵一卒，只凭眼神就吓跑了凶神恶煞的妖兽，与传说中的神灵要有何区别？ 　　村长热情地招待他们留宿几晚，大鱼大肉地款待着。 　　亓瑶瑶在那些礼物里假情假意地挑了半天，她不缺那些东西，最后笑盈盈地说道：“都不必了，这几天每天送我一支糖葫芦就好。” 　　村长为他们准备的房间简陋却干净整洁。 　　李逸阳漫不经心地坐在窗边，斜眸看着街上嬉戏打闹的孩童。 　　“我刚才用的是血脉压制。” 　　“嗯？”咬着冰糖葫芦的少女一顿，赶忙咽下了口中的果肉，嘴边还沾着一些黏糊糊的糖。 　　他继续说道：“花峰主是我的母亲。师尊瞒着我，但应该告诉了你，他这次去万妖境，是去我的亲生父亲。” 　　“其实我知道，我的生父是当今的妖皇元曦。” 　　他停顿片刻，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 　　亓瑶瑶盯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张开嘴却没说什么话，反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的冰糖葫芦。 　　“我有那么多秘密瞒着你们。”他垂眸：“我可能对琉璃宗造成威胁，我可能对你不利……” 　　他一股脑地说了许多话。 　　亓瑶瑶皱着眉头，打断道：“可是你又没害过我们。你心情好的时候，想说就说，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吗？ 　　他当着亓瑶瑶的面，从断头雕像中掏出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功法。 　　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月影湖里取出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 　　他所到之处，似乎都精心准备着专属于他的好礼。 　　“你觉得我是气运之子吗？我们一路上，运气都好到不可思议，天大的机缘都唾手可得。”他笑着问道。 　　“不然呢？”亓瑶瑶倔强地反问道：“你能娶我就证明你已经是气运之子了。” 　　“难道你以为我谁都会喜欢？你不准再在我面前说胡话了。” 　　沉默良久。 　　亓瑶瑶率先打破了寂静，她嘴里还咬着冰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李逸阳，你带我去清光湖玩吧。” 　　“反正，我们给师叔说这个任务要花半年的时间，现在还早着呢。” 　　“好啊，说不定我说半年就是专程为你去青光湖准备的。”他陈述事实道。 　　“你真是怪怪的。”亓瑶瑶瞥他一眼：“刚才还……现在又在油嘴滑舌地开玩笑。” 　　不是在开玩笑。 　　“宿主，你就算拖延时间，不邀请亓瑶瑶度蜜月，也是没用的。你们下一次离开琉璃宗的时候，他会在合适的时机主动提出去清光湖。” 　　就像这样。 　　又一次成真了。】 　　—————— 　　夜愈来愈深，干柴烧得差不多了，火光逐渐暗淡下去。 　　少女靠坐在柱子旁，双眼紧闭，迷迷糊糊得睡着了。 　　她似乎是在做噩梦，秀美的眉毛蹙起，嘴里念念有词地咒骂着：“男鬼，去死……还回来。” 　　二号缓缓站起身，静悄悄地走到雕像旁，伸手掏出那一本功法。 　　腐朽的灰尘扬起，有些呛人。 　　他随意地将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功法扔进火堆里，随后又走出寺庙，准备在树林间找些能用的干柴。 　　他的灵力所剩不多，恢复速度又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他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灵魂。 　　所以剩下的这些灵力可要好好珍惜，不能浪费在点火这样的小事上。 第105章 她去找他的第4天 醒了 　　死一般的寂静。 　　不对, 虽然没经验，但他猜阴曹地府有牛头马面，应该也挺热闹，他肯定还活着。 　　李逸阳疲惫困顿地睁开双眼, 头顶精致华美的床幔很是眼熟, 是亓瑶瑶的房间。 　　柔软的被褥上传来少女淡淡的体香, 混杂着香甜的脂粉气。体香……真实说法也许是亓瑶瑶被香粉腌入味了。 　　难道已经快进到事情结束，他被救回琉璃宗了吗？ 　　李逸阳目炫神迷之际, 条件反射性地拉起被褥，盖在鼻子上嗅了一嗅。 　　香。 　　他深深地呼吸几次，心旷神怡, 感觉又活过来了。 　　可是……谢淮书这一群人不把他关地牢里都算良心发现了, 还能让他大摇大摆地睡在亓瑶瑶床上？ 　　脑子清醒了稍许，李逸阳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挣扎着从温柔乡里坐起来。 　　好难啊……他打了一个呵欠，很想钻回去再小睡一会。 　　“系统？亓瑶瑶？”他试探着呼喊两人。 　　无人理会。 　　亓瑶瑶不在倒也正常，可是系统不该二十四小时都和他捆在一起吗？ 　　他警惕地打量着房内景色, 从角落的盆栽到桌上小物件的摆放都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无甚怪异之处。 　　但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以亓瑶瑶的脾性，房内的小东西们每天都会被她稀里糊涂地扔在她自己也记不得的位置, 全靠侥幸没被关进御兽袋的李逸阳每晚收拾。 　　可以说, 他比亓瑶瑶本人都熟悉它们摆放的顺序。 　　可是他从琉璃宗里逃跑都不知道多久了，这些东西早该乱七八糟地塞在房里。亓瑶瑶又不会突然转性，变得很有收拾。 　　这是……他的记忆深处？李逸阳一时间有些不确定，只能肯定他的身体多半还在二号手里。 　　倏忽之间，系统极具特色的难听嗓音响起，它的声音听上去距离遥远, 模模糊糊。 　　“妈呀，我感觉李逸阳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好像终于醒了。”它好像不沾点贬义词就不会说话了。 　　“真的？”亓瑶瑶语气惊喜。 　　这感觉……好熟悉。 　　李逸阳眉头微皱，思索片刻，终于回忆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就是从前亓瑶瑶将御兽袋打开一个口子对着他说话的感觉吗？ 　　现下，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他被二号掌握主导权的身体内。 　　“呵。”似乎是二号轻笑一声：“他是醒了，我猜他对自己的处境困惑不已，上一次他彻底清醒时，我精疲力竭，他迷迷糊糊就抢回了身体，这一次应该没那么容易。” 　　他表面上对亓瑶瑶说着话，李逸阳却知道他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你不用和那没用的系统嘀嘀咕咕，请求他帮忙联系李逸阳，它向来没什么用。等会你就能见到李逸阳了，他顺便能分享一下他识海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二号不再说话，亓瑶瑶与系统似乎还在交谈着，但也许是两人距离变远，李逸阳逐渐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他咬牙，心中恼怒，为什么亓瑶瑶会在二号身旁啊？ 　　分别时她都离琉璃宗那么近了，随便弄点什么护宗大法，什么藏在后山久不出世的老祖救一救不行吗？ 　　谢淮书的腿究竟是有多短？他总不可能走错地方了吧？ 　　琉璃宗，怎么那么烂啊？ 　　“你想抢什么身体吗？”二号轻声道，带着有色眼镜，李逸阳硬是从他淡漠的语气里听出挑衅意味：“我可能抢不过你，但肯定能在你出来之前，慢慢走到亓瑶瑶旁边，杀了她。” 　　“我提到她，你很生气吗？我感受到你的愤怒了。可是她是主动跟着我走的。” 　　妈的，他怎么说话能这么贱啊？ 　　还有亓瑶瑶！你怎么能带头去送啊！主动走？像人话吗？ 　　人质在手，影响他的发挥。李逸阳怒火中烧，坐在床旁，深呼吸着平复心情。 　　-------- 　　罕有人至的小路上长满青苔与小草，落叶层层叠叠地堆积在道路两旁，已然开始腐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二号身姿挺拔，闲庭散步般走在前面。 　　用亓瑶瑶的话说，那就是他来这些偏僻诡异的破地方，熟悉都像回自己的家一样，不愧是阴险狡诈、鸠占鹊巢、本该死在暗不见天日之地的男鬼。 　　“姜秋水的命数变了，离焱死在谢淮书手里……”二号忽然问道：“天怀国任务线开启条件是你与姜秋水都在天怀国境内，但其实天怀国的上一个地图是魔界，亓瑶瑶，你不好奇吗？” 　　好奇。 　　但再好奇也不会问你啊！听他的话，还不如去问狗系统。 　　亓瑶瑶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的背影，面色不虞道：“不好奇。” 　　二号却像没听到般，自顾自地说着：“姜秋水身上有一个隐藏任务，做不做都不影响结果，你过去也只是当摄像机，算是补充天怀国副本的背景……” 　　“我准备带你去那里。” 　　天啊，还真不知道呢。 　　李逸阳尽管知晓二号听不见他的话，只能感受到他烦躁的情绪，也忍不住吐槽几句，发泄心中愤怒。 　　这就是经典的反派讲解环节，在事情大功告成之前，一定要志满意得地叙述自己的宏大计划吗？ 　　真希望二号说话时不小心咬到舌头，把自己咬死。 　　毕竟不能指望亓瑶瑶突然变身，热血地大喊道：“你低估我的实力了！”然后一拳打爆二号。 　　她能毫发无损都是万幸。 　　也不能指望亓瑶瑶突然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高傲地放在嘴边，“哦呵呵”的笑起来，表示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二号束手就擒吧。 　　那是更不可能的事。 　　还不如祈祷二号走着走着迷路了，而他重新与亓瑶瑶遇见的时间，正好够他夺回身体。 　　李逸阳猛然发现他老老实实地待在识海里，唯一狂野的就只有他苦中作乐的想法了。 　　“猫系统就能联系二号。”亓瑶瑶小心翼翼地瞥着前方的缄默不言的二号，低声对狗系统说道：“你就不能联系上他吗？他还是你的宿主吧？” 　　“嗯……”狗系统支支吾吾：“那个猫系统啊，他比较下.贱，他仗着自己的宿主有身体主导权屏蔽了我的信号。” 　　“可是……”亓瑶瑶眉头困惑地皱起，欲言又止：“总之，之前二号能联系猫系统吧？难道你没屏蔽他？” 　　它看上去像是解锁这种高级功能的样子吗？人家宿主做任务给力，任务点还能升级系统，升满级的全通加魔改版系统，它能比？ 　　狗系统硬着头皮道：“我不屑于做那样小人的事，我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正面交战，是真正的君子。” 　　“是你不会吧？”亓瑶瑶唉声叹气，不过这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狗系统的垃圾，大家有目共睹。 　　二号又突然地说道：“你很相信系统的信息吗？它光屏里的信息基本上是对的，但它嘴里的话，你最好别信，它其实挺会说谎。” 　　亓瑶瑶撇了撇嘴。 　　系统很擅长说谎？真的有人会被这种傻X系统给骗住？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隐藏任务是什么？他说的与你知道的有哪些出入？”她继续与系统窃窃私语。 　　好歹现在狗系统与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比二号可要靠谱多了。 　　“诶，嘿嘿……”系统讪笑一声：“他说的解锁条件是对的，但是具体内容嘛，我没做过这个任务不太清楚，大概、应该、也许是对的。” 　　“不过不管做不做，姜秋水都会活蹦乱跳地去开启新副本，只有自救和被救的区别。” 　　系统自认在比喻方面很有天赋：“就像上小学一样嘛，大家都要上小学，都有期末考试，都有那些课，但是就算一个班的小朋友，校园生活也会有差异嘛。你不要为难我。” 　　“真废物。”亓瑶瑶深吸一口气，还算冷静。 　　“我确实隐瞒了很多事，但关于姜秋水的部分绝无保留。”二号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身后的亓瑶瑶听见。 　　正如亓瑶瑶不乐意将她与李逸阳的故事分享给他。 　　他也有一些故事，没必要告诉她，毕竟连他的亓瑶瑶都不知道那些事。 　　--------- 　　【打小杂鱼、刷声望、打小boss、打大boss…… 　　分明是和万妖镜一模一样的流程，换了人物模型而已。 　　李逸阳甩去剑上的鲜血，缓缓将瑶光剑收入剑鞘之中。 　　他取出亓瑶瑶为他绣的手帕，轻轻拭去脸上沾染的鲜血，他垂眸，倒映在血泊中的身影有些狼狈。 　　很快，就要到最后一个地图了吧？ 　　两百多岁的合体期，又神奇地有多族的顶级传承，闻所未闻，越级杀一个大乘期的魔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支线任务清得差不多，他开始很少带着亓瑶瑶做任务，她的修为在这些地方着实太过危险了。 　　正如他的修为上限受主线任务限制，亓瑶瑶的修为受个人任务的限制，她的个人任务就差最后一个了，所以她也卡在元婴期良久。 　　“这是隐藏设定，元婴期的寿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给你定一个必须做出选择的期限吧？”面对他的质问时，系统这样解释着。 　　长痛不如短痛。 　　他已经在心中念叨这句话几十年了。 　　“竟然已经结束了……” 　　“魔尊？魔尊死了？” 　　…… 　　大殿前，广场中交战的人魔妖三族修士陡然停下，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面无表情推开大门的李逸阳。 　　“妖皇大人——”“庄主——”旋即人群中爆发出猛烈如海潮般的呼声，众人高呼着他的名字，他在修真界中的种种名号。 　　李逸阳心中没什么波动，长痛不如短痛，但任务所剩不多，还是回去休息一段时日在继续吧？他漫无目的地想着。 　　“姜秋水是去追离焱了吧？不如我们去看看。”系统忽然说道。 　　“有必要吗？”他没什么感情地问道。 　　顺便唤出人物资料面板，回忆着离焱是何许人也。 　　离焱，被离渊放逐出魔界，人生理想是成为魔尊，听说三族要发生战争，忙不迭地过来带路，热情奉上哥哥的弱点。 　　似乎是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李逸阳稍微有了些印象。 　　系统资料清清楚楚地展示着每一个人的基本情况，因此他也从来没有心思专程去记。 　　有趣的人不多，但可能是因他从未认真地去了解这些人，所以才觉得他们无趣。 　　姜秋水，勉强算是熟人，他不必翻资料也了然于心，亓瑶瑶男扮女装的师姐，因为暗恋亓瑶瑶而对他态度不佳，百年如一日。 　　如果系统开发一个快进功能，他会选择全部略过这些人的剧情。 　　“没必要吧？”他自问自答。 　　系统执着道：“亓瑶瑶拜托你照看好她的师姐，你们都没共同行动过，回去会不好交代吧？” 　　“好感又不会降。”他漫不经心道。 　　但他还是追过去了。 　　魔族皇室的墓地。 　　四周枯树遮天蔽日，血红眼眸的寒鸦隐蔽在树叶间对误入之人虎视眈眈。 　　漆黑的门上阵法符文如藤蔓缠绕，闪烁着不详的光芒，门后倒着两具瘫软的身体，一具是姜秋水，一具是离焱，两人面色青白，显然是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离焱擅长驾驭血鬼怨灵，正如他的先祖。 　　“离焱激活了这扇门上的阵法，想放弃躯体逃跑？”李逸阳打量着门：“而姜秋水跟着穿过去了？真冒失。” 　　“魔族皇室的神魂大多十分强大，他们死后并不会很快消散，为了展现对先祖的尊崇，魔族会命令奴仆穿过这扇门，将魂魄从躯壳上剥离，好在死后继续侍奉主人。”系统解释道。 　　系统缓缓地补充道：“其实是隐藏任务……没有实际奖励。离焱会稳定灵魂，你虽然不会……但应该问题不大，最多有点痛苦。” 　　任务完成条件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清醒过来时，姜秋水已经自救成功了，反而是姜秋水救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灵魂离体后会短暂地进入识海，原来他的识海里装的都是那些东西。 　　不过他的潜意识里的景色，好像也不令他太过惊讶。】 第106章 她去找他的第5天 关于以前的回忆 　　【他踏进门, 灵魂与□□分离的感觉并不好受，略微有些头疼，眼前一片漆黑。 　　几秒后，他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伏在书桌上, 身上披着一件温暖的外袍。 　　尽管他灵力身后并不担忧着凉, 但亓瑶瑶却总觉得他弱不经风，从门缝里溜进来的微弱冷风就能让他生病。 　　他坐直身体, 披着的外袍慢慢滑下去，他动作轻柔地收起外袍。 　　“这是你的识海，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复活点, 是你潜意识中感觉最安全、最像家的地方, 识海中能休养灵魂。”系统的声音响起，它解释道。 　　“你灵魂离体, 没有像离焱一般修行过相关法术，很是脆弱，所以会先进入识海。你推开那扇门, 就能通过一些考验，就能自由行动了。” 　　“然后你应该就能看见姜秋水的灵魂，把他拉回身体里。” 　　李逸阳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典雅的书架上放着许多年代久远的书籍, 他与亓瑶瑶婚后在琉璃宗开辟的洞府，这里是他的书房。 　　“你总在事情发生后，才马后炮地解释设定，你很喜欢增加游戏难度？”他轻轻地折叠起外袍，放在桌上，随后大步向紧闭着的房门走去。 　　“假若没通过考验呢？”他随口问着。 　　“魂飞魄散。”系统回答：“魔族认为, 不是所有奴仆都有荣幸在死后继续侍奉主人的。” 　　“听上去还挺危险。”他不甚在意。 　　木门慢慢被推开，他瞥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上辈子的记忆汹涌袭来。 　　老吴的床位正对着宿舍门，他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桌前，一边与女朋友聊着电话，一边玩着游戏，嘴里的话有些敷衍：“嗯嗯，不错。” 　　“会不会打扰我的室友？唉，没事没事，他们都不在。” 　　“谁不在啊，网恋个锤子。”躺在床上的小陈取下耳机，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这……算是什么考验？”李逸阳径直走向宿舍里无中生有的另一扇门。 　　“我不太清楚。”系统低声道。 　　他甫一走进宿舍，躺在床上的小陈瞧见他，打了声招呼，语气带着点抱怨却又藏不住里面的炫耀：“我妈寄过来的土特产我放你桌上了，真的是，我都叫她别寄了，都要毕业了，她还偏要寄过来。” 　　这算是什么考验？ 　　他们宿舍四人性格都不错，相处融洽，不过感情应该并没有深厚到毕业之后还会一直保持联系的程度。 　　虽然他在答辩前就不幸挂了呢。 　　李逸阳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都是他这些年来住过的宿舍。 　　“你换过那么多宿舍？”系统似乎都有些惊讶。 　　“我从小学就开始住宿。”李逸阳脚步不停地走过一间间房间，越往深处走，房内的室友年纪就更小，而面庞也更为模糊不清。 　　不过他们见李逸阳进来时，都会扭头笑语盈盈的朝他打招呼，似乎关系不错。 　　“你周末也不回家？要不要去我家玩啊？” 　　“你……你要转校？哇，听起来好酷啊！转校生，就和动画片里的一样。” 　　…… 　　“我换过四个小学，两个初中，高中倒是只有一个。”他忽然说道。 　　“这算是什么考验？”他又重复了一次：“老生常谈地讽刺我，竟然没有什么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吗？但是我们关系很好，只是后来联系少了而已。” 　　“唔……”系统犹豫：“这其实不是考验，只能证明你没什么归属感，你还没走出你的……识海，一般人不会像你套娃一样推开那么多扇门。” 　　“你的意思是，其实我很留念那些地方？”李逸阳手搭在门上，停下脚步。 　　他回眸，看向宿舍床上嚎啕大哭的没有面目的小男孩，他抹着眼泪，撒泼似地哭喊着：“我要回家！” 　　身旁低声安慰着他的生活老师的相貌却十分清晰，她是一个面容慈爱、非常温柔的中年女人。 　　“你进来之后解锁了新资料，我可以给你剧透一下。”系统只能这样说：“姜秋水的识海是小时候居住过的宫殿，她考验中产生的幻觉是皇家陵墓。” 　　“ 我知道你记不住，姜秋水的父母和姐妹都差不多在一百年前全部死亡，现在天怀国里掌权的都是他的小辈，他几乎都不认识。” 　　“嗯，那我大概能猜到下一个房间是什么。”他轻轻推开门，是一个小男孩的卧室。 　　墙壁是恬静的淡蓝色上面贴着许多幼稚的宇航员贴纸与星空点点。 　　矮矮的书桌上放着一个脸蛋圆嘟嘟的男孩相片，而旁边一个相框则被倒扣着。 　　衣架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几件衣物，宽大的衣服又显示着房间的主人已经是成年人了。 　　李逸阳扫了一眼儿童床，忽然便感叹地对系统说道：“我五岁时睡这张床，十二岁回家时也睡这里，十八岁还是，从来都没变过。” 　　“你嫌弃你爹妈没给你装修新房间？”系统似乎在尝试活跃气氛。 　　李逸阳笑了一声，平静如水的面上终于出现落寞与忧伤：“不，我感谢他们还没把这个房子卖了。” 　　他们曾经两看生厌，后来为了培养出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又不得不在他面前装作一对恩爱的夫妻。 　　他初中时每个月回一次家，想必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一个月没住的房子会落灰。他们肯定也知道。”李逸阳忽然伸手摸了摸门板，轻轻一擦，手指变得灰扑扑的。 　　“半年就不会，太久了，他们会记得叫人来做清洁。我高考完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们觉得我瞬间变成了一个成熟冷静的成年人，于是决定告诉我……” 　　他们其实没有复合。 　　“别回忆了呀。”系统赶忙打断他：“你不能还没走出识海就破防了啊！我们还有任务要去做呢！” 　　“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说几句，不至于沉溺其中。”李逸阳摸了摸眼睛：“他们都很爱我，我每年轮流去他们家过年。” 　　“你……该不会想说，你已经释然了吧？”系统犹豫道：“那你还……你一门心思想着回家。” 　　李逸阳垂眸，转身走向最后一扇门，他猜想这肯定是最后一扇了。 　　“我不知道，时间太久了。”他的回答很是奇怪：“但现实世界应该比虚拟世界好些，我猜我以后当社畜，应该都会比在这里呼风唤雨快乐。” 　　好歹是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用力，门却纹丝不动。 　　忽然之间，桌上出现一个笔记本电脑，而电脑屏幕亮起。 　　“李逸阳！李逸阳！”伴随着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少女热烈的呼唤从电脑中传出。 　　亓瑶瑶？！ 　　他突然如坠冰窟，全身上下都变得僵硬，迟缓地扭头看向陡然出现的电脑。 　　屏幕里的亓瑶瑶微笑着对他挥手，人物下方出现对话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要再磨磨蹭蹭了哦。” 　　旋即屏幕跳转，出现两个选项栏。 　　在他错愕呆滞的眼神中，时间滴滴嗒嗒地过去，游戏默认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少女微微歪着头，神情一如既往可爱，她认真地问道：“请问你真的要以李逸阳这个角色名进行游戏吗？进入游戏后可不能再更改了哟。” 　　他突然开始耳鸣，脑子嗡嗡作响。 　　“啊——”似乎是系统大喊大叫：“这是你臆想出来的，是考验啊！” 　　下一秒他好像就冲上去砸电脑了，失去理智，后面的记忆一片混沌。 　　再后来姜秋水俯瞰着他：“你怎么在这里？还差点把自己弄死？” 　　姜秋水汗如雨下，喘着粗气，脸色煞白，但他想他如丧家之犬般躺在地上的样子，应该更为难看。】 　　---------- 　　好阴森啊。 　　亓瑶瑶双手揉搓着手臂，眉头紧锁，有些害怕地东瞟西瞟，总觉得枯树间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飘了过去。 　　不会又是鬼吧？鬼和鬼总是能相互吸引，二号就喜欢往这些的地方钻。 　　“我真不明白那一个亓瑶瑶是怎么想的。”亓瑶瑶小声向系统抱怨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阴森森又一天到晚板着脸的家伙。” 　　“是吗？”系统不太敢说二号的坏话：“可能他原来很开朗呢？” 　　“其实……”他偷偷地出卖着李逸阳：“李逸阳在遇见你之前，虽然和其他人关系和睦，但其实和琉璃宗里的人距离感也挺强的。” 　　“每天就是在药圃挑水、种草、拔草，做任务刷属性，内心活动完全没现在那么丰富。妈，你打开了他的思路，让他心潮澎湃啊！” 　　“考虑考虑如果他事情结束之后还没死，就复婚吧！你的个人任务真的占比好大……” 　　“你烦不烦啊？”亓瑶瑶不悦。 　　“如果他死了，你就马上和我绑定可以吗？我不想落入二号手里啊！”它毫不受影响地说着。 　　“闭嘴，你真晦气，滚远点。”亓瑶瑶嫌弃道：“狗系统？狗都嫌弃你。” 　　你嫌弃我，那你是狗？狗系统不敢说出口。 　　“还要走多久？”亓瑶瑶大声问着前面离她远远的二号。 　　“一刻钟。”二号不疾不徐道。 　　一刻钟？！ 　　将头蒙在被子里的李逸阳突然间就探出脑袋，激动万分。 　　一刻钟。 　　他掀开被褥坐起来，摩拳擦掌。 　　他刚才又休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状态好极了，就等着一个机会和二号决一高下。 　　如果不是亓瑶瑶白给，他说不定都夺回身体……唉，真见面了，他也不敢说她的不是，也就只能在心里抱怨了。 　　虽然被二号暗算了一次，但李逸阳自认为在智力方面他与二号是不相上下的。 　　不相上下，而不是一模一样，因为他可不认为他和二号是同一个人。 　　至于武力方面，他好歹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二号既死过一次，又是外来的，实力怎么也得打个对折吧。 　　勉强也有信心。 　　就是亓瑶瑶太影响他的发挥了，各种意义上。 第107章 她去找他的第6天 你们两个，欠骂…… 　　细雨如尘, 落到人发间时又如糖粉一般。 　　少女半敛着眸，莲步轻移，越过路上碍事的骷髅头，她撑着油纸伞, 伞面上的荷叶与游鱼在雨水中鲜艳灵动, 栩栩如生。 　　原本灰暗肮脏如蒙着一层黑纱的墓园雕像与门廊, 也变得明亮起来，依稀能分辨出几分往日的光辉。 　　亓瑶瑶抬眸, 二号形单影只的背影，在朦胧的雨幕中却如褪色的画像，成群寒鸦在树上沙哑地叫着。 　　看上去更可怜了。 　　真可惜, 她一点也不同情他。 　　亓瑶瑶移开视线, 问系统道：“这里真是他说的魔族皇家墓地，怎么看上去荒废已久？把那些大殿挡住, 说是杀人抛尸的乱葬岗我都信。” 　　“最近两三代皇室都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你又不是没见过离焱。”狗系统咳嗽一声：“所以根本不会前来祭拜, 只会象征性地……把尸体拖过来，无人管理，自然而然就成这样子了。” 　　二号在一扇门前停下, 他轻轻拂去交织纠缠的蛛网, 扭头看向亓瑶瑶，不知从哪取出一本薄薄的书籍：“系统会教你上面的法阵，如此一来，你就能看见魂魄。” 　　哈？ 　　它还要负责教亓瑶瑶？它没那个功能啊！李逸阳基本都是自己看懂的。 　　狗系统正想说话，却听见猫系统沉稳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亓瑶瑶。” 　　“我们算不上见过。”亓瑶瑶挑眉, 语气不善，她缓缓收起油纸伞，单手接过书籍。 　　二号见状，抬手捏起一个避雨咒：“小心淋湿了，你一遍应该记不住。” 　　当她是傻子吗？ 　　亓瑶瑶忿忿不平地瞪了二号一眼，雨滴从他的发梢上落下，她张开嘴，犹豫几秒又闭上。 　　二号真是一个怪鬼…… 　　舍不得在自己身上多用灵力，却体贴地想着为她挡雨。 　　不过也感动不了她。 　　“对我温柔些，会减少你对她的愧疚感吗？”亓瑶瑶忽然勾起嘴角，无辜又残忍地问道，她澄澈的鹿眼定定地盯着二号，仿佛当真是单纯的好奇。 　　这段时间，她确定二号不会杀她之后，说话也更放肆了些。 　　二号瞥她一眼，沉默地眨眨眼睛，转身检查起门上的法阵。 　　他手指拂过门上的花纹，修补几处破损，而后注入灵力，门上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亓瑶瑶冷哼一声，翻开书籍第一页，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图形。 　　呵呵，她确实记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 　　“前面几页都是注意事项和原理……”猫系统简要地总结着：“你只需要会画第九页的法阵，就基本上差不多了。” 　　亓瑶瑶缓缓翻着书页，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对狗系统说道：“它看上去是比你厉害。” 　　没有点名，狗系统也知道她在说自己，恼怒道：“我恪守原则，所以没有任务点只能给你们低配版的，它这种被乱改程序的，简直就是人尽可夫！” 　　猫系统表面上比狗系统成熟许多，并没理睬它。 　　它耐心等待一会，见亓瑶瑶差不多能对着书有模有样地画出法阵，便忽然开口焦急地说道：“我教你时说的重点，其实都是他以前教……” 　　它的话戛然而止。 　　亓瑶瑶皱眉，质问二号道：“你把它怎么了？让它把话说完。” 　　二号头也不回，态度散漫道：“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 　　【“这里，该连上。”他握着少女柔软的手，墨汁在符纸上留下一个饱满的点。 　　“啊？我又记错了？”亓瑶瑶气鼓鼓地瘪着嘴，不满地嘟哝几句。 　　她随意地向后一靠，后背倚在椅背上，仿佛要投入站着的他的怀中。 　　她漫不经心地扔开笔，仰头看着他，脖颈的弧度优美而脆弱：“肯定是你最近太热情了，一股脑地要教我那么多功法、法阵、法诀。” 　　“弄得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娇笑着抬起手，轻轻挠了挠李逸阳的喉结：“噗噜噗噜——我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李逸阳喉咙一动，后退半步躲开她的手，眼神躲闪：“你不是觉得灵力已经满了，却迟迟不能突破吗？” 　　“我希望你能早日有所领悟，尽快突破。” 　　“灵力满了？”亓瑶瑶的语气不甚在乎：“你这几十年搜集了那么多丹药补品，我都觉得我灵力充沛得能一口气到大乘期了。” 　　“但是。”她话题一转：“没有机缘，也急不得呀。虽然我比不上你，可两百多岁的元婴期，不也挺厉害？你说得像是我修为很低似的。” 　　“五年。”他忽然说道，少女面上的喜色渐渐褪去，转而是迷茫不解。 　　“我再等五年，我求你至少突破一个小境界。”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 　　“怎么了？”亓瑶瑶黛眉微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你眼睛都红了……” 　　她似乎开始自责：“我修为没长进，真的……很困扰你吗？你之前在书房睡着时，我偷偷进去看过，我知道你是在给那些功法写注释，我……” 　　李逸阳忽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变脸似地笑着说道：“我骗你的，只是想激励你好好修炼，想不到你又上当了。” 　　“真的？” 　　“真的。”他温柔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 　　“你学会了吗？”二号问道。 　　“唔……再等等。”亓瑶瑶抿唇。 　　她用树枝在泥地上修改着法阵，注入灵力后，小心地站了进去，然后闭上眼，认真地点点自己的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她所见的墓地中，多了许多白茫茫的鬼魂，面目模糊，丧失思考能力，如行尸走肉般缓缓漂浮着。 　　不吓人，但好阴森。 　　亓瑶瑶嫌恶地皱起眉头，侧身避开一只鬼魂，朗声道：“好了。你要把李逸阳放出来了吗？反正，身体你可以拿去用，把他的灵魂还给我就行。” 　　她又催促着狗系统：“拿给装灵魂的出来，不要低配版！” 　　二号不置可否，平静地走入门中。 　　才走进门，他的身体便突然停止动作，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魂魄离体吗？亓瑶瑶全神贯注地看着，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的法阵学得不是很到家，一个愣神的功夫，墓地里飘荡着的白影就更为模模糊糊、闪烁不停，一幅快要消失的样子。 　　亓瑶瑶急忙又注入些灵力，在自己眼睛上点了点，眼前的图像才稳定下来。 　　蓦然间，倒在地上的李逸阳光芒一闪，体内钻出两道灵魂。 　　一道裹着一袭朴素无饰的黑衣，面容比亓瑶瑶印象里的李逸阳要稍许成熟些，身高也要高一点。 　　而另一道正是倒在地上的躯体的模样，只是面无表情，神色呆滞，如一尊雕像。 　　二号呆愣几秒后，便恢复了正常，他垂眸看着地上了无声息的身体，挥手甩过去一个法诀，不再吝惜自己的灵力。 　　身体上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幽光，阻止着任何灵魂回到身体中。 　　他扭头对亓瑶瑶说道：“稍等片刻，待他通过考验，就能出来。” 　　假若直接魂飞魄散了，他也无所谓。二号转眸。 　　为什么二号能先清醒？ 　　亓瑶瑶迷惑，却并没有问二号，反而是问着狗系统：“他之前只说了师兄会遇见的考验，他的考验是什么？他们两个的……是一样的吗？” 　　“我猜想应当不一样，他们两个性格看上去差别还挺大。”狗系统回答。 　　亓瑶瑶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李逸阳却还是一动不动。 　　不会出事吧？她心头有些不安：“你能联系上他吗？现在他们都不在身体里，猫系统还能屏蔽你吗？” 　　狗系统愣了一愣：“我试试……呃，好像是没屏蔽了。”但是它之前害怕二号对它不利，自己一口气把李逸阳都暂时屏蔽了。 　　“他……”系统压低声音，有点犹豫：“他本来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他还让我问你……你没发现这是逃跑的良机吗？” 　　跑？ 　　李逸阳脑袋瓜子里能装点别的东西吗？ 　　亓瑶瑶恼怒：“跑有用吗！和我有关的事情，为什么要将我排除在外？让他滚出来。” 　　话音刚落，李易阳呆呆站立的灵魂眼眸一亮，彻底清醒过来。 　　他先是瞪亓瑶瑶一眼，眼中神色复杂，欣喜又不满，嘴里絮絮叨叨：“你能不能对自己的安危稍微上点心？” 　　嘴上抱怨，内心深处可能挺乐亓瑶瑶坚持来救他。 　　虽然他认为是负作用。 　　“你怎么那么蠢，狗系统都比你聪明。”亓瑶瑶没给他好脸色。 　　她移开视线，看向沉默不言的二号：“你说的了结，究竟是指什么？你害怕我的师尊吧？你拿着这具身体就此离开，我可以保证他以后不再找你。” 　　话说如此，亓瑶瑶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但二号的行为举止实在太奇怪，她完全难以预料。 　　二号斜睨一眼李逸阳，心念一动，又设下一个阻止亓瑶瑶靠近门的结界，这一次，他的身影肉眼可见地飘散不少。 　　灵魂本就脆弱，肆无忌惮地用灵力，只会加快他的消散速度。 　　他开口说道：“世界上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你何必苦苦执着于一个配不上你的人，你最开始就不该为了救他和我走。” 　　“你若深思熟虑其中利害关系，就会发现没必要做这些傻事。” 　　“难道你就配得上？”亓瑶瑶怒从中来：“你大老远，就是为了说这些鬼话？” 　　二号倒是显得很冷静，他低声道：“我当然也配不上。” 　　妈的。 　　他懂了。 　　李逸阳恍然大悟，他面色凝重道：“所以你是为了规劝她把我甩了，乖乖回家？但是你打算先深刻剖析一下我有多不配，然后和我同归于尽？” 　　这个操作好熟悉。 　　他上次不就是做过类似的事情吗？就流明山庄那次。 　　“嗯，就是这样。”二号轻轻笑了一声：“看来你和我还确实是同一个人，你也明白你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吧？” 　　“我拒绝。”李逸阳斩钉截铁道：“我最多帮忙超度你。” 　　他谨慎地后退半步，灵魂接触到被法诀隔绝的躯体，白芒一闪，他的身体抗拒着他的灵魂。 　　碰到躯体的后脚踝处传来灼热的疼痛感，李逸阳皱眉，挪开脚步。 　　他对比着两人灵魂的强弱，二号的灵魂如风中残烛，修为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猫系统…… 　　情况不太妙。 　　“事到临头，你还不快把所有压箱底的交出来。”他在心中催促狗系统。 　　“我……我努力。”狗系统简短回复，随后便埋头翻找起来。 　　不知是猫系统探听到他与狗系统的对话，还是二号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二号笑笑，说道：“你不必向它求助，我也不会寻找系统，我已经将它关机了。” 　　自断一臂？ 　　亓瑶瑶心中愕然，与李逸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惊讶。 　　猫系统可比狗系统靠谱厉害得多，放弃系统的帮助，对谁有利一目了然。 　　“其实……厌生剑是意外。我最开始确实有所幻想，不过与她真正见面后，倒是完全变了。”二号有些自嘲。 　　“如果她第一次见面没辨认出我们的差别，可能……算了。” 　　“即便你做完了所有任务，飞升不意味着可以回家。”他转移话题，心念一动，瑶光剑浮在他身后。 　　“回家？”李逸阳小心紧张地防备着瑶光剑，他运起灵力，顿觉自己的灵魂稍微虚弱了些，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发觉摇光剑与他还有一些微弱的联系，心中立刻生成一个计划。 　　二号显然不想速战速决，而是想一遍言语刺激他，一遍逼他用灵力，最后两人灵力耗尽，一起消散。 　　李逸阳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什么要回家？尘归尘，土归土，我在这里活得也挺好，不比回去写作业、考试、写论文舒服多了？” 　　“而且我为什么要杀了亓瑶瑶飞升，我又不是你这种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贱男人，矫情得要死。”他嘲讽。 　　二号没有反驳，挑眉道：“人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你又怎能保证你永远不会腻烦这个世界？我不正是你的例证吗？你玩游戏的时候，可不会对那些小怪手下留情。” 　　“你现在是色迷心窍而已，你见色起意，假若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你还会说喜欢……” 　　“亓瑶瑶性格也很好啊。”李逸阳敷衍地辩论着，心里计算着灵魂状态灵力流失的速度。 　　“够了！我是死人吗？”被冷落许久的亓瑶瑶恼羞成怒地大喊一声：“你管他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我花容月貌，手指一勾，要来倾诉爱慕之情的弟子，可以从房门口排到山门。” 　　“就算李逸阳当场被我的美貌折服，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底都算正常。你以为你乱七八糟说一大堆，就能让我不喜欢他？” 　　亓瑶瑶停下来，胸膛起伏，微微喘着气，二号的避雨咒已经失效了，少女的发丝被细雨濡湿，碎发贴在脸颊上。 　　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脸上稍微有些红。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骂道：“为什么你们两个说起话来，又要无视我？我太聪明了所以不配和你们两个傻子说话吗？要我说，你们两个都是蠢货。” 　　诶？你们？ 　　怎么又把他给扯上了？正准备偷剑的李逸阳都不由愣了一下。 　　“你们两个在恶心人的地方上真是惊人相似，都喜欢教育我不要干嘛，不要喜欢谁，应该去喜欢谁。我亓瑶瑶做事还需要你们的意见？”她双手叉腰。 　　“李逸阳，谁要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我？我又不是三言两语就会被骗走的小孩。” 　　她换了一口气：“自负又自卑，你们两个的脑子到底都有些什么毛病？” 第108章 她去找他的第7天 继续骂 　　自负又……自卑？你……们？ 　　一时间李逸阳忘记了他偷袭二号的计划, 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亓瑶瑶，眉头微蹙。 　　这个……这肯定是为了吸引二号的注意力，方便他动手权宜之计吧？亓瑶瑶不会真的对他意见那么大吧？ 　　无缘无故被亓瑶瑶骂了一通，他的第一反应是反驳：“这不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但想一想, 这好像就是亓瑶瑶对他不满的根源, 于是当机立断地闭上了嘴。 　　“自负又自卑吗？”好像确实没错, 二号半垂着眸，麻木地盯着地上雨水集聚的一滩小泥泞。 　　“妈……祖宗？”狗系统对亓瑶瑶的爆发也是不知所措, 弱弱道：“冷静冷静，还是别骂了吧？二号要是生气了……我们打不过啊，他再元气大伤也至少能拉你们两个垫背。” 　　“他还敢生气？”亓瑶瑶反问, 不悦地摊开手：“我见了他才生气呢。” 　　“来势汹汹, 净会吓唬人。姜枝黛，厌生剑……本以为他谋划着什么惊人的阴谋, 若是要夺舍李逸阳，复活另外的亓瑶瑶，逆天改命, 也算厉害。” 　　“结果竟是自以为是地要拉着李逸阳陪他上路？雷声大雨点小，绕来绕去半天就做这个事情。” 　　她满脸愠色，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哑口无言的灵魂：“你们还神神秘秘, 即便我在旁边也不好好说清楚, 反而表演些只需一句话就心意相通，猜出对方的想法这种恶心人的情节是吧？” 　　“我……”李逸阳忽然有些怂，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大多数事情都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就是……” 　　他不长眼地撞到了枪口上。 　　“闭嘴！”亓瑶瑶厉声呵斥：“就是觉得我弱不禁风是吧？或者你直接说一句你喜欢我，你关心我关心得出现幻觉了，会死吗？” 　　被毫无反思之意的李逸阳顶了一句嘴, 她更是火冒三丈。 　　少女愤怒地上前一步，她唤出剑，奋力劈砍一下二号设在门前的结界，结界如柔软的海绵般将她的力道卸去，并没有损伤。 　　雨水濡湿少女的衣裳，红衣贴在她单弱的身上，而雨滴顺着因恼怒而泛红的脸颊滑落，她略有些狼狈。 　　亓瑶瑶手指忽然拂过腰间的金铃，铃声大震，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衣裳与发丝陡然间变得温暖而干燥，身上沾染的雨滴化为一缕缕白雾消散。 　　雨滴逐渐密集，却彷佛有了灵智般自觉地绕开了少女。 　　“我也会避雨咒啊！这种基础的法咒，琉璃宗内难道会没教过？”她恼怒地大喊道：“你以为我就想不到要节省灵力吗？” 　　她右手握着剑，左手指着自己的胸脯，认真道：“亓瑶瑶，十七岁，金灵根，筑基后期。不仅在琉璃宗，在整个修真界的同龄人中都算得上名列前茅的存在。” 　　“就算长老们看不惯我不好好上课，也不得不承认我在炼器上的天赋。”她陡然抬手指向二号身后的瑶光剑：“那是她炼给你的吧？你用着她费尽心血给你炼的剑，觉得她没什么用？” 　　亓瑶瑶说着说着，语气又有些激动，不由得高了几分，她看向李逸阳：“厌生剑，我们才互相救了一次，我确实修为比不上你，但我不会只躲在你身后。” 　　“不对。”她嘲讽地笑了笑：“不止是躲在你身后，你觉得我在你身后也不安全，高手过招，剑风余波就让我死了。” 　　“但是你们什么时候！”亓瑶瑶又一次砍向结界，发泄着心中的怒意。 　　“才能明白！”结界与剑锋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将她的声音都遮盖得有些不清晰。 　　“你们才是借着一个狗屁系统平步青云的异类！”少女的声音有些破音。 　　亓瑶瑶好像从来未在他面前这样生过气。 　　二号茫然若失地看着愤怒地攻击着结界的少女，神情恍惚。 　　【“我的修为不低吧？”最开始是撒娇似地反驳着他。 　　后来，在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中，她也逐渐变得焦虑，不过还是努力舒展着眉头，强颜欢笑：“天赋问题吗？不过我最近真的认真在修炼呢。” 　　“对不起……” 　　清冷的月光下，她面上的眼泪如璀璨的珍珠，她倚在书房门口，垂眸看向地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书页。 　　她笑得很是悲伤，竭力装作平静，哭腔却是掩不住的：“你脾气越来越怪了……我，我不喜欢修炼，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但是我可能真的蠢笨不堪吧。” 　　“我还记得你说的五年，五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吧？”她抹了抹眼泪。 　　她忽然间便故作坚强地告诉他：“其实……如果没有我拖后腿你会更高兴，我们可以和离。”】 　　“你的修为确实不低。”二号自言自语道，其实亓瑶瑶与裴允的修为向来是不相上下的。 　　只是与他相差甚大，正如此时此刻，亓瑶瑶倾尽全力地攻击了许多次结界，也未将其打开一道缺口。 　　不过他也确确实实感受到灵力的流逝，身形又微不可察地溃散些许。 　　确实如此，如果没有系统，大概是他要抱着亓瑶瑶的大腿，吃软饭。李逸阳叹气。 　　他心情复杂，不过并没有在此多做纠结，他明白现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二号，回到身体中。 　　于是他假装看着气喘吁吁的亓瑶瑶，眼睛余光里却在观察着呆若木鸡的二号，他又微微动了动手指，瑶光剑如之前般回应着他，颤了一颤。 　　亓瑶瑶柳眉倒竖，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她慢慢地收回剑，看上去冷静了不少。 　　李逸阳不合时宜地想到，假若这一幕能被录下来，那必定会是导致琉璃宗女明星形象崩塌，楼远岚可能要利用手中权力全宗封锁这一个黑历史。 　　但也可能会吸引来很多奇奇怪怪的粉丝。 　　李逸阳耐心等待着时机，他见二号又开始走神，便一口气赌上了一半的灵力，刹那间瑶光剑直直地飞向他，径直穿过了他的手。 　　呃……差点忘了。 　　他现在是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灵魂，没有实体。 　　不过现在二号要是想夺走剑，恐怕要付出更多的灵力，虽然他的动作不太帅气，但结果非常成功。 　　“欸？”世界陡然安静，亓瑶瑶噤声，讶然地看向李逸阳。 　　“你……”李逸阳羞赧地避开视线，摸了摸鼻子，有些讨好地说道：“你骂得真好，都把他骂傻了。” 　　“说，老婆，都是靠你，我们才能逆转形势。”狗系统欣喜若狂。 　　说个屁！ 　　“我都是靠你带，我应该……早点求助你。”他眉头微蹙，说得有些违心。 　　因为，想来想去，这种地方对亓瑶瑶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吧！就算亓瑶瑶的修为比谢淮书还高，揍人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皮，也很危险。 　　比如，万一伤口感染了呢。 　　李逸阳清清喉咙，扭头看向二号：“你快撤去法阵，否则……” 　　“无所谓。”二号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他直勾勾地盯着李逸阳身后的瑶光剑：“它与我神魂绑定，想不到你也能用。” 　　他这样一说，李逸阳也有些奇怪，不过他转念一想，狗系统都不能分出他们两个灵魂的区别，这把剑没有灵智，分不出不也是很正常。 　　二号处于劣势，却并不着急夺回瑶光剑，他也没有理会虎视眈眈的李逸阳，反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亓瑶瑶。 　　他鸦睫微颤，缓缓开口道：“我一直很好奇，如果有一天李逸阳杀了你，你会怎么想的？” 　　他是想问另一个亓瑶瑶会怎么想吧？ 　　亓瑶瑶愣了一愣，旋即满不在乎道：“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想法？难道还要评价你的剑利不利，快不快？伤我伤得疼不疼？” 　　“不过……”她忽然笑了笑。刚才发泄一番后，她的语气没有之前的激动与愤怒，反而是嘲讽的意味更强了几分。 　　“不过我要是早知道李逸阳想杀我，我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那里随他动手。”她开口问道：“你肯定什么也没告诉她吧？是不是还自作多情地觉得不告诉她真相，会让她不那么痛苦呢？” 　　虽然不是在说他，但总感觉自己也在攻击范围之内。李逸阳抿唇。 　　谁叫他的脑回路与二号在细节上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当然他肯定不会伤害亓瑶瑶。 　　他纠结几秒，与亓瑶瑶一唱一和道：“你真的太会自我感动了，费尽心思为自己找那么多借口，好减弱罪恶感，立什么牌坊啊？” 　　“难道你不是吗？”二号瞥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亓瑶瑶身上：“我确实没告诉过她。” 　　他有时心情愉悦，与她琴瑟和鸣，恩爱无比。 　　有时黯然神伤，偶尔会做作地问亓瑶瑶：“你没察觉到这世界有点不对？”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万一有一天我会伤害你怎么办？” 　　这时候亓瑶瑶总会温柔地安慰着他，不要胡思乱想。 　　他确实没有将真相告诉她，因为他正如眼前的亓瑶瑶所说的一般，自卑又自负。 　　他自负地将拥有了系统的自己当作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亓瑶瑶不能心领神会，那么就是她有问题，其实都是在他为自己的懦弱找着借口。 　　他在害怕。 　　“瑶瑶你知道吗？我们初遇时的那条蛇是系统放的。” 　　“我早知道你会在秘境中遇见危险，所以才会按时出现。” 　　“你师兄会走火入魔，会被我杀死，你我踏进天怀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但我只是任凭着剧情发展。” 　　“其实就连有些情话都是参考的系统资料。” 　　他不敢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害怕亓瑶瑶一旦知道真相，便会察觉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他……害怕？ 　　二号忽然瞪大眼，他诡异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亓瑶瑶是简单设定好的程序。 　　可是他害怕一个程序瞧不起他。 　　他突然为自己幼稚又可笑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原来在心底，他早就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但是他自欺欺人地告诉着自己她不是，他庸人自扰地找着许多证据，妄图证明她不是。 　　“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二号又重复道：“我一厢情愿地将时间浪费在猜谜上。” 　　“怎么能那么蠢……”他扭曲的笑容逐渐淡去，苍白憔悴的面容如灰一般枯败。 　　“那你不就是蓄谋已久地要杀她，真恶心。”亓瑶瑶不屑，毫无怜悯之意。 　　她翻了一个白眼：“你可别说自己暗示过了，谁有心思一天到晚揣测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难道你有认真观察她的一颦一笑，想过她在想些什么吗？你若有想过，就不会最后选择杀了她。” 　　亓瑶瑶扫了李逸阳一眼，忽然有些落寞：“我认识的李逸阳不会随便杀人。你杀她时肯定不能算随便，所以……” 　　“你杀他时根本没将她当做人。” 　　“嗯。”二号淡淡应了一声。 　　“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吧？”亓瑶瑶理了理头发。 　　她低头，沉默片刻，再抬头时，笑语盈盈，声音甜腻而恶毒：“她永远不会再爱你了，请你充满遗憾地去死吧。” 　　“祝你永生永世孤寂地生活于悔恨之中，而她会投胎转世，再遇良人。” 　　“现在，麻烦你不要挡在我和李逸阳之间碍事了。” 第109章 她去找他的第8天 二号再见，别挡着谈…… 　　少女粉面桃腮, 娇俏可爱，如花园中娇艳的蔷薇，她无辜地睁大眼睛，朱唇微启, 又能像一条危险美丽的毒蛇。 　　蛇蝎美人。 　　李逸阳微微怔忪, 忽然间便有些没出息, 晕乎乎的，如踏云端, 不要在他们之间碍事？真好。 　　这么严肃的关头，怎么能嬉皮笑脸的呢？他抬手掩住口鼻，妄图隐藏自己表情管理失败的事实。 　　“她这么骂人是不是太冲动了？”狗系统畏手畏脚地问着。 　　“冲动个锤子, 她又不是你这样的傻子, 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这样做的。”李逸阳不暇思索地反驳，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攻心为上你懂不懂啊？弱智系统。” 　　狗系统嗤笑一声：“你之前怎么不这样说？舔狗, 你敢当她的面夸她吗？” 　　雨幕中的血衣少女明媚而又张扬，意气风发，沉闷的墓地中, 她如雪中寒梅傲然绽放。 　　与他久远的记忆里埋藏着的亓瑶瑶一模一样。 　　或许只要他稍微坦诚些，他们就不会落到那样的结局。 　　亓瑶瑶越是维护李逸阳，二号就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究竟亲手毁掉了什么。 　　可惜, 知道也无济于事了。 　　二号眼神微动, 苦笑道：“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对。”亓瑶瑶斩钉截铁。 　　他一意孤行了那么多年…… 　　二号颓然挥手，清光朦胧间，躯壳上的法阵便已经解除。 　　“是我执迷不悟，害人害己。”他仰头轻叹一声，雨水从他虚幻的灵魂间穿过，直直落在地上。 　　一滴冰冷的雨穿过他静谧如死水的眼眸, 他忽然想起亓瑶瑶死的那天也是这般天地变色。 　　九天雷劫劈下，世人都在庆贺又飞升一位仙君，欢声笑语中，只有琉璃宗的几个人发现她不见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死的那一日，他倒是觉得自己无欲无求，无所挂念。 　　后来被猫系统自作主张地复活，来到崭新的时间线，他却又忍不住心生期冀，若能再续前缘，又该是何光景？ 　　也许他该庆幸这里的剧情与他记忆里的完全不同，否则他真可能做出鸠占鹊巢的事，掩耳盗铃地活着。 　　再后来，他自作聪明地想为亓瑶瑶做些好事，他自己都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却一厢情愿的想着他能点醒她。 　　是她点醒他。 　　灵气如潮水般从二号体内涌出，而瑶光剑嗡鸣，白芒一闪，飞回他的身边。 　　“你终于要滚了？”亓瑶瑶语气不善。 　　二号漠然地应了一声，他神情复杂地望着瑶光剑，后来的许多年，他身边只有这把剑的陪伴。 　　他的灵魂溃散，闪烁不定，面容也渐渐变得模糊，如蒙了一层纱般，他却勾起了嘴角，喃喃自语道：“就像痴人在坟前做了一个美梦……也不赖。” 　　梦里的他们，竟阴差阳错地换了一个结局。 　　倒在泥泞中的少年指节微动，胸膛随着呼吸上下缓慢起伏，又有了生命的迹象。 　　李逸阳已回到身体之中，不过他如今虚弱，还不能自如活动，但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还是不成问题。 　　见此，亓瑶瑶长舒一口气，眉头舒展，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二号的视线已有些模糊，他伸出手，似乎他的亓瑶瑶也在这样对他笑着，可望不可即。 　　即便在昏暗的天幕下，她也如春日暖阳般耀眼。 　　这正是亓瑶瑶原本的模样。 　　看来，他又一次给亓瑶瑶增添烦恼了。 　　随着灵力的流逝，二号的身影如流光般渐渐消散。 　　这一次是真的会魂飞魄散了吧？不过也好，碎成渣了，系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他捡起来。 　　他对李逸阳轻轻说着话，似乎也是自言自语：“她救了你，你不要再忘恩负义。” 　　“谁会像你那么厚颜无耻啊？”李逸阳没好气道，他眉头紧锁，用袖子擦着脸上沾染的泥水。 　　听着李逸阳的话，二号心中却并没有感觉到刺痛，反而久违得有些轻松。 　　他亲手毁了他们的未来，不过他至少知道了，在某一个时间线里，他们或许能白头偕老。 　　在二号彻底消失前，他呢喃道：“李逸阳你真走运啊……一切都因一场梦变了……” 　　雨雾蒙蒙中，他的身形如流沙般被雨水冲刷而去。 　　磅礴的灵力四散，浩浩荡荡，横扫过枯败的墓园。 　　荒芜死寂的地上，凭空生出无数妍丽草木，盎然绿意，而世间再无二号的存在。 　　瑶光剑静静地落在地上，万物寂然，只剩雨打树叶与两人的呼吸声。 　　在这安静的世界里，微弱的金属破裂声却愈来愈强。 　　蓦然间，瑶光剑化为千万碎片崩裂开来，碎片锋利而耀眼，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在空中飞舞着形成了一个小圆球。 　　“我感应到了！”狗系统忽然大叫一声：“猫系统就被关在这个圆球里。这什么剑啊？还有这种功能……不管了不管了。” 　　“我要把他带回去让中心销毁它，它这个贱人气死我了。”狗系统骂骂咧咧。 　　李逸阳与亓瑶瑶沉默对视着，两人都没有理会他。 　　少女身前的泥地上萌发出一只娇嫩的红花，亓瑶瑶垂眸，凝视着细雨中楚楚可怜的小花，她弯下腰，轻轻将它折下。 　　她轻轻嗅了嗅，清新的花香混杂着雨后泥土独特的香气，溢满她的鼻腔。 　　“他消散之前一幅心事已了的模样，看上去还真是叫人不快。”她咕哝道。 　　该怎么处置猫系统？ 　　李逸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咳嗽几声，灵魂又一次受损，他真觉得自己要喜提弱不禁风的剧本了。 　　不远处的少女斜睨他一眼，摇起铃铛，随手甩了一个避雨咒过去。 　　她勾起嘴角，笑得得意：“哟，这不是就会逞强的李逸阳大人吗？这好久不见，怎么狼狈得像是从泥水沟里爬出来似的？” 　　李逸阳耳根一红，挪开视线，指着圆球转移话题道：“我们先想想如何处理……” 　　他忽然一顿，嘴里继续道：“如何处理猫系统。” 　　心里却已经和狗系统说了起来：“我们两个之前是不是说好了二号的事情一解决，你拿着证据回去，我们两个解绑，谁也不管谁。” 　　他低着头，却又偷瞟着拈花的少女，人面与花交相辉映。 　　“啊？”狗系统有些不情不愿：“说是这样说过，但你现在的状况真要和我解绑？你任务完成度不够，非要解绑的话……我要把你的修为回收了哦。” 　　“……就知道你从来不当人。”李逸阳叹气，旋即无所谓道：“你没收吧。” 　　他又不是不会自己修炼，别把亓瑶瑶没收了就行。 　　“别啊，到时候你就又只有练气期了。”系统循循善诱：“你想想你现在这么虚弱，又要没了修为护体，那你该怎么活啊？还是再努力多做点任务吧，到时候我给你多留点东西。” 　　“我现在走，你就只剩天赋和妖族血统，魔族血统是我友情赠送的，也要回收。你就再回魔界做任务，然后刷点亓瑶瑶个人任务，我保送你到大乘期。” 　　“别得寸进尺了，我懒得再和你折腾。”李逸阳拒绝道。 　　他之前在心里给自己定的规矩，可是送走系统再去找亓瑶瑶。 　　就算两厢情愿，利用亓瑶瑶刷任务……总觉得目的不纯，他可要和二号划清界线。 　　“你别油盐不进啊。”系统忽然出声对亓瑶瑶说道：“妈，他又要瞒着你做傻事儿。” 　　“什么？”亓瑶瑶恼怒，皱眉质问道：“李逸阳，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跑路？你又要说你要一个人送猫系统去什么鬼地方？” 　　“没……没有。”李逸阳一惊，弱弱地回答道：“就是系统的那些事儿呗。” 　　他小心翼翼地将事情解释了一番。 　　亓瑶瑶黛眉微蹙，迟疑道：“你……等我们回了琉璃宗，你再和系统解绑吧。回去的路上，你没有修为，多麻烦。” 　　“妈妈，您再考虑考虑？”狗系统谄媚道：“就再多做那么一点点任务？我在其他系统的捣乱下，还能有这么高的完成度，回去了，多有面子……”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系统也只好灰溜溜地缩回去，顺手收起了作恶多端的猫系统。 　　现在，这一片地方除了飘荡鬼魂，只剩下李逸阳与亓瑶瑶两个人。 　　李逸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忽然就像一个小可怜。他瞥了亓瑶瑶一眼，手足无措。 　　他眼神游离，为自己找着借口。 　　现在系统还在呢，所以他肯定不好…… 　　思索间，亓瑶瑶言笑晏晏，温柔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他期待地看过去。 　　亓瑶瑶皮笑肉不笑，陡然掐碎手中的花瓣，花汁染红她的指甲，她眉眼弯弯，笑里藏刀：“李逸阳，你记得我上次见面给你说过什么吗？我想起来还有账没和你算呢，我要连本带息地收回来。” 　　“说过什么？”李逸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上次见面不就是亓瑶瑶始乱终弃，结了又离。 　　亓瑶瑶几步走上前，强硬地扯住他的衣襟，狠狠地向下一拉，李逸阳配合地俯下身。 　　她一字一句道：“我说过要打断你的腿。” 　　“你……你认真的吗？”李逸阳倒吸一口冷气：“可是我现在比较虚弱，长好要多花点时间。” 　　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粉面含春，反问道：“那你是认真的吗？真要站着不动，让我断你的腿？要是我说手疼，你是不是还要自己动手？” 　　她轻轻地拍了拍李逸阳的脸，然后高高地扬起手，威胁道：“你以后说话可别拐弯抹角的，不然瑶瑶大人就先赏你一巴掌。” 　　“我哪有拐弯抹角……”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不痛，但打得李逸阳仍有些懵。 　　“那你说，我才救了你一次，你脑子里现在都在想些什么？”她笑语盈盈地问道。 　　“我……我在想回琉璃宗之后……怎么……” 　　“嗯？”少女的眼神有些危险。 　　李逸阳眼一闭，心一横，决绝地说道：“我在想，我和系统解绑之后没有灵力，以后都靠你养着了你可不千万不能抛弃我啊亓瑶瑶。” 　　他声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小。 　　“这才乖嘛。”亓瑶瑶夸奖道。 　　她的面庞也有些烫，不过胜利的喜悦冲昏她的头脑，她此时做事很是不管不顾。 　　李逸阳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 　　而后是一阵刺痛。 　　他错愕地睁开眼，少女笑容狡黠，她伸出舌头舔去牙齿上沾染着的血迹。 　　“你以后可要记住了。”她教育道。 　　李逸阳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他舔唇，抿去渗出的鲜血，支支吾吾道：“我记住了。” 　　他上前半步，紧紧地抱住亓瑶瑶，低头呢喃道：“直截了当地讲，我觉得还可以再亲一次。” 第110章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1天 软饭真香 　　“等你回了琉璃宗受苦受难, 没有一点修为傍身，被亓瑶瑶的同门殴打辱骂，怎么活得下去啊？还是带上我。”狗系统一逮着机会就想说服李逸阳。 　　“是吗？”李逸阳不暇思索地出卖它道：“瑶瑶，系统又在撺掇我去做任务, 我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蓦然回首, 他惊觉他在吃软饭、抱大腿方面竟如此有天赋。 　　得心应手。 　　要是系统能快点爬就好了。 　　从身后搂着少女的纤纤细腰，低下头, 下巴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威风凛凛的瑶瑶大人御剑带他穿梭于云层之间。 　　清风拂起少女的发丝，轻飘飘地打在李逸阳面颊上, 留下一阵阵似有若无的瘙痒感。 　　原来当废人那么爽。 　　男子汉大丈夫, 就算虚弱地迎风咳血，也应该一往无前地为老婆遮风挡雨。这种老土的剧情已经不适合新时代了。 　　如果能重返大学, 他要当坐在女朋友电动车后座的最靓的崽。 　　众人艳羡。 　　“孤寡系统，不要再来自讨没趣了哦，我没空理你。”李逸阳大放厥词。 　　“艹！”系统破口大骂：“妈的, 你陶醉归陶醉，还要编排我是吧？你脑花都被亓瑶瑶那一巴掌给拍散了？” 　　唉，不与这个单身狗系统计较了。 　　李逸阳十分宽容大度, 他老婆会御剑, 能载着他飞，骂人都好听，系统什么都没有。 　　哦，还是有的。 　　有它收着的网恋萝莉音猫系统。 　　真可怜。 　　“系统，转行吧。”他反过来劝诫系统：“以后整一点正常人该拥有的系统，比如美女富婆带我飞升系统。” 　　“呵呵, 我不早就被迫转行了吗？”系统怒不可遏，嘴里顺溜道：“我看我是‘命定老婆倒贴系美少女脑子出问题后，化身暴躁坏女人，而被误以为是后宫渣男的我凭借高超的舔狗技巧，成功吃上了软饭’系统。” 　　“你看你回了琉璃宗，还能不能那么得意？我诅咒你和她去调查梦的事情时，出现一个天降竹马，然后亓瑶瑶把你踹了。” 　　它酸他。 　　它酸得急中生智，一口气就说出了一个新的小说名。 　　李逸阳眉飞色舞，又埋头在少女颈间蹭了蹭，深深吸一口气。 　　老婆真香。 　　飞剑在空中一个晃悠。 　　亓瑶瑶皱眉，反手弹了弹李逸阳的额头，娇声责备道：“别乱蹭，你是狗吗？” 　　“他又不是第一天当你的舔狗了。”系统朗声道。 　　没人想理它。 　　亓瑶瑶忽然玩心大起，逗弄李逸阳道：“我突然间觉得载着你这个大活人还是有些不方便，不如等我们去市集里买一个御兽袋，把你装进去。” 　　“别……”李逸阳心念一转，旋即满口答应：“好啊。” 　　其实稍微休息片刻后，他的灵力不至于不能控制彩羽凤鸟，只是……他想享受一下。 　　不过仔细想想，亓瑶瑶确实有些劳累，他之前又装得太过头，不能突然间就活蹦乱跳，所以蹲御兽袋里也不是不行。 　　“你同意了？”亓瑶瑶似乎很是诧异。 　　“当然。”他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印象里，往东走，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你带钱了吗？我储物袋里还有些钱。” 　　“带了。” 　　少女不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李逸阳沉醉在被老婆带着飞的快乐之中，倒是完全没有察觉。 　　“宝贝儿，你的老婆生气了。”系统阴阳怪气：“以你揣测帝王心意的水平，第二天亓瑶瑶就会喜新厌旧，把你打入冷宫，你会在琉璃宗死无葬身之地。” 　　“喜新厌旧？但是和琉璃宗的那些人比，我才是新的。”兴奋过度的李逸阳显然是没有抓住重点。 　　这进一步验证了系统对他病情的判断：“更新的，更！你懂吗？你连这个都不懂，你怎么懂亓瑶瑶的心思？” 　　“对对对，我不懂。”李逸阳语气轻松，得意忘形。 　　-------- 　　集市里人群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小贩们热情地吆喝着，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少女面色不善，走路大摇大摆，气势汹汹，活像来砸场子的，而少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一双眼好奇地看着各种新奇的特产。 　　一炷香前。 　　“人好多，真担心走散了。”少女若无其事地以手扇风，故意将白嫩的小手在李逸阳眼前晃悠着。 　　所以牵着我的手。她自认为自己的暗示是一眼就知的程度。 　　“放心，我不会走丢的。”李逸阳一脸正气，拍了拍胸脯。 　　呵，狗出门都要牵绳呢。 　　亓瑶瑶挑眉，假笑道：“那就好。” 　　谁能想到李逸阳，如此不解风情，憨头憨脑。 　　他要当呆头鹅，那就让他呆着吧。 　　“你坦诚是坦诚了！能不能再机灵点啊！”亓瑶瑶心里不舒坦，极想当场教育一通李逸阳，但她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说不准李逸阳早想找个借口路过集市，他内心在酝酿一个庞大的计划，比如趁她不注意买点礼物。 　　“欸？等等！”身后的李逸阳忽然热切地叫了一声。 　　亓瑶瑶面上一喜，然后又收敛神色，缓缓地转过身。 　　人潮汹涌，而哪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他们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彼此，在行人眼里肯定是一对讨人嫌的小情侣，净会挡路。 　　“你叫我做什么？”她抬手卷了卷耳边的碎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只接受三种回答。 　　第一种，李逸阳终于发现牵着手走比较好。 　　第二种，李逸阳想了想让一个女孩子在前面带路，被人挤来挤去总是说不过去，他要贴心地表示：“你跟在我身后。” 　　第三种，声音低沉，神秘地拿出礼物：“惊喜。” 　　“我想给你的师尊买点见面礼。”李逸阳羞赧地挠了挠头，难为情道：“那个……我想我们就快要见面，我想给他留点好印象，之前……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 　　何止是误会。 　　亓瑶瑶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就没有在传音符中提到他的事情，只说二号的事情已解决，她安然无恙，很快就回琉璃宗。 　　而他想着回去，既然要说清楚，那就会聊很久……总而言之，经过他脑内的一系列演变，他已经快进到了见岳父。 　　见岳父的第一步就是不能空着手回去，不然多没礼貌。 　　为什么要给师尊留好印象，对他图谋不轨吗？究竟想和谁成亲？ 　　反正师尊都会顺着她，所以快来讨好她呀，光想着师尊有什么用？ 　　亓瑶瑶脸色一僵，讪笑道：“师尊他什么也不缺呢。” 　　“总归是一番心意。我不想他们继续讨厌我。”李逸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亓瑶瑶顿觉尴尬，一提到此事，她就想起她曾经为败坏李逸阳的名声使劲浑身解数，结果最后把自己坑了进去。 　　她强颜欢笑：“你想买什么？” 　　“水果，烟酒，茶叶，补品，大概就是这些吧？我没经验。”李逸阳若有所思，努力回忆着印象里的礼品清单。 　　谢淮书在吃食上一向很挑剔，至于补品？能补大乘期的补品，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寻到？ 　　亓瑶瑶欲言又止，委婉道：“不如试些更有特色的？” 　　“再买点礼物给裴允。”李逸阳再一次灵光乍现：“他算你的弟弟吧？要不要把姜秋水也加上？” 　　其实裴允一般自认为是哥哥…… 　　亓瑶瑶捂住嘴，鸦睫微颤，沉默地眨了眨眼，闷声道：“把师叔也算上吧。那你又想送裴允什么？” 　　震惊过后，她现在倒还挺想看看李逸阳能整出些什么活来。 　　“游戏机？唔……”他忽然有些为难：“这个世界有类似的东西吗？不然我直接给他包一个红包？” 　　“你身上有多少灵石？”亓瑶瑶皱眉。 　　不是她瞧不起李逸阳，但他看上去就穷得不行，大多数东西都是从系统商城里换的，现在又没任务点了，穷到掉渣。 　　“我可以传信，让万妖境那边送钱过来。”李逸阳自信满满，他还有一个妖皇的身份呢。 　　“不必了。”亓瑶瑶拒绝他，随口道：“你买点实用的东西吧，礼轻情意重，他们不会介意。” 　　“哐当——”最后一颗灵石落到柜台上，骨碌着滚了几个圈。 　　亓瑶瑶眼睁睁看着李逸阳家财散尽，其实根本没几个钱呢，她心中五味杂陈。 　　李逸阳是如何做到表面上风光无比，背地里比普通外门弟子还穷的？他的钱都去哪里了？ 　　“我想将所有口味都买齐。”李逸阳走出酥饼店，有些恋恋不舍，但他确实钱不够。 　　具有特色？ 　　当地土特产如何？ 　　李逸阳看着手中精美的包装，自我感觉良好。 　　师尊每种能尝一口都算给面子了。 　　亓瑶瑶真想扯着李逸阳的耳朵骂他：“你别花钱了！你真想讨好他们，不如多讨好讨好我，谁才是你的主子啊！” 　　不过李逸阳一番心意，她也确实不好打击，只好建议道：“师尊在山下有一家很喜欢的酒楼，到时候我们去那里吃饭吧。” 　　对，见女朋友父母的步骤：上门送礼，聊天，最后肯定是要去吃饭。 　　李逸阳醍醐灌顶，点了点头。 　　“我还剩的那一点任务点，你能把它换成灵石吗？”他尝试与系统商量。 　　“不行，我们要解绑分手了，你还敢找我要分手费。”系统无情拒绝：“去找亓瑶瑶吧，她有钱养你。” 　　怎么能花老婆的钱请岳父吃饭呢？ 　　------- 　　灵宠店里人算不上多，店家热情地介绍着不同品级的御兽袋，为博美人一笑，冲动的少年郎们常会一掷千金。他一眼就将两人当作大肥羊。 　　“麻烦给我来个最便宜的。”亓瑶瑶笑道。 　　店家笑容一僵，迟疑道：“小姐您可确定要最便宜的？您的爱宠待在里面恐怕会不太舒适。” 　　亓瑶瑶斜眸看向李逸阳，问道：“你意下如何？我钱也不多，要不然……” 　　要不然还是让她大发慈悲地载着他回去吧。她故意没将话说完。 　　店家心中了然，原来这是要考验对方的心意，看看他究竟愿意为自己花多少钱。 　　“是该省点钱，我没事。”李逸阳恍恍惚惚地说着，他眉头紧锁，正忧愁着请岳父吃饭的事。 　　趁现在让万妖境那边送钱过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不会他还真要向亓瑶瑶借钱吧？ 　　可借了钱他又怎么还？ 　　谢淮书恐怕不会让琉璃宗给他发外门弟子的薪水。 　　而且他与亓瑶瑶说定要探清那个梦的由来，这又要花上一大段时间。要想靠打工挣钱还上这笔债，恐怕也要等上很久。 　　“你真觉得我们可以买最便宜、最简陋的御兽袋？”亓瑶瑶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储物袋里其实有一个空着的御兽袋，但就是不想拿出来。 　　店家也没头没脑地重复道：“公子，您当真舍不得这点钱？” 　　李易阳古怪地看他们一眼：“这种东西，不用买太贵的。” 　　真好，勤俭持家，真贤惠。 　　有没有想过撒个娇表示：“哎呀，还是想搂着你一起回去啦。”会更省钱呢？ 　　亓瑶瑶与店家达成了双方都不太愉快的交易。 　　------- 　　御兽袋是满的，心是空的。 　　亓瑶瑶御剑而行，闷闷不乐。 　　“他是傻子吧？”她喃喃自语：“他的呆头呆脑不仅仅是口是心非的问题……” 　　“妈妈，劝他留下我吧。”系统悄悄地说着：“只要再做点任务，我对他进行紧急培训，还你一个妙语连珠、风情万种的李逸阳。” 　　“那还是算了。”亓瑶瑶没好气道：“他比你这种话都说不清楚的好多了。” 　　“亓瑶瑶！” 　　她忽然听见远处一声兴奋的大喊，循声望去，少年立于飞剑之上，兴高采烈地对她挥着手。 　　裴允？ 　　这里离琉璃宗还是挺远的吧？ 　　亓瑶瑶心中惊讶，她挥手回应，旋即加快速度，向裴允处飞去。 　　两人相见，裴允先是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周围，仿佛是担忧她身后还跟着什么他不想见的人。 　　没见着其他人，裴允松了一口气，他激动道：“瑶瑶，幸好你平安无事，我们都好担心你，你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了。” 　　亓瑶瑶迷惑道：“我一根头发都没掉，你怎么来的这样快？” 　　“你说这个？”裴允笑了笑，他指着亓瑶瑶腰间的玉佩：“师兄给你的这个玉佩能定位。” 　　“不过他不是很乐意配合我们，所以我们只好按大致方向分头过来找你。” 　　“你……们？”亓瑶瑶深感不妙。 　　“师尊，师叔，长老们，还有别的师兄师姐。”裴允扳着手指头数着，他语气友善，但总感觉有威胁意味。 　　“那……师兄呢？”亓瑶瑶咽了咽口水。 　　“这个啊？”裴允忽然严肃道：“他正在面壁思过。” 　　那她是不是也要面壁思过？她是主犯，师兄是从犯。 　　亓瑶瑶瞬间慌了神，她不要被禁足啊！ 　　不然，不然还是暂且将李逸阳藏起来？这样面壁思过的时候，还能偷偷摸摸把大黄鸡拿出来玩。 　　裴允又前后左右都细细打量一番亓瑶瑶，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瑶瑶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冲动……” 　　正在此时，也许是狗系统向李易阳通风报信，御兽袋忽然动了一动，吸引裴允的注意。 　　他话语一顿，指着御兽袋，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里面装的是不是李逸阳？” 　　“啊？这个……”李逸阳在里面越来越不安分，亓瑶瑶也只好紧张地解开御兽袋。 　　大黄鸡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探出一个头，他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裴允，彷佛在酝酿着情绪。 　　一般人会觉得呆萌可爱，而裴允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他惊慌失措，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你又把他带回来了？他不是被人夺舍了吗？他现在是几号？” 　　“我亲爱的小舅……咳咳。”大黄鸡施施然从御兽袋里跳出来，扑腾着翅膀，自来熟地飞到裴允的肩上。 　　“咿呀——”裴允一个激灵，发出奇怪的叫声，慌里慌张地想将大黄鸡推走。 　　“裴允师弟。”大黄鸡从小小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本书：“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祝你学习成绩更上一层楼。” 　　《仙门珍藏版：炼丹，从入门到精通》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适用于各个阶段的炼丹师，能帮助您的孩子在拜入仙宗时取得优势，更好地通过外门弟子考核，即便是内门弟子，阅读此书也必定会有所感悟。 　　裴允被震慑住了，他瞬间忘了大黄鸡站在肩上的不适感，面无表情地接过书，这家伙，一见面就敢给他下马威？ 第111章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2天 脑补大师与见…… 　　“虽然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过谢谢你，亓师妹。”前来接引他们返回墨玉楼船的师兄挤眉弄眼。 　　“为……为何要谢我？”亓瑶瑶强颜欢笑，惴惴不安地紧紧抱着大黄鸡，手指深深陷入柔软蓬松的羽毛之中。 　　弄得李逸阳心中五味杂陈, 老婆的爱, 好让鸡喘不过气。 　　那师兄摊手, 愉快道：“多亏你离家出走，长老们不得不来寻你, 我才能顺理成章地推迟一个剑法考核，否则师尊见我技艺不精，肯定又要生气。” 　　“确实。”裴允微叹一口气：“长老不在, 早课取消, 许多弟子都认为这是一桩好事。” 　　亓瑶瑶闻言，面无血色, 沉默不言，这么大的动静…… 　　大黄鸡扭头蹭了蹭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没事, 至少你现在是同学中的英雄了。” 　　光是这些话似乎太过轻飘飘，没有诚意，于是他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写检讨, 多少字都行。” 　　这油嘴滑舌的家伙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虽是如此, 亓瑶瑶欣慰地揉了揉大黄鸡头上的羽毛。 　　裴允催动灵力，加快速度向楼船飞去，原因无它，他要提前一步找师叔告状。 　　“别以为写点检讨就能过关。”猎猎风声中传来他不满的嘟囔。 　　啊——完蛋，裴允去通风报信了，鬼知道他会不会添油加醋？ 　　亓瑶瑶转变姿势, 左手拎着大黄鸡，右手痛苦地揉了揉眼睛。 　　如果只有师尊和师叔，兴许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但这次事情闹得这样大，几乎是全宗出动，长老们一人一个处罚意见，她未来两三年都要被安排好了。 　　好烦。 　　“都怪你。”她嗔怪道。 　　“对！都怪我，要是我老实跟着你，根本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李逸阳从善如流。 　　他如此配合，倒是堵得本来还想多念几句的亓瑶瑶说不出话。 　　一旁带路的师兄咂舌，好奇地指着大黄鸡，迟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李逸阳吗？就是那个……” 　　他忽然支支吾吾，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也不知是想暗示些什么。 　　“备受瑶瑶大人宠爱的柔弱混血妖族？”李逸阳毫无廉耻之心，张开就来：“对，就是我。” 　　此乃他从琉璃宗出逃前在御兽园众弟子面前塑造的形象，他仍然印象深刻。 　　亓瑶瑶脸色一黑，恼怒地皱起眉头。 　　“不是不是。”那师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大黄鸡指指点点道：“见过你的人都说你羽毛油亮，体型圆润，怎么会和柔弱搭上边？” 　　大黄鸡的小黑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那是什么传闻？是不是说我一往情深地爱着亓瑶瑶？那其实也是事实。” 　　弟子瞟了亓瑶瑶一眼，她面含愠色，但他好歹是大她一百多岁的师兄，何须看她脸色行事？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也不是。” 　　“其实是说你勾三搭四。”犹豫几秒，他咳嗽一声，含含糊糊道：“所以才会被谢峰主赶出琉璃宗。” 　　嗯？ 　　“这tm是谁说的！”大黄鸡恶鸡咆哮，张嘴喷火。 　　“艹！你们要笑死我。”系统幸灾乐祸：“转行吧，李逸阳，反正你在她梦里已经开过后宫了，轻车熟路啊。” 　　大黄鸡火气更盛。 　　在李逸阳恶言恶语的逼问下，那师兄嘻嘻哈哈，却无论如何也不再多透露一个字。 　　“此事牵连的人很多，还有长辈，我不好随便告诉你。”他偷笑道。 　　“别问了。”亓瑶瑶抿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没意思。” 　　勾三搭四、长辈……她已经能脑补完一出逻辑通顺的大戏了。 　　比如。 　　主角是她和李逸阳，不过有她的地方，定会带上裴允和姜秋水，从前三人住在一个院子时，裴允坐享齐人之福的谣言也流传甚广。 　　3+1，扭曲的三角恋加上为爱当四的李逸阳。 　　这时，可能就会有观众想问，谢淮书的三个徒弟之间关系如此混乱，证明他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大度，行为潇洒，怎么会屈尊管小辈间的四角恋呢？ 　　答案很简单，李逸阳心机深沉，从容地游走于三人之间，欺骗感情，谋取利益，以好进入内门。 　　谢淮书出关后发现此事，勃然大怒，誓要斩杀这无耻之徒。 　　肯定是这样的流言。亓瑶瑶无奈地叹气，这些人真是无聊至极，净会脑补…… 　　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还有长辈？她还没加上长辈。 　　若将谢淮书作为长辈在此事中出现，形象正面，不至于不敢说，所以…… 　　江珣长老！ 　　他作为弟子院的长老，负责主持外门弟子考核，然后……咳咳，李逸阳为了稳稳地通过，与他进行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虽然江长老已经老得不行了，但这很劲爆！谣言的快速传播，就需要劲爆内容！ 　　既然有江长老，肯定也有楼师叔。 　　众所周知，李逸阳的目标是拜入明峰，而楼远岚不仅在明峰，同样也是负责考核的长老，是绝佳的目标。 　　他甚至给李逸阳写了推荐信！两人的交集，有物证。 　　如此一来，师尊要将某李姓男子赶出琉璃宗的动力更足了呢。 　　亓瑶瑶恍然大悟，若无旁人地了然点点头。 　　其实……还能加一点师尊对他因爱生恨的内容…… 　　“亓瑶瑶？”李逸阳迷惑地喊她一声：“我们到了。” 　　刚才少女沉默不语，低着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面上表情变换不停，时不时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 　　吓得原本为谣言争论不休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不敢说话。 　　“啊？”亓瑶瑶猛然惊醒，找借口道：“我闯下大祸，太过紧张，走神了。” 　　她最开始确实是想着找借口脱罪，但思路一旦打开，就跑得稍微有些远。 　　不过因祸得福，她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亓瑶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多半是“后宫”、“李逸阳”两个词触发了她的肌肉记忆，于是开始自动脑补。 　　她跳下飞剑，登上船板，跟在弟子身后，低头小声对大黄鸡说道：“我觉得，那个梦的后遗症，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严重。” 　　“嗯？”李逸阳顿时忧心忡忡：“什么样的后遗症，我们必须得尽快查明真相，解决此事。” 　　“其实不算严重。”她应付着，自我矛盾。 　　就是大开眼界，极大地增强了她的想象力，受益终身，师尊再也不用担心她被渣男骗了。 　　---------- 　　楼船大厅内，楼远岚一袭青衣，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走进大厅的两人，他嘴角微扬，视线移到少女怀中抱着的大黄鸡时，眼神微动。 　　他的笑虽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眼神中却带上了微不可察的嫌弃与无奈。 　　楼远岚身旁站着趾高气昂的裴允，他气恼地盯着大黄鸡，身前的书桌上放着那本炼丹书籍。 　　“拜见楼长老。”领路的师兄收敛起不正经的笑意，毕恭毕敬地行礼。 　　楼远岚颔首，温和道：“多谢你。” 　　想一想这位师兄脑子里装着那么过激的内容，还要一本正经地出现在正主面前。 　　亓瑶瑶看着他转身退下的身影，清清喉咙，伸手捂住下半张脸，心情忽然间非常复杂。 　　完全不紧张，反而想笑嘻嘻地问师叔：“师叔！你知道那个流言吗？” 　　她没有考虑过她的同门与她相比，都是纯情的小白花，脑补不出这么劲爆的剧情。 　　“师叔，瑶瑶平安回来了。”她正声道，放下大黄鸡，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礼。 　　“瑶瑶……”楼远岚无奈地捏了捏鼻梁：“算了，我不说你了，等回去了，有的是长老想教训你。” 　　“淮书很快就过来，你好好想想怎么给他解释吧。” 　　“师叔。”亓瑶瑶喜笑颜开，语气都不由地有些得意，小步跑过去，撒娇道：“师叔，瑶瑶就知道您舍不得骂瑶瑶。” 　　“我不会被关禁闭吧？”她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 　　当然会。 　　楼远岚不置可否，笑盈盈地点了点少女的额头，撒谎道：“得等回宗后，众长老们商议后才能知道。” 　　他视线越过少女的肩膀，落到大黄鸡身上，语气友善：“这是李逸阳吧？比上次见面，羽翼丰满许多呀。” 　　“你和瑶瑶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他笑了笑：“和我们琉璃宗的关系，也是当真复杂。” 　　好像有些不妙。 　　大黄鸡晃晃脑袋，终于从吃软饭的飘飘然状态清醒过来。 　　啧，楼远岚来者不善啊…… 　　但是，他今天不想思考，难道楼远岚还能当着亓瑶瑶的面揍他吗？ 　　那必不可能吧？而且楼远岚的礼物，其实是亓瑶瑶选的。 　　于是，他扇扇翅膀，动作优雅地飞过去，正打算从储物袋里取出礼物时，他忽然想起来他都到楼船上了，为什么还要保持鸡的造型？ 　　思及此处，圆滚滚的大黄鸡在落地的一瞬间化为人型。 　　李逸阳取出一个长条小盒，恭敬地递上：“师叔，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楼远岚垂眸，伸手接过小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乏善可陈的毛笔。 　　呵，真有深意。 　　讽刺他每日在执法堂里忙得焦头烂额。 　　他笑道：“多谢，何必如此麻烦。” 　　“师叔，礼轻情重。”亓瑶瑶赶忙说道。 　　楼远岚扫了亓瑶瑶一眼，赞成道：“确实如此，你们稍等片刻。” 　　他大步流星走出大厅，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青瓷小罐，里面装了不少灵米。 　　虽说不要与小辈计较，但他今天就是心血来潮。 　　他微笑着将小罐递给李逸阳，叮嘱道：“你面色蜡黄，实在憔悴，记得多补补。” 　　师叔他已经认同李逸阳了吧？亓瑶瑶喜不胜收，欣喜地瞟李逸阳一眼，眨了眨眼睛。 　　这是……鸟食罐啊。 　　李逸阳面不改色地接过回礼。 第112章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3天 系统滚蛋后与…… 　　谢淮书回来时, 李逸阳已经完成了与系统最后的告别，只剩下练气期的修为。 　　系统本还想继续挣扎，提着一个又一个的条件：“你知道亓瑶瑶的修为受任务进度限制吗？完美完成任务，我破例把她也奶上去。” 　　“滚。”李逸阳毫不动摇, 说完还胆大包天地当着裴允的面邀功似地看亓瑶瑶一眼。 　　亓瑶瑶满意地点点头, 表扬道：“不错, 这世上若有什么不好的，多半都是系统搞出来的鬼。” 　　“没了任务, 我的修为哪会受限？二号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会听你的话？再说，谁会信你的权限有那么高？” 　　句句扎心, 狗系统走得很痛苦。 　　它在这方面的唯一权限就是限制亓瑶瑶的修为, 本想借机交换，放开权限, 将亓瑶瑶自己修炼的成果美化为它的努力。 　　但是，他们两个为什么变聪明了！ 　　归根到底，还是怪该死的猫系统和二号。 　　与一个无形之物说话, 总觉得怪怪的……裴允眉头微蹙，这系统实在太过蹊跷，难以理解。 　　他们两人对着一团空气说话, 看上去倒是习以为常, 若不是师尊印证系统真实存在，他准要以为两人在发疯病。 　　系统临走前，甩下一句狠话：“李逸阳，你等着谢淮书回来打死你吧！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人物资料面板真的很有用！” 　　“会吗？”李逸阳反问。 　　他又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只不过在系统的作弊好感度下，这种能力下降了一点点。 　　随着系统的离去，他精神又稍萎靡了些, 周身的灵气陡然散去。 　　他之前虽然虚弱，但裴允仍能看出他的底蕴，甚至还有些怀疑他是否是想扮猪吃老虎。 　　现在他成了实实在在的练气期，又没系统掩护，裴允一眼就能看出他就是一头猪。 　　“就算你有系统，也打不赢师尊呀。”送走系统，亓瑶瑶心情愉悦，绕着桌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几圈。 　　她轻快地拍拍李逸阳的肩，眨眼道：“我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瑶瑶~”李逸阳掐着嗓子：“你对我真好。” 　　现在，他是名副其实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绿茶鸡了。 　　两人恶心得裴允直叹气，师叔去接师尊，留他在这里看守两人，说是看守，他反倒觉得他是遭受酷刑的犯人。 　　李逸阳的欠揍程度拉满，他却也不能当着亓瑶瑶的面揍他，手痒难耐。 　　之前打不赢，他尚且还能忍气吞声，现在能轻轻松松揍他，还不能动手，着实有些折磨人。 　　他脾性温和，与易怒的姜秋水天差地别，但李逸阳的嘴脸，有一股特别的魔力，非常吸引人……的拳头，真想找个机会给他一闷棍啊。 　　裴允默默地看着热恋中的小情侣，只能在心中感叹两人真是有伤风化。 　　“亓瑶瑶，你不要这样。”他妄图制止。 　　李逸阳已经脑子发热到说不出话来，亓瑶瑶却面色如常，她扭头坦然地看着裴允：“我做什么了？” 　　突然间，裴允想起亓瑶瑶令人瞠目结舌的分寸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李逸阳在梦里，把亓瑶瑶教坏了。他又在心里记上一笔。 　　就在裴允快要忍无可忍时，大门终于被推开，楼远岚领着谢淮书走了进来。 　　青年面如凌霜，气息深沉，灵力涌动间，室内的气温彷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练气期的小妖，都不好保持人型吧？”半趴在桌上亲昵地揉捏着少年耳朵的亓瑶瑶被当场抓获。 　　裴允大惊失色，在楼远岚失望的眼神中，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我阻止过了，但是……瑶瑶只觉得自己在，唔……探究？” 　　亓瑶瑶淡定自若，她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撒娇道：“师尊？师尊别生气呀，瑶瑶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她当真只是好奇。 　　从前在梦中和某些话本里看见，一些小妖受到刺激或惊吓后会不小心露出耳朵，或者别的妖族特征，所以想趁李逸阳修为下降的时候试试。 　　万一耳后能长出毛茸茸、软乎乎的金红色羽毛呢？ 　　“啊，师尊，哦……谢峰主。”李逸阳晕头转向，耳根通红。 　　本来就很刺激。 　　还有人旁观，那不是更刺激了吗？ 　　这一次，他总算察觉到亓瑶瑶的羞耻程度非常唯心。若是有意为之，牵个小手都有点忐忑，若是无意的…… 　　那就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轻轻挠着耳朵，又凑近说话，有意无意地向里吐气，都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逸阳。”谢淮书视线直接略过亓瑶瑶，看向李逸阳，语气毫无波澜。 　　嗨，岳父！ 　　然后直接进行一个死的送。 　　李逸阳微愣几秒，总算从亓瑶瑶的猛烈攻势中回过神来，他恭敬行礼道：“拜见谢峰主。” 　　说着，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一大包土特产，双手奉上。 　　酥饼？ 　　有何深意？谢淮书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他进来前已在楼远岚口中得知李逸阳嚣张放肆的事迹，但酥饼…… 　　能引申到什么上去？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心念一转，酥饼已被收入储物袋中。 　　“嗯。”他的回应中听不出喜怒。 　　谢淮书只想打人，但不好在亓瑶瑶面前如此残暴。 　　而且……他瞟一眼李逸阳，这家伙现在只有练气期，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打死了。 　　楼远岚建议，此时瑶瑶正在兴头上，不可鲁莽行事，必须徐徐图之，待瑶瑶腻得差不多了，再好生处置李逸阳。 　　气氛尴尬。 　　亓瑶瑶急忙笑着打破僵局，她快步走过去，手舞足蹈地对谢淮书解释道：“师尊！在我和他共同的努力下，所有事都解决了。” 　　“系统、二号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了，他也不会再在宗内、宗外跑来跑去，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了。” 　　“对了！”亓瑶瑶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谢淮书的表情：“他现在没了修为，不过天赋还在，师尊，他可是修仙的奇才呢。他每一根灵根都有单灵根的强度与威力。” 　　谢淮书神色淡漠：“是吗？我只见过他用火。” 　　亓瑶瑶被问住了，眼神都有些发直，犹豫道：“因为他最擅长……” 　　李逸阳抬手打断她，坦诚道：“因为升级其他灵根需要做支线任务，我既没时间也没任务点，真正掌握的只有三足金凤自带的火灵根。” 　　竟然没有嘴硬。 　　谢淮书微抬起下巴，倨傲道：“瑶瑶说你已经没了系统，那如今你岂不是废人一个？” 　　李逸阳低头抿唇，再抬头时，他眼神坚毅，不卑不亢道：“系统近乎无所不能，但轻而易举便能得到之物总会让人不太珍惜。” 　　“与其说失去系统，修为跌落，不如说是我要重新开始，而这一次，我不会再借助外物。” 　　接下来，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深情地缝合着中小学励志作文素材。 　　真了不得啊！他心中沾沾自喜，他当年究竟是写了多少类似的作文，才能在现在还有印象。 　　李逸阳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其他三人震惊不已。 　　见他态度诚恳，谢淮书都不由对他高看几分。 　　但还是不会放过他。 　　“……修仙之路漫漫，我当砥砺前行。”李逸阳声情并茂地结尾道。 　　他被自己尬住了，但他的演技不错，即便有些小瑕疵，呆若木鸡的三人多半也不会察觉。 　　“你这么……斗志昂扬？”裴允表情古怪：“保护、靠你养我……这些话都是说着玩玩？” 　　亓瑶瑶也回过神来，趁热打铁地说道：“他一向很努力的。其实之前我告诉你们的那个梦，真的是三号做的，我之前误会了。” 　　“那些事，真的和李逸阳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太鲁莽，妄下定论，冤枉了他。” 　　哇，那个梦…… 　　此话一出，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抿唇，或移开视线，或揉了揉鼻梁。 　　饶是厚脸皮的李逸阳都有些尴尬，总不能微笑地向他们挥手问好：“嘿！放心吧，我是直男，梦里我收你们当后宫的事绝对是假的。” 　　“所以你认为他完全是清清白白的？”楼远岚尝试转移话题。 　　“对！”亓瑶瑶义正言辞道：“你们看，他既没有和裴允虐恋情深，也没有在师叔疗伤时路过灵泉，更没有在师尊修炼走火入魔时……” 　　不必细说，求你了。 　　李逸阳忽然暴起，冲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我有系统却不上报宗门，怎么能算清白呢？”他讪笑道。 　　亓瑶瑶不断挣扎，嘟嘟哝哝着，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面对此等恶劣行径，谢淮书等人难得没有出手制止。 　　亓瑶瑶恼羞成怒，仗着自己现在修为更高，运气推开李逸阳，李逸阳一个踉跄，后退几步。 　　而这时裴允突然伸手扶了扶他，不过面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五百年，瑶瑶，你要禁足五百年。”谢淮书生硬地转移话题。 　　五百年？ 　　憋着一肚子火正想发作的亓瑶瑶如同被当场破了一盆冷水，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叫道：“师尊！你都没五百岁！” 　　“我还要去追查梦的来源，五百年？到时候我都记不得梦的内容了！” 　　记不得岂不是更好？裴允咳嗽一声。 　　李逸阳小声提醒道：“我们只需弄清来源，不必在内容上多做纠缠。” 　　“反正！”亓瑶瑶鼓起脸，怒气冲冲道：“师尊，我绝对不接受五百年禁足！” 　　谢淮书垂眸，轻声道：“那我再与长老们商量商量。” 　　五百年，本就是他被亓瑶瑶突如其来的言论吓着后，随口说的数字。 　　楼远岚清清嗓子。 　　谢淮书在提醒下，终于想起正事，他转眸看向李逸阳，彷佛在背台词般，无甚诚意道：“既然瑶瑶钟情于你，你又天资聪颖，我愿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我一定好好教导你。”他忍不住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 第113章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4天 拜谁为师 　　拜谢淮书为师？立刻获得光明正大被打骂的机会, 每天疲于奔命，努力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小命难保。 　　亓瑶瑶说不准还会真诚地鼓励他好好听谢淮书的话。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在琉璃宗内想要身心健康，一是想方设法黏着亓瑶瑶, 二是努力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谢淮书与楼远岚, 应该还不会疯狂到不顾风度, 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他。 　　李逸阳装作惊喜地深吸一口气，心念电转, 想着如何委婉拒绝谢淮书。 　　“我心中自然愿意，但是我想从外门弟子做起，参加考核, 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明峰。”他一本正经道。 　　楼远岚笑语盈盈, 代替谢淮书回答道：“你不必害怕惹人非议，师兄收徒, 从来不管外门弟子考核。” 　　他嘴里说要她养他，心里却还是要自食其力。 　　虽然她也不是不愿意养他。 　　亓瑶瑶心中一喜，鼓励道：“不错, 以你的实力定能通过考核，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感谢老婆的肯定。 　　但求求你不要再说话了。 　　李逸阳不动声色地继续找借口道：“多谢楼长老，只是我……我虽然拥有其他灵根, 但冰火两灵根相冲。” 　　“所以我想在外门磨砺自己, 等对灵力的掌控更灵活后，再拜谢峰主为师。” 　　人族修士将单灵根视为最佳，正是因为单灵根灵气纯粹，威力强大，修行最为顺畅。 　　什么各种灵根来一套，每一种都强无敌, 各种灵力相处融洽，打起架来五光十色，好比放烟花般的待遇，只有龙傲天拥有。 　　而系统留下的天赋只包含品种齐全的灵根，他没升级过的灵根也并不会主动和谐相处，相克的灵根同时使用万一出了差错，就可能把自己玩炸。 　　火灵根，既有三足金乌血统的加成，又能完美使用逐日弓，因此他从来只用强度最高的火灵根。 　　所以他们专业不对口，冰灵根、火灵根，用脚趾头想想就很难共存，他一辈子参悟不了，永远在外门快乐，也很正常。 　　李逸阳简单解释一番，准备用这个说辞拒绝。 　　只是不等他说完，亓瑶瑶便打断道：“你没必要用冰灵根，我和裴允不是冰灵根，也没什么问题。” 　　借口！亓瑶瑶，你懂什么叫做只想找一个体面的借口吗！ 　　李逸阳瞥她一眼，讪笑道：“要做就要做到最完美，若拜威名赫赫的谢峰主为师，有冰灵根却不能用，我午夜梦回，痛彻心扉，遗憾不已。” 　　总觉得他在说谎话，这诡异感，和从前在琉璃宗他演戏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他为什么要说谎？拜入师尊门下，是他留在琉璃宗最好的身份，比外门弟子好多了。 　　亓瑶瑶黛眉微蹙，她困惑地挠挠头，稀里糊涂的，很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不去再想，亓瑶瑶又提议道：“那你……” 　　她伸出双手，不知在比划什么，迟疑道：“按你的说法，先散去火灵根的灵力，再换成冰灵根，不就解决了吗？” 　　“反正你现在几乎没灵力，影响也不大？” 　　理论上是可行的。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想拜谢淮书为师！ 　　灵根是借口！不是问题！ 　　只需要微笑着接受这个借口就好，不必热心地帮他想解决方法。 　　就好比某位同学在请假条上写生病了，想请三天假，好心人不必给他送药，并诚挚地嘱咐道：“好好吃药，用不了三天，你明天就能回来上课。” 　　“我火灵根更强。”李逸阳无奈。 　　“可你冰灵根也不弱。”亓瑶瑶回忆着系统的说法。 　　李逸阳抿唇，思索着其他借口，一个没法挑刺的借口。 　　这时，楼远岚恍然大悟般笑了一声，他总结道：“你的主灵根是火灵根，不便使用冰灵根，所以不好拜淮书为师？” 　　“可是，对修为不高的年轻修士而言，师尊修为的高低比灵根的异同可重要许多。”他垂眸，笑意温柔：“有些人终其一生，年华不再，也没突破这不高的范畴内呢。” 　　“对呀，你纠结灵根做什么？你不想当我师弟吗？”亓瑶瑶附和道。 　　对？ 　　亓瑶瑶听不出她师叔在讽刺他在“有些人”的范围内吗？ 　　别捣乱了，李逸阳心头一梗。 　　那一瞬间，李逸阳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婆媳剧的台词。 　　“哎呀，我妈没那个意思，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她是我的家人，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她？” 　　…… 　　更郁闷了。 　　“不过你既然如此在意灵根，拜我为师如何？”楼远岚体贴地建议道：“木与火，你总不用担心相克了吧？” 　　拜谁为师，都不影响他的下场。 　　李逸阳心一横，决定拉亓瑶瑶出来垫背，他知道暴露此事定会惹恼亓瑶瑶，但是美少女打骂，是打情骂俏，美少女呼来唤去，不是黑心压榨，是“她离不开我”。 　　亓瑶瑶的怒火，永远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忽然哀叹一声，道歉道：“抱歉，其实刚才那些都是我的借口，谢峰主，我不能拜你为师。” 　　“为何？”谢淮书面无表情。 　　“因为不合礼数。”李逸阳悲伤地看向满头雾水的亓瑶瑶，他低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其实……我已经拜亓瑶瑶为师了。” 　　亓瑶瑶瞬间有些慌张，她恼怒地瞪着李逸阳，凶狠的眼神彷佛在指责他：“你干嘛要说这个？”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眼珠一转，绞尽脑汁也编不出像样的谎话，只能承认道：“对，这是……权宜之计。” 　　“什么时候的事？”楼远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师叔面前，她说不出慌，只能含糊道：“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 　　“那就是很久了！”裴允忽然发难，指责道：“你嘴上说着讨厌他，表面上用外门弟子考核为难他，背地里却私自收他为徒。” 　　发泄过后，他心中一阵难过，眼尾都有些泛红，委屈道：“你每次都说全坦白了，结果还有那么多事不告诉我。” 　　“我记不清楚这些小事嘛，就……就是随手收了嘛。”亓瑶瑶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裴允。 　　“那你为什么要收他为徒？你不会是一开始就喜欢他，又知道他想拜入明峰，所以故意刁难他，想吸引他的注意？”裴允质问。 　　搞笑，谁是她的男朋友啊？ 　　亓瑶瑶为什么要向他解释啊？ 　　李逸阳抿唇，闷闷不乐地看着他制造出的混乱场面，他完全没料到沉默许久的裴允会横插一脚。 　　更没料到亓瑶瑶还能耐着性子解释。 　　“没有啦，我最开始是想把他赶出琉璃宗……” 　　“你现在也可以。” 　　“不不不，我想法变了……” 　　“多久变的？他变回原型的时候，你都没把他扔出去，反而养了起来。” 　　“因为我怕他被别人捡到，暴露我……” 　　“那你为什么把他养卧室里？” 　　…… 　　宁愿继续讲拜师的事。李逸阳很苦恼。 　　此子不堪大用。 　　谢淮书无奈叹气，他本觉得亓瑶瑶嫁给裴允都好过喜欢李逸阳，如今一看，矮子里面拔高个，他是被李逸阳气昏了头，才会产生如此离谱的想法。 　　他突然又斜睨一眼楼远岚，其实师弟……不，师弟不行，他太老了。 　　可见他被亓瑶瑶的喜好逼得有多绝望。 　　其实刨去二号与系统的部分，李逸阳确实算良善之辈，但一忆起他在一众长老面前得意忘形的发言…… 　　这孩子不行。 　　脑子不行。 　　哪哪都不行。 　　师兄忽然看他一眼。 　　楼远岚误会了谢淮书的眼神，心念微动，他清清嗓子，开口打断道：“裴允，瑶瑶，你们的事回去再说。” 　　裴允一愣，他还有些气恼，不满地小声抱怨道：“等回去她又翻脸不认人了。” 　　不过他不敢反驳师叔，说完这一句后便听话地安静下来，独自生着闷气。 　　亓瑶瑶倒是松了一口气，裴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差点要一时嘴快，暴露她为了任务点还与李逸阳成亲的事了。 　　她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挥手示意李逸阳道：“对，该说你的事，我可以立刻把你逐出宗门，然后师尊再收你为徒。” 　　不要。 　　李逸阳继续扯谎道：“瑶瑶，哪里有徒孙变成徒弟的道理，我们这样做对谢峰主太不尊重了，于理不合。” 　　“还有这种规矩？”亓瑶瑶有些迷茫，李逸阳怎么就这样不想当她的师弟呢？ 　　按理说，都当过徒弟了，再当师弟，不该如此抵触。 　　反正他不管说什么，谢淮书他们都看不惯他。 　　于是李逸阳自暴自弃地说道：“亓瑶瑶，我就是想你教导我啊，就算你被禁足，我当灵宠，也想待在你身边。” 　　在师尊和师叔面前说些什么呢。 　　亓瑶瑶面染绯红，眼神游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难道李逸阳暴露拜师的事，不是想拉她下水，是在为这一刻铺垫？ 　　“咳咳。”她羞赧地缕着耳边碎发：“说的也是，凭我的修为，教导你也是绰绰有余。” 　　她筑基后期，是系统限制，现在没了限制，她说不准明年元婴，三年化神，十年飞升。 　　“亓瑶瑶，你要尽心尽力地教导我，不要离开我。”最好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他，防止有人下黑手。 　　想着两人回去后也几乎不可能有独处的机会，李逸阳索性大摇大摆地说了出来。 　　“李逸阳，既然你是瑶瑶的徒弟，我和师兄也会倾心教导你的。”楼远岚残忍地打断这温情一刻。 　　没事，他是徒孙，接受教导的时候顺带拉上自己的师父也很正常。 　　李逸阳自我安慰。 　　等等，禁足期间能带宠物吗？ 第114章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5天 自愿被骗禁足…… 　　事实证明, 变成大黄鸡就想留在亓瑶瑶身边，痴心妄想。 　　李逸阳低估了楼远岚的阴险狡诈程度。 　　在楼船上时，楼远岚对亓瑶瑶的询问总是避重就轻，神秘莫测道：“不急, 如何处置你, 回宗之后再说, 那时长老们就没那么生气了。” 　　然而一回琉璃宗，亓瑶瑶还没来得及休息上半天, 就连带着李逸阳一起被叫去挨骂了。 　　琉璃宗有一条神秘的宗规：一件事牵连了多少长老，该弟子就要接受多少个长老的处罚。 　　李逸阳觉得很不对劲。 　　但楼远岚笑得像只狐狸：“瑶瑶，我有何必要骗你？” 　　裴允双手抱胸, 愤愤不平道：“亓瑶瑶, 你自己记不清宗规，还敢顶嘴？” 　　谢淮书一言不发, 忧郁地坐在椅子上，抬眸扫一眼亓瑶瑶，一切尽在不言中。 　　亓瑶瑶信了。 　　她僵硬地站在桌旁, 长老们神色各异，齐刷刷地盯着她，仿佛正在思索怎么把她五马分尸。 　　“亓瑶瑶！你可知大家来找你花了多少功夫？我看你这样子也不知悔改！”江长老率先发难, 吹胡子瞪眼, 怒不可遏：“最基础的惩罚是在院内禁足两年，我再罚你在弟子院打杂五年。” 　　其他长老虽没有江珣愤怒，但惨绝人寰的惩罚也是一个不少。 　　“瑶瑶，你被禁足恐怕要落下许多功课，我未来两年计划要教五十个法诀，你每周抄写三遍就好。” 　　“呵, 禁足时也不可荒废炼器，每月给我交一个照妖镜过来……没教过？不会？哼，你离宗出走时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能耐？” 　　“无论如何，这惩罚要到你炼的镜子能照出这小子的原型时，才能结束。”长老指向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李逸阳。 　　…… 　　“瑶瑶按惯例，写检讨，交罚金到执法堂就行。”楼远岚嘴角下压，似乎不太忍心过重处罚她。 　　师叔…… 　　亓瑶瑶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师叔果然不会落井下石。 　　她知晓自己贸然去寻李逸阳给长老们添了许多麻烦，但……反正大家都平安无事，将此次全总出动当作游山玩水不好吗？ 　　总而言之，不要把她未来五十年的时间都全部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虽然对如何探究梦的来源毫无头绪，但确实是有正事要办嘛。 　　最后，就只剩下谢淮书还没说话。 　　亓瑶瑶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师尊。 　　“罚你也没用，你又不长记性。”谢淮书轻描淡写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长老里，不知道是谁发出奇怪的急促声响，彷佛是在憋笑。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就是谢峰主和楼长老的主意？这两人，真是难懂。 　　对呀，罚她也没用。 　　亓瑶瑶极想赞同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她怕再动一下，江珣就又拍桌子骂她不思悔改，还敢嬉皮笑脸，要再加刑。 　　“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谢淮书语气关切：“我放心不下你，你以后要到了化神期才能离宗。” 　　“化神期？”亓瑶瑶惊呼一声，也不是她怀疑自己的天赋，但这要花费的时间明显比五十年要长许多吧？ 　　化神期？ 　　这不就是终极禁足吗？ 　　李逸阳眉头紧锁，可惜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师兄，这……”楼远岚眉头微蹙，不赞成道。 　　其他长老也纷纷摇头，装模作样地劝解道：“是啊，谢峰主，此事不妥。” 　　“我看元婴期就够了。” 　　“对，元婴期就不错。” 　　…… 　　其实，亓瑶瑶认为金丹期就够了。 　　谢淮书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神色凝重，似不满长老们的反对，他喟然长叹，揉了揉眉间。 　　他的演技不太行，所以没有多的台词。 　　楼远岚抬手示意长老们安静，无可奈何道：“师兄也是一片好意，但化神期确实有些无理。” 　　“爱之深，责之切！有何无理！”江珣愤怒拍桌。 　　“亓瑶瑶被娇宠惯了，性格任性，肆意妄为。”此话发自肺腑，他竖眉瞪眼，说得很是流畅。 　　接下来这句话，他却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就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天赋，化神期对她有何难？” 　　“其实……我觉得她的天赋比谢峰主更好，说不准只需五十年。” 　　若不是谢淮书师兄弟仗势欺人，他才不会说出这种狗屎不通的话！ 　　什么时候，还要哄着受罚弟子了？ 　　这两个人既想将亓瑶瑶关禁闭，又不愿意当严厉的师尊师叔，呵，真是想一口气拿了所有好处。 　　江珣念完台词，冷哼一声，开始生闷气。 　　以退为进，激将法。 　　李逸阳抿唇。 　　在亓瑶瑶眼里，却是一向看不惯她的固执江老头，别扭地当众承认她的实力。 　　对，化神期有何难的？ 　　她就是被系统卡住了才还是筑基后期的。 　　亓瑶瑶一瞬间自信心爆棚，得寸进尺地问着江珣：“江长老，你当真这样想的？” 　　哟，还敢蹬鼻子上脸？ 　　江珣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谢淮书，又扫一圈周围等着看热闹的长老们，没好气道：“假若你没那么贪玩，确实不会只有这点修为。” 　　那就是真心的了。 　　亓瑶瑶备受鼓舞，坚定地对谢淮书点头：“师尊放心，瑶瑶一定会修炼到化神期再下山的。” 　　反正她干完所有的杂活，也刚好要五十年。 　　坐着的长老里，不知是哪一位终于憋不住笑了一声，那人赶忙咳嗽起来，想掩饰过去。 　　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李逸阳心情悲痛，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亓瑶瑶的衣袖，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多言，只能委婉道：“你不是说，还要去调查梦的来源？” 　　亓瑶瑶笑容得意，拍了拍胸脯：“等我到化神期也不迟，很快的。” 　　很快？ 　　这一群长老里化神期也有三、四个，要不要数数最年轻的化神期是几百岁？最老的化神期是几千岁？ 　　修炼就要闭关，闭关的时候，可怜的李逸阳孤立无援。 　　他一声叹息，转眼间又变为大黄鸡的模样，委委屈屈地贴在少女小腿旁。 　　“师尊是为了救我才触犯宗规，我愿意与她一起受罚。” 　　亓瑶瑶回过神来，把李逸阳带上，不仅能指使他写检讨，禁足也不至于太无聊。 　　于是她义正言辞道：“我要对我的第一个弟子负责，我不能误人子弟，我要……” 　　“男女授受不亲，你禁足时不能带上他。”江珣恼怒。 　　“灵宠是没有性别的！”亓瑶瑶相当理直气壮。 　　“我不反对，但作为执法堂的长老，我不能见你又触犯宗规。”楼远岚轻轻笑了一声。 　　他挥挥手，站在角落捧着厚厚卷宗的裴允忽然走过来，将冗杂繁复的宗规记载双手献上。 　　他招手示意亓瑶瑶过去看，修长如玉的手指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小字，一字一句道：“禁足期间，不可携带灵宠，否则禁足时间延长十年。” 　　还要加十年？ 　　震惊之下，亓瑶瑶完全没发现这一条的墨迹看上去有些新。 　　她不死心地追问道：“不是灵宠，他其实是我的弟子，那能带弟子吗？” 　　“我翻一翻。”楼远岚有模有样地翻了几页，甚至还拿出一个小本子对照起页码来。 　　他惋惜地指着另一行小字：“元婴期以下不得收徒，违者禁足五年。” 　　“瑶瑶，你……”楼远岚叹气：“算了，这次就不罚你，不过李逸阳就暂且交给我们教导吧。” 　　你看这墨迹！你看这行间距！ 　　亓瑶瑶，求求你睁眼看看，这些条例明显是楼远岚回琉璃宗后现添上去的！ 　　大黄鸡绝望的小眼睛中写满了死不瞑目。 　　“是不是只要多禁足十五年，她就能带上我？”大黄鸡垂死挣扎。 　　“是啊。”楼远岚微笑着点点头。 　　亓瑶瑶眉头微蹙，又恼又喜地看向李逸阳，弯腰摸摸大黄鸡的头。 　　她无可奈何道：“不要那么黏着我嘛，两年而已，再加十五年……不可能。” 　　你前段时间还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连多禁足十五年都不肯了？大黄鸡的眼中全是控诉。 　　“我们都很开明，不会棒打鸳鸯。”这是亓瑶瑶快快乐乐地去禁足后，楼远岚对呆滞的李逸阳说的第一句话。 　　-------- 　　亓瑶瑶被关在院子里禁足的两年期间，她过得如何，李逸阳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过得很充实。 　　“你走了之后，药圃里人手不足。”楼远岚漫不经心道。 　　于是他每日披星戴月，天还未亮就要去药圃里除草浇水，但看着躺宿舍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弟子们就知道楼远岚在说鬼话。 　　而在药圃里，亓瑶瑶的忠实粉丝王逸时不时心血来潮对着他哭哭啼啼，哽咽着骂道：“都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瑶瑶大人才会被禁足。” 　　“你都不爱她了，她还会因为你被禁足！”王逸捂着脸嚎啕大哭。 　　偶尔甚至连张曼儿也会来看他一眼，悲伤地做西子捧心状：“你没以前爱她了……” 　　妈的，烦不烦啊！ 　　李逸阳每次遇见他们就很暴躁，或者说，每次遇见曾经对他的舔狗光环深信不疑的人就会暴跳如雷。 　　那是buff没了！ 　　去完药圃，还要按时赶去学堂上早课，谁让他名义上也是内门弟子。 　　每次上课时，长老们就点他的名，彷佛全班同学里，只有他一个人有名字，他就是课堂上的绝对主角。 　　若答不出来，就罚抄、罚站。 　　至于中午，中午哪来的休息时间？ 　　中午他打着呵欠在房内瞌睡连天地帮亓瑶瑶写堆积如山的检讨。 　　谢淮书允许两人每周交换一次书信，不过亓瑶瑶也许是在院内待得烦闷，没什么好分享的，经常都是没良心地写一句：“检讨，字数一万，内容：我上周想翻院墙出门。” 　　“求你了，别翻了。”李逸阳写到手软。 　　在剑术方面，谢淮书自然不会亲手教他，只会每隔一段时间扔来一本剑法，再定下一个紧迫得让人立刻焦头烂额的考核期限。 　　“勉勉强强。”谢淮书永远只有一个评语。 　　不过李逸阳勤奋刻苦，谢淮书对他的态度日益缓和，但这并不妨碍谢淮书将考核期限慢慢地一次次缩短。 　　裴允看见他，大多数时候会绕道而行，但偶尔也会拿着一大堆奇怪的数据，妄图说服他同时使用好几种灵力：“三分火，三分土，四分水，是很安全的。” 　　且不说他一时不慎、小命呜呼的概率，李逸阳皱眉：“但这威力比不上十分火吧？有何意义。” 　　“比得上。”裴允拿出纸笔，写写画画，不知在运算什么。 　　“比不上。”李逸阳奋起反击，他抢过笔：“我们将威力设为y……” 　　“歪？”裴允愣住。 　　呵，胡编乱造公式与理论的能力，琉璃宗里有谁能比得过他？李逸阳得意，裴允甚至不得不承认他数学不错。 　　最诡异的是姜秋水。 　　他重获自由后，经常如鬼魅般出现在李逸阳附近，却没有动手偷袭他。 　　每当李逸阳与女弟子说话，姜秋水就会冷着一张脸忽然出现，凭着周身冷气吓跑无辜的女弟子。 　　然后，他就会直勾勾地盯着李逸阳，阴森地威胁道：“她喜欢你，你要洁身自好。” 　　太充实了。 　　李逸阳苦笑着在挤满一面墙的二十四面铜镜前整理着衣冠。 　　他每个月还要被炼器房抓去照镜子，然后将铜镜带回房间。 　　“我就是知道亓瑶瑶不知道关键法诀，才故意让她炼照妖镜的。”长老笑盈盈地招来其他弟子：“你们看，这铜镜灵力充沛，每次都用了不同的炼器手法。” 　　“她果然很有天赋，不过这镜子除了更明亮，照人更美外，与照妖镜没半点关系。” 　　二十四面，二十四个月。 　　两年之期已到，亓瑶瑶终于要被放出来了。 　　她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的吗？她不在乎，她只想让他写检讨，还要逼他写情诗。 　　他怎么会写情诗？他只会把一句正常的话，分成许多许多排。 　　李逸阳面容凄苦，呆呆地站在亓瑶瑶的院子前，等着结界消失。 　　裴允拍了拍他的肩，迷惑道：“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 　　他眼珠一转，窃喜道：“你终于要放弃了？其实我觉得你人挺不错，即便你放弃，我也愿意帮你求情，让你继续留在琉璃宗。” 　　“不是这个问题。”李逸阳嘴唇发白：“我突然想起来，接下来这么多年，我还要去各个地方端茶送水。” 　　亓瑶瑶去打杂，怎么可能一个人去？肯定要把亲爱的工具也带上——指李逸阳。 第115章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6天 自由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李逸阳眼中，亓瑶瑶的美貌比从前更艳丽夺目。 　　她微垂着眸，莲步轻移，腰间金铃叮当, 甚是悦耳, 长发高绾, 脖颈修长白皙，气质矜贵典雅。 　　“她怎么连画眉的手法都变了？”裴允喃喃自语。 　　“啥？”如痴如醉的李逸阳陡然皱眉。 　　久别重逢, 亓瑶瑶自然与他印象中的有些区别，但究竟是哪里变了，他也迷迷糊糊说不出来。 　　反正, 好看, 美。 　　“胭脂的颜色也淡了些。”楼远岚若有所思道。 　　裴允态度自然地答道：“师叔看得不错，那确实是瑶瑶让我去买的新胭脂。” 　　“原来如此。”楼远岚点点头。 　　他们在说什么东西？ 　　亓瑶瑶除了嘴唇的颜色偶尔不一样, 其他地方还有区别吗？ 　　谢淮书、姜秋水、李逸阳三人都沉默不语，如坠五里雾中。 　　亓瑶瑶施施然走出来，她眼眸明亮, 顾盼生辉，偶像包袱极重。 　　禁足两年后的首次粉丝见面会，肯定会有很多小粉丝来看她吧？ 　　亓瑶瑶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举目四望, 只有五个人，人丁稀少的明峰的全体成员。 　　这五人甚至算不上翘首以盼，反而五分之三的人都表情凝重地盯着她的脸，彷佛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害得她心中立刻涌上一股拿出镜子照一照的冲动。 　　她的粉丝呢？ 　　她想象中粉丝们将院门围得水泄不通，疯狂尖叫着：“瑶瑶大人！瑶瑶大人！我再见不到你就要死了！” 　　“长老们太过分了, 怎么能将活泼可爱的你禁足两年，不公平！” 　　…… 　　才两年，粉丝都跑完了吗？好薄情。 　　亓瑶瑶笑容勉强挂在脸上，她走路的模样瞬间没了刚才的从容优雅，开始吊儿郎当地暴露本性。 　　“师尊，师叔，你们都来了呀？”她装作乖巧地将双手负在身后，斜眸瞟了一眼李逸阳：“他……表现如何？” 　　“勉勉强强。” 　　“强……差强人意。” 　　“意料之中。” 　　“中规中矩？”姜秋水不确定道。 　　这是什么新风尚吗？成语接龙？亓瑶瑶迷惘不已，她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才两年时间，她就已经被潮流给抛弃了？ 　　谢淮书眉头微蹙，责备似地看向第二个开口的裴允，似乎有些不满。 　　裴允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是意外、是意外，嘴说快了而已。” 　　比起他一时口误，师叔和师兄故意为之，不是更过分吗？师尊怎的就瞪他？ 　　“不是这个问题。”谢淮书淡漠地移回视线，是裴允居然对李逸阳还算满意的问题。 　　据他所知，裴允最近一年时常和李逸阳一起蹲在地上画些不知是何物的鬼画符，显然是被收买了。 　　果然，如他所料，裴允太软弱了。 　　那是什么问题？裴允百思不得其解，抬手揉了揉眉间，他不敢开口询问，只好努力自己领悟。 　　“你和李逸阳许久未见，我破例允许你们独处片刻，随意在琉璃宗里转转。”楼远岚眉眼弯弯，乐呵呵地说道：“两个时辰后来执法堂找我，我将你哪日去哪位长老处列了一个表。” 　　独处片刻？ 　　亓瑶瑶眼眸一亮，喜不胜收：“多谢师叔！” 　　当着熟人们的面，她可不敢和李逸阳腻歪，也不是害臊，就是单纯怕被教训，怕被抓去写检讨。 　　就像上一次，她根本没对裴允做什么，竟然也被师叔抓去检讨，真是离谱。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旋即便陆陆续续地离开，准确地说，是隐去身形，在附近潜伏了起来。 　　姜秋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逸阳一眼，冷声道：“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可能知道。 　　姜秋水，男德班培训大师，目前只有班里只有一位被迫入学的同学。 　　李逸阳悲叹一声，独处？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考察。 　　众所周知，亓瑶瑶极没分寸感，然而这几个双标大师都认为：“为什么要管教瑶瑶？是你该注意分寸。” 　　过分。 　　待四人都离去，亓瑶瑶蹦蹦跳跳地走到李逸阳身边，毫不生疏地挽起他的手臂，撒娇道：“我还以为师尊要好生看管我，让我没机会和你好好说话呢。” 　　她微微侧身，半个柔软的身子都要贴到他的身上。 　　李逸阳深吸一口气，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若不是知晓暗处有人在监视他，他真的很想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哭诉自己悲惨的境遇。 　　然后柔弱地表示：“我已经身心俱疲，只有亲亲才能好起来。顺便，弱不禁风的我完全没有帮你打杂的力气了。” 　　“可能要涩涩吧？可能要涩涩才能有动力打杂了。” 　　但是他不能。 　　李逸阳半敛着眸，心情复杂，他知道有人肯定躲在附近，但凭他现在的实力，无法感知，只能假设四人全部在场、全程在场。 　　他悲痛欲绝地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亓瑶瑶黛眉微蹙，抬眸迷惑地看着他。 　　“我们还没成亲。”他语气沉重：“要恪守礼节。” 　　说着，他艰难地向后退了半步，与亓瑶瑶保持着距离。 　　一瞬间，手冷，心冷。 　　他怎么那么反常？ 　　欲迎还拒？亓瑶瑶心念一转，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你还挺会玩的……”她声音轻轻，面上浮上一抹绯红。 　　她旋即清清嗓子，闭上眼睛，虚握着的右手放在嘴前，趾高气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啊？还不快过来搂着我。” 　　“别……”李逸阳听起来很是纠结：“礼节！礼节！” 　　他强调着。 　　别扫兴呀。 　　亓瑶瑶恼羞成怒地睁开眼，不悦地盯着挤眉弄眼、妄图暗示的李逸阳：“你眼皮抽筋了吗？” 　　“没有。”李逸阳抿唇。 　　“滚近点，不要不识抬举。” 　　“不行。”李逸阳冷酷：“正如江珣长老所说的，我们尚未成亲，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成亲？ 　　他好像提了两次成亲，亓瑶瑶恍然大悟。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笑着问道：“莫非你现在还惦记着我把你休了那事？那又不是大事……” 　　“停！”李逸阳惊慌地阻止，那四个巴不得他们下一秒就分手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不要一出来就把藏了许久的事直接暴露好吗？ 　　他硬着头皮说道：“对，你把我的羽毛削了又不是大事。” 　　“削？”亓瑶瑶皱眉：“其实你是想不开修剪羽毛的事，可是那……你也太小气了。” 　　李逸阳急忙转移话题：“我们在宗里转转，这两年，还是稍微有些变化。” 　　在人多的地方，亓瑶瑶应该不至于心大到把该说、不该说的全部说出来吧？ 　　不说，不代表不做。 　　亓瑶瑶歪歪扭扭地走着，几乎整个人都要靠到李逸阳身上，她一手搂着李逸阳的腰，一手捏着他的手臂，而李逸阳动作僵硬，同手同脚地走着，像块木头。 　　没办法的事。 　　谁叫李逸阳这么扭扭捏捏？只好她亲自动手了。 　　“我怎么感觉你稍微瘦了一点点？”她感受着肌肉的弹性，忧心忡忡。 　　“可能吧，你……你不要把手伸进去！”李逸阳陷入绝望。 　　天地良心，他是被迫的，他已经口头告知亓瑶瑶“不要”了，但他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 　　希望谢淮书等人实事求是，不要冤枉他。 　　他瞟着路过的弟子，暗示道：“有人看着呢，我是说，万一有长老们路过，怎么办？” 　　亓瑶瑶喟然长叹，沧桑道：“随便吧，反正我的粉丝都跑完了，无所谓了，他们真没良心。” 　　“难道新弟子里面有长得比我可爱的？不可能吧……” 　　“唉。”她再次叹气：“说点开心的。” 　　她忽然间眉飞色舞起来，甚至掐了掐李逸阳的腰以完全获取他的注意力：“我有预感，不出一月，我就金丹中期了。” 　　“……我也是金丹初期。”李逸阳弱弱道。 　　亓瑶瑶瞬间沉默。 　　“肯定是因为你曾经到达过更高的修为。”她找借口道：“看来师尊和师叔对你很上心啊！” 　　李逸阳无奈地点点头：“多亏了他们，我才知道我的潜力如此巨大。” 　　“关于打杂……”他小心翼翼地想说服亓瑶瑶放过他。 　　亓瑶瑶面色凝重，她快步将李逸阳拉到一棵树后，警惕地打量几眼路上的弟子，旋即附耳轻声道：“我一想想就受不了。” 　　“我的意思是，我对在五十年修炼到化神期是很有信心的，但就是那些打杂我实在……不太喜欢。”她强硬地将李逸阳按在树上。 　　李逸阳晕乎乎地点头敷衍道：“对，我不怀疑你的天赋。” 　　他们两个修为相当，他根本没办法挣扎嘛。 　　“所以，我们找个机会溜出去。”亓瑶瑶神色认真：“等他们忘了再回来。” 　　刚才还飘飘然的李逸阳瞬间就被吓醒了，谢淮书说不准就躲在旁边听着。 　　亓瑶瑶阐述着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师叔看得出我说谎，所以由你去告诉他们你也做梦了，你随便编点内容，紧迫点的。” 　　“此事事关重大，肯定比打杂要紧，如果师尊不放我们出去，我们就留书一封，名正言顺地溜出去。” 　　“比如说上一次，我和裴允偷偷去天怀国就没被处罚。” 　　李逸阳看见亓瑶瑶身后，谢淮书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试图劝阻道：“可是我们毫无头绪，假若无功而返，处罚不是会更重？” 　　亓瑶瑶郑重其事：“禁足泯灭人性，我要出去转转才能重新找到灵光一闪的感觉。” 　　“虽然我的确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调查……咳咳，那是因为我还没开始想，我一旦开始思考，那就是一两天就能找到……” 　　“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亓瑶瑶关切道。 　　李逸阳捂眼，不忍心再看：“你身后有人。” 第116章 . [最新] 妄图融入琉璃宗的第7天 正文完 　　背后有……人？！ 　　她完全没有察觉, 那就意味着那人修为比她高。 　　修为比亓瑶瑶高的弟子……在琉璃宗还挺多，但能让李逸阳露出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的人……她不敢细想。 　　亓瑶瑶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僵住，她十指紧紧地扣在李逸阳的肩上，随着忐忑不安的心绪, 手上的力度一会儿重一会儿轻。 　　她鼓起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李逸阳, 也开始学起来他刚才疯狂眨眼的模样, 只希望传达出一个意思：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李逸阳无奈叹气，他轻轻地推开怂到不敢回头的亓瑶瑶, 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见过谢峰主。” 　　师……师尊？ 　　亓瑶瑶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破灭，如果是裴允和师兄，她还能负隅顽抗呢, 结果是师尊。 　　那她刚才沾沾自喜说的那一番话, 不全部都被听见了？ 　　她冥思苦想、精心设计的欺骗师尊的计划…… 　　亓瑶瑶面无血色，恨不得从天而降一位好心人将她当场打晕打走, 或者地面突然坍塌，生出一个黑洞将她吞进去，她绝对永远也不会再爬出来了。 　　太丢脸了。 　　“你们一见面就想着私奔？”谢淮书语气平淡, 让人难以揣度他的心思。 　　“不是私奔。”亓瑶瑶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弱弱道：“我怎么可能私奔呢？我就是不想打杂呀……” 　　不对，她忽然反应过来, 她这是自投罗网。 　　于是她咳嗽一声, 硬着头皮大声狡辩道：“师尊，我其实在和他开玩笑，在修炼到化神期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琉璃宗！” 　　打杂倒不是谢淮书关心的问题。 　　“开玩笑？”谢淮书不置可否：“你一路上，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卿卿我我，也是在开玩笑吗？” 　　这……这也算卿卿我我？亓瑶瑶皱眉, 这个有什么不妥吗？ 　　她与李逸阳两年没有见面，冷冰冰的书信阻止不了思念的增长，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好不容易见面，肯定要一口气把这两年没搂着、没摸到、没亲上的全部补回来呀。 　　不过，她当然不敢理直气壮地这样开口，她回忆曾经师叔和江长老曾经训斥过她的话语，可怜巴巴道：“师尊，瑶瑶错了。” 　　“伤风败俗，成何体统，瑶瑶知错了。” 　　“你知错，但你会改吗？”谢淮书面如止水，不待亓瑶瑶回答，他自顾自地接下去：“你不会。” 　　“我会！”亓瑶瑶信誓旦旦：“我以后不在人前对他动手动脚了！” 　　真的吗？ 　　李逸阳在庆幸之余，内心深处又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失落。 　　学校里，路上情侣们像连体婴一般黏在一起，走得旁若无人，站在宿舍楼下深情拥吻。 　　他曾经是单身狗时，对此嗤之以鼻，与几个单身狗同学们一起抱怨着：“怎么能这样？” 　　“太过分了！” 　　“祝他们分手！” 　　今非昔比，他刚才半推半就地被瑶瑶搂着走了一圈，爽。 　　真的好爽，秀恩爱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恨不得把琉璃宗的人全部叫过来，欠揍地炫耀道：“你们有老婆吗？没有吧？” 　　难道这样的体验，要绝版了吗？ 　　“既然瑶瑶如此有决心，不如讲讲你休了他是何意思？”谢淮书斜睨李逸阳，眼神冰冷。 　　两年间，他本对李逸阳的观感有所改善，但……果然，这个人靠不住。 　　“是开玩笑，是激励他。” 　　“是听错了。” 　　两人进行了一次不太默契的抢答。 　　亓瑶瑶脸色一变，恼怒地抬手想去掐李逸阳，却被谢淮书制止了。 　　他冷漠道：“不准动手动脚，人前人后都不行。” 　　打他也算？亓瑶瑶讶然，她正想说话，却见谢淮书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鼻梁，叹气道：“你们若感情深厚，偏要成亲，我也会同意。” 　　“但是我有些要求。” 　　要求？ 　　亓瑶瑶一听见要求就头疼，假若是些难以满足的要求，这亲不成也罢，毕竟又没有什么事是只能成亲之后才能做的。 　　“什么要求呀？”她兴致乏乏。 　　李逸阳神色恹恹，也不太高兴，他心知肚明，这是一个陷阱，不知道谢淮书一行人还能找出什么新法子整治他，可他又不得不跳下去。 　　总不能直接摆烂，毫无责任感地对亓瑶瑶表示这婚不结也行吧？ 　　他也不能拐亓瑶瑶私奔，他曾经可是义正言辞地教导过亓瑶瑶，男人满大街都是，怎么能头脑一热和人私奔！ 　　他不能打自己的脸。 　　“你们年纪太轻，涉世未深，待到心智成熟后，若还彼此相爱，我就同意你们成亲。”谢淮书说道。 　　心智成熟的标准是什么？ 　　年纪又要多大，才不算太年轻？ 　　处处都是坑。 　　一切都在李逸阳的意料之内。 　　亓瑶瑶的想法却与他完全相反，这听上去还挺简单？于是她好奇地追问道：“具体要求是什么呀？” 　　“第一，遵守门规，不想着逃避处罚的歪门邪道。” 　　如果没办法溜出去，她也没办法逃过打杂，亓瑶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不难。 　　“第二，克己守礼。”谢淮书瞥李逸阳一眼，仿佛他知道亓瑶瑶会左耳进右耳出，这一条只能管束李逸阳。 　　李逸阳虚情假意地点头：“谢峰主放心。” 　　他一定不主动，至于被动的……虽然他知道锅也会被甩他身上，但他无法拒绝。 　　“第三……”谢淮书片刻，若无其事道：“修仙之人成家立业的最佳年龄是五百岁。” 　　“五百岁？”两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师尊……你都没有五百岁呢。”亓瑶瑶眉头紧锁，扳着手指头开始数起她还要多少年满五百岁。 　　谢淮书神色镇定：“所以瑶瑶还没有师娘。” 　　但那明明是因为师尊交际不广，不近女色……亓瑶瑶欲言又止，她猜想师尊就算过了五千岁，也不会与哪位仙子成亲。 　　谢淮书语气平淡，仿若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人的要求，他补充道：“其实修仙之人应该以修炼为重，我作为你的师尊，希望你飞升之后再考虑终身大事。”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飞升呢，师尊。”亓瑶瑶忍不住提醒。 　　“那是因为他们没天赋，和瑶瑶不一样。”他说谎的技巧在楼远岚的紧急培训下有了很大的提升。 　　亓瑶瑶羞赧地抬眸看谢淮书一眼，喜滋滋地说道：“那是当然，瑶瑶可是很有信心。” 　　不会又要乐不可支地主动跳进陷阱吧？ 　　李逸阳两眼发昏，他赶忙插嘴道：“我没信心，我没信心。” 　　“也是，师尊，他的天赋虽然好，但是哪里比得上瑶瑶？”亓瑶瑶自恋道：“飞升还是要求太高了。” 　　谢淮书从善如流，立即让步道：“那就大乘期，他四百岁要到大乘期。” 　　不知不觉就又缩短了一百年。 　　不过亓瑶瑶觉得很合理。 　　“你的夫婿最好还是一方霸主。”谢淮书看向李逸阳：“你之前还给自己整了一个妖皇的名头。” 　　“对。”李逸阳坦诚道：“名义上如此，但以我现在的修为肯定不能回万妖境。” 　　“不急，在你们成亲之前，你回一趟万妖境，宣布你要入赘琉璃宗就好。”谢淮书非常通情达理。 　　入赘？和其他的比起来，小事一桩。 　　李逸阳淡定点头：“我一定叫他们送来贺礼。” 　　回万妖境，双拳难敌四手，他会不会挨揍啊？亓瑶瑶黛眉微蹙：“真要那么麻烦？” 　　谢淮书冷哼一声：“那就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名分而已……”让李逸阳以徒弟或者灵宠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不都一样？ 　　和灵宠同居一室还不需要宗门同意……亓瑶瑶眼前一亮，还想继续说。 　　李逸阳见亓瑶瑶眉飞色舞，就已深感不妙，打断道：“对！名分，我就是很注重名分！一定要风光，一定要大操大办。” 　　谢淮书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说道：“至于瑶瑶的梦，交给我处理，你们安心待在琉璃宗。” 　　究竟是哪个混蛋教坏了亓瑶瑶，他也很想知道。 　　“去执法堂找你们的师叔吧。”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 　　弟子院的打工环境，其实很浪漫。 　　漆黑无垠的结界中，点点灯台如流萤飞舞，流光溢彩，围绕在两人周围。 　　“好黑呀，我看不清路。”某亓姓女子故意掐着声音，娇滴滴地说着。 　　李逸阳沉默不言，他先是左顾右盼，江珣不在，假设那四个电灯泡也不在，那就…… 　　他迫不及待地牵住亓瑶瑶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咳咳。”无辜弟子终于忍耐不住，提醒道：“师弟、师妹，你们该去东边的地上捡熄灭的灯台，再去对照册子上的名字。” 　　“别杵在这里了！这不是萤火虫！这路也很亮！”他声音越来越大，气急败坏。 　　你就酸吧。 　　热恋期的小情侣总是很讨人嫌。 　　两人悠哉游哉地走过去，亓瑶瑶东张西望，视线掠过灯台上的一个个名字，她心念一转，忽然对李逸阳说道：“你先去捡，我想再转转。” 　　“你干脆在书册那边等我吧。”李逸阳回答。 　　他早就料到了亓瑶瑶不会亲自动手。 　　“你暗示我在偷懒？” 　　“我说你养精蓄锐，等着做最需要动脑子的部分。”他张口就来，害得一个路过弟子脚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亓瑶瑶穿梭在灯台间，寻找着那两人的命灯。 　　李逸阳不是内门弟子，他本没有命灯，不过这两年，楼远岚和谢淮书对他的态度渐渐缓和，便让弟子院将他加了进去。 　　“亓师妹，你又在干什么？别玩命灯，江长老见了会生气。” 　　亓瑶瑶脸一红，她以灵力引着命灯，藏到自己身后，嘟哝道：“我玩玩我自己的不行吗？” 　　“你明明偷了两盏。” 　　“你看错了！”她恼羞成怒，落荒而逃，不过也没忘记她的战利品。 　　角落里，亓瑶瑶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将两盏命灯放在面前，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小块金属，凝起灵力，金属不断拉伸延长，又逐渐回缩，最后将两盏命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跃动的火焰时不时触碰着彼此，她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又拿出一缕黑发，一根黄色羽毛，两根头绳，照着她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一本小册子上编起来。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她轻轻地将略有些粗糙的同心结挂在灯台的底座上。 　　还不赖。 　　------- 　　“你这次做什么了？不仅不告诉我，连检讨都不让我帮你写？” 　　李逸阳任劳任怨地扫着地，因为亓瑶瑶的某个神秘举动，江珣火冒三丈，直接喝令他们再也不准靠近命灯，于是两人真就只能扫地和端茶送水了。 　　“你别管！”亓瑶瑶满脸通红。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