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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就想欺负你
　　作者：甄子姐姐
　　章节：共 68 章，最新章节：番外5:最后的小彩蛋
　　文案：
　　因追逐小偷引发的一场美丽误会，认定颜昱是“不良少年”的林菀对他撒了个小谎，自此被嚣张的转校生颜昱盯上。
　　校园话题C位出道的少年颜昱，惯把女生当空气。其实是株暖心的向日葵，林菀是他唯一的小太阳。
　　“只有小孩子才会用欺负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
　　颜昱：“我三（shan）岁～”=w=
　　【林同学，你的颜三岁，了解一下！】
　　双向暗恋，日常甜蜜向，温馨治愈系成长暖文。
　　又乖又怂小软包VS又拽又帅刺儿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菀、颜昱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治愈系成长暖文。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一章 
　　稀薄的晨雾被骤起的冷风渐渐吹散了，浮了层水汽的玻璃窗外，小镇在淡去的雾气中依稀显出了轮廓。
　　老旧的房舍沿街一路排开，道上行人稀落，静谧、安宁，晨风里夹裹着湿冷的潮气。
　　林菀背窗而立，踮着脚从货物架上拿了一瓶草莓味的李子园，又抽了一根吸管，拉开书包拉链放了进去。
　　提着书包扭头走到货架旁的书桌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把笔袋和寒假作业也一一装进了书包。
　　临近开学才想起寒假作业只字未动，昨晚通宵勉强把作业本填满了，此刻整个人的感觉就跟踩在了一大团棉花上，软绵绵飘呼呼。
　　施芬从房间探了个头出来，乌黑秀丽的长发凌乱散在肩头，抬手往后拨了拨遮住眉眼的头发，疲意爬进她布着血丝的眼眶里。
　　“菀菀，去收银台拿点钱。妈妈头疼，就不给你做早饭了，你自己随便买点什么吃一下。”
　　林菀刚要背起的书包又放回了桌上，转头看向施芬：“妈妈，你又头疼了吗？”
　　“老毛病，就是昨天进货累着了。”
　　施芬往屋外走了几步，从柜子上拿了条雪白的围巾和一副织着小熊图案的手套。
　　把林菀拉到自己身边，替她把围巾围好，又抓起她肉乎乎的小手捏了捏，好看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我们家菀菀这手生的真好，抓财。”
　　林菀把兜住嘴的围巾往下拉开了些，大而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看着施芬：“妈妈，你得听我的，去医院检查一下。”
　　施芬把她拉了一半的书包拉链拉上，一手提着书包，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拿点钱快去上学。”
　　“不用，我钱够花。”林菀接过施芬手里的书包，背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又嘱咐了一句：“不要总吃止痛药，回房间再睡会儿。”
　　“知道了。”施芬朝她扬了扬手，笑：“人小鬼大。”
　　“我都上高中了，哪里小了？”一直被施芬当成小孩子的林菀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了句。
　　“妈妈再见！”
　　林菀朝身后摆了摆手，拧开门把开门，门后挂着的风铃发出一阵“叮铃叮铃”急促又清脆的响声。
　　清晨的风冷的刺骨，有些不怀好意的直往她衣服缝里钻。
　　林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裹紧了羽绒服反手把家门关上，背着风的方向一路倒退着朝自行车方向走。
　　门口凝起薄薄一层冰，是昨夜图省事倒的洗脚水，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有些打滑。
　　天可真冷，睡意被寒风瞬间驱得干净，林菀搓了搓胳膊，口鼻呼出的热气液化成了白雾。
　　从口袋掏了自行车钥匙，戴着厚厚的手套，开锁有些不利索，蹲在自行车边哆哆嗦嗦跟锁眼战斗了好一阵，终于成功开了锁。
　　林菀拎着锁链站起身，一手插着腰，有些得意的自己乐了一阵，这才把锁链和钥匙放到前头的车篮里，踢开脚撑跨坐上去，用力把住车头，迎着风歪歪扭扭的把车骑上了小道。
　　时间还早，路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和赶早市的商贩，这么冷的天连邻居家的狗都不愿意出来嚎两声。
　　日头才刚冒了点光，天色还是昏沉的状态。
　　林菀用力踩着自行车脚蹬，逆风而行，额前的刘海被吹得根根竖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脑瓜子冻的都有点发懵。
　　骑了约二十来分钟，除了手冻的有些僵硬，身体倒是渐渐暖和起来了。穿过一个窄小的弄堂，叮铃叮铃按着车铃拐个弯，林菀捏紧了扶刹，脚一撑把车停住。
　　把自行车暂搁在墙边锁好，走去卖煎饼果子的摊位处排队买早饭。前头只有两提着菜篮子的阿姨，做饼的大叔动作很快，没等一会儿就轮到她了。
　　“叔叔，要一个煎饼果子，加蛋加火腿肠，不要香菜，微辣。”林菀拉了拉袖子，把右手手套摘下来，从口袋掏出一把零钱，抽出一张十块，丢进大叔手边装着零钱的铁盒子里。
　　“五块。”大叔忙着做煎饼，只瞥了一眼铁盒子：“自己找钱。”
　　林菀的手在一堆零钱里扒了扒，捏了张五块钱出来在卖煎饼的大叔前头晃了晃：“叔叔，我自己拿了啊。”
　　“得嘞！”找个钱的工夫，大叔已经把煎饼做的差不多了，麻溜的刷了酱，裹了生菜、脆饼和火腿肠，一卷一切，用塑料袋套着，朝林菀递了过去：“丫头，好了。”
　　“谢谢叔叔。”林菀接过煎饼道了谢，拿着饼子低头嗅了嗅，真香！
　　转身往自行车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把袋子扯开些，方便一会儿可以骑着车吃。
　　才迈了没几步，身后被人猛的推撞了一下。
　　力道不小，林菀跟小火箭似的整个人飞扑了出去，手里的煎饼果子和左手攥着的一只手套一并飞了出去，在空中抛出两道优美的弧线，掉到地上，滚了一圈泥。
　　而她貌似比煎饼果子更惨，不偏不倚朝着一棵树飞了过去，脑门“咚”的一声狠狠撞到了树上，很是壮烈的抱着树身噙着泪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还没能看清撞到她的人是谁，一个黑影卷着一阵风刮了过去。
　　她揉了一下眼，这才看清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步子飞快的越过了她，长腿飞踹到跌在她附近还在吃痛哀嚎的另一位紫发少年的肚子上，有些发狠的用鞋底碾了碾，紫发少年跟毛毛虫似的瞬间蜷成一个球状。
　　太阳擦着地平线终于冒出了头，为大地镶上了一层暖橘色。
　　黑衣少年戴着同色系的口罩，看不太清长相，侧面看着皮肤很白，俯身揪住地上那位紫发少年的衣领，抓着衣领的手长得很漂亮，很像是弹钢琴的那种手，白皙宽大，指节匀称修长。
　　紫发少年的一张脸很是精彩，青紫泛红，嘴角还渗着血，活脱脱一块移动的调色盘。
　　黑衣少年的右手捏成了拳，照着紫发少年的脸就是一记猛击，动作很快，林菀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见紫发少年的鼻子下面挂了两道血柱子。
　　紫发少年带着哭腔边抹鼻血边连声讨饶：“哥！大哥……我错了！别……别打了……”
　　黑衣少年又在他脸上狠狠抡了一拳，眯着眼睛静默的看了他片刻，捏成拳的手渐渐松开了，站直了身子，一只脚仍踏在对方的肚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少年。
　　“懂！哥！我懂！”紫发少年手忙脚乱的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个钱包出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朝黑衣少年递了过去。
　　“血。”黑衣少年的声音清冷，有些好听。
　　紫发少年又手忙脚乱了一阵，把钱包和自己手心粘着的鼻血全蹭到了衣袖上，擦干净了，才又把钱包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黑衣少年拧着眉伸了两根手指捏住钱包一角，很是嫌弃的扯着边角把钱包打开，抽了里头的钱和卡，又把钱包丢回紫发少年的脸上。翻转着手上的卡挨个检查了一遍，这才把蹬在他肚子上的腿收了回来。
　　“滚。”声音不大，威慑力不减。
　　地上那位小可怜麻溜的捂着肚子流着鼻血粘着一身泥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兔子似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目击了“不良少年光天化日强抢钱包”全过程的林菀还抱着树坐在地上，扭头看着少年的方向，脑子发懵。
　　回神的时候，黑衣少年已经站到了她面前，正低头看她。
　　林菀抱着树的手忘了要收回，仰头愣愣的迎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深棕色的瞳孔清亮的像一对溢光的琉璃珠。阳光漏过树干缝隙照在少年蓬松利落的短发上，碎成斑驳的光影，光线折出的色度自然偏黄，很温暖的发色。
　　少年抬脚正打算朝她走近些，林菀一脸警觉的看着他，下意识抱紧了树身，原本噙在眼眶里的泪很没出息的滚了下来。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收回了刚想迈出的大长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她片刻。
　　弯下腰，左手撑在大腿处，压低了身子，右手朝林菀伸了过去，掌心朝上摊开，漂亮的手指朝她勾了勾。
　　林菀看着那只好看的手，又看了看少年，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松开了树身。
　　把身体转了过来，面朝着少年坐着。低着头在口袋里认真掏了掏，很识趣的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一脸悲壮的放到少年摊开的掌心里
　　少年的手不知为何抖了一下，一个一元硬币从他的指缝里漏了出来，在少年脚边咕噜噜滚了一圈，躺平了。
　　林菀仰起脸，与少年的视线撞到了一处。
　　少年还在看着她，用一种新奇的、莫名的、似乎还隐约有些愉悦的目光在打量她。
　　被少年盯得紧张，林菀咽了咽口水，把手伸到了少年的脚边，哆哆嗦嗦捡起那个临时当了逃兵的硬币，放回了少年的手心，又把衣服口袋挨个翻开给少年展示了一遍。
　　“我只有这么多了。”林菀小声说道。
　　一脸怯意的看着少年，非常努力的证明了自己的贫穷。
　　少年垂了一下眼，指尖勾住口罩一角往下扯开，口罩兜在下巴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菀瞬间有些恍神，少年的五官长得真精致，每一寸都像是被用心雕琢过，鼻骨高挺，唇形立体，色度饱满。
　　下唇有伤，结了痂，让他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带了点痞气。
　　少年长得真好看，可惜是个不良少年。
　　林菀突然觉得这样好看的脸用来做坏事真的是好可惜哦。
　　少年瞥了眼掌心里一团皱巴巴的钱，扯了扯嘴角：“为什么给我钱？”
　　林菀用手背胡乱的把脸抹了抹。
　　“保护费。”她看着少年，认认真真的答道。
　　因为害怕，本就稚嫩的声音瞬间破了音。
　　不良少年是要收保护费的，破财消灾，电视里都这么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暖心收藏！超爱你们的！看文愉快吖=3=～
　　预收文求收藏，可戳作者专栏：《越过谎言拥抱你》、《热风吻过你侧脸》、《你是医我的药》
　　这只作者开文必日更，可以考虑收进兜兜里吖*^o^*
　　接档《越过谎言拥抱你》文案：
　　被记忆深藏的，
　　除了不可戳破的秘密，
　　还有一颗少年的真心。
　　沈苡恢复记忆后有无数个为什么想要问安玹，
　　话到嘴边只有三个字：“值得吗？”
　　他抿着唇没说话，低头吻住了她。
　　温热的泪滑进沈苡的嘴里，舌尖发涩。
　　他用余生诉她三个字：“我爱你。”
　　*
　　遇见爱情的那天，我注定深陷。——安玹
　　【注：本故事涉及案例均为架空】
　　欢脱调皮女刑警vs明闷暗骚侧写师


第二章 
　　颜昱在遇到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少女之前，心情一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来这个小镇，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要能离开那个充斥着私欲算计的家，去哪儿都行，揣着一种急于避世的心情来到了这里。
　　他那两个了不起的父母貌合神离了这么些年，终于下决心要分道扬镳了，在瓜分财产之前，他是碍事的存在。
　　财产能转移，血缘断不掉。在这一点上，那两位倒是难得很有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颜昱有那么一瞬觉得这样也好，就像是心里滞涩多年的旧疾一下疏通了。
　　转学手续一办完，他就闷声不响的自己收拾了东西，没有同他们争论半句，拿了他们各自给他的银行.卡，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只身一人去了飞机场。
　　他没有细想，也不想细想，一路沉默的像个天生的哑巴。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赵淼给他打了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手机铃声停了，很快，赵淼的短信便发了过来。
　　“昱哥，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回电话。”
　　颜昱转头目光呆滞的看向车窗外。窗外的街景纸片一样从眼前滑过，心里空荡荡的，躯壳无感，仿佛游离在世事之外。
　　数十年没回过的小镇，在记忆里早被磨去了棱角。踏进小镇的第一天具体是什么心情，他有些忘了，唯一记得的，只有愤怒。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钱包还没能放回口袋，就被擦肩而过的一个少年一把抢了去，少年跟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抢他钱包的少年长什么样他没能看清，但那头非主流气息浓重的紫色爆炸头在夕阳里迎风飘荡的销魂模样让他印象颇为深刻。
　　颜昱在司机师傅的催促声中醒神，拔腿去追。
　　无奈距离拉开的实在太大，他追的精疲力尽两腿发软，始终都是有心无力，彻底把人跟丢了。
　　喘着粗气瞥一眼四周。
　　暮色渐沉，他踩在一条石子小路的正中央，道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散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乡间的小道连盏路灯都没有，周遭景致笼在一片寂静的暗黑之下。
　　看不到一户人家，见不到一个行人，连问个路都成了奢侈。
　　迷路了……
　　真的是很讽刺的一天，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家散了，钱包被抢了，行李被他落在了出租车旁，就连他自己……也跟着弄丢了。
　　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唯一的感觉，只有愤怒。
　　冬季的夜风在乡间的小道上一路横扫，有骨带刺，冷硬的割在他的皮肤上。他没觉得冷，就是觉得疼。
　　空有怒火却无力宣泄，他咬紧了下唇逼迫自己往回走，齿间咸腥。周围安静又吵闹，他被强行灌了满满一耳朵的冷风。
　　在小道上漫无目的走了好一阵，夜深了，四周黑漆漆一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又响，浑身的力气虚耗殆尽，他连掏出手机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形单影只，汹涌而上的愤怒退去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孤独。
　　也不记得拐过多少个岔路，迎面撞见了出来寻他的大伯。他这才收敛压制了所有的情绪，拉上口罩一脸平静的跟着大伯去了奶奶家。
　　之后在奶奶家的日子也是觉得一天比一天无趣，他的话很少，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赵淼每天固定给他打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开学第一天，上天像是特意给他一个合理发泄的机会，让他又遇到了那个小贼。
　　起初他还不能确定，直到那个非主流少年甩着他的钱包洋洋得意的跟伙伴显摆时，他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非主流少年胆子似乎不大，听两人对话，抢了钱包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敢拿出来用，颜昱朝他拉开的钱包里瞥了一眼，卡都还在，也算是运气不错。
　　这个小镇还真是小，颜昱不禁有些感慨。
　　把自行车锁在了闹市口的一个小摊边，背着的书包暂时寄放在一对卖地瓜的老夫妻那里。
　　颜昱掰了一下手指，朝非主流少年的方向走。
　　少年正要把钱包里的卡抽出来扔掉，颜昱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扣着往下一推，卡又被塞回了原位。
　　“真巧。”他浅浅道了一声。
　　非主流少年一脸困惑的转头看向他：“我们……认识？”
　　“自我介绍一下。”颜昱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好，松开他的小臂，朝他手里的钱包指了指：“我的。”
　　非主流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看一眼身边同行的伙伴，似乎是又有了底气，应该是觉得双拳难敌四手。
　　甩了甩手里的钱包，翘着拇指指了指自己，说话嗓门都高了些：“在老子手里的东西，都是你老子我的！”
　　颜昱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就试试。”
　　“怎么？想打架？”非主流少年把钱包揣兜里，撸起袖子拍了一下胸脯：“来啊！有种你打我啊！”
　　啧，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是挺欠抽的。
　　颜昱扯了扯唇角，决定大发慈悲的了了他的心愿。
　　上前一把揪住非主流少年的衣领，照着他的脸抡了一拳，步子一划，侧身用胳膊肘撞击他的后颈，又迅速滑移，膝盖骨顶住他的肚子狠狠磕了一下。
　　非主流少年的同伴嘴里叼着半根油条，全程懵逼状态。
　　颜昱把蜷成一团的非主流少年一脚蹬开，哼笑了一声：“死于话多。”
　　“哎……”非主流少年没料到他出手那么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打趴下了，吃痛的捂着肚子在地上蠕动了两下。
　　颜昱有些挑衅的俯身朝他勾了勾手，又转头盯了一眼非主流少年的同伴：“一起吧，别浪费时间。”
　　非主流少年挺扛揍，腿脚还挺利索，见不是对手，抛下同伴溜得挺快。
　　颜昱追了一路，眼看还差几步就要追到了，非主流少年冲出弄堂拐了个弯，一脸惊慌的往后看，赶巧撞上了这位倒霉少女。
　　收拾完非主流少年，积压已久的愤懑也宣泄的差不多了。
　　颜昱心里松快了不少，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就把人给放了，这才转头看向被牵累的倒霉少女。
　　少女像只树袋熊似的，小小一只贴在树上，额头蹭破了点皮，渗着血，也不知道是撞疼了还是吓着了，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颜昱忽起了玩心，默不作声的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有些期待接下来她会有什么反应。
　　少女长得很可爱，大眼睛小嘴巴，脸有些婴儿肥，眼睛长得尤为有灵气，鹿眼一般，干净、澄澈，又有些俏皮。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淌下泪，颜昱又有些不忍心捉弄她了，压低了身子朝她伸了手。
　　原本是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的，只是少女的脑回路好像是有些异于常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她一开口颜昱就有点想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百分百高纯度无杂质小奶音，酥的骨头都要化了。
　　憋住了笑，想了想，继续诱着她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保护费”三个字真的是正中红心戳中了颜昱的笑点，他抓着一把皱巴巴的钱蹲在这位神奇少女面前笑了好一阵。
　　手里的硬币又滚了两个出来，少女一脸惊慌的把硬币捡了回来，塞回了他的手心。
　　他刚想收住的笑又没能绷住。
　　来小镇这么些天，这是他觉得最舒心的一刻。
　　林菀觉得对面这位不良少年挺奇怪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乐成这样。
　　大概是一大早能收到两份保护费觉得很开心吧，林菀想着。
　　少年终于收住了笑，揉着笑得发疼的肚子站了起来。
　　“地上不冷吗？”他问。
　　林菀这才想起自己搁地上坐着呢，经他这么一点拨，地上的凉意生了脚一般往上蹿。
　　一手扶着树，从地上麻溜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仰头看向少年。
　　“我可以走了吗？”可怜巴巴的样子。
　　险些就想说“大哥，放我一条生路”，觉得这样有点丢脸，做人还是得有点骨气的。
　　少年的手伸向她背后背着的书包，指尖勾住了书包带子把她拉近了些。
　　林菀差点惊呼出声，捂了一下嘴，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少年一手把住她的肩让她翻了个面，拉开书包拉链，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之后，她听到了拉链合上的声音。
　　少年终于松开了她，林菀这才敢大口喘气。
　　颜昱侧过头看少女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觉得很有趣。
　　看了眼近处脏兮兮的煎饼果子，走过去俯身捡起，捏着袋子在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垃圾桶。
　　回头看向少女的时候，她正蹲在树下捡地上的手套。
　　连累她丢了早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颜昱走到少女身后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一手拎着脏兮兮的煎饼果子，一手拎住少女背着的书包，大步朝卖煎饼果子的摊位处走去。
　　林菀跟只小鸡仔似的被拎到了摊位前，一脸迷茫的看着少年，少年弯下腰把弄脏的煎饼果子扔在了小摊边扔垃圾的铁桶里。
　　“我没钱了。”林菀小声说道。
　　见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过来，林菀求生欲很强的抓了抓身后的书包：“不过我还有瓶牛奶，你要喝吗？”
　　“你留着自己喝吧。”少年微侧着头看她，勾着嘴角笑了笑：“喝个奶压压惊。”
　　少年微笑的样子太好看，林菀险些被迷惑了，慢半拍的“啊”了一声。
　　“老板，两个煎饼果子。”少年掏出口袋里的钱，又看了眼林菀，问：“你要加什么？”
　　我不吃！我拒绝！坚决不与不良少年同流合污！我是正义好少年！
　　林菀内心的旁白是这样的。
　　“我不饿。”她低着头超小声回道。
　　“老板，两个煎饼果子，加鸡蛋和火腿肠。”少年自己做了主，把钱付了。
　　煎饼果子在铁板上摊开时的那股子香味勾得林菀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饼摊开、翻面、打上鸡蛋。
　　既然钱已经付了，浪费粮食是会被雷劈的，林菀这么想着。
　　内心小小挣扎了一番，看向做煎饼果子的大叔。
　　“叔叔，我的那个不要香菜。”
　　向恶势力低头。


第三章 
　　小摊旁，颜昱一直在盯着这位神奇少女看，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少女果然没让他失望，在看着煎饼果子制作过程的时候，表情相当精彩。
　　完整演绎了一遍从坚决守住正义到彻底拜倒在煎饼果子这个磨人小妖精裙摆下的全过程。
　　只是少女的意志力实在是让人不免有些唏嘘，全程大约花了……五秒。
　　颜昱抿了一下唇，把脸偏开了些。不能再笑了，再笑下去脸就要抽筋了。
　　“叔叔，帮我多抹点那个甜面酱。”
　　奶声奶气的酥软声音又把颜昱的视线勾了过去，少女的声音很自然，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像糖果一样，裹着甜丝丝的味儿。
　　身边的神奇少女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认真的看着商贩手里不断来回划拉着的小铲，脑袋跟着晃来晃去，很有意思。
　　她边说着话边用手指了指放着小刷子的那桶甜面酱。
　　伸出的那只手又小又肉，蜷起小小一只，冻得手背泛红，肉乎乎的丸子一般，看着就很好捏的样子。
　　颜昱又有点想笑，真的是可爱的有点犯规了。
　　少女的小肉手要收回去了，手心微微张开，颜昱瞥见她手心里蹭破了一小块皮，伤口不大，不留心看倒也发现不了，应该是刚刚抱着树的时候擦伤的。
　　鬼使神差的伸手把少女的小肉手抓进了掌心，手感比想象的要好，像是抓着一个绵软的小气球。
　　颜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抓着那只小肉手放掌心捏了捏，又感觉这手感有点像在捏Q弹的果冻。
　　把玩新奇的玩具一般，都有些不想撒手了。
　　林菀的手被抓过去的时候，有一种吓到灵魂出窍的感觉，想把手缩回去，可一想到刚刚躺在地上被少年揍的小可怜，脑瓜子都要吓裂了。
　　惹不起惹不起，不敢动。
　　果然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会遭报应的。
　　林菀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内心戏很足。
　　颜昱抬眼看向惊吓过度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很。
　　“创可贴，有吗？”他问。
　　“嗯？”少女显然还没回魂。
　　“你的手，伤了。”颜昱抓着她的手，让她的手心朝上摊开，在擦伤处指了指。
　　少女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颜昱有些使坏的用抓着她手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两下，看着她一脸想抽回手又不敢的微妙表情，觉得有趣极了。
　　“有的。”少女软糯糯应了一声，另一只手朝身后书包的侧边口袋伸了过去。
　　“饼好了，没香菜的。”卖煎饼的老板把装好的一个饼递了过来。
　　“谢谢叔叔。”少女的视线转向打包好的煎饼果子，条件反射般把往后伸的手又快速往前伸，很愉快的接过了煎饼。
　　煎饼到手，少女愣了一秒，一脸迷茫的看了看手里抓着的饼，又小心翼翼看了看被颜昱抓着的不敢抽出来的手。
　　空不出手拿创可贴了。
　　颜昱弯了一下唇，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侧过身，另一只手朝她先前要伸进去的书包侧边口袋伸了过去，从里头夹出了一包纸巾。
　　把纸巾攥进掌心，指尖勾住侧边袋垂眼往里头看了看，又捏出了一小盒创可贴。透明的盒子里装了几张粉色的创可贴，印着樱桃小丸子的图案。
　　“我叫颜昱。”颜昱松开她的手，抽出一张纸巾，又把她的手拉了回来，用纸巾把她脏兮兮的掌心擦干净：“你叫什么？”
　　“林菀。”
　　林菀在老实回完话后有些后悔，不良少年是不是盯上我了？为什么要问我名字？等等……现在又是为什么要给我擦手？还有，为什么要给我买煎饼果子？这个不良少年可真奇怪。
　　从撞树上到现在被对方投喂，事情在朝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她脑回路有点长，对于这种无厘头的事有些捋不清。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她一向懒得去细想，注意力又放到了手里冒着香气的煎饼果子上。
　　颜昱把纸巾扔进铁桶里，打开透明盒子抽了张创可贴出来，撕开一边，对着林菀的伤口贴上，扯住另一侧纸撕开，贴好。
　　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很平常的桃粉色羽绒服，看不出是哪所学校的，问：“你们这里的学生，不用穿校服吗？”
　　“校服是学校有活动的时候才要求穿的。”林菀看着手里的煎饼，想着再过一会儿里头的脆饼该放软了，好想咬一口。
　　“饼好了。”卖饼的大叔把另一个做好的饼递了过来。
　　颜昱侧了一下脸：“替我拿着。”
　　“哦。”林菀很顺从的把饼接了过去。
　　颜昱一手抓着她的书包带子，把她往摊子边拎开了些，两人走到墙边站定。
　　低着头又抽了张纸巾和创可贴出来，把纸巾和装着创可贴的透明收纳盒重新塞回林菀的书包侧边口袋。
　　掀了眼皮看她：“刘海，撩起来。”
　　林菀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有些困惑，不过还是乖乖抬手把刘海撩了起来，仰头看他。
　　像只听话的小狗。
　　“真乖。”颜昱忍不住想夸她。
　　用纸巾把她额头上伤口边的血仔细的擦净了，把另一个创可贴撕开，动作很轻的贴在她额头的伤口处。
　　林菀缩了下脖子：“疼。”
　　颜昱把沾了血的纸巾和创可贴上撕下的纸塞进了牛仔裤口袋，取走她手里的一袋煎饼果子，低头问她：“你哪个学校的？”
　　林菀都快泪奔了……完了完了完了，不良少年盯上我了，以后得绕路上学了。
　　“我……”林菀微低着头把刘海理顺了。
　　留了个心眼，犹豫了一下，朝自己学校的反方向指了指：“林楠高中。”
　　颜昱扯开裹着煎饼的塑料袋，转身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林菀一眼，手里抓着的煎饼朝她晃了晃：“林菀，有缘再见。”
　　没有缘的，江湖不见……林菀在他转身后麻溜的跑回自行车边，开锁、踢脚撑、跨坐上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林菀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动作能迅速成这样。
　　刚要往前骑，看了眼前头迈着大长腿边吃着煎饼边晃悠悠走着的不良少年，咬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绕远路了。
　　车头一转，钻过窄巷，绕到另一条路上。
　　林菀吭哧吭哧骑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小路太颠，林菀一边吃着煎饼果子，一边被颠的有些消化不良。
　　这煎饼果子是用不良少年抢来的钱买的，林菀觉得良心有些不安，不安的同时又觉得这煎饼果子是无辜的，所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想想以后都要绕路走，吃不了这么好吃的煎饼果子了，不禁又有些悲从中来。
　　才活了短短十六年的人生，就已经有这么多不得了的烦恼了呢！
　　林菀把煎饼果子吃完了，手一挥，把塑料袋随手扔向了田间，扭头看卷进风里的塑料袋，塑料袋鼓着气在半空中一阵狂舞，被树枝给勾住了。
　　不知怎的就想起不良少年仔细收拾垃圾的举动，林菀真心实意的觉得他还真是个活得很细致的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林菀舔了舔嘴角，吃完人家的煎饼扭头就把人家的名字给忘了。
　　不管了，反正以后也江湖不见了。
　　林菀拉开袖子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七点二十八分，快迟到了。用力蹬着自行车脚蹬把车骑得飞快，有那么一瞬间林菀觉得自己在快把她颠死的小路上骑出了一种生死时速的感觉。
　　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已经关上了，校门口值班的两个老师拿着考勤本正往里走，门口的门卫抓着保温杯在大门口来回踱着步。
　　“我……我还没进去！”林菀抓着车把紧急刹车，在闭合的学校大门外把自行车停住，朝里头的门卫大叔可怜兮兮的讨饶：“叔叔，我真不是故意迟到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以后保证不会了。”
　　“你这小丫头胆子真大，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啊。”门卫朝值班室看了一眼，那两个值班的老师已经进了屋。
　　把大门打开，门卫悄悄给她放水：“你动作快点，千万别被发现了，不然第一天就要被记名了。”
　　“谢谢叔叔。”林菀一脸感激的小声道谢，推着自行车闪身进了校园。
　　匆忙把车停进车棚，以最快的速度把车锁好，抬手看时间，已经迟到了有七分钟了，林菀撒开腿朝教室方向一路狂奔。
　　“报告！”
　　冲到教室门口，林菀喘着粗气一把扶住了门框，一眼撞向讲台边站着的黑衣少年。
　　少年逆光而立，身型挺拔，一身黑色装束，大兜帽的羽绒服设计简约又时尚。
　　林菀微微一怔，觉得这身装扮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黑衣少年把脸转向门口，光线斜切，琉璃般清亮的眼睛像是闪了光。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林菀时，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捕到猎物的猎手一般，眼中一下有了神采。
　　勾着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盯着自己的小胖爪爪陷入深思：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深刻的道理，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不然很可能会被……吃！干！抹！净！QAQ
　　昱哥：呵……小骗子！
　　*
　　谢谢“911”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吸收了养分的作者感觉自己马上要开花啦～
　　谢谢“唐轩离”小可爱的地雷，超幸福～


第四章 
　　少年站在光里，周身轮廓被透窗而入的光线削去了棱角，朦朦胧胧，正偏着头看她。
　　阳光跃过少年的肩头，投射到林菀的眼睛里，她眯了一下眼怔住了，转而有些心虚的把头低了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林菀啊。”班主任吴老师又喊了她一声。
　　“嗯？”林菀茫然抬眼看过去，撞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眸，又一瞬把头低下去了。
　　“回座位去吧。”吴老师朝讲台底下扬了扬手，犯了嘀咕：“这孩子怎么心不在焉的？”
　　“谢谢吴老师。”林菀朝讲台方向弯了下腰，擦过少年身侧，低着头快步朝自己座位走。
　　恍恍惚惚回了座，恍恍惚惚看着吴老师在介绍新同学。
　　她进教室前漏了前半段，吴老师具体讲了什么也没仔细听，看周围同学激动起哄的反应，倒像是班里来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菀菀！”曹雯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到她背上，内力深厚，差点把她拍吐血。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啊？”曹雯问她。
　　这一下倒是把她彻底拍清醒了。
　　林菀反手搓了搓后背：“这个事就说来话长了。”
　　“哦。”曹雯很敷衍的应了一声，又笑眯眯捧着脸看讲台边站着的新同学了。
　　林菀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了课桌上，她对不良少年撒了谎，当场拆穿也就算了，还要跟不良少年同一屋檐下，成为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
　　大写加粗的完！蛋！了！
　　林菀为自己悲惨人生内心哀嚎的时候，她的同桌，从幼儿园就相识的死党曹雯，正一边一个劲的猛夸新同学长得真帅，一边跟着同学们拍着桌子起哄。
　　“雯雯，你听我说，好看的皮囊都是假象，千万别被骗了。”林菀一把抓住曹雯的手，一脸挽救失足少女的沉痛表情。
　　曹雯一脸错愕的看向她，与她深沉对视两秒后扯了个大大的笑脸：“没关系，颜值就是正义！”
　　颜控少女，智商为负。by林菀
　　林菀看了一眼周围都像着了魔似的同班女生，觉得像自己这种理智沉稳的少女真的是宝藏一样发光的存在呢！想想还有些小骄傲，想叉会儿腰。
　　她的视线转向讲台，讲台边站着的少年正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眉眼微垂，侧脸线条被光镀得柔和。
　　如果没看到少年打架抢钱那段，这样的颜值、身高、身材比例……简直无可挑剔。
　　林菀双手捧住脸揉了揉，算了，还是别骄傲了，脸疼。
　　少年的视线收了回来，垂了一下眼，转向正饱含激情说着话的班主任。
　　“老师。”少年打断了班主任的话：“我可以回座位了吗？”
　　神色语气皆是淡淡的，可林菀仍能隐约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
　　被打断话的班主任“啊”了一声：“颜昱你个子高，就……”
　　班主任的目光在讲台下巡睃了一圈，朝第二组最后一排的空座处指了指：“坐那个位吧。”
　　原来少年的名字叫颜昱啊，林菀看了眼黑板上笔画端正的名字。
　　“谢谢老师。”颜昱朝空位处走去。
　　林菀个子娇小，坐在第三组第一排，正捧着脸仰头看他。
　　颜昱路过林菀座位步子一滞，指尖搭在她桌边轻轻叩了叩，她又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把视线移开了。
　　有趣……颜昱弯了唇。
　　曹雯贼兮兮的朝后头落座的颜昱处瞄了一眼，把下巴搁到了林菀肩头，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的问她：“菀菀，你是不是认识新来的那个帅哥啊？”
　　“不……不认识。”林菀心虚的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呃？你这额头怎么了？”曹雯这才瞥见她贴着创可贴的额头。
　　“摔的。”林菀把刘海又拨了拨，转头看她：“雯雯，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你是没来得及写完吗？”曹雯把作业本从书包里抽了出来，很豪气的拍到她面前，飞快瞥了一眼在过道边说着开学感言边来回走着的班主任：“给你抄啊，动作快，我给你打掩护。”
　　林菀把她的作业本推了回去：“不用，我写完了。”
　　“你的拖延症痊愈了？”曹雯笑着调侃。
　　“赶的急，大多是蒙的。”林菀老实交代，拉开书包拉链把手伸了进去：“有几道题我瞎写的，你帮我看一下。”
　　抽出作业本的同时，带出的一团零钱滚到了地上，硬币落地的脆响声吸引了周围同学的目光。
　　班主任回头朝林菀看了一眼，又继续之前说着的关于新学期展望的话题。
　　“钱？”林菀一手抓着作业本，低头看掉在脚边的零钱。
　　“你是不是傻？”曹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无奈的伏低了身子替她捡钱：“总这么毛毛躁躁的，小心嫁不出去。”
　　林菀扭头朝最后一排坐着的颜昱看了过去，他正弯着唇看她，见她回头，举起右手朝她晃了晃。
　　林菀的脑袋歪了歪，一脸的不解。
　　一节课上完，语文课代表在收寒假作业，班上热闹的很，一个寒假没见，彼此间又多了很多新话题。
　　颜昱身边围了一圈同学，七嘴八舌的问了他好些问题，起先他还能耐着性子回一两句，之后便觉得烦了，不太想吱声。
　　他朝林菀坐着的方向看过去，林菀正抱着瓶牛奶和同桌在聊天。
　　颜昱站起身，拨开面前挡住自己的两位热情的同学，朝林菀走过去。他一走，身后聚着的同学便作群鸟散了。
　　颜昱走到林菀身后站定，正巧听见她一本正经的在问同桌：“雯雯，你说，会抢钱的不良少年为什么会把抢到的钱还回去啊？是不是在打什么其他歪主意？”
　　“不良少年？”颜昱一把抓住她衣服后面的帽子提起来晃了晃。
　　这声音……林菀缩了一下脖子，抬头看向他。
　　颜昱一手撑在桌边，一脸“你得罪了我”的表情，勾着嘴角明知故问：“同学，我挺好奇，你说的不良少年是谁啊？”
　　人后不说人，入夜不说鬼，说啥来啥……林菀为自己默哀了两秒钟，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喝口牛奶压压惊。
　　曹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瞅瞅颜昱，又瞅瞅林菀。
　　悄悄拽了拽林菀的衣角：“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猫腻？”
　　猫腻？没有的。可能是被她知道了小秘密在威胁她，毕竟全班可能只有她见过新同学抢钱的样子。
　　莫非是新同学想放下屠刀重新做人，不想被人知道过去？
　　林菀内心戏非常足的给自己脑补着。
　　“你跟我出来一下。”颜昱揪着她的帽子又拽了拽。
　　“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菀被拽的晃晃悠悠，仰头一脸诚恳的看向颜昱，没头没脑的冒了这么一句话。
　　“小卖部。”颜昱总算松开了她的帽子，朝门口方向抬了抬下巴：“带路。”
　　“去吧去吧，新同学不认识路。”曹雯一脸热情的推了林菀一把。
　　交友不慎，林菀深感痛心。
　　把牛奶放到桌上，一脸悲壮的起身带路。
　　曹雯看着两人出去的身影，捧着脸乐呵。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颜昱腿长，步子迈得大，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跑着跟上他的林菀。
　　“林楠高中？”颜昱把手揣进口袋，摸到早上塞进口袋的纸巾和创可贴上撕下的纸片，掏出来看了一眼，走去垃圾桶边扔进去。
　　折回来，边走边侧头看林菀：“为什么要说谎？”
　　林菀小跑着与他并行，额前的刘海被风吹成了竖起的天线。
　　“对不起。”
　　本想找个借口，林菀看了眼冷着脸的颜昱，很怂的选择一秒认错。
　　颜昱没说话，转头看着前方，步子迈得更大了。
　　“右转。”林菀气喘吁吁的追上去给走过头的颜昱指路，他又折了回来。
　　小卖部里挤了不少人，颜昱在门外站定，一手指了指林菀站着的那块地：“老实呆这儿等我。”
　　“哦。”林菀眨巴着大眼睛老实巴交的应了一声。
　　颜昱在小卖部的架子上拿了一瓶可乐，一边走一边来回晃着可乐瓶，又在架子周围晃了两圈，没什么特别想买的。
　　走去收银台看了一眼收银台上插着的一排波板糖，抽了一根出来：“结账。”
　　付完钱，把波板糖揣口袋里，又把可乐晃了两下，这才往外走。
　　林菀还乖乖站在原地，半步都没挪开，颜昱看着她，心情莫名的好。
　　“哎！”颜昱把手里的可乐朝林菀递了过去，弯了一下唇：“拧开。”
　　林菀不明所以的把可乐接了过去，一脸迷茫的看着颜昱。
　　颜昱往后退开了些，斜斜的靠在墙边，朝她伸了伸手，示意她把瓶子打开。
　　林菀“哦”了一声，抓紧了瓶盖牟足了劲拧盖子，尝试了两次，没能拧开，抬眼一脸无辜的看向颜昱。
　　颜昱没动，还是保持着斜靠在墙边的姿势眯着眼看她，见她看过来，两手交叠着很不走心的鼓了鼓掌：“加油。”
　　林菀放弃挣扎，再次抓紧了瓶盖，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拧着瓶盖。
　　“噗呲”一声，瓶盖终于拧开了，林菀刚要松口气，就被随之喷涌而出的可乐溅了一脸，下意识把可乐瓶拿开了些，身前的衣服跟着遭了殃。
　　可乐顺着她的刘海滴答滴答往下淌，一身可乐味，狼狈不堪。
　　安静倚在墙边的颜昱瞬间爆发出一阵嚣张又愉悦的笑声。
　　林菀拎着可乐瓶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瘪着嘴都想哭了。
　　颜昱笑着朝她走了过去，抽走她手里的可乐，弯腰朝她挑了一下眉：“惩罚，我讨厌别人对我说谎。”
　　林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阳光揉进她的大眼睛里，碎晶一般。
　　颜昱把波板糖掏了出来，用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敛了笑假装凶她：“你敢哭一个试试？”
　　林菀瞪大了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超小声的回了句：“不敢。”
　　颜昱勾着唇笑了，拉过她的小肉手，把波板糖塞进了她的手心：“很乖，给你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奶凶奶凶的菀菀：小胖手打你哦！QAQ（只敢心里凶一下）
　　*
　　谢谢“沈言年”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小可爱们都比糖还甜呐*^o^*


第五章 
　　林菀抓着波板糖垂头丧气的回了教室，拉开椅子坐下。
　　曹雯看了眼勾着笑心满意足往后走的颜昱，拍了拍林菀的肩：“菀菀，你俩……”
　　林菀转头看她，曹雯话说一半愣住了。
　　“哎呀妈呀，你这是肿么了？”
　　林菀一头一脸的可乐把曹雯惊的一口诡异的塑普都给吓出来了。
　　“没什么。”林菀从桌肚里掏了纸巾出来，低头擦脸。
　　曹雯回头看向正喝着可乐的颜昱，面上渐渐浮起了怒色，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回头指着颜昱的方向大声质问他：“新来的！你是不是欺负我家菀菀了？”
　　颜昱瞥了曹雯一眼，懒得搭理，慢条斯理的把可乐盖子拧上，可乐塞进桌肚里，掏出手机低着头把玩。
　　正用纸巾擦脸的林菀不想连累曹雯，抓着她的胳膊往下拽：“雯雯，你冷静一点，真没什么事。”
　　曹雯被拉回了座位：“你还骗我，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太过分了！”
　　“新来的，我告诉你！菀菀是我罩着的！你别想欺负她！”曹雯挥舞着胳膊朝颜昱那边嚷嚷着。
　　后者像是聋了，眼皮都没掀一下。
　　林菀扑腾着把曹雯又按回了座位。
　　曹雯的竹马小跟班，颜昱那个一直闷声不响看漫画的同桌孙涛，见着曹雯那么激动，也跟着拍了桌子，一手指着他：“新来的！你很嚣张啊！”
　　颜昱斜睨了他一眼。
　　“手指收回去。”
　　孙涛指着他的手指曲了一下，又伸直了：“我就不……哎呀……”
　　狠话还没来得及放，之后就剩他鬼哭狼嚎的声音了。
　　班上同学的视线皆聚了过去，曹雯也不用林菀拉了，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咽了咽口水。
　　颜昱一手抓住了孙涛的手指往后一掰，关节错位，“咔哒”一声。
　　这个力道他把握住了分寸，不至于掰折了，但也着实会让对方吃点苦头。
　　“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颜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低头继续把玩手机。
　　孙涛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弯了一下，还能动。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脸上有点挂不住。
　　“颜昱是吧，我……”
　　“奉陪。”颜昱把手机塞进口袋，不冷不热的打断了他的话。
　　“……”孙涛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修补一下自己碎成渣渣的面子了。
　　班主任踏着上课铃声恰巧进了教室，招呼着后排的男生都出去搬书，很合时宜的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孙涛憋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放你一马！”
　　颜昱站起身，猛的踢了一下身后的椅子，低着头把袖子往上拉开半截。
　　孙涛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搬书。”
　　教室后排的男生乌泱泱涌出教室去领书了。
　　曹雯看着他们都出去了，才小声问林菀：“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叫颜昱的，是不是欺负你了？”
　　“雯雯，你可别得罪他。”林菀也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门的方向：“他是不良少年，我们这种乖学生是惹不起的。”
　　说的特别认真，曹雯信了。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老师？”曹雯给她出主意。
　　“老师也不能一直盯着他呀，惹不起咱们就多躲着点。”林菀又一脸严肃的劝她：“你可别再替我出头了，小心也被盯上。”
　　曹雯闷着头想了想：“那我也不会让你被白白欺负了的，我没那么不仗义。”
　　林菀顿时觉得非常感动，把桌肚里的波板糖拿了出来，递给了她：“给你吃。”
　　一摞书扔到了她桌上，颜昱一手搭在书页上，盯着她咳了一声，又转身出去了。
　　曹雯刚要去接那根波板糖，林菀又迅速把糖塞回了桌肚。
　　手悬在半空的曹雯嘴角抽了抽。
　　“这个糖是颜昱给我的，他刚刚那个眼神好吓人，我不敢把糖给你了。”林菀解释道。
　　“这糖是他给你的？”曹雯有些迷茫：“他为什么要给你买糖吃？”
　　林菀也跟着有些迷茫：“不知道……大概是良心发现什么的吧？”
　　“等等……”曹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吧？”林菀有些不确定：“我吃了一个他给我买的煎饼果子，这样算不算认识了？”
　　“他为什么要给你买煎饼果子？”曹雯的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
　　林菀原想说是赔给她的，可现在又一想，撞到她的不是颜昱，那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买煎饼果子呢？有点想不通。
　　又是一脸迷茫的回道：“不知道。”
　　曹雯捂了一下嘴，乐了：“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林菀缩了缩脖子，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雯雯！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又一摞书扔到了她的桌上，颜昱用指尖敲了敲她的脑袋：“糖呢？”
　　林菀仰头看他，把糖从桌肚摸了出来，两只手举着，给他展示了一下。
　　颜昱“嗯”了一声：“晚上让我搭个便车。”
　　“我骑车不会带人，后座有人会翻车。”林菀老实回话。
　　“没关系，我带你。”颜昱朝波板糖指了指：“你坐后头吃糖。”
　　“哦。”林菀应了一声。
　　颜昱又转身出去搬书了。
　　曹雯伸手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我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别瞎说。”林菀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瘪着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
　　孙涛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喂”了一声。把两个正说着悄悄话的少女都吓了一跳，曹雯随手抓起一本书，朝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啊你！”曹雯训他。
　　“我的错我的错……”孙涛乖乖投降，没脸没皮的朝她笑。
　　曹雯把书放回原位，码整齐：“颜昱那事你别瞎掺和了啊，人家小两口的私事。”
　　林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矢口否认：“你别听雯雯瞎说。”
　　“不是……”孙涛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奈的看着曹雯：“我那是因为看是你的事我才管的，敢情都是误会啊？”
　　“替我出头怎么了？不是你应尽的责任吗？”曹雯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后悔了？”
　　“怎么会啊，我的姑奶奶。”孙涛甩了甩手：“就是差点搭上一根手指，风险太大了，下次看准了再发飙啊。”
　　曹雯朝他挥了挥手：“搬你的书去。”
　　“好嘞，姑奶奶。”孙涛一溜小跑出去了。
　　“你把孙涛训的可真听话。”林菀看着孙涛离开的方向，由衷感叹。
　　“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就喜欢我呢。”曹雯特显摆的甩了甩头发：“毕竟姐们儿我的人格魅力耀眼到闪瞎人。”
　　林菀被逗的一阵乐。
　　“不过你更厉害。”曹雯朝她咂了一下嘴：“颜昱可长的真不是一般的帅啊，超级无敌爆炸式羡慕。”
　　“你别老把我跟他扯一块儿。”林菀搓了搓胳膊：“我怕我晚上会做噩梦。”
　　话刚说完，脑门被颜昱伸来的右手手指弹了一下。
　　林菀吃痛的哀嚎了一声，捂住了脑门抬头看他。
　　“给你的噩梦加点料。”颜昱扯了扯嘴角，把手揣兜里，晃悠悠往教室后头走。
　　“看到没？”林菀抱着脑袋扭头看向曹雯：“他就是一直在这么欺负我，很惨的。”
　　“看到了！”曹雯非常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你俩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林菀欲哭无泪：“雯雯，我们的友情今天就交代在这里吧。”
　　曹雯冲她傻笑了一阵，被班主任叫过去发新书了。
　　许是熬了夜，林菀在开学第一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一晃就到放学时间了。
　　抓了书包背好，打着哈欠跟曹雯拉着手往教室外走，曹雯叽里呱啦嘴不带停的，在跟她聊昨晚八点档的妈妈剧。
　　孙涛后脚便跟了上来，替曹雯拿书包，很有兴致的听曹雯说着话。
　　林菀犯困，听得云里雾里的，配合着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听了点什么。
　　三人并行，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停车棚。
　　西沉的日头尚有些刺眼，光线折过教室后排被擦的晶亮的窗户玻璃，在林菀眼前闪了一下。
　　林菀眯了一下眼，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
　　“菀菀，我跟孙涛就先走了啊。”曹雯踢开自行车脚撑跨坐上去，脚在地上划拉了两下，把自行车倒退着从车棚移了出来：“明天记得带抹布。”
　　“抹布？”林菀满脸问号。
　　“我就知道你又神游四海了。”曹雯把车头扭了个方向：“今天班会的时候吴老师说明天自习课时间要大扫除，让我们都记得带抹布。”
　　她把自行车蹬了出去，回头又叮嘱了一声：“别忘了啊！”
　　“哦。”林菀这才记起班主任好像是有说过大扫除的事。
　　曹雯和林菀不同路，三人各道了声“明天见”，曹雯便和孙涛骑着自行车一起先走了。
　　林菀蹲在自行车边开锁，锁链擦着钢圈发出几声脆响。
　　一道黑影在她身后慢慢压了过来，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把她罩了进去。
　　林菀被笼在一片阴影中，抬眼间骤然发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背后笔直的戳了过来。
　　回头，仰起脸看向身后站着的少年。
　　颜昱站在夕阳里，霞光染红了他的耳朵尖，白净的脸上压出了一道粉色的印子，正拧着眉低头看她。
　　“我睡个觉你就开溜。”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否认三连：我不是，我不敢，你别瞎说。QAQ


第六章 
　　颜昱语有不悦，见她没反应，又朝她走近了一步，俯身看她。
　　地上小小一只缩成一团，像只乖顺的小狗。
　　“是要开溜吗？嗯？”
　　他缓声质问，长睫半闭成扇，眸光逼人。
　　林菀的视线撞了上去，这才想起颜昱约了自己放学要搭便车。
　　忙不迭从地上站了起来，冒冒失失的把脑袋磕在了颜昱的下巴上。
　　颜昱“呲”了一声，吃痛的一手捂住下巴退开半步。
　　林菀又跟弹簧一样瞬间弹回地上，抱着脑袋揉了揉。
　　蹲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往左边挪开了两步，与对面站着的人位置错开了，这才又站起了身。
　　“我不小心给忘了。”她抓着锁链的手垂了下来，很没底气的解释。
　　颜昱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抓过她手里拽着的锁链扔进车篮里，一手把住车头一手拎住车座，把自行车提拉了出来，调转了个头。
　　林菀左右挪着小碎步给他让道。
　　颜昱侧过脸，光影在他高挺鼻梁处划下一道分割线。
　　“糖呢？”他问。
　　“在的。”林菀把书包带子脱下一根，反手把书包抓到身前，拉开拉链把波板糖拿了出来。
　　想起自己把糖果递给曹雯时颜昱甩给自己的那个眼神，林菀立马抓着糖果朝他举了举，求生欲很强的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你看，我没给别人。”
　　颜昱垂了一下眼，压住眼底的笑。
　　指尖碰了碰林菀手里抓着的波板糖：“吃糖。”
　　林菀拿着糖的手缩了一下，低下头把糖纸撕开，透明的包装纸塞书包里。咬着波板糖把书包拉链拉上，书包甩后头背好。
　　“哎！”颜昱突然喊了一声。
　　林菀被突然的喊声惊的原地蹦了一下，叼着波棒糖仰起脸看他。
　　颜昱抓着手机，对着她“咔嚓”拍了张照。
　　林菀有些不明所以的呆立在原地。
　　颜昱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啧了一声：“你这傻气……都快溢出屏幕了。”
　　林菀把棒棒糖抓手上，踮着脚偷看他的手机屏幕。
　　她一点一点挪了过来，即将看到照片的时候，颜昱有些使坏的把屏幕一下按灭，顺手用手机敲了一下她的头：“上车。”
　　林菀两只手又抱住了头。
　　今天的脑袋真是多灾多难，脑壳子快裂了。
　　林菀非常惜命的护住脑袋，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日头西落，天有些暗沉，风切在脸上，冻的皮肤发麻。
　　林菀把围巾往上捞了捞，舔着甜丝丝的波板糖，歪着脑袋看正骑着自行车的颜昱。
　　颜昱脊背笔直，耳朵被风吹的发红。
　　林菀吃着他给的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其实人也没怎么坏，为什么要去抢钱呢？
　　两人一路无话，林菀手里的糖啃咬了约有三分之一，颜昱捏着刹车脚一撑，把车停住了。
　　“我去取车，你在这等我。”颜昱回头嘱咐了声。
　　林菀应了声“好”，从车后座跳下来，一手抓着糖，一手扶住了车把。
　　看着颜昱钻进了一个巷子，人一闪，就没影了。
　　林菀在原地啃着糖等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回去，可一想到第二天还会跟颜昱见面，又有些没胆。
　　在风里快冻成傻子的时候，颜昱回来了。
　　肩头背了一个黑色书包，蹬着一辆外形挺酷的山地车，他好像很偏爱黑色系的东西。
　　车头上挂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烤地瓜。
　　在林菀身边停了车，颜昱把地瓜匀出一个朝她递了过去：“给你。”
　　林菀嘴里正叼着他给的糖，视线落在他手里冒着热气的地瓜上。
　　她跟颜昱才相识第一天，从早上的煎饼果子，到正吃着的波板糖，再到现在的烤地瓜，这算起来，一天里净在莫名其妙的吃颜昱给的食物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怪不得今天一天都在心虚呢。林菀想着，总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不好。
　　摇了摇头，把地瓜推了回去：“我不吃，谢谢。”
　　“不用在意。”颜昱手一伸，把她正缩回去的手抓了回来，地瓜塞进她戴着小熊手套的小手里：“我只是喜欢给小动物投喂。”
　　“小……动物？”林菀暗自嘟囔了一句，品了品他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一言难尽。
　　颜昱把自己的那袋地瓜抓手上，将地瓜对半掰开，放嘴边吹了吹，热气腾起，呼的他面上一热。
　　咬了一口，又热乎又香甜，在冬季里来这么一口，总是满足的。
　　“走。”他朝车前抬了抬下巴，把自行车慢慢往前踩。
　　林菀把地瓜袋子挂车头，叼着棒棒糖踩着自行车跟了过去。
　　没敢与他并行，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
　　骑了一会儿，两人进了一个小弄堂，久不见日的窄小空间里净是刺鼻的霉味。
　　前头的颜昱突然一脚蹬着地，把车停住了，回头看向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林菀。
　　林菀车头歪歪扭扭了一阵，也急忙跟着停了车。
　　“为什么怕我？”他问。
　　语气淡淡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笔直的看向林菀。
　　这道目光锁在林菀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
　　光线幽暗，风挤在弄堂里，林菀凭空生出一丝扭不开身的错觉。
　　“说话。”颜昱耐着性子等她醒神。
　　林菀张了张嘴，又有些犹豫的抿了一下唇。
　　“觉得我是不良少年？”颜昱见她这副胆怯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为难她了。
　　低了一下头，嘴角生了几分笑：“还觉得我抢了钱，不是什么好人？”
　　会读心术？林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没敢接话。
　　“我想你是误会了，那个钱包，是我的。”颜昱抬眼看她：“其实，你真没必要怕我。”
　　林菀想起那个紫发的调色盘，的确，那个人的扮相看起来好像更像不良少年。
　　“那……那个人是？”
　　“被我揍的那个？”颜昱挑了下眉：“小偷。”
　　“哦。”林菀咬了一小块波板糖的边边，在嘴里含着：“原来是这样啊。”
　　颜昱扭头把视线转向前方，又把车骑了出去：“跟上。”
　　林菀扶住车把，跟了过去。他骑的很慢，像是特意在等着自己。
　　也不是不良少年，还给自己好吃的食物，林菀立时觉得颜昱除了有时候有些爱捉弄人之外，人还是蛮好的。
　　想了想，便把车子骑到了颜昱空出的右侧。
　　两人并行，颜昱又把车骑回了正常速度。
　　“你胆子一直都很小吗？”颜昱问。
　　林菀非常谦虚的表示：“还好。”
　　又骑了一阵，林菀渐渐觉得有些奇怪，扭头问他：“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颜昱淡淡扫了她一眼：“想多了，同路。”
　　林菀有些尴尬的“啊”了一声，叹了句：“真巧。”
　　“以后就一起上下学吧。”颜昱提议。
　　林菀嚼着最后的一点糖，刚要把糖棒扔出去，看了眼左手边的“细致少年”颜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少女也不能活得太糙，把糖果棒反手塞到了书包侧边袋里。
　　对于颜昱突然的提议也没细想，想着反正也是同路，随口应了声：“好。”
　　林菀在“阿芬小铺”门口捏了刹车，停住：“我到家了。”
　　颜昱跟着停了车，朝路口的小商店指了指：“这是你家？”
　　“嗯。”林菀点了点头，把车头转了方向：“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颜昱看了眼隔着一条小路的奶奶家，觉得跟这个冒着傻气的林菀还真是有缘。
　　来了这个小镇之后，除了开学前一天大伯带着他认了一下去学校的路，其余时间颜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打游戏，所以也没机会知道周围住了些什么人。
　　林菀从自行车上跨下来，刚要把车往家门口推，颜昱一手把住了她的车头。
　　“嗯？”林菀有些困惑的扭头看他。
　　“那里，我奶奶家。”颜昱朝奶奶家的方向指了指：“以后早上，在这里等我一起上学。”
　　“原来你就是颜奶奶家的那个小孙子啊？”林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还一直挺好奇。”
　　“好奇什么？”颜昱弯着唇问她。
　　林菀是挺好奇的，对于颜奶奶家的小孙子，不仅好奇长相，还好奇……
　　“你一个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会转学来我们这种小地方上学啊？”她终于有机会能当面问一下了。
　　颜昱原本勾着笑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脸上的表情让林菀一时有些看不懂。
　　不过这样的表情也只是一瞬，颜昱垂了一下眼，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嘴角又勾了一抹笑。
　　“你还真是很天真啊，别人说什么都会信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满是戏谑之意，林菀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在说什么。
　　“你猜一猜，今天早上……”颜昱一把拽住林菀背着的书包，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林菀冷不丁被揪了过去，握着车把的手没能抓牢，自行车一下摔翻在地。挂在车头的烤地瓜从塑料袋里滚了出来，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已没了热气。
　　林菀刚要挣扎，被颜昱另一只手抓牢了手腕。
　　他压了压身子，勾着唇把嘴凑到林菀耳边低语：“我跟地上躺着的那个，究竟，谁是不良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菀菀小胖友吓到炸毛！QAQ
　　自我感觉良好的昱哥：我跟我媳妇见面第一天就牵上了手，并且成功上了她的车。
　　单纯的吃瓜作者表示完全听不懂昱哥后半句话的意思0.0


第七章 
　　日头西沉，夜色骤降。
　　颜昱手一松，林菀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店门方向奔，掀了门帘闪身躲进店里。
　　门口挂着的风铃被破门而入的冷风带起，毫无规律的一通乱颤。急促的铃铛碰撞声里，林菀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极速跳动。
　　“菀菀？”正在整理货架的施芬被一惊一乍进门的林菀吓得手一哆嗦，抓着一瓶洗发水从货架边探了个头出来看她：“怎么了？”
　　“没……”林菀回头看向门外。
　　颜昱已经走了，她的自行车还歪歪扭扭倒在路边，邻居家的大黄嗅着烤地瓜的香味，颠儿啊颠儿的跑了过去，摇着尾巴低头嗅了嗅，一口叼住地瓜扭头就跑。
　　“没什么。”担心施芬看出异常会担心，林菀随口扯了个谎：“就……好像是看到有蛇。”
　　“傻丫头，这个天哪会有蛇啊，别怕，一定是看错了。”施芬在架子后头笑了笑，也没多想，继续整理货架。
　　林菀站在门口缓了口气，把书包卸了下来，放到收银台处，又把手套和围巾都摘了，这才走出去把自行车扶起，推回家门口，锁好。
　　站起身往路的那一边看了一眼，颜昱浅声说着的那句“究竟，谁是不良少年？”又在她耳边飘了过去。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颜昱眼神不善的时候，她见过，踩着地上那位“紫发调色盘”时的那股子狠戾，在遇到他之前，她是真没见过。
　　究竟谁是不良少年呢？
　　不过在猜出答案之前，林菀猛的想起自己刚刚那副落荒而逃抱头鼠窜的狼狈样子……一想到第二天还得跟颜昱见面，稍稍羞红了脸。
　　哎……我为什么那么怂？好丢人！
　　林菀自我嫌弃了一下，转身掀开门帘朝店里走。
　　“妈，晚上吃什么？我来帮忙摘菜吧。”
　　“你先写作业。”施芬从架子后头走了出来，左手拎了个很大的空纸箱，右手掌心在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妈妈去后头厨房做晚饭，你乖乖的，帮着顾店啊。”
　　“好啊。”林菀在收银台下头摸了个印着维.尼熊的陶瓷杯出来，走到厨房冲洗了一下，又折回店里，在饮水机下头接了杯水。
　　施芬把后厨的门关上了，防止油烟的味窜到店里熏着客人。
　　林菀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转身看到门口站了个人，一下呛住了，咳了两声，把杯子放到身后的饮水机上头。
　　颜昱走路怎么没声？跟鬼一样。
　　不免腹诽，但也只敢心里发发牢骚。
　　“你……买东西啊？”林菀挤了个笑。
　　“不。”颜昱扯了扯嘴角，逗她：“打劫。”
　　林菀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开玩笑，愣了两秒之后，很不合时宜的开始打嗝。
　　颜昱刚要往架子那边走，被她连续不断的打嗝声勾走了注意力，回头看她。
　　林菀还在傻乎乎看着他，他这么一看过去，林菀有些心虚的把视线转开了。
　　颜昱笑：“你是傻子吗？我说什么你都信。”
　　“没……没信。”林菀矢口否认。
　　厨房起锅了，热油炸开的声音在隔间响起，外头有犬吠声，一只狗才嚎了两声，便有一群狗跟着叫唤。
　　这般热闹的声音里，还夹着林菀一下又一下，想强行压住又压不住的打嗝声。
　　她有些恼，小肉手捏成拳在胸口捶了捶，鼓着腮帮子憋气，一秒破功，又开始打嗝了。
　　颜昱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阵，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抬手指了指放在饮水机上头的水杯：“用这个。”
　　林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水杯，又扭头看了看他。
　　“捏着鼻子猛灌水，能止住嗝。”颜昱把手揣兜里，低头看她：“亲测有效。”
　　林菀“哦”了一声，把杯子拿手上，刚要捏了鼻子喝水，又有些怀疑的抬眼看向站在对面正看着她的颜昱：“你不是又在骗我吧？”
　　颜昱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林菀将信将疑的又把杯子送到嘴边，转过身背对着他，犹豫了一下，捏着鼻子咕咚咕咚把一杯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水喝完，松开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林菀在原地静止了片刻，转头一脸惊喜的看向颜昱：“真的管用！”
　　颜昱突然笑了起来，边很是愉悦的笑着，边往货架处走，还不忘埋汰她一声：“傻子。”
　　林菀有些不服气的在他背后挥了挥拳。
　　颜昱转身问她：“盐和醋，在哪？”
　　正巧撞见她跟只螃蟹一样背着他在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样子在他转身后动作滞了一秒，又迅速收起了爪子，恢复成傻呵呵笑着的狗腿样。
　　“这排走到底，左手边。”林菀脸上堆着笑，手朝放着调料品的那个区域指了指：“盐和醋之类的调味品都在那一片。”
　　边正儿八经的给颜昱指路，边在祈祷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没被他发现。
　　颜昱“嗯”了一声，抿着笑走到货架中间去了。
　　林菀抚着胸口刚要缓口气，颜昱拿着一包盐和一瓶醋又走了出来，把东西朝收银台上一放，扭头看她：“林同学，结账。”
　　“哦。”林菀应了一声，走到收银台边把杯子放下，拿着盐扫码。
　　颜昱手肘撑在柜台上，指尖在玻璃柜面上轻叩了一下：“你手机呢？加个号。”
　　“我没手机，学校不许用手机。”林菀扯了个购物袋把盐和醋装进去：“十五。”
　　颜昱“啧”了一声：“真是好乖的学生。”
　　他故意挑了“乖”的尾音，低头从口袋摸了一叠钱出来，抽了一张二十递过去。
　　“规则定了，总是需要有人遵守的。”林菀接过钱，拉开抽屉抽了张五块钱塞进购物袋。
　　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的同时，想起自己今天莫名其妙吃了颜昱给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在收银台边抓了包草莓酱夹心棉花糖递给他：“给你吃。”
　　“你说这话的样子吧……”颜昱接过购物袋，也没跟她客气，大大方方夹走她手里的那包棉花糖，笑：“看起来倒也没那么傻了。”
　　“我本来就不傻。”林菀嘀咕了句。
　　“嗯。”颜昱扯开棉花糖包装袋转身往店外走：“你傻你说了算。”
　　掀开门帘出去，外头的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把衣领竖起，拉了拉链把脖子缩了进去。
　　门帘后头的风铃声脆脆的，颜昱捏了颗棉花糖塞嘴里，软软糯糯的糖在嘴里化开，舌尖一挑，尝到里头夹了点酸味的草莓酱。
　　回头隔着透明的门帘朝店里望一眼，林菀抱着书包正往书桌边走。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不用猜就知道又是赵淼，来了这里，也就赵淼还会给他打电话。
　　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指尖在后壳上摩了摩。
　　掏了出来，点了接听键搁在耳边往回走。
　　“卧槽！昱哥！你总算知道接电话了？我他妈还以为你死了呢！”赵淼略显惊讶的咆哮声从听筒那头钻了过来。
　　颜昱觉得自己耳膜快被震破了，把手机移开了些，叹了口气，又把手机移回耳边：“放心吧，就算你死，你哥我也死不了。”
　　“也是。”赵淼在那头笑着贫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看就昱哥这面相，一准是洪福齐天的命。”
　　颜昱笑着骂了声：“滚！”
　　“哎！昱哥！”赵淼非常认真的喊了他一声。
　　“干嘛？”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别问。”
　　成功把天聊死的颜昱走到了路口，四面八方的风朝他扑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角用力拽。
　　“那我还是想问。”赵淼默了默，又无比严肃了问了声：“昱哥，那里的妹子怎么样？”
　　颜昱没料到他酝酿了这么久，最后这么严肃的问了个这么不着调的问题，哑然失笑。
　　“我以为你这电话是特地来慰问一下我这发配边疆的可怜虫，敢情你这拐着弯的，重点在这呢？”
　　“可怜个屁！”赵淼啐了一声。
　　颜昱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自己都没想明白，怎么会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自己。
　　没接话，低着头穿过小路，在风里站了会儿。
　　月隐在云间，罩着灰黑色的轻纱漏出丝光亮。抬头一眼望过去，感觉夜空伏的很低，跟灯火辉煌的城市看到的天空有些不太一样。
　　“昱哥，你吧……”赵淼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样子：“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你真的很优秀，这个事儿你自己也知道吧？”
　　“承认我优秀，可把你委屈坏了吧？”
　　“可不是么，快委屈死了。”赵淼又叹了口气，真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让我一个学渣，去安慰你一个学霸，你的良心过得去么？”
　　颜昱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还挺过得去的。”
　　赵淼被他一句话堵的有点想给他来一拳，想了想，又说：“昱哥，其实你也不是一天两天没人管你了，你不也照样好好的？”
　　颜昱“呵”了一声：“我谢谢你提醒我没人管哦。”
　　“不客气……哎，不是，我的意思是……”赵淼清了清嗓子：“你的优秀其实跟别人没多大关系，那都是因为你自己要强。”
　　“你这安慰人的方式也是挺……”颜昱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顿了顿：“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夜出来跑腿，昱哥好兴致～*^o^*


第八章 
　　晨起，鸡鸣声、犬吠声不绝于耳。
　　林菀昨晚早早的爬上了床，休息好了今天精神状态还不错。
　　一想起昨儿个这饱经摧残的脑袋，林菀很是怜惜的摸了摸脑门，决定要好好爱护一下。
　　从衣柜里翻了个灰色兔耳帽出来，戴上，把帽子两边往下拉了拉，将耳朵尖罩进去。对着镜子摸了摸帽子上两个毛茸茸很可爱的兔耳朵，林菀很是满足的眯了眼睛，真暖和。
　　施芬早上蒸了一笼手工包的豆沙馅包子，林菀嗅着香气去厨房看了好几趟，好不容易等到包子熟透了，一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学校了。
　　从货架上随手抓了盒牛奶塞书包里，又在收银台扯了个袋子。
　　林菀抓着袋子走去厨房打开蒸笼，白胖的包子在蒸腾的热气里冒着扑鼻的香气，从蒸笼里抓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出来，迅速扔进袋子里，被烫到的手指缩回去吹了吹，发烫的指尖捏住露出帽子的耳垂搓了搓。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林菀把书包背上，拎着包子一边与施芬道别一边掀了门帘往外走。
　　没走几步，一抬眼，正巧撞见跨坐在自行车上把玩手机的颜昱偏过头朝她看了过来。
　　颜昱依旧是一身黑色装扮，见她从屋里走了出来，露在口罩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极淡的笑了一下。
　　林菀迈出的步子调了个头，又掀了门帘进屋。
　　颜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登时有些无语。
　　靠！就算是昨天捉弄了她，也不至于见了自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看一眼就逃吧？
　　亏的他一早还琢磨着不能让那个傻子在风里冻得更傻，一大早便出了门搁这等着了，等的快结冰了，结果等来这么个小没良心。
　　白痴！智障！
　　颜昱暗骂了两声，却也有点不理解这是在骂那个折回去的傻子？还是在骂自己？
　　心里蹭的蹿起一团火，却也不好发作，捏紧了车把，蹬了自行车扭头就走。
　　林菀掀开门帘出来，手上多了一袋包子，一出门就见颜昱跟阵风似的把车骑了出去，没能反应过来，他车头一转，没影了。
　　施芬的厨艺很好，豆沙包做的皮薄馅足，里面还会加一些桂花干，刚出炉的豆沙包尤为好吃，软软糯糯，裹着桂花的香气，在寒冬的早上，这豆沙包可以说是林菀的心头好了。
　　林菀是打算让颜昱也尝尝鲜的，这才又折了回去。
　　也不知道颜昱这突然是怎么了，不过包子还是得趁热才好吃。
　　林菀这么想着，急匆匆把两袋包子放进车篮里，开了锁，把自行车掉了个头，蹬着自行车一路追了过去。
　　自行车转了个弯，林菀远远的瞥见前头的那个黑影，盯着那个背影使劲踩着自行车脚蹬。
　　颜昱骑得好快，林菀把自行车蹬的都快起飞了，仍是被甩远了一大截。
　　围巾被侧面刮来的风吹的从肩头滑了下来，风刺的脸疼，林菀随意把围巾往肩膀上搭了一下。
　　“颜昱！你等一下！”林菀戴着手套的手半握成拳，拢在嘴边，对着前头那个背影喊着。
　　娇软稚嫩的声音招来不少讶异的目光，她看一圈周围过往行人的反应，微微缩了下脖子老实闭上嘴，羞的脸颊泛红。
　　颜昱略偏了一下头，脚上动作滞了一秒，又猛的踩实了，加快了车速。
　　车拐进窄小的弄堂，又没了影。
　　林菀有些不解的歪了歪脑袋，颜昱刚刚那一瞬的反应，好像是听见了呀？怎么骑得更快了？
　　腿蹬的发软，她看了眼前头车篮里的两袋包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追了，自己吃！
　　林菀放缓了车速压低身子把手往车头的篮子里伸，抓了一袋包子出来，用嘴把塑料袋拱开了些，很香，对着包子满足的咬了一大口。
　　虽然有点凉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慢悠悠骑着自行车，骑到弄堂口拨了两下车铃，这才转过去。
　　车头一转，迎面撞见在弄堂里等着她的颜昱，林菀刚要咽下的包子堵在嗓子眼里有些不上不下，噎着了。
　　颜昱跨坐在自行车上，一脚蹬着地，车头笔直的对着林菀的方向，截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又折回来了？
　　林菀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捏住刹车把车停住了，用力咽了一下，把堵在嗓子眼里的一口包子强行咽了下去。
　　颜昱拽下口罩，有些轻佻的眯着眼朝她吹了声口哨。
　　“过来。”他朝林菀招了招手。
　　林菀隐约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她莫名有些心虚，回头看了看，也没别的路可以绕着走，就算现在溜了，在学校还得碰面。
　　林菀在原地迟疑了片刻，脚下划拉了两下，把自行车朝颜昱那头移了过去。
　　“什么事？”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颜昱，声音又软又怯。
　　颜昱手伸向她头顶，她要躲，颜昱略一低头：“别、动。”
　　命令的口吻。
　　林菀真不敢动了，颜昱拧着眉，此刻看着有点凶。
　　颜昱的指尖捏住了她帽子上的兔耳朵，往上一提。
　　藏在帽子下面黑软的头发软趴趴的贴着她的脑门，被毛线擦过，静电下瞬间爆开的碎发迎风舞动，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
　　“为什么逃跑？”他低头，浅声质问。
　　帽子悬在头顶上，林菀抬头看了眼被他抓走的帽子，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颜昱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她头顶很不友好的抓了抓，把她的头发抓得更乱了些。
　　林菀黑亮的眼珠盯着他，似有所悟的眨了眨眼，恍恍惚惚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了，软软的“啊～”了一声。
　　把车篮里另一袋包子拎了出来，朝颜昱递了过去：“我是回去给你拿包子的，我妈妈亲手包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吃！”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非常”，之后又有些可惜的咂了一下嘴：“就是有些凉了，刚出炉的更好吃。”
　　“是吗？”颜昱拉长了尾音，声音里裹了丝愉悦。
　　林菀抬眼看他，他的眉眼舒展开了，正看她手里的包子。
　　“我妈妈有在里面放桂花干，比外头卖的好吃。”像是怕他不信，林菀再一次强调了好吃。
　　颜昱弯了弯唇，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把手里的帽子抖了抖，偏头咳了一声，再次看向她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空着的左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给你顺顺毛。”
　　“……”这话听着怪怪的。
　　把手里的帽子重新扣在林菀头上，往下压了压，指尖抵着帽子上的兔耳朵戳了一下：“你这帽子，挺可爱的。”
　　在夸她的帽子，林菀把帽子往下抓了抓，礼貌回应了声：“谢谢。”
　　颜昱抓住她手里的那袋包子，把她拎着包子的那只的手顺手包进了掌心，有些使坏的捏了捏，戴着手套的手捏着没那么有手感。
　　撇着嘴角松了手，垂眼看她：“夸帽子，不是你。”
　　林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解释一下，愣了愣：“我是替帽子道谢。”
　　颜昱没再说什么，调转了车头，慢悠悠往前骑，回头看了林菀一眼，示意她跟上。
　　林菀的脚在地上划拉了两下，车头歪歪扭扭了一阵，跟了过去。
　　穿过窄小的弄堂，颜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菀正抓着包子咬，一眼撞上颜昱的目光，用力蹬了两下，骑到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出的内侧，与他并行。
　　颜昱这才把包子送到嘴边，用牙咬住袋子一侧，手指按住袋子侧沿，低头咬了一口。
　　“好吃吗？”林菀嘴里塞着包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藏食的仓鼠，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盛满了期待。
　　颜昱偏过头看她，豆沙在嘴里化开，甜度刚好，齿间有桂花的清香。
　　“嗯。”他勾着嘴角笑了笑：“挺好吃的。”
　　朝阳柔和，光晕揉进他漂亮的眼睛里，颜昱微笑的样子看着很温柔。
　　林菀又想起他昨天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有些好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时候看着有一点坏，又好像也没多坏，很神奇。
　　两人吃着包子骑了一路，颜昱吃东西速度挺快，几口就吃完了一个包子，两个包子吃完，瞥一眼还在啃包子的林菀，她手里的第二个包子才刚咬了一小半。
　　车骑到了学校大门口，经过垃圾桶，颜昱偏转车头把手里的塑料袋塞了进去。
　　拐进学校大门，两人捏着刹车小心避开步行的同学，减速骑到车棚，一前一后把车停了进去。
　　颜昱把车锁好了，把钥匙扣套在食指上，甩着钥匙斜靠在铁杆处看动作慢吞吞的林菀锁车。
　　林菀一手抓着还没吃完的包子，蹲在地上，一手抓着锁链，有些笨拙的把锁链套在车轮上，绕了个圈。
　　帽子上的兔耳朵被风吹的摇摇摆摆，搭在肩头的围巾从肩头滑了下来，一小截白嫩的脖子露了出来，温和的光线洒在柔软白皙的皮肤上。
　　颜昱盯着白嫩嫩的一小截，手上动作一下滞住，视线一时有些移不开。
　　林菀把车锁好了，站起身把钥匙塞进口袋。
　　抓着包子的手被人从后头抓住了手腕，用力往后上方提了一下。
　　林菀一脸迷茫的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正抓着她手腕的颜昱，又看了看手里没了包子的塑料袋。
　　“没吃饱。”颜昱嚼着包子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正经解释中：这包子皮太薄，面粉太少吧，就不容易……嗝（打了个饱嗝）
　　菀菀目光呆滞……QAQ
　　昱哥（盯）：人与人之间要少一些猜忌，这个世界才会更美好。
　　菀菀：虽然道理我都懂，不过……能不能麻烦先把您老人家的爪子松开？


第九章 
　　林菀慢半拍的“哦”了一声，把垂下的围巾重新搭回肩上。
　　正长身体的男生饭量大，她一时没考虑到这一点。
　　手腕从他掌心挣开，想了想，边走边仰头看他：“那我明天给你带三个，够吃吗？”
　　“嗯。”
　　颜昱把她手里的塑料袋抽走，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
　　林菀反手拍了拍背着的书包：“我这还有瓶牛奶，喝吗？”
　　是在担心他没吃饱，真是单纯的很傻。
　　颜昱看了她一眼，为自己刚刚忽起的坏心眼感到脸红。
　　“不喝。”他回。
　　“菀菀！”曹雯不知道从哪突然冒了出来，一手勾住林菀的脖子，使劲晃了两下：“早啊！”
　　林菀扯了扯被勒住脖子的那只胳膊，笑着回了声：“早呀。”
　　曹雯扭头看了眼颜昱，颜昱正低着头摘兜在下巴上的口罩。
　　“哎！新同学。”她拍了一下颜昱的背：“昨天是误会，不好意思啊。”
　　“颜昱。”颜昱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把口罩塞进口袋：“我有名字。”
　　“颜昱同学。”孙涛从另一侧闪了过来，脸上堆满笑：“昨天我也是一时冲动，别往心里去啊。”
　　颜昱一手勾着书包带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我叫孙涛。”孙涛朝曹雯那头抬了抬手：“曹雯。”
　　颜昱叹了口气：“嗯。”
　　一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路说着话，颜昱几乎没怎么开口，安安静静低着头走在最边上的位置。
　　沿途的教室窗户里偶有一两个女生露出头来，偷偷朝颜昱脸上扫两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打闹闹。
　　少女的心事啊，都写在眼睛里了。
　　进了教室，已经有一大半的同学落了座，读书声和闲话声交织在一起，挺热闹。
　　林菀和曹雯牵着手蹦蹦跳跳走在前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曹雯揉了揉肚子，不知说了什么，林菀把书包甩桌上，拉开拉链把牛奶拿了出来，塞进了曹雯的手里。
　　颜昱走到自己的座位处拉开椅子坐下。
　　从桌肚里抽了本英语书出来，翻开，又从书包里抓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拔了笔帽，把笔和本子暂搁在书页上。
　　书包塞进桌肚，侧头看了眼一脸专注的孙涛。
　　孙涛早他一步拿出英语书，翻开的课本里塞着一本折了页的漫画书，正竖着课本趴在课桌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颜昱抓起桌上的笔，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视线转向课本，预习。
　　照着音标默念着新单词，时不时在空白的本子上写上几笔，默背的时候习惯性把笔夹在指间，笔的上端在书页上轻轻敲击着。
　　“哎！”把漫画书翻了一页的孙涛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你这字写的可真不错，练过？”
　　“没。”颜昱简短回了声，目不斜视，继续默写着刚背的几个单词。
　　孙涛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听曹雯说，你喜欢林菀？”
　　颜昱刚落下的笔因推力在本子上划了很长一道线，盯着蚯蚓一样的线愣了愣，压着脾气叹了口气，把这页撕了，揉成一团攥进掌心，转而有些好笑的看向孙涛：“谁？”
　　孙涛被这问题问的一下有些卡带，也不知道颜昱问的这个谁，是指谁说的？还是指喜欢谁？
　　孙涛还在琢磨要怎么回答，就见颜昱手一扬，把纸团稳稳投进教室角落放着的垃圾桶里。
　　“字，没练过。打架，有练过。”颜昱微侧着头，抓着笔在书页上敲了一下：“脾气，也不怎么好。”
　　“你这语气……挺个性啊！”孙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在以前学校，不会是校霸之类的存在吧？”
　　中二少年的想象力还挺丰富，颜昱哼笑了一声。
　　“少看智障漫画，影响智力。”颜昱淡嘲，重新把视线转向课本：“还有，别推我。”
　　颜昱这带刺的说话方式，就像一触就会炸。
　　孙涛察觉出他心情似乎是不大好，想着昨天自己的行为对于新同学而言也确实是有点过了，便没再说什么，翘着腿继续看漫画。
　　早读课英语老师来巡视了一圈，坐在讲台后头喝着热水打瞌睡。
　　英语老师姓郁，毕业没几年，年轻又秀气。
　　底下的同学真正学习的不多，大部分在发呆和唠嗑。
　　清晨翻动书页的声响和嗡嗡嗡的读书声确实挺有催眠功效，颜昱把课本往后翻了一页，笔在手里转了个圈，抬眼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林菀。
　　她把课本竖着，兔耳帽已经摘了，脑袋躲在课本后头一晃一晃，小鸡啄米状，在犯困。
　　颜昱坐正了些，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第一排那个跟睡眠作斗争的小鸡仔，弯着唇继续背单词。
　　讲台后坐着的英语老师把杯子放到了讲台上，走去教室门外伸了个懒腰吹了会儿风，再进教室的时候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同学们，把头抬起来！”她拍了拍手，走到讲台边把摊开的课本拿手上：“现在我们来抽查一下背诵率，给大家提提神。”
　　这话一说完，下头一大片原本昏睡状态的同学一下清醒了，突然的抽查，可真是提神醒脑啊。
　　读书声说话声消下去，大家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颜昱坐在最后一排置若罔闻，一脸淡然的翻着课本，翻动书页的声音在此刻分外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尖锐。
　　“我听你们吴老师说咱们班来的新同学成绩很不错，要不新同学来打个头阵？”郁老师用书朝颜昱指了指：“你叫……什么？”
　　颜昱把笔丢到课本上，懒洋洋站起身，椅子刺啦一声擦着地面往后滑开。
　　“颜昱。”
　　“颜昱，你到黑板前面来。”郁老师侧过身举着书朝黑板最右侧指了指：“你站这里。”
　　周围的目光全聚了过来，颜昱瞥了眼正回头看他的林菀，低头淡笑了一下。
　　走去讲台边抽了一支粉笔，折掉一半，转头对上林菀亮晶晶的眼睛。
　　猝不及防的对视，林菀眨了一下眼，傻乎乎的对他笑。
　　颜昱抿着唇把视线转开了，往黑板方向走了半步，听到身后的郁老师在说：“来，让我再挑一个幸运儿。”
　　身后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收了回去，颜昱刚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扭头朝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菀看过去，笑：“郁老师，我刚好像看到林菀同学举手了。”
　　林菀一脸惊慌又无辜的仰起脸看他。
　　“我没有，你瞎说。”她小声抱怨。
　　颜昱把对半掰开的粉笔分了半截给她，有些不怀好意的扯了个笑，比了个“good luck”的口型，走去黑板边站着，侧过脸看她的反应。
　　“好，那就林菀。”郁老师回过身，笑眯眯的走到林菀身边歪着脑袋看她：“别紧张，你去黑板另一头默写吧。”
　　曹雯低着头噗呲笑了一声，又用刻意压低的咳嗽声盖了过去。
　　林菀一脸抗拒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抓起课桌上的半截粉笔，慢吞吞走到黑板另一侧，耳根发烫。
　　扭头看向颜昱，气鼓鼓的，脸鼓成了包子状。
　　颜昱垂了一下眼，抿着笑，把脸转向了黑板。
　　“下面的同学各自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别交头接耳，我可盯着你们呢。”郁老师抖了抖手里的课本，随手从林菀的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催促：“都动作麻利点。”
　　下面一阵稀里哗啦撕纸的声音，片刻后又恢复了安静。
　　郁老师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课本翻回前面一页，在过道走来走去，盯着坐在底下默写的同学，开始抽单词，每抽一个单词，就用笔做个记号。
　　颜昱在黑板上写了一阵，倏地感受到近处一束焦虑的目光。
　　林菀正伸长了脖子往他那一侧看，窗外的阳光照在黑板上，反光，她眯着眼，似乎是看不太清。
　　见他看过去，林菀把脖子缩了回去，又鼓着脸继续一脸幽怨的看他。
　　颜昱轻“啧”了一声，朝她歪了歪脑袋。
　　“郁老师，你出来一下。”教导主任推开半掩住的教室后门，手里握着一个文件袋，朝正在过道走来走去的郁老师喊了一声。
　　“来了。”郁老师应了一声，朝后门走，不忘叮嘱一声：“都自觉点啊。”
　　她前脚刚踏出门，教室里窸窸窣窣，一片比对答案的动静。
　　颜昱看着林菀，手里的粉笔抛起又接住，挑了一下眉：“求我。”
　　“求你。”林菀非常干脆利落的服软。
　　颜昱愣了愣，有些想笑，舌尖抵了下唇，压住了。
　　扭头至上而下扫了一遍自己面前的一长排英文单词，边默背着，边回头朝后门方向看了一眼。
　　郁老师还在跟教导主任说着话，两人正激烈争执着什么。
　　他长腿一迈，抓着放在黑板下的黑板擦走到林菀身边，把她面前的一排半成品全部擦净。
　　手速飞快的板书，字迹工整，流畅漂亮，一长排的单词不带停顿的重新默写了一遍，一字不差，一气呵成。
　　讲台下头有低低的起哄声，曹雯转身朝后头比了个手势，起哄声一瞬压了下去。
　　写完了，颜昱又扭头对比了一下自己写的那一侧单词，字迹一模一样，走回去，不带半丝犹豫的抓着黑板擦把那一侧写好的单词全部擦去。
　　抬手间，讲台下的起哄声再次掀起了浪。
　　“干什么呢！”郁老师转身看向教室里闹腾的众人，用力敲了敲后门：“安静！”
　　林菀抓着粉笔，目光呆滞的看着颜昱。
　　颜昱把黑板擦放回原位，粉笔丢回讲台，扬手掸去迎面扑来的粉尘。
　　“人情，记得还。”
　　作者有话要说：　　很有原则的昱哥：自己媳妇自己坑……也得自己罩！
　　*
　　谢谢“乖怪”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抱住亲一口=3=～


第十章 
　　郁老师折回教室把门虚掩上，转头扫了眼教室里气氛有些怪异的学生。
　　“都闹什么呢？”她卷了卷手里的课本，好脾气的随口问了声。
　　没人应，她也便没再追问，朝讲台走了过去，路过林菀课桌边，把手里的笔放回了她的笔袋。
　　“大家把自己手里的默写纸和同座的互换一下，一个人坐的，跟前后桌互换一下，互相批改。”郁老师在粉笔盒里抽了一支红色的粉笔出来：“我们现在来看一下黑板上的答案。”
　　讲台下头有刻意压低的笑声和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郁老师有些困惑的朝下头看了一眼：“今天都怎么了？都这么兴奋？”
　　“因为新同学帅爆了！”
　　下头不知是谁怪腔怪调的突然喊了一声，片刻安静后，有人在笑，接着是一阵拍着桌子的起哄声。
　　“安静！安静！”郁老师用课本敲了敲讲台：“都别闹了，看黑板！”
　　颜昱往黑板边退开了些，低着头把手上的粉笔灰拍净了，手揣进兜里，面朝着窗户的方向安静站着。
　　无论讲台底下有多闹腾，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就好像下头起哄的对象是别人，与他无关。
　　他这般出挑的长相，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议论和目光。
　　林菀浑身针扎般不自在，脸颊滚烫，低着头像只胆小的鸵鸟，想打个洞把脑袋塞进去。
　　郁老师捏着粉笔转头看向颜昱那一侧的黑板，皱了眉。
　　走过去，用粉笔在黑板上敲了敲：“颜昱，解释一下。”
　　颜昱把视线转了回来，看了眼黑板。
　　“不会。”
　　“一个都不会？”郁老师显然不信。
　　颜昱淡淡的“嗯”了一声，又把视线转向了窗口。
　　闭合的窗外阳光灿烂，枯败的树干在这样热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突兀。
　　郁老师无声的看了他两秒：“颜昱啊，据我所知以你的成绩，不该是现在这个状态。是有什么心事吗？你有困难可以找老师。”
　　知道她是好意，可颜昱莫名有些抵触这样过分的关心，更何况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究竟是想让他说什么？
　　缺乏经验的年轻老师，是容易把关心用错地方。
　　颜昱看向她，叹了口气：“没。”
　　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孩子……”郁老师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朝他甩了甩手：“下去吧，把今天抽查的单词罚抄二十遍，下午第三节 英语课给我。”
　　“嗯。”颜昱应了一声，走下讲台，朝自己座位处去。
　　林菀还杵在黑板前站着，郁老师回头看了眼脸涨的通红的林菀，语气缓和不少：“林菀，回座位吧。”
　　“谢谢郁老师。”林菀应了一声，低着头小跑着回了座位坐下。
　　“我们现在来看一下林菀同学的答案。”郁老师把课本展平整，照着有标记的单词一个个比对过去。
　　林菀没敢抬头，竖起英语书把脸挡在课本后面。
　　教室一下安静下来，粉笔擦过黑板摩出沙沙声，下头坐着的同学照着郁老师拼读的声音批改着邻座同学的默写纸，时不时抬头往黑板上看一眼。
　　林菀脑子里嗡嗡作响，空白状态，什么都没能听清。
　　突然的一阵掌声，是郁老师带的头，接着她听见郁老师在夸她：“林菀这次默写的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
　　林菀错愕抬头，看向黑板。
　　黑板上一长排红色的勾，她怔住了。
　　一个都没错？
　　颜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一字不错的全部记住，不是一个单词，而是十七个，连顺序都没出错。
　　只是说个话的工夫，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林菀回头，一脸惊讶的朝颜昱的方向看了过去。
　　颜昱低着头，漏窗而入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细碎的光影柔化了他的脸部轮廓。
　　他的左手手肘撑着桌面，修长的手指正捏着眉心，掌心在脸上遮出一片阴影。
　　“菀菀！”曹雯轻轻喊了她一声。
　　下课铃响。
　　林菀回神，转头看向曹雯：“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颜昱真的特别帅？魅力值爆表！有没有？有没有？”曹雯一脸求认同的小眼神，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林菀：“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有没有一种想以身相许的冲动？”
　　问题好多，林菀都不知道该答哪一个了。
　　歪着脑袋跟她对视了片刻，很认真的想了想之后，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可是我上黑板默写也是拜他所赐啊。”
　　“林菀同学，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没良心啊。”颜昱晃悠悠从后头走了过来，一手撑在她桌边，一手指尖在书页一角一捏，把她竖着的课本提了起来。
　　林菀脸上的潮红色还没褪净，仰起脸看他，白净的小脸透着一抹诱人的红。
　　颜昱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课本盖在她脸上：“罚抄的二十遍就拜托你了，下节英语课之前给我。”
　　“诶？”林菀脸上的课本滑回桌上，看着扭头朝门口走的颜昱问了声：“为什么？”
　　颜昱懒洋洋抬手晃了晃：“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曹雯撞了撞林菀的肩，语调暧昧的重复了一遍。
　　林菀的心情挺复杂，对于颜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对他心存感激，毕竟是他挑的头，可最后也算是真的帮她解了围。
　　转念一想，颜昱这一连串的行为让她只能吃哑巴亏，连拒绝代他罚抄都开不了口，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他被罚抄的。
　　是不是特地给她挖了个坑等着她跳啊？
　　莫名其妙欠了他人情还不能不还。
　　这个心机坏boy！
　　林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抓了本子拿了笔，对着黑板上的单词照抄了下来。
　　孙涛趴在曹雯空着的后座上，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哎！曹雯，曹雯！”
　　“干嘛啊你？烦不烦？”曹雯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孙涛双手捧着脸强行卖萌，讨好的朝她笑：“小雯雯，昨天的数学试卷你写了没？”
　　“我真是，烦死你了！”曹雯在桌肚里翻了翻，摸出一张工工整整写完的试卷，拍在孙涛面前：“别全照抄啊你！”
　　“明白！”孙涛一把抓过试卷，对着曹雯送了个飞吻，起身回自己座位去了。
　　曹雯笑着“切”了一声：“德性。”
　　林菀抓着笔朝后头看了看，又继续低头抄单词：“你俩每天都这么闹腾，也不嫌累。”
　　曹雯把林菀给的牛奶拿了出来，插上吸管晃着腿喝着：“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打情骂俏嘛。”林菀笑着看了她一眼：“我懂！”
　　“菀菀，那你觉得……”曹雯把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她：“你觉得颜昱怎么样？”
　　每次提到颜昱他都会莫名其妙出现，林菀停了笔，有些警觉的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没看到颜昱，这才看向曹雯。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觉得啊，咱们班的新同学对你的态度有点不一般。”曹雯又喝了口牛奶，伸了一根手指在林菀面前晃了晃，正儿八经的说道：“我觉得你俩一定是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问题。”林菀附和，转而一脸惆怅的歪着脑袋看她：“你说他怎么总是找我麻烦呢？是不是跟我八字相克啊？”
　　“八字？”曹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状，转而捏着手指望着天花板装模作样了一阵：“据老夫方才掐指一算，你俩八字非常的和。择个良辰吉时，你就从了吧！”
　　林菀边抄单词边笑：“皮一下很开心是不是？”
　　“还行。”曹雯把椅子朝林菀那头挪近了些，下巴搁在她肩头看她抄单词：“不过菀菀，我是真挺好奇的，你跟颜昱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
　　林菀笔停了一下，想了想：“勉强算是吧。”
　　“那你俩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呀？”曹雯一脸好奇的继续追问。
　　紫发调色盘、黑衣不良少年、钱包、煎饼果子、创可贴……还有被摸小手。
　　林菀脑子里跳出几个片段，正琢磨要怎么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组织成能表述清楚的句子。
　　一个黑影压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
　　林菀正要抬头，抄着单词的笔记本上放了瓶草莓味的李子园，桌边站着的人用吸管戳了戳她的脑袋。
　　颜昱把吸管也扔到了本子上：“喝个奶，补补脑子。”
　　“哦。”林菀乖乖巧巧的把吸管插上，抬头看他：“谢谢。”
　　颜昱弯着唇“嗯”了一声，转身朝后排走。
　　“哎！颜昱！你等一下。”曹雯探出头喊住正要往后走的颜昱。
　　颜昱停了步子回头看她：“有事？”
　　“你跟菀菀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曹雯一脸八卦的打探。
　　颜昱看了眼同时回头看着他的林菀，嘴角上扬。
　　“她被人撞飞了，我买了煎饼果子哄她。”
　　言简意赅，说完，颜昱侧了侧身，饶有兴致的看林菀的反应。
　　“……”林菀眨巴着大眼睛，消化着颜昱总结的这句话的意思。
　　好像是这么回事，又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超惊讶：您老人家原来那是在哄我啊？
　　*
　　谢谢“乖怪”小可爱的营养液呀=3=～


第十一章 
　　英语课上课前的课间休息时间，林菀把抄写好单词的笔记本给颜昱拿了过去。
　　颜昱课桌上是摊开的物理课外习题册，指尖抵住书页一角，很专注的在手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着。
　　他在教室的时候挺安静，话少，课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塞着耳机看书做题。
　　也不知道是天生性子淡，还是还没能适应这个新环境。
　　“颜昱，单词我抄好了。”林菀把笔记本放到他的桌角上：“给你。”
　　他没抬头，把这道大题写完了，才停了笔，瘫坐在椅子里，扯了耳机把笔丢到习题册上。
　　林菀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
　　颜昱慢条斯理的拿起林菀放在课桌上的笔记本，翻开。
　　圆滚滚的字爬了好几页，字迹一笔一画很认真，就是看着很幼稚。
　　抿了下唇，抬眼看向站在桌边的林菀：“字如其人。”
　　林菀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他。
　　“谢了。”颜昱把笔记本合上。
　　“那我走了。”林菀如释重负，每次这么跟颜昱面对面，就觉得紧张。
　　“嗯。”他轻应了一声，又把耳机塞上了，抓着笔把习题册往后翻了一页。
　　林菀回了座，刚从桌肚里把英语书翻找出来，上课铃响了。
　　郁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边走边说：“同学们，新学期新气象，咱们先做套试卷放松一下。”
　　讲台底下一片哀嚎抱怨声。
　　郁老师扫了眼底下的学生，笑了笑，把试卷放到讲台上，朝颜昱那边招了招手：“颜昱，把你罚抄的单词给我看一下。”
　　颜昱慢腾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合上面前的习题册，抓了桌角的笔记本走去讲台边站着，把笔记本朝郁老师递了过去。
　　林菀伸长了脖子紧张兮兮的朝讲台上看。
　　郁老师把笔记本翻开，至上而下浏览了一遍。
　　往后大致翻看了一下：“颜昱，你这字得练练了，怎么那么像小朋友写的？”
　　“嗯。”颜昱转头看着林菀的方向，笑：“是得练。”
　　林菀缩了缩脖子，红着脸把脑袋低了下去。
　　“这字吧……总觉得有点眼熟。”郁老师的视线朝林菀处飘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空白的黑板静默了两秒，若有所思。
　　林菀趴在桌子上，课本顶在脑袋上，扭头看着曹雯，压低了声音哀嚎：“完了完了，死定了。”
　　“没事没事。”曹雯脑袋上也顶着课本，小声安抚她。
　　郁老师很快便回过头来，把手里的笔记本朝颜昱递了回去：“回座吧。”
　　林菀长呼出一口气，从书页里露了俩眼睛出来，看着颜昱拎着本子经过她身侧。
　　黑影一晃而过，林菀拍了拍胸口，刚想平复下大起大落的心情，后头的人手一扬，“啪唧”一声，把本子稳稳投到了她的课桌上。
　　故！意！的！
　　林菀回头对上颜昱带了点痞气的笑脸，又悄咪咪把脸缩了回去。
　　“林菀。”郁老师笑着喊了她一声。
　　“嗯。”林菀把课本从头上拿了下来，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红着脸看着郁老师。
　　后头有呲呲的笑声。
　　郁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她：“单词现在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林菀小声答道。
　　“坐下吧。”郁老师低头整理了一下讲台上的试卷：“把课本都收起来，课代表来分发一下卷子。”
　　颜昱拉了椅子坐下，把课桌上的书收拾整齐，塞进桌肚里。
　　“颜昱。”孙涛刚想用胳膊肘撞一下他，颜昱瞥了他一眼，他又把胳膊收了回去。
　　把脸朝颜昱那一侧凑近了，小声喊他：“颜昱。”
　　颜昱指间夹了支笔，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说。”
　　“一会儿你的卷子别遮太严。”孙涛担心他不愿意，又凑近了些：“给我抄一下选择题就行。”
　　颜昱一手把快亲到他脸的孙涛推开了：“嗯。”
　　“仗义！”孙涛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试卷不难，颜昱提前写完了试卷，把卷子和答题卡摊平了放在桌上，转着笔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孙涛扭着脖子一阵狂抄，抄完了，看一眼过道里走来走去的郁老师，伸手把颜昱的试卷翻了个面。
　　颜昱指间转着的笔停住了，视线落到翻了页的卷子上，叹了口气。
　　把笔放到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耳机插上，打开音乐播放器，卷子朝孙涛那侧推过去，塞着耳机趴在桌上睡觉。
　　周围的声音被隔在耳机外，他睡得挺浅。
　　收卷子的时候有人撞了一下他的桌子，他便醒了，甩了甩睡麻的手，把音乐关掉，耳机拔了扔进桌肚里，起身去小卖部买了罐咖啡提提神。
　　走出小卖部刚把咖啡的拉环拉开，口袋里放着的手机震个不停。
　　赵淼从来没在这种时候给他打过电话，颜昱有些诧异的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一眼屏幕。
　　是他那位律师行一把手的妈妈张亚萍，来了这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颜昱的指尖悬在接听键处犹豫了一阵，按了下去，把手机搁到耳边。
　　“小昱，你在那里怎么样？”
　　“有事？”
　　张亚萍在电话那头无声默了两秒：“小昱，我跟你爸已经把离婚手续办好了。”
　　“钱，分完了？”颜昱扯了扯嘴角，嘲：“接下来，是我？”
　　“小昱，妈妈争得的钱，到头来不都还是你的？你跟妈妈倔个什么劲呢？”
　　颜昱面朝着一棵梧桐树站定，喝了口手里的咖啡，没接话。
　　“小昱，妈妈给你的钱够用吗？不够记得给妈妈打电话。”
　　“结果呢？”颜昱低着头，指尖在罐口摩了摩：“我被判给了谁？”
　　“小昱，妈妈是这么想的，你爸那个公司不能没有继承人，妈妈也不是……”
　　“知道了。”颜昱打断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这拐弯抹角的话，无非就是告诉他，他是一件商品，被待价而沽了。判给有上市公司的颜卫浩，更保值。
　　而他，连半点话语权都没有。
　　这都算什么？告知电话？仅此而已。
　　“小昱，你回来吧，妈妈又买了套精装的学区房，虽然你是被判给了你爸，可你也可以跟妈妈一起生活，妈妈再请个阿姨照顾你。”
　　“不需要。”颜昱突然觉得有些恶心，闷闷的笑了一声：“别再想着支配我的人生了。”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仰头一口气把手里的咖啡喝完，捏扁了罐子。
　　一转身，撞见林菀正站在近处看着他。
　　她的手里抓了袋打开的小熊饼干，见颜昱朝她看过去，迅速把脸转向了别处。
　　很讨厌这种眼神。
　　颜昱把手里捏扁的罐子投进近处的垃圾桶里，面无表情的越过她，朝教学楼走去。
　　自习课，班主任进教室组织全班大扫除。
　　“没带抹布的同学站起来。”
　　林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啊，我给忘了。”
　　曹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
　　稀里哗啦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林菀也在这片响声里站了起来。
　　颜昱刚要站起身，孙涛把自己带的抹布放到他桌上：“哥们，今天谢了。”
　　“不用。”颜昱淡扫了一眼桌上的抹布，站了起来。
　　“真有脾气。”孙涛把抹布拿了回去，朝他点了点头：“我欣赏。”
　　“没带抹布的同学都跟我出去，到操场拔草。”吴老师朝门口方向走，一边引路一边回头叮嘱一声：“教室里的卫生，班长组织今天的值日生先安排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菀周围很快聚拢了几个同学，一群女生挽着胳膊边往外走边说着话。
　　颜昱跟在人群最后头，抓着手机低着头，在给赵淼回短信。
　　抬眼间瞥见林菀朝他这边看了两眼，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朝林菀看过去，林菀又飞快的把视线转开了。
　　吴老师在操场边用手比划着自己班级负责除草的范围，末了招手喊来一个男生，让帮着看顾这里的学生，交代完，又折回教学楼去了。
　　颜昱蹲在角落，心不在焉的把眼前的一小片草地都拔秃了。
　　林菀一小步一小步朝他身边挪了过来，不小心听到了颜昱的私事，总觉得应该道个歉。
　　“颜昱，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林菀蹭到他身边，小声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颜昱转头看她，静默了两秒，把手心里沾着的泥抹到她脸上。
　　“会骂人吗？”他问。
　　林菀以为自己听茬了，一边用手背搓脸上的泥，一边问了声：“什么？”
　　“我教你骂人。”
　　颜昱看着她，不像是要捉弄她的表情，眼睛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林菀与他对视了片刻，内心小小挣扎了一阵，问：“怎么……骂？”
　　“你算哪块小饼干。”颜昱看着她：“跟着重复一遍。”
　　这是在骂人吗？确定不是在卖萌？林菀想着。
　　乖顺的跟着重复了一遍：“你算哪块小饼干。”
　　软糯糯的小奶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特别可爱。
　　颜昱弯了弯唇：“再骂一次，声音大一些。”
　　“你算哪块小饼干。”林菀声音稍微提了提。
　　“再来，大声点！”颜昱鼓励她。
　　“你算哪块小饼干！”林菀被引着拔高了嗓门。
　　周围的目光一瞬聚拢过来，哄笑声里林菀渐渐红了脸。
　　颜昱偏过头，笑：“操！”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操！真他妈可爱！=w=
　　菀菀叉腰：我跟你讲哦！我凶起来自己都怕！
　　*
　　谢谢“乖怪”小可爱的营养液～小可爱们都好甜吖，挨个啵一下=3=～


第十二章 
　　颜昱今天的心情不怎么样，放学回家的路上塞着耳机，一路沉默着。
　　林菀到家门前跟他道了声“再见”，他扭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道了别。
　　奶奶家今天大伯和大伯母也在，大伯母在厨房给奶奶打下手，婆媳俩正说着闲碎话。
　　大伯坐在门口叼着根烟，见颜昱骑着车拐进了门，把烟捏手里靠着门边抖了抖烟灰：“小昱回来了啊。”
　　“大伯。”颜昱礼貌性打了声招呼。
　　停好自行车扯了耳机把书包拎手上，去房间写作业。
　　开了空调，脱下的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拉开椅子刚要坐下，就听外面吵了两句。
　　他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把书包放到书桌上，走去门边把虚掩的房门关严。
　　从书包里把数据线拿出来，手机插在拖线板上充电，开了台灯坐下。试卷和各科作业在书桌上码整齐，抽了支笔，专心做题。
　　凝神做题的时候，他的脑子感觉没那么空，还挺享受这样安心学习的时刻。
　　题挺简单，作业很快便写完了。他把数学课本拿出来，翻开笔记本做预习。
　　“小昱，吃饭了。”奶奶在房门外敲了敲。
　　“来了。”颜昱应了一声，把书本合上，笔压在课本上，起身往外走。
　　大伯和奶奶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
　　大伯母在厨房盛饭，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朝餐桌边走的颜昱：“小昱，去厨房洗洗手再吃饭。”
　　“男孩子没那么多讲究。”大伯瞥了眼自己老婆，给自己斟了小半杯烧酒。
　　颜昱走去厨房，用洗手液把手细细洗了一遍才走去餐桌边坐下吃饭。
　　奶奶和大伯母还在聊着左邻右舍的琐碎事，东边一户人家的狗被人药死了，西边谁谁谁家老婆给外出打工的男人戴了绿帽子了。
　　颜昱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随便听了两耳朵两个女人说的家长里短，越发觉得烦。
　　“小昱，你是不是跟菀菀在一个班？”大伯见他没什么精神，与他搭话。
　　颜昱刚要接话，大伯母接过话茬：“菀菀？阿芬家那个？”
　　大伯看了她一眼，夹了块青菜塞嘴里，“啊”了一声。
　　“阿芬她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老公都死了那么些年了，也没见着她要再找一个。一个女人死撑着一个小店，还要养女儿，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大伯母感叹着。
　　“能怎么熬？人阿芬长情，还念着自己丈夫呢。”大伯听了这话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是啊，人阿芬还长得漂亮呢，又是个寡妇，怪不得你老往人店那儿凑！”大伯母的话也跟着酸了些。
　　“瞎说什么呢！”大伯瞪了她一眼：“孩子前面别乱说话！”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颜昱搁了筷子离桌。
　　听到身后大伯和大伯母又争执了几句，低头叹了口气，回房间继续学习。
　　桌角搁着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颜昱正在演算一道大题，看了眼手机屏幕，点了接听键按了免提，心不在焉的听赵淼跟他聊着最近学校的八卦，随口应两句。
　　“昱哥，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颜昱按着尺子在画图，瞥了眼手机：“什么？”
　　“那里的妹子怎么样？有没有和你胃口的？”
　　“操！你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别跟我整这些虚的，你说我们校花辛辛苦苦追了你整整一学期，每天送这送那嘘寒问暖的，多少人看着眼红，你倒好，东西不收也就算了，到最后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能记住，你说你多伤人家的心啊？”赵淼一说起这事就想叹气：“我还真挺好奇你究竟好哪一口？”
　　被纠缠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真记不住名字？就是不想被折腾了，想起来就觉得烦。
　　“好你这口。”颜昱贫了句。
　　“那不行，我还是更喜欢妹子，会辜负你的。”赵淼话接的挺顺。
　　两人隔着电话笑了一阵。
　　“我妈喊我了，挂了啊。”赵淼说完便挂了电话。
　　颜昱把题也解完了，看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八点三十七分。
　　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小镇的冬夜真静啊，外头暗沉沉一片，能听见风掠过枝叶丛间的声响。
　　觉得有些饿了，他把笔丢到桌子上，起身去衣帽架处把外套穿上，拿了手机和钱打算去外头买点吃的。
　　奶奶已经睡下了，门外黑漆漆的。
　　颜昱没开灯，扶着墙走到门口，奶奶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挂在了门边的窗沿上，用一根细细的红绳吊着，他伸手把钥匙拽了下来，揣兜里，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来了这里这么些日子，他还没好好看看这周围都有些什么。
　　奶奶家紧挨着镇子的小商圈，虽然是套平房，不过颜卫浩投了不少钱请专业的设计师设计精装过，这套房子在小镇上还挺出挑。
　　隔条水泥小路过去，是沿街铺开的两排小商铺，低矮的房舍色调偏暗，夜色下灰扑扑一片，对比之下稍显陈旧。
　　这个点很多店已经熄灯关门了，亮着的几家有卖五金的、有卖小饰品的，也有蛋糕房，不过卖的都是隔天或当天剩下的糕点，颜昱光是看着就没了胃口。
　　一家药房缩在逼仄的角落里，店家正锁门，颜昱走近了才发现一片阴影下站了个人，被吓一跳。
　　连个卖夜宵的地儿都没有，颜昱在外头晃了一圈，又冷又饿，心里腾起一团无名火，骂了声“操”，又折了回去。
　　经过林菀家店门前，她家店还没打烊，透明的门帘里漏出温和的橘色灯光。
　　他在门前止了步，摸了摸“咕噜咕噜”唱着空城计的肚子，没得挑了，只能买盒饼干、牛奶凑合一下得了。
　　掀开门帘走进去，正对着门的方向放着一张折叠的小桌，桌子正中央放了一个装着蜜糖的玻璃罐，一个汤勺搭在桌角的盖子上。
　　林菀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矮凳上，低着头正舀小碗里的汤圆吃。
　　她对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女人长发微挽成髻，明眸细眉，系着一条碎花围裙，见有客人上门，把手里端着的小碗放到桌上，起身招呼。
　　“小帅哥，要买什么？”女人的声音细细柔柔的，面容和声音都跟林菀有七八分相似。
　　屋里热气腾腾，空气里是淡淡的桂花甜香，是类似早上豆沙包的那种味道。
　　“我……”颜昱看了眼桌上放着的那碗汤圆，更饿了，转头看向架子：“买饼干和牛奶。”
　　林菀刚咬了一口糯糯的汤圆，浓香的芝麻馅儿从汤勺里漏了出来，齿间尽是甜香的味道。听着背后声音耳熟，一边嚼着汤圆一边回头看进门的客人。
　　“颜昱。”她黑亮的大眼睛眨了一下，咧着嘴冲他笑。
　　牙齿上沾了黑乎乎的芝麻馅，颜昱看了她一眼，弯了唇。
　　“你就是颜昱啊。”漂亮女人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们家菀菀说的没错，新同学是长得挺俊。”
　　“妈～”林菀拉长了尾音抱怨：“我没说过，你别瞎说。”
　　漂亮女人笑着揉了揉林菀的脑袋，一脸的宠溺：“菀菀乖，给新同学搬个小凳子来。”
　　“好。”林菀应了声，起身去角落搬了张矮凳出来，用布擦了擦，放到桌边。
　　颜昱有些局促的往架子那侧挪了两步：“阿姨，您不用忙，我买个东西就走。”
　　“叫我芬姨就行，这里的小朋友都这么叫我。这么晚出来买牛奶和饼干，是饿了吧？”施芬朝厨房方向走：“别吃饼干了，芬姨这里还有汤圆，跟我们吃碗汤圆，是我自己做的，尝尝鲜。”
　　“芬姨……”颜昱还想再推辞一下，施芬已经推开里屋的门进去了。
　　“坐啊。”林菀把勺子里的半个汤圆送进嘴里，小肉手往身边的矮凳上拍了拍。
　　颜昱是真饿了，看着林菀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摸了摸鼻尖，走过去坐下。
　　“这个是我妈妈自制的桂花蜜，放在汤圆里特别香甜。”林菀把桌上的罐子往他那头拨了拨：“一会儿你也试试。”
　　“来来来，小心烫。”施芬端着冒着热气的汤圆从厨房走了出来。
　　颜昱刚要起身去接，施芬一手搭着他的肩把他按回了凳子上：“坐着吧，不用客气。”
　　“谢……谢谢。”
　　施芬亲切又温柔，颜昱渐渐没那么不自在了。
　　热气腾腾的一碗汤圆上了桌，林菀把盖子里的勺子拿了起来，挖了一大勺桂花蜜，放他碗里搅了搅，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汽望着他：“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施芬从厨房拿了个冲洗过的勺子回到桌边坐下，把勺子放进颜昱的碗里，看着林菀笑：“你个傻丫头，哪有自己夸好吃的？”
　　“就是很好吃嘛。”林菀又扒拉了个汤圆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看着颜昱。
　　颜昱拿起勺子捞起一个汤圆放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
　　甜、香、糯，汤圆从口腔一路滑进胃里，热乎乎的感觉又从胃一路袭满全身。
　　“好吃吗？”林菀还在看着他。
　　颜昱隔着蒸腾的热气看向她，那双满是灵气的大眼睛在氤氲的水汽里被灯折出了光。
　　“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你看起来更好吃！


第十三章 
　　林菀每天都和颜昱一起上下学，总觉得颜昱像是有心事，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不过每次变着法捉弄她的时候颜昱倒是精神的像是两眼都能放出光来。
　　林菀无意中听到过颜昱打电话，只能大概猜到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过她从没主动问过，揭人伤疤这种事她不屑去做。
　　每次被捉弄的时候林菀都想鼓起勇气奋起反抗，又会想起颜昱站在梧桐树下接电话的那个场景。
　　光影在他身上绘出一道明晦两半的分割线，他站在树下低着头，手里紧紧捏着咖啡罐，失落难过又极力隐忍的模样。
　　她时常会想起颜昱那天的表情，想反抗的时候又觉得不忍心，心一软就只能乖乖屈服。
　　时间一长，她被颜昱欺压的状态就成了日常，见颜昱笑的最多的时候，也是成功捉弄到她的那一刻。
　　林菀每次气不过，想想起码能让他开心笑一次，也就很大气的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临近月考，颜昱在学校角落接过几次电话后，话变得越来越少，连捉弄她都像是懒得费神了。
　　除了埋头做题，大多数时候都是塞着耳机看着窗外发呆，沉默掩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一天的课结束，班主任在讲台前简短讲了一下第二天月考的考场顺序，见外头天气不好，便拍了拍手让学生都散了，叮嘱一声：“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林菀和往常一样与颜昱一起去车棚取了自行车回家。
　　天色越发暗沉，风骤起，黑云在头顶如浪翻涌。
　　“好像是要下雨了。”林菀抬头看了看天，把自行车蹬的飞快：“我没带雨衣，得快点走。”
　　颜昱骑在她外侧，跟着抬头看了看天，暗黑的阴影从眼底漫过。
　　他闭了一下眼，有雨滴进他眼里。
　　“下雨了。”脚一撑把车停住，颜昱仰着头轻念了一声。
　　见他没跟上自己，林菀捏了一下刹车回头看他。
　　颜昱一脚撑着地，抬起下巴仰头望着天在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浓黑的云层压过头顶，在他紧致的下颌线处打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有雨滴到脸上，林菀用手套擦了一下脸：“颜昱，要下雨了，快点走。”
　　颜昱还在望着天，喉结滚了一下。
　　雨滴大颗大颗落了下来，雨水触着地，带起的粉尘被水滴浸染，空气里尽是泥土被润湿的腥味。
　　雨水透骨的凉，用力砸在裸在衣外的皮肤上，雨势渐大。
　　离家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冒着雨回去一定是被淋透的。
　　这么冷的天可不想淋成落汤鸡回去，一准会感冒。
　　林菀朝路边看了看，周围没有房舍，连处避雨的地儿都没有。
　　不过这附近有几处废弃的厂房，一角屋檐应该也能凑合避一避这场大雨。
　　“颜昱！”林菀回头大声唤他：“跟上我！快点！”
　　颜昱回了神，收回视线看向前头的林菀。
　　林菀的脚在地上划了两下，往前骑了一阵，没往家的方向去，经过路口往反方向拐了个弯，边骑车边扭头催促他：“颜昱！走啊！”
　　颜昱低低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骑过杂草丛生的小道，眼前是一个老旧的厂房。大门上了锁，锁链爬满了斑驳的锈迹，锈水在铁门上一路蜿蜒而下。墙皮剥落，高处的窗户碎了个洞，像是被砸过，破碎处呈张裂之态。
　　幸好屋檐往外拓的挺开，屋檐下的土是干的，这里能避雨。
　　林菀先他一步躲进了屋檐下，把自行车停在大门边，踢了脚撑朝自行车边又走了走，转头朝他招了招手。
　　颜昱把车骑了过去，车头一转，把自行车斜斜的停在屋檐下。
　　林菀把右手的手套摘了，脱去一边的书包带子把书包甩到身前，拉开拉链在里头窸窸窣窣翻了一阵。
　　“吃糖吗？”她从书包里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出来，朝颜昱的方向伸了过去。
　　颜昱走到她身边站定，从她掌心随手抓走一颗淡粉色的水果糖，低头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有一点酸，酸味褪去之后，是草莓的甜香。
　　雨一瞬变大，屋檐上滑落下的雨聚成了水柱。
　　他低头从口袋把手机掏了出来，插上耳机点开播放器，给林菀递了个耳机过去：“要听吗？”
　　“嗯。”林菀应了一声，也挑了一颗粉色的糖果捏手里。
　　把剩下的糖果塞进书包，重新背好，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耳机，放到耳边塞上。
　　是一首英文歌，很轻很慢的曲调，略低哑的声线把歌唱出了一种沧桑感。
　　林菀把糖塞嘴里，安静看着纷落的雨幕听歌。
　　一首歌放完，跳到下一首。
　　耳机里无声了几秒，林菀以为是手机没电了，偏过头看向颜昱。
　　颜昱正看着屋檐落下的水柱一动不动的发着呆。
　　伸手想推他一把提醒他，耳机里传来吉他和架子鼓的混合音，有力、张扬又热烈，似是在宣泄。
　　林菀刚伸出的手又慢慢缩了回去。
　　“画地为牢  私心在叫嚣
　　腐败  在暗处发酵
　　谁能真的  是为谁好
　　月光撕裂  长空一角
　　硝烟惊悸  四起咆哮
　　作呕的腥臭  生出了脚
　　伪善的面具  请你戴好
　　……”
　　林菀还在凝神听，歌被切到了下一首。
　　耳机里是颜昱的声音，声线干净。
　　“这首歌是你唱的？”林菀有些惊讶的仰脸看他。
　　“嗯。”颜昱低头看手机音乐播放界面，把屏幕按灭：“我作的词，谱的曲。”
　　“好厉害！”林菀由衷感叹了句，舌尖抵着糖舔了舔：“这歌什么名字啊？”
　　“伪善。”他答。
　　林菀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雨水飞溅到鞋面上，打湿了脚尖。
　　她往后退了半步：“挺好听的。”
　　颜昱没接话，抿着唇跟着往后退了小半步。
　　“你会的东西可真多，像我们这里的学生，也就在上音乐课的时候能偷偷摸两把乐器，更别说会弹会唱，还会写曲了。”林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羡慕，她很喜欢画画，可小镇太小，连个可以学画画的地儿都寻不着。
　　“兴趣也只能是兴趣，学得再好，也没什么用。”颜昱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无奈。
　　际遇不同，成长中的烦恼也不尽相同。
　　林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老旧厂房的屋檐下静悄悄的，两个少年看着雨幕发着呆，各怀心事。
　　夜色袭来，雨终于停了。
　　林菀用戴着手套的手搓了搓冻僵的脸，在原地蹦了几下。
　　把耳机扯下来还给颜昱：“雨停了，走吧。”
　　颜昱接过她递来的耳机，低头点开手机里最新的一条短信，问：“你们这里拿快递的地方在哪？”
　　“我们镇上只有一个快递收发点，位置有点偏。”林菀走到自行车边扶住车把踢开脚撑，想了想：“要不我带你过去吧？”
　　“谢了。”颜昱把耳机在手机上绕了两圈，一并塞进外套口袋。
　　快递收发点设在一个小楼里，一楼，自行车修理铺的旁边。
　　这栋楼不在镇子中心那圈，外围，黑灯瞎火的骑了一阵才能找着地，要不是有林菀引路，颜昱估计又能迷路一回。
　　一个大纸箱，发件人处写着：张亚萍。
　　颜昱领了快递后抱着沉甸甸一箱子东西走到门口站定，侧着头，指甲盖在封住箱子胶带一角的地方抠了抠，捏住翻起的胶带一角，哗啦一声把胶带撕开了。
　　林菀听着动静回头朝他手里的箱子看，颜昱正把纸箱翻折开。
　　满满一纸箱的课外习题册、参考书、考点分析资料，最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颜昱走去自行车边把纸箱暂搁在车座上，右腿微曲着抵住下滑的纸箱。
　　把信封拿手上拆开，就着屋内透出的一点光低头看信上写的内容。
　　密密麻麻，满满一页纸的字，颜昱只简单扫了两眼，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淡嘲的笑。
　　把信纸对半撕开揉成一团，纸团塞回信封袋里，扔进了纸箱。
　　林菀收回视线，去墙角推自己的自行车，边走边问颜昱：“你那箱子书要分一些在我的车篮里吗？我看你车应该不好装。”
　　颜昱看向她，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你不好奇吗？这个时候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好奇。”林菀乖巧承认，把自行车推到他身边站定：“不过我妈妈说，如果明知道对方发生的不是好事，除非是对方自己愿意倾吐心事，不然就不应该随便打听。”
　　颜昱沉默着看了她片刻，一手托着纸箱跨坐到自行车上。
　　“走吧。”
　　“需要帮你分担掉一些重量吗？”林菀跨坐到自行车上，看着他手里的纸箱。
　　“不用。”颜昱托着纸箱掂了掂份量，这箱书的重量他还承得住。
　　“嗯。”林菀点了点头，把自行车骑上了道。
　　小路颠簸，雨后的潮气扑面而来，湿冷的触感紧紧敷在身体的每一寸肌理上。
　　颜昱一路尾随着她，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被颠得一蹦一蹦的。
　　“林菀……”
　　“嗯？”林菀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瞬间，想打破循规蹈矩的生活线，想……彻底不懂事一回？”


第十四章 
　　突然被问了这么个问题，林菀不假思索的回道：“没有啊。”
　　颜昱抿着唇“嗯”了一声，朝前头抬了抬下巴，提醒她：“看路。”
　　“哦。”她又把视线转向了前方。
　　林菀身上有一种被保护的很好的单纯，颜昱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干净，那种冒了点傻气的干净是他从前生活里没见过的。
　　也许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觉得林菀很特别。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会觉得很自在。
　　到奶奶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奶奶睡得早，桌上给他留了晚饭。
　　颜昱摸着黑进屋，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到门口的置物架上。开了灯走去餐桌边摸了摸餐盘的边缘，凉了。
　　放下书包，把餐盘端去厨房，放微波炉里转着。
　　往后退了几步，斜靠在冰箱边看着微波炉的方向。周身还有散不尽的潮气，听着微波炉瓮声瓮气在雨后的冬夜私语。
　　想起张亚萍给他写的那封信，一页的笔油馨香，他匆匆扫了两眼，洋洋洒洒一页纸的内容其实就一个意思：“事成定居，与你无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微波炉“叮”的一声停止了转动，耳边只有屋外夜风扫过枝叶的声响。
　　“去他妈的循规蹈矩！”颜昱踢了一脚近处的矮凳，暗骂了一声。
　　一夜半梦半醒，屋外的雨声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整晚，天明的时候终于彻底停了。
　　颜昱的精神不怎么好，晚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脑子里感觉有一根筋吊着，时不时的抽一下的疼。
　　月考考场位置是同年级学生按学号随机排序的。
　　孙涛在看到颜昱在他前座入座的时候，兴奋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踢了踢他的凳脚：“颜昱！”
　　颜昱趴在桌上没搭理他。
　　孙涛用笔戳他的后背：“哎！颜昱！”
　　颜昱没动，他又用笔在他背上戳了两下：“颜昱！”
　　“操！”颜昱回头一掌拍到他桌上：“你他妈烦不烦！”
　　陆续进教室的同学朝他们这头看了两眼，都各自找座去了。
　　孙涛愣了一下：“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颜昱盯了他两秒，叹了口气，缓声道：“别烦我。”
　　“不是……”孙涛顿了一下，厚着脸皮挣扎：“你考试的时候给我瞄一眼呗。”
　　颜昱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他，拧着眉没说话。
　　孙涛想了想，觉得自己感情应该更充沛些，继续说道：“你看咱俩的缘分这么深，又是同桌，现在又……”
　　“不考，睡觉。”颜昱打断他：“我交白卷，你瞄个屁！”
　　“你开玩笑吧？”孙涛往他桌上看了一眼，他桌上干干净净，连支笔都没带。
　　孙涛瞪着他：“你玩真的？”
　　“不玩，就是真的。”颜昱把按在他桌上的手收了回去，拂了一下袖子。
　　“为什么？”孙涛依旧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瞪着他。
　　颜昱扭头又看了他一眼：“任性！”
　　孙涛一手托住下巴，苦大仇深的看着他：“本来还指着托你的福拿个高分跟我爸多讨份零花钱买限量出的那套漫画集呢，你偏要在这种关键时刻玩个性，我的命啊！咋那么苦啊！”
　　颜昱盯着哀嚎的孙涛看了一阵，觉得他此刻像极了一颗皱着皮的蔫土豆，被他的样子逗乐了。
　　“哎，我说你……”颜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
　　颜昱今天是打定主意不想做自己的那份卷子了，他心里不舒服，也想给那两位心里添点堵。
　　不过做别人的卷子，好像也不影响他的计划，举手之劳的事。
　　“要不……”颜昱看着他，顿了顿：“我帮你考？就当打发时间了。”
　　“真的假的？”孙涛的眼里立马迸出光来，有一种想扑上去对着颜昱亲一口的冲动，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一下他可爱的同桌。
　　颜昱伸了一根手指抵住他脑门：“离我远点！”
　　孙涛把手缩了回来，腆着脸朝他笑：“那我把笔袋给你，你这连笔都没带一支，怎么考啊？”
　　“这求人吧，还得有个态度不是？”颜昱手肘搭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叫声昱哥听听？”
　　“你这什么恶趣味？”孙涛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吃屎的表情：“我跟你说，你别拿忽悠林菀那套忽悠我！我好歹……”
　　见他不继续说了，颜昱勾着嘴角看他：“继续说。”
　　“昱哥！”孙涛忽地又扯了个笑脸：“昱哥，我想了想，骨气这种东西换不来零花钱，不要也罢。”
　　颜昱偏过头笑了一阵。
　　孙涛抓着笔袋伸到他面前：“昱哥，帮个忙。”
　　颜昱笑着转头看他：“求我。”
　　孙涛抖了抖手里的笔袋：“求你了，昱哥。”
　　非常诚恳的语气。
　　颜昱接过他手里的笔袋，夸了声：“乖。”
　　拉开笔袋拉链从里头抽了支笔出来丢到他桌上：“你的卷子，填我的名，别写错。”
　　“救世主！”孙涛把笔抓手上：“昱哥，你这次要是给我考好了，你就是我亲哥！”
　　“别，我没你这么二的亲弟。”
　　考试铃响，为两人的斗嘴画上了休止符。
　　卷子从第一排传过来，颜昱把卷子铺开，简单浏览了一遍卷面试题。比起趴在桌上睡觉或发呆，他倒是更喜欢把精力放在攻题上。
　　特别是那种逻辑强的大题，每次成功解完，就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成就感。
　　上午的两门颜昱都是提前答完了题，剩下的时间也懒得检查了，趴在桌上补觉。
　　中午孙涛搭着他肩跟他一起去食堂，非要请他吃饭，颜昱把他的手推了下去，隔了几秒孙涛的手又攀了上来，颜昱也就懒得再推了。
　　在食堂窗口排队打饭，颜昱低着头回赵淼发来的短信。
　　赵淼：“昱哥，顾青青又管我要你的电话了，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你的新号码？我快被她烦死了。”
　　颜昱：“别。”
　　赵淼：“这妞可真能磨啊，怪不得你看不上，要我也有点吃不消。”
　　颜昱不知道这话自己该怎么回了，把屏幕按灭，刚想把手机塞口袋，赵淼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昱哥，要不我就说你在那边有相好的了？好断了她的念想。”
　　“随你。”颜昱快速回完短信就把手机揣兜里了。
　　抬起头的时候孙涛已经把两份饭打好了，转身往队伍边退开几步。
　　“昱哥，您前头走着。”
　　颜昱跟着往队伍边让开了些，有些想笑。
　　接过孙涛手里的餐盘，把餐盘上放着的一小瓶养乐多揣口袋：“谢了。”
　　“昱哥，上午那两门你考得怎么样？”孙涛与他并肩走着，一脸热切的看着他。
　　这一声声的“昱哥”叫的还挺顺耳，颜昱被叫的心情都有些好了。
　　“还行。”他答。
　　瞥见一个人坐在靠窗位置的林菀，转了个方向朝她那头走了过去。
　　林菀刚坐下，抓着汤勺舀了蛋羹才吃了一口，就见颜昱端着餐盘走路带风的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林菀，曹雯呢？”孙涛在颜昱身后冒了个头问她。
　　“不知道啊，我跟她没分到一个考场。”林菀伸长了脖子在食堂看了一圈：“你也没看到她吗？”
　　“没啊，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孙涛跟着在食堂看了一圈。
　　颜昱在林菀对面坐下，把她刚夹起的糖醋排骨截住抢走了。
　　林菀悬着筷子，鼓着脸瞪着他。
　　颜昱嚼着肉看着她笑：“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啊？”
　　“昱哥，你喜欢吃糖醋排骨啊？”孙涛在颜昱身边坐下，端着餐盘一脸热情的要把盘子里的肉拨给他：“我这有，都给你！”
　　“不要。”颜昱用筷子顶住他餐盘一角，一脸冷漠的表示拒绝。
　　被嫌弃的孙涛吧唧了一下嘴，把餐盘放回了桌上：“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往嘴里塞了块排骨，孙涛看着重新夹起一块排骨的林菀：“林菀，你真没见着曹雯吗？”
　　“操！”颜昱把林菀刚夹起的排骨又抢走了，塞嘴里一脸无语的看着孙涛：“你是不是得了青少年痴呆症？怎么总一句话反复问啊？”
　　林菀看着抢走她排骨的颜昱，腮帮子又鼓起来了。
　　颜昱转头看向跟河豚似的气鼓鼓的林菀，笑了起来：“林菀你好奇怪，你怎么不吃肉呢？是不是考试考傻了？”
　　“我看你也病得不轻。”孙涛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你们都在这啊，可让我一通好找。”曹雯端着餐盘跟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在林菀身边坐下。
　　“曹雯！你来啦！”孙涛两眼放光的看向刚坐下的曹雯。
　　“哎！颜昱！”曹雯从口袋掏了个粉色信封出来：“我那个考场有个女生非缠着我让我把这个给你，拿去吧。”
　　“不要。”颜昱瞥一眼她手里的信封：“扔了吧。”
　　“颜昱，不是我说你……”曹雯把那封信放到了餐盘边：“真是帅爆了！这种事就是不能拖泥带水，一会儿我替你跟她说清楚。”
　　“没必要。”颜昱夹走了林菀餐盘里最后一块排骨：“不用理。”
　　“雯雯……”林菀可怜巴巴的看着曹雯。
　　“哎呦，我们家小可怜。”曹雯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盘子里拨了两块糖醋排骨，又从孙涛盘子里夹走两块放到她盘子里。
　　林菀赶紧护住餐盘，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嚼着肉冲颜昱傻笑。
　　颜昱弯着唇看她，把口袋里的养乐多拿出来，放到她餐盘边：“呐，给你喝，小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啧……小可怜～


第十五章 
　　月考过后的几天成绩还没出来，班上的话题几乎都在绕着这次的月考转。
　　班里学习氛围挺浓，课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拿着习题册对比答案，有闲心的还会对这次年级排名大胆的猜测一下。
　　班上有不少女生以请教问题为由围在颜昱桌边，孙涛很识趣的给她们让了位，也拿了本习题册坐在林菀的空座上，趴在课桌上让曹雯给自己讲题。
　　装的跟真的似的。
　　对于孙涛这种忘恩负的行为，颜昱已经有些习惯了。周围一群女生七嘴八舌问了什么他没仔细听，也没耐心听。
　　他又不是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没这义务，也不想费这个神。
　　“不会的，问老师。”颜昱懒洋洋站起身，扬手把挡在座位边的两个女生拨开了些：“麻烦让让。”
　　从教室走出去，总算能顺畅喘口气了。
　　手揣兜里慢悠悠朝小卖部的方向走，有些饿了，去买个面包吃。
　　走到楼下，远远的看到林菀朝着这一侧走来，她低着头紧贴着花坛边缘，小碎步迈得飞快，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颜昱停在原地，勾着嘴角看着她，等着她走来。
　　在她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颜昱猛的朝她迈近了一大步，“喂”了一声。
　　林菀被吓得一哆嗦，紧搂在身前的手一松，有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掉下的东西磕着花坛边弹了一下，滚到了颜昱的脚边。
　　颜昱得逞，笑的开心，低头看滚到脚边的东西，脸上的笑僵住了。
　　一包七度空间的卫生棉躺在他脚边。
　　空气一瞬凝住，大写加粗的尴尬！
　　林菀低埋着头，脸羞的通红，迅速蹲到他脚边把卫生巾捡起来，重新塞进衣服里，飞快的擦过他身侧，逃走了。
　　颜昱在原地呆立了两秒，长呼出一口气，耳根发烫。偏着头看了眼身后跟兔子一样逃开的林菀。
　　林菀在路口拐了个弯，朝厕所方向去了。
　　颜昱清了清嗓子，又一脸镇定的朝小卖部走去。
　　从小卖部出来的时候颜昱手上抓着一盒笔芯，他忘了自己去小卖部要买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从小卖部出来怎么手里就多了这么个东西。
　　稀里糊涂的。
　　回教室的时候林菀还没回来，路过占着林菀座位的孙涛身边，颜昱抓着他的后衣襟把他拽回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几节课课间，林菀和他迎面相逢或擦肩而过，两人都是互相躲闪的状态。
　　下午第三节 课是体育课。
　　林菀痛经，跟体育老师说明了情况，便跟另一位也生理期的女生一起坐在了篮球场边的台阶上休息。
　　肚子一阵一阵搅着痛，林菀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隐约感觉后背在冒冷汗。
　　坐在她右侧的女生不比她好多少，也是脸色煞白。
　　两人安静坐着看着操场方向，都没力气说话。
　　操场上的同学整理着队形做了会儿热身运动，体育老师又吹着哨子让他们绕操场跑步。
　　有一个脸生的男人跑到体育老师身边说了几句话，体育老师点了点头，冲正跑步的学生扯着嗓门喊：“体委盯着跑完这三圈，之后自由活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体育老师尾随着陌生男人走了，操场上跑着步的队形渐渐散了，队伍最后头的一个男生喊着：“还跑个屁！打篮球去！”
　　话说完，就有不少人应声。
　　男生都往篮球架下跑，女生也止了步在原地大喘气缓缓神。
　　颜昱站在原地看着林菀的方向愣神，孙涛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篮球，推了他一把：“昱哥，打篮球去！”
　　“嗯。”颜昱应了一声，往林菀那头走，边走边拉外套拉链：“你先去，我脱个外套就来。”
　　走到林菀面前止了步，颜昱把口袋里绕着耳机的手机拿了出来，朝她递了过去：“拿着。”
　　林菀仰着脸看他，白净的脸上浮了一抹红，伸手把他手里的手机接了过来。
　　颜昱把外套脱了下来，叠平整，放到林菀身边，用手压了压，指着自己的衣服看她：“坐这。”
　　林菀看着他，没说话，脸越发红了。
　　“听话。”颜昱看着她，像在哄孩子。
　　见她还是没动，颜昱一脚蹬在台阶上，两手抓着她的肩，拎着她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林菀软软的“诶”了一声，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放到了他叠放着的外套上，软绵绵的外套还带着颜昱的体温。
　　她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脚尖贴着台阶侧沿挪了挪，偷偷瞥了眼近处坐着的同学。
　　近处坐着的同学正往她这头看，她又匆忙把视线收了回来，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颜昱一脚踩着台阶，曲膝半蹲在她面前，取走她手里的手机，漂亮的手指灵活跳跃，把缠在手机上的耳机理顺。
　　“听会儿歌，分散一下注意力。”他抬眼看林菀，温热的指尖拨开她耳边的碎发，把耳机塞到她耳朵里。
　　低着头把手机音乐播放器打开，按灭屏幕，又把手机塞回她掌心。
　　曹雯走到林菀身边坐下，捧着脸笑眯眯看着他俩。
　　“昱哥！干嘛呢！”孙涛冲颜昱这头喊：“都等你呢！快来！”
　　“来了。”颜昱应了一声。
　　站起身，正要转身的时候，一个篮球猛的朝他这头砸了过来。
　　颜昱偏过头手一伸，迅速截住了这个球。
　　扔球的人明显使了蛮力，他捞球的时候身体都被带着往后倾。
　　如果仅仅是想传球，这个力道怎么都说不过去。就算是正常传球，按常理也不该在他背着球场的时候传，这倒更像是在主动挑事。
　　颜昱低头看了眼险些被球砸到的林菀，一股火从胸膛蹭的窜了上来。
　　他掂了一下手里的篮球，转头朝篮球场方向吼了声：“谁扔的？”
　　孙涛看向左手边一个抖着腿笑的嚣张的男生，指着他也跟着吼：“李迪！你他妈有病是吧？往场外扔个屁的球！万一砸到……”
　　他话没说完，就见一个篮球飞速从眼前擦过，带着股狠劲，不偏不倚稳稳朝着李迪的脸砸了过去。
　　“哎呦！卧槽！”孙涛惊呼，手往后一缩，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李迪没来得及躲，被迎面而来的球砸得一个踉跄，险些仰面倒下。
　　身边的同学匆忙扶住了他，他估计被砸的有些晕，扶着脑门在原地慢慢蹲了下来。
　　扔球的颜昱把袖子拉开半截，冷着脸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林菀微张着嘴看着颜昱大步走开的背影，曹雯往她身边挪了挪，紧挨着她坐。
　　“桃花债。”她凑到林菀耳边小声说了句。
　　林菀合上惊讶到微张的嘴，缓了缓才看向身边坐着的曹雯：“什么？”
　　“上次让我带情书的那个女生，是李迪的堂妹。”曹雯朝操场那头撇了撇嘴：“那个李迪，估计是想挑事给他妹出头呢。”
　　林菀“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曹雯一脸兴奋的搓了搓手：“你有没有瓜子什么的？”
　　“没。”林菀在口袋里摸了摸，抓了三颗糖出来：“有糖，你吃吗？”
　　“也行。”曹雯抓走一颗她手里的糖，剥着糖纸盯着操场方向：“嗑着瓜子看打架应该更带劲。”
　　“……”林菀把剩下的两颗糖塞回了口袋。
　　颜昱走到李迪面前站定，看着蹲在地上的李迪，拧着眉问他：“为什么找茬？”
　　李迪没吱声，在颜昱又走近一步的时候从地上猛的窜了起来，紧握着拳朝颜昱脸上挥了过去。
　　颜昱防守动作很迅速，后退一步闪身躲开了。
　　李迪的动作幅度太大，这一拳的力道和速度都不带劲。颜昱“啧”了一声。
　　一把卡住了李迪的脖子，借着他挥拳的惯性一胳膊把他抡到了地上。
　　反身单膝抵着他的背半蹲下，把他死死压在地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从地上抬起来，眯着眼侧头看他：“回答！”
　　周围的同学都聚拢过来，围成了个圈，把他俩围在圈子中间。都是来看热闹的，看颜昱这利落的身手，也没人没事找事出来拉架。
　　孙涛两手叉着腰站在颜昱身后，“哇哦”了一声，鼻孔朝天的骄傲样。恨不得跟周围同学炫耀一把，走一走瞧一瞧，这就是我吊炸天的同桌！牛逼！
　　李迪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一头一脸的灰，扭头瞪着颜昱：“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么？不行吗？”
　　颜昱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看我不爽的人多了，你哪位？”
　　孙涛知道颜昱不怎么记人名，估计现在被揍的这个连名都对不上号，凑到颜昱耳边小声提醒：“昱哥，他叫李迪。”
　　“李迪？”颜昱挑了挑眉：“记住了。”
　　对手太弱，让他瞬间没了兴致。松了手站直了，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被同学扶起的李迪：“找茬可以，直接冲我来。别误伤，记住了？”
　　“呸！”李迪偏过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唾沫里有血，应该是嘴里磕破了。
　　很不服气的样子。
　　颜昱耐心有限，盯着他看了一眼。
　　步子一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抓着甩了出去，像甩破布似的把他甩到身旁的篮球架边抵住。
　　“嗯？”
　　李迪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咬着牙吃下了这个自找的亏：“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护妻·昱
　　昱哥今天宠媳妇了吗？
　　有！！！
　　啊啊啊啊啊！！！【激动的吃瓜作者土拨鼠尖叫中】


第十六章 
　　李迪跟颜昱大闹了一场，众目睽睽下脸丢的也差不多了，又拉不下所剩不多的脸跑去老师那告状，之后看到颜昱都很识趣的自动绕路走。
　　孙涛和颜昱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见着几回李迪迎面走来又折回去的窘迫模样，忍不住拍着腿狂笑，笑完之后又暗自庆幸当初颜昱转学来那天没真脑子一热跟他杠上。
　　课间在学校公厕偶遇李迪，李迪一脸若无其事的转身跑回蹲坑位去了。
　　孙涛冲李迪关着厕所门的方向笑了一阵，站在小便池前一边拉裤子拉链一边偏过头问站在右手边的颜昱：“昱哥，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有对你挑衅，你怎么没揍我啊？”
　　“你当我有病啊？没事就揍人玩儿是吧？”颜昱斜了他一眼，赏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啊，也是。”孙涛盯着小便池看了一会儿，又转头问他：“其实李迪也就砸了个球，球场有球场的解决办法，你怎么就突然炸了呢？”
　　颜昱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答了，这股火是在看了一眼被吓到的林菀之后升起来的，总不能说是因为林菀吧？
　　“想炸就炸了，能有什么为什么。”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月考成绩出来的这天，吴老师满面春光，进教室的步子都是打飘的状态。
　　抱着语文试卷放到讲台上，吴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灰，两手撑着讲台笑的嘴都几乎要划到耳根了：“同学们，这次年级第一在我们班，总分甩了年级第二整整二十分，这位同学真的是完全出乎了老师的意料！”
　　讲台下顿时闹哄哄的，纷纷转着头往身边看，都在猜吴老师口中说的这个牛逼的同学是谁？
　　颜昱扯了扯嘴角，侧头看了眼孙涛，指间夹着的笔在书页上轻敲了两下。
　　孙涛课桌上累起厚厚一摞书，码的跟城堡似的，他正躲在城堡后头低埋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漫画书，表情非常之专注。
　　“来！让我们掌声鼓励一下这次的年级第一得主，孙涛同学。”吴老师看着孙涛的方向，带头开始鼓掌，非常激动的表示：“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转着笔的颜昱伸腿在课桌下踢了孙涛一脚：“年级第一，吴老师在夸你呢。”
　　“卧槽！”孙涛被吓得一哆嗦，从城堡后头冒了个脑袋尖，转头看向颜昱：“年级第几？”
　　“第、一。”颜昱一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孙涛在一波热闹的掌声里懵了约有五秒，终于记起来要正常喘气了，盯着颜昱看：“昱哥，你他妈原来是个隐藏的学霸啊！”
　　“不隐藏，本人正是！”颜昱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非常得瑟的勾着嘴角看他。
　　“牛逼！”孙涛“啧”了一声：“幸好咱这是在课堂上坐着，我刚差点腿一软就给你磕个头了。”
　　“这种俗礼就免了。”颜昱笑了起来。
　　“颜昱。”吴老师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颜昱，你站起来。”
　　被点了名的颜昱转头看向讲台，四周的目光齐刷刷甩了过来，聚在他脸上。
　　“哇靠，是不是发现你替我代笔了？”孙涛闷着头把脸挡在城堡后头看着颜昱。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颜昱低声应了一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颜昱，你这次成绩是怎么回事？”吴老师又拍了一下讲台，脸色转变的挺快，这会儿已是愁云满面了：“照你平时的基础，你就算是闭着眼睛随便写写，也不可能给我考个年级倒数第一啊！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自己说说看。”
　　讲台下坐着的林菀吃了一嘴的粉笔灰，咳了两声，回头看着他，一脸同情的模样。
　　颜昱撞上她的眼神，都有点想笑。
　　“吴老师……”颜昱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搪塞：“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就没写。”
　　“没写？”吴老师抽了张试卷出来，甩了甩：“你这还不如不写呢！”
　　“昱哥，不对，昱哥。”孙涛偷偷拽他衣服下摆：“我写了，不是白卷。”
　　“……你是不是闲的？我不是让你交白卷的吗？”颜昱压低了声音，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就是考试无聊，又睡不着，就打发时间写了几题。”孙涛解释。
　　“颜昱！老师在跟你说话，你交头接耳什么？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吴老师又拍了拍讲台，自己都被扬起的粉笔灰呛到了。
　　“没什么态度。”颜昱应了一声，是没什么态度，就是不想考呗，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猪队友。
　　“叫你的家长明天来一下。”吴老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
　　“吴老师！”颜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太好看，打断了吴老师的话：“如果您请得动他们的话，可以试试。”
　　话说完，哗啦一声拉了椅子坐下，紧抿着唇拿着笔翻开习题册闷头做题，现在的心情，他谁都不想搭理。
　　吴老师之后又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全都自动屏蔽掉了。
　　下了课，孙涛买了瓶果汁放到他桌上安抚他：“哎！昱哥！你别生气。”
　　“没生气。”颜昱看了眼桌角的果汁，语气还是挺冲。
　　“昱哥，吴老师让你明天班会课上读的那份检讨我替你写。”孙涛拍了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什么检讨？”颜昱压根没听见要让他写检讨这件事。
　　“就刚刚……”孙涛猜到他是没听，叹了口气：“算了，你别管这事了，到时候只管读就行了，检讨这东西我挺拿手，经常写。”
　　颜昱看了写检讨经验十足的孙涛两秒，也跟着叹了口气。
　　“颜昱。”林菀在颜昱空着的前座坐下。
　　“嗯。”颜昱转头看她。
　　林菀把手里的草莓味李子园和吸管放到他翻开的习题册上：“牛奶给你喝。”
　　这是特别跑来安慰他的，颜昱心里突然变得软绵绵的，看了眼习题册上的牛奶，又看向她，明知故问：“为什么给我牛奶？”
　　“就……”林菀盯着他的书页认真想了想：“怕你不开心。”
　　颜昱垂眼笑了笑，心情一下变得有些好。
　　伸手把牛奶的吸管插上，又把桌角孙涛买的果汁瓶盖拧开，抓过林菀的手把开了瓶盖的果汁塞她手里。
　　抓着牛奶跟她手里的果汁碰了碰：“干杯。”
　　林菀是来安慰他的，很顺从的乖乖跟着说了声：“干杯。”
　　颜昱喝着牛奶，饶有兴致的看着林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抱着果汁瓶喝果汁。
　　孙涛看着他俩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呵”了一声：“真会玩儿。”
　　林菀喝了两口果汁便把瓶子放下了，看着颜昱：“颜昱。”
　　“怎么了？”颜昱也把牛奶搁到了桌上，看着她，觉得她认真的表情好好笑，憋住了。
　　“颜昱，你别灰心。”林菀凑近了些，小声安慰他。
　　“嗯。”颜昱偏过头轻咳了一声，憋住了笑，又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不灰心。”
　　林菀的手指在他桌上放着的习题册一角抠了抠，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是学习上有困难，可以来问我，我懂的地方都可以教你。”
　　孙涛噗呲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拍了两下桌子，像是听了个不得了的笑话一样：“林菀，你说你这缺心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好呢？我昱哥那可是深藏不露的……”
　　颜昱手伸到桌子底下，在孙涛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孙涛话没说完，“哎呦”哀嚎了一声，从颜昱身边一下弹开，右手搓着大腿看他。
　　颜昱一手支着脑袋，偏过头对他扯了个笑：“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孙涛看着他，慢半拍的“啊”了一声，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林菀：“我觉得以我昱哥这种学渣的程度来说，是真的非常需要帮助的！林菀，请务必好好帮助困难同学，这个任务很艰巨。”
　　林菀看着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大转变的孙涛，一脸迷茫的抓着果汁瓶又喝了两口。
　　一天的课结束，同行的路上林菀为了安抚颜昱受伤的小心灵，特地拐了路给他买了个烤地瓜吃。
　　为了配合林菀的同情心，颜昱还得努力憋着笑，作出一副特别深沉委屈的模样，一边咬着手里热乎的地瓜，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蠢。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所察觉，把吃剩一半的烤地瓜挂在车把上，从口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真的有点笑不出来了。
　　是颜卫浩，估计是班主任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不然他这个大忙人可抽不出这样的时间来管这样的闲事。
　　正盯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林菀车头歪歪扭扭的朝他靠近了些：“颜昱。”
　　“嗯？”颜昱抓着手机转头看她。
　　手机震动停止，他把视线转回手机屏幕上，愣了一下，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早上的时候我妈妈说今晚打算包水饺，我妈妈调的馅儿可好吃了。”林菀邀请他。
　　颜昱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这个打来却没耐心等他接通的电话，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原来你是学渣啊！被老师点名批评了，好可怜～”
　　尽力配合媳妇演出的昱哥：“……好委屈，要抱抱。”QAQ


第十七章 
　　林菀到家的时候施芬还在厨房忙活，面团罩在不锈钢脸盆里在醒面。
　　把书包丢到桌上，林菀小跑着冲进半开着门的厨房，在水龙头底下把手洗干净了，站在施芬身后看她调饺子馅儿。
　　施芬拌着大汤碗里的馅料，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在里头搁了点香油又拌了拌，把碗往她那侧伸过去：“闻闻，香不香？”
　　林菀把鼻子凑到碗边嗅了嗅，嗅到一股好闻的麻油香味，混着蔬菜和蛋皮的鲜香。
　　仰起脸笑着朝施芬竖了竖大拇指：“香！”
　　施芬把大汤碗放下，又在里头搁了点盐：“你先去外头写作业，一会儿包饺子的时候再来帮忙。”
　　“嗯！”林菀点了点头，抓了个苹果放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啃着苹果出去了。
　　把啃了小半个的苹果放在摊开的纸巾上，林菀俯身把脚边的小太阳打开，手伸到打开的小太阳那里烤了烤，热乎乎的，冻僵的手指渐渐能灵活弯曲了。
　　在书桌边开了台灯坐下写作业，才刚写了两题，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一阵叮铃叮铃的脆响声，一股冷风从掀开的门帘里钻了进来。
　　林菀转头看向门口。
　　颜昱站在门边，一手搭着门帘，一只脚迈进了屋，另一只脚还在外头，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店里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书桌边的林菀身上，要进不进的样子。
　　“颜昱？”林菀下巴抵着圆珠笔的笔帽看他：“饺子还没做好，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买东西。”颜昱走了进来，身后的门帘合上，冷风被挡在厚重透明的门帘外。
　　“哦，那你自己去架子那里拿吧。”林菀又低下头继续做题，听着颜昱往里走了几步，步子停了一下，又继续往里走了。
　　审题的时候林菀抓着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嚼着苹果一边用笔帽戳着脸，专心致志看题。
　　一个打火机和一包烟被丢在了她翻开的语文课本上。
　　“结账。”
　　林菀盯着课本上放着的两样东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站在书桌边的颜昱。
　　颜昱把脸偏向一边，一手揣着口袋，看着外头叼着根骨头晃着脑袋路过的大黄。
　　斜后方的灯光在他头顶晕出一层昏黄的光圈，林菀坐着的角度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挺冲，应该是心情很糟糕。
　　“颜昱，你……”林菀欲言又止。
　　颜昱从口袋抽了张一百块出来，没看她，钱直接扔到她桌上：“不够明天再补给你。”
　　话说完，抓起她课本上的烟和打火机揣兜里，转身掀开门帘往外走。
　　风扑进屋，只一下又被隔在了门帘外。
　　林菀把手里抓着的苹果放回纸巾上，拿起桌上的一百块钱回头冲开着门的厨房喊了声：“妈，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施芬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就见林菀掀了门帘一溜小跑没影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真拿她没办法。”
　　颜昱腿长，步子迈得又快，林菀在他后头追了好一阵。
　　越走越偏，远离了小镇中心，颜昱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小木桥边止了步，倚着桥看底下一滩黑漆漆泛着腐臭味的死水。
　　林菀加快脚步奔到他身边，怕他又跑掉，一把拽紧了他的袖口，另一只手撑着栏杆，弯着腰大口喘着气，试图把气喘顺。
　　颜昱因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步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转头发现抓着他的是林菀，又站回了原位。
　　低头看紧拽着他一直在大喘气的林菀，四周太安静，颜昱满耳朵里好像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了。
　　“你怎么跟过来了？”林菀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他才开了口。
　　林菀终于把气喘顺了，一把拉过他的手，把钱塞进他掌心，合上，摊开手心朝他伸了过去：“东西还我。”
　　“嗯。”颜昱把手里的一百块钱又放回了她手心：“还你。”
　　“颜昱！”林菀气得跺了一下脚：“你到底怎么了？”
　　颜昱原本觉得能喘口气的心情被她这么一问又给死死堵上了，把胳膊从她手里抽走，转身背靠着栏杆站着，仰头看着连颗星星都看不到的夜空，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
　　“林菀……我爸妈离婚了。”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林菀说这些，可他现在就是想说出来。
　　快憋死了，是他现在唯一的最强烈的感觉。
　　林菀看着他，他的侧脸浸在朦胧的夜色里，看着有点难过。
　　她又想起了颜昱站在梧桐树下的那个表情，影影绰绰，跟他此刻的表情无缝重叠在了一起。
　　不再多说什么了，怕自己说错话让他更难过，林菀挨着他站着，仰着头跟他一起看夜空。
　　只有一点点月光透出云层，四下寂寥。
　　林菀把视线收了回来，转了个方向，看着颜昱的侧脸。他的脸部线条长得可真好看，流畅紧绷，像一笔勾成的简笔画，很吸睛。
　　颜昱在口袋窸窸窣窣摸了一阵，把烟和打火机掏了出来，低着头把烟拆开了，抖出一根烟，夹在指间。
　　林菀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漆黑的小镇夜色下，他的手指略显苍白，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的动作被夜色一衬，有些颓。
　　没拦他，总觉得他这个时候需要的一定不是安慰，让他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你不阻止我吗？”颜昱抬手把烟搁在唇边，垂眼看她。
　　“刚刚是想阻止你的，我以为你仅仅是因为没考好才这样。不过……”林菀停顿了一下，仰头撞上他的目光：“颜昱，我爸爸死的那天，所有人都劝我别哭，只有我妈妈告诉我，难过就是要哭的。人有情绪就是要宣泄，不然会更痛苦。”
　　颜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没想到林菀会用自己父亲的死来告诉他，她的感同身受，比起空洞的安慰，这样的说辞的确让他更好过一些。
　　感激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揭她的伤疤，有些过意不去。
　　“那你……”颜昱想问她在想起自己父亲的时候，还会不会难过？默了默，觉得自己心里片刻的舒坦挺混蛋的，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林菀看着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颜昱把烟叼进嘴里，按了两下打火机，打火机在一片暗黑之下呲啦一下燃起，又一瞬被侧面刮来的冷风吹灭了。
　　连续按了好多下都是如此，颜昱拧着眉有些没耐心的骂了声“操”。
　　林菀看着他眼里的火光燃起又灭，如此反复了数次，他渐渐有些烦躁。
　　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想了想，林菀移步站到他对面，把钱揣进口袋。踮起脚双手在打火机周围拢成个圈，抬眼看他：“你再试试。”
　　颜昱慢半拍的看了她一眼，她白嫩的脸冻的有些发红，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干干净净的，一眼就能见到底的感觉。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颜昱心里顿生出一种诱拐无知青少年犯罪的错觉，有些良心不安的轻“嗯”了一声，又按了一下手中的打火机。
　　火苗蹿起，裹着刺鼻的机油味，在她聚起的小小的一方空间里跳动着，闪了几下，她的掌心往风吹来的方向偏了偏，小心遮挡，不断跳动的火苗奇迹般没有熄灭。
　　“快！”林菀的声音有些微雀跃，催促着。
　　颜昱又看了她一眼，她正紧盯着掌心里的小火苗，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光线一折，漆黑的眼珠剔透晶亮。
　　颜昱眯了一下眼，盯着她的眼睛弯下腰，把嘴里叼着的烟朝跳动的火苗慢慢凑了过去。
　　火苗一点一点舔舐着烟丝，烟丝点燃卷曲，发出呲呲的细微声响。
　　颜昱眯着眼缓缓抽吸了一口，一股浓烈的混着烟草味的苦涩在口腔迅速弥散开，他还没来得及品出这是种什么滋味，呛人的浓烟直抵喉间，像是长了手，迫不及待的在他喉间挠了一下。
　　颜昱偏过头掩住唇猛的咳了一阵，灰白的烟从口腔一股脑喷出来，又涩又呛人，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林菀站在他对面有些手忙脚乱，想去接他手里的打火机，又想抽走他指间夹着的烟，慌里慌张乱了一阵之后，站到他身边，手心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拍着。
　　直到他止了咳重新直起身，她才把手收了回去，歪着脑袋看他：“你为什么会想要抽烟？”
　　“中二的叛逆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颜昱清了清发苦的嗓子：“想抽就抽了。”
　　“那你抽了烟，会比较开心吗？”林菀问。
　　“没想象中的那么……”颜昱抬起夹着烟的手看了看，灰白的烟绕在指尖，烟头的一点亮光落进他眼中。
　　他顿了顿，手垂了下去，表情有些落寞：“并不。”
　　“既然你也不喜欢，那以后就别抽了。”林菀低头看他手里的烟：“找点你觉得开心的事做，总比抽烟要强。”
　　“我觉得开心的事？”颜昱又抬起手里的烟看了一眼，抿着唇想了一会儿。
　　林菀觉得有些冷，在原地蹦了一下，搓了搓胳膊。
　　颜昱突然把烟朝林菀那侧伸了过去：“你抽一口。”
　　“什么？”林菀一脸震惊的朝他看了过去。
　　“你抽一口。”颜昱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掐着烟嘴指尖抵住烟身抖了抖烟灰，把烟嘴贴近她唇边，低声诱她：“不好奇什么味道吗？试一下。”
　　指尖搭在她柔软的唇瓣上，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是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微妙的触感从指尖慢慢传了过来，颜昱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特别。
　　林菀被他冰冷的指尖搭着唇，往后缩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颜昱没有要把烟收回去的意思，目光笔直的投注在她身上。
　　林菀的视线转向了燃着的香烟……确实是有些好奇。
　　犹豫了一下，慢慢把嘴凑了过去，咬住烟嘴仰头看着颜昱。
　　颜昱松开了烟，微微弯着唇：“用力吸一口。”
　　林菀照着他的话用力吸了一口，猛的呛住，猝不及防的咳了起来，咬住的烟掉到了地上，烟头在夜风中明明灭灭着。
　　颜昱一脸专注的看着她，看着她咳得眼眶泛泪小脸泛红，嘴里、鼻子里断断续续的喷出灰白的烟，像只刚出笼冒着热气的软包子。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开心的事？
　　欺负你。


第十八章 
　　颜昱踩灭了脚边的烟，俯身把已熄的烟捡起，扔到了桥下那滩腥臭的死水里。
　　林菀扶着栏杆往桥下看，好不容易止了咳，迎着冷风又咳了几声，口鼻里的烟还没吐尽，一咳就冒烟。
　　颜昱看着她，低低的笑了一声。
　　伸手拍了拍冒着烟的“软包子”：“回去吧。”
　　林菀的手探过肩往后伸，抓起衣服上的帽子戴好，从帽子下沿冒出俩黑漆漆的大眼睛仰脸看他：“走。”
　　颜昱“嗯”了一声，放缓了步子配合着她迈步的节奏往回走。这才察觉到入夜的小镇真的挺冷，在手心哈了口热气搓了搓，也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路说着话，走到有光的地方，林菀低着头，发现颜昱的影子就在自己脚下，光线一闪影子又跳到了前头。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追踩着他的影子往回走。
　　颜昱偏过头看她，发现她正一脸专注的盯着脚下，视线跟着往下移。
　　她穿着一双浅灰色翻边的雪地靴，正一脚一脚往他影子上踩，影子往前，她朝前蹦，影子在后头，她步子就放小一些。
　　是在踩影子？颜昱又看了她一眼。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他故意把步子迈大了几步看她的反应。
　　林菀果然跟着迈大了步子。
　　颜昱弯了弯唇，又突然减了速，林菀跟着把步子放慢了。
　　每迈出一步都稳稳踩在了他的影子上。
　　的确是在踩他的影子。
　　颜昱止步看她，她也停了步子，站在他的影子上抬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在踩我的影子？”颜昱笑着看她。
　　被发现了，林菀缩了缩脖子，也跟着傻笑。
　　颜昱忽起了玩心，面朝着她往后退着走，朝她勾了勾手：“来，试试还能不能踩到。”
　　“嗯！”林菀点了点头，小跑着朝颜昱的影子追了过去。
　　眼瞅着要踩到了，颜昱闪身朝反方向迅速滑移过去，躲开了。
　　林菀抬头看向颜昱，颜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暖融融的笑意爬上了眉梢，见她看过来，眼底的笑意加深。
　　盯着她的眼睛弯腰拍了一下掌，诱她：“再来！”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是那种看了就不自觉跟着开心的笑，林菀盯着他看，也跟着笑，很顺从的照做了。
　　两人一路笑闹着，颜昱逗了林菀一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像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走走停停，心情愈发好。
　　走到林菀家门口的时候，感觉背后汗津津的，在这么冷的天竟跑出了汗。
　　“进去吧。”颜昱在门前站定，朝店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一起啊。”林菀伸手拽他的袖子，把他往门里拉：“这会儿食材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就不……”颜昱想推辞，被林菀拽的往前挪了两步。
　　施芬正巧掀了门帘出来，手上挎了个小篮子，见着门前拉扯的两人，笑了：“赶巧我要出去你俩就回来了，进屋呆着吧，外头冷。”
　　“芬姨。”颜昱朝她点了一下头。
　　“乖。”施芬手搭着掀开的门帘，看着林菀把颜昱拉进屋：“菀菀，你去厨房把食材拿出来，妈妈把饺子皮已经擀好了，你把手洗干净包点饺子。”
　　“好！”林菀应了一声，松开颜昱跑厨房去了。
　　施芬一走，店里就剩颜昱一个人跟电线杆似的杵在屋子中央，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
　　走到书桌边看林菀爬了几行圆滚滚字体的作业本，笑了笑，弯下腰一手撑着桌子随意浏览了一下，拿起笔替她改了三个错别字。
　　也真是够无聊的，颜昱放下笔叹了口气。
　　林菀去厨房把手洗净了，探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折叠桌还没打开，走出去把折叠桌拉了出来，费劲的托抱着小桌把脚撑踢开。
　　转头想让颜昱搭把手，就见他倚着书桌抱着胳膊正看着自己，见她回头，扬着嘴角拍了拍手，道了声：“加油！”
　　“……”林菀想了想，还是自己来吧。
　　颜昱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林菀抱着桌子，晃晃悠悠把折叠桌打开放好了，一手撑着桌面晃了晃，蹲下身捡了块墙角的硬纸板，垫在了桌脚下，又用手晃了晃，桌子放平稳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回头冲颜昱鼓了鼓嘴，林菀朝厨房去了。
　　颜昱笑着走到桌边，用脚勾了张矮凳在桌边坐下，看着厨房的方向。
　　林菀很快便从厨房端了个大汤碗、一个不锈钢小脸盆和一个竹编篮出来，放到桌上，脸盆里装着码整齐的饺子皮，汤碗里是调好的饺子馅儿。
　　颜昱抓着放在汤碗里的筷子拌了拌：“挺香，这里面放了什么？”
　　“虾仁、木耳、牛肉、韭菜、蛋皮。”林菀把袖子往上挽了挽，在门后摘了个粉色的围裙系上，去厨房水龙头底下把手又洗了洗，边走边把手上的水渍往围裙上蹭：“还有我妈妈做的特调酱汁。”
　　“听你说的我都饿了。”颜昱把筷子重新插回汤碗，手肘撑着桌面看林菀包水饺。
　　林菀饺子包的挺快，动作熟练，一口气包了六个，依次码在竹编篮里，每一个都是不同的花样，三角形的、月牙状的、鱼形的，还有几个形状挺特别，别致又好看，包个水饺都玩出了花样。
　　颜昱看了一阵，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拉了拉袖子：“我去洗个手，也来帮忙。”
　　“围裙在门后头，自己摘。”林菀头都没抬，一脸专注的包着水饺。
　　颜昱绕到厨房洗手，转头在厨房看了一圈。
　　挺小的一个厨房，也就够两个成年人活动开的大小。打扫的很干净，煤气灶台后头贴了防油的卡通贴纸，放杂物的小桌上物品归置的很整齐。虽然是挺小的一间，看着还挺温馨。
　　颜昱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门后看上头挂着的两条围裙，在碎花围裙和小熊围裙间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不戴了。
　　就是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
　　把袖子又往上拉开了些，坐到小桌边，林菀正把手里的水饺码进竹编篮，各式水饺围成了一个圈。
　　颜昱又认真看她包了一个。
　　把饺子皮平摊在掌心，用筷子挖适量馅料放在饺子皮上，对折，压着边边捏好。
　　嗯！会了！
　　颜昱从盆里捏了块饺子皮出来，在掌心摊平，用筷子挖馅料……要挖多少来着？
　　颜昱在低头捏饺子的林菀脸上扫了一眼，非常傲气的决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随便挖了一筷子馅料放在饺子皮里，抬起掌心放眼前看了看，好像有点太少了，又挖了一筷子，好像有点多……又好像差不多。
　　盯着手里未成形的饺子看了一会儿，颜昱把筷子放回了汤碗里，指尖在饺子皮周围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捏了一圈，终于完成了。
　　心满意足的把捏完的水饺用指尖夹着，一提，饺子皮下端一下爆开，馅料从裂口漏出，摊在掌心里，湿润粘稠。
　　作为一个成熟严谨的水饺，也有自己的脾气……算了！
　　颜昱把手里的饺子甩飞到脚边的垃圾桶里，暗骂了声：“破饺子！”
　　林菀看着垃圾桶里那个炸开的饺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连饺子都不会包吗？”
　　这华丽丽鄙视的语气，颜昱有些不爽的“啧”了一声：“这种低技术含量的，我才不……”
　　“我教你啊！”林菀很爽快的接过话茬，掌心在围裙上蹭了蹭，拉过他沾过饺子馅的手，用围裙一角替他把掌心擦干净，一脸小骄傲的抬眼看他：“包饺子我很拿手的！”
　　颜昱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被她肉乎乎的手抓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盯着她的手慢半拍的“啊”了一声：“也……行。”
　　林菀抓了一片饺子皮放他手心，一边讲要放多少馅料合适，一边用筷子夹起馅料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这么多就差不多了。”
　　颜昱起先还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动作上，之后不知道怎么了，视线转到了她的小胖手上，之后是白嫩嫩的手腕，再后来是眼睛。
　　她垂着眼认真教他的样子，让他一瞬有些恍神。
　　“会了吗？”林菀抬眼看向发着呆的颜昱，大眼睛笑的时候微微弯着，眼睛好像也会笑。
　　“不会，不学。”颜昱非常有骨气的拒绝了林菀的耐心教学，把手抽了回来，饺子码进了竹编篮里，指了指那个饺子：“我只管吃，你别废话，赶紧包！”
　　说完在口袋摸了摸，把手机掏了出来，正准备分散下注意力玩会儿游戏，口袋里的烟被带着滑落到了地上。
　　俯身捡地上拆了包装的香烟，施芬提着空篮子掀了门帘进来了，恰巧看到颜昱弯腰捡烟。
　　颜昱抓着烟盒抬眼看向门口，愣住了。
　　施芬把视线转向了桌上码着饺子的竹编篮处，就跟压根没看见似的笑眯眯的走到林菀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饺子包的真好看，都是我们家菀菀包的吗？”
　　“是啊！”林菀点了点头，看了眼颜昱手里的烟盒。
　　施芬还在林菀身边站着，看着她。没再说什么，似乎是一眼看透了他们那点小勾当，在等她自己主动交代。
　　片刻的安静过后，林菀抬头看着施芬，很诚恳的道歉：“妈妈，我错了。”
　　施芬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跟妈妈说说，你做错什么了？”
　　林菀的手指在围裙上不安的搅了搅：“我因为好奇香烟的味道，抽了一口，以后不会了。”
　　“颜昱呢？”施芬转头看向颜昱，还是一样很温柔的表情：“也是因为好奇心吗？”
　　颜昱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有些局促的把烟盒放到了桌角上，“嗯”了一声。
　　“妈妈，这都是有原因的。他也是第一次抽烟，也知道错了，你别怪他。”林菀拉着施芬的袖口晃了晃，替颜昱求情。
　　颜昱看了林菀一眼，心不在焉的低头把手机屏幕划开。
　　施芬伸手把桌角的烟拿走了，起身走到收银台边放好，又回到桌边拉了张矮凳坐下：“今晚我们都没见过这包烟，不过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
　　“嗯！”林菀凑过去在施芬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颜昱手上动作滞住，抬眸看向正笑眯眯看着他的施芬。
　　“……”目光躲闪了一下，道了声：“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颜昱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不明真相的昱哥：……这个饺子看起来好好吃喔！=w=


第十九章 
　　施芬的厨艺确实不错，颜昱一个人吃了两盘水饺，打着饱嗝打算回去的时候，施芬又给他打包了一份，让他给奶奶带去尝尝鲜。
　　出了店门往外走了几步，遇上大黄站在树边翘着腿尿尿，颜昱走过去拍了段视频给赵淼发了过去，配文：“偶遇你兄弟。”
　　赵淼秒回了三个字：“你大爷！”
　　正准备把手机塞回口袋，赵淼的电话打了过来。
　　颜昱接通电话，拉长了尾音“喂”了一声。
　　赵淼把手机移开看了一眼，确定没打错电话，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昱哥，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你大爷！”颜昱把这三个字情真意切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说完，两人隔着电话笑了起来。
　　赵淼笑了一阵后抽了口气缓缓，才说：“哎！昱哥，我五一去你那儿玩儿几天。”
　　“这里……”颜昱越过小路停住，朝黑漆漆的四周扫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挺破的一个小镇，晚上连个吃夜宵的地儿都找不到。”
　　一想起吃不上夜宵这事他就想叹气，提着手里装着水饺的袋子看了一眼：“不过有个厨艺相当不错人又很和善的邻居，运气还算不错。”
　　“我就是想去看看你，总得有个理由吧。”赵淼深表痛心的“啧”了一声：“不解风情！”
　　颜昱甩了甩手里的袋子，笑：“那你直接说想我就好了。”
　　“我要直接说想你，你受得了吗？”赵淼问。
　　颜昱挑着脚尖逗跑过来求摸摸的大黄，想象了一下，觉得画面有点不忍直视：“还是别了，有点恶心。”
　　“来自直男最后的倔强！”赵淼在电话那头突然咆哮了一声。
　　一副忘了吃药的样子。
　　颜昱站在风里感觉自己快笑劈叉了，听到身后好像是有人在喊他，回过身看向后头。
　　林菀手里抓着一张一百块钱，手举着甩了甩，朝他小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颜昱！你等一下，钱差点忘了还你了！”
　　赵淼还在狂笑，颜昱突然停了笑他还没适应过来，就听见一个软糯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飘了过来。
　　在骨头都听酥的瞬间，他忍不住“靠”了一声：“昱哥，你在那儿就成天带小孩儿玩了？”
　　“小孩个屁！”颜昱面朝着林菀来的方向站着，嘴角不自觉上扬：“邻居家、像妹妹的、新同学。”
　　“如此、多的、前缀……”赵淼学着他的语气，顿了顿，猛的拍了下大腿：“神他妈妹妹！昱哥，你不会是……”
　　“闭嘴。”颜昱打断他的话，目光笔直的看着林菀，电话没挂，只是暂时不想听到其他的声音。
　　赵淼很识趣的没了声，安安静静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颜昱看着林菀一步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前站定，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他，每次看到林菀，都让他觉得莫名的踏实。
　　“还你。”林菀把钱举到他面前。
　　颜昱抬了抬提着饺子袋子的那只手，弯着嘴角看她：“空不出手，要不，你帮我塞衣服口袋？”
　　“你在打电话啊？”林菀偏过头看了眼他搁在耳边的手机，小声问他。
　　“嗯。”颜昱抿了一下唇，把手机移开了些，小声回道：“挺重要的电话，挂不了。”
　　声音虽小，赵淼还是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了嘴。毕竟他现在肩负重任，作为重要的电话，不能那么草率的随便笑。
　　林菀一脸会意的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他外套的两个侧边袋，小声问：“那我放哪个口袋？”
　　颜昱舔了一下唇，突然又改了主意，往后退了半步，把手里的袋子朝林菀伸过去：“你帮我拿着袋子，我自己放。”
　　“好。”林菀乖巧应了一声，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
　　颜昱在她接走袋子的同时，在她的小肉手上抓了一把，在林菀一脸惊吓往后缩的时候，又一脸淡定的弯腰拿走她另一只手里的一百块钱，顺便再摸一把小肉手。
　　嗯！手感很好！像小馒头，就是有点凉。
　　“你在怕什么？”颜昱把钱塞口袋，看着她，坏笑着明知故问。
　　林菀涨红了脸使劲摇了摇头：“……没怕。”
　　一点朦胧的月色下，她红着脸的样子让颜昱一时有些失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颜昱迅速抽走了她手里的那袋饺子，把脸偏向一边：“回去。”
　　林菀得了话，也忘了要告别，吓得一溜小跑折回去了。
　　赵淼听着电话那头气氛有些不对劲，确定那头的小姑娘走了之后，才开口问：“昱哥，你刚刚干了什么？”
　　颜昱又把视线转了回去，看着林菀掀了门帘进了屋，才转身朝奶奶家的方向走：“不告诉你。”
　　“你这么欺负人小妹妹，合适吗？”赵淼笑着调侃他。
　　“关你、屁事。”
　　“昱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小姑娘了？你这欺负的有点恶趣味啊。”
　　颜昱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赵淼瞬间有点小激动。
　　“昱哥，你不会是……终于……”
　　“终于个屁！少管闲事，能长寿。”
　　颜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心虚，说完便把电话挂了，掏了钥匙开门。
　　推了门进屋，懒得开灯，把门关好摸着墙进了房间。
　　赵淼问的那个问题他坐在书桌前仔细想了想，对林菀的感觉确实有些不太一样，自己以前好像也没那么的……恶趣味。不过和林菀认识也就不过几天，要说喜欢，也有点太夸张了。
　　颜昱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轻易会喜欢上哪个小姑娘的性格，应该就是觉得林菀像妹妹一样很可爱……对！就是像妹妹！
　　琢磨了一阵后，颜昱把作业本翻开。
　　学习使我快乐！决定清心寡欲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林菀红着脸回了店里，坐到书桌前做题，刚拿起笔，发现本子上有被颜昱改过错别字，脸上降下去的温度又慢慢升了回来。
　　又摸手！颜昱真是个小流氓！
　　林菀把笔放回本子上，盯着圈出的错别字双手捧住脸降温，眼前不时浮现出颜昱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样子。小流氓长着张好看的脸真是有点过分，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林菀长呼出一口气，用手把脸扇了扇。
　　厨房有打碎碗碟的动静，猝不及防的哐当一声，让人心惊。
　　林菀的心跟着一跳，立马回头朝厨房方向看过去，探着身喊：“妈？”
　　没有回应。
　　“妈？”林菀起身朝厨房走，有些不安：“你没事吧？”
　　施芬一手扶着洗碗池，一手揉着太阳穴，半闭着眼还没能缓过劲。
　　“妈，你又头疼了？”林菀见她这个样子就猜到她又是老毛病犯了，匆忙跑到她身边扶住她：“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没事。”施芬朝她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可能是今天累着了。”
　　“妈妈，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林菀把脸贴在施芬肩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只有妈妈了。”
　　施芬看着靠在肩头的林菀，叹了口气：“好，妈妈明天就去医院做检查，一定健健康康的看着我的宝贝长大。”
　　林菀一把抱住了施芬，在她胸前蹭了蹭，软言撒娇：“妈妈，我爱你。”
　　“傻孩子……”施芬在她额头亲了亲：“去写作业吧。”
　　“不！我先收拾厨房，一会儿再去写作业。”林菀半拉半推的把施芬送出了厨房：“妈，你赶紧洗洗去睡，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我家小棉袄可真贴心。”施芬手扶着门框看着林菀回到洗碗池边拿起洗碗巾刷碗，还没完全缓过劲，有点有心无力。
　　“那妈妈先去躺会儿，地上的碎碗别收拾，小心割着手，留着妈妈明天起来再收拾。”施芬柔声交代着。
　　“去睡吧。”林菀没回头，听着施芬的脚步声慢慢往隔间去了，才偏过头悄悄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手指浸在冰凉的洗碗池里冻得指关节发疼，林菀收回视线继续低着头洗碗。
　　说不担心自己都不信，可妈妈终于决定要去医院检查身体了，那种怕失去至亲的不安又漫上了心头，压的她心头酸涩的厉害。爸爸走的那年，她的身边至少还有妈妈。
　　越想越害怕，林菀有些不太敢继续往下想了。把洗好的碗盘放进柜子里，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碗，把支离破碎的残骸扔进垃圾桶里，抬起胳膊用袖口偷偷把眼泪擦干净，不能被妈妈看到。
　　收拾好厨房把门关好，守着店坐在架子边的书桌旁写作业，零星有几个家里缺了调味料的邻居上门来买个油盐酱醋什么的，林菀就起身招呼一下。
　　写完作业看一眼时间，也差不多到点关店门了，林菀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里，这才去把店门关好，锁严。
　　洗完澡回房间，林菀爬上床裹紧被子面朝着施芬那一侧躺着。她的床跟施芬的床中间隔了一个亚麻的帘子，施芬呼吸声很轻，应该已经睡着了。
　　迷迷糊糊就快睡着的时候，林菀听见施芬在呢喃着什么。
　　侧耳细听，是在喊她爸爸的乳名……
　　林菀一下惊醒，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帘子。
　　施芬翻了个身，再无其他动静。
　　是在说梦话。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作者：昱哥，脸疼吗？
　　昱哥：很久很久以前，姑娘们都管自己的情郎叫哥哥，所以……脸不疼。
　　吃瓜作者：脸不疼也可能是因为脸大，受力面广。
　　昱哥甩出一把一百五十米的大刀……
　　诚实的吃瓜作者卒，本文完。【瞎说的，别信0.0】


第二十章 【倒V开始】
　　林菀没睡好, 一大早就一副没睡醒的丢魂样。
　　做完早操回教室的路上, 孙涛一溜小跑冲到前排，跟曹雯套近乎去了。
　　颜昱看着他跟小火箭似的, 咻的一下就从身边蹿了出去，为他的没出息深深叹了口气。
　　林菀朝挽着她的曹雯说了一嘴什么，扭头打了个哈欠一个人朝小卖部的方向走。
　　颜昱在后头晃悠悠远远的跟着, 见她调转了方向，脚下一顿, 也跟着往小卖部走。
　　几步跟了过去, 跳到林菀身边“喂”了一声, 吓她。
　　林菀反射弧超长的愣了一阵才转头看他，眯着眼又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去偷鸡了？怎么困成这样？”颜昱手揣着口袋看她，放慢了步子跟她一起慢慢往小卖部方向蹭。
　　林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说话。
　　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哎！”颜昱用胳膊撞了撞她：“给你讲个笑话。”
　　林菀仰起脸看他：“好。”
　　颜昱自个儿想了一阵，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为什么台风天要多备的食物最好以麦为主吗？”
　　“有这个说法吗？”林菀一脸不可思的歪了歪脑袋。
　　“你……”这话让颜昱有点接不下去：“你就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在尽力表演, 林菀又想打哈欠了。
　　“因为, 麦克风啊！”颜昱说完, 自己先乐上了。
　　林菀哈欠打到一半, 半张着嘴看他，实在get不到笑点在哪。
　　颜昱自己乐了一阵，见林菀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突然就有些不爽，指了指她：“给我笑！”
　　林菀扯着嘴角朝他眨了两下眼，问：“这真的是个笑话？”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颜昱给她甩了个脸，迈大了步子走在前头。
　　林菀在小卖部买了罐咖啡，低着头在拉环上摸摸索索抠着，打不开。
　　颜昱站在花坛边等了她一阵，见她低着头一路都在跟拉环作斗争，等她走近了，非花果山常得瑟的把自己手里未开罐的咖啡伸到她面前，指尖扣住拉环一抠，打开了。
　　林菀抬头看他，他把咖啡送到唇边看着她喝了一口，弯下腰故意朝她吧唧了一下嘴。
　　“能不能帮我也开一下？我打不开。”林菀把手里的咖啡罐朝他伸了过去，想让他帮个忙。
　　颜昱弯着嘴角刚想再逗逗她，孙涛跟会遁地术似的突然冒了出来，很利索的抽走林菀手里的咖啡，咔哒一下就把罐子打开了。
　　边开咖啡罐边扭头看着颜昱：“昱哥，一会儿……”
　　“靠！”颜昱很迅速的踹了孙涛一脚，黑着脸扭头就走。
　　孙涛一手抱着膝盖蹦了蹦，“哎呦”了一声。把咖啡递还给林菀，瘸着脚追了过去：“哎！昱哥你等等！”
　　“等等！等一下！”孙涛追上颜昱，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昱哥，你咋就突然生气了？”
　　颜昱看着他就上火，绷着脸不想说话。
　　“孙涛！”一个戴眼镜的同学从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下来，把翻开的那页对着孙涛的脸使劲甩了甩：“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第二页就把幕后黑手给我标出来了？”
　　颜昱被孙涛勾着脖子一起停住了，看着眼睛里冒得火光快把鼻梁上架着的眼睛顶飞的前座同学杨勇。
　　孙涛往后退开了些，把脸从漫画本里挪了出来。那一页右上角的一个人物被画了个圈，人物头顶上又标注了个箭头，写着“幕后大boss”。
　　“我是看第一遍的时候记茬了，看第二遍才看明白的呢！”孙涛非常诚实的说道。
　　“孙涛！”杨勇气的手都有些抖：“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智商，吃屎都吃不上口热的！”
　　“不是，杨勇，你这话太恶心了，咱换个骂法成不？”孙涛对这话显然有点消化不良。
　　“孙涛，就你这智商……”杨勇又瞪圆了眼睛瞅了他一眼：“日个狗都日不到母的！”
　　“杨勇，今儿个哥们儿我心情那可不是一般两般的不错！你现在就算是让我去吃屎我都不生气。”孙涛觉得杨勇这骂人的方式还挺逗。
　　松开了勾住颜昱的那只手，孙涛拍了拍颜昱的肩：“感谢昱哥，托了你的福，我那套限量出的漫画集到手了！”
　　“哦。”颜昱看两人斗嘴看得挺开心，斜了他一眼：“那你去吃吧。”
　　“昱哥，你这重点抓的不对。”孙涛笑了一阵，这才想起来有事找他：“对了，昱哥，我是有正事跟你说。”
　　“我俩还能有正事聊？”颜昱喝了口手里的咖啡，被孙涛的厚脸皮彻底打败了。
　　这要搁古代都不用城门，直接把孙涛的脸往城门口一摆，用大炮轰都一准缺不了口。
　　“一会儿不是要开班会了么，我替你把检讨写好了。”孙涛一脸认真的说道：“一会儿你先过过目，有啥要改的在上讲台前再改动一下。”
　　“孙涛，你吧……”颜昱看着他，都有点想笑：“你要是能把看漫画和写检讨的精力分出一半出来，说不定年级第一也没我啥事了。”
　　“不不不……”孙涛赶紧摆了摆手：“昱哥，你谦虚了。”
　　“不是在夸你。”颜昱笑了起来：“你这理解能力还真是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把空了的咖啡罐投到近处的垃圾桶里，颜昱回头看了一眼，林菀拖拖拉拉的远远的跟着，刚想转回身，就见一个瘦高的男生追上了她，两人并排走着，瘦高的男生跟她说了什么，林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昱哥，你看什么呢？”孙涛见颜昱突然停住了，跟着回头看。
　　颜昱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往前推：“回教室。”
　　“孙涛！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灵，你那套新漫画必须借我看！”杨勇追过去掐着孙涛的脖子使劲晃了晃。
　　“得嘞大兄弟！借你借你！”孙涛把杨勇的头发搓乱，转头就跑。
　　颜昱步子一顿，往身后林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进了教室，孙涛把自己写的那张皱皱巴巴，修了好几处错别字跟病句的检讨朝颜昱那侧推了过去。
　　颜昱眼睛盯着教室门的方向，压根没朝检讨上扫一眼，林菀笑眯眯进门回了座，他才心不在焉的把桌上的检讨抓起，塞进了习题册里。
　　“昱哥，你不提前看一下吗？”孙涛问。
　　“不了。”颜昱抓了笔翻到折角的那一页，把心思收回来，闷头做了会儿题。
　　上课铃响，吴老师在讲台前例行开班会，颜昱懒得听这种浪费时间的废话，默默做完了一套卷子，然后比对着答案把题目过一遍。
　　“好！接下来让我们听听颜昱同学的检讨。”吴老师带头鼓了鼓掌。
　　颜昱在一片掌声中抬起头看向讲台，又低下头在桌上一顿翻，用胳膊肘撞了撞正看漫画的孙涛，压低了声音问他：“检讨呢？”
　　“昱哥，少年痴呆是病……”孙涛把他的习题册翻开，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抽了出来，抖了抖：“得治。”
　　“滚蛋！”颜昱抽走他手里的那张纸，起身清了清嗓子，朝讲台走去。
　　“亲爱的……”颜昱眯着眼睛看手里的纸，对着一纸的圈圈叉叉盯了一会儿。
　　只能认出这三个字！
　　这字吧，总觉得有能把人逼疯的潜力。颜昱看了眼从“城堡”上方冒了俩眼睛的孙涛，有一种想抽他的冲动。
　　“亲爱的？”吴老师站在讲台边被气笑了：“这就完了？”
　　颜昱叹了口气，把纸揉成一团攥进掌心：“吴老师，检讨我没经验。别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跟你保证下次考试我考个年级第一。”
　　讲台下一阵压低的唏嘘声。
　　吴老师没再多说什么，朝讲台底下甩了甩手：“课后你跟我去下办公室。”
　　颜昱路过林菀的座位，低头跟她对视了一眼，把纸团扔她脑门上了。
　　纸团弹开，林菀鼓着脸瞪他的样子让他觉得心情不错。
　　回了座还没坐稳，就被孙涛一把抓过了手。
　　孙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脸深情的看着他：“昱哥，祖会保佑你的。”
　　颜昱把手抽了回来，笑：“你哪儿学的这些有的没的？”
　　“电视里学的。”孙涛把脑袋凑近了些：“昱哥，你刚刚怎么……”
　　“孙涛！”吴老师拍了拍讲台：“那么爱讲话你站讲台来讲好不好？”
　　孙涛蔫蔫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课后颜昱尾随着吴老师去了办公室。
　　吴老师把办公室门关好，引着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对面坐下：“颜昱，我比对过笔迹，也查过了考场座位。其实这次的年级第一应该是你，没错吧？”
　　颜昱看着她，没吱声。
　　“这件事就让它这么翻页吧，老师虽然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但也会学着尝试理解。”吴老师搓了搓手：“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老师之前是有些冲动。我作为班主任还不太懂怎么拿捏好分寸，总担心因为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给你们造成心理阴影，也担心因为自己没注意到的某个细节影响了你们的未来，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给你家长打电话，原本是想在他们口中听听你的近况……”
　　不像是找他来训话的，倒像是在检讨自己的不足。吴老师这样的态度多少让颜昱有些意外。
　　提到家长，颜昱心一下凉了半截。
　　“我自己要走的路，不需要别人替我负责。”
　　“关心则乱，找你家长这件事，老师必须跟你道个歉。其实刚刚在教室让你读检讨，老师也是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不过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以后任何事你都可以找老师倾诉，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只是师生关系，亦师亦友，一起成长。”吴老师非常诚恳的说道。
　　颜昱没应声，吴老师之后又说了什么，他也没细听，只是心情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这样的唠叨在他以前的生活里几乎没经历过，因为他向来优秀，理所当然的优秀，好像他生来就该如此。
　　“好了，你回教室吧，好好上课，心理别有负担。”吴老师苦口婆心一通说之后，终于松口让他回教室了。
　　从办公室出来，颜昱一眼就撞见了靠在阳台边看着他的林菀。
　　“你在这里干什么？也被老师请来喝茶了？”颜昱走到她身边站定，趴在阳台上朝楼下看。
　　楼下的学生三五成群，豆粒般四散开。
　　林菀跟着趴在阳台上，从口袋掏了根棒棒糖出来，递给他：“给你吃。”
　　颜昱盯着她漆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那根棒棒糖，拆开糖纸放嘴里含着，甜香的草莓味在齿间游走。
　　有一种很清晰很强烈的感觉。
　　最初对这个小镇的抵触心理，这一刻全部的彻底的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谁啊！怎么能逗笑我媳妇的？！【觉得自己讲的笑话很好笑的昱哥表示不服】
　　在挨打边缘疯狂试探的吃瓜作者表示：昱哥，请你清醒一点。


第二十一章 
　　周末, 林菀睡到中午才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
　　每个冬天的早上都要上演一幕跟温暖被窝虐恋情深的戏码。
　　林菀穿好了衣服, 回头看了一眼鼓起一个包的被子，伸出尔康之手：“不！被子它说它不能没有我！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菀菀, 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黄烧饼，快去洗漱一下趁热吃。”施芬在屋外喊着。
　　“哎！来了！”林菀一秒抛弃了被窝，满怀热情的朝黄烧饼奔去。
　　洗漱完, 林菀把头发梳理好，又用手抓了抓。
　　“妈妈, 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啊。”施芬正擦货架上的灰, 灰进了眼睛里, 低头揉了揉：“没啥事，医生说我是疲劳和营养不良所致，以后好好睡觉多吃点肉就成。”
　　“那就好！” 林菀这些天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走到收银台前，开开心心的拿袋子里的烧饼吃：“以后店里的事我来做, 妈妈你歇着, 架子我吃完饼就来擦。”
　　施芬一脸欣慰的笑了笑, 夸了声“乖”, 继续擦货架。
　　今天屋外的阳光挺热烈，林菀在屋里吃了一个烧饼，瞅了眼屋外，抓着剩下的最后一个烧饼，搬了张矮凳放屋檐下坐着，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吃烧饼。
　　这种抹了猪油和蛋液, 撒了葱花、芝麻的黄烧饼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
　　干香流油，外脆里酥，咬一口，都能听到饼子碎裂的嘎嘣声，放嘴里嚼着，最先尝到的是猪油的鲜，满口流油的满足感过后，是芝麻和葱的香，鲜咸不腻。
　　不常能吃到，这家烧饼铺在离小镇有些远的一个小商圈里。
　　放假的时候林菀偶尔会跟着施芬去进货，施芬就会把她搁在烧饼铺里自己去忙活，她能蹲在锅炉边一口气吃下三个。
　　施芬知道她爱吃这个烧饼，去进货会特地带回几个给她解馋。
　　大黄嗅着味儿摇着尾巴把爪子搭在她膝盖上，眼巴巴的看着她，舔着舌头。
　　林菀非常珍惜的撕下一小块烧饼喂给了大黄，看着它一口气吃了下去，鼓了鼓脸教育它：“你尝出味儿了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细嚼慢咽？”
　　对着手里的烧饼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看着大黄：“你看，要慢慢吃才能尝出味儿。”
　　大黄在她脸上舔了一口，口水糊了她一脸。
　　林菀把脸在袖口上蹭了蹭，有些嫌弃的“咦”了一声：“大黄！你刚刚没舔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怎么那么臭？”
　　颜昱在书桌前看了一上午的习题，眼睛发酸，阳光斜进屋里照在课本上，白色的纸页像是能反光，看了一阵之后眼花缭乱的。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去打算活动一下筋骨，坐了半天，腿都有些发麻。
　　站在门外弯腰锤了捶膝盖，扭头看向路的另一侧，一人一狗正缩在屋檐下晒太阳，林菀在吃烧饼，大黄在讨食。
　　看着林菀小气吧啦撕那么一小块喂给大黄的样子，颜昱就想笑。
　　打算放松一下，把身体活动开了，朝那一人一狗走去，逗逗……狗。
　　越过小路，就嗅着一股很诱人的香味，是林菀手里抓着的那小半个烧饼的味道，跟自己吃过的味道有些不太一样，味儿似乎更浓香些。
　　“吃啥呢？”颜昱走到她对面，弯下腰看她手里的烧饼。
　　“黄烧饼，里头有抹猪油的哦。”林菀举了举手里的烧饼，又很快的缩了回去：“不过这是最后一个了，没了。”
　　小气劲儿。
　　颜昱看了林菀一眼，又看了看狗爪子搭在她膝盖上的大黄，与大黄深情对视了两秒。
　　“给我吃一口。”颜昱依旧弯着腰，看着她手里的烧饼。
　　“这个我已经咬过啦。”林菀又把烧饼往后缩了一下。
　　“我不嫌弃。”颜昱抿了一下唇，一把拉过她抓着烧饼的那只手，把剩下的烧饼全塞进了嘴里。
　　其实也并不是有多想吃，就是看她小气吧啦的样子，突然就想抢她的烧饼。
　　颜昱嚼着嘴里的烧饼站直了，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挂着的芝麻，这烧饼味道是还挺不错的，怪不得林菀这么护食了。
　　林菀一个礼拜才吃这一回黄烧饼，心心念念的烧饼被他抢走了最后那块，心里的委屈劲儿一下涌了上来，鼻子发酸，盯着手里空了的纸袋子，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颜昱低头看她，就见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滴到了手里的纸袋子上。
　　卧槽！哭了？
　　颜昱震惊的差点被烧饼噎着，这还是他第一次逗哭林菀。脑子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又跟大黄深情对视了一眼。
　　“那什么……”颜昱清了清嗓子，看着她：“别哭了，我再给你买。”
　　林菀没理他，搬着小板凳往屋里去。
　　颜昱一把拉住了她外套上的帽子：“不是……就一个烧饼，你至于吗？”
　　林菀回头瞪了他一眼，眼泪汪汪的，一瞪眼，又淌了一行泪。
　　颜昱盯着她的眼睛，触电一样立马松了手：“对不起。”
　　林菀掀了门帘进屋，颜昱蹲在屋外跟大黄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颜昱指了指大黄：“大黄，你说我该怎么办？考验你智商的时候到了！”
　　大黄把狗爪子搭在了他伸出的右手上，颜昱看了一眼它的狗爪子，把掌心摊开，跟它握了握爪。
　　“嗯！懂了！”颜昱一脸认真的说道。
　　大黄：“……”
　　颜昱站起身，看了看掌心里的狗脚印，夸它：“大黄，你这爪子不错。”
　　把手上的灰拍干净了，才朝店门口挪了过去。
　　掀开门帘看向书桌边的林菀，她正写作业，听着门口动静抬了一下头，与他对视了一秒，又迅速把脸扭向了一边。
　　“芬姨。”颜昱走进门朝收银台打瞌睡的施芬打了声招呼。
　　“颜昱来啦。”施芬把眼睛睁大了些：“来找菀菀玩的吗？”
　　“啊。”颜昱看了一眼林菀的后脑勺：“芬姨，刚刚林菀吃的那个烧饼是哪里买的？我也打算去买一些。”
　　“那家烧饼铺可有点远，得坐公交过去，就怕你找不着地儿。”
　　“没事，芬姨你把店名告诉我，我打车。”
　　“我们这个镇打个车可不容易，都没什么正经出租车会往这儿跑。”施芬看了眼奋笔疾书的林菀：“菀菀，正巧你也爱吃那个烧饼，要不你带颜昱去一趟？”
　　颜昱朝施芬打了个漂亮的响指：“谢谢芬姨！”
　　林菀还没来得及义愤填膺的说几句自己要纵情书海无法自拔之类拒绝的话，就被颜昱揪着帽子拎出了家门。
　　林菀扭着身子甩了甩，没能甩开，非常有骨气的叉着腰表示：“我不去！”
　　“给你买。”颜昱继续拽着她的帽子往前走：“想吃几个？”
　　“我不吃！”林菀继续有骨气的说道。
　　“我看那烧饼挺大的，五个？”颜昱侧头看她：“吃得下吗？”
　　林菀鼓着脸盯着他，非常努力的表示自己气还没消。
　　“那就十个吧，吃不下的都打包。”颜昱丝毫没受影响，在自说自话。
　　“你先把我帽子松开。”一路都跟小狗似的被拎着的林菀终于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了。
　　“不松，松了你就不去了。”颜昱弯了弯唇：“我就这么拎着你，走过小镇，坐上公交车，走到那个烧饼铺，之后再这么一路把你拎回来，这样就不怕你跑路了。”
　　见林菀不说话，颜昱又瞥了她一眼：“我这人吧，容易迷路，没人带路可不行。”
　　林菀又甩了甩：“那……我给你带路，你松开我。”
　　“真的？”颜昱歪着脑袋看她，眯了眯眼睛。
　　“真的。”林菀又甩了甩。
　　颜昱撒了手，顺便把她抓皱的帽子抚平了，拍了拍：“走吧，小馋猫。”
　　林菀盯着他，想还击，又不知道该怎么还击，有些泄气的耷拉着脑袋慢腾腾的把他往公交站台引。
　　这里的公交车平均二十分钟才有一趟，公交车到站，还要在站台停个十来分钟才发车。
　　林菀和颜昱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公交车还没来，两人杵在站台边跟两根电线杆子似的各站一边，静悄悄的都不说话。
　　在站台等了一阵，公交车终于缓缓停在了站台，司机把车门打开，下去买水喝了。
　　在站台等着的零星几人上了车，售票员站在门口挨个把车票钱收了。
　　林菀掏钱的时候，颜昱抓着钱的手从她肩头越了过去：“两位。”
　　林菀回头看了他一眼，鼓了鼓脸往里走，在单人位处坐下，扭头看着窗外。
　　颜昱走到她座位旁步子停了一下。
　　在她后座坐下，用脚踢了踢她的后椅背：“哎！还生气呢？”
　　林菀偏了一下头，轻“哼”了一声。
　　“哎呦，您这脾气可真大。”颜昱突然笑了。
　　脾气很大的林菀表示拒绝回头瞅他。
　　坐的这一侧有阳光透过车窗铺在身上，公交车走走停停，颜昱倚着车窗渐渐被晒的有些迷糊。
　　半闭着眼正昏昏欲睡，肩头猛的被人拍了一掌。
　　“昱哥！”
　　是孙涛欠抽的声音。
　　颜昱第二百五十次想感叹一下这个小镇可真小。
　　往前座看了一眼，空了。
　　迅速回头在车内找了一圈，发现林菀正坐在最后一排和曹雯晃荡着腿在说话，松了口气。
　　还以为把这傻妞搞丢了，虚惊一场。
　　“靠！”颜昱手肘撑着前座椅背，指尖捏了捏眉心，彻底吓醒了。
　　孙涛在他前座坐下：“昱哥，你跟林菀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颜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林菀那家烧饼店在哪。
　　“我跟曹雯要去台球室打桌球，昱哥，要不咱们四个一起呗。”
　　颜昱把窗户开了道缝，看着窗外，满目翠绿色灌进眼睛里，很舒服。
　　“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把媳妇欺负哭了吧～就问苍天饶过谁！
　　目击事发经过的大黄同志表示：汪汪汪……
　　【狗语八级的作者尝试翻译了一下：同情，并且有点想笑。】


第二十二章 
　　车子到站的时候, 颜昱又给晃睡着了。
　　孙涛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昱哥, 到站了。”
　　颜昱一睁眼就看到林菀和曹雯拉着手跳下了车，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
　　动了动睡的快扭断的脖子, 颜昱跟着下了车。
　　“往哪儿走？”颜昱一手扶着脖子，走到林菀身侧。
　　“菀菀，那我们先去买烧饼, 然后再去台球室吧？”曹雯拉着林菀的手晃了晃：“反正那两个地儿隔的也不远。”
　　“嗯！”林菀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要去打台球？”颜昱瞅了眼林菀的小短腿，又问：“你还会打台球？”
　　“不会啊, 就是跟着去玩儿。”林菀笑着回完话, 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颜昱的气, 立刻把笑收了，盯着颜昱的眼睛鼓了鼓腮帮子。
　　跟吐泡的金鱼似的，颜昱看她这变脸的速度都想笑。
　　“昱哥，林菀都准备跟我们去玩儿了，你要不要也跟着去？”孙涛搭着颜昱的肩膀, 跟猴一样挂在他身上。
　　颜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脖子差不多要折在这儿了, 非常惜命的把孙涛从肩膀上利落掸了下去。
　　“为什么林菀去我也得跟着去啊？什么破逻辑。”颜昱活动了一下脖子：“我一会儿回去还有事。”
　　“你有事儿还跑那么远特地来买烧饼啊？”孙涛看了他一眼：“我就看你挺闲的。”
　　“那你一会儿自己回去吧。”林菀朝另一侧停了很多出租车的地方指了指：“那里能打到车。”
　　颜昱朝那头看了一眼, 没说话。
　　“颜昱, 你来了这里之后有没有出来玩儿过？”曹雯问。
　　“没。”
　　曹雯和林菀对视了一眼，又问颜昱：“那你平时在家不无聊吗？”
　　“不。”
　　颜昱其实不太习惯跟女生说话，女生话太多，以前就觉得烦，能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一般绝不会多答一个字, 也就林菀是个例外。
　　这应该是个公交总站，七拐八拐绕了一阵才走了出去。
　　周围是个小商圈，类似步行街那种，人头攒动，推挤着走出去，时不时有发传单的大妈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塞张广告纸给他。
　　颜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传单，“无痛人流，找……”，为什么要给纯洁的未成年少男少女塞这种广告？要瞎。
　　顺手抽走林菀手里的广告纸，在林菀红着脸仰头看他的时候，用指尖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把广告纸揉成一团。
　　沿街走了一段，颜昱净找垃圾桶扔这类广告纸了，也是心累。
　　一行人等在路边，孙涛轻车熟路的拦了两辆电动客运三轮车。
　　颜昱没坐过这种车，总觉得跟小乌龟壳似的，安全系数肯定很低。
　　有些抵触坐这样的车，林菀和曹雯已经钻进了前头一辆车里，一想到要跟孙涛腿贴腿脸贴脸的挤在这小乌龟壳里，更觉得难受。
　　“打车吧。”颜昱掏出手机：“我叫辆车。”
　　“别。”孙涛用手把他手机屏幕遮了一下：“就这路段，也就这种车才能畅通无阻，没必要叫出租车，浪费那个钱干嘛。”
　　前头那辆车已经开走了，颜昱犹豫了一下，钻进了小龟壳里，腿太长，只能团着，这样的小空间里他不得不弯着腰，用胳膊肘撑着膝盖。
　　孙涛跟着钻了进来，一屁股坐下的时候车跟着晃了几下。
　　“这车……不会散架吧？”颜昱小心翼翼往边上让了让，孙涛跟着往他那一侧蹭，大腿紧贴着他的大腿，严丝合缝。
　　颜昱把他的脑袋推开了些，叹了口气。
　　“不会，我这车质量好，再装几头大母猪都没问题！”坐在前头开车的师傅很真诚的说道。
　　“……”颜昱真心觉得开车师傅的联想力用来开这小龟壳真是有点屈才了。
　　孙涛很快跟开车的师傅聊开了，一路嘻嘻哈哈没合上过嘴。
　　颜昱对他这种自来熟的社交能力着实有些佩服，要换成他一个人坐小龟壳，跟陌生人说超过三句，他就能成功把天聊死。
　　所以他出门习惯戴个耳机，免得冷场了尴尬。
　　不过今天是临时决定出门的，耳机没带还有些不习惯，在口袋摸索了好几次，被迫听了一路孙涛吹牛逼，比如……他都不用学习就能考年级第一。
　　可把他牛逼坏了。
　　小龟壳拐进了一个巷子里，那么偏的地儿竟然还有人在店门外排队。
　　颜昱把车钱付了，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一手撑着腰拉了拉筋，有一种刚刚经历了酷刑的错觉，古代那种把人架着的囚车起码还比这宽敞些。
　　林菀和曹雯已经排在队尾了，曹雯朝孙涛的方向招了招手：“这里呢！快过来！”
　　“哎！来了！”孙涛一溜小跑奔了过去。
　　颜昱慢腾腾蹭了过去，已经有林菀他们站队了，也就不用他操这份心了。
　　走到一边，倚着墙点开手机屏幕，低着头打游戏。
　　“林菀！好巧啊，没想到这里都能遇上你。”
　　陌生的声音。
　　颜昱抬眼看向林菀站着的方向，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她身边，手里握着一本未开封的参考书，正跟她说着话。
　　这个男生颜昱见过，就是那次小卖部出来逗笑林菀的那个男生。
　　看两人说话的样子，不只是认识，还挺熟。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林菀朝那个男生笑，他就觉得很不爽。
　　把视线收了回来，低着头看手机屏幕，屏幕已经灭了。不过他心思也有点飘，没心情玩游戏了，竖着耳朵听林菀那头的对话。
　　“你们一会儿上哪儿玩？”陌生男生问。
　　“台球室，你要一起去吗？”
　　颜昱瞥了眼邀请陌生男生的林菀，更不爽了。
　　“对啊沈嘉，一起去吧，咱俩正好比划比划。”
　　沈嘉？记住了。
　　颜昱又扫了眼一脸热情的孙涛，很想找个什么由头跟他打一架。
　　“好啊，那就一起玩两把。”沈嘉朝林菀笑了一下：“记得给我加油！”
　　“嗯！”林菀点了点头。
　　嗯你个大头鬼！颜昱黑着脸低头看手机，把屏幕划开继续玩游戏。
　　队伍排到林菀的时候，颜昱甩了甩胳膊走了过去：“老板，给她拿十个。”
　　“哇！”曹雯一脸惊讶的看着林菀：“你能吃得下十个？”
　　“不不不……”林菀赶紧甩手，竖了一根手指伸到颜昱面前：“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二十个。”颜昱没看她，从口袋摸了钱出来，抽了两张一百递过去。
　　边儿上站着的四个人齐刷刷看着他，颜昱手里的一百块被老板抽走了一张。
　　“五块一个，一百正好。”老板说道。
　　“嗯。”颜昱把剩的一百块塞回了口袋。
　　“昱哥，你家是有矿吗？”孙涛探着脑袋隔着林菀问他。
　　颜昱没理他，看着老板动作娴熟的做着烧饼，一个个成型的烧饼抹了油贴进壁炉里，香气从壁炉里成股的往上蹿。
　　二十个做的时间挺长的，林菀站累了，像只小狗一样蹲在炉子边一口一口啃着刚出炉的烧饼，颜昱本来没什么胃口，看她吃的香，也拿了个烧饼跟着吃了起来。
　　还真是挺好吃的，比他以前吃过的烧饼都好吃，怪不得林菀生那么大气了。
　　孙涛买了四个烧饼，分了两个给曹雯，沈嘉也买了两个。
　　五个人在店外站成一长排，站的站，蹲的蹲，抱着饼子歪歪扭扭，画面感人。
　　老板一口气连着做了二十个烧饼，扯了两个大袋子把剩下的十几个烧饼装了进去，把鼓鼓囊囊的两大袋烧饼朝颜昱递了过去：“小帅哥，好了。”
　　颜昱揪住林菀衣服上的帽子把她拎到老板面前，冷着脸看她：“拿着。”
　　林菀仰起脸看他，嘴角还挂着几粒芝麻。
　　“接好了小丫头。”老板笑着抖了抖手里的袋子。
　　林菀赶紧伸手去接，十几个烧饼比想象中的要沉，毕竟饼子做的也挺大，馅料也足。
　　“我来拿吧。”沈嘉走过去，朝她伸了手。
　　“昱哥，你咋老欺负林菀呢？你这是病，得治。”孙涛也走了过去，去接林菀手里的袋子：“来，我也拿一袋。”
　　“林菀。”颜昱盯着她，又叫了她一声。
　　林菀的目光撞了过去，颜昱的这个眼神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般无二。
　　想起颜昱把紫发少年踩在脚下，一脸冷漠的看着沾了血的钱包的样子，林菀有一种颜昱想动手揍人的预感。
　　“不。”林菀迅速把抓着袋子的手藏到身后：“不重，我自己能拿。”
　　沈嘉的手悬在那儿，回头看向颜昱。
　　孙涛跟着回头看了颜昱一眼：“你给她下降头了？怎么那么听话？”
　　颜昱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垂了一下眼，把脸转向了别处。
　　气氛一下有些尴尬。
　　曹雯在后头拍了拍手，圆场：“好了，我们赶紧去台球室了！小伙伴们！动起来！”
　　沈嘉把手收了回去，低头看林菀：“你真拿得动吗？”
　　“嗯！”林菀小心翼翼瞥了眼颜昱的方向，点了点头。
　　“昱哥。”孙涛折回颜昱身边，问他：“你真不一起去玩会儿吗？”
　　“去，我反正也是闲着。”颜昱低头把袖子往上拉了拉，视线在近处站着的沈嘉身上一掠而过：“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打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醋缸昱上线*^o^*


第二十三章 
　　一行人出了巷子, 拐了个弯朝台球室方向走。
　　林菀拎着两袋烧饼走得有些慢, 颜昱一路尾随着她。在颜昱眼皮子底下，她连稍微缓口气的勇气都没有。
　　可不能挑起颜昱的脾气, 他发狠的样子太吓人。
　　林菀看了眼前头说说笑笑走着的三个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救小伙伴于水深火热的小天使，手腾不出, 在心里叉会儿腰。
　　颜昱在后头跟了一阵，见林菀耷拉着脑袋很吃力的样子, 走近了些想把袋子接过来, 沈嘉突然回头, 他又迅速把手揣回了口袋，转过头看路边栽着的树。
　　嗯，这树不错……挺秃的。
　　“林菀，真不用帮忙吗？”沈嘉放缓了步子等林菀。
　　“不用！一点都不重。”林菀加快了脚步，很坚强的说道。
　　“那就自己好好拎着。”颜昱扫了眼她有些发颤的小肉手, 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建议。
　　“听说你叫颜昱？”沈嘉回头看他：“你好, 我叫沈嘉。”
　　“嗯。”颜昱看了他一眼。
　　“我跟林菀是小学同学。”沈嘉说道。
　　认识的早了不起哦？颜昱又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见他没有要聊的意思, 沈嘉又走走停停的跟林菀说了一路的话。
　　颜昱一路盯着林菀手里提着的两大袋烧饼，跟在一群人最后头。
　　台球室在一个游戏厅旁边，这一片有动漫社、街舞社、溜冰场、KTV……
　　花里胡哨的涂鸦绘墙那儿还能见到一群扎堆玩cosplay的少男少女在这里取景拍照，一个个脸上跟糊了层面粉似的。
　　颜昱朝那头看了一眼，总担心他们搁那咧个嘴会唰唰唰掉一斤粉渣子。
　　台球室不大，也就安了十来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头吊着三个黑漆大灯罩的吊灯，光在桌面上一打，气氛倒是挺到位。
　　已经有一群学生在里头打桌球了，稀稀落落占了小半个场子。颜昱沿路随便看了看，都是闹着玩儿的水平。
　　他有个习惯，也可以说是好胜心。任何事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的出挑。学习是这样，玩音乐、学散打，包括这种用来娱乐的桌球，他接触过的，就一定会花心思去认真琢磨研究。
　　骨子里的要强，也许也是随了自己的父母。就算颜昱再怎么不想承认，再怎么想特立独行，可骨子里的东西，就是生了根的。
　　“怎么玩儿？”颜昱领了球杆，用滑石粉搓着杆头。
　　“昱哥，你是不是不会玩儿？”孙涛杵着杆子就横了过去：“来！我教你！”
　　颜昱指尖一挑，把孙涛差点甩林菀脸上的杆子往上抬起，看着他“啧”了一声：“我是问，怎么个打法？”
　　“什么什么打法？”孙涛看着他愣了愣，把杆子收回来：“不就是发球，自己挑个单双色，然后进洞吗？这玩意儿还分打法？”
　　“分，统共分两大类，落袋式和撞击式。不过一般都是按国度区分，也有按数量和击球技巧区分的。”沈嘉提着球杆走了过来：“像我们比较熟悉的斯诺克，就是按击球技巧区分的。”
　　倒是个懂行的，这倒有趣了。
　　颜昱看着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曹雯搬了两张折叠椅过来，把林菀按坐到椅子上，接过林菀手里的袋子放到身后置物的小桌上，在林菀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台球桌的方向替她捏手心。
　　“你觉得他们三个谁比较厉害？”曹雯问。
　　“不知道啊。”林菀摇了摇头，看着准备发球的颜昱。
　　颜昱目测了一下膝盖与桌面的距离，往后退了小半步，弯下腰，左手五指微微张开，平放到桌面上，关节处慢慢弓起，球杆卡在虎口位置，大拇指贴着食指将其固定住。
　　眯着眼调整了一下杆子的位置，左脚往左前方微跨了一步，与肩同宽，用腰力把上半身往下压，头抬起，杆、球、洞成一直线，调整呼吸重心压在笔直的右腿上，把杆用腕力的巧劲推了出去。
　　球桌上圆不隆的的各色球被母球一撞，豆子一样一阵乱滚，撞来撞去，一个双色球入了洞，片刻后桌上的球都停住了。
　　“好！”曹雯高喝一声，噼里啪啦一阵鼓掌。
　　林菀看了一眼一脸激动的曹雯，跟着一起鼓掌。
　　周围几桌正玩着的学生被鼓掌声吸引，回头看了她俩一眼，随后视线都聚在了颜昱那一侧。
　　颜昱没分神，很专注的看着散开的球，摩着杆头走到母球位置，弯下腰测算了一下角度和该用的力道。
　　再次摆出发球姿势，用低杆打法击住母球中心靠下位置，两个双色球借力碰撞弹开，滚了滚，各自落进他计算过的网洞里。
　　“哇靠！”孙涛把杆子夹在双腿间，空出手拍了一下掌：“牛逼！”
　　还算顺手，颜昱没理他，移步朝母球方向去，视线聚在球桌上，在心里默默计算最佳发力点。
　　趴下调整姿势，感觉不太对。
　　颜昱又直起身，握着杆沉默的看着桌面，微皱着眉另找了个角度趴下，感觉还是不太对。
　　“不是……”孙涛看了他一阵，把杆拿手上走到他身边：“昱哥，你是不是不经夸啊？一夸就不行了？”
　　颜昱没说话，视线都没偏一下，盯着桌上的球又找了个角度趴下，眯着眼盯住母球，视线越过母球看后方的球。
　　眉眼舒展开，勾了个笑：“孙涛。”
　　“嗯？”孙涛把脑袋凑了过去。
　　“见过现场版的跳球吗？”颜昱的语气很嚣张。
　　颜昱现在站着的方向，林菀正巧能完完整整看到他的侧脸。光聚在他身上，入眼是他紧绷的下颌线，是他高挺笔直的鼻梁，他的表情很专注，勾着的嘴角散着他独有的自信与骄傲。
　　林菀捧了捧脸，有些紧张。
　　不待孙涛有所回应，颜昱换了个指法架球，将后杆抬起，找好最佳角度借手肘力道快速击打母球，长距离跳球就得借着肘部力量，力量大小和球间距把控都很有挑战性，难度系数比短距离要大。
　　难度系数越大，成功跳球的成就感也就越大，这是颜昱想要的。
　　母球快速跳了出去，在桌面上方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击打住隔了两个球的一个双色球，双色球往后滚，与斜切角度的一个双色球撞了一下，两个球反向弹开，滚了一阵，各自掉进近处的网洞。
　　母球还在滚动，一路滚，越滚越慢，在距网洞半指距离处终于稳稳停住了。
　　台球室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这张桌上，皆屏息凝视着这神奇的一幕。
　　球飞出去、球撞击、球进洞、球停住……颜昱全程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盯着在他计算结果下稳稳运行的球，微勾着嘴角。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击球，连球在桌面滚动的轻微动静都清晰可闻。
　　一室的人都紧盯着颜昱的脸看，一瞬间，桌球室成了他的主场。
　　颜昱视线转向近处正看着他的沈嘉，手上的杆子绕了个圈，往肩上一放，朝沈嘉抬了抬下巴：“试试？”
　　“不了。”沈嘉笑着摆了摆手。
　　就知道你丫不行！颜昱非常得瑟的转头想看看林菀的反应。
　　头还没能转过去呢，就被孙涛一把抱住脑袋猛亲了一口。
　　颜昱条件反射，抬手就给了他一拳，把他从身上打落到地上。
　　台球室一瞬沸腾起来，周围几桌的人都聚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要跟颜昱说上一嘴什么。颜昱一句都没听清，狠狠搓了搓脸，把一脸懵逼的孙涛从地上拉了起来：“对不住，条件反射。”
　　“还有！”颜昱用力指了指他：“别亲我！”
　　越过人群看向林菀坐着的位置，她正抱着烧饼啃着，胃口可真好。
　　桌球是不能再玩儿下去了，围观人群太过热情，颜昱被挤的杆子都撑不开。
　　有颜昱玩儿了这么一出，孙涛表示自己也没脸玩了。沈嘉掂了掂手里的参考书，也准备回去了。
　　协商一致，一行人又晃悠悠往回走。
　　林菀提着两大袋烧饼，依旧以龟速行进着，跟在后头。
　　颜昱默不作声的在她身后跟着她。
　　往外走了一段，林菀转头看向身后“监视”她的颜昱。
　　“颜昱，你桌球打的太好了。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打的最好的！”
　　原来都看到了啊，颜昱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抿着笑迈大了步子跟上她，取走她手里的两个袋子，非常不要脸的表示：“这都是你应该夸的。”
　　“不用我拿了吗？”林菀甩了甩发酸的手，盯着颜昱手上两大袋烧饼。
　　颜昱扯开其中一个袋子，把林菀啃了半个的烧饼拿给她：“你吃。”
　　“谢谢。”林菀笑着接过烧饼，很满足的眯着眼睛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咽下去，打了个饱嗝。
　　“吃不下就别吃了。”
　　“颜昱，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哦。”林菀一手拢在嘴边，小声说道。
　　颜昱配合着把身子压低了，耳朵朝她那侧靠近了些，跟着小声问：“什么？”
　　“我第一次吃这个烧饼，是我爸爸带着我和妈妈出来赶庙会给我买了吃的。”林菀把嘴凑到他耳边：“我每次吃这个烧饼，就会想起我的爸爸，是埋在记忆里的味道。”
　　鼻息轻触耳廓，颜昱转过脸看她。
　　她黑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新月。
　　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媳妇今天跟我说悄悄话了，好开心=w=（但是不能被看出来）
　　注：桌球打法取材于网络视频*^o^*
　　*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两瓶营养液和三个地雷，超感动=3=～


第二十四章 
　　在小镇的日子很平淡, 机械式的学习生活, 周末就窝在奶奶家做题、看书、打游戏。
　　颜昱对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觉得疲惫又无奈，发呆的时候常常会想, 长大以后是不是就能彻底摆脱这种憋闷的处境了？
　　可一想起自己那两位被利益绊住的父母，又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的生活。
　　能由着性子生活的人，多半是幸福的。
　　日子虽然有些难捱, 不过有林菀在身边晃悠，他总算还能舒心的笑上一笑。每天捉弄一下林菀, 是他在这里唯一的一点乐趣。
　　挺奇怪, 每次看到林菀那傻乎乎的样子, 就想逗逗她，像着了魔一样。
　　天渐暖，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照在人身上，能把人骨头都晒酥，睡意在暖融融的日光下一点一点爬满全身。
　　颜昱打了个哈欠, 午饭吃的有点撑, 这太阳一照, 把他的瞌睡虫全勾出来了。
　　捏了捏眉心把习题册合上, 趴在书页上打算浅睡一下。
　　刚趴下不到两分钟，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被孙涛催命一样的喊声又一下吓醒了。
　　“昱哥！昱哥！哎！昱哥！”孙涛很执着的重复着叫他。
　　颜昱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他：“信不信我抽你？”
　　“昱哥，你上午那两门考的怎么样？”孙涛看着他，一脸的关怀样。
　　颜昱与他对视了两秒, 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趴在桌上打算继续睡。
　　“昱哥！昱哥！哎！昱哥！”孙涛又在执着的喊他了。
　　颜昱有一种想抽死他的冲动，被他一下下招魂一样叫着又有点想笑，有些不耐烦的又把头抬起来看他：“你有完没完了？”
　　孙涛一下从座位上弹了出去，隔着点距离问他：“昱哥，我跟人打赌了，赌了十包辣条。我赌你这次期中考是年级第一，你加油啊！”
　　“你……”颜昱对孙涛这种无厘头的性格实在有点难以理解，很困，懒得收拾他：“除非地球要炸了，不然，别、吵、我！”
　　孙涛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握着拳比了个加油的姿势：“昱哥加油！”
　　颜昱把压在胳膊下的习题册抽了出来，塞进桌肚里，椅子往后挪了挪，换个更舒服些的姿势趴桌上继续睡。
　　迷迷糊糊梦到有一只胖墩墩的粉色兔子举着根胡萝卜在戳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的戳，边戳他脑袋边奶声奶气的喊他：“颜昱？颜昱！颜昱……”
　　被孙涛附身的、见了鬼的、该死的、吵死人的、胖兔子！
　　颜昱被吵的烦了，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一甩手掸开了头顶的那根胡萝卜：“靠！你他妈以为自己是复读机啊？”
　　有笔掉落地面咕噜噜滚着圈的动静，颜昱醒了，睁开眼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兔耳朵帽子，穿着有兔耳帽外套的林菀钻到了自己的桌子底下，正捡地上的圆珠笔。
　　把笔抓进肉乎乎的小手里，仰起头看他，正巧跟他半睁开的眼睛对上了。
　　林菀歪着脑袋笑着晃了晃手里抓着的笔：“颜昱，趁午休时间我给你补个课吧，免得你这次考的不好又挨训。”
　　颜昱盯着她黑亮含笑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原本应该是有脾气的，可被她这么盯着，那点脾气还没来得及燃起火星呢，就被一瞬泼灭了。
　　林菀从桌子底下钻了出去，在他前座空着的座位上坐下，翻开数学随堂练习册，边翻边问他：“颜昱，你有什么地方不懂的？有不懂的题赶紧问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颜昱抬起头，眼睛都困得有些睁不开，瘫坐在椅背上半睁着眼看她。
　　想睡个午觉真是难，前有孙涛抽风，后有想帮助“差生”的热心同学林菀，脑子里现在跟糊了浆一样，一团糟。
　　见他不说话，林菀把书翻到折角的那页，自己做了主：“那我把王老师圈出的相关考点都给你捋一遍。”
　　颜昱又趴回了桌上，下巴支在手肘上垂眼看她用红笔圈出的那几道题。
　　“我们先看这题。”林菀把书倒过来，用笔敲了敲画了圈的一道填空题：“先审一下题，已知f（x）是定义在（-3，3）上的奇函数……”
　　软糯糯的声音跟念经似的，很有催眠功效。颜昱的眼皮直打架，感觉脑袋一歪随时能睡过去。
　　“颜昱，你听懂了吗？”林菀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用笔敲了敲桌子，一脸认真的问他。
　　“困死了。”颜昱一只手遮住眼睛，眼睛泛酸，眼泪都飙出来了。
　　“你等一下。”林菀突然站起身，往自己座位那儿跑。
　　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罐咖啡，往颜昱面前一搁：“颜昱，打起精神来！再考不好又要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了。”
　　颜昱一直是散养长大的，他自己要强，想学什么，想报什么班，家里零花钱管够就行。从小到大的成绩就没让家里人操过心，他们也是忙，除了给钱，也操不了那个闲心。
　　张亚萍给他寄来的那箱子书估计是出于愧疚特意搜罗来的，对他学习上心还是头一遭，但这冒失的所谓关心也瞬间唤醒了他心里的那团怒火，之后就有了那番实际并没什么意义的抗争。
　　这会儿被林菀操心上了，感觉还有点奇妙。
　　颜昱一手撑着脸，右手指尖扣住易拉罐的拉环把咖啡打开了：“勉强给你个面子，讲题吧。”
　　林菀朝他傻乎乎笑了一下，每次她这么一笑，颜昱都很自然的想跟着笑，比这手里的咖啡提神多了。
　　“来！我们接下来做一道大题，把这个题目拆解成几个关键点……”林菀用笔在题上圈了几个圈，把手边的草稿纸翻了个面开始画图，边画边说：“我们先把题中的图画出来，把虚线和分割点标好。”
　　林菀在认认真真讲题，颜昱抿着手里的咖啡盯着她的脸。
　　她身体坐的笔直，微低着头，从额角垂下几缕细软的碎发，夹着笔的小肉手抬起，把碎发往耳后拨了一下，白嫩嫩的耳朵尖露了出来，被太阳晒的有些泛红，长睫在一片交错的光影里拉出一道道溢彩的流光。
　　有些分神，直到林菀再次抬眼看向他，问：“颜昱，这道题听懂了吗？”
　　他的思绪从亿万光年外被强行拉了回来，垂了一下眼看林菀给他讲解的那道题，圆滚滚一笔一画的字体辨识度挺高。
　　“我看一下。”颜昱放下咖啡，手一伸，抽走林菀手里的笔。
　　林菀手里没了东西，有些闲不住，在他笔袋里拿了块橡皮出来，又取了支自动笔，在橡皮上画画。
　　看一眼颜昱，画两笔，他的脸长得好看，林菀在脑海里勾画过很多次，拿起笔光是凭着脑海里描摹的画像就能轻松完整的把他脸画出来。
　　林菀无聊想打法时间的时候喜欢画人物简笔画，寥寥数笔就把颜昱的神采都展现了出来。
　　“错了。”颜昱指间夹着的笔在书页上敲了一下：“这是个陷阱题，解法有三种，你这解法……”
　　笔尖从解题步骤至上而下滑移下来，在约三分之一处停住：“从这里就开始出错了。”
　　林菀把完工的橡皮擦画作放回他的笔袋，托腮认真看他在草稿纸上开始解题。
　　笔尖滚过纸页发出一阵唰唰声，颜昱抓着笔的手很漂亮，微抿着唇认真专注的模样在林菀眼里又自动生成了一幅画。
　　林菀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解题步骤上，他按难易分了三种解法，很快便解完了，把书页翻到最后有答案的地方核对了一下正确答案，这才把解完题的草稿纸倒过来朝林菀那头递过去：“你看一下。”
　　林菀把草稿纸拿过来，又仔细看了下题，“哇”了一声：“颜昱，你好厉害！”
　　“嗯。”颜昱弯了弯唇：“有什么不懂的，抓紧时间问吧。”
　　孙涛从厕所回来的时候，颜昱正精神抖擞的给林菀讲题，那股子精神劲儿肉眼可辨，从天灵盖蹦出来，直冲云霄的那种。
　　“昱哥，你睡饱啦？”孙涛拉了椅子坐下。
　　“没睡。”颜昱这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困了，精神的跟喝了十罐咖啡似的。
　　孙涛看了眼正低头琢磨解题思路的林菀，问：“所以……刚刚地球是炸过一次吗？”
　　颜昱看着他反应了挺长一段时间才记起自己跟孙涛说过，除非地球要炸了，不然别吵他。
　　笑了一阵之后回：“炸过，我刚坐时空穿梭机回来的。”
　　孙涛跟着笑了起来：“真能扯。”
　　“那你还问？”颜昱在笔袋里扒了扒，想再抽支笔出来，看到画着画的橡皮擦，拿了出来。
　　“林菀画的吧？看着像你。”孙涛把脑袋凑了过来，看他橡皮擦上的画：“我们班黑板报上的画都是林菀画的，画技一流。”
　　林菀抬起头，被孙涛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指了指颜昱手里的橡皮擦，看着他：“就是画的你，怎么样？”
　　“还真……挺不错的。”颜昱弯着嘴角很欣赏的看了一阵，从笔袋抽了支黑色签字笔出来递给她：“你把这画按着原来的轮廓再描一遍，自动笔画的太容易蹭掉了。”
　　“好啊。”林菀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笔和橡皮擦，认认真真的把画再重新描一遍。
　　颜昱紧盯着她的脸，抿着笑把孙涛靠在他肩头的脑袋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热心帮助“差生”的菀菀同学：咦～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0.0
　　*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营养液、地雷和手榴弹～*^o^*真的超暖心～感动的抱住=w=～


第二十五章 
　　期中考过后就是五一小长假, 三天的假, 作业量就能占掉两天的时间。颜昱习惯提前把作业写完了再去放松一下，不然心里老觉得揣着事。
　　为了能挤出时间陪提前约过要来玩的赵淼, 颜昱几乎一夜没睡，压缩了时间把作业超速完成，天一亮就扑在了床上, 调了个中午十二点的闹钟，以一种扭曲奇异的睡姿闷头睡了一上午。
　　五一前个把礼拜的周末, 颜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绕着小镇转了几圈, 发现这镇上也没什么像样的酒店或旅馆, 索性撸起袖子亲自替赵淼收拾了间客房出来。
　　一上午睡的还挺沉，临闹钟响的时候颜昱还在做梦，正巧梦到赵淼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深情感谢他给自己收拾了房间。
　　赵淼巨大的鼻涕泡泡在他大腿上蹭了又蹭，颜昱看着裤腿上的鼻涕斑非常嫌弃的把他往外推了又推，好不容易才把他给甩开了。
　　一脸委屈的赵淼跟小媳妇儿似的跌坐在地上, 手往口袋掏了掏, 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超大的礼盒。
　　人形大小的盒子杵在颜昱面前, 他瞅着跟加了膨胀剂一样逐渐变大的盒子乐了好一阵, 刚把手搭上礼盒，就被床头的闹钟震醒了。
　　颜昱被闹钟吓得一激灵从床上翻坐起来，愣了片刻神。
　　刚把闹钟按掉，赵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颜昱打着哈欠接了电话。
　　“昱哥，我算了下时间, 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了，请热情的飞奔出来迎接我！”
　　“给我带礼物了吗？”颜昱从床沿滑下来，扭了扭跟被人揍了好几拳一样酸痛的腰：“没礼物请原路返回。”
　　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找衣服，颜昱对梦里没能拆开的礼物还有些耿耿于怀。
　　“有！不仅有礼物，我还带了人呢！”赵淼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是某几位对你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痴痴缠缠、情真意切……”
　　“打住打住！”颜昱被他突然泛滥的词汇量逗乐了，扯了件卫衣出来，甩到床上：“你就说你带了谁来吧？”
　　赵淼清了清嗓子，开始报他临时组的“旅行团”成员名单：“王淮、徐明烨、陶雅……”
　　“等等！”颜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你还带了女生？”
　　“那可不？”赵淼很兴奋的语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干你大爷！”颜昱气笑了：“你有想过我怎么安排他们住宿吗？”
　　“……”赵淼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约有三秒，语气相当严肃的回道：“既然条件如此艰苦，我们就应该响应命运的号召，同志们一起挤挤，混着睡就行了。”
　　颜昱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你……滚回去吧。”
　　“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赵淼哀嚎。
　　颜昱弯着嘴角听他在电话那头演的带劲，并且沉默着表示不想配合他这略显智障的演出。
　　“对了昱哥。”赵淼顿了顿，把声音压低了：“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关于你在那有相好的那个事，你最好提前有个准备。”
　　“什么意思？”颜昱的眼皮跳了一下。
　　“顾青青也跟来了。”赵淼想了想，又说：“不是我叫的她，她自己要跟过来的，昱哥，你也知道我对美女没什么免疫力。”
　　“我……”颜昱话还没说完，那头担心被训的赵淼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操！”
　　颜昱瞪着黑了屏的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换了身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经过厨房在冰箱里抓了一个馒头放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又找了几个凉拌的小菜，颜昱看了一眼时间，随便吃了两口出门。
　　他习惯了独自解决所有生活上的琐事，奶奶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有时候压根记不起家里还有他这个小孙子的存在。
　　存在感太低，不过不被管束，颜昱也乐得轻松。
　　经过阿芬小铺的时候林菀正在门口喂大黄吃肉干，天渐暖，她衣衫薄了不少，穿着一件奶白色熊耳帽外套，搭一条修身牛仔裤，外衣拉链拉了一半。
　　日光柔和，她弯着腰，及肩的中长发拂在耳后，抬手间内搭的白T下，隐约可见衣衫勾勒出的美好身段。
　　颜昱的视线收了回来，抓着手机跟赵淼继续耍嘴皮子。
　　林菀直起身，一眼瞥见颜昱从路的那头走了过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大黄回了头，摇着尾巴朝颜昱奔了过去，一脸热情的朝他身上扑。
　　“颜昱。”林菀抓了肉干往嘴里塞，朝他抖了抖手里的袋子，嚼着肉干看他：“要吃吃看我妈做的肉干吗？”
　　颜昱扬手掸了掸裤腿上的狗脚印，低头回微.信，没应声。
　　林菀俯身朝大黄招了招手：“大黄，到姐姐这里来！”
　　大黄扭头又折了回来，在林菀脚边撒欢。
　　颜昱朝林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机上赵淼新发来的那条微.信：“把你那个邻居家像妹妹的新同学带出来一起玩啊。”
　　“林菀。”颜昱把手机揣口袋，站在路边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哦。”林菀叼着肉干朝颜昱那侧走，临近身前把手里装着肉干的塑料袋朝他递了过去：“给你吃。”
　　颜昱看着她抓着袋子的小胖手：“狗身上有细菌，摸完狗吃东西记得洗手。”
　　林菀朝细致少年颜昱瘪了瘪嘴，刚要伸进袋子的手又缩了回去。
　　颜昱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指尖捏住袋口，隔着袋子从里面推挤出一块肉干，叼进嘴里，嚼了嚼，肉很干香，入味又有嚼劲。
　　“芬姨的厨艺还真是不错，以后不开小商店了，可以考虑餐饮行业。”颜昱由衷感慨，把装着肉干的袋子递还给林菀。
　　“不。”林菀接过袋子摇了摇头：“我妈说，家里的饭才是最好吃的，给家人做饭才会带着感情。”
　　颜昱看了她一眼，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曾今的那个家里倒也是热汤热饭的会按时备上，不过他从没吃过自己爸妈亲手做的饭菜。
　　家里的衣食住行都是找的家政公司解决的，这些员工流动性挺大，有些颜昱连名字都还没能记住就被早早的遣退了。
　　颜昱第一次吃林菀给的豆沙包的时候，就觉得味道跟他以前吃过的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有些说不上来。
　　家里的饭，他也向往过。在赵淼跟他抱怨他的妈妈像喂猪一样给他准备夜宵时，他也羡慕过。
　　只是他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他心底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情绪。不过是小事，不用敏感，不用在意。
　　不去期待，就不会失望。这条信念，很多事都适用。
　　颜昱看着脚边来讨食的大黄发了会儿呆，思绪有些飘。
　　有些喜欢这个小镇，因为这里有人会坚持“给家人做饭才会带着感情”这样的观点，很有温度的一句话。
　　“颜昱。”林菀的手在发着呆的颜昱面前晃了晃：“还吃吗？”
　　颜昱回神，轻叹了口气：“不了。”
　　“哦。”林菀转身往屋里走：“那你忙去吧。”
　　“看你很闲的样子，带你去玩。”颜昱一把揪住了林菀衣服上的帽子：“你回去跟芬姨说一声，我在这等你。”
　　林菀回头看他，捞住自己的帽子挣扎。
　　“啊！对了！”颜昱突然松了手，看着林菀踉跄了一下，笑了：“记得把你的爪子洗干净。”
　　林菀鼓着脸“哼”了一声，扭头回屋去了。
　　颜昱在路边倒退着跟大黄玩了一阵。
　　林菀很快便出来了，背着一个斜挎的猫咪头小包，正把手里的一把糖往包里塞。
　　颜昱几步走了过去，从她小包里夹走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塞嘴里。
　　两人并肩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我们去哪儿玩？”林菀也抓了颗奶糖出来，将小包拉链拉好：“要打电话约上雯雯他们一起吗？”
　　“不了，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颜昱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
　　“什么？”林菀糖纸剥到一半，顿住了，仰脸看他。
　　颜昱盯着她手里的糖，抓住她的手腕，弯下腰把她手里的那颗糖也叼走了。
　　林菀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糖纸，又抬头看了看他：“你干什么啊？我就带了两块奶糖！”
　　“小气！”颜昱笑着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舌尖上是化开的奶糖甜香。
　　林菀拉开小包拉链，低着头在里头扒拉了好一阵，翻找出一颗水果糖，快速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一脸怨气的看着颜昱：“你怎么老爱抢我手里的东西吃？”
　　“你手里的看着比较好吃。”颜昱话接的挺顺。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我们要去哪里呢？”林菀歪着脑袋看他，一脸的好奇：“什么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啊？”
　　颜昱弯了弯嘴角，想逗逗她，压低了身子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埋尸。”
　　林菀的身体比脑子行动的快，一下蹦到了草丛里。
　　颜昱看着她静默了两秒，很愉悦的笑了起来。
　　显然是在捉弄她，林菀有些无语的走回路边，蹭着脚底的泥。
　　“做我女朋友吧。”他突然说了一句。
　　林菀蹭着地的脚停住了动作，低着头，手紧拽着衣角。因为这冒失的话耳根发烫，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帮我个忙，临时的。”颜昱嘴里含着的奶糖胶在一起滚了个圈，补充了一句：“不是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LRY”小可爱的营养液，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手榴弹和营养液～小可爱们都是冬天的小暖炉=w=～


第二十六章 
　　类似坐过山车的感觉, 心脏被高高抛向云端, 停顿了几秒，又一瞬被猛的拽了下来, 极速滑行，脑子空白。
　　这是林菀现在的全部感受，在从颜昱口中听到“做我女朋友”这句话, 到他说出“临时的”。
　　突然就有些沮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捉弄自己,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林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继续蹭鞋底沾到的湿泥。
　　颜昱提出这样的要求, 也是因为赵淼的那条微.信临时起意。可是林菀现在这少有的沉默，让他莫名有些紧张。
　　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不过话已经说出了口，收不回了。
　　“我的同学……”颜昱清了清嗓子，看着她, 解释道：“我以前同校的同学, 过来找我玩。其中有一个纠缠了我很久的女孩子, 挺烦人的, 你能不能帮我……”
　　他顿了一下，试探着问：“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林菀终于不再蹭鞋了，手在小包上抓了抓，仰起脸看着他，还在纠结要怎么接话。
　　细微的粉尘在光束里跳跃，目光相撞, 无声中尽是尴尬。
　　四舍五入大约过了一个世纪。
　　颜昱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僵硬的表情尽量看着自然些。
　　“那你……”林菀犹豫了一下，不想把两人的关系搞得那么僵。打算松口又不想让颜昱觉得自己是很随便的女孩子，作为交换条件给自己找台阶下：“能不能教我一下数学题？这次老师发下的卷子有点难，试卷最后的那道大题我不会。”
　　颜昱终于松了口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笑着拽了拽林菀的帽子：“成交。”
　　步行至公交站台，颜昱跟赵淼通了电话，让他们在总站等着。上次带林菀去买烧饼，发现那片还挺适合小聚。
　　颜昱没吃饱，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两份关东煮，匀了一份给林菀。没地儿坐，站着吃担心汤汁洒身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蹲在路边吃着关东煮。
　　近处来了个老人，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爵士帽，帽子脱下，发色灰白。把爵士帽放在自己身前，又从兜里掏出一块付款二维码的立体牌，搁在帽子边，摆端正。
　　老人坐在了自带的折叠凳上，低头专心调怀里二胡的弦。
　　颜昱朝那头看了一阵，蹲着蹭过去，给老人的帽子里放了张一百块钱。
　　老人抬起头朝他微微颔首，头顶发量虽然有些感人，不过气质依旧脱俗。
　　颜昱朝他笑了笑，又慢悠悠蹭回了林菀身边蹲着，继续吃手里的关东煮。
　　老人拉响了第一曲——二泉映月。
　　凄婉伤怀的二胡声中，林菀和颜昱正并排蹲在路边嚼着嘴里的丸子，嚼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同时朝老人那侧看过去。老人对着他俩点了一下头，这意思看着像是特意为他们奏了一曲。
　　树叶在努力给自己加戏，落下几片，掉在林菀头上。
　　过往路人对他俩不断行着注目礼。
　　林菀看了两眼路过绷着笑的几位，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颜昱，觉得他俩现在面前如果拉个“走失少年求社会援助”的横幅，好像也一点都不违和。
　　默默把头上的叶子甩飞了，林菀把衣服帽子扣上，挡挡脸。颜昱收回视线，跟看不见这些人似的，低着头吃得挺投入。
　　“我们面前要是搁一个破碗，你说会不会有人给我们扔俩硬币什么的？”林菀脑洞大开的小声说道。
　　颜昱自己的那份吃完了，用竹签扎走一颗林菀纸杯里的丸子，塞嘴里嚼着：“那你得先有个破碗。”
　　刚要站起身，被林菀抓着衣角拽住了。
　　林菀可怜巴巴的仰着脸看他：“我一个人蹲这儿有点丢脸。”
　　“哦。”颜昱应了一声，又蹲了下来。
　　林菀吃东西挺慢，颜昱一手拿着竹签，一手拿着空了的纸杯，放空发呆，强行听完了一整首二泉映月，之后是江河水。
　　转头看了一眼一脸陶醉的老人，老人眉目紧锁，看着像是随时能挥洒出一片热泪，艺术家的情绪应该都是这么丰富饱满的吧。
　　陪着林菀又蹲了好一会儿，脚都麻了她才吃完。
　　正巧公交车来了，颜昱顺手拿过她空了的纸杯从地上站起来，麻了的右腿不太能使力，一瘸一拐的走去垃圾桶边扔垃圾。
　　林菀在他身后拍了拍手：“身残志坚好少年！”
　　“操！”颜昱把垃圾投进桶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上了车，两人径直朝最后一排走。林菀挨着窗坐下，拉下帽子抓了抓头发，把窗户拉开了一道缝。颜昱坐在她外侧，掏出手机把玩。
　　赵淼发了段视频过来，很快又把地址发送了过来。已经在KTV玩儿了，赵淼一向挺能折腾，带来的那群人跟着他也不会无聊。
　　颜昱：“你们先玩，钱我来了付。”
　　赵淼：“昱哥，我爱你！比心.jpg”
　　颜昱：“邻居家像妹妹的新同学我带上了。她胆小，捎个话，别一惊一乍的吓到她。”
　　赵淼秒发了条语音过来，颜昱朝看着窗外的林菀瞥了一眼，侧过身点开消息把手机放到耳边。
　　赵淼“啧啧啧”的很是夸张的感叹了好几声：“昱哥，我上次听你在电话那头欺负人家小姑娘欺负的挺开心的嘛！这会儿咋就护上啦？”
　　“别想太多，只有我能欺负她。”颜昱笑了笑，手速飞快的回了句。
　　林菀突然把脸转了过来，看着他。
　　颜昱有些心虚的把手机一秒揣进口袋，手机在口袋震了几下。
　　林菀盯着他的脸足有五秒，“咦”了一声：“我刚好像是有话要问你，怎么转个头就忘了呢？”
　　颜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抬手把她的帽子重新扣上，抓着帽子上的熊耳朵往下一拉，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她挥舞着小肉手把帽子顶开，嘴角不自觉上扬。
　　四目相对，颜昱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傻子。”
　　林菀往后缩了一下，捂着脑门感觉脸有些烫手。颜昱的眼睛很好看，盯着看的时候像是能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颜昱跟她的目光胶了一阵，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浮了层淡粉色，那层淡粉色被身后的日光逐渐烧红了，像只诱人的蜜桃。
　　应该很甜，颜昱的嗓子一阵燥热，垂了一下眼，把视线转开了。
　　两人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车子颠簸，腿碰到了一处，林菀跟触电一样瞬间弹开。
　　颜昱偏着头看窗外，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好几下，直到下了公交重新拿出手机才发现漏接了好几个赵淼打来的电话。
　　在路边打了辆车，颜昱开了车门示意林菀先上车，回拨了电话跟着坐了进去。
　　“昱哥！”赵淼那头很吵，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昱哥，你赶紧过来！顾青青跟这儿耍酒疯呢！哭着嚷着要见你！”
　　“你们喝酒了？”颜昱皱了眉：“让她老实呆着，实在不行跟店家要根绳绑一下！搁这给我发什么疯？”
　　“昱哥，怜香惜玉你懂不懂啊？”赵淼顿了顿：“你还真懂，分人是吧？”
　　颜昱手肘撑着车门，一下有些烦躁，低头捏了捏眉心。
　　一提起顾青青，光是这个名字都让他反感的不行。霸道、骄纵，完全不讲道理。仗着有张漂亮脸蛋就觉得什么人什么事都得顺着她，恨不得整个宇宙都得以她为中心。在之前那个学校的时候就没少烦他。
　　“忍着吧。”颜昱叹了口气，忍不住爆粗口：“谁他妈让你带她过来的？”
　　这通电话以赵淼那头跟鬼似的哭嚎声终止。
　　去KTV这一路上，颜昱倒是清心寡欲的很，脑子里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靠着椅背闭着眼缓缓神。
　　身边有窸窸窣窣剥糖纸的声音，侧脸有温热的鼻息抚过，接着是林菀软糯糯的声音：“颜昱，你吃糖吗？”
　　“吃。”颜昱没睁眼，心情缓和不少：“给我剥一颗。”
　　“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林菀问。
　　“你吃的那个味道。”颜昱说完这话心里痒了一下。
　　想去撬她嘴里的糖……简直疯了。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剥糖纸的声音，一颗糖递到了他的嘴边：“吃吧。”
　　颜昱睁开眼咬住了那颗糖，把车窗按开了一半，看着窗外过往的行人。
　　从出租车上下来，颜昱大步走在前头。
　　临近KTV门前，他突然止步，回过头看向跟在身后一脸好奇四处张望的林菀。
　　“林菀。”
　　“嗯？”林菀跟着止步，仰头看他。
　　颜昱往后退了半步，与她并肩站着，俯身凑近她耳边提了嗓门尽量压过震耳的音乐声：“借你的手用一下。”
　　没等林菀有所回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大步往里走。
　　林菀被他一下拉住手，瞬间感觉呼吸一滞，步子有些僵硬的被他拽着往前走。他的手有些凉，指尖有一层很薄的茧，坚硬中裹着柔软。
　　迎宾的服务员把他俩带进了赵淼他们正疯玩的包厢。
　　包厢里闹腾的很，两人推门进去，愣是没人发现有人进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进门的地方有碎玻璃，撕了包装的虾片散落一地。
　　王淮和徐明烨正扯着嗓子深情对唱《死了都要爱》，嗓子下一秒就要撕裂般的鬼吼鬼叫着，边唱边蹦跶，自我陶醉的不行。
　　赵淼抓着一个手铃坐在堆着各种吃食饮料的茶几一角，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目光呆滞的看着鬼叫的两人。
　　暗处好像还坐了几个人，进屋光线由亮转黑，眼睛没能适应，眼前跟着发黑。除了在光圈里的三人，颜昱一时也分不清坐沙发上那几个是谁。
　　“哎！”颜昱走到赵淼身边，踢了踢他：“回魂了。”
　　赵淼木然抬头，看清是颜昱时一下蹦了起来，扑进颜昱怀里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右手在他背上使劲捶了两下：“昱哥！想死我了！”
　　颜昱笑着搓了搓他的背：“行了，差不多得了。”
　　林菀想往边上退开些，打算给演深情戏码的两位腾个位，被颜昱抓着手挣脱不开，老老实实站在旁边，跟白亮亮的电灯泡似的。
　　鬼哭狼嚎的歌声终于停了，王淮和徐明烨朝拥抱的两人看了过去。
　　“昱哥！”
　　“昱哥，好久不见！”
　　……
　　沙发上坐着的两位女生聚了过来，一屋子的人都在热情的和颜昱打招呼。
　　颜昱只笑着朝他们逐一点了一下头。
　　赵淼的脸在颜昱肩头又蹭了蹭，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他，腻歪的不行。
　　转头看向被颜昱拉着手的林菀，眼睛一下闪了光：“哎呦！萌妹子！”
　　林菀有些害羞的朝他笑了笑：“你好，我叫林菀。”
　　赵淼“啧”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颜昱。
　　搓了搓手，一脸热情的伸出右手想去跟林菀握个手：“你好，我叫赵淼，我是昱哥的……”
　　颜昱把他刚伸出的手拍了下去，弯着嘴角指了指他：“别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超凶）：是你能摸的吗？！
　　蹲在路边陪着媳妇一起丢脸的昱哥有点温柔～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谢谢“LRY”小可爱的营养液～幸福=w=


第二十七章 
　　“靠！”赵淼盯着他愣了一下, 转而笑的不行：“昱哥, 我发现你也是那种……”
　　后半句话被淹没在刺耳的刮擦声里，呲啦一声, 类似指甲盖刮过黑板的动静，听的人后背跟着一紧。
　　“卧槽！”赵淼捂了一下耳朵，有些不爽的看向声源处：“姑奶奶, 能别折腾了吗？”
　　林菀跟着回头看向身后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抓着话筒的少女。少女穿着一套修身的黑色针织连衣裙，长腿细腰, 醉眼迷离, 媚态横生。
　　她在看着颜昱, 视线逐渐下移，盯着两人牵住的手，眼里渐渐蓄了泪，殷红的唇瓣轻颤，像是有数不尽的委屈, 手里抓着的话筒又在茶几边沿处猛磕了一下。
　　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眼中的泪滑了下来。
　　众人一下没了声, 视线在三人之间游走, 气氛一瞬变得有些尴尬。
　　林菀的手在颜昱掌心里有些不安的挣扎了一下，颜昱看了她一眼，把手抓的更紧了，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顾青青。”颜昱冷着脸看向黑衣少女，语调很不友善：“你再胡闹，就滚回去。”
　　顾青青没接话, 视线转向了林菀，身体往后一倒，靠在了身后的沙发垫上，那双含泪的眼睛被隐在了暗处，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
　　“干嘛呢干嘛呢！”赵淼拍了一下手打圆场：“都是出来玩的，快都别看热闹了！该唱歌的唱歌，该吹牛逼的吹牛逼，都玩儿去。”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在顾青青身边坐下。
　　左边的短发女生一把夺走她手里的话筒，话筒扔回茶几上，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低头玩手机。右边的女生戴着副粗框眼镜，抽了纸巾替她擦眼泪，拍着她的肩细声细气的说着什么。
　　顾青青甩开了安抚她的女生，歪歪扭扭走到门口，又回头瞥了颜昱一眼。
　　颜昱压根没看她，弯下腰凑到林菀耳边小声安抚她：“别怕。”
　　门被哐当一声砸上了。
　　戴眼镜的女生正打算跟着出去，被短发女生一把拉住了。
　　短发女生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呵”了一声，呛她：“你就那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啊？”
　　赵淼看着短发女生笑了：“呦，小辣椒还是这么火爆。”
　　戴眼镜的女生有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又坐了回去。
　　“干啥呢！”赵淼拍了一下看着门口还在发愣的徐明烨：“灵魂歌手，唱你的歌去啊！哥几个还需要你的歌声洗涤心灵呢！”
　　“你是认真的吗？”颜昱有些无语的扫了他一眼。
　　王淮哧哧的笑了起来，气氛缓和不少。
　　徐明烨跟着笑了起来，举着话筒嚎了一嗓子。把话筒一抛，换了个手拿着，一甩头，摆了个自认帅气的姿势把话筒朝颜昱递了过去：“昱哥，来秀一首？”
　　“不了。”颜昱抓着林菀的手抬了抬：“带小朋友出来不方便，得陪她。”
　　“哎呦我去！”王淮捂着右脸：“这恋爱的酸臭味熏的我牙疼！”
　　林菀仰头与颜昱含笑的眼眸撞到了一处，一瞬间感觉手和脚有点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体上的了，紧张的都不知道搁哪儿放合适。
　　“臭不要脸！”赵淼一把勾住了颜昱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调侃：“真想跟你打一架！”
　　“改天。”颜昱笑着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看了一眼茶几：“我再给你们叫个果盘，顺便再拿点饮料和零食。”
　　“够意思！”赵淼蹦起来用屁股撞了他一下：“我还想吃爆米花。”
　　“知道了。”颜昱笑着看了他一眼。
　　拉着林菀正要往外走，步子一顿，回头问赵淼：“对了，我的礼物呢？”
　　赵淼朝沙发上放着的一个吉他盒指了指：“那里。”
　　颜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扭头朝他挥了挥拳：“你可真行啊！我房间拿的？这也算礼物？”
　　赵淼扮了个鬼脸，挥舞着手铃蹦向拿着话筒鬼嚎的两人中间，勾肩搭背的疯玩儿去了。
　　颜昱扯了扯嘴角，拉着林菀的手出门。
　　“刚刚蹦跶最厉害那个，叫赵淼，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颜昱反手把门关上：“其他那些人你不用认识，跟我关系一般。”
　　林菀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在过道牵着手走了一段，手心里渐渐渗出了汗珠，湿湿软软带着各自的体温，分不清是谁的手汗。
　　“现在可以松手了吗？”林菀仰着头问他：“手心好像出汗了。”
　　颜昱低头看了她一眼，松了手，手心在裤腿上蹭了蹭：“是好像出汗了……刚才，谢了。”
　　“我也没做什么。”林菀的手也在衣服上来回的蹭：“刚刚是已经帮到忙了？”
　　“想吃什么？给你买。”颜昱从口袋掏了钱包出来，抽出一张银行.卡看着她。
　　林菀摇了摇头，脑子里闪过那个叫顾青青的女孩含着泪的样子。
　　“那个……”她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觉得没立场问颜昱的私事，又忍不住好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什么。”
　　“那个顾青青，我不喜欢她。”颜昱把钱包塞回口袋，翻转着手里的银行.卡把玩：“就是同一个学校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她怎么看见你会哭啊？”林菀顺嘴接了话。
　　“她喜欢我。”颜昱用银行.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脸凑近了，勾着笑：“你是不是傻？这都看不出来吗？”
　　看是看出来了，得了肯定的回答，林菀心里泛了酸劲，“哼”了一声把脸转开：“看不出来！”
　　奶凶奶凶的。
　　颜昱弯着唇长腿一迈，与她面对面倒退着问她：“哎呦，这是生气了？你在因为什么生气啊？跟我说说呢？”
　　“没生气。”林菀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给你买糖吃？”颜昱弯腰哄她。
　　“我有！”林菀非常有骨气的拍了拍自己挎着的小包。
　　颜昱“啧”了一声，直起身：“小妞脾气还挺大。”
　　临近收银台前，颜昱放缓了步子看向收银台转角处放着的棉花糖机。
　　机器嗡嗡作响，吐出的糖丝棉絮一般轻盈细腻，攀缠在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的竹签上，竹签转动，糖丝裹了一圈又一圈，渐渐成形，空气里弥散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气息。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个卖，颜昱转头看向林菀，她正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云朵一般的棉花糖看。
　　颜昱垂眼把手里的银行.卡在指间翻转了一圈，走去收银台前。
　　“你好，507号包厢送一份果盘，爆米花、瓜子、花生、薯片、可乐和果汁，都看着捎些过去。”颜昱夹着银行.卡的右手朝前台伸了过去：“刷卡。”
　　林菀踩着地上的光圈一跳一跳的跟了过来，站在颜昱身后。
　　“另外……还要一个棉花糖。”颜昱回手抓住林菀的帽子把她拎到身前，指了指：“给她。”
　　“棉花糖！”林菀眼睛亮晶晶的回头看他，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那……不给你别的同学买吗？”
　　“不。”颜昱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女朋友一般都有特殊待遇。”
　　林菀眨了一下眼，“啊”了一声，迅速低下头，脸臊得通红。
　　“做给别人看的。”颜昱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上扬：“演戏得演全套。”
　　“请输一下密码。”前台小姐甜美的说话声打断了两人稍显暧昧的互动。
　　林菀低着头朝边上挪开了两步，又挪两步，一路蹭到棉花糖机前，一脸欢喜的等着给她的棉花糖。
　　颜昱输了一串密码，在前台边看着林菀的方向等了一小会儿。
　　“先生，您的银行.卡和发.票，请拿好。”前台小姐把发.票和卡递了回去。
　　颜昱接过东西，拿出钱包把卡塞进去：“除了棉花糖，其他的东西麻烦直接送去507。”
　　“好的。”前台小姐礼貌应了一声：“祝您愉快。”
　　颜昱把钱包和发.票塞进口袋，手揣进兜里，走到林菀身后靠墙站着等她。
　　林菀神情太专注，棉花糖到手，举着棉花糖开开心心的朝前台那儿蹦，蹦了两下才发现前台边结账的人不是颜昱，一脸迷茫的抓着棉花糖愣了一下。
　　颜昱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乐，见她愣住不动了，朝她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林菀回头，一眼撞见倚在墙边看着她的颜昱，立马就咧嘴笑了。
　　“过来。”颜昱朝她招了招手。
　　林菀转身折回颜昱身边，双手捧着棉花糖朝他递了过去：“你吃。”
　　颜昱低头看她，想起抢她烧饼把她弄哭那次，刚要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盯着她的大眼睛足有两秒，笑着问她：“我要是先吃了，你不会哭吧？”
　　“不会啊。”林菀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反问他：“为什么要哭啊？”
　　得！这金鱼一样的记忆力，估计早忘了烧饼那事了。颜昱对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还有些羡慕。
　　伸手抓住棉花糖，往后一扯，半朵云被他抓在了手上。
　　另一半棉花糖在竹签上晃悠悠有些站不稳，身后有服务员领着客人往里走，人流带起的一点风把那可怜的另一半吹得东倒西歪的，眼瞅着就要掉下去了。
　　林菀的小手在下头捞了一下，雪白的云擦过指尖，掉到了地上。
　　慢半拍的“哎呀”了一声。
　　颜昱抓着半朵棉花糖，林菀抓着光秃秃的竹签，两人面对面站着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三秒。
　　“那什么……”颜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这朵云这么脆弱。
　　“你是故意的！”林菀瘪了瘪嘴，看着特别委屈。
　　“不……不是！”颜昱见不得她这副看着快哭的样子，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棉花糖一股脑塞进嘴里，赶紧从口袋摸出钱包：“我再给你买！”
　　作者有话要说：　　颜·撩妻失败·傻fufu·昱：太惊险了！差点又弄哭我媳妇。（紧张0.0）
　　谢谢“LRY”小可爱的营养液～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和营养液～爱你们～比心心=w=


第二十八章 
　　林菀委屈巴巴的蹲在墙边, 看着颜昱抽走自己手里光秃秃的竹签, 又把地上的半朵棉花糖捡了起来，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颜昱把东西收拾完了, 回头看了林菀一眼，走去前台又买了个棉花糖，小心翼翼捧着脆弱的云送到她面前。
　　“快拿好, 这回再掉就不赖我了。”颜昱弯着腰看她，催促着。
　　林菀“哦”了一声, 伸手把棉花糖接了过来, 看了看颜昱, 又看了看手里的棉花糖，撕了一小朵送进嘴里，绵软的糖丝在嘴里一下就化开了。
　　“好好吃！”林菀看着棉花糖，脸上又重新绽了笑。
　　颜昱顿时松了口气，半蹲在她面前看她摘棉花糖吃。
　　每次看她吃东西, 都觉得她手里的东西特别好吃, 刚刚吃太急没尝出味儿, 现在看她吃得香, 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不过经历了刚刚那一劫，颜昱不敢自己上手。
　　“你替我摘一朵。”颜昱指了指林菀手里的棉花糖：“我也要吃。”
　　“好。”林菀点了点头，摘下一大块棉花糖，朝颜昱手里递了过去：“给你。”
　　颜昱抓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抬，把她手里的棉花糖直接叼走了。
　　绵、软、甜，颜昱看着林菀, 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林菀舔了舔嘴角的糖丝，大眼睛忽闪了几下，臊红了脸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像一株一触就缩的含羞草，可爱极了。
　　颜昱站起身，刚想唤她一起回去，眼角余光一扫，发现有个人影朝他这一侧极速奔来。他眯了一下眼，转身朝走廊的人影看了过去。
　　是王淮，外套被扯开了一半，额角磕的青紫，一边拉扯衣服一边朝颜昱挥了挥手：“昱哥！里头打起来了！对方人多，赵淼他们有点应付不过来，你快去帮忙！”
　　“什么原因？”颜昱撸起袖子就往回跑。
　　“他们七嘴八舌的我也没听明白。”王淮调了个头，紧跟在颜昱后头：“不过大概意思好像是因为顾青青先挑了事，那帮人喝醉了，现在那里满屋子酒气。
　　颜昱拧着眉骂了声：“操！”
　　“昱哥，你先听我说。”临近门前，王淮一把拉住了他：“里头那几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胳膊上还有纹身，看着像是出来混的，打架也总耍黑招，我们一帮学生哪是人家的对手啊？要不要报警啊昱哥？”
　　颜昱停住了，问：“里面有监控吗？”
　　“我出来前特地看了一下，没。”王淮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这就有点难办了，谁先动手全凭一张嘴，这样的情况警察那边也不好判断谁是受害者。不过硬碰硬……”颜昱思绪捋挺快，看了眼王淮额角的伤，拍了一下他的肩：“报警！至于一会儿警察来了怎么处理，你替我按住赵淼和徐明烨，这事我担着。”
　　“昱哥……”
　　“照我说的做！”颜昱盯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
　　视线越过他，看向后头跟不上他们步子的林菀。
　　“你！”颜昱指了指她：“老实在这呆着，别乱跑。”
　　林菀乖乖停在了原地，看着他大步往前奔，一秒都没犹豫，推开了那扇红漆的木门。
　　一个玻璃瓶从里头飞了出来，颜昱闪身躲开，玻璃渣碎了一地。他偏过头看了眼身后的碎玻璃，照着来人就是一脚，动作利落的把人踹回了屋里。
　　尖叫声、斗殴声掺在劲爆的音乐声中，从那扇开着的门里一股脑传了出来。
　　门缓缓合上，林菀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从门缝里看了过去，门内光影交错，人群纷乱。最后一点缝隙里，她看到颜昱随手捞了个空酒瓶，照着对面的人狠狠砸了过去……
　　门合上了。
　　林菀心惊，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紧挨着墙站着。
　　来喊颜昱帮忙的同学站在外头迅速掏了手机报了警，转身也进了那扇门，去帮忙了。
　　一门之隔，像是两个世界。
　　林菀被隔在门外，既害怕又不安，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刚想抬脚往前迈一步，那扇门被拉开了。两个女孩一左一右架着已经醉到腿发软的顾青青从里头跑了出来。
　　“真要命！”先前坐在沙发边玩手机的那个短发女生一出门就甩开了顾青青。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力道不够没能扶稳，只能任由顾青青靠着墙，软趴趴的跌坐到地上。
　　短发女生看着顾青青那副烂醉如泥的样子就上火，气冲冲的朝她吼：“一天到晚的搞事情，顾青青！地球都绕着你转是吧？作吧！作死算了！作死也别上赶着连累别人行不行？要我是颜昱，也看不上你这种……”
　　“行了。”戴眼镜的女生拉住她的手，朝站在墙边的林菀使了个眼色：“少说两句。”
　　短发女生转头朝林菀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甩开拉着她的女生，与顾青青隔开了一些距离靠墙站着，脸别向另一侧，怒火未消，目视着走廊尽头。
　　戴眼镜的女生站到了她身边，不安的朝门口看了好几次，压低了声音：“陶雅，你说里头会不会出事啊？这都见血了。”
　　见血了？
　　林菀抓着棉花糖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满脑子都是颜昱捞起空酒瓶时的样子。很担心他会出事，几乎什么都没想，拔腿朝那扇门奔去。
　　陶雅看着林菀推门而入，瞥了眼滑坐在墙边意识不清的顾青青，语带嘲讽：“怪不得了……活该！”
　　林菀闯进了那扇门，一脸无措的站在门边，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
　　一眼就看见了正跟人厮打在一起的颜昱，他把对方反手按在了地上，脸上溅了血，照着对方的后脑勺狠狠抡了一拳，对方伏在地上没了动静。
　　人群中一个穿着机车服的男人亮出了刀子，轻手轻脚的避开了周围的人，朝正起身的颜昱走去。
　　徐明烨被一个胳膊上有飞龙刺青的男人按在了墙上，砧板上的肉一般，被揍的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颜昱朝徐明烨的方向扫了一眼，快步上前，一把勒住刺青男人的脖子往地上拽。
　　拿着刀子的男人跟着转了方向，在颜昱背后举起了刀子打算偷袭。
　　“颜昱！小心后面！”林菀惊呼，急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刀子落下的同时，颜昱迅速转身徒手抓住了刀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成股的往外冒，触目惊心。
　　“啊！”林菀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都他妈给我住手！”颜昱突然爆吼了一声。
　　林菀从张开的指缝里小心翼翼朝光圈正中央站着的颜昱看了过去。
　　他的左手紧紧卡住了机车男的脖子，右手全是血，握着柄沾了血的刀子，刀锋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眼底满是戾气，有些发狠的在男人脖间用刀抹了一下，渗出的血鲜红如珠。
　　“快住手！”机车男跟着吼了一声，微侧着头向颜昱讨饶：“小兄弟，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一屋子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齐齐看向用刀挟持着机车男的颜昱。
　　“赵淼，一会儿警察就会来。”颜昱的脑子转得飞快：“记住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他妈少给我搁这放屁！”赵淼指着他骂了一声。
　　“我说、我担着！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颜昱盯着他：“其他人，你替我安顿好……”
　　他顿了一下，朝眼泪汪汪站在门边看着她的林菀看了过去：“替我把她安全送回家，她一个人我不放心，算是帮我一个忙。”
　　楼下有呼啸而来的警车声。
　　“快带他们出去！避开警察。”颜昱看着赵淼：“不管谁问什么，你们都咬死别认。”
　　赵淼看着他，不说话，也没动。
　　机车男往后瑟缩了一下，颜昱立时把刀换了个握法，刀尖直抵他的喉管。
　　“疯子！”机车男暗骂了一声，再不敢乱动。
　　王淮瘸着腿站到赵淼身边劝他：“别意气用事，昱哥能信的也就你了。”
　　赵淼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徐明烨，捏紧了拳头。
　　“赵淼！快点！”颜昱又催了一声。
　　赵淼抬手用力指了指他，咬着牙：“你要是敢出事，我跟你没完！”
　　“知道了。”颜昱应了一声，催促：“快出去！”
　　赵淼架住徐明烨，把他往外拖，王淮跟了出去。
　　“林菀，别发愣。”赵淼用腿抵住了门回头看她：“快跟哥哥们出去了，这里不安全。”
　　“不。”林菀使劲摇了摇头，看着颜昱的方向有些倔气的坚持：“我不走。”
　　颜昱盯着她噙着泪的大眼睛，心里像有片羽毛来回扫过，痒、暖。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心安。
　　“昱哥，你这妞够仗义的。”赵淼心里登时被暖了一下，回头看着颜昱：“要我扛走吗？”
　　“想死吗？”颜昱瞥了他一眼：“行了，带其他人快走吧。”
　　赵淼得了话也没再坚持，催促着门外的几个人赶紧走。
　　屋内静默僵持着。
　　门外脚步声渐远，颜昱挟持着的机车男再次试图挣扎，朝林菀的方向打了个眼色，手在暗处比了个手势。
　　抓着半个破酒瓶的男人接收到信号悄悄朝林菀的方向移近了两步。
　　颜昱视线转了过去，不带一秒犹豫，握紧了手里的刀子，在机车男的胳膊上狠狠扎了一刀，血浸染了衣衫，机车男痛得缩作一团。
　　“谁敢动她一下试试？”颜昱卡紧了他的脖子，盯着那个拎着酒瓶的男人，满目血光。
　　“好好好……不动她！”机车男吃痛哀嚎，朝抓着破酒瓶的男人摆了摆手：“都别动！等警察来。”
　　抓着破酒瓶的男人再不敢妄动了。
　　警察破门而入，临进门前那一秒，颜昱飞快扣住机车男的小臂，把刀子强行塞他手里，反手将他按在了茶几上。
　　一行人被带上了警车，去警局做笔录。
　　林菀紧挨着颜昱坐着，看着他血淋淋的手，身体一直在发抖，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掉。
　　“别哭了。”颜昱把手往后藏，不让她看到：“不疼。”
　　林菀抹了抹眼泪，拉开包从里头拿了包纸巾和一盒创可贴出来，抽抽嗒嗒的朝他递了过去：“给你。”
　　颜昱没接，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今天怎么不听话了？为什么要进来？又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离开？”
　　突然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不过最想问的那句还是没能问出口……你是因为我才变得勇敢的吗？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林菀仰头看着他，蓄了泪花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一不留神钻进了他的心里。
　　颜昱弯了弯唇，心都快跟着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幸福的开出花儿=w=


第二十九章 
　　林菀被警察带去了等候室, 一个长相秀气的女警给她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让她在这里等着。
　　颜昱和那一群满身酒气的男人被带去了隔间。
　　给林菀倒水的女警又拿了些绷带和消毒.药水送去了隔间,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又特意拐进林菀独自坐着的那间等候室，柔声安抚她：“别怕啊, 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她抬手朝前面一栋楼指了指：“姐姐的办公室就在对面楼的203室，有什么事记得来找姐姐。”
　　“谢谢姐姐。”林菀乖乖巧巧道了谢。
　　“要姐姐帮你联系家里吗？”女警问她。
　　“不要。”林菀摇头：“我不想让妈妈知道，她会担心的。”
　　“知道了, 真乖。”女警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那姐姐忙去了。”
　　“嗯！”林菀点了点头，看着女警出了门。
　　她在等候室等了好一阵, 渐渐有些焦灼, 坐不住了。
　　纸杯里的茶水早就失了温度, 她把杯子放到了桌上，起身朝门边走，在门口往外探了个头，外头站着两个正说着话的警察。
　　悄悄往外挪了两步，林菀走到隔间贴着门想听听里头的动静。可惜隔音效果太好, 她什么都没能听见。
　　“菀菀？你怎么也在这？”
　　林菀被这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 原地蹦了一下, 惊慌转身朝身后看。
　　是颜昱的大伯母何秀, 身前围着一条姜黄色的围裙，戴着同色系护袖。围裙上、护袖上还沾着面粉，应该是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急匆匆出了门。
　　“秀姨。”林菀小步挪着，往门边退开了些。
　　正说着话的两个警察回头看向两人。
　　“家属吗？”指间夹着一根烟的警察朝何秀走了过去，问她：“你是谁的家属？”
　　“颜昱。”何秀走到林菀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你们这些警察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把一个小孩丢在外头, 她该有多害怕啊？不是你们家孩子不知道心疼是吧？”
　　“哎！”另一个警察也走了过来，皱了一下眉，语调不悦：“这位大婶，你怎么说话的呢？”
　　何秀没理他，回头抚了抚林菀的背：“菀菀别怕，秀姨在这呢。”
　　“秀姨，我没事啊。”林菀朝身后的门指了指：“颜昱在这间屋。”
　　“小陈，给她开个门。”夹着烟的警察朝门的方向挥了挥手，又扭头问他：“里头是审完了吧？”
　　“笔录做的差不多了，就是名还没签。”掏了钥匙开门的警察边说着话边转动了门把手：“里头那几位各执一词，那个叫颜昱的就只说了个大概，之后就闭口不谈了，也是难断。”
　　“这位大婶你也别太着急，这种事我们这遇着多了，急没用，重要的是把事情解决好。”叼着烟的警察好言劝着。
　　门开了，林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对面侧着脸看着窗外的颜昱。
　　脖线修长紧绷，阳光从防盗窗跃进屋内，照在他的侧脸上，半面阴影。他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右手随意缠了两圈纱布，血渗了出来。
　　“小昱！”何秀急匆匆跑到他身边，拉起他的右手看：“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这样了？”
　　“刀。”颜昱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林菀，把手抽了回去，藏在了身后。
　　盯着林菀的眼睛：“不严重。”
　　“刀？”何秀看向另一侧的那群男人：“你们对一个孩子，还动上刀了？”
　　浑身是血的机车男指着颜昱，目露凶光：“这小子可……”
　　“缺德玩意儿！”何秀捞起个凳子就砸了过去。
　　机车男没料到刚进门的大婶这么彪悍，没来得及躲开，额角磕上了飞来的凳脚，一下被砸的有点晕。
　　捂着额头刚想开口骂三字经，何秀又扑了过去，拳脚相加，边打边骂：“还是不是人了？对孩子动刀！看你没什么经验，我替你祖宗教教你怎么做人！”
　　边上几个男的都闪开了，只剩苦逼机车男被何秀拽着打。
　　“哎呦我去！这么猛！”有人低语。
　　正整理笔录的警察赶紧起身把何秀扣住了：“大婶，我们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在警局就要讲规矩，你不能这么乱来的。”
　　“有你这么护犊子的嘛！我呸！”机车男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吸了吸鼻子瞪着何秀：“就你这种家长，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能教出什么玩意儿来？”
　　“我就护了！就护了！怎么了？”何秀俨然一副泼妇骂街样，没能挣脱开警察的束缚，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他是怎样的孩子我比你清楚，不是你一张狗嘴就能说满了的！你敢再污蔑我家孩子一句试试？我撕烂你的狗嘴！”
　　那头闹腾的厉害，林菀朝颜昱的身边走近了些，站在他身边看着他。
　　颜昱正看着暴跳如雷的何秀，何秀跳起来就要去撕机车男的嘴，拉架的，围观的，一屋子人一时乱七八糟的。
　　颜昱低下头，肩头一抖一抖的。
　　林菀一看他这样，以为是他哭了，赶紧蹲下来仰头看他。正打算安慰他，才发现他正在笑，很愉悦很舒心的笑着，跟第一次见他笑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怕是疯了？
　　“你……”林菀觉得挺奇怪，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了。
　　颜昱低着头笑了一阵，揉了揉笑疼的肚子，手垂搭在膝盖上，看着蹲在他身边的林菀。
　　“你们这里的人，都冒着傻气。”他看了眼何秀的方向，视线很快收了回来，看着林菀：“不过，都傻得很可爱。”
　　这算是在损还是在夸啊？林菀有些不明所以的迎上他的目光，视线偏了一下，转向他缠着纱布的手。
　　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林菀盯着他的手，眼泪又要出来了。
　　“吓到了？”颜昱把手往后收了收，垂在身侧不让她看见。
　　“不是。”林菀低头抹了一下眼泪：“就是觉得你一定很疼。”
　　颜昱低着头无声看了她片刻。
　　林菀拉开了包的拉链，从里头抓了一颗糖出来，剥开糖纸把粉色的糖果递到他嘴边：“给你糖吃，我妈妈说甜食能缓解疼痛，你试试。”
　　颜昱俯身含住了那颗糖，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在公安局僵持了大半天，天色渐暗双方才勉强和解，不然一帮子人都得在拘留所里过一夜。
　　KTV里头没有摄像头，警察只能根据伤情程度判定让受伤程度较轻的颜昱赔付给对方医药费，医药费多少由警察判定，数目也没为难颜昱。
　　省的纠缠，颜昱很利落的给了对方一笔钱，这事也算了了。
　　何秀带着颜昱和林菀先走，那帮满身酒气的壮汉都有过案底，又被警察扣了一阵，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
　　颜昱和林菀安静跟在何秀身后，三人一起出了公安局大门，沿着砖路走了一阵，拐了个弯，走到没人的地方，何秀突然停下了步子，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截干枯的树枝。
　　颜昱和林菀跟着止了步，看着她。
　　何秀转身正视颜昱，挥了一下手里的枯枝：“你知道错了吗？”
　　颜昱看着她，“嗯”了一声。
　　“错哪儿了？”何秀问他。
　　颜昱没答，目光笔直的看着她。
　　“你这孩子！我真是……”何秀被气到了，抖着手里的树枝几步冲到他面前：“我看今天不打你是不行了！”
　　林菀挡在颜昱面前张开了胳膊护着他：“秀姨……”
　　颜昱看了眼何秀手里细细一截树枝，把林菀拉开了：“没事，让她打。”
　　“秀姨……”林菀看着何秀，可怜兮兮的求情：“颜昱他的手伤了，你轻点打。”
　　“不打你就不长记性。”何秀高高举起树枝，照着颜昱就要狠狠抽下去。
　　林菀看着高举起的树枝，呼吸跟着一滞，树枝落下，在挨着颜昱肩膀的位置停住了。
　　树枝狠狠甩到他身旁的树上，嘎哒一声，树枝断了。
　　“以后遇上这样的人就跑啊！长腿了吧？”何秀吼他：“现在知道错哪儿了吗？”
　　“嗯。”颜昱看着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做了手擀面。”何秀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半截树枝扔了：“回家吃碗面去去晦气。”
　　“菀菀也去秀姨那儿吃碗面。”何秀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林菀：“这事儿会替你们瞒着的……不过你们得跟我保证，下不为例！”
　　“嗯！”林菀点了点头：“谢谢秀姨。”
　　颜昱垂了一下眼，道了声：“谢谢。”
　　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真诚。
　　“行了，知道错就好了。”何秀语气缓和不少：“小昱，一会儿回家让你大伯带你去镇上的诊所重新包一下伤口，就说是……被玻璃划伤的。”
　　她转身又暗自嘀咕了一句：“可千万别伤着筋骨。”
　　在这样的小城镇公交车很早就停运了，何秀站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了副驾驶位，林菀和颜昱坐在了后头。
　　司机是个话痨，一路和何秀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
　　颜昱没睡好，加上今天这事一闹，现在平静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筋疲力尽。
　　迷迷糊糊的靠着车窗睡着了。
　　车子拐了个弯，颜昱身体跟着晃了一下，半睡半醒间靠在了林菀的肩上，脑袋往下一磕，他的额头被温热绵软的掌心托住了。
　　林菀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脑袋放回了肩头，为了让他靠的舒服些，小小的身板绷的笔直。
　　她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颜昱微微睁了一下眼，又缓缓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和营养液，感动=w=


第三十章 
　　颜昱回奶奶家换了身衣服, 在大伯家和林菀面对面坐着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 左手拿筷子不方便，大伯母又去厨房给他拿了个叉子捞面, 一碗面吃了好久，挺费劲。
　　林菀回去后，他又被大伯载着去镇上的小诊所把手重新包扎好, 伤口挺深，万幸没割到要害部位, 重新上药包扎的时候颜昱才发觉疼的入骨, 果然是十指连心。
　　入夜的风依旧冷冽, 回去的路上颜昱坐在疾行的摩托车后座，冻的直打颤。
　　街边路灯昏黄，光线幽暗，小镇的夜景被朦胧的灯光一衬，如梦似幻, 给人一种如入梦境的感觉。
　　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很静, 只有风声不断的灌进耳朵里。
　　路过小镇的公交站台, 颜昱想起白天和林菀蹲在街边吃关东煮的场景，不自觉嘴角上扬，偏过头朝那儿看了一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公交站台正中央，身边立着个吉他盒，搓手跺脚，蜷成一团。
　　“赵淼？”颜昱朝那个人影眯了一下眼, 拍了拍颜卫耀的后背：“大伯，停一下车，我好像看到我朋友了。”
　　颜卫耀把车停住了，一脚撑着地，转头往边上看了一圈，目光在公交站台唯一的那个身影处停住了。摩托车开得快，距离隔的有些远，看不清样貌。
　　颜昱从车上跳了下来，朝那个人影的方向跑。
　　“赵淼！”他喊了一声，口中热气在路灯下显形，成了一团白气。
　　赵淼抬起头来，待看清来的人是颜昱时，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昱哥，你没事吧？打你电话也不接，差点没急死我！”
　　“没事，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颜昱站到他面前，问他：“其他人呢？”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他们回去了。”赵淼俯身把吉他拿上，背好。
　　“你怎么没跟着回去？”颜昱勾着嘴角看他，明知故问：“是为了给我送吉他？”
　　“放屁！我那是担心你！”赵淼踢了他一脚：“快带我回去！我他妈都快冻成孙子了！”
　　颜昱“啧”了一声，转身朝摩托车方向走：“真孝顺！”
　　赵淼几步跟上了他，盯着他包着纱布的手看：“昱哥，你手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颜昱低头漫不经心的把袖口往下拉了拉：“没事。”
　　“家里呢？他们有没有训你？”赵淼又问了句。
　　“没，他们……都对我挺好的。”颜昱朝颜卫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着赵淼：“这个地方，我很喜欢。”
　　“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吧？”赵淼笑了一下：“人会喜欢一个地方，多半是因为喜欢那里的人。只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这个地方才是有感情有温度的。”
　　颜昱低着头沉默了一阵，扯了扯嘴角：“你这个学渣讲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把‘学渣’俩字给我去掉！”赵淼斜了他一眼，颇有微词。
　　两人坐在颜卫耀拉风的摩托车后头，回奶奶家的这一路上，颜昱被赵淼从身后紧紧勒住了腰，勒的他快喘不上气了。
　　忍着想把赵淼踹下去的冲动，颜昱一路回头至少警告了他三次“你给我撒手”，后者非常不要脸的表示“就不”，并且用脸在他背后蹭了蹭。
　　在奶奶家门口，颜昱掏了钥匙朝赵淼扔了过去：“你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死在我手上吗？”
　　赵淼单手接住了钥匙开门，没脸没皮的乐：“因为我俩是真爱！”
　　“扯！”颜昱跟着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杀人犯法。”
　　“你这个大猪蹄子。”赵淼非常娘的扭身锤了一下他的肩：“有了小萌妹就不要兄弟了，不要脸！”
　　颜昱用左手指了指他，笑着骂了声：“滚！”
　　赵淼推了门进去，黑灯瞎火的在门边找开关，摸索了半天没找到，忍不住吐槽：“哎！昱哥，你奶奶家这灯开关装哪儿了？这设计开关的人一定是脑缺氧，残了吧？”
　　颜昱绕过他，在他扶着墙的手下方开关处按了一下，啪嗒一声，室内通明。
　　赵淼：“……”
　　颜昱“呵”了一声，长腿一勾把门带上了：“脑缺氧。”
　　奶奶的房间隐约传出几声咳嗽声，颜昱回头看了赵淼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奶奶睡的早，声音小点。”
　　“好。”赵淼点了点头，跟着压低了声音，在屋内看了一圈，把吉他从肩上卸了下来，问：“昱哥，你房间在哪？我把东西给你搁房间去。”
　　颜昱带着赵淼回房间，手不方便，又指挥着他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起身去浴室洗澡。
　　赵淼边拆着新内衣包装袋，边尾随着他去了浴室。
　　“成熟点。”颜昱转身把浴帘拉上了，背对着浴帘方向解皮带：“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洗澡。”
　　赵淼的脑袋拱进了浴帘，看着他的后背：“昱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回哪儿？”颜昱单手抓着裤子刚想往下脱，瞥见浴帘边冒着的脑袋，后退两步把赵淼的脑袋推到了外头。
　　赵淼在浴帘外找了张小板凳坐了下来，看着浴帘的方向。
　　“还能回哪儿啊？”他顿了一下：“你爸那儿？或者……你妈那儿？”
　　颜昱没接话，浴帘内的淋浴打开了，水哗啦哗啦流了好一阵，热气在帘内渐渐蒸腾成雾。
　　赵淼托腮发了会儿呆，自个儿琢磨了一阵，出声提醒他：“昱哥，你来这也只能逃避一时，再怎么倔，也总是要回去的。”
　　“为什么要回去？”颜昱反问：“回不去的地方，回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把赵淼问住了，他话锋一转，避开了这个问题：“就算你想留在这里，你爸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弄回去的，再怎么样，他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颜昱在帘内淡笑了一声：“打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没管过我。”
　　“那是从前，以前他就算再怎么忙，你不也一直搁他眼皮子底下么？”
　　颜昱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是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
　　赵淼低头勾着新内衣的标签把玩了一阵，又扭头问颜昱：“昱哥，要是你爸真要把你接回去，你会跟他走吗？”
　　“不知道。”颜昱在帘内叹了口气：“没想过。”
　　“我是挺希望你能回去的，你不在，太无聊。”赵淼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深沉：“昱哥，我说真的，别在这个地方放太多感情，你不属于这里。”
　　帘内的水流声停了，颜昱用干毛巾随意把身体擦了擦，左手伸出了浴帘：“把我的睡衣拿给我。”
　　“哦。”赵淼应了一声，把置物架上的睡衣给他递了过去。
　　颜昱把睡衣套上，一手抓着干毛巾搓着头发拉开了浴帘：“我洗好了，你洗吧。”
　　“昱哥！”赵淼拉住了打算开门出去的颜昱：“你……你陪我一下。”
　　颜昱回头盯了他一眼：“神经病啊你？”
　　“我昨晚一个人看了个恐怖片，片子到高.潮部分真是能把鬼再吓死一次。我又不敢伸手关电脑，只能硬着头皮把那部电影看完了。”赵淼咽了咽口水，朝蒙了层雾气的镜子看了一眼：“现在满脑子飞舞着那个红衣女鬼。”
　　颜昱看着他怂怂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可真是把你能耐的不行了。”
　　赵淼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昱哥，你坐这跟我说说话，我踏实些。”
　　颜昱退了回来，坐下继续擦头发。
　　赵淼走进浴帘内，脱了衣服洗澡，估计是害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一边洗一边絮絮叨叨的话说个没完，鸡零狗碎，听不听也都没多大意义。
　　颜昱被他念的犯困，具体说了什么也没仔细听。
　　赵淼前头还在讲他爸妈出去旅游堵在了泰山半腰，上个厕所排队排到怀疑人生。后一句无缝链接上了今儿个发生的事，问颜昱：“昱哥！你今天带来的那个萌妹子是叫林菀是吧？我没记错吧？”
　　颜昱捏了捏眉心，应了声：“嗯。”
　　“昱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林菀啊？”赵淼问。
　　“为什么这么问？”颜昱转头看着浴帘的方向。
　　“我是想着，昱哥你要是不好这口……”赵淼贱贱的笑了两声，打趣：“可以把这妹子介绍给我啊！”
　　浴帘外有开门声，赵淼赶紧讨饶：“哎！我开玩笑啊！昱哥！回来！昱哥？别啊……我一个人害怕！”
　　颜昱很快便折了回来，手里抓着个iPad，坐在了小板凳上，低头搜索。
　　赵淼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被你残忍的抛弃了。”
　　“残忍？”颜昱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昱哥我能是那种人吗？”
　　说着话的同时，搜索了一下恐怖电影常用音乐，把推荐的几首歌加入了歌单，点开第一首“幽媾之往生”，把声音调到最大。
　　“昱哥？这什么声音啊？”赵淼把脑袋从浴帘后探了出来，看了一眼放在小板凳上的iPad，又看了一眼抓着门把准备出去的颜昱：“卧槽！你……你……”
　　“抛弃这种事，有什么残忍的？要来就来点刺激的。”颜昱回头朝他歪了歪脑袋，手伸到开关处，啪嗒一声把浴室灯全关了。
　　故作神秘的呲了一声：“你身后好像……淼啊，你回头看一眼。”
　　“你大爷！”赵淼在刺激的音乐声中鬼嚎着摸黑裸.奔出了浴室门。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昱：我喜不喜欢的，你心里没点AC之间的数了？
　　赵淼，一个在挨打边缘疯狂试探的逗13青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抱住就是一大口亲亲=3=


第三十一章 
　　五一过后, 期中考的成绩就出来了。
　　按着德宁以往的习惯, 学校公告栏会在一早贴上红白榜，红榜是年级前十名, 白榜是年级后十名，紧挨在一起。
　　公告栏前的学生聚了一波又一波，有些是看看自己是不是榜上有名, 有些纯粹是来吃个瓜。
　　林菀今天差点睡过头，颜昱在路边等了她一阵, 两人擦着点进了校门。
　　颜昱停好自行车, 单手紧了紧肩上的书包, 站在一边等林菀把自行车锁好。
　　这个点仍有不少学生在教室外头游荡，有在吃早饭的，有在值日的，三三两两路过的女生往颜昱脸上扫了好几眼，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
　　虽然平时颜昱走在路上也是能吸引一波注目礼, 不过今天周遭的目光格外热烈了些, 连一向有些迟钝的林菀都感觉到了。
　　林菀看了一眼颜昱包着纱布的右手, 安慰他：“他们就是好奇才看的, 你别放在心上。”
　　颜昱朝路过盯着他看的两个女生扫了一眼，两个女生立马红着脸把视线转开了。
　　收回视线淡“嗯”了一声，也没在意。
　　两人几乎是踏着早读课铃声进的教室，刚把腿迈进教室，纷杂的读书声立马静了两秒，众人朝颜昱行完注目礼后又规规矩矩的开始读书了。
　　原本坐在林菀座位上跟曹雯贫嘴的孙涛傻乐着看进门的两人, 没留神，被曹雯一脚踹离了位子。
　　“菀菀！”曹雯朝跟在颜昱身后的林菀招了招手，催她：“快过来坐，郁老师一会儿就要来啦！”
　　林菀绕过颜昱，小短腿迈的飞快。
　　颜昱步子顿了一下，看着她越过自己跑到前头了，这才缓步往里走。
　　“我还以为你又要迟到了呢。”曹雯替林菀把书包卸了下来，收拾桌面。
　　“差点儿就迟到了。”林菀打了个哈欠坐下：“被我妈直接掀了被子，好险。”
　　孙涛拍了拍裤腿上的脚印，尾随着颜昱往后排走。
　　“昱哥，你手怎么了？”
　　“没怎么。”颜昱把书包甩到课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刀子割的。”
　　孙涛从他椅子后头挤过去，问：“切菜割的？”
　　颜昱“嗯”了一声，不紧不慢的扯开书包从里头往外掏课本：“我一般都抓着刀刃切菜。”
　　“吹牛逼！”孙涛被逗笑了。
　　颜昱单手整理着课桌，扯了扯嘴角。
　　曹雯目送着颜昱和孙涛回了座，把椅子朝林菀那侧挪近了些，竖起课本，躲在书页后头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哎！菀菀！这次期中考年级第一又在我们班，你猜猜是谁？”
　　“不会吧？”林菀一脸诧异的朝后头看了一眼，觉得很神奇。上学期孙涛的成绩明明还只能勉强称得上是中上游，怎么才过了一个暑假，这成绩就跟搭上小火箭似的，咻咻咻的眨眼间一飞冲天了？开了外挂吧？
　　这已经不是奇迹了，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林菀自个儿琢磨了一阵，大胆猜测了一下：“你家孙涛终于修炼成精了？”
　　曹雯愣了一下，消化了一下她这话的意思，转而被逗得一阵乐。
　　“屁啦，他都跟我说了，上次他那个成绩，是有人替他考的。”曹雯边笑边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猜猜那人是谁？”
　　“替考？”林菀瞪大了眼睛盯着曹雯：“开玩笑的吧？要真是替考，学校怎么没处罚呀？”
　　“我们班主任多心善的人啊，说觉得内有隐情，担心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把事情压过去了，不过都有分别找他们谈过话。”曹雯朝林菀挑了一下眉，点拨：“上学期的年级第一可一直是沈嘉占着的，这学期的两次考试他都被我们班的某一位稳稳压在了第二名，你觉得是因为谁？”
　　“我们班……”林菀低头又认真琢磨了一阵。
　　班里没有成绩特别出挑的同学，就算是班长也一直在年级十名开外，要说这学期班里的变化，也就多了个颜昱。
　　难道是……颜昱？
　　林菀脑海中闪过颜昱快速记单词的那个场景，转头一脸惊讶的看向曹雯：“不会是……不会吧？”
　　“学校公告栏红榜第一位：高一（6）班，颜昱。”曹雯咂了一下嘴：“太牛逼了！真给我们班长脸。”
　　“不……不会吧？”林菀用手捏了一下脸：“雯雯，我考试前还跑去给他补课来着……”
　　她想了想，猛的拍了一下脑门：“哎呀！我说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劲，后来好像是他在给我辅导功课……丢人了！”
　　“你啊……”曹雯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又偷偷朝后头看了一眼：“菀菀，你对颜昱，什么感觉啊？”
　　什么感觉？盯着他的眼睛会脸红心跳，会因为有女生喜欢他心里泛酸，这样的感觉……也许叫做喜欢？
　　被曹雯这么直白的问了，林菀像是被人不小心窥见了秘密一样，身体都不自觉跟着蜷了起来。手在笔袋里一阵乱拨，装傻：“什么什么感觉啊？不就……同班同学嘛。”
　　“瞎说，我……”
　　曹雯话没说完，一眼瞥见站在林菀课桌边双手环抱胸前听她俩对话听得津津有味的郁老师，立马闭上嘴，装模作样的看手里的课本。
　　林菀看了眼突然变严肃的曹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课桌边站着郁老师，被吓一跳，立马也把英语书竖了起来，脑子空空的盯着课本。
　　郁老师竖着耳朵听了一阵，突然没了闲聊声，她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林菀手里的英语课本，提醒她：“林菀，课本拿倒了。早读课要好好读书啊，有话下课再聊。”
　　教室里有哄笑声，林菀都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第二组最后一排有一道含笑的目光扎在了她的背上，让她更觉不自在。
　　红着脸立马把课本拿正了，把脸塞进英语课本里。
　　颜昱引起的风波不小，原本凭着一张脸让学校大半的人知道了他，如今一跃成了年级第一，势头正盛。中午在食堂吃个饭的工夫，就已经有好几个陌生女生跑来搭讪了。
　　颜昱拧着眉不太愿意搭理，无奈左手吃饭又不方便，饭吃得挺慢，抓着勺的左手被推撞了一下，压着脾气暗骂了声：“操！”
　　孙涛跟人打赌赢了，再次沾了颜昱的光赢了十包辣条，高兴的走路都跟自带风火轮似的，打飘。
　　在食堂像只护崽的母鸡一般，替颜昱驱走了那群没话找话的女生。
　　“哎！孙涛！真不是我说你，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的也是天上有地下无了。”曹雯忍不住损他。
　　“你这是在夸我特别吗？”孙涛脸皮依旧比城墙还厚，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送你俩字。”曹雯翻了个白眼：“呵呵。”
　　林菀坐在颜昱对面专心吃饭，满腹的心事，没怎么说话。
　　曹雯和孙涛一如既往的话多，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曹雯突然转头问林菀：“菀菀，你呢？”
　　“什么？”林菀错愕抬头看她，压根没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颜昱抓着勺子的手一滞，抬眼看她。
　　“你在游什么魂啊？”曹雯夹走她餐盘里的一筷子鸡蛋，塞进嘴里嚼着：“我们正说着高二文理分班的事呢，这期中考一过，分班就是倒计时了呀。”
　　“啊。”林菀转头看了颜昱一眼，又立马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米粒。
　　“你打算选文还是选理？”曹雯问她。
　　“我还没想过。”林菀转头看她：“你选什么？”
　　“我啊……”曹雯敲了敲孙涛的餐盘：“孙涛，那你先说，你选什么？”
　　“随便。”孙涛朝她眨了一下眼：“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反正我也不偏科，选什么都一样。”
　　“是啊，你是不偏科，你每科都差的挺平均。”曹雯损了他一句，转头问颜昱：“颜昱，你打算选什么？”
　　颜昱看了孙涛一眼，笑：“我也不偏科，选什么都一样。”
　　“真希望分班以后我们几个还能在一起。”曹雯叹了口气。
　　没人接话，她也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吃完饭出食堂，曹雯挽着林菀去小卖部，非不让孙涛跟着，孙涛只得怏怏的折了回去，和颜昱一起往教室方向走。
　　“孙涛，学校往年文理科分班，除了按选科分类，还有其他规则吗？比如成绩排名？还是按姓氏首字母排序？或者就是随机打乱随意分配的？”颜昱问。
　　“按成绩分的，这个学校的老传统了，到了高二啊，什么都得用成绩说话，真是社会啊社会。”孙涛颇为深沉的叹了口气，问他：“昱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一天的课结束，林菀慢慢腾腾收拾了书包，在座位上随手翻看了几页孙涛借给她的漫画书，等动作比平时慢了至少三倍的颜昱。
　　曹雯和孙涛与她告了别，先一步回去了。
　　教室里只剩了值日生，林菀漫画书看的开心，一直没回头看，等了许久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向颜昱的课桌。
　　他还在单手和书包作斗争，把书包夹在右胳膊下，左手在拉书包拉链，手一滑，书包摔到了地上，笔袋从半拉合的拉链里掉了出来。
　　“卧槽！”颜昱的声音里带了点脾气。
　　林菀起身背起书包就朝他那头跑，蹲到他座位旁替他捡地上的书包，把笔袋重新塞回去，拉上拉链把书包放到他的课桌上。
　　紧了紧背上背着的书包，林菀问他：“你怎么不喊我帮忙啊？”
　　颜昱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一眼，搓了搓睡的有些发麻的左脸，学着她的语气贫嘴：“身残志坚好少年嘛。”
　　最后一节历史课，老师在讲台照着课本嗡嗡嗡念了好几页，颜昱被他催眠一样的教学方式彻底念睡着了。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值日生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桌子才把他吵醒的。
　　颜昱站起身把书包甩到肩上，朝前头抬了抬下巴：“走吧，回家了。”
　　“哦。”林菀乖巧应了一声，走在了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在外头走廊并行。
　　金灿灿的霞光破云而出，把两人的影子拉的细长。下楼转了个弯，影子在他们脚下压缩纠缠，交叠在一起。
　　颜昱低着头，一脸专注的看着脚下的影子，走了会儿神。
　　林菀开了自行车的锁链子，把锁链放到了前头的车篮里，踢了脚撑转头看他。
　　见他低着头在愣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颜昱，开锁啊。”
　　颜昱回神，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朝她迈近了一步，低头看她。
　　“林菀，你选理吧。选物化，跟我一起。”
　　他深棕色的眼眸染了层霞光，目光温柔的像是能化出水来。
　　林菀仰头木木的看他，有些失神，忘了要接话。
　　“我给你补课。”颜昱把视线挪开了些，嘴角噙着一丝笑，又说：“我给你补课，让你能跟上我的脚步。实在不行，我可以在原地等你，等你跟上我。”
　　晚霞太热烈，烧红了半边天，也烧红了颜昱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含羞昱（紧张0.0）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谢谢“时光机”小可爱的营养液，谢谢“米饭”小可爱的地雷～挨个啵叽一口，幸福的蹭蹭蹭=w=


第三十二章 
　　那一晚林菀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宿, 满脑子都是颜昱站在漫天的红霞里低头看着她的样子。
　　他微垂的长睫挂着耀目的霞光，眼眸干净清亮, 勾起的嘴角带着点坏坏的痞气，眼底盛满笑意。
　　林菀又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一丝睡意都没有，一想起颜昱就脸红心跳, 像是魔怔了。
　　颜昱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他说：
　　“林菀……”
　　“……跟我一起。”
　　“……我可以在原地等你。”
　　稍显暧昧的语气, 红透了的耳根，都像是在与她暗示着什么。
　　施芬翻了个身，床吱嘎响了一声，黑漆漆的房间很快又静了下来。
　　林菀偏过头朝隔开两床的帘子看了一眼，拉住被角把脸罩了进去, 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傻笑。
　　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事如浪, 在静谧的午夜心潮泛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清晨, 天蒙蒙亮。
　　林菀难得比施芬起的还早, 一夜未眠，却依旧精神的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把床头的闹钟关了，轻手轻脚的掀了被子去浴室洗漱，对着镜子把半长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在发间别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发卡，拨了拨刘海, 捧住脸傻傻的笑了两声。
　　“菀菀，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施芬后脚也跟进了浴室。
　　“妈妈早安。”林菀把梳子放回了架子上，转头冲施芬甜甜的笑。
　　“早啊，我的宝贝女儿。”施芬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站在林菀身边拿起牙刷边挤牙膏边问她：“早上想吃什么？妈妈一会儿给你做。”
　　“随便。”林菀心不在焉的盯着镜子里穿着睡衣的自己又看了一眼，扭头朝房间方向跑。
　　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出一条浅灰色的高腰百褶裙，在镜子前特臭美的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又搭了一件纯白雪纺上衣，外头套了件卡其色宽松毛衣开衫。
　　“菀菀，早上咱们吃汤圆好不好？”施芬在外头问着。
　　“好哇！”林菀应了一声，跑去外间蹲在鞋柜边翻找了一阵，找出一双漆皮亮黑的系带小皮鞋，穿上，袜子上的可爱猫咪露出半个头。
　　一蹦一跳的跑去厨房，林菀在给锅子加水的施芬身边拉着裙摆转了个圈，问她：“妈妈，你看我这么穿好不好看？”
　　施芬关了水龙头，把锅盖盖上，锅子放到灶台上开了火，笑眯眯的回头看她。
　　点了点头：“嗯！好看！”
　　得了肯定的答复，林菀心里跟燃起小烟花似的开心，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看施芬煮汤圆。
　　灶台上的锅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施芬抓了几个汤圆放进锅里，回头看了林菀一眼，问她：“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漂亮呀？是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施芬对林菀的教养方式，一向是彼此间没有小秘密，母女俩无话不谈。即便是林菀犯了错，只要她坦诚，施芬也从来不会怪她。所以施芬在问她这话的时候，林菀忍不住想把小心事跟她分享。
　　“妈妈……我想跟妈妈说个小秘密。”林菀捧着有些烫手的脸，看着施芬的后背：“妈妈，你能不能答应我，替我保密。”
　　“当然会保密啦。”施芬回过身弯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从小到大的小秘密，妈妈什么时候会说出去呀？”
　　“那你……也不能生气。”
　　“不生气。”施芬很肯定的应下，鼓励她：“告诉妈妈吧，究竟是什么秘密啊？”
　　“我……”林菀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起身把嘴凑到施芬的耳边。
　　“妈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她小声说道。
　　话说完，往后退开了些，胆怯又紧张的盯着施芬看。
　　施芬显然是有些吃惊，看着林菀的眼睛，追问了句：“真的？”
　　林菀有些窘迫的避开了施芬的目光，低着头重新坐回了小板凳上：“妈妈，咱们说好了的，你不能生气。”
　　“妈妈没有生气啊。”施芬笑了，用脚勾了张小板凳坐到林菀对面，拉起她的小肉手捏了捏：“我们家菀菀长大了，会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谢谢我们家菀菀那么信任妈妈，妈妈一定替你保守好秘密。”
　　“真的吗？”林菀惊喜抬头，迎上了施芬的目光，傻笑：“谢谢妈妈，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小马屁精。”施芬在她手背上亲了亲：“你这个年纪对感情还是懵懂期，这其实也是最美好的地方，可能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或者是一个小动作，就能很单纯的开心一整天。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怎么会不懂你的那点小心思啊。”
　　“妈妈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有喜欢的人？”林菀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是爸爸吗？”
　　“是啊，妈妈的心可小了，这辈子也就只装得下你爸爸这一个男人了。”施芬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不过菀菀，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妈妈还是要告诉你，真正的喜欢，其实包含了更多更复杂的东西，克制、退让、包容、理解……打败爱情的，大多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如果是真的很喜欢，菀菀，你就要努力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只有让自己足够优秀了，你站着的那个高度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知道了吗？”
　　林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懂没关系，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懂了。”施芬看着她，很温柔的笑了笑，问她：“他是个怎样的男孩子？能跟妈妈说说吗？”
　　“他啊……”林菀歪着脑袋想了想。
　　长得帅啊，腿也长，打架的时候气场一米八，唱歌也好听，台球也打得超厉害，而且昨天才发现他竟然还是个学霸……随便一想就是一箩筐的优点，自带滤镜一万米。
　　林菀看了眼施芬，有些腼腆的把脑补的一箩筐优点总结为四个字：“他很优秀。”
　　“是很优秀的男孩子啊，妈妈也觉得一定是很优秀的男孩子才会被我们家菀菀喜欢上。”施芬一脸会意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家菀菀也要努力变成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向他看齐，好不好？”
　　“嗯！”林菀用力点了点头。
　　锅子上的汤圆煮熟了，施芬起身拿了碗盛汤圆，问：“菀菀，你吃几个？”
　　“六个吧。”林菀跟了过去，站在施芬身后帮忙端碗：“妈妈，你就不担心我早恋影响学习吗？”
　　施芬捞起锅里的两个汤圆，盛到碗里，扭头看她：“那菀菀会让妈妈失望吗？”
　　林菀立马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施芬继续盛汤圆。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事，而且妈妈一直觉得，信任就该是相互的，妈妈相信自己的女儿。”施芬把手里的那碗汤圆递给她，嘱咐：“小心烫手。”
　　“嗯。”林菀把碗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端到外间的小桌上。
　　早饭吃得浑身热乎，吃过饭时间还早，林菀帮着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
　　施芬在厨房洗碗，林菀出去收拾书包，东西收拾完了走到门边朝屋外看了一眼，颜昱还没出门。
　　她坐书桌边等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又跑回房间，在施芬的化妆台上挑拣了一支蜜色的唇釉。
　　对着化妆镜偷偷擦了点唇釉，唇立马变得色泽饱满水润，透着点水蜜桃的清香，很好闻。
　　林菀跟做贼似的踮着脚走去书桌边抓了书包就往外跑，边跑边跟施芬道别：“妈妈我去上学啦。”
　　掀开门帘出去，颜昱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见她从屋里出来，视线锁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转而有些痞气的朝她吹了声口哨，笑着道了声：“走了。”
　　林菀红着脸把自行车开了锁，低垂着头把裙子往下拉了拉，这才跨坐上自行车朝颜昱那一侧骑了过去。
　　颜昱看着她抓着自行车把手歪歪扭扭过来了，视线顺着她黑亮的眼睛、泛红的脸颊、水润的唇瓣、衣间隐约可见的锁骨慢慢下移，在她细白的双腿之间停留了片刻，不动声色的把视线转开了。
　　粉色的……颜昱嘴角掠过一丝笑，把自行车蹬了出去。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偶尔视线撞到了一处，又都匆忙转头避开了。
　　把自行车停进车棚，颜昱倚在墙边低头看林菀蹲在自行车边锁车，瞥见她裙摆下的那一抹粉色，喉间微痒，喉结滚了一下，没有把视线移开，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林菀把自行车锁好了，钥匙揣兜里，刚要起身，发现自己的鞋带散了，又重新蹲下，系鞋带。
　　周围陆续有学生把车停进车棚，林菀今天的装扮乖巧可爱，像块可口的蛋糕，有些诱人，不时有陌生男生的视线朝她那头飘。
　　颜昱皱了一下眉，朝林菀身后迈了过去。站在她身后挡住那些碍眼的视线，转头盯了一眼近处偷看林菀的男生，那个男生立马装模作样的把视线转开了。
　　林菀鞋带系好了，紧了紧背上的书包带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转身，与身后站着的颜昱保持着贴面的距离面对面站定了。
　　四目相对，林菀的脑子一下就空了，跟点了穴式似的瞬间石化。
　　颜昱垂着眼看着眼前小小的一只，娇小可人，透着股甜丝丝的香味。他略弯了腰，朝林菀的脸又凑近了些，仔细嗅了嗅，这股甜香味确实是从她的身上散出来的。
　　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粉嫩水润，颜昱盯着她的唇眯了一下眼，忍住了想啃一口的冲动，转而有些使坏的抬起左手，指腹按在了她的唇上，盯着她的大眼睛用力搓了一下。
　　看着她眼底情绪微妙的变化，颜昱的心情出奇的好，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林菀的脸咻的一下红的通透，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倒身后的自行车。转过身背对着颜昱的方向，手忙脚乱的扶住了自行车。
　　颜昱往后退开了些，低头看了一眼指腹上那抹诱人甜香的蜜桃色，问她：“嘴上涂了什么？”
　　“没……没什么。”被抓包的林菀说话都有些磕巴，往右侧挪了两步，擦过颜昱逃窜一般快步往前走。
　　颜昱被甩开一小段距离，弯着唇跟了过去。
　　林菀走的慌张，转弯的时候没留神，迎面撞进对向走来的沈嘉怀里。
　　“林菀？”沈嘉伸手扶了她一把，笑着看她：“怎么跑的那么急啊？撞疼没？”
　　“没。”林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颜昱，跟兔子一样飞奔着逃走了。
　　回了座位坐下没多久，颜昱也跟着进了教室，面无表情的往教室后排走。
　　林菀刚想松口气，后座伸来一只白净的手，两本厚实的课外习题册“啪”的一声拍到了她的课桌上。
　　颜昱的指尖在书封上搭着叩了一下：“把我勾过的题全部做一遍，放学前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暴走的昱哥：撞到别的男生怀里什么的，我一点都没介意。（捏碎一颗核桃）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火箭炮、手榴弹和五个地雷，谢谢“时光机”小可爱的地雷，小可爱们都好暖呀，幸福的冒泡泡=3=～


第三十三章 
　　玻璃窗外栽着两株月季, 偶有彩蝶栖在花枝上, 振翅带起一抹馨香，淡雅的香气隔着半开的窗户缝飘进房间, 嗅之微熏。
　　颜昱蹬长了腿面朝着窗户方向伸了个懒腰，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结了痂的伤口有些痒, 他把右手放到唇边吹了吹，抬眼看向窗外。
　　高强度连续做了大半天的题没离过书桌, 此刻眼睛酸胀, 满目的春色漏窗而过泄进眼中, 恰能缓了双眼的疲意。
　　暖风拂过摊开的书页，书页翻动哗啦作响，颜昱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散落的习题册，指尖抵住书缝压了一下，把手里的笔卡在了书页中间。
　　周末午后的小镇, 给人一种慵懒惬意的舒适感。屋外有邻居串门, 正和奶奶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嗑瓜子, 三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零碎话。
　　被日光晒得有些困乏, 颜昱转头看了一眼摆在书桌一角的小闹钟，这个点给林菀布置的那些题她也该做的差不多了。
　　出去走动走动让脑子清醒一下也好，颜昱这么想着，把手机揣兜里，起身出门。
　　春天的味道在风里，从奶奶家出来, 嗅着扑面的青草气息，心情都变得格外的好。
　　颜昱弯腰在路边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甩着小花哼着小曲慢悠悠踱着步朝阿芬小铺的方向走。
　　大黄追着一只黑白花色的狗从颜昱身边跑了过去，颜昱转头朝它喊了声“大黄”，倔强的狗子头都没回一下。
　　颜昱啧了一声，把手里的野花丢到了大黄的狗头上。
　　大黄在离颜昱几步开外的地方已经成功扑倒了小花狗，两只狗子在田间搂在一起欢快的翻滚。颜昱一脸黑线的盯了大黄两秒，指了指它：“大黄同志，请注意一下场合。”
　　大黄同志没理他，并且在小花狗脸上亲昵的舔了舔。
　　被大黄彻底无视了的颜昱回过身默默叹了口气，继续朝路的另一侧走，感叹着：“春天啊，可真是……好时候。”
　　青春期的少年在花开遍地的春天，满脑子跟着变得五颜六色的。
　　颜昱心不在焉的走到阿芬小铺门前才发现店门是关着的，走到窗边朝店里看了一眼，屋里静悄悄的，没人。
　　林菀的书桌上放了半瓶插着吸管的李子园和一个咬了两口氧化泛黄的苹果，应该是走的匆忙，给她布置了任务的习题册掉在了地上，书封上被踏了个脚印子。
　　毛手毛脚的。
　　颜昱扯了扯嘴角，转身刚要抬脚离开，眼角余光扫到掉落在丛间的一个牛皮纸袋子。像是个病例袋，他的视线转了过去，眯了一下眼朝那个纸袋子看。
　　移步走了过去把病例袋捡起，掸去上头沾染的粉尘，低头看病例袋上龙飞凤舞的名字，医生的字一惯这么随性洒脱，颜昱瞅了好一阵才从鬼画符一样的字缝里勉强辨识出是施芬的病例袋。
　　放手上掂了掂，分量不轻。
　　往后退了几步，颜昱斜靠在店门外站着，手指搭在纸袋开封处犹豫了一下，耐不住好奇，还是把病例袋打开了。
　　从里头抽了一沓体检报告单出来，随意翻看着。手上动作忽地一滞，视线停在了一个专业术语上，视线下移，看了一眼报告单结果，皱了眉。
　　他已故的外公就是因为这个病过世的。
　　颜昱匆忙把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对照着病历单点开百度查了一下，又把手里的报告单翻回了第一页，重新一页一页细细的翻看过去。
　　是脑肿瘤，幸好发现的及时，不过虽是良性，长得位置却有些惊险，压到了重要神经，手术风险评估不太乐观。
　　一个黑影快速压了过来，一只细白的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病例。
　　颜昱抬眼看向来人，往门边让开了些，喊了声：“芬姨。”
　　施芬脸色很不好，身上带着一股医院特有的浓重药水味，目光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把病例胡乱塞进纸袋里，手忙脚乱的掏了钥匙开门。
　　“芬姨……”颜昱垂眼看她手里握着的病例袋，问：“林菀她知道这事吗？”
　　施芬拧了一下钥匙，推开店门转头看了颜昱一眼：“我买了些配茶的小点心，进来喝杯茶吧。”
　　颜昱站在门外迟疑了片刻，跟着进了店。
　　施芬去厨房准备茶水去了，颜昱一个人在店里来回走了两圈，坐到了林菀的书桌边，心情陡然变得有些沉重。
　　静谧祥和的春日午后，悄然藏着一个压的让人有些喘不上气的秘密。
　　颜昱俯身捡起地上的习题册，抽了桌上的纸巾把书封擦干净，压着卷起的书页一角按了按，捋平了，重新放回了书桌上。
　　施芬端着个餐盘从厨房出来，走到书桌边把一碟码的整齐的点心和一杯茶从餐盘取了出来，放到颜昱面前。
　　“刚出炉的板栗饼，还是热乎的，尝尝。”施芬笑着看他，与往日没什么两样，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的淡定从容。
　　这样暖人的笑让颜昱有一瞬觉得先前看到的病例像是个假象，可视线一掠而过，那个静躺在收银台上的牛皮纸袋显得格外真实又扎眼。
　　“我已经决定要去做这个手术了，风险是大，可为了菀菀，我不能就那么轻易的认输。”施芬走到收银台边放下餐盘，转到收银台后头把病例袋收进了最底下那层的抽屉里，上了锁。
　　颜昱低头浅尝了一口茶，舌尖的涩味让他不自觉皱了眉。
　　“菀菀她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施芬把抽屉钥匙藏好，从收银台后头走了出来，拉了张椅子在书桌边坐下：“我有仔细想过，假设运气好，我的手术成功了，那她就没必要经历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是如果……”
　　施芬低了一下头，话顿了顿，嗓音明显哑了些：“如果我不幸死在了手术台上，那菀菀的痛苦也就是从我死去的那一刻开始的，我不想让她提前承受太多，她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忍心这么残忍的对她。”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颜昱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点什么，抿着唇看手里的杯子，没接话。
　　“能替我保密吗？”施芬问。
　　颜昱低垂着头，眼底有些温热，没敢抬眼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施芬微红着眼眶，道了声：“谢谢。”
　　颜昱喝了一大口手里的苦茶，强压住心底翻涌而上的酸涩感，抬眼看向书桌边坐着的施芬：“芬姨，你安心去治病，林菀这里你别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你……一定要熬过去。”
　　“好孩子……”施芬笑着看他：“谢谢你。”
　　颜昱吃了一个板栗饼便借口作业没写完，起身与施芬告了别。
　　脑子有点乱，板栗饼是个什么味儿完全没尝出来，走出店门的时候颜昱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没嚼就咽下去了。
　　揣着满腹的心事往回走，身后传来林菀软软的一声：“颜昱！”
　　颜昱脚下一滞，止步回头看向身后抱着本漫画书傻乎乎对自己笑着的林菀。
　　“你是来找我的吗？”林菀歪着脑袋看他，笑的明媚：“我还有几道题就写完了，一会儿给你看，刚刚雯雯找我出去玩，我就玩了一下下。”
　　颜昱看着她站在自己身后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往日让他看着格外舒心的笑，此刻看着，像是在他的胸口狠狠扎了一刀，觉得分外心疼。
　　“林菀……”
　　林菀，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天真烂漫，希望你能永远单纯的像个傻乎乎的孩子……你千万不要过分的懂事，我不希望看到你变得过于懂事。
　　话到嘴边却挤不出半个字，只是无声的看着她。
　　颜昱的样子很不对劲，林菀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了，盯着他隐约泛了泪光的眼睛，朝他快步走了过去。
　　与颜昱面对面站着，一脸担忧的仰头看他：“颜昱，你怎么了？”
　　颜昱紧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弯下了腰。
　　温热的鼻息抚过脸颊，林菀不知所措的往后退开了些，有些困惑：“颜昱……”
　　颜昱朝她迈近了一步，把她塞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抱住，弯着腰，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偏过头把嘴凑近她耳边，声音轻轻的：“别动，让我抱一下……一会儿就好。”
　　林菀原想挣扎，听他的声音有些难过，很乖的没有动，身体绷的笔直，任由他抱着自己。
　　“林菀……”你一定不知道，我在你身上得到了多大的安慰，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忽然间觉得我们像两只隆冬互相取暖求活的熊，相拥在一起试图在彼此身上找寻温暖，试图一起挨过漫漫长冬。
　　“嗯？”林菀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
　　“林菀，你一定要乖，要听话……”颜昱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每一个人！知道吗？”
　　遗憾，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不管怎么样，林菀，你别留下遗憾。
　　“嗯。”林菀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小心翼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林菀，如果你哪天觉得难过了，一定要记得找我抱一下。”颜昱轻轻搓了搓她的背：“千万别一个人躲起来哭，我会生气的。”
　　树荫遮蔽，碎光里深藏着一个少年想要守护心上人的决心。
　　在那个美好又不怎么美好的午后，很想一夕之间就能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tocking”小可爱的营养液～谢谢“南岚”小可爱的手榴弹～开心的抱住*^o^*


第三十四章 
　　很温暖的一个拥抱, 暖的让颜昱差点放不开。
　　原是想安慰她的, 却莫名被她安慰到了。拉扯在一起的情感类似力学，作用力是相互的。
　　林菀虽然看着傻气, 却很能照顾别人的感受，见他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追问，只是安静的任由他抱着自己。
　　这也是让颜昱觉得舒服的地方, 跟她在一起……或者说只是简单的看着她，就让他觉得很舒服, 很安心。
　　什么都不用做, 你在这里, 能让我看见，能让我触碰到，对我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这种奇妙的依赖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颜昱自己也说不清。
　　那日分别，颜昱回到房间翻开书页，盯着书上的一行注释出神。
　　“相溶性：聚合物共混物在一定温度、压力与组成范围内形成单一相态的能力。”
　　一个有些大胆的想法在那个午后萌生, 颜昱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新的笔记本, 理了理思绪, 给林菀拟了一套针对她各科成绩优劣设定的完整补课计划, 条理清晰的整齐罗列在本子上。
　　想一直都能看着你，所以决定把你规划进我的未来。
　　十几岁的少年还没学会瞻前顾后，有着一股子稍显倔气的蛮劲，想到什么，便立刻着手去做了。
　　吃过晚饭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颜昱顺手把那个本子带上了, 拐进阿芬小铺的时候林菀正坐在书桌边看漫画书，施芬在收银台后头清算账目。
　　颜昱走进门内，门口的风铃被风带起，脆脆的响了几声。
　　屋里的两人都抬起头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切如常。
　　颜昱自个儿拉了张椅子在林菀身边坐下，从她笔袋拿了支红笔出来，拔了笔帽转头问她：“今天让你做的题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林菀应了一声，把漫画倒扣在桌上。
　　伸手在面前堆着的一沓书里翻了翻，从中间抽了一本红白书封的习题册出来，根基不稳的书堡哗啦啦一瞬崩塌。
　　“呐。”林菀把手里的习题册推到颜昱面前，俯身捡掉在地上的书。
　　颜昱在她乱七八糟的书桌上扫了一圈：“正常女生不是都应该会把东西收拾的很整齐的吗？你这……不科学。”
　　“超自然产物”林菀同学捡起最后一本书，堆叠在歪歪扭扭的书堡上，转头悄咪咪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津津有味的看漫画书了。
　　颜昱用笔在翻开的那页上轻敲了一下：“林菀，你这字该练练了。”
　　“吴老师说我这种字挺好的，阅卷老师能看得更清楚。”沉迷漫画不可自拔的林菀头都没抬一下。
　　颜昱有些无语的“啊”了一声：“那吴老师还……挺善良的。”
　　吴老师也不容易，时刻担心学生脆弱的玻璃心会碎，练就了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颜昱专心看题，没一会儿就把林菀做的题都改完了，由浅入深的题目，成绩比他预估的要好，只错了几道难度系数相对高一些的大题。
　　最后一题空着没写，只是题下原本的那个图……颜昱盯着那个被魔化的立体图看了两秒，笑出声，指着那个被林菀画的像猪不像猪，像狗不像狗的图形问林菀：“你这画的什么？”
　　林菀盯着自己的杰作认真想了想，临时拟了个名：“得了失心疯的难题。”
　　“嗯。”颜昱又瞅了一眼那个抽象图，笑：“有创意。”
　　伸手把她面前的漫画书抽走，把习题册塞到她面前：“这几道题，我给你讲一遍。”
　　林菀去抢他手里的漫画书：“等我把这一页看完。”
　　颜昱抓着漫画书的手一抬，避开了她的爪子，有些不满的朝她眯了一下眼。
　　“信不信我撕了它？”半威胁半警告的语气。
　　林菀瘪了一下嘴，低下头把习题册翻的哗啦哗啦作响，超小声抱怨：“真是比我妈管得都多。”
　　颜昱把漫画书放回桌上，问她：“在嘀咕什么？”
　　施芬端着一盘洗净的草莓放到桌上，笑着问颜昱：“听说你上次考了年级第一？”
　　“嗯。”颜昱垂了一下眼，有些不敢看施芬笑着的样子。
　　“真厉害！”施芬由衷感叹了声，转头摸了摸林菀的脑袋：“菀菀要乖一点，向颜昱好好学习啊。”
　　“嗯！”林菀抓了一颗最大的草莓朝施芬嘴里塞：“妈妈，你吃。”
　　施芬咬住了她手里的草莓，抓着咬了一半的草莓朝她课本上指了指：“学习吧，不打扰你们了。”
　　“颜昱。”林菀把果盘朝他那一侧推：“你吃啊。”
　　颜昱心不在焉的抓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转头看了眼回到收银台边收拾账本的施芬，有些食不知味。
　　林菀咬了口草莓，抓着支笔在打了叉的一道题那儿戳了戳：“你给我讲讲这道吧，这题我不会。”
　　“嗯。”颜昱把本子拉近了些，开始审题：“如图所示，固定的竖直光滑圆弧轨道AB的半径R=1.25m，A点与圆心O在同一水平线上……你做题要养成一个习惯，一审、二圈、三画、四分析、五落笔、六复查，这种题其实都是类似套路，把题拆解开，多做多练多分析，能破。”
　　颜昱语速不快，讲解一步停顿一下，等林菀给了他反应才继续，很有耐心。
　　认真的样子可真有魅力，林菀看着他的侧脸，偷偷红了脸。
　　“你准备一个小本子。”颜昱题讲完了，放下笔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能随身携带的那种。”
　　“干什么用？”林菀咬了口草莓，转头看他。
　　颜昱扭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把每天学到的难点记下来，各科的难点关键点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以后你每天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本子翻开，把里面的内容过一遍，课间也要随时翻看，睡前熄灯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把本子里的重点难点全部嚼碎咽下去，每天消化一点，这个本子就长在你脑子里了。”
　　“这么狠？”林菀赶紧又吃了颗草莓压压惊。
　　“我会不定时抽查。”颜昱看了她一眼，不太友好的笑了一下，把带来的那个本子丢给她：“这是我给你制定的补课计划，以后啊……”
　　他伸了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逗她：“你归我管。”
　　林菀叼着半颗草莓，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颜昱抓了颗草莓送到唇边，转头朝她笑，补了一句：“我是说学习。”
　　“哦……我也没说不是学习啊。”林菀有些口是心非，把草莓咽了下去，问：“颜昱，你对自己也这么狠吗？”
　　“你这个程度只能算是开胃菜。”颜昱抽了张纸巾低着头擦手：“初三那年我住校，每天四点去操场边锻炼边背英语单词，晚自习一般都比别人晚走个把小时，平时也尽量少喝水，上厕所浪费时间。晚上宿舍熄了灯之后，我一般都会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再刷两三个小时的题，每天固定睡眠时间也就三四个小时，靠喝咖啡硬撑着。”
　　林菀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滔滔不绝、如浪翻涌、直达云霄的敬佩之情了，酝酿了半天只挤出一个“哇”……你竟然这样都没猝死？厉害厉害！
　　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说点什么，没话找话的问他：“你还住过校啊？”
　　颜昱轻“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纸巾投进垃圾桶里。
　　“因为没人有闲心管我，把我扔学校比较省事。”他转头看着林菀：“我一定不会让你没人管的。”
　　林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抓了颗草莓递给他：“你多吃点草莓。”
　　颜昱很不客气的张嘴咬走了她手里的草莓。
　　林菀盯着还剩半盘的草莓想了想，起身往房间跑，没一会儿抱着个罐子出来了。
　　站在桌边费力的把罐子拧开，啪嗒一下放到颜昱面前：“你吃！多吃点！”
　　“核桃？”颜昱朝罐子里看了一眼，推开：“我不喜欢吃核桃。”
　　“核桃补脑的！”林菀看着他，非常认真的说道：“你可别读书读傻了，我听说我们隔壁村有个叫什么二丫的，她的表哥的堂弟的小姨妈家的女儿，据说读书都读魔怔了，临高考前每天爬上顶楼振臂高呼三声‘我一定行’什么的，后来高考前一天从楼上不小心摔下来了，现在在精神病院呆着呢！”
　　操！这么复杂的关系她真能捋明白？不会是诓我吧？
　　“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你听谁说的？”颜昱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这就说来话长了……”林菀抱着罐子坐了下来：“那个时候你还没转学过来呢，我好像还是念初二吧，还是棵小幼苗来着，那天放学我值日，跟我一起打扫卫生的就是和二丫家同一村的一个女生，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这不重要……”
　　这突然打开的话唠模式真是让颜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年纪再大点得神经成什么样啊？颜昱不免替她的晚年生活忧心。
　　“后来吧，那个二丫就不上学了，说是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影响了她的考运……”林菀还在继续说着，抱着罐子无比认真的模样。
　　施芬一脸淡定的拿着个纸箱走到架子中间去了，一看就是见惯不怪经历过风浪的女人。
　　颜昱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行了……知道了，你可以闭上嘴了。”颜昱笑着讨饶：“真是服了你了，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开始忧心自己的晚年生活……0.0
　　菀菀：说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一定是读书读的走火入魔了。


第三十五章 
　　从补课这件事上, 林菀深刻认识到颜昱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有原则起来简直不是人。
　　曹雯抓着支笔，笔帽搁在唇边, 清了清嗓子：“菀菀同学，有个问题想采访你一下。”
　　“啥？”沉迷题海无法自拔的林菀头都没抬一下。
　　曹雯把手里的“话筒”伸到她嘴边：“请问这位同学，你究竟是被什么妖魔鬼怪上了身？最近怎么发奋图强成这个鬼样子了？”
　　林菀一脸幽怨的看了曹雯一眼, 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那天我就是溜出去玩儿了会儿, 你想啊, 我们这种成长期的青少年玩心就是重的嘛, 赶巧被颜昱撞见了……”
　　“麻烦你长话短说。”曹雯求生欲很强的打断了她的话，又贼兮兮的朝她挑了一下眉：“或者，你也可以悄悄跟我说说你跟颜昱的进度条到哪儿了？”
　　林菀眨了一下眼，与她对视两秒：“什么进度条？”
　　“讨厌！别给我装！”曹雯用胳膊肘轻撞了她一下，把脸凑近了问她：“你跟颜昱, 是不是在交往？”
　　林菀一脸呆滞的表情, 猛的回神摇了摇头：“不是, 没有, 别瞎说。”
　　颜昱从教室门口进来，抓着衣领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骂了声“操”：“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尾随着他一起进教室的孙涛跟着骂了声“操”：“这个天跟尿不净似的。”
　　颜昱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很有经验的孙涛，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两人从林菀桌边经过，颜昱非常“自然”的把沾了雨水的手往她背上蹭了蹭：“下节物理实验课, 一起。”
　　通知完了，甩甩胳膊往后排走。
　　孙涛偷偷给曹雯比了个心：“一起啊！”
　　曹雯朝他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看着继续闷头做题的林菀，怪腔怪调的学她说话：“不是～没有～别瞎说～”
　　林菀扭头朝她鼓了鼓嘴，又继续做题了。
　　“林菀！”班长跑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外头有人找你。”
　　“沈嘉？”曹雯看向门口：“他找你干什么？”
　　林菀抬起头跟着往教室门口看，沈嘉站在门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立马放下笔走到门口，探头问他：“沈嘉？你是找我有事吗？”
　　“英语课本借我一下，忘带了。”
　　“好，那你等我一下。”林菀点了点头，又折了回去。
　　回了座，在堆成小山的课桌上找英语课本。
　　曹雯托着腮帮子看她一阵手忙脚乱，伸手替她扶了一把险些倒地的书堡。
　　“沈嘉找你什么事啊？”
　　林菀抓着压在最底下的英语课本一角卖力往外抽，回：“忘带英语课本了，找我借一下。”
　　“真的假的？”曹雯又朝门口低头看手表的沈嘉看了一眼：“像他这种乖宝宝级别的学生也会有忘带课本的时候？都是老同学，他咋不找我借呢？”
　　“大概是担心找你借的话，孙涛会咬他吧。”林菀终于成功把英语课本抽了出来，朝门口的沈嘉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课本。
　　说的好有道理，曹雯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看着林菀拿着英语课本小跑着往门口方向走，曹雯回过头朝颜昱的方向看。
　　从颜昱第一次见沈嘉开始，她就感觉出来了，这两人磁场绝对不合。曹雯八卦小雷达转的飞快，啧，这表情……真想来把瓜子。
　　林菀回座的时候，曹雯用关爱挚友的语气温馨提醒她：“小心被咬。”
　　“什么？”林菀时常跟不上曹雯的脑回路，一脸茫然的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追问，上课铃响了。
　　物理课代表从教职工办公室取了实验室钥匙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徐老师让我通知一下，不用在教室等他了，都直接去实验室。”
　　实验室的座位是随机坐的，四人一组，先到先得。
　　孙涛跟装了小马达一样一路狂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紧随着课代表进了实验室，书往桌上一丢，占了个前排的好位置。他倒不是爱学习的那波，只是在他眼里万能的昱哥和他心爱的曹雯都是优等生那一块的，便爱屋及乌随大流了。
　　林菀和曹雯拉着手进实验室的时候，孙涛和颜昱已经并排坐下了，孙涛朝她们一脸热情的挥了挥手：“这里。”
　　颜昱调试着仪器，眼皮都没掀一下。
　　曹雯在孙涛对面坐下，林菀也跟着要坐下，低头看了一眼颜昱肆无忌惮伸展开的大长腿，又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颜昱，小心翼翼跨过去，缩坐在他对面。
　　徐老师走进教室，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教鞭，手往讲台上一撑，开始对着下头一阵吼：“吵什么吵？叽里呱啦没完了？养鸭场吗？”
　　坐在第一排的李迪默默掏出纸巾，在后排同学无比同情的注目礼下，开始擦被飞溅到课本上的唾沫星子，抬头看了徐老师一眼，往后避开了些，用袖口蹭了一下脸。
　　真是一堂生动又有味道的物理实验课。
　　林菀时常会盯着徐老师张合的嘴走神，佩服他的口水射程，不愧是资深优秀教师，望尘莫及。
　　徐老师继续挥舞着教鞭讲课，一会儿指指这，一会儿指指那，全程在“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着电路图吗？看课本！”和“一个个都低着头干嘛？看我！看着我！是我在给你们讲课！你们让课本说句话试试？”之间非常随性的自由切换。
　　孙涛压低了声音吐槽：“你们说徐老师是不是精神分裂啊？我有时候看他上课，总担心他一激动，会自己跟自己打起来。”
　　曹雯和林菀都笑了起来，颜昱指间夹着支笔，在翻开的课本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看了林菀一眼，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林菀，你来回答一下。”徐老师用教鞭指了指林菀：“我看你笑的很开心嘛，看来已经是无师自通了，你站起来答一下黑板上这道题。”
　　林菀咻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慌乱，起身的时候踹了颜昱自由伸展的大长腿好几下，左闪踹一下，右闪又踹一下，最后踩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颜昱的右脚，终于站稳了。
　　颜昱用笔敲着书的动作停住了，盯着她看了两秒：“踩到我了。”
　　林菀默不作声的朝左侧移了半步，涨红了脸转头盯着黑板上一团乱麻的电路图看，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颜昱把腿收了回去，拍了拍裤腿，又慢条斯理的接过孙涛递来的纸巾，曲着腿低头擦鞋面。
　　“完了，我也不会啊。”想要偷偷给林菀伸援手的曹雯在纸上画了一阵，压低了声音抱怨：“徐老师是魔鬼吧，电路图画的跟肠子似的，正常人一般都做不出来吧？”
　　搁平时，“非正常人”颜昱一般都会把答案写在纸上偷偷递给林菀救场，可是现在，对面这位爷满脸写着不高兴、没心情。
　　所以林菀也就只能这么干杵着，跟徐老师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默默败下阵来，低下头没说话。
　　“颜昱！”徐老师把教鞭转了个方向，朝颜昱那头挥舞了一下：“你干什么呢？这里是课堂！你还真当是养鸭场啊？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颜昱抬头看了徐老师一眼，非常给面子的把手里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擦完了。
　　徐老师很满意，并用教鞭又指了指他：“你站起来，来答一下这道题。”
　　颜昱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重新拿起笔，看了一眼黑板，弯下腰飞速把图画下来，开始计算。
　　教室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都在往颜昱的方向看。
　　“结果，R1=3Ω，I1=2A，I2=2/3A。”
　　笔停了，颜昱重新直起身朝徐老师看了过去：“徐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啊。”正在往后翻看答案的徐老师停顿了片刻，朝他挥了一下教鞭：“你坐下吧。”
　　颜昱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林菀，坐下了。
　　“那什么……”徐老师朝林菀也挥了挥教鞭：“林菀你也坐下吧，以后跟颜昱好好学学。”
　　林菀低着头坐下，双手捧住脸降降温。
　　颜昱的大长腿又肆无忌惮非常自由奔放的朝她那头伸了过去，不大不小的力道蹬了一下她的腿。
　　林菀立马又把腿缩了起来，气呼呼的小声问他：“颜昱，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嗯。”颜昱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眼：“有。”
　　“……嗯？”
　　这堂课上的有些不是滋味，其他桌都在七嘴八舌做实验的时候，就他们这一桌格外的另类，开了挂的颜昱同学一个人迅速完成了四个人的作业量，然后……趴在桌上补觉。
　　全程零交流，整个过程颜昱同学满脸写着“你们把自己当空气，都别惹我”。
　　一堂课剩下的那点时间，在曹雯和孙涛互传纸条暗抛媚眼间度过。
　　林菀盯着课本，一边回顾这堂课学的内容，一边反省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颜昱。除了昨晚大黄在颜昱裤腿上撒尿自己笑的声音大了些，其他的也没干什么啊。
　　下课铃响，实验室里的同学收拾了东西三五成群的往外走。
　　“昱哥！醒醒！下课了！”
　　颜昱被孙涛推醒，半睁着眼看向对面，林菀已经走了。
　　甩了甩睡麻的手刚要站起身，瞥见自己的课本里夹了一张小纸条，愣了一下，把纸条抽了出来。
　　“林菀写的，不知道写了啥，神神秘秘的还不给我们看。”孙涛凑近了，视线往颜昱手里的小纸条上飘。
　　颜昱一手撑住他的脸把他推开了，纸条揣进兜里往外走：“替我把书带回教室，我去上个厕所。”
　　“得嘞！”孙涛应了一声。
　　走出实验室往外眺一眼，雨已经停了，风里带着点湿气，温度正好，拂在脸上很舒服。
　　颜昱走到楼梯口停住了，背靠着墙站着，把兜里的小纸条拿了出来，展开。
　　纸条上画着一个猫耳朵大眼睛的可爱女孩，正举着爪子卖萌，乍一看跟林菀有七八分相似。配文：“对不起，以后大黄再在你裤腿上撒尿，我保证不笑了，你别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昱哥：……原谅一分钟。（媳妇总是跟我不在同一频道上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三十六章 
　　颜昱一副没睡醒的状态, 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纸条脑子空白了约有五秒, 终于记起林菀纸条上提到的大黄裤腿撒尿事件了。
　　这脑回路还真是出奇的优秀，颜昱扯了扯嘴角把纸条叠整齐重新塞回口袋, 手在袋口拍了拍。
　　打着哈欠折了个方向朝教室走，懒洋洋上楼，和迎面相逢的同学互相点了点头简短打了个招呼, 拐过楼梯口，远远的瞥见林菀正站在走廊上, 手里抱着本英语书, 仰头和对面的人说着话。
　　他的视线转了过去, 林菀对面站着的是沈嘉，手里捧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盒子，侧着身，看不太清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雨水又滴答滴答的降了下来，很快便织成了细密的网, 下了又停, 停了又下, 没完没了。
　　颜昱偏头看了一眼雨幕, 觉得这样湿答答的天气真是烦死了。
　　与两人距离拉近了些，颜昱朝沈嘉手里的盒子看了一眼，是一套樱桃小丸子的手办。
　　林菀抬手把沈嘉递来的盒子往后推了一下：“不用客气啦，大家都老同学了，这个我不能要，好意我心领了, 谢谢呀。”
　　颜昱止步，目光在她身上胶了两秒，转身面朝着阳台站着，目视着楼下被兜头的雨淋得狼狈的人群。
　　“这东西是朋友送的，我想着你正好喜欢这些小东西，就带过来了。”沈嘉拉过她的手腕把盒子放她手心：“拿去吧，不用觉得有负担，反正这东西搁我那也没什么用。”
　　颜昱垂了一下眼，转头盯着沈嘉拉住林菀手腕的那只手。
　　“哎……你别撒手。”林菀紧盯着手心里晃悠悠快掉下去的盒子，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我一只手托不住，小心别摔了。”
　　呵……颜昱非常不爽的侧过身，视线顺着两人纠缠着的手往上攀。
　　孙涛和身后的同学打打闹闹着冲出了教室，一眼瞅见了站在阳台边的颜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站到颜昱身边，恰巧挡住了他的视线。
　　“昱哥！你可真快啊！”孙涛笑得一脸欠抽样。
　　神他妈快！颜昱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了楼下。
　　“下雨，没去。”
　　“哦。”孙涛应了一声，跟着往楼下看：“那你在这干啥呢？”
　　“看、风、景。”颜昱一字一顿答道。
　　“哦。”孙涛又应了一声，与颜昱并排站在阳台边看风景，安静如鸡。
　　颜昱的风景被孙涛遮住了，往后退了几步，靠墙站着，视线越过碍眼的两人，看向近处站着的林菀。
　　纠缠的过程已经结束了，拜猪队友孙涛所赐，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没能看到。
　　林菀笑着朝沈嘉挥了挥手：“那我进教室啦，拜拜。”
　　手里只拿了一本英语课本，盒子回到了沈嘉的手上。
　　沈嘉站在走廊目送着她回了座，这才打算离开，一回头看向靠在墙边正看着自己的颜昱，步子一滞，朝他点了一下头。
　　颜昱的心情一下就舒畅了，勾着嘴角看了眼他手里没能送出去的手办，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看着沈嘉从眼前走过，颜昱伸了个懒腰，朝还在看风景的孙涛走了几步，抬腿曲膝撞了一下他的腰，移步朝教室走：“回教室了，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孙涛跟了过去，一脸困惑：“我也在想有什么好看的。”
　　林菀正坐在座位上低埋着头做题，颜昱路过她身侧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拽着笔盯着一道大题发愁，只写了个解，然后就跟被按了定格键一样不动了。
　　她的后座空着，颜昱朝后排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把险些撞到他的孙涛往右手边拨开了些，坐到了那个空座上。
　　“昱哥，你干嘛搁这坐啊？”孙涛站在过道问他。
　　“热心帮助困难同学。”颜昱回，抬手在林菀后背戳了戳。
　　孙涛朝“困难同学”看了一眼，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很识趣的自个儿回座了。
　　林菀没回头，身体往后一倾，靠在了后椅背上，随手抓过课桌上的橡皮擦，往后一丢：“拿去用。”
　　颜昱一把抓住了朝他的脸飞过来的橡皮擦，啧了一声，伸长了腿在她椅子上用力蹬了一下，椅子一转，林菀的半个身子被推撞到前面的课桌上。
　　曹雯看了一眼林菀，转身刚想破口骂人，看着后头坐着的颜昱，张了张嘴没发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回过头继续预习了。
　　林菀显然有些懵，愣了愣，气呼呼的转过头来：“朱杰，你……”
　　话没说完又愣了一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软软的“啊”了一声，朝他笑：“是颜昱啊。”
　　态度不错，这狗腿的笑容颜昱表示很满意。
　　“给你讲题。”颜昱朝她勾了勾手。
　　“嗯！”林菀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转过身把手里的笔递给他，顺手把自己课桌上的习题册放到他面前，摆正，脸朝他凑近了些，小声问：“颜昱，我给你的小纸条你看了吗？”
　　颜昱嗅到一股好闻的奶糖味，抓着笔在书页上敲了一下，抬眼看着她清亮的大眼睛，看到了自己在她眼中小小的缩影，有些走神的轻“嗯”了一声。
　　“那你对我的意见是消失了吗？”林菀又小声问了句。
　　颜昱垂眼看题，清了清嗓子，回：“看你表现。”
　　林菀的态度十分到位，低眉顺眼娇娇软软，跟着颜昱学习的过程中全程都是小媳妇状态，颜昱把题细化分步讲完了，停笔问她：“听懂了吗？”
　　“懂了。”林菀点了点头，乖顺的朝他笑：“谢谢。”
　　这也太乖了，颜昱抿着唇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笑了。
　　林菀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颜昱对自己意见应该是翻页了。
　　接过颜昱递来的笔和习题册，问他：“颜昱，你这个礼拜六有空吗？”
　　颜昱起身给回座的朱杰让位。
　　“嗯？”颜昱看着她：“是有事？”
　　“我妈妈说是要把我生日往前挪挪，周六给我过生日，让我叫上同学来家里一起热闹热闹。”林菀把橡皮擦塞回笔袋，看向移步到桌边的颜昱：“你要是有空就一起来玩啊。”
　　她的眼睛干净的像一汪一眼见底的山泉水，颜昱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偏了一下头，状似不经意的避开她的视线，“嗯”了一声：“我会去的。”
　　刚想回座，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知道林菀喜欢吃之外，对她的其他喜好一无所知，这要怎么准备礼物？
　　想起之前沈嘉拿着的那个盒子，想起他说“我想着你正好喜欢这些小东西”，心里突然堵了一下，很不舒服。
　　颜昱的指尖搭在林菀课桌边轻扣了一下，盯着自己的指尖问她：“能跟我说说你的喜好吗？”
　　“喜欢吃。”林菀不假思索的答道。
　　“这个我知道。”颜昱叹了口气：“其他的。”
　　林菀闷头想了想，答：“喜欢画画。”
　　“知道了。”
　　颜昱刚想收回的手被林菀一把拉住了，肉肉软软的手拽着他的食指。
　　目光锁住她紧抓着自己的那只小肉手，颜昱愣了愣，手指僵着没敢动，生怕她立马就松了手。
　　“是要给我准备礼物吗？不用礼物，我生日都不收礼物的。”林菀歪着脑袋看他，补充道：“在一起开心的回忆，那个才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颜昱盯着林菀抓着自己的那只小肉手，不自觉弯了唇：“嗯……开心。”
　　林菀觉得颜昱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很愉快的松开了手。
　　颜昱手指曲了一下，揣进兜里，想着“开心的回忆，这个礼物真难啊”，仿佛是个世纪难题，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曹雯把手伸到了林菀的桌肚里，在里头窸窸窣窣摸索了一阵，抓了一把糖出来，从里头挑了块大白兔，把手里的糖朝林菀伸了过去，问：“吃吗？”
　　“我刚吃过了。”林菀回。
　　“哦。”曹雯把手里剩下的那把糖又塞回了林菀的桌肚里，问：“你跟颜昱的小摩擦化解了？”
　　“好像是……”林菀想了想，又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看着应该是不生气了。”
　　曹雯朝后头正发呆的颜昱看了一眼：“你对他做了什么？这么快就气消了？”
　　“快吗？哪里快了？”林菀显然有些惊讶，压低了声音抱怨：“隔夜仇都记着呢，可小心眼了。”
　　“什么隔夜仇？”曹雯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吗？”
　　“我……”曹雯非常淡定的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
　　“那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林菀神秘兮兮的说道。
　　另有隐情？曹雯瞬间两眼发光的朝林菀贴了过去，抓着她的胳膊摇了两下：“什么什么？快跟我说说。”
　　“昨晚吧……”林菀小心翼翼的朝后头看了一眼，颜昱在座位上坐着呢，她这才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和曹雯说悄悄话：“昨晚颜昱给我补课，是在我家吃的晚饭，我妈炖了排骨汤，实在太香了，把大黄勾引来了……”
　　“大黄是谁？”曹雯非常激动的问道。
　　“大黄是只大黄狗，你见过的呀，通体黄色的，脖子里有一圈白毛。”林菀提醒她。
　　“哦。”原来那只狗叫大黄啊，好随性的名字，曹雯看着有些失望，催着她：“然后呢？你说呀。”
　　“然后大黄在颜昱裤腿上撒了泡尿，我当时没忍住，笑的特别开心。”
　　“然后呢？”曹雯追问。
　　“然后？”林菀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然后……他今天就生气了啊。”
　　“……”曹雯捋了捋林菀话里的意思，总结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颜昱在上了两大节课之后才想起昨晚大黄那件事，然后因为那泡狗尿……在跟你生气？”
　　“确切来说，应该是因为我笑得太夸张了在生我的气。”林菀两手叉着腰，非常得意的笑了一下：“幸好我机智的发现了整个事件的源头！”
　　曹雯想跟着乐，想了想，为了这么多年的根深蒂固的友谊决定包容自己同桌这可爱的傻气。憋住了笑摸了摸林菀的脑袋，语重心长道：“菀菀啊，你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机智这个词不适合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卦雯：我们家菀菀，娃是个好娃，就是傻了点。
　　不知道自己听了点什么，还在认真思考“开心的回忆”这个礼物是什么鬼的“小心眼”昱哥：……（突然不太想说话.jpg）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火箭炮、手榴弹和两个地雷，小可爱超暖的啊～开心=3=


第三十七章 
　　周六到来之前, 颜昱一直在琢磨“开心的回忆”究竟是怎样一份生日礼物。
　　小丫头挺贼, 出了这么个难题。稀里糊涂完全没听明白林菀话里意思的颜昱这么想着。
　　替林菀补课以来，颜昱一直是光明正大在她家蹭饭。
　　施芬的厨艺实在是棒, 颜昱自认也是有些挑嘴的主，可每回饭菜上桌都让他忍不住垂涎，是能让人上瘾的美味, 也许就是林菀说的，这是家的味道。
　　这个巴掌大点的地方挺奇妙, 有趣的人很多, 好吃的食物也多。一汤一饭的暖, 莫名的让人觉得踏实。
　　胃被留住的同时，心也跟着有了牵绊。颜昱以前常觉得自己勉强算是个洒脱的人，起码明面上他总能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现在，他也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
　　人与人之间相遇的这场小概率缘分, 也算是平凡俗事中的奇迹。
　　从林菀家出来, 吹着清爽宜人的夜风, 颜昱的心思在这不短不长的一段路上飘了好一阵, 洗漱回房，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点睡意都没有。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赵淼发来的微.信：“昱哥，睡了没？”
　　颜昱刚把床头的手机拿手上，还没来得及看, 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爸有提到你的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说。”
　　颜昱皱了一下眉，发了一个字过去：“说。”
　　那边一直是输入状态，正当颜昱以为他要写一篇八百字精修小作文的时候，那头发来一行字：“你爸好像有要把你送出国的想法。”
　　颜昱拧着眉盯着那行字，心里直犯恶心。
　　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颜卫浩也就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那仅有的一次还是因为他故意考砸被班主任联系上了觉得丢脸，特地打个电话训他，旁的也没说什么，重点一直在“丢人”这俩字眼间徘徊。
　　这会儿突然琢磨着要把他送出国，估计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担心张亚萍会对他这个儿子动歪心思，毕竟财产已经分割完了，他这个唯一的血脉就又变得稀罕起来。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莫名其妙的私有物一样。
　　“昱哥，你睡着了？”见他没反应，赵淼又发来一条消息。
　　颜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刚想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赵淼又发了个消息过来：“这事也不一定，听我爸讲，你爸当时也就是随口一提，作不作数还没个准，你别多想。”
　　赵淼看着大剌剌的，心思其实细腻敏感的很，很多时候颜昱都觉得他似乎是投错了胎，当初进轮回道的时候没攒够投胎币，随手选了个男性模式，可依旧抵挡不了他拥有一颗精细柔软的心。
　　不给他回应他应该是会失眠，颜昱想了想，回：“没多想，就是困了。”
　　顺手甩了个表情给他，你个大傻biu~.jpg。
　　赵淼迅速回了个表情，我不慌.jpg。
　　颜昱叹了口气，把屏幕按灭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在床上翻了个身，彻底睡不着了，视线一转，落在了床尾竖着的吉他盒上。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了进来，照在吉他盒黑亮的外框上，泛起一点幽冷的光。
　　吉他……
　　颜昱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雨很大，他和林菀站在废旧厂房的屋檐下，一人一个耳机，比肩而立，看着纷落不休的雨帘出神，雨声渐渐消下去，耳边是吉他声，待他回神切歌，清楚记得林菀说过一句：“挺好听的。”
　　很平常的对话，明明那天是很消沉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记得那天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每一个细节。
　　那天的糖果是淡粉色的，草莓味，酸味退去后很甜，她的鼻尖冻得泛红，鞋面被雨水打湿了，说话时会呼出温热的白气……空气里也夹裹着糖果的甜香味道。
　　第一次见林菀的那天，阳光擦着地平线一跃而起，她融进光里猝不及防的掉落到他的世界，像个不染尘事的小精灵，挥舞着神奇的魔法棒，一下便驱散了他心里的阴霾。
　　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格外舒心，实在是太可爱了，总忍不住想去欺负一下她。
　　开心的回忆……来了这里之后，所有开心的记忆好像都与林菀相关，不知不觉间她成了自己的快乐之源。
　　到现在，那份快乐又夹杂了一份强烈的不安，担心她会难过、担心她会哭、担心未来某一天会跟她分开，想要尽力护好她那份单纯的傻气，又担心自己的肩膀不够有力。
　　想起赵淼闲时跟他扯过的一段话：昱哥你吧，虽然平时看着跟块板砖似的硬邦邦的，好像一丝缝隙都不愿意留给别人，我其实比谁都了解你，你只是缺乏安全感。像你这样平时越是强行把自己锁死的人，对待感情越容易一头栽进去。
　　他之后还特装逼的总结了一下自己这段话的精髓：不管你是不是愿意，能不能接受，喜欢的人终将成为你的软肋。
　　说完自己还“靠”了一声，一脸“我怎么这么有深度”的惊讶表情，感叹道：“我他妈不会是个预言家吧？”
　　记得当时自己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想接他这种智障话茬。
　　现在……觉得赵淼可能真的是隐迹江湖的预言家，深藏功与名。平时的智障演说，只是伪装自己的一种……算了，颜昱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
　　那是真智障啊。
　　颜昱盯着吉他盒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实在是睡不着，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去床尾把吉他盒从地上拎起来，打开盒子把吉他从里头拿了出来。
　　坐在床边借着一点月光调弦，光线太暗看不清，抱着吉他坐在书桌边把台灯开了，坐在椅子上，曲起右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着头调弦试音。
　　夜太静，拨动琴弦的声音被托显的格外尖锐。
　　颜昱停了拨弦的动作，掌心覆在弦上往房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屋外没有动静。暗松了口气，放轻动作起身把吉他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坐回书桌边拉开抽屉，抽屉里的书从左到右归类放置，码的很整齐，笔袋被搁在留出的空隙里，他把笔袋抽了出来，又在里头翻了翻，拿出谱本，把拨乱的书重新摆整齐，这才把抽屉合上。
　　拉开笔袋，被林菀画了图案的橡皮静躺在最上头。颜昱低垂着眼帘看橡皮擦上的画，嘴角微扬。
　　把橡皮从笔袋里拿了出来，指尖在画上轻摩了两下，拉开抽屉把橡皮擦收了进去，膝盖抵住抽屉，推回原位。
　　夜深无眠的时候，脑子出奇的越发清醒，很多画面在脑海里如幻灯片来回切换，颜昱半合着眼软趴趴靠在椅背上，呈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微仰着头，台灯散出的光在他立体的五官下斜射成影。
　　他的指尖搭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片段式的画面渐渐绵延成了影像，指尖敲击的频率慢慢凑成了音符，颜昱顺着感觉轻哼了几声，轻快、甜软，这个节奏很适合林菀。
　　想给她写首歌。
　　颜昱在生出这个想法的时侯，一下把眼睛睁开了，光肆无忌惮的投进他的眼里，心像上了弦，跟着动了一下。
　　一首歌，谱成曲，承载一段开心的回忆。
　　很棒的礼物。
　　颜昱勾着唇轻笑了一声。
　　坐正了些，把椅子朝书桌边挪近了，在这种感觉还没散去的时候迅速从拉开的笔袋里抽了支笔出来，翻开谱本落笔。
　　跟着脑海里跳出的音符，一手轻敲桌面，一手谱下曲子，无间隙填词。
　　“我遇见一个女孩
　　她的眼里盛着星海
　　她胆小又可爱
　　我想要把她收进口袋
　　可爱的女孩
　　烂漫满怀
　　缀着糖果梦
　　傻呆
　　我有一点
　　想欺负你
　　可爱的女孩
　　不要介怀
　　我只想拉近
　　距离
　　我有一点
　　想宠着你
　　可爱的女孩
　　盼你入怀
　　想带你一起
　　远行
　　我有一点
　　想照顾你
　　可爱的女孩
　　我的可爱女孩
　　无意
　　吹皱心海
　　我有一点  想欺负你
　　想欺负你
　　蛮不讲理  不讲道理
　　没有道理
　　我想  我是真的
　　喜欢你
　　我喜欢你”
　　颜昱停笔，视线在谱本上至上而下又浏览了一遍，啧了一声，在歌词右下角注上歌名：《就想欺负你》。
　　很像是在用歌告白，这歌词……实在是有点傻。
　　不过跟林菀很搭，干净、简单又甜蜜。
　　一份暂时送不出去的礼物。
　　颜昱把谱本合上，指尖在封面上弹了一下，盯着封面弯了唇。
　　等着吧，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在一个合适的场合……
　　这首歌，我唱给你听。
　　睡意渐渐袭来，颜昱收拾完书桌，关了台灯重新折回了床上。拉着被角把脸整个蒙了进去，暗沉的夜能掩住所有的心事和脆弱。
　　恍惚间他看到林菀在光里款步而行，眉眼里盛满了笑意。他怀抱吉他，指尖在弦间跳跃，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林菀，满心欢喜，轻吟浅唱。
　　颜昱！颜昱！！颜昱……
　　纷杂的声音交错，忽从天际飘来。是施芬的声音、是张亚萍的声音、是颜卫耀的声音……
　　他眼前的画面崩了一角，琴弦断裂割破手指，血与泥交融，漫进不断蜿蜒的地缝里，红透深黑，只眨眼间。
　　他的美好、他的喜欢，还没能开始，就被暗潮一瞬汩没了……
　　再睁眼，天亮了。
　　又是新的一天。
　　很喜欢清晨，一天的伊始，就好像世间一切都被刷新重置了，就好像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抱住亲亲=3=～


第三十八章 
　　周六, 颜昱一觉睡到了近正午。
　　天大亮, 他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翻坐起，看了眼被光穿透的淡蓝色窗帘。
　　走去浴室洗漱完, 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脑子有些当机，好像忘了什么事，又一时记不起来了。
　　回房间看了下时间, 差不多到点该去给林菀补课了。抓了袋纯牛奶叼着，又从书桌上抓了两本书, 稀里糊涂的朝林菀家走。
　　今天的阿芬小铺格外热闹, 远远的就能听见欢笑声。
　　颜昱叼着牛奶搁门口一站, 影子把围在桌边的几人一下罩了进去。屋里顿时息了声，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桌边站着林菀、曹雯、沈嘉、孙涛，还有两个颜昱觉得有些眼生的女生。
　　沈嘉手里拿着一个燃起的打火机，正给蛋糕点蜡烛。
　　啊……生日。
　　琢磨了这么多天礼物的问题，到了日子竟然忘了。
　　颜昱盯着桌上的蛋糕, 在呆立两秒之后总算想起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站在几步开外的林菀最先回过神, 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颜昱, 进来啊！”
　　颜昱有些尴尬的把空了的牛奶袋子拿手上, 又把抓着的两本书背到身后，看向林菀。她的脸上不知被谁抹了一道奶油，奶白的色调挂在唇边，像一撇白胡须，很俏皮。
　　“生日快乐……”颜昱朝手里打火机已经熄了火的沈嘉瞥了一眼，顿了顿：“不好意思, 礼物我还没准备好。”
　　“要什么礼物啊？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我们都没带礼物。”曹雯几步跨了过来，一把勾住林菀的脖子，大剌剌在她左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扭头朝颜昱扬了一下眉：“不过吧，这个是我私人赠的礼物，羡慕吧？”
　　林菀的脸顿时红扑扑的，看了看曹雯，偷偷推了一下她的肩。
　　“嗯。”颜昱低头笑了一下，往书桌边挪了几步，把身后的两本书放到书桌上，牛奶袋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抬眼看向林菀，半开玩笑的口吻：“还真挺羡慕。”
　　曹雯跟孙涛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打了个眼色。
　　“别乱开玩笑了。”沈嘉已经把蜡烛都点燃了，把打火机丢到桌角，清了清嗓子：“林菀，过来许愿吧。”
　　“来了。”林菀应了一声，站到桌边闭上眼开始许愿。
　　施芬端着盘点心从厨房出来，朝刚进门的颜昱笑着点了点头，俯身把盘子放到桌上。
　　烛火摇曳，微光在施芬眼中跳跃，她看着林菀的目光被衬的格外温柔。
　　颜昱偏了一下头，耀目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细微的粉尘在光束里飞舞，一切如常。他怔了怔，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林菀许完愿，鼓着腮帮子一口气将蜡烛吹灭，沈嘉把蛋糕上的熄灭的蜡烛一一拔除。
　　曹雯从蛋糕盒里把塑料刀取出，将蛋糕均分成八块，把有巧克力生日牌的那一块用纸盘小心装好。孙涛一早咬着个叉子，眼巴巴的看着曹雯切蛋糕，第一块装完，他乐呵呵把爪子伸了过去。
　　曹雯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走：“不懂规矩！”
　　孙涛搓了搓手，脑袋一歪，枕在沈嘉肩头，眼睛还盯着曹雯手里的那块蛋糕。
　　“来！这第一块蛋糕给我们家小寿星！”曹雯彻底无视了孙涛惨兮兮的模样，把手里的蛋糕朝林菀递了过去，用沾了奶油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生日快乐！”
　　浑然不知自己鼻尖沾了奶油的林菀乖乖巧巧把蛋糕接了过来，笑着对曹雯道了声：“谢谢。”
　　因为开心，声音比平时更加深了一层甜丝丝软绒绒的调调，像刚刚冲兑开的奶茶，娇软的小奶音听着就让人觉得高兴。曹雯听惯了她的声音，此刻听着又觉得可爱的心都快融化了。
　　桌上的蛋糕在哄抢笑闹中分完，施芬在孩子们都人手一块蛋糕吃着的时候，也去桌上拿了一块。
　　“还有谁没分到吗？”施芬看了眼桌上多了的那块蛋糕，数了数屋子里的人，发现少了一个，问林菀：“颜昱呢？”
　　正舔嘴角奶油的林菀一脸迷茫的跟着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孙涛已经把手里的蛋糕吃完了，垂涎桌上多到的那块，盯着桌上的蛋糕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我觉得昱哥他应该不喜欢吃甜食，肯定是嫌腻，我就替他……”
　　忽地传来一声吉他拨弦的动静，音调稍显尖锐。
　　孙涛刚伸出的手定住了，转头看向背着吉他进屋的颜昱。
　　“我的，别动。”颜昱以一个自然舒展的姿势靠在书桌边，垂首调弦：“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吃甜食了？我就偏好这口甜到腻的……食物。”
　　曹雯用叉子戳了戳孙涛的手背，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半个递给他：“吃不下了，你吃。”
　　“真爱！”孙涛贫嘴。
　　“臭不要脸！”曹雯笑骂了一声，顺嘴唱：“卡路里卡路里！燃烧我的卡路里！卡路里我的天敌！”
　　吉他声又起，众人视线转向了倚在书桌边拨弦的颜昱。
　　“祝你
　　生日快乐
　　愿你快乐
　　不用懂得  缘分莫测
　　只要  记住此刻
　　祝你
　　生日快乐
　　愿你快乐
　　交换明天  光阴苏醒
　　勇敢  拥抱真心
　　祝你生日快乐
　　愿你快乐
　　有时幸福  轻的沉重
　　珍惜  无始无终
　　happy birthday
　　happy every day
　　林菀
　　生日快乐”
　　吉他声止，颜昱的掌心覆住了琴弦，唱歌的时候始终垂眼看着身前的吉他。面色淡然，却悄悄红了耳根。
　　脑子里突然蹦出的想法，想给她唱首歌，之前拟的歌词肯定是不能用的，于是即兴编了词，有些仓促，唱的时候竟还有些紧张。
　　林菀把蛋糕放下，非常捧场的拍着手：“好棒！颜昱，谢谢你！”
　　虽然不是很明白歌词的意思，不过无论颜昱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会发光的。
　　屋里一瞬又热闹了起来。
　　颜昱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吉他在林菀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蛋糕，嘴角始终抿着一抹笑。气氛很融洽，他很快便融进了闹腾的氛围里。
　　颜昱其实也没多喜欢吃甜食，确实觉得腻，只稍稍吃了两口，其余的奶油全抹林菀脸上了。
　　林菀左闪右避逃不过，被抹的跟小花猫似的，抬手想把脸上的奶油蹭掉。
　　颜昱一把抓住她想擦脸的小肉手，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我们那儿有个说法。生日当天，奶油在脸上抹得越多代表福气越多，你要是现在把奶油擦了，福气就全跑了。”
　　林菀半信半疑的看了颜昱好几眼，手朝脸上伸了伸，又犹豫着慢慢缩了回去，最终放弃擦脸，坐在桌边开始思考颜昱这话的可信度。
　　桌上的果盘吃光了，施芬寻思着点心和水果还得再买些，打了声招呼出去买东西了。
　　言谈间颜昱知晓了那两个眼生女生的名字，扎着马尾的那个叫许静萱，短发的那个叫俞俐。
　　许静萱偏文静，同班，他不怎么关注班上的女生，名字和脸都还没能全部对上号，在此之前也没跟她有过交集的印象。
　　俞俐和沈嘉一样，是林菀以前关系不错的同学。打扮偏中性，颜昱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难辨雌雄。性格活泼的很，很会活跃气氛，鬼主意一会儿冒一个。
　　施芬一走，俞俐往屋外探头看了一眼，转头撸起袖子一脚踏在了身边的矮凳上：“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玩！”孙涛第一个举手应和。
　　附和声起落，大家一致觉得这个游戏用来解闷不错。
　　俞俐在书桌上抽了张草稿纸，均匀裁成数小张，发别标上“国王、1、2、3、4、5、6”，整齐叠好，又挨个揉捏成纸团。
　　七个人搬了凳子围坐在桌边，纸团散到桌上，孙涛猫着腰眯着眼睛想偷看，四个女生又把纸团一通乱搅，纸团彻底被打乱。
　　“预备备……”孙涛举起手，那声“开始”还没来得及喊，桌上的纸团被七手八脚一阵哄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一个纸团了。
　　“靠！集体赖皮啊！”孙涛哀嚎一声，动作不带停顿的，迅速把仅剩的那个纸团抓手里。
　　林菀捂着手里的纸团看了一眼，问：“谁抽到国王了？”
　　“我！”
　　“我……”
　　沈嘉和孙涛异口同声同时举手，两人对视一眼，孙涛怂怂的把手放了下来：“我是说我没抽到。”
　　“小伙子，很调皮啊。”曹雯调侃。
　　“那我抽个号。”沈嘉笑了笑：“今天周六，那就抽个6吧。”
　　“我！”孙涛又把手举了起来。
　　众人很有默契的无视了他，扭头一阵乱看，嘟囔着问：“谁抽到了？”
　　“……”孙涛的手悬在半空嘴角抽了抽：“真是我！”
　　俞俐抛了抛手里的纸团：“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没事别瞎得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沈嘉问。
　　“大冒险吧。”孙涛一脸无所畏惧的壮烈表情。
　　“那就……”沈嘉摸着下巴想了想，看了眼摇着尾巴进门的大黄：“哎呦，正好大黄来了，你就跟大黄一起手拉……爪，站在路边大喊三声‘收～废铁纸盒易拉罐喽～’。”
　　“……啊？”孙涛看了大黄一眼：“山水有相逢啊兄弟！沈嘉你……”
　　“注意着点情绪，情绪一定要饱满，表情要到位，声音要洪亮，要怀抱着一种我就是收破烂本人的心情吼这三声。”曹雯憋着笑拍了拍孙涛的肩：“加油，你是最胖的！”
　　颜昱舒展着大长腿，一手撑着脸，偏头看身边满脸奶油的林菀，她正捂着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颜昱扯了扯唇角，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孙涛抱着大黄走在最前头，大黄看着有些迷茫，从他怀里探了个狗头出来，看后头跟着出门的乌泱泱一群人。
　　孙涛走到路口站定，把大黄放到地上，朝它伸了右手：“大黄，握爪。”
　　大黄把爪子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孙涛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狗爪子，一咬牙一闭眼，仰头对着天空大喊了三声：“收～废铁纸盒易拉罐喽～收～废铁纸盒易拉罐喽！收～废铁纸盒易拉罐！”
　　三声喊完，周围的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了，孙涛一睁眼，与他面对面站着的一个老人家登时映入眼帘，老人发色银灰，保养得宜，虽上了年纪，也依稀能辨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
　　“奶奶。”颜昱在后头喊了一声。
　　林菀和其他人跟着叫了声奶奶。
　　“乖。”颜奶奶咧嘴笑了，偏过头看向后头的颜昱：“小昱，这你同学啊？”
　　颜昱应了声：“嗯。”
　　“要相亲相爱，好好帮助同学啊，别因为他特殊就欺负人家。”颜奶奶很和蔼的笑着，教育自己的小孙子。
　　孙涛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奶奶解释自己不是“智障儿童”那一类的。
　　“知道了。”颜昱又应了声。
　　颜奶奶慢悠悠走远了。
　　孙涛拉着大黄的爪子一脸懵逼的回屋，曹雯最先笑场，像是触到了开关，引得一屋子人都在狂笑不止，爆笑声在屋内起起伏伏。
　　又一局真心话大冒险开始，这次是许静萱抽到了国王。
　　“那我抽个1。”许静萱问：“谁抽到了1号？”
　　“我。”沈嘉把手里的纸团展开，放到桌面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许静萱脸有些微泛红，声音跟着低了些。
　　“真心话吧。”
　　“你……”许静萱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在场的女生中……有你暗恋的对象吗？”
　　沈嘉交握着手，有些不自然的舔了一下唇，沉默了片刻，应了声：“有。”
　　颜昱的眼皮在起哄声里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坐着的沈嘉。
　　沈嘉抬眼正要看向林菀，颜昱下意识伸手一把按住了林菀的眼睛。
　　毛茸茸的睫毛在掌心挠了一下，颜昱一怔，手顺势在她脸上胡乱的抹了两下。
　　“哎……”林菀挥舞着小肉手反抗：“颜昱，你干嘛？”
　　颜昱捏了捏指尖的奶油，训她：“脏死了，去洗脸！”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这脸到底是洗还是不洗呢？哇……真是善变，给你这个小机灵鼓鼓掌。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小可爱真的好好哇*^o^*


第三十九章 
　　生日过完没几天, 林菀的小姨妈施绮拖着个行李箱出现在阿芬小铺门口, 一脸倦意，眼眶泛红。
　　正值黄昏, 霞光从门口斜射进屋，把她脚下的影子拉的细长。
　　林菀愣了一下，起身给施绮搬椅子：“小姨, 你坐。”
　　施绮讷讷的朝她点了一下头，又往里走了两步, 喊了声：“姐？”
　　施芬从货架后面出来, 步子一滞, 放下手里的抹布快步上前抱住了施绮：“来了啊，没事。”
　　施绮回抱住她，眼泪一下决了堤。
　　林菀对小姨妈的到来有些惊讶，印象中小姨妈自嫁人后很少出远门，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怎么有机会能见到小姨妈的身影。
　　对于施绮的突然到访, 施芬倒没显出半丝惊讶, 就好像一早就知道她会来。
　　两人相拥低语了几句, 施芬转身把施绮拉进了房间。锁上门, 在房里说起了悄悄话。
　　林菀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姨妈心情不好来找自己的姐姐说说心事，乖乖在屋外写作业。
　　笔芯里的油见了底，林菀拉开抽屉找笔芯，翻到一本看了一半的漫画书，心思一转, 翻开漫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习惯了磨叽，总有千万种理由摸会儿鱼。
　　施绮着急赶车，一天下来没吃上顿正经饭菜。两人从房间出来，施芬直接带她去了厨房，施芬煮夜宵，施绮打下手。
　　林菀还在写作业，偶尔抬起头透过窗户看一看屋外闪着星光的夜空，听一嘴厨房的说话声。
　　“姐，菀菀这里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的。你答应我，一定要……”
　　“嘘……”
　　林菀有些困惑的回头看了眼留了道门缝的厨房方向，人影晃动，那道漏光的门缝合上了，细碎的低语声隔在了那道门内。
　　这一夜林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睡的很浅。
　　破晓时分，林菀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看了眼床头闹钟显示的时间，也差不多该起了。
　　迷迷糊糊的穿了衣服去浴室洗漱完走到屋外，有些意外的看到外婆坐在了收银台边，正和两个女儿说着话。
　　见林菀从房间出来，外婆立刻终止了之前的话题，朝她笑：“菀菀醒了？”
　　“外婆早，小姨妈早，妈妈早。”林菀乖巧的一一打过招呼。
　　“妈，我自己和菀菀说。”施芬轻轻拍了一下施绮的背：“你和妈去厨房准备一下早饭，菀菀一会儿还得上学。”
　　林菀越发觉得不安，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好像有些不对劲，又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
　　待小姨妈挽着外婆去了厨房，施芬拉起林菀的手重新折回房间。
　　林菀在床边坐下，看施芬替自己铺床。
　　“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林菀问。
　　被窝里还残存着林菀的体温，施芬的手细细抚过被角，折叠处用掌心压实，被子叠好，搁置在床尾，又把枕头摆整齐，床单捋平，这才在林菀身边坐下，把林菀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菀菀，妈妈今天要跟外婆出一趟远门，恐怕要离开你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是出了什么事吗？”林菀的手攀缠在施芬的腰间，很是不舍的抱紧了她：“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施芬在口袋里掏了部新手机出来，放进林菀手心：“妈妈给你买了个新手机，想妈妈的时候可以给妈妈打电话，万一……”
　　她顿了顿，说：“万一妈妈没能及时接到电话也别担心，应该是手机没电了，或者手机不小心静音了，妈妈看到来电一定会给你回电话的。”
　　林菀看着手里的手机一下没了声，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是外婆的表哥生病了，病的挺严重的，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也就只能仰仗我们这些亲戚帮忙了。”施芬摸了摸她的脸：“外婆年纪大了，妈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照顾，所以就跟着去了。妈妈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小姨会好好照顾家里的，你别担心。”
　　施芬不擅长说谎，掩饰的过于刻意，这拙劣的借口简直漏洞百出。
　　“真的……是这样吗？”林菀很想问一问她，为什么非要你去？小姨妈既然费了这样的一番周折过来，为什么不直接去那个亲戚家？但是她没问，她突然间害怕了，害怕问出点别的什么。
　　仰起脸看着施芬弯月一样的眼睛，很努力的想看清这双眼睛里是不是隐藏着一些别的情绪。
　　“傻孩子，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施芬神色如常，笑的温柔。
　　林菀盯着施芬看了片刻，扑进她怀里：“妈妈，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每天都要和我打电话，一定要注意身体，我会很想你的。”
　　“好，知道了，乖。”施芬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拍着，柔声安抚：“菀菀，妈妈爱你。”
　　又零零碎碎说了会儿话，外婆在外头喊：“阿芬，菀菀，出来吃饭了。”
　　两人这才牵着手出了房间，在餐桌边落座，各怀心事。
　　早餐上桌，气氛很压抑，除去餐具碰撞声和咀嚼声之外，也就剩施芬不时叮嘱林菀日常琐事的一点声音。
　　林菀有些想哭，她自小跟妈妈没分开过，突然要分开一段不短的时间，觉得特别不舍得，可又担心自己哭鼻子会让妈妈离家不安心，忍着眼泪吃完了早饭。
　　外婆和小姨妈的胃口好像都不是很好，心不在焉的一直咬着干巴巴的白馒头，直到林菀吃完早餐，她们小半个馒头还没啃完，好像是一直在嚼忘了吞咽。
　　颜昱跟平时一样，坐在自行车上单腿一撑，在路边低头玩手机，等林菀一起上学。
　　比平时等的时间稍久了一些，两局游戏打完，林菀才从屋里出来，身后跟了三个人，除了施芬，另外两个都没见过。
　　林菀恋恋不舍的出了家门，回头看了施芬好几次，给自行车开了锁，迟疑了一下，又折回施芬身边，抱了抱她。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颜昱隔得远听不清，不过看表情，他也能猜出七八分。
　　离别在即，林菀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只知道是要分别了。抱着一切安好的希望总比提前承受悲伤要强。颜昱低下头看手机，眼前的游戏界面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
　　上学路上，两人出奇的沉默，一路无话，骑行到学校。锁好了车，一起朝教室方向走。
　　林菀一路都在胡思乱想，进了校园，脚踏到了地上，才有一丝回到现实的实在感。拐过楼梯口的时候险些被拿着扫把挥舞打闹的男生撞到，颜昱拉了她一把，避开了背朝着她跌过来的男生。
　　男生脚下一扭，一屁股摔进了花坛里，被带刺的枝干扎了皮肉，痛的一阵杀猪似的鬼叫。
　　颜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头朝林菀说了句：“走吧。”
　　林菀很是同情的看着摔惨了的男生，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腰。
　　跟在颜昱身后，林菀仰着脸盯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意识到颜昱这一路也是安静的有些反常。
　　他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林菀想着。
　　只顾着在意自己的情绪了，忽视了颜昱的感受。林菀想起他之前跟自己倾吐父母离婚时候的那个表情，觉得愧对了颜昱的信任，有些内疚。
　　“颜昱。”林菀走快了两步跟上他：“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别难过，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你要是需要帮忙，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找我啊，我们是好朋友。”
　　谁要跟你做好朋友？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管别人高不高兴，傻的让人……颜昱低低的叹了口气，心口酸软。
　　低头看了她一眼，停了步子。
　　林菀跟着止了步，仰着头看他。
　　“你……”颜昱抿了一下唇，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的？”林菀眨了一下大眼睛，慢半拍的“啊～”了一声，嘟囔：“差点忘了，你很聪明的。”
　　“是什么事？”颜昱追问，虽然猜到了七八分，不过还是想确认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是我妈妈。”林菀瞬间又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有点想哭：“我妈妈要出远门，恐怕要离开挺长一段时间的。”
　　颜昱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她。
　　很想抱一抱她，可是学校走廊人流如梭，他要是这么贸贸然抱一下，指不定又会掀起什么风波。
　　“林菀。”颜昱伸了一根手指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戳了一下：“你跟我来一下。”
　　林菀重新抬起头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晨光细腻，光线漏过枝叶，碎进她含泪的大眼睛里，楚楚可怜。
　　颜昱盯着她的眼睛愣了两秒，转身往前走，步子很慢，是林菀平时迈步的节奏。
　　林菀用袖口抹了一下眼睛，拉开袖子看了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晨读的铃声才会响。
　　把袖子拉好，跟了过去。
　　一路由颜昱引着，走到楼下，绕过食堂，穿过栽着矮密绿植的小道，在一块稍显空旷的水泥路面处停了步子。
　　路面上囤积了几个废旧的大纸箱子，这里是给食堂运送食材的货车停留的场地。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林菀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四周，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能隐约闻见食材腐烂的味道，那几个待处理的大纸箱子里该是有要扔掉的食材。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颜昱转身看她，朝她迈近了一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住：“如果你哪天觉得难过了，一定要记得找我抱一下。”
　　林菀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她能清晰感觉到衣料间颜昱身体传来的体温，后颈有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耳边是他的呼吸声，是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的声音，一时竟忘了要呼吸。
　　她的脑子空了，木讷的任由他抱着，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颜昱的掌心在她后背搓了搓，声音极尽温柔：“这里没有别人了，想哭的时候，就躲进我的怀里哭，不用憋着。”


第四十章 
　　施芬在那天仓促告别之后就离了家。
　　林菀一整天都在恍惚, 事出突然, 根本没留给她任何反应的间隙。
　　放学回到家，厨房如常飘出饭菜香, 热油起锅，她嗅着味儿推开厨房门进去，小姨妈系着围裙正围着灶台忙活, 见她进门，回头笑着道了声：“菀菀回来啦。”
　　林菀微微一怔, 勉强扯了个笑。
　　眼前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妈妈不在, 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施芬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定时给林菀打电话。虽然每天都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可手机听筒传来的声音像是机械音一般，缥缈虚无。
　　林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她也有预感，也有猜疑, 可终究是不敢深思。于是她便学着装傻, 用思念和牵挂催眠自己, 而不是迷茫、难过、害怕和无助。
　　隐藏情绪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让施芬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还担心自己。
　　只有妈妈在身边的时候, 林菀才能真正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脱离了妈妈的庇护，她不得不独自面对很多她尚觉陌生的琐事。她被迫提前懂事、被迫撑开羽翼未丰的翅膀一夕之间成长起来，去学会面对、学会思考、学会应对。
　　想起颜昱在生日那天唱的那首歌，“愿你快乐，不用懂得，缘分莫测”, “不用懂”也许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祝福了吧，能一直像孩子一样冒着傻气，总归是幸福的。
　　林菀有时候会想，颜昱的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初到这里的心情不知是怎样的？她无法想象，觉得难以承受。
　　少年的心思多是敏感的，只是堆积的情绪最终选择的表达方式不一样。
　　施芬刚离开的那几晚，林菀总是半夜突然醒来，朝隔开床的帘子看一眼，拉了被子把脸埋进去，躲在被子里压住哭声悄悄抹眼泪。
　　红肿的眼睛总是瞒不过颜昱，但他从来不会戳破，只比以往串门的次数更频繁了。他还是跟平日里一样，总爱找茬欺负她，监督她学习，用小山一样高的试卷尝试压死她。
　　林菀看得出，他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颜昱好像什么都能看得通透，什么都能掩饰的很好。林菀有时候想，他这样的聪明，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心疼。
　　这个年纪提前过分的懂事，好像不是多值得夸耀的事。
　　天越发热了，夏日的脚步逼近，暑期将至。
　　在期末考之前，人生的一个小路口还在前头等着他们。
　　选文理科的单子在期末考前的一个礼拜分发了下来，林菀按照和颜昱约定过的那样，拿到卡后毫不犹豫的勾选了物化。
　　选科需要家长签字，林菀在电话里和施芬谈过几次关于选文还是选理的问题，施芬一向很尊重她的意见，给施绮通过电话，让施绮签个字就行。
　　这学期有颜昱这样的高手手把手指导，林菀的成绩突飞猛进，进物化的尖子班都是没多大问题的。
　　曹雯打趣，说是林菀这学期成绩像是开了挂，有点像武侠剧里经高人指点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少侠，深厚的内力瞬间从天灵盖注入体内，掌握绝学，神功盖世，日后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一股腥风血雨的巨浪。
　　孙涛叼着棒棒糖听两人一来二去奉承的话，咧着嘴乐，问：“所以，那个绝学的名字是叫《葵花宝典》吗？”
　　在林菀无声的凝望中，曹女侠朝他竖了根中指，并用强大的狮吼功把敌方成功逼退。
　　林菀填完了自己的，问曹雯：“雯雯，你选什么？”
　　曹雯一手撑着脸，有些无奈的甩了甩手里的单子：“我还没想好，这两天我爸妈因为我选科的事天天在吵架，我都没怎么睡好。”
　　“你也别想太多了。”林菀劝了句，旁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选科对她们而言是大事，都没经验。
　　颜昱站到了林菀桌边，弯下腰看她勾选的两项，扯了扯嘴角，夸了她一声：“真乖。”
　　林菀正要回话，曹雯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朝教室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菀菀，沈嘉找你。”
　　林菀起身要往外走，颜昱右腿一伸，拦了她的去路，看了一眼倚在阳台往楼下看的沈嘉，语气颇为不满：“他怎么总有事找你啊？”
　　林菀也不知道颜昱在不满什么，朝他笑了笑，从他右腿上方跨过去，往教室门口跑。
　　“哎！”曹雯神秘兮兮的一手半遮住嘴，朝颜昱招了招手。
　　颜昱把林菀的椅子拉开了些，瘫坐到了她的位子上，看着门口方向。
　　林菀站到了沈嘉身边，跟着一起挂在了阳台上往下看，两人正说着什么，不时侧过脸看一眼对方。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曹雯凑近了，小声说道：“沈嘉喜欢我们家菀菀。”
　　颜昱垂了一下眼，没说话。
　　“不过菀菀不知道，她那个傻妞，一直把人家当好好同学呢。”曹雯看了一眼颜昱的脸色，偷摸着笑了一下，转头宽慰他：“别沮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颜昱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反驳了一句，起身回座。
　　孙涛坐在位子上盯着选科单发愁，习惯性揪了揪自己的寸头，颜昱扫了一眼他的头顶，有点忧心他中年地中海问题。
　　见他回座，孙涛伸长了脖子看颜昱的选科单，顺嘴问了句：“昱哥，你也选物化吗？”
　　“啊。”颜昱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视线又往门口方向飘了飘。
　　上课铃响林菀才回教室，临进教室前沈嘉塞给她一个小东西，颜昱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
　　化学课，陈老师右胳肢窝里夹着两本书，细高跟踩着地面啪嗒啪嗒作响，走路带风。
　　走廊外这熟悉的快节奏脚步声一响起，教室里的声音立马消了大半，有几个没眼力的调皮男生还聚在一起意犹未尽的谈论昨天体育课打的那场篮球赛。
　　陈老师一进教室门就以光速把胳膊下的两本书甩飞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酝酿完情绪，开始一通吼：“嗡嗡嗡嗡的，一群苍蝇吗？这么大的人了，自律懂不懂？懂不懂？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最差的一届学生”小讲坛开讲，估计能消磨掉小半节课的时间。
　　颜昱指间夹着支笔在书页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耷拉着眼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陈老师还没有要停止训话的意思：“可燃性气体不纯，实验操作过程中就极易发生爆.炸……你们这些聒噪不自律的学生，对于一个大集体就是杂质一样的存在……”
　　“咱们这个陈老师的更年期真蛋.疼。”孙涛一手托着腮帮子，嘟囔了句。
　　“狗蛋！”一声嘹亮的，宛如自带扩音器，中气十足的喊声彻底撕碎了此刻沉重严肃的课堂气氛。
　　“狗蛋！你出来一下！”窗外站着一个老人家，怀里托抱着一个竹制的篮子，一边喊着，一边笑眯眯的朝最后排的某一处招了招手。
　　颜昱的睡意被这喜剧效果浓重的喊声驱散了，抬眼看过去，发现老人家正冲自己的方向招手。
　　正打算问一问身边坐着的孙涛是不是认识这位脸生的爷爷，孙涛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陈老师，我外公找我，可以出去一下吗？”孙涛问。
　　陈老师半张开的嘴一时忘了合上，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孙涛右脚刚踏出门，像是被按了定格键的教室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原本训话训的很上头的陈老师也跟着乐的不行。
　　是孙涛的外公急着要回老家，走的匆忙，临行前借着给外孙送鸡蛋的由头，顺道再说上两句话。
　　孙涛提着篮子回了教室，坐到位子上从篮子里摸了个温热的鸡蛋出来，在脑门上磕了一下，把破壳的鸡蛋朝颜昱递过去：“昱哥，吃鸡蛋。”
　　“谢谢。”颜昱接过鸡蛋，憋着笑低头剥蛋壳，问：“所以，你本名叫狗蛋？孙狗蛋？”
　　“扯蛋！那是我乳名。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们家那些老一辈就琢磨着给我取个糙名，说是镇上的老风俗了，取个糙名好养活。”孙涛剥了个鸡蛋，躲在书后头咬了一口，又接着说道：“本来是叫富贵的，我外公想的名儿，叫什么狗富贵，结果我爷爷说太文艺了，没狗蛋来的糙，就给否决了。”
　　孙涛看着有些幽怨，咽下一口鸡蛋后叹了口气：“这不是欺负我年幼无知给我瞎做主吗？与其叫狗蛋，还不如叫富贵呢！”
　　真是……奇妙的“小镇风俗”。
　　“啊……狗富贵也……其实狗蛋挺好的。”颜昱有点想笑，低着头咬了口鸡蛋：“我看电视剧里的太监，挺多叫富贵的，估计是主子听着喜气。”
　　“昱哥，你……”孙涛看着颜昱的表情有点扭曲，像是被鸡蛋黄噎着了，顿了顿，又说：“我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打死你了，我跟你讲。”
　　“哦。”颜昱朝他笑了一下：“可是你打不过我啊，孙狗蛋。”
　　“孙涛。”陈老师拍了拍手心的粉笔灰：“你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笑闹声又起，有人吹了声口哨，怪腔怪调的喊了声：“狗蛋。”
　　孙涛赶紧把剩下的鸡蛋全塞进嘴里，胡乱咬了咬，咽了下去。这回是真噎着了，往讲台走的时候噎的由耳朵到脖根都发红。
　　“李迪，你给我滚去外面站着。”陈老师训斥道：“其他同学也是，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乳名笑话同学呢？狗蛋怎么了？狗蛋这名字多可爱啊？对不对？就算是叫狗蛋……”
　　孙涛被噎住的劲头缓过去了，拿着粉笔刚写了几行字，被陈老师一口一个狗蛋的整的有点消化不良。
　　转过头看了眼站在过道还在继续围绕“要跟咱们狗蛋团结友爱”这一中心思想激情演说的陈老师，一脸无奈的出声讨饶：“陈老师，你就饶了我吧。”
　　颜昱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讲台方向笑了一阵，视线一转，看到林菀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挂件一样的东西，放鼻子底下嗅了嗅，正跟曹雯说着话。
　　是沈嘉给她的东西，颜昱只轻扫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回了黑板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两个地雷，幸福的抱住小暖炉～*^o^*


第四十一章 
　　自那天起, 孙涛在颜昱心里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孙涛了, 他还有一个别致的乳名，叫孙狗蛋。
　　孙狗蛋在次日吃过午饭犯困的时候趴在桌上感慨：“昱哥, 我觉得我要是没有这二逼的乳名，我应该是个一本正经的娃，都是这二逼乳名残害了我。”
　　颜昱想了想, 回：“我觉得，你觉得的事应该是错觉。”
　　孙狗蛋把脸转向另一边表示不服,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颜昱把手探向笔袋, 捏住挂件一角把一个大红色的平安符取了出来, 绳子套在手指上来回甩着放空发呆，这是沈嘉给林菀的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据说是沈嘉的奶奶去寺里求来的，开过光，沈嘉听人说起，知道林菀的妈妈出了远门, 特意给她带来保平安的。
　　当天放学回家的路上, 林菀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跟颜昱阐述了一遍。
　　颜昱默不作声的听着, 骑行了一段, 心思一绕，吓唬她：“这种东西得本人亲自去求，不然神明会觉得没诚意的。”
　　“真的吗？”林菀看着他，大眼睛瞪得溜圆。
　　颜昱一脸认真的“啊”了一声，问她：“沈嘉给你的平安符呢？给我看看。”
　　林菀一只手歪歪扭扭的把着车头，另一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 把平安符掏了出来。
　　颜昱摊开一只手朝她伸过去，林菀乖乖的把平安符放到了他的手心里，看着他诚心请教：“这个平安符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傻妞，真当他是神算子啊？颜昱食指扣住绳结看了看，轻“嗯”了一声，下一秒很利索的把平安符揣进了自己的兜里：“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寺庙吗？周末我们一起去进个香，给……”
　　他顿了顿：“祈个福，顺便求一道开光的平安符。”
　　颜昱对鬼神的说法没什么信不信的，神明能作为精神寄托让人心安，信一下也无妨。
　　“好。”林菀点了点头，看他装着平安符的口袋：“那个……不打算还给我吗？”
　　颜昱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用的东西你也打算留着？”
　　林菀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明天把这个平安符还给沈嘉，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不能弄丢的。”
　　“哦。”颜昱应了一声，目视着前方漫不经心的又骑行了一阵，没有要把东西还给她的意思。
　　林菀看了他好几次，纠结着要怎么再开口管他要平安符。
　　“那明天，我替你去还给他。”颜昱终于松了口。
　　话是答应林菀了，可颜昱自己也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去把这东西还给沈嘉，跟他也不熟。
　　思绪还在飘，赵淼的电话打了过来。
　　把平安符攥进掌心，颜昱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起身去教室外头接电话。
　　“昱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用面对面，颜昱光是听赵淼这浪到起飞的音调就能猜到他此刻的嘴角应该是无限上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快咧到耳根了。
　　胳膊肘支在阳台上，颜昱有些意兴阑珊的朝楼下看：“嗯，说。”
　　“你就不好奇？不惊讶？不意外我要跟你说什么吗？”赵淼显然对他过分平淡的反应有些失望。
　　“好奇、惊讶、意外。”颜昱觉得自己光用脚趾头想一想，都能猜到赵淼这是又钓到新猎物了，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勉强配合一下：“这次又是哪位这么倒霉？”
　　“什……什么倒霉？瞎说八道什么呢？想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五颜六色……”赵淼把自己能想到的自认为美好的词儿很不要脸的都往自己身上贴了一遍之后，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了，卡顿了约有五秒，回：“是陶雅。”
　　“啊……”颜昱的反射弧也跟着被无限拉长：“谁？”
　　“陶雅，就是上次我带着一起去你那儿玩儿的那个，齐耳短发，长得挺漂亮的，最重要的是，很有个性！”赵淼提醒他。
　　“……”没什么印象了，这个时候应该是要说点什么祝福的话吧，颜昱想着，酝酿了一下才开口：“那……祝你们能撑过这学期。”
　　赵淼好像是天生恋爱脑，换女友……更严谨的说法是，被分手的频率挺高。也不知道这小子给那些姑娘下了什么蛊，每场恋爱都非说是找到了真爱，颇为用心。
　　分手后赵淼还要有模有样哀伤个几天，追悼他逝去的爱情。没记错的话，十次有八次里面，人家姑娘会很贴心的告诉他分手原因：“我觉得，跟你更适合当姐妹。”
　　心思细腻的赵淼同学觉得那都是前女友们怕他难过太久找的借口，于是潇洒的挥一挥衣袖，又开启了新的恋爱旅程。
　　赵淼立马反抗：“昱哥，你怎么能这么诅咒你的好兄弟呢？这学期都在倒计时了。”
　　“……毕竟我诚实。”
　　“我会努力撑过下学期的！”赵淼亲手给自己立了个flag。
　　“哦，那你加油。”
　　“我不会跟你说谢谢的。”
　　“应该的。”
　　“昱哥，为了庆祝我的新恋情，我打算给你寄一份特别的礼物。”
　　“为了庆祝你的新恋情，不是应该我给你礼物吗？”
　　“咱们好兄弟之间不要拘泥于这些小节。”赵淼突然傻兮兮笑了一阵：“礼物我还没打包，应该过两天才会到。昱哥，祝你和小萌妹性福。”
　　“你寄过来的是什么？”颜昱眼皮一跳，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赵淼故作神秘的啧啧啧了一阵：“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挂了！”
　　电话挂掉，一阵忙音。
　　颜昱叹了口气，看一眼手机，又有点想笑。
　　转身正打算回教室，一扭头，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正从楼梯口拐过来。
　　“沈嘉。”下意识叫住了路过的沈嘉。
　　“嗯？”沈嘉停了步子转头看他，明显愣了一下，转而嘴角掀了个礼貌的笑：“颜昱，是找我有事吗？”
　　颜昱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找个委婉的方式把平安符还给他了，既然这么巧在教室门口遇上了，就按天命直接还给他算了。
　　把手里攥着的平安符朝沈嘉伸了过去：“这个，还你。”
　　“这个……”沈嘉迟疑了片刻，把平安符接了过去：“怎么在你手上？”
　　颜昱往后靠了靠，半倚在阳台边。
　　“林菀给我的。”
　　“颜昱，你是喜欢林菀吗？”沈嘉突然问了句。
　　这话问的太直接，颜昱盯着他看了一阵，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需要跟他交代点什么，没接话。
　　“你会在这里呆多久？”沈嘉又问。
　　“不知道。”这个问题颜昱自己也没细想过。
　　“你如果自己都没办法预料自己会什么时候从这个小镇消失，就不要想着能在这里带走什么，这对留下的人不公平。”沈嘉默了默：“林菀，她很单纯。”
　　想从这里带走点什么？如果只能带走感情带不走人，那给彼此留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思念和牵挂。时间是一瓢水，会把两人在一起的点滴回忆越冲越模糊，话题会越来越少，感情会越来越淡，到最后，硬生生活成两个世界的人。
　　在还弄不清什么叫责任的年纪考虑往后余生，颜昱对此也是有些迷茫。
　　沈嘉没再说什么，拿着平安符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颜昱如雕塑般在阳台呆立了许久，脑子有点乱，各种事情各种问题在脑海里搅成了一锅粥。
　　回神的时候，林菀就站在他身边，趴在阳台上朝楼下看。
　　转头问他：“颜昱，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想穿透时间，看两年后的我们，看二十年后的我们，看……以后的我们，是不是能在一起？
　　“没看什么。”颜昱回。
　　曹雯收拾了书包，背好，路过阳台拍了一下林菀的背：“菀菀，我回去了。”
　　“嗯。”林菀回过身抱了抱她：“路上注意安全。”
　　“好。”曹雯应了一声，没了平日里活泼的状态，脸色看着不大好。
　　颜昱看着曹雯走到楼下，走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身边，并行走远。
　　这才问林菀：“曹雯她怎么了？”
　　“雯雯的舅舅去世了，她也是刚知道消息，车祸，太突然了。”林菀叹了口气，有些感慨：“我以前也经常听她提起她的舅舅，她小时候挺皮的，她爸妈都拿她没办法，也就舅舅能降得住她。她的舅舅喜欢女儿，又没生女儿的命，所以格外喜欢她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她的舅舅手很灵巧，会用竹子给她削出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哨子啊、竹蜻蜓啊什么的，还会偷偷用私房钱给她买各种小零食，然后作为小秘密不让舅妈知道，她从小最黏的就是她舅舅。”
　　颜昱跟着叹了口气：“感情这么好，她一定很伤心。”
　　“是啊，很伤心，也很后悔。”
　　“后悔什么？”
　　“人就是有个习惯，想做的事总是顺嘴会说这么一句，‘等以后有空的时候’。雯雯说她挺后悔的，她还有很多事答应了舅舅却再也没有机会兑现了。她答应了舅舅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就陪他一起去钓鱼、陪他下围棋、替他揉肩捶腰……她说她还以为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个明天和以后，可天灾人祸总是在人的计划之外。”
　　颜昱盯着林菀被镀了阳光的侧脸沉吟良久。
　　是啊……
　　人如果连当下都把握不住，还谈什么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谢谢“撕文菌”小可爱的大长评，好开心～*^o^*


第四十二章 
　　一起去进香的日子定在了周日, 颜昱起了个大早, 舒展着筋骨去林菀家等她一起出门。
　　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天空偶尔滚过几声闷雷。
　　颜昱到阿芬小铺的时候林菀正喝杯子里的最后一点豆浆, 天有些闷热，都穿短袖的季节，她的小姨妈还穿着长裤长衫, 干家务的时候袖口微微挽起一小截。
　　林菀的小姨妈话不多，见着生人时常是一副躲闪的模样, 怯生生的, 挺怪的一个人。除了日常的问好, 颜昱几乎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等林菀吃早饭的空档，颜昱一个人坐在书桌边百无聊赖的玩了会儿手机，一抬头，瞥见了施绮的那双手。
　　她的手跟林菀的长得挺像，也是小小一只, 肉乎乎的。只是这双手被生活折磨的有些面目全非, 黑、糙, 右手拇指和左手的食指上都裹着黑黄的创可贴。
　　颜昱想起张亚萍说过的话：女人的一双手是她的另一张脸, 就像一面镜子，能照见她嫁了个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日子。
　　他的视线落在了施绮露在袖口外的小半截胳膊上，她的胳膊上布着深深浅浅的淤痕，可怖的伤口.交错，有些伤口是新结的痂, 有些伤口已经长出了嫩粉色的新肉，新旧伤痕交叠。
　　颜昱只一眼就辨出了这样的伤是怎么回事，张亚萍擅长打离婚官司，这样的验伤报告单他见过不止一次。
　　见他盯着自己的胳膊看，施绮把衣袖重新拉好，有些窘迫的朝颜昱笑了一下。
　　“雨天骑电动车摔的。”她低声解释。
　　颜昱“嗯”了一声，视线收了回来，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来回划了划。
　　林菀出门前带了把雨伞，粉色的伞面，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大眼熊。
　　颜昱不怎么愿意呆在这样的伞下，无奈天公不作美，两人在公交站台等车的空档突然下起了雨。眺一眼四周，也没别的避雨的地方，在林菀一脸热情的邀请下，别别扭扭站到了她撑开的伞下。
　　林菀个子矮，颜昱配合着她举伞的高度弯着腰，林菀的胳膊稍晃几下，他的脑袋就得跟伞骨来个亲密接触。
　　雨势渐大，公交车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迟迟没来。
　　颜昱半弯着的腰渐渐有些发酸了，看了一眼努力把伞举高的林菀，把她手里那把可爱的有点过分的雨伞接了过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
　　林菀仰头看他，刘海沾了雨水，湿答答贴在额前，长睫挂了清亮的水珠。
　　颜昱低下头，扯了扯嘴角：“你个矮山炮。”
　　一辆红色三轮小车飞速开过去，轮子压过蓄着雨水的浅坑，水滴飞溅，林菀下意识朝颜昱身后躲。
　　颜昱侧过头，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
　　两人的距离贴的更近了，薄薄的衣料递着彼此炙热的体温。林菀的大眼睛眨了眨，红着脸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空气里尽是湿答答的潮气。
　　林菀口中提到的那家寺庙位置有些偏，中途还转了一趟车。
　　坐在公交车上闲聊的时候，林菀说起了自己和那个寺庙的一段渊源。自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父母每至过年都会带她来这里上一柱香，她的爸爸过世之后，施芬也都跟往年一样带着她过来进香。
　　施芬一直有着这样的执念，她觉得人死后一定是有灵魂的，灵魂如果有记忆，她觉得林菀爸爸的灵魂每逢过年的那几天一定会停留在这个地方，等她们一家团圆。
　　颜昱很喜欢听林菀讲她父母的故事，这种幼稚的执念让他觉得很温馨。
　　是个隐在林间的小庙，寺庙修建的年代有些久了，正门牌匾高悬，烫金的“通缘寺”三个大字有些微脱色。
　　颜昱站在寺庙门前愣了会儿神，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寺庙有些眼熟，就是记不起自己是不是有来过这里了。
　　进门躲进屋檐下，颜昱把手里的伞收拢，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把伞搁置在供香客放伞的地方。
　　寺庙的主殿前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僧人，在他那里请了两柱香，两人并肩往里走。
　　主殿内散着袅袅的香气，红烛垂蜡。天气的因素，来进香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老人在虔诚叩拜，口中念念有词。
　　林菀走去燃着红烛的地方点香，颜昱跟着走了过去，把香伸到红烛上方，看着火苗一点一点舔香。
　　“借火燃香，能结善缘。”林菀小声说道：“我妈妈说的。”
　　“芬姨懂得真多。”颜昱附和了一句。
　　林菀的脸上登时盛满了大写加粗的骄傲。
　　秉着香在主殿正前方叩拜四方，进完香，两人从口袋掏了零钱，放进功德箱。绕着大殿挨个拜过神明，又结伴去偏殿拜了一圈，整个过程中林菀一直在默念着什么。
　　颜昱脑子空空的看林菀怎么做就跟着照做，林菀闭着眼合掌祈福的时候，他偷偷偏过头看。
　　林菀的声音很小，盯着她的唇，再留心听，隐约听到其中几句，“希望妈妈健康”“希望妈妈不要生病”……
　　其他的说了什么，颜昱没能听清，就只这简单的两句，他的脑子就跟被炸过了一样。
　　黑云遮天蔽日，轰隆隆的雷声间一道闪电劈过，锐利的光芒刺破长空，雨从天空破裂的缝隙里漏了出来，一泄而下。
　　林菀该是有所察觉的吧，可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傻模样。她其实没看着的那么傻气，心思敏感的让人心疼。
　　颜昱闭上了眼许了个心愿，照着林菀的样子，诚心祈祷。
　　在正门旁边隔了一小间古色古香的小屋，里头摆放着各种开过光的小物件。
　　林菀按约定的那样，规规矩矩求了道平安符，小心翼翼揣进兜里。
　　颜昱的视线在一长排的珠串间游走，指着一个粉色的珠串手链问：“这个也是开过光的吗？”
　　“是啊，这是条被祝福的手链。”穿着僧服的男人笑着说道。
　　“我要这个。”
　　颜昱接过手链看了身边的林菀一眼，把钱付了。
　　雨下的实在太大了，两人站在屋檐下一合计，决定过了这一阵大雨再走。
　　林菀在台阶边正要坐下，颜昱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襟把她拎了起来。
　　在林菀一脸“你想干嘛”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从口袋掏了纸巾，在地上铺了两层，这才转头看她，指了指铺了纸巾的台阶：“坐吧。”
　　林菀想起初见颜昱时的场景，不由的又是一阵感慨，真是活得特别细致的少年啊。
　　在铺了纸巾的台阶上坐下，颜昱在旁边又铺了两张纸巾，紧挨着她坐下。
　　台阶边的一块泥地上栽着一棵桃树，枝叶茂密，小小的青涩果实坠在枝头。
　　两人仰头望着墨色喧闹的天空。
　　沉默片刻后，颜昱朝她伸了右手，掌心朝上摊开。
　　偶尔掠过长空的闪电在他掌心划出几丝异样的余光，他的手指修长，掌心素净莹白，曾被刀子割过的地方已经长出了嫩粉色的新肉，伤口恢复的很好。
　　在这样的情境下看着，他的手越发的漂亮。
　　见林菀盯着自己的手愣神，颜昱记起自己初见林菀时惊叹她那奇异的脑回路，不自觉弯了唇：“把手给我。”
　　林菀有些迷茫的抬眼看他，颜昱勾了勾手指，又重复了一遍：“把手给我。”
　　他深棕色的瞳孔清亮，眼底盛着笑意，被这双眼睛就这么盯着，林菀生出了一种错觉，颜昱像极了能勾人魂魄的鬼魅妖物。
　　她把手伸向了颜昱的掌心。
　　颜昱抓着她的手捏了捏，软绵绵肉嘟嘟的触感让他的心跟着变得毛茸茸的。
　　嘴角勾着笑：“你这手，还真好捏。”
　　转头看林菀，她白净的脸颊像是浮了层淡粉色的胭脂，羞答答的样子像一株可爱的含羞草。
　　颜昱呼吸一滞，抓着她的手稍一用力，拉了她一把。
　　林菀被他拽到身前，颜昱的唇擦过她冰凉的额头，两人皆是一愣，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匆忙把视线转开，拉开了些距离坐着。
　　颜昱抓着林菀的手没有松开，林菀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此刻把手抽走是不是合适？会不会更尴尬？
　　还在满脑子胡思乱想，感觉被颜昱抓着的那只手触到了冰冰凉凉的一个物件，那东西绕在她手上，往上一滑，圈在了她的手腕上。
　　林菀回过头看自己的那只手，她的手腕上戴着颜昱刚刚买下的那串粉色珠串手链。
　　“怎么……”林菀错愕抬头，看向耳根发红的颜昱。
　　“给你的，是祝福的手串。”颜昱松开了她的手，手肘撑着微曲的膝盖，两只手交叠着搓了搓。
　　“可是……”林菀看了眼手上的珠串，犹豫着：“你不是说这种东西不能乱收的吗？”
　　“我们一起求来的，你要是不戴着，神明会觉得你对他们不敬，你就老实戴着吧。”颜昱信口胡诌着。
　　“啊……”林菀低着头转了转手链上粉色剔透的珠子。
　　雨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垂落到地上，溅起小朵的水花，两人对着雨帘发了会儿呆。
　　“颜昱，你刚刚有祈愿吗？”林菀问。
　　颜昱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嗯”了一声。
　　林菀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问：“那你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林菀低下头又转了转手串上的珠子：“那我不问了。”
　　颜昱转头看了她一眼，似有若无的笑在唇边一掠而过。
　　我希望，即使有一天你成为了生活里的强者，在我面前，你依然可以活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第四十三章 【倒V结束】
　　赵淼说的那个神秘礼物周一便寄到了学校。
　　颜昱吃着午饭的时候接到了快递小哥打来的电话, 吃过饭便拎着林菀一起, 掐着点去学校大门口拿快递。
　　拿快递的学生挺多，队伍一路蜿蜒, 人群在花坛边拐了个弯，呈L型排列，林菀和颜昱一前一后在队伍末梢站定。
　　隔着道大铁门, 学生按次序接快递签字。快递小哥每发完一个快递都暖心关怀一句：“在里面要好好的啊。”
　　小哥双手捧着快递，眼神、表情都真诚的很到位。
　　拿快递的学生好像是都已经习惯了小哥这样抽风的风格, 皆面无表情的配合着说一声：“好。”
　　全程画面感人的像是亲属探监现场。
　　颜昱憋着笑给赵淼拍了段小视频, 让他感受一下现场这浮夸的气氛。拍摄角度刚刚好, 发完视频，他又低着头自己重温了一下手机播放的画面。
　　赵淼的语音隔了约有两分钟才发过来，语气相当之惊讶：“我靠！这不是我的母星‘不皮会死星球’吗？等着！暑假我就回归我的母星，亲自探望我的‘戏太多子民’！”
　　颜昱把手机搁耳边听完，半倚着身边的一棵树, 笑了好一阵。
　　林菀站在他前头正跟施芬打电话, 树枝乱颤, 叶子掉了一片下来, 不偏不倚落到了她的头上。
　　颜昱刚要收住的笑在看她一眼之后，又继续了。
　　林菀把树叶从头顶拿下来，回头用诧异的小眼神看了他好几眼。
　　颜昱笑够了，林菀的电话也打完了，两人跟着队伍往前挪了两步，后头又排了不少人, 队伍缓缓前行。
　　觉得有些无聊，颜昱低着头刷微博看段子，划拉了两下手机屏幕，看到标着“泛着恋爱酸臭味的微.信情侣名”的话题，点进去嗅了嗅这股子味儿。
　　网友A：“我爸微.信名：小乖她爹，我妈微.信名：小乖她娘。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小乖，其实是我们家养的一只二哈！我、还、能、说、什、么？活得不如狗系列之强颜欢笑……”
　　网友B：“俺爹：大龙猫，俺娘：小龙女……手动微笑再见.jpg。”
　　网友C：“我室友跟他女朋友那个就厉害了，室友微.信名：插销。后来我才知道他女朋友微.信名：萧！得知真相的我虎躯一震，用我这双高纯度钛合金单身狗眼瞬间洞悉了一切。沧桑点烟.jpg。”
　　网友D：“你们那些都弱爆了，我叔婶那个才叫厉害。我叔微.信名：我心飞翔，我婶微.信名：翔！哈哈哈哈哈哈嗝，就问你们6不6？”
　　……
　　颜昱又被逗乐了，抬眼盯着林菀的后脑勺，想起给她注册微.信的那天。
　　那天两人坐在阿芬小铺门前晒着太阳逗大黄玩儿，赵淼发了视频过来，非要给他显摆女朋友给自己折的小星星。颜昱举着手机跟他闲扯了两句，没一会儿就把视频给挂了。
　　赵淼分分钟发了条语音过来，很是暴躁的损了他一句：“重色轻友！”
　　颜昱发了个么么哒的动态表情过去恶心了他一下，转头用手机敲了敲林菀的脑袋：“哎！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哦。”林菀应了一声，拍了拍膝盖上的狗脚印，把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了他。
　　“我帮你申请个微.信。”颜昱接过手机低着头摆弄，吐槽：“你是原始人啊，连微.信都不用。”
　　“原始人”林菀同学自以为很凶的样子转头使劲瞪了他一眼，学着班主任的口吻说道：“作为学生，本分就是学习，成天想着搞这些弯弯道道的花花肠子做什么？”
　　说完还甩了甩脑袋，跟猫似的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这样啊。”颜昱有些好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抽走她手里折了页的漫画书，拎着书页一角抖了抖：“说的好像你很用功似的。”
　　“诶～”林菀服软，两只胖嘟嘟的爪子伸过去，可怜兮兮看着他：“还我。”
　　这惨兮兮的乖巧模样，颜昱看着心里痒痒的，瞥了眼脚边被太阳晒的犯困的大黄，忽起了玩心。
　　朝她眯了一下眼，漫画书收到身后：“你给我读一个东西，我就把漫画书还给你。”
　　林菀的胖爪子收了回去：“读什么？”
　　颜昱用她的手机上网搜了搜，点开其中一个搜索条目，指了指屏幕：“你把这段给我完整读一遍。”
　　林菀接过手机，大致浏览了一遍，一脸无辜的抬头看他：“这个？”
　　“啊。”颜昱点开自己的手机，清了清嗓子，警告她：“好好读，不然漫画书我没收。”
　　“那……”
　　“等等。”颜昱抬了一下右手，点开赵淼的对话框：“开始吧。”
　　林菀看了一眼被颜昱藏在身后的漫画书，一脸赴死的表情，乖乖盯着手机屏幕照着念：“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梅发怒!小福泥!小海疼!发福蝶!大鸡居……”
　　颜昱闷着头憋笑憋的脸红，松开“按住说话”，被录下的语音发了过去。
　　放下手机，很有诚意的给她鼓了鼓掌：“不错，真乖。”
　　林菀又哼了一声，朝他伸出小肉爪：“漫画书还我。”
　　“呐。”颜昱把漫画书拍进她手心，笑着看她：“还你。”
　　收走她手里的手机，继续给她下微.信软件。
　　下软件的空档，又把刚刚录下的那段话听了两遍，实在是太可爱了，颜昱边听边笑，果断把这段录音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对于他的显摆，赵淼发了三个字过来：“不要脸！”
　　颜昱心情很好，觉得赵淼这家伙挺不实诚，明明就很羡慕，还非硬撑。
　　注册的时候颜昱问看漫画看的傻乐个不停的林菀：“取什么名？”
　　“随便。”林菀头都没抬一下。
　　颜昱随手就给她输了个名：小脑斧。奶凶奶凶的样子，很搭。
　　互加好友后，颜昱把自己的微.信名也改了，“大西几”。
　　队伍后头的人推搡着，颜昱被身后一个黑胖的男生撞了一下，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
　　低头又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些遗憾的啧了一声。
　　“小脑斧”和“大西几”跟人家的名一对比，明显有点弱啊。其实“大黄他哥”和“大黄他姐”好像也不错，就是有点傻。
　　其他的……算了，颜昱迅速掐灭了自己无耻念头的小火苗。
　　终于排到颜昱了，报了姓名和手机号，快递小哥转头在堆成小山的快递盒子之间一顿翻。
　　“你是大件货还是小件货啊？”快递小哥很热情的问道。
　　“……”颜昱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赵淼寄来的东西装在一个大盒子里，大门的门缝卡不过去，快递小哥踩在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板凳上，从大门上方跟投篮似的投给了颜昱。
　　颜昱一把接住了。
　　“好球！” 小哥始终保持着高度兴奋的状态。
　　真的是……颜昱有点一言难尽。
　　盒子很轻，颜昱拿着盒子在耳边晃了晃，闷闷的撞击声，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回教室借了剪刀拆盒子，大大小小的包装盒跟俄罗斯套娃似的，大盒子里装着中大的盒子，中大的盒子里装着中等大小的盒子，中等大小的盒子里装着……
　　颜昱的耐心在拆盒子的时候被一点一点磨光，骂了声“靠”，甩了甩发酸的手，一脸无奈的继续拆。
　　林菀托腮坐在前头的空座上一脸好奇的看他拆盒子，折腾了好一阵之后终于顺利拆到了最后一层。
　　“哇！好可爱！”林菀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最里头的那个小盒子里装着一个U盘，样子倒是挺可爱的，壳子是一个Q版大眼萌妹的造型。
　　林菀一向喜欢这种可爱的物件，颜昱看了她一眼，想着要不直接把这东西给她拿去玩算了。
　　U盘边附带了一张纸条，赵淼的狗爬字颜昱得眯着眼仔细辨认才能看懂。
　　“昱哥，收到此物，请务必沐浴焚香，择深夜吉时四下无人之际，独自虔诚欣赏。”
　　搞得跟入邪教似的，不过字条看完，颜昱也大概知道了这东西里头应该是“内藏玄机”，立马打消了把U盘转赠给林菀的念头。
　　不能荼毒了祖国的小花骨朵。
　　他把U盘收进书包里，朝林菀抬了抬手：“退下吧。”
　　“顺便替我把盒子扔了。”他又指了指面前的一大堆废纸盒子。
　　“我不！”林菀鼓了鼓腮帮子，表示拒绝。
　　从他伸开的长腿上方跳了过去，飞速逃走了。
　　呦，真是翅膀硬了。颜昱看着林菀一溜小跑的方向笑了笑，起身自己收拾那些废纸盒。
　　放学回家的路上颜昱接了个张亚萍的电话，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些学习上要多用心的废话，以前那个家还在的时候，她的场面工作一向做得漂亮，对他这个儿子也是如此。
　　颜昱没什么耐心听，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奶奶家吃过晚饭，颜昱回房间写作业。
　　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U盘夹在书页里被带了出来。
　　颜昱低头看掉在地上的U盘，愣了会儿神才想起来这是赵淼给他寄的礼物。
　　既然都掉出来了，那就看看里头有什么吧。颜昱这么想着，把U盘从地上捡了起来，椅子往右侧挪了挪，把电脑开了机。
　　插上U盘，点开，里头存着一个视频文件。
　　颜昱一手抵着下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个视频。
　　如他所料，果然是成人动作片，有些意外的是，片子里的女主角竟也是个小奶音。
　　画面太刺激，下头的“小小昱”渐渐有些不安分。
　　“小昱啊，来，吃点水果。”奶奶端着一盘切好的香瓜毫无预兆的推门进屋。
　　颜昱飞快的关掉电脑，起身挡住电脑屏幕的动作幅度过大，险些扯断“小小昱”。
　　又羞又恼的暗骂了声：“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三个火箭炮和两个地雷，小可爱真的太暖了。(づ′▽`)づ


第四十四章 
　　期末考过后, 是炎热又悠闲的暑假。
　　又到了吃吃睡睡懒散度日的好时候了, 林菀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可颜昱没能让她如愿，每天乐此不疲的甩着无形的小皮鞭定时上门督促她学习, 她印象中美好的暑假彻底变了味。
　　某个犯困的午后，林菀伸出猫一样的爪子，试图跟“走火入魔”的颜同学反抗一下。
　　“颜昱。”林菀的小胖爪搭在颜昱肩头, 表情相当严肃：“我觉得，人这一辈子不能只知道学习, 还得找点其他的乐子。生活有甜头, 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才有奔头嘛。”
　　“嗯。”颜昱淡淡应了一声, 把打了叉的习题册朝她面前推过去：“这道题，重做。”
　　林菀觉得一定是天气太热把颜昱热糊涂了，影响了听力没能听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打算再接再花果山厉继续努力。
　　“颜昱……”
　　“知道了，你先乖乖做题, 明天我就带你出去玩。”颜昱在审题, 头都没抬一下, 问：“会溜冰吗？”
　　“我……”这么热的天, 林菀觉得只有傻子才想动，她只想抱着冰西瓜坐在凉席上吹着空调看电视。
　　“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颜昱把书往后翻了一页，自顾自说道：“上次去图书馆的时候有经过溜冰场，我记得那旁边好像还有一家满记甜品，到时候带你去吃芒果班戳。”
　　他把翻过的那页用手指压了压, 转头问她：“双皮奶喜不喜欢？”
　　“喜欢！”林菀很愉快的答道。
　　“嗯，那都给你买。”颜昱用笔敲了敲她的习题册：“你先把题做了。”
　　是芒果班戳和双皮奶耶，林菀搓了搓小肉手，乖巧的应了声：“好！”
　　“你带上书包，在甜品店的时候还能再做会儿题。”颜昱又补了句。
　　林菀埋头做了会儿题，半晌甩了甩发酸的手，看了眼外头几乎快被日头烤化的大地。
　　说好的反抗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咬着笔杆短暂思考过后，林菀诚心请教：“颜昱，你为什么比我妈还关心我的学习啊？”
　　“给祖国培养人才。”颜昱回答的特别不正经。
　　林菀轻叹了口气，托腮扮深沉：“我原本是想做只自由自在的小小鸟的，现在我那对向往自由的隐形的翅膀都快被你折断了。”
　　“没有脚的小鸟在未来是没有立锥之地的。”颜昱笑了一下：“你那对隐形的翅膀应该是有个雅致的别名，叫‘懒惰’。”
　　“你们学霸说起话来就是一套一套的，说不过你。”林菀瘪了瘪嘴，认输。
　　“林菀，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考哪一所大学？”颜昱突然问了一嘴。
　　林菀不假思索的蹦出俩字：“蓝翔！”
　　被电视广告成功洗脑了。
　　“啊……”颜昱笑了一阵，问：“你以后的志向是开挖掘机？”
　　“那新东方？听说是专业厨师学校。”林菀继续胡扯。
　　“……”颜昱笑着用笔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别闹。”
　　“行行出状元！”林菀揉了一下脑门，回答的理直气壮。
　　“行行行，你说了算。”颜昱抿了一下唇：“既然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大学，那以后我去哪儿你就跟着去哪儿吧。”
　　林菀鼓着腮帮子，用笔戳了戳脸，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颜昱偏过头看她，笑了一下，用笔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个傻子。”
　　施绮进货回来了，三轮车后头载了几个大纸箱，把车停在店门口，下了车搬货。
　　箱子看着挺沉，她搬起最上头的一个箱子踉跄了一下，显得有些吃力。
　　被烈日烤过的风滚烫，她的衣衫全被汗湿了，瘦小的身板被大纸箱压着，胳膊直打颤，看着就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压折了的模样。
　　“我小姨回来了！”林菀听着门口的动静，起身要去帮忙。
　　“行了。”颜昱把她按回了座：“我去吧。”
　　颜昱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托住了施绮手里险些落地的大纸箱。
　　顺势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阿姨，我来搬吧，你去歇会儿。”
　　“不用不用，你去屋里呆着吧。阿姨干惯了这些粗活了，不打紧的。”
　　施绮不依，想把颜昱手里的纸箱重新拿回来。
　　颜昱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她的抢夺，托着纸箱往屋里走：“没事，我力气大，很快就能搬完。”
　　林菀从门边冒了个头出来，刚想出去帮着搬纸箱，还没顾得上跟施绮说上句话，又被颜昱一手按着脸推回了屋里。
　　施绮看着门口打闹的两个年轻孩子，一脸欣慰的笑了笑。额角淌下的汗顺着下巴滑了一来，她偏过头把下巴搁在肩头蹭了蹭，回过身继续搬纸箱。
　　颜昱搬了最后一个纸箱进屋，林菀拿了裁纸的小剪刀把纸箱打开了一个，正帮着施绮一起整理货架。
　　施绮刚接过林菀递来的一大瓶沐浴露，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伸手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出来。
　　颜昱把纸箱放到地上，抬眼间瞥见施绮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轻颤了一下，盯着手机屏幕一脸惊恐状。
　　“我……我去接个电话。”施绮放下手里的沐浴露，快步闪身往外走。
　　走到屋外，回过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又犹豫着走远了几步，这才接了那个电话。
　　颜昱俯身把箱子里的瓶瓶罐罐拎出几瓶，摆上架子码整齐。
　　隔着货架缝隙朝窗外看了一眼，施绮背对着窗户方向站在树荫下半弯着腰。
　　蝉鸣声聒噪，今天的日头烈的有些晃眼。
　　“你在想什么？”林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突然发呆了？”
　　“没什么。”颜昱收回视线继续收拾货架。
　　蹲在纸箱边，颜昱的视线在林菀冒着汗珠的鼻尖处停了一下。
　　忽的生出了一种担心眼前这颗小嫩白菜被其他猪拱了的老父亲一般的心情。
　　“林菀。”
　　“嗯。”林菀蹲在颜昱对面，把裙子往上捞了一下，问；“怎么了？”
　　“你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也就你会欺负我。”林菀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从纸箱里拿了几盒桶面出来，放到另一侧的货架上。
　　“不许给别人欺负你的机会，知道了吗？你平时……”
　　林菀折回纸箱边，颜昱仰起头，视线恰巧顺着她细白的脚踝一路往上攀，飘逸的雪纺纱裙下是白嫩嫩的腿。
　　这样的角度，恰巧能看到……
　　颜昱眼皮一跳，出口的话跟着变得有些磕巴，脑子空白了片刻，脸颊绯红。
　　“总之你……”颜昱干巴巴的咳了一声，视线迅速收了回来，手在纸箱里一阵乱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林菀盯着颜昱看了一眼，真心实意的觉得颜昱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青年。
　　“明天别穿裙子……”颜昱话顿了一下：“容易走光。”
　　林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裙子，瞬间红了脸，一手压住了裙角。
　　颜昱从身边另一个纸箱里随意抱了堆东西出来，起身往货架边走。
　　怀里捧着的东西掉了一个在地上，脚下步子一滞。
　　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了地上那个粉色的小东西……七度空间。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好在施绮接完了电话，进屋走到两人中间，捡起了地上的粉色小东西，成功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
　　打发了他们去学习，施绮一个人在货架间穿梭，很快便把货物整理好了。
　　颜昱在书桌边有些坐立难安，脑子里乱糟糟的，视线有些不受控的往林菀那侧飘，又很快收了回来。
　　林菀嘴里叼着笔，非常专注的在想颜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这样的话，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两人各怀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颜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赵淼。
　　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一下，长呼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里接了电话。
　　“昱哥，陶雅跟我分手了。”赵淼的声音听着非常的凄惨。
　　意料之中的事，颜昱淡淡“嗯”了一声，想了一下，觉得本着多年的兄弟情，应该安慰一下这个常被分手的小可怜。
　　“那你……节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哀嚎：“昱哥，你没良心！有了你家萌妹子就不管我了！”
　　戏有点过了，颜昱看了眼身边一脸惊讶看着自己的林菀，默默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颜昱按着往常的剧本，陪着赵淼走完这段分手事后戏码。
　　“因为异地恋！”赵淼无比忧伤的叹了口气：“陶雅她说，我们一个暑假分隔两地，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面了。感情淡了，所以要分手。”
　　“……”颜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回应他这沙雕分手理由了。
　　“所以说真的不能异地恋，你就看我跟我的前女友，其实我俩之间也才半个小时的车程，没想到就因为这么点距离就这么崩了，你跟小萌妹可千万不能步我们的后尘啊！”赵淼非常感慨的说道。
　　“……”颜昱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低头捏了捏眉心：“你仿佛在逗我。”


第四十五章 
　　林菀背着书包, 站在颜昱撑开的伞底下, 跟颜昱并排站在公交站台边等车。
　　一个雷哐啷啷劈了下来，在两人脸上划出一道亮影。
　　林菀一脸胆怯的朝颜昱那侧靠近了些：“颜昱, 我们下雨天也要去吗？”
　　“约好了要带你出去玩的，得讲信用。”颜昱非常有原则的说道。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梦，颜昱今天是彻底没心思学习了, 正巧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又一道雷劈了下来，雷声震耳, 闪电甩着长尾刺破苍穹。
　　颜昱的胳膊顺势一揽, 林菀尖叫着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颜昱手中执着的黑色伞面上, 噼里啪啦，声势浩大。
　　颜昱低头看了一眼像只猫咪一样窝在自己胸前的林菀，她细软的头发被风带起，在他脖间游走，挑得他心头微痒。
　　她的身上有股甜丝丝的香气, 似乎是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颜昱把脸又往下埋低了一些, 想嗅一嗅她身上这股好闻的味道。
　　惊雷又起, 就好像是在头顶炸开一般。
　　躲在他怀里的林菀两只胳膊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 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颜昱呼吸一滞，身体一下僵住了，抓着她肩的手指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雷声渐渐消下去了，只剩一点余音裹在密布的黑云里翻滚。
　　林菀紧贴在颜昱胸口，闭着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没了雷声的遮掩, 颜昱的心跳声愈发明显，“咚咚、咚咚咚……”，在林菀耳边如棒捶鼓般，鼓点绵密热烈又急促。
　　林菀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钻进了颜昱的怀里，立马把抱住他的胳膊松开，正打算往边上退开些。
　　颜昱抓着她肩的手加重了力道，把她重新塞进怀里：“抱着吧，我也害怕打雷。”
　　肌肤摩挲，体温交融。
　　林菀缩在他怀里，渐渐羞红了脸。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溜冰场。
　　颜昱把湿漉漉的伞收拢，在门外甩了两下，用门口自助的袋子套着，伞放到了储物柜里。
　　手一伸，把躲在他后头的林菀拉到身前，替她把书包卸了下来，隔了个柜子，放进去。
　　溜冰场在二楼，楼梯有些窄，颜昱放慢了步子走在前头，林菀紧跟在后头。
　　二楼光线幽暗，只有溜冰场的正中央打着五彩的碎光，里头空调温度打的很低，音乐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很是嘈杂。
　　人头攒动，一眼看过去，都是些十六七岁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
　　颜昱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样的天气还有这么多人出来玩。
　　他朝场地中央扫了一眼，虽然外头挂着溜冰场的牌子，其实里头就是很普通的轮滑，小地方的游乐场所，连基本的护具都没有配齐。
　　走到收银台边，颜昱回头看向林菀，问：“你鞋码多大？”
　　“35码。”
　　林菀脸上的潮红色还没褪去，幽暗的光线下看着，愈显娇羞。
　　颜昱盯着她黑亮的大眼睛，喉结滚了一下，回过身面朝着收银台站着：“两双溜冰鞋，一双35码，一双42码。”
　　正要掏钱付押金，林菀把脸从他身后探了过来：“颜昱，要不你自己玩儿吧，我在旁边看你玩。”
　　颜昱盯着她看了一眼，挑眉笑了：“是不敢玩吗？”
　　“啊。”林菀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我怕摔，感觉摔一下可疼了。”
　　“没事，我带着你。就算摔了，我做你的人肉垫子，保证不疼。”颜昱把钱朝收营员递了过去：“麻烦两双鞋。”
　　林菀还想再挣扎一下，颜昱反手按住她的脸，把她重新拨回了自己身后。
　　“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颜昱诱她。
　　为五斗米折腰。
　　林菀瘪了瘪嘴，放弃挣扎。
　　拎着两双鞋在休息区坐下，颜昱把林菀的那双鞋递给她：“你的。”
　　林菀把鞋接了过去，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鞋还挺重的。”
　　颜昱“嗯”了一声，低头换鞋。
　　换完了鞋，颜昱拎起脚边换下的两双鞋起身，速度极快的侧滑过人，把鞋送回收银台边拿了个号，又很快折返回来。
　　边上坐着的一群女生起哄着朝他这边吹口哨。
　　颜昱面无表情的朝那头看了一眼，在林菀身边站定，低头看她，耐心等她把鞋带系好。
　　待林菀系好了鞋带，这才俯身朝她伸了右手：“抓牢我的手。”
　　林菀盯着他的掌心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把手伸了过去。
　　颜昱一把抓住她的小肉手往上一提，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林菀的膝盖曲着，身体是紧绷的状态，脚下轮子没有平衡的着力点，鞋子在地面上滑了两下，险些摔倒。
　　心有余悸的两只手牢牢抓住了颜昱，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前。
　　“放松点。”颜昱笑了起来，抓着她慢慢往后退，安抚道：“你看，一点都不吓人，很安全的。”
　　林菀偏过头看场中央自由飞翔的一群人，有的在秀技，有的扶着边上的把手还能自个儿摔一跤，有的在场中央慢慢滑行找感觉，冷不丁被极速滑过的人撞了一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看着真疼，不知道门牙有没有磕掉？林菀盯着那个脸朝下摔得结结实实，半天还没起身的小可怜看，更紧张了。
　　“我能不玩吗？”林菀再次提议道。
　　“不能。”颜昱一口回绝，拉着她继续往场子里面滑行：“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林菀跟蹒跚学步的鸭子似的，不情不愿的被拉到了场子里，一手抓住了边上的扶手，一手抓牢了颜昱的右手。
　　颜昱的左手很自然的扶在了她的腰部。
　　林菀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比较安全。”颜昱就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立马解答了她的疑惑。
　　“啊。”林菀把视线收了回去，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下。
　　“你膝盖不用那么用力，稍微弯曲一点，像是这样。”颜昱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她的膝关节处，手把手耐心教她：“放轻松，先试着找一下你的平衡点。”
　　“你千万别撒手啊。”林菀满脑子都是会不会摔掉门牙的问题，根本顾不上什么技巧了，只死命抓牢颜昱的手。
　　“我不撒手，你慢慢来，跟着我往前滑。”颜昱耐着性子把声调放缓，继续鼓励她：“试试。”
　　他自认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就对林菀，是例外。
　　“扑通”一声闷响，身边又有人被撞飞了。
　　姑娘挺坚强，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原地来回打着晃约有三秒，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林菀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进入自问自答模式：
　　“颜昱，你看那人是不是把自己的鼻子摔歪了？”
　　“啊……是我看错了，只是流鼻血……”
　　“哎呀，她都摔出鼻血了……妈妈呀，这里太危险了……”
　　“我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吃的……”
　　“果然，吃什么的最误事了……”
　　“……我是反面教材，记得引以为戒，千万别跟我学。”
　　颜昱听着她碎碎念，边扶着她企鹅漫步，边笑的有些收不住。
　　“我……我不行了，我要出去。”林菀滑了半圈，腿软，惨兮兮的看着颜昱：“颜大侠，放我一条活路吧！”
　　“你是打算自己出去吗？”颜昱逗她，作势要松手：“那你自己回去吧。”
　　“啊！！！”林菀也顾不上扶把手了，尖叫着抱住了他，脚下的滑轮不受控的滑来滑去：“颜昱！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讨厌你！”
　　颜昱扶住她，让她把重心放到自己身上，很愉悦的笑了起来。
　　边笑边问：“讨厌吗？有多讨厌？”
　　“非常讨厌！”林菀气呼呼又特委屈的说道。
　　奶萌的声音把颜昱又逗的一阵乐。
　　抓着怀里小小一只，脚下猛的一踩，加快了滑行速度。
　　绕着场地滑行了一圈热热身，单手搂紧林菀的腰，在原地转了个圈，勾着嘴角朝怀里一脸惊恐的林菀笑：“那就让你更讨厌一点。”
　　在林菀断断续续的尖叫声里，颜昱有些使坏的抓着她极速前行又突然止步后滑、绕圈、交叉滑行过人。
　　林菀跟坐过山车似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还讨不讨厌了？”颜昱半威胁的问她。
　　“不……不讨厌了！绝对，一点都不讨厌！”林菀很肯定的答道。
　　“那……”颜昱又坏笑着问她：“你喜欢我吗？”
　　“喜欢！”林菀半秒都没带犹豫的回道，并且带着强烈的求生欲，喊得非常大声。
　　“很好，我很满意。”颜昱总算放缓了速度，把她送回了扶手边。
　　林菀重新抓牢了扶手，手指都在颤抖，目光呆滞的短暂回忆了一下刚刚两人的对话。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就记得自己跟小火箭似的发射了出去，之后说了……喜欢！谁？颜昱！
　　林菀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点回魂的色彩。
　　“手抓牢了，站稳啊。”颜昱把她的两只手都放到了扶手处，扶着她腰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两只手在她身侧护着停顿了片刻，见她没有要倒的趋势，这才把手收了回去。
　　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单膝跪地保持平衡，给她系松开的鞋带。
　　右侧有同样扶着扶手慢慢练习往前滑行的新手慢慢移了过来，临近两人身侧，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刹车了。
　　“让开让开，停不下来了！”
　　林菀瞬间回神，转头朝声源处看过去。
　　还没能反应过来，脚下的滑轮就被对方斜摔过来的脚蹬了一下，身体失衡，倒了下去。
　　眼瞅着要摔到那个新手的身上了，林菀连尖叫都顾不上了。
　　胳膊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抓住往另一侧拽了一下，身体顺着这个力道倾斜，滑轮扭了个方向。
　　林菀稳稳栽进了颜昱的怀里。
　　摔撞间，两人唇齿相擦，视线胶着……


第四十六章 
　　后来是怎么从溜冰场出来的？
　　林菀稀里糊涂的都有些记不清了, 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满记甜品的店里, 面前摆着一份双皮奶和芒果班戳。
　　挖了一勺双皮奶送进嘴里，凉丝丝的浓香奶味在齿间游走。
　　对面的空座前放了一杯插着吸管的西瓜汁, 杯身上溢着晶亮的水珠。
　　颜昱甩着手上的水从洗手间回来了，用手背抹了一把下巴上滑下的水滴，额前的碎发都是湿漉漉的。
　　在她对面拉了椅子坐下, 拉过纸巾盒抽了几张纸巾低头擦脸。
　　抬眼间见林菀看着自己，解释：“天太热了, 去洗了把脸。”
　　视线相撞, 林菀的脸火烧似的烫。低头用勺子戳了戳面前的双皮奶, 小声回应着：“是挺热的。”
　　颜昱把用过的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又把纸巾盒放回原位摆整齐。
　　看了林菀一眼，偏过头干巴巴的咳了一声，拿着杯子猛灌了几口西瓜汁，看着窗外愣了会儿神后掏出手机, 在对面闷着头打游戏。
　　两人面对面静悄悄坐着, 都有些心不在焉, 气氛尴尬。
　　林菀低着头吃着双皮奶, 想了想，总觉得该为刚刚的事跟颜昱道个谢，要不是他做了自己的人肉垫子，自己应该会摔得挺惨。
　　这么想着，林菀放下勺子深呼了一口气，看向颜昱：“刚刚……”
　　她的视线在颜昱右手肘处停住了, 之前太紧张，没留意到他的手肘擦伤了，正渗着血。
　　“什么？”颜昱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移的手指停住了动作，抬眸看她。
　　林菀把放在身边空座上的书包放到了膝盖上，在侧边袋里把装着创可贴的盒子拿了出来，朝颜昱递了过去：“给你。”
　　颜昱没接，低下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显然先前也没注意到自己擦伤了。
　　“这里。”林菀朝他右手肘擦伤处指了指，提醒他：“擦伤了。”
　　颜昱曲着胳膊看了一眼。
　　伤口不算大，破了点皮。
　　“你坐过来。”颜昱把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坐我旁边。”
　　林菀还保持着举着收纳盒的动作，呆呆的看了他两秒。
　　“帮我贴创可贴。”颜昱把手机放手边，朝身侧的椅子抬了抬下巴：“过来。”
　　左手应该是不方便吧，林菀想着。
　　慢吞吞站了起来，磨蹭着在颜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还没坐稳，椅子被颜昱拉了一把，林菀身体跟着一晃，转头瞥了他一眼。
　　两人距离更近了。
　　“刚刚摔疼了吗？”他问。
　　林菀忘了疼不疼了，不过他突然这么一问，刚刚的画面在眼前又闪了过去。
　　颜昱被她压在身下，衣衫太薄，她能清晰感觉到颜昱身体的肌肉构造。
　　他的腹肌很结实，紧实又有弹性。
　　锁骨在暧昧的光影下越显性.感。
　　唇温软，鼻息滚烫。
　　睫毛绵长，跌撞间在她脸上轻扫而过，有些痒。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晕，若含春.水，朦胧似画……
　　林菀转头朝颜昱那双好看的眼睛匆忙扫了一眼，一阵脸红心跳。
　　“不疼。”她边回着话边把收纳盒打开，从里面抽了张创可贴出来，低着把创可贴的一边撕开，小声说道：“刚刚谢谢你接住我。”
　　“嗯。”颜昱轻应了一声，把擦伤的手肘朝她伸了过去：“贴吧。”
　　林菀始终垂着头不敢与他直视，把创可贴替他贴好。
　　颜昱曲着胳膊看手肘处贴着的粉色创可贴，还是初见林菀时的那种创可贴，印着的樱桃小丸子图案。
　　一想起第一次见林菀的憨傻样，不自觉笑了：“你这个创可贴，真是可爱的有点过分了。”
　　林菀闻言看向那个可爱的创可贴。
　　男生贴这样的卡通创可贴是好像有那么一点违和感，见颜昱笑的开心，林菀看着他，也傻乎乎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着笑了一阵，气氛渐渐缓和了。
　　颜昱抓着吸管在杯子里搅了搅，看了眼对面椅子上放着的书包。
　　站起身伸长了胳膊把对面放着的书包拿了过来，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习题册。
　　“昨天给你圈的那几道例题做了吗？”他问。
　　“还有两题没写好，不会。”林菀接过他递来的笔袋，边拿笔边回话。
　　“那正好。”颜昱把书包又放了回去，伸了个懒腰，左右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把习题册翻开，检查林菀做的那几道题：“我给你讲会儿题。”
　　林菀有些不情不愿的“啊”了一声。看了眼很快就投入状态的颜昱，认命的应了声：“好。”
　　甜品店的人不多，也就零星坐着三四桌的客人。
　　只有一桌是来小聚的，一群人围在一起闲聊，说话声细细碎碎。另外几桌的客人在约会，你侬我侬，全然看不见周围有什么了，满心满眼里装着对方。
　　在这样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里，林菀和颜昱挨在一起专心学习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另类的特别。
　　紧挨着桌子的玻璃窗外栽着一株不知名的小树，枝头坠着白色的小花，细雨中傲然绽放，轻吐花蕊，沁人的香气顺着窗户缝隙爬了进来。
　　林菀在大题下方写了个“解”，转头看向窗外。
　　雨势渐小，外头行人稀落，皆行色匆匆。
　　这样潮答答的天气里，顶着震天的雷还要坚持出来玩的人也真是精神可嘉，值得倾佩。
　　林菀一脸佩服的朝坐在左侧的颜昱看了一眼，他正低着头打游戏，微抿着唇盯着手机屏幕，手速很快，一脸专注的样子。
　　肚子吃的有点饱，微醺的香气醉人。
　　林菀写了会儿题，把下巴搁在了胳膊上打了个哈欠，舒适的温度下眼皮直打架，犯困。
　　一局游戏打完，颜昱手指一划，把界面切换到微.信对话框。
　　赵淼每次被他碾压性K.O，都会装死一段时间，这会儿死活不理他，不愿意再来一局了。
　　颜昱叹了口气，应该给他放放水的，现在都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分散注意力了。
　　拿起桌上的杯子，咬住吸管嘬了一口，杯子见底了，吸管发出呼噜噜一阵古怪的闷响。
　　愣了一下，把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本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心情，颜昱决定再给林菀讲几道例题。
　　转头看向林菀，这才发现她趴在翻开的书页上睡着了。
　　睡得挺香，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妙的梦，嘴角噙着笑，粉嘟嘟的小嘴还吧唧吧唧咂了两下。
　　真是可爱。
　　颜昱把面前的空玻璃杯轻轻推开了些，面朝着林菀也趴在了桌子上，看着她。
　　她的嘴小小的，右脸侧靠在胳膊上，小嘴被脸上的肉肉挤的微微噘起。
　　距离靠的很近，颜昱能清晰嗅到她唇上刚刚吃过的双皮奶的味道。
　　他又小心翼翼靠近了些，这股子奶香味愈发诱人。
　　啧，真想咬一口……颜昱暗叹着。
　　垂眼看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浅尝了一口。舌尖轻掠过她粉嫩的唇，甜丝丝的。
　　意犹未尽的保持着极近的姿势又看了她片刻。林菀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睛慢慢张开了，脸稍稍抬起，小巧的鼻子碰上了他的鼻尖。
　　睡眼惺忪的看了他两秒，眼睛慢慢睁大。
　　颜昱求生欲很强的立马把她的脸掰转向窗外，朝外头看了一眼。
　　雨已经停了，窗外枝头挂着的小小花瓣上兜着剔透的雨水，一眼看过去，彩虹的尾巴挂在了树枝上。
　　“我正巧想喊醒你看彩虹。”他反应极快的说道。
　　“啊～”林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看着彩虹慢半拍的突然兴奋起来：“哇！是彩虹啊！”
　　颜昱松开了她，长呼出一口气，转而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趴在窗边看彩虹的林菀。
　　林菀起身把桌子对面的书包拿了过来，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的彩虹找各种角度拍照，重新坐下，低着头把装着彩虹的照片都给施芬发了过去。
　　颜昱把手机抓手上，打开相机对着林菀拍了张照。
　　林菀又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手一哆嗦，手机险些砸地上。
　　一把捞住了手机，看向站起身的林菀，问：“怎么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林菀应了一声，把书包放回原处，朝洗手间方向走。
　　甜品吃多了，后来又喝了一杯饮料，塞了一肚子水的感觉。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颜昱对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细长的腿，尖尖的下巴，长得有些媚。
　　“帅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呗。”
　　林菀刚要走过去，就听那个少女这么说了一嘴，步子停住了，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看着颜昱的方向，心里拧巴了一下。
　　颜昱瘫坐在椅子上，给林菀的照片P了个猪鼻子，懒洋洋回了个：“不。”
　　就好像多说一个字就能把他累死似的。
　　对面坐着的少女不依不饶的又说了会儿话，颜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少女自觉无趣，折去收银台前拿了已经打包好的甜品，又看了颜昱一眼，出去了。
　　林菀这才走到颜昱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抓着笔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题，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颜昱，你……”林菀转头看着颜昱，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他：“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啊？”
　　颜昱盯着她的大眼睛，嘴角上扬，轻“嗯”了一声。
　　林菀瞬间有些沮丧，默默把头又低了下去。
　　“不过她们，我都不喜欢。”
　　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两个手榴弹～爱你(*￣3￣)╭?


第四十七章 
　　燥热的夏夜, 小镇上的蚊虫好像格外多。
　　颜昱吃过晚饭坐在床边拨弄了会儿吉他, 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痒，胡乱的挠了挠, 掀开衣服随便看两眼就能扫到好几个红疙瘩。
　　静下心听，蚊虫在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这里的蚊子挺狠啊，一口一个大包, 红印子好些天才能消下去。
　　在房间把电蚊液插上，颜昱觉得身上痒得难受, 去浴室找花露水。
　　经过客厅, 奶奶正和一群牌友在搓麻将, 四四方方的桌子下面点着一盘蚊香，燃着一点星火的蚊香吐着白烟，打着旋在奶奶周身绕了个圈。
　　“碰！”奶奶甩出一张牌，看一眼下家。
　　这眼神，大有狗血电视剧里睥睨天下的大女主气势。
　　搁客厅搓麻将的这几位是搭牌的老友了, 时常能见着几位在牌桌上斗嘴, 看着好像关系不怎么滴吧, 可还非就喜欢凑一块儿搓麻将。
　　每次都要分个高低胜负, 不服的就再来一局。搓完了麻将还要跟开会似的围在一起，认真探讨一下牌技和运气哪个更重要的问题，散场前还要由奶奶总结一下战果。
　　这硝烟弥漫的牌桌啊，知道的是在搓麻将，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秒要开始拎着椅子干仗了呢。
　　看这几位严肃的表情，估计这场牌局一时半会儿还收不了场。
　　颜昱瞅了眼奶奶, 觉得老太太的生活乐趣自己实在是有点看不懂，慢悠悠晃过去，进了卫生间。
　　林菀洗完澡搓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瞥见搁在书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快步走过去接了电话。
　　“菀菀，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是曹雯，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的贫嘴。
　　林菀对着话筒傻呵呵笑了两声：“我刚刚去洗澡了。”
　　“菀菀，你帮我下载点电影吧。我家的网都出故障好些天了，不靠谱的孙狗蛋这会儿还在亲戚家串门，都串了有个把礼拜了，也不知道在忙啥。”曹雯长长叹了口气：“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快要长蘑菇了。”
　　自从孙涛的外公回老家前给他送了回热腾腾的煮鸡蛋，他就得了“孙狗蛋”这个雅致的外号，曹雯叫得尤其起劲。
　　“好啊，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吧，我明天就去你家拿，你给我把下载的电影都放U盘里。我要那种欧巴必须长得帅的！剧情无所谓啦，主要是脸，颜好能下饭。”曹雯说的非常认真。
　　“好的，我知道了。”林菀打开抽屉翻了翻，把那个常年不用都快积灰的U盘从抽屉角落翻找了出来。
　　“等等……”曹雯突然想到了个事儿，问：“你知道颜值高的意思吧？”
　　“知道啊，就是长得好看。”
　　“别再给我下载蜡笔小新的大电影了啊，我去年夏天捧着西瓜准备看你给我下载的盛世美颜男主电影，我要的是盛世美颜啊，颜啊！真是一把辛酸泪！结果害我半个瓜都没能吃下去。”曹雯顿了顿，特牛气的补了句：“我平时都能吃一整个瓜的！”
　　林菀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那个蜡笔小新的电影是自己准备看的，不知道为什么曹雯点开的第一个视频就是那个，据她那时形容，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差不多有半个月球那么大。
　　“哇……”林菀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很配合的捧场：“你肠胃真棒！”
　　“那是！”曹雯不忘嘱咐一句：“你就给我按着颜昱的模版找男主，他可是咱们学校的新晋校草，颜值还是很能打的。”
　　“校草吗？什么时候的事？”
　　“你看你被颜昱压迫……不，是关怀的这些日子，都很久没上学校贴吧看看了吧？我跟你讲哦，现在好多帖子都挂着我们颜校草的照片。还有人专门开了个贴投选校草的，都加精置顶了。我们学校的女生大概都疯了，一边倒的把票都投给了颜大校草。”曹雯顿了顿：“啊，也不是，也有几个小可怜也是被投了票的。”
　　林菀笑着听她说个不停，想了想，觉得孙涛的颜值其实也不错，要是没见过颜昱，他也是曹雯嘴边常挂着的小鲜肉呀。
　　“那你家孙涛上榜了吗？”林菀很好奇的问了一嘴。
　　“对，他就是其中一个小可怜。毕竟孙狗蛋在我眼里，那也是一朵活力四射的狗尾巴花啊！”
　　果然是真爱！
　　两人隔着电话笑了一阵，又扯了些杂七杂八的事聊了会儿。曹雯妈妈喊她出去吃西瓜，她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林菀抓着U盘回房间开电脑，电脑里原本就有下载过几部现成的电影，她在里头挑了挑，决定先存两个电影进去。
　　把U盘插在电脑上，等了一会儿，没反应。
　　她把U盘拔了，换了个接口重新插上，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U盘太久没用，好像是坏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备用的U盘。
　　林菀托腮坐在电脑前想了想，记起上次有人给颜昱寄过一个很可爱的U盘，去找他借一下。
　　到颜奶奶家的时候，正厅里一桌子老人家围在一起正打麻将。
　　林菀乖乖巧巧的把一圈人都叫了一遍。
　　颜奶奶夸了声“乖”，忙着搓麻将，头都顾不上抬一下。
　　颜昱还在卫生间没出来，颜奶奶觉得这孩子应该是便秘了，便让林菀自己去颜昱房间找要借的东西。
　　两家孩子常走动，借个什么东西是常态，如果人不在，一般都是熟门熟路的自己拿，隔天说一声或者留个条告知一下就行。
　　林菀进了颜昱房间，在他电脑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U盘，坐在他书桌前把抽屉拉开，一眼就瞧见了那个Q版大眼萌妹的U盘，静躺在两本书空出的缝隙里。
　　把U盘拿了出来，林菀坐在书桌前给颜昱写了张字条，用笔压着放在了书桌上，退出房间的时候把门关好了，跟颜奶奶他们告了别，这才往回走。
　　回了自家店里，小姨妈见她回来了，收拾了衣服去洗澡。
　　林菀在收银台边坐着顾了会儿店，这个点没什么客人上门，实在是有些无聊。抓着借来的U盘琢磨了一下，趁这个时间去房间先把电脑里的电影拷两部到U盘里。
　　这么想着，林菀起身朝房间走去，大开着房门，这样即便是有客人上门，也能听见动静。
　　颜昱在浴室脱了上衣，用花露水把身体上起的红疙瘩抹了个遍，刚想把花露水放回去，又觉得大腿根部也发痒，拉开裤子，发现那些蚊子连这么隐蔽的地方都没放过。
　　骂了声：“操！”
　　退到浴室门口把门锁好，索性把裤子都给脱了，坐在马桶上仔细找身上漏网的蚊子包。
　　一身清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奶奶还在搓麻将，这会儿已经开始“牌技讨论交流大会”了，简称“斗嘴”。几个老人家嘴上都不服输，于是果断决定再来一局。
　　颜昱一脸见惯了的表情从牌桌边走过，回了自己房间。
　　正要去床边把吉他收起来，一眼瞥见书桌上压了张纸条。
　　林菀来过了吧，这么想着，颜昱走去书桌边看她给自己留的那张字条。
　　“颜昱，借用一下你的U盘哦，谢谢啦～”一行圆滚滚的字后头还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U盘啊……颜昱站在书桌边想了一阵，我有U盘吗？
　　思考了约有五秒，颜昱总算是想起来了。他是有个U盘，是那个害他差点扯断“小小昱”的赵淼寄来的不可说U盘。
　　“……卧槽！U盘！”
　　颜昱奔出房门，跟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围在桌边搓麻将的老人家不约而同的回过头看向门的方向，时间静止了两秒，颜奶奶很冷静的提醒对面的老人家：“老张，该你出牌了。”
　　得在那个不可说视频荼毒祖国的小花骨朵之前把U盘拿回来。
　　林菀那傻子可千万别点开那个视频啊！
　　颜昱边跑边胡思乱想着。
　　林菀坐在房间的电脑前，把U盘插在了电脑接口处，屏幕上很快便弹出了外部连接提醒。点开U盘，刚想把D盘里的电影拷进去，发现里头原本也有一个视频。
　　视频名为：“春天的花开了。”
　　好俗的名字。
　　林菀把鼠标移了过去，点开。
　　刚把视频点开，就听见门口有人冲撞进屋的动静，转头朝门外看过去，是颜昱。
　　视线刚相撞，电脑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娇喘声。
　　颜昱咻的一下冲到她身边坐下，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迅速去拔U盘。
　　林菀从他的指缝间看向电脑……画面太刺激，惊的她一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穿着的半身裙被颜昱压住了一角，起身的同时，裙子哗啦一下，滑到了膝盖位置。
　　林菀低头看自己的裙子，使劲拉了两下，没能抽出来，又急又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两手捂住了脸。
　　没脸见人了……
　　颜昱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粉色小裤裤静默的看了两秒。
　　隔着玻璃的蝉鸣声混在闷的让人焦灼的空气里，躁的脑子跟着停止了思考。
　　默默站起身，一手拽着U盘，一手朝石化状的林菀伸过去。
　　犹豫了一下，弯下腰，动作僵硬的把她的裙子提上去，拉好。
　　手指滑开，绷紧的裙腰带在林菀平坦小腹上弹了一下，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0.0
　　今天的昱哥不是很想说话……沧桑点烟.jpg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28个地雷和三个手榴弹～哇塞，太激动了～爱你爱你爱你(*￣3￣)╭


第四十八章 
　　颜昱以光速逃了出去, 走到路口差点把摇着尾巴迎面奔来的大黄踹飞。
　　被大黄绊了一下, 颜昱这才刹住了步子，低头看被自己不小心踢了一下正夹着尾巴哀嚎的大黄。
　　“不痛, 不痛……”颜昱半蹲下来，摸着大黄的脑袋安抚它。
　　路边有只小花狗路过，朝大黄这边叫了两声, 大黄立马精神抖擞的果断抛弃了颜昱，朝小花狗奔了过去。
　　颜昱的手悬在半空, 愣了好几秒才记起要把手收回来。
　　赵淼这个家伙……这回真是被他给坑死了。
　　看了眼手里抓着的U盘, 叹了口气, 站起身往回走。
　　到奶奶家的时候围桌边的几位老人家还没过完牌瘾，依然搓得起劲，牌桌边还多了两个候补队员。
　　颜昱径直往房间方向走，开了门进去。
　　反手把门关上，背靠着门发了一会儿呆。
　　想起赵淼, 颜昱觉得有些奇怪, 最近都不怎么能联系上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书桌上的手机正充着电,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电充到了百分之八十三。
　　手机界面上除了两条网页后台自动推送的广告，再无其他消息。
　　颜昱盯着手机屏幕，突然间觉得有些寂寞。
　　把U盘收进抽屉，拔了手机数据线给赵淼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许久，那头一直没人接。
　　原本赵淼跟他约好了这个暑假要过来玩的, 自上次通过电话到现在已经有三天没能联系上他了。颜昱有些担心，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这个年纪就是这样，想做的事很多，能做的事却很少。身边的人聚了散，每个人都想抓牢，却未必都能抓住。
　　有一天会突然明白，人就是在适应离别中成长起来的。
　　一种茫然的无力感。
　　几天的失联让颜昱胡思乱想了一阵，把手机重新接上电源。
　　赵淼肯定不可能是他人生中的过客，毕竟撇开他们一起长大的这层关系，两家父母在生意上还有往来。
　　那……林菀呢？
　　把吉他放进琴盒收拾好，颜昱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愣。
　　外头麻将的碰撞声、窗外的蝉鸣声和着满池的蛙叫声，谱成了小镇夏夜特有的小调。
　　倦意渐渐袭来，他伸手把房间灯关了，闭上眼翻了个身，抱着背角入眠。
　　天才擦着点光，搁在书桌上充了一夜电的手机响个不停。
　　“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梅发怒!小福泥!小海疼!发福蝶!大鸡居……”
　　自从换上这个手机铃声，颜昱就算是半夜被手机吵醒也不会觉得烦躁。
　　毕竟铃声很可爱！影响他睡眠质量这种事姑且可以被原谅。
　　颜昱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胡乱的抓了抓睡乱的头发，下了床朝书桌边走过去。
　　天微亮，他把台灯开了。拔了数据线看一眼来电显示，瘫坐进椅子里点了接听键。
　　“昱哥。”电话那头的赵淼听着声音有点虚。
　　颜昱低头揉了一下眼，还没能适应突然的强光，眯着眼问他：“最近怎么断了联系了，你那没出什么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颜昱正想着赵淼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赵淼突然叹了口气。
　　“昱哥，我最近动了个小手术，就是原本……不是很想让你知道的。”
　　赵淼这话说的支支吾吾的，听语气，就像是得了什么绝症，时日无多打算交代后事了。
　　颜昱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最后的一点睡意全散了。
　　“你到底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那头又是一阵漫长又让人心焦的沉默。
　　“赵淼！”颜昱渐渐沉不住气了。
　　赵淼又叹了口气，无比悲戚的终于回了话：“痔疮。”
　　“……”颜昱紧绷着的心弦瞬间松了，同情，并且还有点想笑。
　　“昱哥……昱哥？”
　　颜昱还在平复这忽起忽落的心情，反应有点慢半拍的“啊”了一声。
　　“祝你早日康复。”颜昱非常真诚的说道。
　　“这就完了？我要不是一个人在医院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你觉得我能让你知道我这样的……黑历史吗？”
　　颜昱抿着笑：“应该是，不能的。”
　　“所以咧？”赵淼疯狂暗示着：“昱哥你不表示一下吗？”
　　“嗯，是得表示，我今天就飞过去看你，顺便给你带盆花。”颜昱没绷住，笑了一声：“菊花，喜欢不？”
　　“滚！”
　　……
　　挂了电话，颜昱把学生证翻了出来，决定坐最近的一班飞机去探望一下非常无聊并且屁股很痛的赵淼。
　　把自己收拾整齐了，想了想，给林菀发了个微.信过去。
　　“去医院看朋友，今天就不给你补课了，你在家乖一点。摸头.jpg”
　　以免让她觉得自己是因为昨天的事刻意避着她，不然下次见面会更尴尬。
　　在飞机上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下了飞机打了辆车，颜昱一路都在看着窗外。
　　赵淼住的那个医院附近有个家乐福，颜昱提前下了车，拐去家乐福给赵淼买了个果篮。拎着果篮走到十字路口，瞥见转角的地方有个书店，进去随手给他挑了几本漫画和杂志给他打发时间，一块儿拎着去了医院。
　　是个军医院，分一期和二期。颜昱在几栋楼之间迷了会儿路，被一个热心的护士小姐引着去了赵淼的那间病房。
　　临近门前护士小姐跟他要了微.信号，颜昱受了别人的帮忙也不好意思推辞，就加上了。
　　推了病房门进去，是个双人间，赵淼躺在进门外侧的那个位置，里头那张床空着。
　　大概是这个病房没有其他人在的原因，赵淼趴在床上的姿势有点随性。
　　手臂和腿都曲着，支撑着自己遭了劫难的屁股，脸朝下正哼哼。腰下头垫了个枕头，屁股撅的高高的，一进门就能跟他高耸的屁股打个照面。
　　颜昱反手把门关上，走到床边顺手摸了一把他饱经风霜的屁股，笑：“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个痔疮手术是吧？”
　　“哎呦！我去！”赵淼跟装了弹簧似的瞬间弹了出去，又一下缩了回来，屁股小心翼翼挪了挪，这才转头看向颜昱。
　　“谋杀啊！”赵淼用力指了指他：“我会喊人的我跟你讲！”
　　“哦，去吧。”颜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拉了椅子坐下：“你要是能走出这个门，我管你叫爷爷。”
　　“威胁我？”
　　“啊。”颜昱笑着应了一声。
　　赵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算了，爷爷我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颜昱一手撑着床沿，勾着笑，另一只手朝他抬了一下。
　　赵淼立马会意，屁股往另一侧躲，讨饶：“昱哥！别……昱哥！你是我爷爷！亲爷爷！”
　　颜昱抬起的手在他后脑勺上摸了摸：“乖孙子。”
　　赵淼把脸埋在枕头上，又哼哼了几声，转过脸看他：“昱哥，你好像……跟上回见你有点不太一样。”
　　颜昱拿过赵淼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低着头点开设置，随口问了句：“哪里不一样？”
　　“就是好像……没之前那么丧。”赵淼顿了顿：“不是，应该是完全不丧了。你知道你转学那会儿的状态吧？我光是看着你，就感觉你满脸写着‘别理我’、‘很暴躁’、‘不想说话’，虽然你什么都没说。”
　　颜昱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接话，把他的手机又放回了原位。
　　“是咱们的小萌妹治愈了你吗？”赵淼问。
　　颜昱垂眼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操！昱哥，你这一脸的娇羞样，我还真是……”赵淼瞪着他：“真动心了？”
　　“嗯。”颜昱应了一声。
　　赵淼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一下此刻的震惊了。
　　“昱哥，说真的，搁以前你那不近女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我还曾经一度以为你不喜欢女的。”赵淼把屁股又挪了挪，贫嘴：“我本来还想着，说不定咱俩是真爱呢！”
　　颜昱看了一眼他那高耸的屁股，脸冲着墙笑了一阵。
　　赵淼跟着笑了起来，伤口痛，捂着屁股又不敢笑的太激动。
　　“上次那个U盘怎么样？带劲吧？”赵淼邀功似的看着颜昱说道：“我按着小萌妹的模版给你找的！”
　　颜昱脸上的笑意淡了，盯着他看了一眼：“别拿她乱开玩笑。”
　　“靠！这么护短！你俩不会是已经在一起了吧？”
　　“没。”
　　赵淼似乎是不大相信，坏坏的笑了两声，朝他挑了一下眉：“昱哥，你有没有计划过……那个事？”
　　“什么事啊？”
　　颜昱从果篮里摸了个橙出来，在掌间把玩。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能是什么事啊？”赵淼啧了一声，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什么时候给小花骨朵开.苞啊？”
　　颜昱抛了抛手里的橙，轻叹了口气：“没想过。”
　　“万万没想到啊，我昱哥谈起恋爱来真是比纯净水还纯！”赵淼由衷感叹着。
　　看在他现在屁股痛的份上，颜昱决定心怀慈悲的原谅他这个带着颜色的话题，没接话。
　　“不过，你就不担心会有别人替你开.苞？” 赵淼非常嘴贱的多了句嘴：“毕竟林妹妹那么萌，我都看着很喜欢。”
　　“谁是你林妹妹？”颜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伸手照着赵淼的屁股揉搓了一下：“我说了，别拿她开玩笑。”
　　赵淼高耸的屁股瞬间塌了下去，两只手捂着屁股痛的有些说不出话。
　　惹不起惹不起……
　　门口有敲门声，护士得了回应推着小车进来给赵淼换药。
　　颜昱起身给进门的护士让了位，走去窗边背对着床的方向站着，听着身后赵淼杀猪般的哀嚎声低头掏出了手机，勾着笑拨了赵淼的电话。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赵淼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病房里像是被按了定格键。
　　赵淼看着颜昱的方向：“……”
　　护士拿着纱布盯着赵淼的手术伤口：“……”
　　颜昱回过头，手机朝赵淼那头晃了晃。
　　“礼尚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太皮怎么办？
　　昱哥：多半是皮痒，收拾一顿就好了。
　　皮皮淼：菊花残，满地伤，我的笑容已泛黄QAQ
　　谢谢“撕文菌”小可爱的地雷，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给小可爱们比心心*^o^*


第四十九章 
　　颜昱在赵淼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入住, 在医院陪了他两天。
　　两个人在医院面对面也没什么可做的, 除了东扯西扯的瞎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组团打游戏了。
　　第三天的时候陶雅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消息, 突然跑来医院看赵淼。
　　一听见门外陶雅的声音，原本还撅着屁股的赵淼立马忍着痛坐的端端正正的。
　　病房门开，四目相对, 含情脉脉。
　　被彻底当成空气的颜昱很识趣跟赵淼道了别回酒店，没多久就得了赵淼的准信, 他可以光荣撤离了。
　　把酒店房间退了, 颜昱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票回去。
　　不出意外的话, 重色轻友的赵淼又会多一个知心的新闺蜜。
　　小镇飘着绵密的细雨，颜昱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秒都没带停顿的朝林菀家跑。
　　他离开的这几天，因为那晚U盘的事觉得尴尬，和林菀互相都没再联系过。
　　颜昱一路都在琢磨要怎么和林菀缓和这种僵局, 正巧下了雨, 去她家借个伞找她把话说开。
　　掀了门帘一头扎进店里, 匆匆忙忙喊了声：“林菀！”
　　书桌旁坐着的两个人, 同时转过头看他。
　　店里只有书桌那亮了一盏台灯，天色阴沉，屋里光线不太好。
　　他眯了一下眼才看清，正看着他的是林菀和沈嘉。
　　步子一滞，在店里看了一圈，没看到施绮的影子, 问：“怎么就你俩在？”
　　“啊，是因为……”林菀刚要回话，沈嘉立马接过了话茬。
　　“是啊。”他看着颜昱，笑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平时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两人因为林菀的这层关系互相看不顺眼对方。平安符的事，更加深了两人的芥蒂。
　　颜昱侧过身迎上他略带挑衅的目光，问：“你在这干嘛？”
　　“跟你有关系吗？”沈嘉敛了笑顶了一句。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的语气都很不友好，盯着对方的眼神像是随时会走火似的。
　　林菀在边上坐着，一会儿看看颜昱，一会儿看看沈嘉，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突然怎么了，有点不敢吱声。
　　颜昱盯着沈嘉静默了片刻，往后退了两步。回过身把收银台后头的椅子拎了出来，走到林菀身边，“哐噹”一声把椅子放回了地上，在她身边坐下。
　　“呦，做题呢？”颜昱指尖挑了一下林菀面前摊开的书页一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啊……我突然想起一个事。”
　　他的视线越过林菀看向沈嘉，一手支着脑袋，朝他挑了一下眉：“据说我来了这个学校之后，你就成了年级万年老二了？”
　　沈嘉被戳了痛处，虽不服气，可也没有反击的底气。看着颜昱没接话，手里抓着的笔被他捏的“咔哒”响了一声。
　　林菀坐在两人中间，感觉坐在了战火的中心地带，左右两人坐的都很近，围着困住了她，想走也出不去。
　　颜昱甚至都把一条腿曲着，直接搭在了她伸直的小腿上。
　　“那个……颜昱……”林菀低头往桌子底下瞄了一眼，不敢动，有一种自己稍微动一下两人会打起来的感觉。
　　硬着头皮转头问他：“你最近几天都去哪里了？”
　　“去看朋友。”颜昱把视线转向了她，有些轻佻的朝她吹了声口哨，笑：“才两天不见，就想我了？”
　　林菀半张着嘴愣了一下，觉得挺奇怪。颜昱这次回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试探着伸手在颜昱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刚想问他：“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话还没问出口呢，要收回的手被颜昱一把抓住了。
　　“调皮。”颜昱抓着她的手捏了一下。
　　“……”这是病得不轻啊。
　　坐在林菀另一侧的沈嘉有些坐不住了，这画面自带滤镜，就是两个小情侣在打情骂俏。看了眼颜昱抓着林菀的手，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迅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尴尬起身：“林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外头还在下雨呢，你要不……”林菀刚想说要不等雨停了再走，手被用力捏了一下，吃痛的“诶”了一声，转头看向颜昱。
　　颜昱懒洋洋倒在后椅背上，原本支着脑袋的那只手抬起，朝沈嘉晃了晃：“走好，不送。”
　　沈嘉没理他，把书包甩到肩上：“林菀，借把伞给我。”
　　“哦，好。”林菀站起身，又被颜昱拽着坐回了椅子上。
　　“我给你拿。”他盯着沈嘉说道。
　　熟门熟路的走到收银台边，打开左手边的柜子，俯身拿出一把粉色的伞，朝沈嘉丢了过去。
　　沈嘉手顺势一捞，没接住。
　　低头看了眼滚在脚边的粉色雨伞，又看向懒洋洋靠在收银台边正看着他，满脸写着“你敢再挑衅一下试试”的颜昱。
　　他在学校听过不少关于颜昱的流言，据传言，颜昱是个富二代，平时没人管，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抢钱、打架之类的勾当常干。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惜是个不良少年，之前转学就是因为在原来的学校惹了情债，把混社会的一个人给捅了，所以跑这来避避风头。
　　这些传言不管真假，都让沈嘉多少忌惮三分，更何况他也没什么正当理由妄动。憋着股闷气，没捡伞，撩了门帘就往外走。
　　颜昱看着晃动的门帘轻“啧”了一声，脚一勾，把收银台下头的柜子门关上了。
　　林菀坐在书桌边看着门的方向，还在琢磨是什么事让这两个人都跟吃了火.药似的那么暴躁。
　　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伞，朝门口喊：“哎！沈嘉，你伞没拿！”
　　人已经走远了。
　　“他不需要。”颜昱轻飘飘说了一句。
　　走到沈嘉原本站着的位置，把伞捡起，扔到了收银台上。
　　折回书桌边在林菀身边重新坐下，手一挑，把林菀面前的书合上了：“你，不许和他玩儿。”
　　“……嗯？”林菀以为自己听茬了，这语气怎么跟小学生闹别扭似的。
　　“我不喜欢他。”颜昱又补了句。
　　“沈嘉他这人吧，其实……”林菀刚想替沈嘉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气氛，看了一眼冷着脸的颜昱，想了想，还是乖乖顺着他话的意思往下说：“知道了。”
　　颜昱曲着一条腿抵着书桌下头的抽屉，觉得口袋里的手机有点硌，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到桌面上。
　　“听说他是你以前同班同学？”
　　“是啊。”
　　沈嘉比他早认识林菀，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他觉得很不爽，闷着头沉默着自个儿生了会儿气。
　　两人静静的坐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隔在窗外。
　　林菀把台灯旁放着的糖果罐拉近了，挑了颗粉色水果硬糖，递给他。
　　颜昱接过糖，撕着糖纸问：“那你俩平时关系怎么样？”
　　“还挺好……”林菀也剥了颗糖送进嘴里，转头看了颜昱一眼，自救小雷达非常灵敏的捕捉到了对方生气的讯号。
　　“好一般的！就同学。”她声音都跟着不自觉拔高了约有三分贝。
　　“你上次过生日还请他了。”颜昱眯了眯眼睛，显然不信。
　　“那我也请你了呀。”
　　颜昱把嘴里的糖嚼的嘎嘣响：“那不一样！”
　　林菀看着他，歪了歪脑袋，问：“哪里不一样了？”
　　“……”颜昱愣了一下，扭过脸不看她，声音跟着弱了几分：“就是不一样。”
　　又是一阵有些尴尬的安静。
　　书桌上放着的手机瓮声瓮气的震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同时被勾了过去。
　　以为是赵淼发来的消息，颜昱有些心不在焉，手伸过去划开屏幕，把微.信打开，指尖戳了一下，点开了那条语音消息。
　　“小帅哥，怎么回去都不跟姐姐说一声啊？姐姐好送送你啊。”
　　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挺热情的。
　　颜昱总觉得这声音好像是在哪儿听过，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拿起手机看一眼备注：指路的。
　　指路的……颜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在医院给他引路的护士。
　　在赵淼的病房也和那个护士打过几次照面，人倒是一直挺热情的，属于自来熟那一挂的典型。
　　不过颜昱自认跟她也就是点头之交的关系，怪不得没什么印象了。
　　“姐姐？”林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机屏幕看，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唇，问：“这是谁啊？”
　　“啊～”颜昱转头看着她一脸迫切的模样心情有些好，忽起了玩心。
　　勾着嘴角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看她：“也没谁，就是一个刚认识的护士，非要加我的微.信。”
　　距离很近，他能清楚的看到林菀的长睫耷拉了下来，嘴角跟着撇了下去，低着头，右手手指搅着衣摆，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
　　他低头看了眼林菀的小短腿，不自觉弯了唇：“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就腿还挺长的。”
　　“啊……”林菀果然立马看了眼自己的腿，小短腿往后缩了一下，藏在了椅子底下：“原来是这样啊。”
　　“可我就喜欢腿短的……”颜昱抿着笑看她的反应，继续逗她：“像柯基那种小短腿，就挺可爱。”
　　“你比柯基可爱。”他又补了句。
　　“……”林菀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这个对比，应该高兴吗？
　　心情还是有些沮丧，类似小时候最喜欢的娃娃被别人抢了去的那种心情，心里酸酸的，像是蘸了醋。
　　“不高兴了？”颜昱突然把脸凑近了，紧盯着她的眼睛，笑：“为什么不高兴？”
　　他笑的轻佻，有些戏谑的味道藏在他的眼睛里。
　　林菀只看了一眼，把头埋的更低了。
　　哼！就是不高兴！
　　“你看着。”颜昱笑声愉悦，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把脸抬起来。
　　手机伸到她面前，手指在界面上灵活跳跃，迅速拉黑了那个护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岚”小可爱～小甜心=3=


第五十章 
　　施绮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脸生的男人, 林菀管他叫“小姨夫”。
　　不过男人没应, 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动作有些粗鲁的推了一把站在门边的施绮, 黑着脸径直去了卫生间。
　　施绮低头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衣袖，默不作声的走去收银台后头坐着，脸色很不好。
　　气氛有些怪。
　　颜昱找了个借口走了,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在场多少有点不合适。
　　从林菀家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走到路口, 停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 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应该把林菀一起带出来的,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就是个莽夫，要真动了手，可别误伤了林菀。
　　不过现在突然折回去又有点太刻意了，颜昱想着，总得找个由头把林菀引出来吧。
　　他在路口站了一会儿, 看着林菀家的方向琢磨着要找个怎样的理由再回去带走她。
　　男人突然的暴吼声几欲掀破房顶, 出口成脏, 句句刺耳。
　　颜昱皱了一下眉。
　　谩骂声之后是片刻的平静, 施绮小声说了句什么，颜昱没能听清。
　　有扭打撕扯、货架被撞倒的动静。
　　他的步子下意识朝那头移了两步，就听施绮哭着喊：“周斌！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孩子！”
　　颜昱心下一紧，朝林菀家冲了过去。
　　屋内最外头的货架被推倒了，货物零碎堆积，散落一地。
　　那个叫周斌男人一脚踏在了一包乐事薯片上, 包装袋绷开，爆裂声中他紧捏着的拳朝施绮的背上猛的砸了一下。
　　施绮立马痛的缩作一团，护着林菀的手仍是没有松开。
　　林菀躲在施绮怀里，一脸惊恐的看向周斌，吓得浑身发抖。
　　眼里蓄着泪，在看到冲进门的颜昱后，眼泪一下滚了下来，哭着朝他喊了声：“颜昱！”
　　只这一声，就喊得颜昱心都快疼碎了。
　　他的目光撞向林菀的眼睛，她的眼里盛满了害怕、无助，她看着他，在无声的向他求救。
　　那一瞬间，他的理智被愤怒彻底清空。随手捞起门边的一把椅子，朝转过身正要看向门口的周斌狠狠抡了过去。
　　周斌身体往后倒了一下，一手扶着书桌一角想稳住身形，书桌被他拽得差点掀翻。一手捂住被椅子磕出血的额头，刚想开口骂娘，话没说囫囵就被踹到了地上。
　　颜昱扔了手里的椅子，一脚踏到他的肚子上，速度极快的对着他的伤口狠狠砸了一拳，骨肉相擦，血染衣衫……
　　周斌几度反抗，无耐从最开始就处于被动状态，几乎是碾压性挨打，一头一脸的血。实在不是对手，哼哼着朝施绮伸手求救。
　　混乱中施绮挡在了周斌身前，拦住了被愤怒烧红了眼的颜昱。
　　林菀缩坐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跟扎了刺的狮子般暴走的颜昱。
　　“颜昱，够了！够了……”施绮拉住还想动手的颜昱，提醒他：“你吓到菀菀了。”
　　颜昱一下醒神，回头看向林菀，紧捏成拳的手渐渐松开，垂到了身侧。
　　“吓到了吗？”他问。
　　林菀没应声，有些木讷的看着他。
　　颜昱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安抚道：“别怕。”
　　尽管他脸上溅了可怖的血渍，可林菀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在他的安抚声中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一般，刚刚还在高悬的心沉了下来，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无比踏实。
　　“嗯。”林菀点了点头，胡乱的把脸抹了抹：“不怕。”
　　“小兔崽子！我跟你没完！”周斌在施绮的搀扶下站起身，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你哪家的孩子！把你家里人叫过来！这个医药费……”
　　“阿姨。”颜昱没理周斌，转头看向施绮，放缓了语调：“你要是需要律师的话，我妈在那行资历挺深，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放你个屁！我们的家事跟你这狗东西有什么关系！”周斌跟狗似的在吠。
　　颜昱瞥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书桌边抽了本笔记本，翻开，写下了张亚萍的联系方式。
　　笔抛回桌上，把林菀从地上拉了起来：“跟我走。”
　　拉着林菀走到门边，颜昱回头看向施绮：“直接去医院验伤，他要是再敢动你，直接报警，我可以做证人。”
　　“你别走！你把我打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了？”周斌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副无赖的嘴脸：“不给我个说法，你别想出这个门！”
　　“所以呢？”颜昱侧了侧身，看他：“你拦得住我吗？”
　　“报警！”周斌从兜里拿出手机：“让警察过来！我要去医院拍片！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你！”
　　“行，你报警吧。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不过……”颜昱曲着一条腿斜靠在门边，有些挑衅的勾了一下嘴角：“你有证据吗？”
　　他抬手朝屋子上方指了一圈：“是有监控证明？还是……”
　　转头朝林菀看了一眼：“你有人证啊？”
　　周斌把站在身边的施绮一把拉近了：“我老婆就能证明！”
　　“可以！不过直系亲属的证词效力有效。我还可以说，我只是路过拉架，恰巧目击了你的施暴现场。你老婆怕你，所以不敢说实话，她身上的伤口就是证据。至于你……”颜昱上下扫了他两眼：“大概是眼瞎，自己踩空摔成这样的。反正都没证据，全凭一张嘴，怎么说都行。”
　　“你……”周斌被气的肥硕的下巴直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了。
　　颜昱捏了捏林菀的手心，指着周斌问她：“林菀，刚刚是他在打你小姨妈吧？”
　　林菀怯怯的看了周斌一眼，藏到了颜昱身后：“是。”
　　“呐！”颜昱抓着林菀的手有些得意的朝周斌晃了晃，笑：“现在，我的人证也有了。”
　　周斌被气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他妈这是在串供！”
　　“是啊。”颜昱挑了一下眉：“你能把我怎么着？”
　　屋内沉寂了片刻，颜昱见周斌青筋暴起，又一直没有其他动作，担心他会就这么爆血管赖上自己，拉着林菀转身出门。
　　走出门外，又回头撩开帘子朝施绮交代一句：“阿姨，林菀今晚就住我奶奶家了。这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林菀！你个丧门星！”许久没动的周斌像是突然被解了穴，朝门口方向吼：“克死你爸，现在又来克你妈！活该你妈得了这个病！活该！狗东西！”
　　颜昱匆忙转身捂住林菀的耳朵，低头把她护在身前：“不要听！他在狗急跳墙，别信！”
　　“你放屁！”一直沉默着的施绮终于爆发了，随手操起从货架上掉下来的平底锅，照着周斌的后脑勺就是一顿连环捶：“我忍你很久了！不过了！来啊！今天我跟你拼了！”
　　周斌没料到一直很温顺的施绮会有反抗的一天，被平底锅一下甩趴在地上，脸正对着一个仙人球盆栽，刚想抬头，被平底锅又砸回了地上……
　　屋内一阵噼里啪啦猛打哀嚎求饶声，屋外，林菀嘴角瘪了瘪，红着眼眶扑进颜昱的怀里，抱住了他。
　　颜昱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了抚，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听着她低低的抽泣声沉默着。
　　他T恤的胸口位置被林菀的泪水浸湿了，衣服布料湿答答的粘在皮肤上。
　　“我都知道的。”他听见林菀小声说道。
　　“我都知道的，我妈妈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我小姨都告诉我了。不过妈妈她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
　　“我妈妈做手术的那天，我小姨偷偷带我过去了，手术时间好长啊，我等了好久。”
　　“不过幸好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我看着妈妈躺在病房里，脸上戴着氧气罩。头发都被剃光了，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她瘦了，瘦了很多……”
　　“不过我没哭，因为妈妈她已经没事了。小姨说了，病房里不好乱哭的，晦气，所以不能哭。”她把脸转向颜昱，问：“颜昱，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颜昱下巴搁在她肩头的姿势没变，只微微侧了一下脸，看着她的眼睛。
　　她还在抽抽嗒嗒着，呼吸声不匀，距离很近，能清楚看到她湿软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
　　“嗯。”颜昱盯着她的睫毛，轻应了一声：“你做的很好，很乖。”
　　“颜昱，那你觉得……”林菀抿了一下唇，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丧门星吗？”
　　“当然不是！”
　　颜昱站直了，低着头双手捧住她的脸，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你是福星，全世界最可爱的福星！因为跟你在一起的人，都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我因为你，觉得很幸福。所以你怎么可能是丧门星呢？是不是？”
　　“真的是这样吗？”林菀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鼻音有些重，软糯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颜昱的掌心温软湿润，捧住她的脸揉了揉：“真的！”
　　林菀抬手把他揉搓自己脸的两只手扒了下来，脸缩在他胸前蹭了蹭，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又仰起脸看着他：“颜昱，谢谢你。”
　　“啊。”颜昱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的朝她笑了一下：“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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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何秀拿了块厚砧板搁门口一扔, 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拿着把大菜刀杀鱼。鱼一阵乱蹦, 用菜刀背猛拍了一下脑袋才消停些。
　　放在窗台上的手机正播着“最炫名族风”，音量开到了最大。
　　剖开鱼肚, 何秀挥着菜刀给自己打节奏，手中刀光乱舞，跟着哼：“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哎呦……”
　　她一抬头, 就见颜昱和林菀一前一后朝这头走了过来，颜昱身上有血渍, 林菀眼睛红红的, 还在抽抽嗒嗒着。
　　“怎么了这是？是又……”她转头朝屋子里正搓麻将的颜奶奶看了一眼, 压低了声音问：“又闯祸了？”
　　“不是的秀姨。”林菀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解释：“是我小姨夫来了，他动手砸店，还打人。”
　　“什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对女人和孩子动手了？这个畜生！”何秀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情绪很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人呢？现在在哪儿呢？”
　　“还在我家, 跟我小姨妈打起来了。”
　　“一个女人哪儿能是男人的对手？不行, 我得去搭把手！”何秀抓着菜刀, 风风火火的杀了出去。
　　内脏剖出一半的鱼在砧板上翘着鱼尾, 半死不活的又蹦了两下，从砧板上滑了下来。
　　“不会……出人命吧？”林菀看着何秀提着把带着鱼鳞的菜刀冲进了她家，有些不安。
　　颜昱一边觉得自己的大伯母真是条好汉，一边也有点担心：“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
　　刚要走，颜卫耀拎着一网兜小龙虾, 脚踩着一双军绿色的雨靴，身上还罩着件雨衣，甩着鱼竿晃悠悠从路的那头过来了。
　　看了一眼摆在门口杀到一半的鱼，觉得有些奇怪：“这鱼还没处理好，人怎么不见了？小昱，你大伯母呢？”
　　“去见义勇为了。”颜昱朝林菀家指了指：“拎着把菜刀。”
　　“……这婆娘！多管闲事的老毛病就是改不了！”颜卫耀嘴上虽是骂骂咧咧的，脚下不带停顿的。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飞奔出去。
　　不忘回头交代一声：“小昱，带着菀菀进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掺和！”
　　“哦。”颜昱应了一声，看着颜卫耀跟小火箭似的一头扎进了林菀家的店里。
　　把地上的龙虾和鱼竿捡起来，朝屋里走：“进来吧，今晚有小龙虾吃。”
　　林菀看了眼死不瞑目的鱼，跟着颜昱进了屋。
　　“奶奶，我把龙虾放厨房去啊。”颜昱一进门就径直往厨房走。
　　林菀跟着往里走了几步，站在牌桌边乖巧跟一圈打麻将的老人打招呼。
　　颜奶奶一转头，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小可怜样心疼的不行。麻将也没心情搓了，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给她拿了瓜子和果盘，问了她好些问题。
　　颜奶奶一边听林菀说着，一边拍着大腿跟着骂两声“这个畜生”，一桌子老人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年纪大了，话是多些。不过把林菀往这群老人堆里这么一丢，唠着嗑的样子还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真是神奇。
　　颜昱在厨房把身上的血渍简单冲洗了一下，听着外头东一句西一句的扯。嘴角好像是磕破了，之前没觉得疼，现在冷静下来，扯一下嘴角都抽着痛。
　　从厨房出来，林菀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正抱着果盘抓里头切好的香瓜吃。
　　颜昱走过去，把抱着果盘的林菀拽走：“奶奶，我们去学习。”
　　“我小孙子就是好学，随我！”颜奶奶很自豪的说道，看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才转头看手里的牌：“那个……现在是到谁出牌了？”
　　林菀被颜昱按坐在书桌前，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瓜：“颜昱，我现在没心情学习，我担心我小姨妈。”
　　“嗯。”颜昱应了一声，也没真想带她进来学习，找个由头把她抓到自己身边罢了。
　　背对着林菀拉开衣柜门，颜昱从里头随手拉了件T恤出来，把上衣一掀，换衣服。
　　他的背部线条紧绷，肩胛骨被肩部坚实的肌肉牵着，随着他的换衣动作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林菀盯着他的背看了一眼，立马把脸转开，加快了嘴里咀嚼的速度，朝天花板望了一眼后，又悄咪咪朝他后背瞄了一眼。
　　哇……林菀不自觉咂了一下嘴。
　　颜昱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正巧对上她偷看的小眼神，又把头转了回去，装没看见。
　　低着头把衣柜抽出的衣服卷了卷，套了进去，抿着唇笑了一下。
　　换好了衣服，颜昱回过身把那件带血的上衣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小姨是成年人了，该怎么选，她自己心里该有数。”颜昱在床边面朝着她坐下，安抚她：“有我大伯和大伯母在，你小姨吃不了亏，别担心。”
　　“你的嘴……”林菀朝他的脸上指了指：“磕破了。”
　　“啊。”颜昱用手背抹了一下唇，看一眼手背上的血，从床头柜上抽了纸巾压住伤口止血：“没事。”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唇上也有伤。”
　　像是昨日重现，林菀盯着他的唇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颜昱的场景，不免有些感慨：“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不良少年呢。”
　　颜昱单手撑着床沿看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我第一次见你还在想，这怕是谁家不小心丢了个傻闺女吧。”
　　视线交融，两人静默了片刻，盯着对方的眼睛同时笑出声。
　　颜卫耀拎着何秀带走的菜刀回来了，在屋外跟颜奶奶汇报那头的战况。
　　颜昱把房间门拉开了道缝隙，和林菀一起扒着门框听着。
　　“警察都来了，乌泱泱一群人，挤着呢！”颜卫耀一进门就把有些碍事的雨衣脱了，抖了抖，挂到门后的挂钩上：“您就搓您的麻将，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那你媳妇呢？”颜奶奶朝他身后看了两眼，没看到何秀跟着回来，问：“你媳妇也被警察抓走了？”
　　“啊！”颜卫耀随口应了一声，把菜刀放回厨房。
　　“哎呦！那怎么得了！”颜奶奶一下急了：“快！快找你弟弟，他人面广，让他找人把你媳妇给弄出来啊！”
　　“没事，她就是去做个人证。本来啊也没她什么事，她非跟着去，说什么要给弱势群体撑腰。”颜卫耀找了块毛巾，擦着脸抱怨：“这婆娘，就爱瞎操心！老毛病了！”
　　“你不就好她这口嘛，成天斗嘴，家门一关又腻歪的不行。”颜奶奶的心算是放下了，不忘损一下自个儿的儿子。
　　“哎呀！妈！”颜卫耀的耳朵尖都臊红了：“都有外人在呢！瞎说什么呢你！”
　　把毛巾扔回浴室，颜卫耀急匆匆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往外走：“妈，我去警察局接我那不懂事的媳妇去，得好好训训她！两个孩子你照顾好啊！”
　　“啊！去吧！”颜奶奶朝他挥了挥手：“孩子在我这，你们就放心吧。”
　　颜昱低头看了眼缩着蹲在他身前的林菀，揪着她的后衣襟把她拉回房间，门关好。
　　背靠着门站着低头看她：“这种事闹到警局也好，起码让那个人留个案底。以后你小姨妈想打离婚官司的话，对她有利。”
　　“这样啊……”林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懂得可真多。”
　　“我妈擅长这块，我见得多了，自然知道些皮毛。”
　　“那阿姨一定很厉害！”
　　“是啊……”颜昱叹了口气，讽：“把自己儿子当成离婚筹码的，能不厉害吗？”
　　林菀盯着他看，显然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颜昱低着头用手背按了一下唇：“你不用明白。”
　　“你是不是……”在难过？
　　林菀要问的话没问出口，就被颜昱抱进了怀里。
　　“抱一下。”他说。
　　声音极轻，像风掠过树叶的声响。
　　林菀犹豫了一下，伸手回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也不知道是谁安慰了谁？
　　吃晚饭的时候颜卫耀给颜奶奶打了个电话，说是警局里两方都还在僵着，估计得折腾到挺晚，嘱咐颜奶奶收拾个房间出来，让林菀住下。
　　正合了颜昱的意，他给林菀碗里夹了块鱼肉，转头看向挂了电话正盛汤的颜奶奶。
　　“奶奶你不用忙，上次我同学来我不是有收拾过客房嘛，一会儿我再简单整理一下就行。”
　　“行！真懂事！”颜奶奶笑眯眯夸了他一句。
　　林菀看着碗里的鱼肉，想起那条死不瞑目的鱼瞪着自己的样子，悄悄把鱼肉送进了颜昱的碗里。
　　“不能挑食。”颜昱把鱼肉又夹回了她碗里，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边：“乖乖吃掉。”
　　林菀盯着碗里的鱼肉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夹起鱼肉塞进嘴里。
　　颜昱又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拿一下换洗的衣服。”
　　“……”林菀瞪着碗里的鱼肉，愣了两秒：“完了，我没带家里的钥匙。”
　　“没事，奶奶那里有很多新衣服，一会儿给你去拿了换。”颜奶奶非常热情的说道。
　　颜昱扒了口碗里的饭，看了眼颜奶奶，又看了眼林菀。脑补了一下，画面实在是有点……
　　“你还是穿我的衣服吧。”颜昱放下筷子，给她盛了碗蔬菜汤，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衣服也是新的，一会儿我给你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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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颜奶奶觉得自己孙子真是特别懂事, 又夸了他一句：“小昱对妹妹可真是照顾, 好孩子！”
　　“嗯。”颜昱笑着应了一声，扯着嘴角的伤口, 疼的他差点把筷子扔了。
　　林菀洗完澡该穿谁的衣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在餐桌上三两句话之间就被这么定下了。
　　饭后林菀很乖巧的收拾了餐桌上的碗筷去厨房冲洗干净，颜奶奶拗不过她, 便从冰箱的保鲜柜里拿了水果，在厨房做水果拼盘。
　　把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干净了, 颜奶奶拉着她去客厅吃水果看电视, 顺便唠唠嗑。
　　颜昱一手搓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 看了一眼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是颜奶奶的挚爱，万年的“还珠格格”。
　　“尔康……”电视里在说煽情的台词。
　　颜昱站在沙发后头，学着电视里的腔调，伸出一只手, 鼻孔朝天两眼放空：“紫（zhi）薇, 你不能死！”
　　林菀回过头看他, 被逗笑了：“颜昱, 你这表情，真的是……掌握到了精髓！”
　　颜昱“啊”了一声，跟着笑了起来：“被我奶奶拉着看了快八百遍了，台词都能倒过来背了。”
　　“你要是看腻了，我们可以看情深深雨蒙蒙。”颜奶奶提议道。
　　“奶奶，你还是饶了我吧。”颜昱求生欲很强的讨饶：“我不看电视, 我热爱学习！对学习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林菀又被逗得一阵乐。
　　颜昱站在林菀身后，低着头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去洗澡，然后跟我去学习。”
　　“哦。”林菀放下水果叉，手心在裙摆上蹭了蹭。
　　“小昱啊，记得给菀菀拿换洗的衣服。”颜奶奶提醒他。
　　“我不……”
　　林菀刚想出声婉言拒绝，就被颜昱抓着胳膊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拉着她往房间走。
　　“知道了。”颜昱应了一声。
　　林菀站在颜昱身后，看着他在衣柜里掏了好一阵。翻翻找找，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把手里的衣服卷了卷，蜷成一团。
　　“呐！都是新的。”颜昱把手里的衣服塞到林菀怀里，视线打飘，始终都没敢跟她对视，耳朵尖发红。
　　林菀低着头扯了扯手里的纯黑T恤，想把衣服重新整理一下，颜昱慌里慌张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去洗澡！别磨叽！”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躁。
　　林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抬眼看他。颜昱的视线又一瞬转开了，耳朵尖的红晕漫延到了脸颊上。
　　害羞的样子有点可爱。
　　大概是因为自己要穿他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吧。林菀想着，把衣服又卷了卷，抱在怀里。
　　“那我去洗澡了。”
　　“嗯。”颜昱背过身关衣柜门：“新的毛巾我给你放洗脸台上了。”
　　“好的，谢谢。”
　　林菀从房间退了出来，经过客厅，看到颜奶奶正用语音对着电视搜索“情深深雨蒙蒙”。
　　开了浴室门进去，洗手台上放了条雪白的浴巾，叠的方方正正的，林菀很多时候都有点怀疑颜昱是不是处女座。
　　反手把门锁好，正要把怀里的衣服放到置物架上，衣服一抖，里头掉出一个小东西。
　　林菀低头看掉下的东西，是一条黑色的男式内裤……
　　终于知道颜昱刚刚为什么那么尴尬了，林菀盯着脚边的内裤愣了会儿神，后知后觉的跟着红了脸。
　　死都不要穿！
　　弯腰把那条内裤用两根手指捏着，捡了起来。
　　跟捡了块烫手山芋似的，林菀在浴室里涨红了脸来回转了好几圈，犹豫着要把这个东西放哪儿合适，想了想，最终决定塞进换衣篮。
　　开了花洒，调了下水温。林菀脱去衣服蹲在花洒下头把内裤用洗衣液洗干净，拧干，晾在玻璃移门外侧的把手处。
　　浴室里水汽氤氲，洗完澡林菀裹着浴巾把排风扇开了。
　　蹲在洗手台边把内裤里里外外用吹风机吹了许久，彻底吹干了，长舒出一口气。
　　站起身褪去浴巾把内裤穿上，转身去拿置物架上的衣服，眼角余光扫到浴室门方向，好像有个黑影在椭圆形的磨砂玻璃上一晃而过。
　　林菀重新把视线转向门口，揉了一下眼，那里什么都没有，应该是看错了。
　　把颜昱的T恤套上，纯棉的。宽大舒适，T恤的长度到膝盖偏上一点点。
　　林菀用浴巾一角把镜子上的水汽抹开了些，对着镜子照了照，像穿着条宽松的黑色连衣裙，有点BF风的感觉，还挺好看。
　　瞥一眼置物架上颜昱给她拿的系腰带的休闲短裤，那个都可以不用穿了。
　　拿着吹风机在镜子面前扭啊扭的哼着洗澡歌，吹头发。
　　“沐浴露和香香皂今天用哪个好，毛巾浴帽刷牙牙水温刚刚好……”
　　头发在吹小裤裤的时候已经快自动晾干了，林菀吹了没一会儿就吹好了，晃着脑袋哼着“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开了门往外走。
　　林菀去了浴室，颜昱在房间发了会儿呆。
　　去客厅陪着颜奶奶看了会儿情深深雨蒙蒙，果盘吃完了，颜奶奶去另一个浴室洗澡，洗完澡叮嘱还在对着电视发呆的颜昱：“小昱啊，早点睡。”
　　颜昱回神，应了声：“好。”
　　转头看着颜奶奶进了房间。
　　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犯了嘀咕：“这家伙怎么洗那么久？不会是摔了吧？”
　　这么想着，颜昱起身走去浴室门口贴着门听里头的动静，正巧听到林菀哼着歌。
　　这歌被林菀这样的嗓音唱着，格外软甜可爱。
　　颜昱斜靠在门边，弯着唇听她唱歌听得入神。
　　林菀突然开了门出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来得及闪人。
　　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都有点尴尬。
　　“你在这里干什么？”林菀问。
　　颜昱刚想说来上厕所，又一想，家里有两个浴室，这个借口不成立，僵持了两秒。
　　“我还以为你淹死在浴室了呢！”他答。
　　“那是……”林菀往浴室里头指了指，一脸诧异：“淋浴房啊。”
　　“……我是说晕堂，人生处处是意外。”颜昱把视线从她被热气熏得绯红的脸上移开，视线下移，停在她细白的小腿处：“谁让你洗那么慢的！”
　　说得好有道理，林菀觉得如果现在反驳可能会被毁尸灭迹，所以选择了闭嘴。
　　啧，这腿……颜昱视线又转回了她的脸，好分散下注意力，不过好像没什么用，脖子上顶着的像是个假脑子，脑子时不时的五颜六色一下，有些不受控。
　　颜昱掩着唇低头轻咳了一声，折回沙发处坐着，问：“你刚刚在唱什么歌？”
　　“洗澡歌。”
　　“过来坐。”颜昱回头朝她招了招手：“吃苹果吗？”
　　“嗯。”林菀应了一声，走过去，在他身边隔了点距离坐下。
　　颜昱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拉开抽屉拿出水果刀削果皮，注意力放到手里的苹果上。
　　“我可以调个电视吗？”林菀问。
　　“嗯。”
　　得了应允，林菀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退出视频界面，搜索“樱桃小丸子”，点开。
　　盯着电视游了会儿神，林菀转头看着颜昱手里快削完的苹果：“颜昱，我小姨妈应该不会有事吧？”
　　“明天应该就能出来了，这种事就是看谁先松口，不是大事。”颜昱很笃定的说道，看了林菀一眼，安抚她：“要是你小姨妈明天还没出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会有办法的。”
　　“嗯。”林菀点了点头：“谢谢。”
　　颜昱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给你。”
　　林菀接过他手里的苹果，盯着电视心不在焉的啃了一口，慢慢嚼着，有些食不知味。
　　颜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给我唱首歌吧。”
　　“嗯？”林菀又咬了口苹果转头看他，没听清他说什么。
　　“吃了我的苹果，换一首歌，公平交易。”颜昱抽了张纸巾，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擦手里的水果刀：“就你浴室刚刚唱的那首，给我再唱一遍。”
　　“啊……”林菀把嘴里的苹果嚼碎了，咽了下去，小声嘟囔了句：“平时也没见你那么小气啊。”
　　颜昱把手里的水果刀合上，收进抽屉里。
　　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吃完苹果就给你唱。”林菀立马改口道。
　　颜昱抽走她手里的苹果，朝电视那头抬了抬下巴：“我现在就要听，你去那里唱。”
　　林菀软软的“诶～”了一声，看着他手里被自己才咬了两口的苹果。
　　颜昱仰靠进沙发里，长腿一伸，交叠着搭在了茶几上：“记得加上动作。”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乐意。”
　　林菀闷着头想了想，觉得今天受了颜昱的帮助，理应感谢人家的。唱首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下，起身挪着小碎步，朝电视那头蹭了过去。
　　“可以不加动作吗？”林菀小声问他，试探着让他松松口。
　　颜昱抛了一下手里的苹果：“不可以。”
　　“哦……好吧。”
　　林菀站在电视机前，清了清嗓子，望着天花板酝酿了一下情绪。
　　“沐浴露和香香皂今天用哪个好，毛巾浴帽刷牙牙水温刚刚好。泼泼水来搓泡泡今天真是美妙，大声唱歌扭扭腰我爱洗洗澡……”
　　林菀两手叉着腰，很卖力的扭着小屁股，蹦蹦跳跳着，刚刚满肚子的心事，现在被害羞全部淹没了。
　　瞪着天花板，脸渐渐红的通透。
　　颜昱指尖按住嘴角的伤口，一脸专注的看着她。
　　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洗澡歌》圈圈
　　小可爱们平安夜快乐呀～*^o^*


第五十三章 
　　施绮的家事在小镇一夕间被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施绮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 也不知是从哪儿请来了个特别厉害的女律师, 不仅让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净身出户，还成功争得了孩子的抚养权, 并以对方精神评估有暴力倾向为由，向法院申请对方远离自己的当事人，核实后强制执行。
　　又传那个律师是个狠角色, 很有手段。面对面和谈的时候，对那个男人各种耍无赖的行径一直保持沉默。私底下找了一帮混社会的把那个挨千刀的男人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把他的尾骨都给打折了, 这才拖去相熟的医院做了精神评估。
　　总之就是耍了一些律法外的黑手段, 致使那个前一秒还很嚣张的男人在法庭上看到辩方律师直打颤，愣是半个辩驳的词都吐不出来，直接被打服了。
　　流言是长了脚的，浸了染缸的传闻总是真假掺半，事实真相也就当事人才最清楚。
　　不过这些事都是后话了, 施芬在施绮进局子的第二天便回了家, 与她同行的还有林菀的外婆。
　　颜昱从颜卫耀那儿得了消息, 陪着林菀一起回家, 远远的看到施芬站在一片阴凉的树荫下。
　　她戴着一个宽边遮阳帽，帽檐低垂，遮住了头上还在恢复期的伤口，医用口罩把脸捂得严实。确实清瘦了不少，身形单薄，像是只凭着一副骨头架子支撑着躯干, 风稍大些就会把她吹跑似的。
　　幸好整个人精神状态还不错，一双会笑的眼睛依旧温柔似水。静若深潭的眼睛，蓄了岁月洗涤沉淀下的智慧，知世故却不世故。
　　施芬的眼睛总能让颜昱联想起莎士比亚的精句：Smooth runs the water where the brook is deep。【静水流深】
　　林菀一见着施芬便朝她怀里扑了过去，把脸缩藏在她胸口，哭的像是个受了好多委屈的小孩子。
　　施芬轻抚着她的背，渐渐红了眼眶。
　　颜昱紧抿着唇，沉默着站在林菀身后，看着她。
　　施芬抬眼看他，拉开脸上的口罩，眼底藏着很多难言的情绪，最终化成了轻轻的一声：“谢谢。”
　　颜昱朝她轻点了一下头，盯着施芬怀里的林菀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回过身走了。这个时候该留给她们重聚的私人空间，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讲吧。
　　有些羡慕她们之间那种相互依存的感情，不过也就一闪而过的念头。不切实际的事，颜昱早就学会了不去期待。
　　林菀搀着施芬进屋，把她扶进房间坐到床上，小心翼翼替她摘下帽子，看着浸着浓重药水味的纱布，眼泪在眼眶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忍住了。
　　“妈妈，还疼吗？”
　　施芬的掌心覆在她脸上，满是怜爱的抚了抚，安慰她：“不疼了，已经治好了，菀菀不怕。”
　　外婆从外间把行李提进房，林菀匆忙放下手里的帽子，走去搭把手。大大小小好几个箱子，沉甸甸的。
　　“妈，你别忙了，歇会儿吧。”施芬劝她。
　　“妈不累，这点活算什么，妈以前种地一个人能扛两麻袋棉花，力气大着呢！”外婆看了眼跟她一起抬箱子的林菀：“菀菀，箱子要放下来了，注意着点，别压着手。”
　　林菀托着箱子的手往上移了两寸，应了声：“好。”
　　箱子都搬进了房间，在屋子角落码整齐。
　　外婆拉出一个红色牛津布材质的行李箱，朝林菀招了招手：“菀菀，给你看个东西。”
　　林菀很乖顺的在外婆身边蹲下，看着外婆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
　　“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外婆一手拍了拍那个箱子，转头看着林菀，很慈爱的笑了笑：“菀菀，这里面装着的，都你妈对你的挂念啊。”
　　“天底下当妈的心都是一样的。”施芬看着林菀，笑的温柔。
　　是个新行李箱，林菀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拨了拨箱子的密码锁，问：“外婆，这里装了什么？”
　　“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自己打开看看。”外婆拉过一张矮凳，塞到林菀屁股底下：“你坐着。”
　　“谢谢外婆。”林菀盯着箱子，屁股蹭到了外婆移过来的矮凳上，坐好。
　　伏低了身子，拨转着密码锁，“咔哒”一声，箱子开了。
　　里面装了大大小小满满一箱子的针织品，五颜六色，叠的整整齐齐。
　　外婆回头看了林菀一眼，笑着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转身轻轻把房间门关好，出去顾店了。
　　“这是……什么？”林菀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施芬。
　　施芬朝她招了招手：“你把箱子朝妈妈这里拉近些。”
　　林菀一手拖着矮凳，一手拉着行李箱侧沿，朝施芬坐着的床边挪了过去。
　　待她在自己身边坐定，施芬才俯身拿起行李箱左上角最上头放着的一件藕粉色毛衣。
　　抖开，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看吧？这件呢，是妈妈织了给你今年过年穿的。”
　　“好看！”林菀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把施芬手里的衣服接了过来，脸在毛衣上蹭了蹭：“真舒服。”
　　“这件呢，是给你后年穿的。”施芬弯着腰，继续在箱子里头挨个清点着。
　　“还有这件，是想着等你以后大了，款式简约的衣服比较百搭，所以妈妈挑了白色的线织的，你看这里。”施芬朝领口和袖口比划了一下：“只有这里几处织了些螺旋花纹，这样款式也不会太单调，外穿内搭都好看。”
　　林菀看着她，眼前朦朦胧胧的，泪水漫过眼眶，渐渐遮蔽了视线。
　　“这件呢，妈妈是想着，是我们菀菀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施芬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低着头继续挑拣着箱子里的衣服，抽出一件大红色的粗线针织毛衣，轻抚了两下，看着毛衣的目光顷刻又柔软了几分：“新婚第一年，回门……如果没有地方去，至少还能穿上妈妈亲手给你织的衣服。”
　　这一箱子的东西确实很沉，沉到超出了生死的重量，承载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往后余生的所有牵挂。
　　“妈妈……”林菀抱住了施芬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施芬抚着毛衣的动作滞了一下，低头看缩进她怀里的林菀。
　　伸手回抱住她，手心在她背上轻拍着：“虽然说生死有命，可当妈妈一脚踏进死亡线的时候，才发现妈妈惧怕的其实不是对死亡这件事的未知，而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放不下的人。妈妈不放心菀菀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妈妈离开了，我们菀菀该怎么办呢？”
　　“妈妈是不放心我们家菀菀啊……”施芬长叹了口气，声音跟着有些哽咽：“所以啊，妈妈从知道自己生病那天开始，就在日夜赶工。担心自己没机会陪着你长大，想给你留点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至少……有这些曾今带着妈妈体温的东西能一直陪着你，就好像妈妈一直在你身边，你不至于太孤单。”
　　母女俩抱在一起坐在床边痛哭了一场，把这些天忍受的恐惧、委屈、担忧、难过、劫后重生的欣喜……全部的情绪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
　　眼泪，是造物主对世人的恩赐。我们在啼哭中降生，也终将在泪水中离去。这世间的一切情感都可以用眼泪直观表达，浸着泪水最美好的一个词，也许就叫做喜极而泣。
　　哭够了，林菀抽了纸巾把脸胡乱的擦了擦，擤干净鼻涕，很乖巧的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施芬坐在床边，看着林菀在屋内忙忙碌碌着：“我们家菀菀的成绩进步的很快，妈妈觉得很欣慰。”
　　“是因为颜昱，他非抓着我要给我补习，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给我。”林菀把衣服挂到衣架上，塞进衣柜，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妈妈，我最近头发掉的挺多的，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快秃了？”
　　“快过来，妈妈看看呐。”施芬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林菀小跑着走到她身边，弯腰给施芬看自己的头顶。
　　“哎呀……”施芬伸手在她头顶拨了拨，逗她：“好像真的是快秃了呢！”
　　林菀有些不安的低着头又摸了摸头顶，转而看着施芬，握了一下拳：“努力使我秃头！”
　　施芬笑着捏了捏林菀肉乎乎的小拳头：“给颜昱打个电话，让他晚上过来家里吃饭，妈妈要谢谢他对你的照顾。”
　　“哦，好。”林菀应了一声。
　　“你这衣服……”施芬拉着她的手看她穿着的T恤，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个圈，问：“颜昱的吧？”
　　“是。”林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回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度。
　　短暂的沉默后，施芬夸了一句：“穿着还挺好看的。”
　　晚餐挺丰富，外婆做了蛋饺、凉皮和几个冷盘，都是夏季里吃着开胃爽口的食物。
　　特调的酱汁淋在外婆自制的凉皮上，酱汁里混着小辣椒和芝麻油的鲜香，用筷子拌匀，捞一筷子送进嘴里，滑溜Q弹，酱汁鲜辣。
　　颜昱闷头吃了两碗，时不时的去抢林菀刚夹起的蛋饺，塞进嘴里冲着她乐。
　　施芬笑眯眯看着笑闹着的两个孩子，道了声：“真好。”
　　林菀和颜昱正争抢盘子里的最后一个蛋饺，闻言同时转头看向施芬。
　　“你们以后一定会发现，现在的时光有多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圣诞节快乐～*^o^*
　　谢谢“婷婷”小可爱的地雷～爱你(*￣3￣)╭?


第五十四章 
　　开学第一天, 学校的公告栏处聚了不少学生。那里张贴了文理科各班分布表, 大红的底，浓黑带着油墨馨香的字。
　　在任的校长是个书法爱好者, 据说自他来管理这个学校后，每学期公告栏张贴的布告都是他亲自提笔写的。
　　试着联想了一下校长一笔一画写下这些名字的场景。起初应该也是满怀热情精神饱满的，之后眼睛也看花了, 提笔的手也渐渐哆嗦了，时不时还得顶一下快压垮鼻梁的厚重老花镜。
　　颜昱都替他累的慌。
　　被墨水糊了的右下角藏着几个名字, 三两个学生半蹲下来, 用强大的精神意念努力辨别糊了的字迹。
　　打印机是个好东西, 希望校长大人能别再那么秀了。
　　人群聚了散，散了又聚，叽叽喳喳，热闹的跟赶早市似的。
　　林菀挤不进去，在最外围蹦跶了许久, 只能看到不同的脑袋尖。
　　轻“哼”了一声, 忍不住小声抱怨：“个子高了不起哦？”
　　颜昱低头看她, 大长腿故意朝她那侧自由伸展了一下, 笑着表示：“就是这么了不起！”
　　林菀飞快横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在原地蹦。
　　颜昱站在她身后，占着身高优势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二（3）班，第一个名字就是他。视线下移，林菀的名字跟他的名字中间仅隔了五个人。
　　学校分班是按选科按学校总分排名分的, 如他之前计划的那样，他们又分到了同一个班。
　　不过排在他下方的那个名字就有些碍眼了，沈嘉。
　　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喜忧掺半吧。
　　林菀在他面前蹦了好一会儿，两手叉着腰歇了歇，又继续蹦了。
　　颜昱就这么看着她，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哎，你这么蹦累不累？”
　　“还行。”林菀伸长了脖子往前看，问：“颜昱，你看不看得见啊？”
　　“啊。”颜昱有点想笑，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答：“看不见，太远了。”
　　“远……吗？”林菀终于停了下来，有些困惑的回头看他：“你是不是近视啊？视力得查查了。”
　　“嗯，得查。”颜昱随口附和了一声。一把按住林菀的肩，把刚从原地蹦起来的林菀又按回了地上。
　　“诶！干哈子呦你！”没能成功起飞的林菀回过头瞪着他，这蹩脚的不知道哪儿的方言是她从电视里学来的。
　　颜昱瞬间被逗乐了，低头看她：“要不你替我看一下？”
　　“我倒是也想啊，可我挤不过去。”林菀伸手朝面前的人墙比划了一下：“简直密不透风啊，大兄得～”
　　颜昱勾着嘴角盯着她的眼睛，朝她弯下了腰。
　　林菀朝前伸着的手指曲了一下，颜昱每次想捉弄她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一脸警觉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助人为乐，帮你一把。”颜昱答。
　　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抓住她腰的另一侧，稍一用力，托抱着把她往上举了起来，问：“现在呢？能看见了吗？”
　　林菀被高高举起，视线越过了人群，视野一下就开阔了。
　　“哇”了一声，感叹：“果然，个子高就是很了不起呢！”
　　颜昱在她身后笑出声，举着她的胳膊都跟着有些发颤。
　　只是这样的动作太过高调，周围的目光也被一瞬吸引了过来。
　　林菀的手半握成拳缩在身前，像被猎人逮住的无辜小白兔，一脸茫然的看了一圈周围的同学，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诶！颜昱！”她猛的低下头，慌里慌张的拍了拍颜昱的手背，小短腿腾空挣扎着划拉了两下：“快放我下来！别人都在看着呢！”
　　“别动！胳膊要断了。”颜昱没撒手，催她：“快找找我俩的名字在哪儿。”
　　“不用找了，都在三班。”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在颜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把将林菀从他怀里拽到了地上。
　　林菀落地，伸手扶了一把那只猝不及防伸来的手，站稳了，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笑着跟他打招呼：“沈嘉，好久不见啊！”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林菀和他就没再见过面了。
　　“好久不见。”沈嘉笑着看她：“林菀，咱俩又同班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颜昱盯着两人还缠在一起的手，从嗓子眼里挤了个笑，冷着脸从中间撞开还在互相寒暄的两位“老同学”，往前走了两步，步子一顿，回头看向林菀。
　　“走！”跟召唤阿猫阿狗似的口吻。
　　林菀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一贯宗旨，悄悄朝沈嘉摆了摆手，一溜小跑跟了过去。
　　沉默着一前一后往高二（3）班的那栋楼走。
　　“我不喜欢你跟那个家伙说话。”颜昱突然说了一句。
　　林菀抬头看了眼他笔挺的后背，求生欲很强的说道：“我跟他关系一般着呢，特别一般。”
　　颜昱没吱声，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林菀跟在后头，小碎步迈得飞快，想了想，又说：“我跟你关系比较好，我们是好朋友啊！”
　　“谁要跟你做好朋友？”颜昱停了步子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一勾，把她拎到自己身边：“腿短可真是麻烦。”
　　嘴上虽是千百个不满的样子，眼底却悄悄生了几分笑意。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落了座，都是随机挑拣的位子。
　　“菀菀！这里这里！”坐在第一组第三排靠窗位置的曹雯一脸激动的朝刚进门的林菀疯狂招手。
　　“啊啊啊……”林菀一路怪叫鸡的姿态朝她奔了过去。
　　两个疯子……颜昱盯着深情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一眼，慢悠悠走到她们空着的后排，在靠窗的位子拉开椅子坐下。
　　“哇！是颜昱耶！”
　　“是啊是啊！男神跟我们同班啊！激动！”
　　……
　　颜昱刚坐下，就听到周围有小声的议论声。在有陌生女生跑来搭讪前，飞快的把书包卸下，放在了身边的空座上。
　　塞上耳机，趴在桌上面朝着窗户方向放空发呆。
　　他没把手机音乐播放器打开，听着前座林菀跟曹雯絮絮叨叨说着暑假的零碎事，觉得很舒服。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夏夜听着屋外的风雨声入眠，又有点像寒冬坐在窗前捧着一杯温茶静思。只是听着林菀的声音，就有种无法言说的安逸感。
　　身边的书包被人轻手轻脚的拿起，放到了他的书桌上。有椅子拉开的动静，身边的人坐了下来。
　　颜昱没理，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发呆。
　　“林菀，暑假我有本书忘你家了，有给我带过来吗？”
　　是沈嘉的声音。
　　“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昨晚还给我打了电话提醒我的呢！看我这脑子！”林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啊，我给忘了，明天一定给你带过来。”
　　颜昱皱了一下眉，撑着脑袋把脸转了过去，指尖在他桌面上轻敲了一下：“喂，这里有人。”
　　“有人吗？谁啊？”曹雯把脸转了过去，很夸张的问道：“孙狗蛋那个渣成绩能考进我们班？是神迹再现？还是佛祖显灵啊？”
　　曾今的“神迹创造者”颜昱淡淡瞥了她一眼。
　　“啊！”曹雯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林菀的手笑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抽风了：“孙狗蛋暑假的时候还真是拜了不少神仙呢！听说还去拜了二郎神的啸天犬，非常虔诚的许了愿，说是身为犬类的神仙接地气，最有灵性。我听他说了那段，笑得差点当场去世！”
　　林菀边听她说着，边跟着一阵狂笑。
　　前座两人乐融融的气氛一衬，后头的两位真是冷场的有些尴尬。
　　“我跟林菀说句话就走。”沈嘉显然不想惹事，跟颜昱解释了一下，语气不温不火。
　　“说完了吗？”颜昱问。
　　“嗯。”
　　“那走吧。”
　　简短的对话结束，沈嘉起身走了。
　　身边的座位又空了出来，颜昱勾着凳脚把椅子拉近了些，蹭到了外头的椅子上坐好，趴下继续发呆。
　　新班主任姓王，长得斯斯文文，为人和气。学生私底下都叫他老王，偶尔一激动，后面还会加一个“吧”。
　　不过老王从来都不介意，人入中年，总是一副看淡一切的样子。
　　开着班会，底下有两个男生吵得差点打起来，挥舞着扫把，灰尘满教室乱飞。
　　老王抱着杯子看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自己作为班主任的责任了：“啊……”
　　他朝那两位同学指了指：“别太激动，都坐下吧。”
　　两个男生也算是给他面子，一前一后甩飞了扫把，各自回了座，继续怒瞪着对方。
　　老王表示很满意，异常佛系的说道：“大家看起来还是相处的很友好的嘛……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颜昱掀了眼皮朝老王看了一眼。
　　班会开到一半，老王组织了学生调座位。
　　学生呼啦啦一股脑跑出去整队，老王时不时的拉出几个，调整一下队形。
　　两个一组，把学生往教室里送。
　　颜昱站在被安排的座位边，看向新同桌沈嘉，四目相对，直接被气笑了。
　　“老王，我不想坐这个位子。”颜昱斜靠在墙边，试图跟老王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
　　“颜昱啊，老师知道你成绩好，可也不能搞特殊化，现在是平等和谐的社会嘛。”老王语重心长的说着，拍了拍颜昱的肩：“要好好相处哦。”
　　好好相处个鬼哦！
　　颜昱掸去肩头蹭到的粉笔灰，一把拉过自己的课桌，往前拖行。
　　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把桌子哐当一声放到了讲台边，林菀座位的前头。
　　“老王，我觉得这里是风水宝地，比较和我的磁场。”颜昱拉了椅子坐下，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老王。
　　“啊……”非常佛系的老王认真思考了两秒，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贯原则，点了点头：“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婷婷”小可爱的两个地雷～亲亲抱抱举高高(づ′▽`)づ


第五十五章 
　　林菀的自行车链子断了。
　　就在骑行至离校门约一米的地方, 自行车锁链处“喀拉拉”一通闷响。
　　颜昱朝她那侧看过去, 就见她把自行车脚蹬踩的飞快，车愣是一寸没挪。
　　视线下移, 她的自行车链子断成两截，较长的一根垂搭在水泥地上，正与地面厮磨。
　　车头一拐, 颜昱把车停住，很有耐心的看着她。
　　林菀在原地僵持了片刻, 终于意识到似乎是哪里有点不对劲。跨下车, 一手扶着车把, 弯下腰检查自己的车链。
　　“我的自行车好像是坏了。”
　　“啊。”颜昱应了一声，视线从她腰部露出的一小截白嫩肌肤那移开：“看出来了。”
　　“林菀？”沈嘉骑着车从校门口出来，在林菀身边停住，伏低了身子看她的自行车：“是自行车坏了？”
　　“这里，断了。”林菀伸手指了指车链处。
　　两人挨的挺近, 她抬手间胳膊从沈嘉的下衣摆处滑了过去, 手腕在他腰部蹭了一下。
　　沈嘉看着她的目光顷刻暧昧了几分。
　　颜昱在近处看着, 舌尖抵住下唇舔了舔, 紧握着车把努力压住不断上涌的脾气。
　　“一般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是坏了。”不过还是没忍住，呛了一声。
　　林菀和沈嘉同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颜昱朝林菀轻抬了下巴：“注意，距离。”
　　“啊……”林菀后知后觉的看向身边的沈嘉。
　　沈嘉也转回了视线，看着她。
　　几乎是贴脸距离的四目相对。
　　下一秒，林菀直接被颜昱抓着胳膊从地上往后拖行着拎了起来。
　　自行车差点摔地上, 沈嘉反应挺迅速，一把拉住了车把。
　　“你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跟异性保持着点距离吗？”颜昱的语气很不爽，老父亲训闺女的口吻。
　　“行，知道了。”林菀很乖巧的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掌心挣开，往另一侧挪了两步，跟他拉开了点距离站着。
　　还挺听话。
　　颜昱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几步开外“跟异性保持距离”的林菀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咳了一声。
　　林菀走回自己的自行车边扶着车把，问沈嘉：“这附近有没有修理自行车的地方啊？”
　　“我倒是知道一家，离这不远，不过老板做生意挺任性的，不怎么能见着他开门。”沈嘉回道。
　　“我回去的那条路上起码要步行半个小时才能有修车的地儿呢。”林菀有些幽怨的说道，又问他：“沈嘉，你说的那个铺子要往哪个方向走啊？”
　　沈嘉从自行车上跨下来，车头掉转了个方向，慢慢往前推行：“我带你过去吧，你跟上。”
　　“好哇！谢谢！”林菀屁颠屁颠推着自行车跟了过去。
　　被遗忘的颜昱盯着林菀的后背磨了磨牙，在原地磨蹭了会儿，慢悠悠踩着自行车跟了过去。
　　那家自行车修理铺就在学校西边，不远，隔了条马路过去就是。只是位置有些偏，在转角位置的台阶下头，地基有点低，不留心还不太容易发现。
　　这家铺子一看就是长时间没人打理的，墙面乌黑，一块写着“自行车修理”五个潦草毛笔字的板子横跨在门上，门头底下还挂着蛛网。
　　修车的师傅是个脸上长了几块老人斑的老头，叼着烟正锁门，爬着霉斑的木门嘎吱一声合上，锁片摩挲，与惊悚片里的关门声有的一拼。
　　三个人陆续在店门口停住。
　　颜昱盯着修车师傅卤蛋一样的后脑勺看了一眼，按了两下车铃：“师傅，修一下车。”
　　“不修，下班了。”修车师傅头都没回一下。
　　林菀从侧边平滑地带把自行车推了下去：“爷爷，您先别关门啊。我这自行车链子断了，不修一下骑不了，麻烦您就修一下吧。”
　　修车师傅扭头看了林菀一眼，估计觉得小姑娘长得还算顺眼，把嘴里叼着的烟拿手上抖了抖烟灰，拿着烟的那只手朝左侧的车棚处指了指：“那你把车锁那儿吧，明天来拿。”
　　“师傅，您就帮个忙修一下吧，没有自行车真的不方便。”沈嘉帮着求情。
　　“家里有事，恕不接客。”门锁好了，修车师傅把钥匙揣兜里拍了拍：“要么车锁那儿，我明天来修，要么你们去别家修吧。最近的店铺离这也该有半个小时的步程，不嫌累就去吧。”
　　怪不得生意做的那么任性，敢情是这周边的修车生意被他一家垄断了。
　　“林菀，要不你就把车锁这儿吧，我送你回去。”沈嘉说道。
　　颜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当时买这辆山地车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后头没座这一点，省的总有女生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他捎带一程。
　　本来是为了避免麻烦买的这款山地车，这会儿倒是因为不能载人这一点，功能显得有些鸡肋了。
　　“可是……我们两家不同路啊，还得麻烦你绕一大圈。”林菀对这个提议显然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我缺乏锻炼，你不正好给我个机会嘛。再说了，我正好可以去你家拿一下书，省的你又忘。”沈嘉话接的挺顺。
　　林菀犹豫了一下，妥协：“行吧，也只好这样了。沈嘉，谢谢你呀。”
　　“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沈嘉笑着说道。
　　颜昱低头塞上耳机，调大音量，把两人的说话声隔在了耳机外。
　　林菀坐上了沈嘉的自行车后座，一手抓着书包带子，一手抓住车座下沿保持身体的平衡度。
　　三人同行，暑气在斜阳中渐散。
　　沈嘉偶尔会偏着头跟后座的林菀说上一嘴什么，林菀简单应和一声，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飘向塞着耳机一言不发跟在后头的颜昱。
　　颜昱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出此刻是什么情绪。不过一般他话少的时候，就是心情不佳的时候。
　　林菀还在细想颜昱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游神间车轮压过浅坑，她被颠了一下，下意识抱住了沈嘉的腰。
　　动作只停顿了两秒，林菀立马松了手，回头看向颜昱。
　　他淡漠的表情终于起了丝波澜，只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开了。
　　到阿芬小铺店门口的时候店里已经飘出了饭菜香。
　　沈嘉把车停在店门外，林菀从后座跳到了地上，跟小狗似的眼睛亮晶晶的跑到门口朝屋里嗅了嗅。
　　“哇！好香啊！外婆，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厨房油锅刚起，厨房门关着，外婆没听见。
　　施芬笑着从收银台后头走了出来：“外婆做了葱爆大虾、红烧狮子头，还有很多我们家菀菀喜欢吃的菜。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太棒了！”林菀欢呼着朝厨房冲过去了。
　　“芬姨。”颜昱一脚撑着地，扯了耳机转头朝站到门边的施芬打了声招呼。
　　“乖了，进屋吧。”施芬朝他招了招手：“留在芬姨这吃晚饭，芬姨已经跟你奶奶说过让她不用给你留饭了。”
　　“好。”颜昱把自行车停好，跟着进了屋。
　　“沈嘉也来了啊，家里人多吃饭也热闹，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施芬很热情的招呼着正踢脚撑的沈嘉。
　　“谢谢芬姨，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嘉紧了紧肩上的书包，脸上堆着礼貌的笑，问：“芬姨，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啊。”施芬笑着应了声，往门口看了一圈，犯了嘀咕：“菀菀的自行车呢？”
　　“哦，对了，林菀的自行车车链子断了，修车的师傅有事，只能明天给她修，所以就坐了我的车回来。”沈嘉边往屋里走边解释着。
　　“真是太麻烦你了，辛苦你还特地绕远路送我们家菀菀回来。”
　　施芬和沈嘉在店里又寒暄了一阵。
　　林菀从厨房出来，嘴里叼着一个大虾，手上还抓了一个，一眼见着朝厨房方向走来的颜昱。
　　蹦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踮起脚把手里的虾强行塞进他嘴里。又把嘴里的虾拿手上，悄咪咪凑到他耳边对他说了一句：“别生气了啊。”
　　颜昱叼着虾无声看了她两秒，眼底终于有了笑意。
　　林菀冲他扮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走到书桌边从抽屉里抓了本书出来，递还给沈嘉：“你的书。”
　　沈嘉接过书，卸下书包把拉链拉开，书塞进去。
　　林菀拍了拍桌面：“你把书包放桌上吧。”
　　颜昱从两人中间横了过去，一手提拉着书桌边的椅子，一手拽着林菀，一起去桌边吃晚饭。
　　林菀挨着施芬坐下，边上坐着颜昱，沈嘉坐在她对面。
　　施芬很会调节气氛，一直在找有趣的话题聊。
　　外婆端了最后一盆骨头汤上桌，拉开椅子坐下，正巧听到施芬说到明天早上要用拉货的车送林菀上学。
　　“这可不行，你的伤口还没痊愈，哪儿能跑外头吹风啊。”外婆拿过林菀的小碗，给她盛汤：“明早还是外婆送你去吧。”
　　“妈，没事儿的。我那车不好开，您开不了。”施芬坚持：“还是我送菀菀去学校吧，也没多远。”
　　“芬姨，明天我会早点起的，我来接……”
　　“我送。”颜昱打断了沈嘉要说的话：“我顺路，我来送。”
　　“可是你的车……”沈嘉朝外头指了指：“好像不方便载人。”
　　颜昱的筷子在碗边轻敲了一下，转头看他：“我能解决，不劳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结婚第一年，两人约定不能因为吃醋浪费时间吵架，吃醋要当面说开。
　　于是……
　　蜜月第一天：
　　昱哥：刚刚有个男的看了你三次，不开心。
　　菀菀：你比他长得帅！（试图哄）
　　昱哥：所以你关注到他了？好气……（生气了一个小时）
　　蜜月第二天：
　　昱哥：你刚刚对那个男服务员笑的太甜了，不开心。
　　菀菀：那我以后就对你笑。（总结经验，继续哄）
　　这次昱哥很满意。
　　蜜月第三天：
　　路遇柯基小奶狗，菀菀逗狗中。
　　昱哥：这狗公的。
　　菀菀：……要不咱们还是吵一架吧？0.0
　　醋缸昱沉默良久：不行，我媳妇太可爱，吵不起来。=w=
　　【不服气的大黄努力刷存在感：汪汪汪汪汪！（狗语一百级的作者翻译：我也是公的！）】
　　本文作者因狗语业务能力太强，近期被xx精神科特邀入院进修。
　　*
　　谢谢“婷婷”小可爱的地雷和7瓶营养液～小可爱超甜的～爱你(*￣3￣)╭


第五十六章 
　　林菀记得, 她在跟颜昱坐上这辆拉风的鸡车前约半个小时左右, 颜昱曾正儿八经的说过：“要在逆境中学会寻找希望。”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蔫了，扭着脸看路边的一堆牛粪, 脸上的表情比那堆牛粪看着还臭。
　　林菀拍了拍他的胳膊，他往边上躲了两下，很傲气的表示：“别理我, 我现在不想说话。”
　　林菀朝他头顶上的三根鸡毛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 又小心翼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我就是想告诉你个事儿。”
　　“不想听。”
　　车颠了一下, 颜昱头上又飞上了几根鸡毛。他忙着生气, 对此浑然不知。
　　“哦。”林菀应了一声，盯着他头发上的那几缕随风飘扬的鸡毛沉思了一路。
　　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到坐上张叔家的鸡车这种凄惨的地步，也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那会儿她正吃着早饭，颜昱如往常一样掐着点到她家等她一起上学，顺便蹭了两个她碗里的汤圆。
　　施芬接了个电话, 回房跟外婆说了几句话, 便收拾了手提包带着外婆一起出了门。貌似是施绮那儿出了什么事, 施芬走得急也没细说, 就是嘱咐了两声让出门前锁好店门。
　　在门口送走了妈妈和外婆，林菀伸长了脖子往屋外看了一圈，问颜昱：“你的自行车呢？”
　　“一会儿去买一辆有后座的自行车就行了。”
　　“所以……”林菀略显吃惊的瞪着他：“你昨晚说的解决办法，是再买一辆自行车？”
　　“对啊。”颜昱对她看自己的这个表情有点不满，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啊……”林菀跟怪叫鸡似的捂着脑门跑开了。
　　“我俩完了！”坐回餐桌边，林菀舀了勺汤圆送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着斜靠在收银台边晃着腿看她颜昱，又一脸惆怅的重复了一遍：“我俩，完了！”
　　“怎么就完了？”颜昱见她这幅表情就想笑。
　　“我们这个小镇啊……”林菀用手比划了个圈，特认真的说道：“方圆不知道多少里，反正就我知道的，就两家有卖自行车的。”
　　“那不就行了，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着呢！”林菀又愤愤的塞了颗汤圆在嘴里：“这两家，一家至少十点才会营业，另一家更随心所欲，睡到自然醒才记得开门，一般自然醒的点都在下午。”
　　“哇……”颜昱不知道自己此刻该用什么表情配合一下林菀这浮夸的说话方式了。
　　“那我开摩托车带你去学校，一会儿我去我大伯家借一下车。”颜昱在收银台上随手捡了张卡把玩：“我以前和朋友常飙车，重机也开得很稳，不用担心。”
　　“你这样会被交警带走的，咱们还是未成年。”林菀非常认真的说道。
　　“你傻啊？谁开机车会挑有交警出没的地段啊？都会提前规划路线的，有自己玩的圈子。”颜昱笑着看她：“我们去学校的那段路，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交警了？”
　　林菀差点忘了，他跟自己是不太一样，成长环境本就不同，能接触到的东西也不太一样。意识到他的圈子其实在离自己很远的一个地方，情绪突然就有些低落。
　　没接话，收拾了碗筷放到厨房简单冲洗了一下。
　　颜昱后脚跟进了厨房，站在门边看着她低垂着头背对着自己洗碗。
　　“我不坐摩托车。”林菀转过身低着头扯了块擦手巾擦干手上的水渍：“你进不了校门的，学校有硬性规定。”
　　“这小破地方，规矩还挺多。”颜昱没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是啊。”林菀抬眼看他，眼神有些疏离：“我们这小破地方，跟你长大的地方，根本比不了。”
　　颜昱无声看了她片刻，一把抓住正要擦过他往外走的林菀，问：“你怎么了？”
　　林菀看了他一眼，挣开他往外走，在书桌边收拾书包。
　　“行吧，那就不开摩托车了。”颜昱走到书桌边，拉着她的胳膊晃了两下：“别生气了。”
　　林菀把胳膊从他掌心抽了出来，低着头把书包拉链拉上。
　　见林菀还是很“冷酷”的不为所动，颜昱弯下腰，把脸凑近了朝她笑，歪了歪脑袋，软言哄着：“给你买好吃的。”
　　林菀偏过头看他，他的脸贴的很近，鼻息轻抚在她的唇瓣上，长睫软软的垂搭下来，放大的笑脸占了她全部的视线。
　　心里那种堵着的感觉忽地就散了。
　　别过脸把视线转开，林菀扯回了刚才的话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去学校？”
　　这个问题倒是把颜昱难住了，不过气势不能输，低头摸了摸鼻尖，一手撑着桌沿特认真的看着她：“要在逆境中学会寻找希望。”
　　这话说完没多久，就被打脸了。
　　两人锁完了店门，沿着去学校的那条路走了好一阵。
　　林菀哀嚎：“完蛋了，这样下去要迟到了。”
　　颜昱看一眼手机的时间，不急不躁的泼凉水：“别愁，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张叔的鸡车就是在这时停在了他们身边，很八卦的打听了他们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路上晃，知道了前因后果后便很热情的邀请他们上车，说是送货要经过他们学校，顺路捎他们一程。
　　颜昱看了眼车后头装着的鸡笼，眼皮跳了一下。担心伤着张叔的一片热忱之心，还在斟酌要怎么婉言拒绝，就见林菀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跑到张叔身边道谢去了。
　　张叔下了车，很贴心的在车后鸡笼上铺了两块麻袋，拍了拍麻袋，扬起一片灰，以及，几片鸡毛：“上车吧！”
　　“谢谢张叔，您简直就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的天使！”林菀夸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颜昱看了眼头顶顶着鸡毛，一笑就露出两颗大金牙的“张天使”，有点想笑。
　　“你们先上车，叔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张叔说完扭头跑草丛里东张西望了一阵，又跑远了些，去林子里尿尿了。
　　林菀已经先颜昱一步爬上了车，往麻袋上一坐，看着他。
　　颜昱在原地看了她两秒，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来！”林菀在身边空着的麻袋片上拍了拍，朝他笑：“逆境中的希望哦。”
　　哦你个头……颜昱眼皮又跳了一下。
　　“不！”颜昱非常坚决的表示：“我不坐，要坐你自己坐，我走着去学校。”
　　“这也是鸡车嘛，你别歧视人家。”
　　“此鸡车非彼机车，你搞搞清楚啊，林同学。”
　　静默僵持了片刻，林菀的声音小了一个度：“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我们这个地方啊？”
　　“不是，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包括这里的……人，也很喜欢。”颜昱看出了她的小情绪，默了默，又说：“不过这是两码事。”
　　“哦。”林菀小声应了一声，低着头搅了搅下衣摆：“那你走吧。”
　　颜昱长叹了口气，往前走了。
　　在林菀以为他已经走远的时候，他突然跳上了车，冷着脸表示：“你别跟我说话，我想静静。”
　　于是，两个人路上都是静悄悄的。
　　直到进了校园，跑到教室门口，林菀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去提醒一下颜昱他头上有鸡毛，还不止一根。
　　早读课已经上了大半个小时了，新的英语老师脾气不怎么好，据说最近还摊上被初恋女友甩了这样的大事，一见着门口两个狼狈不堪的学生语气就挺冲。
　　英语老师盯着门口的两人，试图用眼神劈死他们：“我听人说过一句话，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我就不一样了，我上辈子一定是杀了人，这辈子教了一群猪！”
　　“那老师你还挺厉害的，还会猪语。”颜昱呛了一声。
　　教室里是压低的笑声。
　　“拿着你们的英语课本都给我滚出去！必须给我端正一下学习态度！知道作为学生的本分是什么！”英语老师气势汹汹的说道。
　　颜昱把书包甩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皮都没朝英语老师抬一下，出去靠着墙站着了。
　　英语老师气的都快冒烟了：“什么态度！这什么态度！”
　　林菀在老师的怒吼声中涨红了脸，低着头把书包塞回座位上，拿着英语书小跑着也跟了出去。
　　颜昱背靠着墙，一条腿曲着，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站着，看着她走出教室在自己身边站定。
　　伸手把她头顶上的鸡毛挑拣干净，又在她头上揉搓了一把，手揣回兜里，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发呆。
　　林菀看着地上的鸡毛愣了一下，仰起脸看他，往他那侧悄悄挪近了半步，翻开的英语课本遮住脸，小声喊他：“颜昱。”
　　“嗯？”颜昱收回视线，低头看她：“怎么了？”
　　林菀的大眼睛眨了眨，脸上的潮红看着有些诱人。
　　“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颜昱盯着她的大眼睛有片刻失神，心猛的跳漏了半拍。
　　“这种事以后……”他的视线躲闪了一下，含糊道：“由我来说。”
　　“你的头上有鸡毛，这种事为什么要留在以后说啊？”林菀后半句没听清，歪了歪脑袋，一脸的惊讶。
　　“卧槽！”颜昱往头上胡乱抓了一把，抓到两根鸡毛，一脸无语：“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让我说。”林菀一脸无辜的解释道：“我一直想跟你说的，你自己不要听。”
　　颜昱手上抓着鸡毛，愣愣的看着她，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跟着傻笑。
　　晨间的读书声里，藏着两个少年愉悦的笑声。
　　你就站在我身边，装在我的眼睛里。
　　我们会因为一件无厘头的小事相视而笑。
　　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冻得脑瓜子都要短路了，小可爱们多穿点。


第五十七章 
　　放学后林菀和颜昱并行出了校门, 去修车铺取车。
　　在转角卖小吃的地方遇上了蹲在自行车边吃烤串的孙狗蛋。
　　“狗蛋儿！”颜昱隔着人群, 非常热情的喊了他一声。
　　刚咬了一口烤面筋的孙狗蛋转过脸看他，站起身一脸热情的朝他挥了挥手：“诶！昱哥！”
　　中间隔着的几个同学憋着笑, 很有默契的给他俩腾出了一条道。
　　颜昱慢腾腾蹭了过去，在孙狗蛋身边站定。从兜里掏出零钱，放到小摊贩的收钱盒子里。
　　“老板, 两串烤面筋，微辣。”回过头看跟在身后的林菀：“一会儿还要吃晚饭, 只许吃一串, 不然又要积食了。”
　　“好！”林菀点了点头, 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铁架子上滋滋冒油的烤面筋。
　　“呦，昱哥这是带闺女出来溜呢？”孙狗蛋在旁边看乐了，咬了口手里的面筋往他们身后瞅了瞅，问：“曹雯呢？她怎么还没出来啊？”
　　林菀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雯雯今天要值日啊，她没跟你说吗？”
　　“没, 我说怎么等半天都没见着她的影子呢。”孙狗蛋把最后一口面筋塞嘴里, 转而长长叹了口气：“我吧, 自从分到了八班之后, 就感觉特别惆怅，总觉得跟你们之间有沟。”
　　很惆怅的孙狗蛋拿着竹签左右比划了一下：“你们三班在这头，我们八班在那头。学霸和学渣之间的距离，隔着滔滔的洪湖水……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自个儿还打着节奏哼唱上了。
　　颜昱被逗得一阵乐，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咱们也确实好久没聚了。要不周末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叫上曹雯一起。我请客，好抚慰一下你这豆腐块一样脆弱的心灵。”
　　“我也想去。”林菀在他身边举了举手。
　　颜昱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漏不了你。”
　　林菀护住额头揉了揉。
　　美食当道，林菀决定很大气的不跟他一般见识，继续盯着小贩手里的烤面筋。
　　“咱昱哥就是仗义！”孙狗蛋勾着颜昱的脖子就是一阵晃：“昱哥，那吃饭的地儿能让我挑不？”
　　“行啊，我没什么意见。”颜昱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上硬扒了下来。
　　“帅哥，你的两串烤面筋好了。”小贩用纸巾在竹签下头一裹，把面筋递了过来。
　　“谢谢。”颜昱伸手接过，匀出一串递给了林菀，放嘴边吹了吹，看着她嘱咐一句：“小心烫。”
　　孙狗蛋把竹签投进了垃圾桶，很快又折了回来：“那我们去撸吧。”
　　颜昱被面筋烫了一下，捂了一下嘴，用烤面筋指了指他：“你正经点儿。”
　　“哎，我哪儿不正经了？撸吧，撸吧撸吧……”孙狗蛋跟复读机似的得吧得吧又重复了几遍，突然非常娘炮的竖起兰花指推了颜昱一把：“讨厌啦，人家说的是新开的旋转小火锅的店名啊！小伙子，你可真不正经。”
　　“咦～”林菀一手举着烤面筋，一手搓了搓胳膊，有点被恶心到了。
　　颜昱一脸无奈的配合着干笑两声，横着跨了两步，与孙狗蛋拉开了点距离站着，叹了口气。
　　“你俩的自行车呢？”孙狗蛋终于把话题扯开了。
　　“这个事啊，就说来话长了……”林菀的话匣子刚要打开，就被颜昱捂住了嘴。
　　“话痨模式成功关闭。”颜昱朝她挑了一下眉。
　　林菀的“说来话长”一般都能持续起码半个小时，颜昱虽然每次都觉得很有趣，可现在，还是早点回家吃饭比较重要。
　　“什么？怎么了就？跟我说说呗。”孙狗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
　　“她的自行车坏了。”颜昱一句话带过，过程太复杂，并且有点不太想回顾。
　　“啊……”孙狗蛋特认真的想了想，似乎是在脑补着什么，拍了一下掌：“学到了！我今儿个自行车应该也得坏一回。”
　　颜昱朝也不知道听了点什么的孙狗蛋看了一眼。
　　咬下最后一口烤面筋，竹签扔到垃圾桶里，颜昱从林菀书包里拿了纸巾擦嘴，朝孙狗蛋摆了摆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周末电联。”
　　“得嘞，您慢走啊昱哥。”孙狗蛋非常狗腿的弯着腰给他让了道。
　　颜昱拍了拍他的肩，夸了句：“懂事。”
　　正打算走呢，孙狗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把拉住了他。
　　“哎，昱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都成我们学校名人了？”
　　“我不是一直都是吗？”颜昱非常臭不要脸的回了句。
　　“屁！我说的不是……哎，我说你，别以为你长得帅就了不起。”孙狗蛋作为也在校草排行榜尾巴尖上的一份子，表示不服。
　　“就是了不起。”颜昱贫嘴，一手抵住他身后的墙，非常得瑟的逗他：“不仅帅，还是学霸，是不是甩你好几条洪湖水了？”
　　林菀终于把最后一口烤面筋吃完了，看着颜昱壁咚孙狗蛋的方向，吧唧了一下嘴。
　　“别闹。”孙狗蛋把他推远了些，正色道：“这次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出风头，学校论坛都在传你和林菀在早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传了好多你俩出双入对的照片呢。”
　　颜昱看了一眼近处的林菀，笑了笑：“就这事？”
　　林菀见他看过来，也傻兮兮的跟着笑了一下。
　　“啊。”孙狗蛋点了点头：“你俩平时还是收敛着点，我们学校被抓到早恋的，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直接都是开除的。”
　　“那你和曹雯呢？怎么还没被踢出学校啊？”颜昱习惯了被各种话题包围，没放在心上，只当一个趣闻这么随便听一听。
　　“我俩那不一样，我俩在学校的关注度可没您老人家高啊。”孙狗蛋又有些惆怅的望了望天。
　　颜昱看着他这样就想笑，随口“啊”了一声。
　　“所以说啊，人家要扒不也得扒您这种甩我好几条洪湖水的大佬嘛，比较有话题度。”孙狗蛋非常认真的说道。
　　“那……谢谢你这么看好我啊。”颜昱笑着后退了两步。
　　转身朝林菀招了招手：“走，回家了。”
　　跟孙涛告了别，林菀一蹦一蹦的跟了过去。
　　自行车的链子已经接上了，林菀给修车费的时候颜昱拿了钥匙开锁，顺便把车座往上提着调整了一下高度。
　　自行车推到路边，颜昱跨坐上去，大长腿憋憋屈屈的曲着，完全伸展不开。
　　忍不住啧了一声：“我这么些日子竟然没发现，原来你一直骑的是辆儿童车啊？”
　　“哪儿就儿童车了？瞎说八道。”林菀顶了句嘴，跳上后座坐好。
　　颜昱回过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圈在自己腰间：“抓好啊。”
　　薄薄的衣衫下，林菀能摸到他紧实的腹肌，掌心包裹着他的体温。
　　低下头偷偷的笑，有些害羞的轻“嗯”了一声。
　　颜昱的大长腿在地面上划拉了两下，把车骑了出去。
　　傍晚的风清凉，落霞染红了半边天。
　　他在低吟浅唱，似乎心情很好。
　　轻绵的歌声卷进风里，拂在耳畔。
　　林菀抱着他的腰，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腹部带起的轻微起伏。他的脊背笔直，林菀小心翼翼把脸贴到他后背上，他的背紧绷了一下，片刻后又舒展开了。
　　衣料上有一股极淡的茉莉花清香，是洗衣液的味道。
　　一种很舒服的状态，就好像一直这么骑下去，骑到时间尽头也没有关系。
　　颜昱在唱《青柠》，声音干净的像是一秒能治愈人心。
　　“夏天白昼明治的红豆
　　一口沁甜了倦意感受
　　有风经过海面上踟蹰
　　倏尔带走你梦里的忐忑
　　可嗅到仲夏柠叶香你莞尔的笑
　　身旁青色的柠檬微荡
　　我明了害羞地彷徨仿若青柠的悠扬
　　到达直通你心门的方向
　　……”
　　林菀很喜欢这首歌，觉得很甜蜜很美好，昨晚一起写作业的时候跟他无意中提过一嘴，颜昱当时说是没听过，得空了会听一下。
　　没想到他这会儿就已经会唱了，还唱的那么好。
　　有点意外。
　　自行车骑进了窄小的弄堂，颜昱的歌声停了。
　　林菀有些诧异的把脸往上仰了一下。
　　颜昱偏过头，问：“林菀，你想过以后吗？”
　　思绪被强行拉回了现实世界，林菀抱着他腰的手下意识蜷起，隐隐有些不安。
　　“没想过。”她小声回了句。
　　在遇到颜昱之前，她的生活圈一直就这么大，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一直是那么几个。这个小镇的人一直是这样生活，不断复制重复着上一代人过的日子。
　　理所当然，一尘不变。
　　她不用考虑太多，只要这么一步步往前走就可以了。
　　可是颜昱突然这么一问，她就有些迷茫了。
　　以后？以后你会回到你来时的地方吧，一定会回去的，你的圈子在那里。你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怎么会屈就在这种小地方呢？
　　那么，我呢？
　　与颜昱的相遇就像是一场一触就会碎的梦。
　　就好像手伸进风里，明明感觉满手心都是风经过的痕迹，却连风的尾巴都抓不住。
　　这个弄堂一年四季都是这么阴冷，刺鼻的霉味凝固在空气里，经年不散。
　　“林菀，我有认真想过我的以后。”
　　林菀仰起脸看着他柔软的碎发在风里飞舞。
　　听见他说：“我的以后，一定会有一个你。”
　　像是在说着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青柠》徐秉龙／桃十五


第五十八章 
　　那家叫“撸吧撸吧”的旋转小火锅店, 在距孙涛家约十来分钟步程的一条小街上。
　　进门入目正中央是传送带上转着的各种食材, 右侧是一长排的单人位，左侧面对面放着几张布艺沙发, 每张桌子能坐四人，方便小聚。
　　新开的门面人流量不大，他们四个踩着饭点过去, 里头也才坐了三四桌人。
　　开业一周有满减活动，赶巧约在了满减的最后一天。
　　“满一百减十, 满两百减二十……进店消费均赠一瓶罐装可乐。”孙涛站店门口认真阅读了门口的广告牌：“呦, 我这是替昱哥省钱了。”
　　“那我谢谢你啊。”颜昱在他后脑勺推了一把：“别磨蹭了, 进店吧狗蛋儿。”
　　店家是一对年轻夫妻，老板娘一见着有客人上门，嘱咐还在搬饮料的丈夫让个道让客人先进。
　　听老板娘唤自己丈夫“余歌”，孙涛感叹：“老板这名儿听着很有意境啊，文艺范儿十足。”
　　“据说我婆婆怀着我老公的时候特别爱听昆曲, 我公公一合计, 觉得‘余音绕梁’不错, 就给我老公取了这么个名。名是个好名, 可惜我家这位姓张。”老板娘说完自个儿先乐了，热情招呼他们：“各位随便坐，缺什么喊一声就行。”
　　“张余歌……张余歌？章鱼哥！”孙涛边往里走边念叨了几遍，后知后觉的笑抽了。
　　四人在进门倒数第二张桌子处站定。
　　曹雯第一个入座，一把拽住孙涛把他按坐到自己身边，朝林菀偷偷眨了眨眼：“都随便坐啊, 别客气。”
　　“哇，你这……这么热情主动的，都让我害怕。”孙涛一瞬收住了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振臂一挥，学着曹雯的样子看着颜昱：“昱哥随便坐，别客气。”
　　“进去坐。”颜昱看了眼林菀，朝里头的位子轻抬了下巴。
　　“哦，好。”林菀看了眼正跟自己打眼色的曹雯，迅速坐到了里头。用脚尖碰了碰她，两人在桌子底下笑闹着偷偷打对方手心玩儿。
　　各自点过锅底，孙涛伸长了胳膊拿食材，眼珠子恨不得奉献给那些转着的食物。
　　颜昱管店家要了壶温水，拆了餐具用温水仔细冲洗了一遍。洗干净的那套餐具递给了林菀。把她未开封的那套换了过来，拆开包装继续慢条斯理的清洗。
　　林菀晃着腿很自然的接过颜昱给她冲洗干净的餐具，也没道谢，只对视着笑了笑。
　　颜昱在她家蹭饭的时候也经常会细致的帮她擦干净餐具，最初的时候还会有点害羞，现在都成了日常了。
　　“哇！”曹雯起哄了一声，用胳膊推撞了一下自己身边被食物勾了魂的孙涛：“你能不能跟人家颜昱学着点？”
　　“啊。”孙涛这才转过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颜昱：“怎么了吗？”
　　曹雯指了指林菀面前的那套餐具：“你看人家颜昱，自觉自发、非常主动的给菀菀洗了餐具！这觉悟！这体贴！看看，你看看！你能不能学到万分之一了？”
　　坐在对面的林菀被逗乐了：“哎呦，好可怜哦，妻管严呢！”
　　颜昱掀了一下眼皮，跟着笑了笑。
　　孙涛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能！怎么就不能了？必须得为我的姑奶奶服务啊！”
　　颜昱把手里的水壶朝他递了过去，调侃：“我们狗蛋儿真孝顺。”
　　曹姑奶奶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比不上您啊。”孙涛接过水壶，非常谦虚的说道。
　　这噎死人的话让颜昱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看了他一眼，夹走他小锅里已经烫熟的一大块肥牛，放到林菀的小碗里：“你吃。”
　　“我去调一下酱吧，刚刚进门看到收银台那里有酱料区，这个我拿手。”林菀自告奋勇的站起身：“有需要我调一下蘸酱的吗？”
　　“我我我……”曹雯举了举手：“我只会吃，调酱我不会。”
　　“还有我，我也不会。”孙涛笑着贫嘴：“谢谢林同学的调酱之恩。”
　　“好！”林菀转头问身边坐着的颜昱：“颜昱，要不要我给你也捎份蘸酱？”
　　“我跟你一起去吧。”颜昱放下筷子起身：“你一个人也不好拿。”
　　曹雯捧着脸一脸羡慕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结伴去放调料的地方了。
　　孙涛把洗干净的餐具放到她面前，歪着脑袋强行挡住了她的视线：“姑奶奶，您的餐具洗好了。”
　　曹雯“啧”了一声，把他脑袋推开了些：“他俩好登对啊，真羡慕。”
　　“羡慕什么啊？”孙涛坚强的又把脑袋歪了过去：“你有我啊！”
　　曹雯盯着他看了三秒，长长叹了口气：“请问这位孙狗蛋同学，您跟人家颜同学比，闪光点在哪儿呢？”
　　“我比他……”孙涛认真想了想，挤出俩字：“孝顺！”
　　“……”曹姑奶奶：“你开心就好。”
　　颜昱弯腰拿了四个蘸碟，拎了近处空桌上的一壶水简单冲洗了一下。
　　林菀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把碟子挨个冲洗过去：“颜昱，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细致的不得了的少年呢。”
　　颜昱递了一个碟子给她：“那咱俩正好互补。”
　　“那我就是一个活的很糙的少女。”林菀接过碟子，总结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又觉得有些不服气：“心大活的开心，你这个细致少年不懂我的境界。”
　　“啊。”颜昱笑着应了一声：“是不懂，神奇少女境界太高。”
　　林菀一手叉着腰傻笑了两声，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在夸她，反正先笑了再说。
　　面朝着调料区站着，大致看了一下品种。林菀拿着碟子跑回餐桌边问曹雯：“雯雯，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蒜泥、香菜和小葱之类的，有不吃的东西吗？”
　　“我不吃蒜泥，其他都可以，微辣就行。”曹雯拌着小锅里的食材说道，顺手给林菀的小锅里烫了两串鱼丸。
　　“我没有忌口的，什么都吃，不过我喜欢辣一点的。重辣，不，变态辣最好！”孙涛朝林菀比了个大大的爱心：“辛苦你了，我们的林小天使。”
　　“好，知道了。”林菀又小跑着回了颜昱身边。
　　颜昱已经把碟子都洗好了，半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看着她。
　　林菀一脸认真的调蘸酱，颜昱盯着她看了好一阵，语调不悦的问她：“别人你都问过了，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什么是忌口的呢？”
　　“我知道啊。”林菀头都没抬一下，继续调下一个碟子：“你不喜欢蒜泥，葱和香菜你也都吃，辣度的话，一般这种碟子，加四分之一勺的辣椒酱就差不多了。”
　　这话对颜昱很受用，心里暗喜。
　　觉得林菀对自己格外上心的颜昱低头摸了摸鼻尖，轻笑：“我的口味，你了解的那么清楚啊？”
　　“你经常在我们家蹭饭嘛，自然知道了。”林菀觉得颜昱问了句废话。
　　“……”颜昱脸上有些害羞的笑僵硬了两秒：“林菀，我发现你是真不会聊天。”
　　“嗯？”林菀一脸困惑的看他：“我刚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说的都对，简直棒呆了！”颜昱接过她手里两碟调好的蘸酱，从嗓子眼里哼出了个“哈”，转头就走：“我都想给你鼓鼓掌！”
　　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林菀看着他的背影有点茫然，端着剩下的两个碟子，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分了蘸酱，曹雯和孙涛一直在耍着嘴皮子打打闹闹，相较于他俩，对面坐着的林菀和颜昱沉闷的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林菀坐下后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和颜昱的对话内容，觉得应该是“蹭饭”那俩字伤了他的自尊心。
　　朝颜昱坐的那侧挪近了些，林菀超小声的诚恳道歉：“颜昱，刚刚对不起啊，我不该说你蹭饭的。”
　　颜昱的筷子在小锅里拌了拌，没接话。
　　担心他是没听清，林菀又朝他挪近了些：“其实我挺喜欢你来我家蹭……不，是吃饭的。”
　　颜昱手上动作瞬间滞住，低了一下头，朝桌子底下看。
　　林菀细白的腿跟他的腿贴在了一起，少女的肌肤嫩滑，柔软的像嵌了水的豆腐。
　　在“小小昱”即将敬礼之前，颜昱迅速收回了视线，有些心不在焉的给林菀小碗里胡乱夹了一筷子菜：“吃！”
　　林菀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块青椒，是她讨厌的食物之一。
　　颜昱一定是在报复社会，真是个坏心眼的人。林菀盯着碗里的食物，用筷子戳了戳，很认真的脑补中。
　　碗里的青椒很快又被颜昱夹走了，换了块培根给她。
　　哇，善良又大气的少年颜同学！林菀一秒改变了想法。
　　善良又大气的颜同学看着她笑了一下：“林菀，我觉得你的反射弧，应该能绕地球一圈。”
　　林菀把培根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着他。担心颜昱又生气，顺着他的话奉承：“嗯，你说的都对。”
　　颜昱看着她乐了一阵。
　　手机响了，“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梅发怒!小福泥!小海疼!发福蝶!大鸡居……”林菀的小奶音从颜昱的口袋里飘了出来。
　　一桌四人被同时按了定格键，颜昱掩唇清了清嗓子，在尴尬的安静中起身，一脸淡定的走出去接电话。
　　曹雯第一个回过神，问林菀：“菀菀，刚刚颜昱的手机铃声是你的声音？没错吧？”
　　颜昱的手机一般都调的震动，林菀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手机铃声，惊讶程度不比对面的两人少。
　　记起颜昱是有让她读过那么一段，朝外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曹雯一脸激动的揪着孙涛拼命晃：“哇哇哇！浪漫啊！”
　　胳膊被揪住一块肉的孙涛疼的龇牙咧嘴，还得陪着曹姑奶奶一块儿乐。
　　林菀闷头吃东西，对面曹雯又激动的说了一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只简单附和了几声，心思跟着颜昱飘了出去。
　　最初还能听到一点颜昱的声音，不过他似乎是沉默了许久，回头看了一眼林菀，恰巧撞见林菀回过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撞，颜昱紧抿着唇似乎是在压制自己的脾气，垂了一下眼，避开了林菀的视线。走远了些，拐进附近的一个窄巷里。
　　看不见了，林菀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挺长，孙涛打着饱嗝揉肚子的时候，颜昱回来了。
　　他的表情很不对劲，像是在生气，又好像藏着其他什么情绪。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孙涛都察觉到了，坐正了些问他：“昱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颜昱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仰靠进沙发里，用手遮了一下眼。
　　孙涛正想再追问两句，曹雯捏了一下他的大腿，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菀。”颜昱再次站起身，眼睛里空的像是失了焦：“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菀什么都没问，尾随着他出了门，低着头踩着他的影子走了好一阵。
　　颜昱突然止了步，回过头看她。
　　林菀跟着停了下来，仰起脸看着他。这回她看清了，他的眼里藏着的另一种情绪，是害怕。
　　视线胶缠，颜昱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
　　转过身朝她迈近了一步，伸手抱住了她，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林菀立刻回抱住了他，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她记得颜昱跟她说过：“如果你哪天觉得难过了，一定要记得找我抱一下。”
　　那么他现在一定是在难过，一定是想在她身上寻找安慰。
　　“真好，转个身就能看见你。”颜昱浅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婷婷”小可爱的三个地雷，幸福=w=～


第五十九章 
　　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明天开始不用等我一起上学了。”
　　发送时间, 凌晨一点五十三分。
　　这条短信林菀是早上洗漱完拿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看到的。
　　不是很明白颜昱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给他拨了个电话，那头是关机状态。
　　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菀匆匆忙忙换鞋：“妈，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没等施芬有回应, 已经奔出了门。
　　去颜奶奶家问过，说是颜昱一早就已经骑着自行车出门上学了, 早饭都没顾上吃。
　　林菀得了话将信将疑的回了家。
　　虽然也察觉到颜昱在旋转小火锅店接过电话后情绪一直不佳,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说出这样疏离的话？林菀始终都想不透。
　　就好像是在告别。
　　昨天那场饭局散了之后, 颜昱说是饭后消消食，带着她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从那家火锅店一路往回走，穿过窄巷、跳过浅坑、笑闹着在石桥上追逐，颜昱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林菀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
　　两人牵着手从天明走到天黑, 临近家门颜昱才松了手。
　　“这段路, 怎么会那么短？”他似有不甘, 无奈又失落。
　　想起昨夜临别前颜昱站在路口问她：“林菀, 我该怎么办？”
　　没头没尾，贸贸然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们这一路说了很多话，偏偏只有这一句林菀的印象最为深刻。
　　茫然抬头看他，夜风撩拨着他的碎发，他站在一片阴影里，目视着有光的地方,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追问。不过她能清楚感觉到，颜昱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
　　林菀满腹的心事，早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的。
　　跟施芬和外婆道了别去上学，林菀把自行车推到路边，习惯性往左手边看。
　　晨辉破晓，颜昱那张挂着痞笑的脸在眼前虚化成像，浮云游过光影渐散，他的笑消失在空气里。
　　他好像是有来过，又好像从没出现过。
　　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到教室的时候颜昱的座位还是空的，林菀拉开椅子坐下，朝他的课桌肚里扫了一眼，空的。
　　是有事耽搁了没来得及进教室吗？
　　陆续有同学进教室，林菀的视线不时往门口方向飘。
　　吴老师踏着晨读铃声进教室，视线掠过颜昱的空座，竟没表现出一丝惊讶。站到讲台前翻开课本，布置早读任务。
　　这样的态度让林菀更觉不安。
　　低头看自己的课本，发现自己拿错了书。从书包里把语文课本拿出来，视线定在了书封右上角的一行小字上。
　　“r=a(1-sinθ）”
　　是颜昱的字迹。
　　一上午颜昱的位子都是空的，手机也一直是关机状态，林菀一到下课时间就会给他拨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那头一直没回应。
　　曹雯去外头打探了一圈，借助孙涛小雷达一样的社交资讯捕捉能力，午饭时间终于揪出了事情原委。
　　林菀和曹雯打了饭在食堂先占了个位，叼着筷子看着孙涛的方向。孙涛端着餐盘隔了好几桌坐着，跟一群女生热烈交流了好一阵，最终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了曹雯身边。
　　“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情况？”曹雯不等他坐下就急吼吼的催着他问。
　　林菀紧紧抓着手机，一脸不安的看着他。
　　孙涛在曹雯身边坐下，拧开了她餐盘边的果汁猛灌了两口，瓶子一放，长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昱哥那群固粉小迷妹一定能扒出他突然翘课的真相。”
　　“什么就真相了？你那儿得来的消息准确度能有几成啊？可别都是道听途说的。”曹雯朝那群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着的女生看了一眼，在桌子底下踢了孙涛一脚，朝林菀的方向偷偷打了个眼色：“我家菀菀就算天天跟颜昱搁一块儿呆着，不也照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嘛。她们能知道什么啊？”
　　“啊……对！”孙涛看了眼曹雯，顺着话说：“那自然林菀才是我们家昱哥的心头好。”
　　“不过这种事还是得跟这种八卦小分队打听。”孙涛话锋一转，用筷子朝那头一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女生指了指：“那位穿紫色衣服的，我隔壁班的。那可是校长家的亲侄女，消息来源可靠着呢。”
　　“雯雯你别打岔。”林菀越发着急，用筷子轻敲了一下曹雯的餐盘，催促着：“孙涛你快说，颜昱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对！说正事！”曹雯点头附和。
　　“那什么……”孙涛这会儿倒是含糊起来了，看着林菀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个，林菀。你得给我保证，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哭。”
　　“这么严重？”曹雯看了一眼快急哭的林菀，也跟着着急了，一巴掌拍到孙涛的后脑勺上：“让你快说！娘儿们唧唧的干什么！”
　　孙涛的脸差点被拍进餐盘里。
　　“昱哥他……”孙涛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林菀静默了片刻：“他转学了。”
　　“什么？”林菀听清了，可下意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不过现在学校和家里都联系不上他，据说是他不同意转学，他爸先斩后奏，现在已经跟家里闹翻了。”孙涛把听来的消息转述了一遍，顿了顿，安慰林菀：“我觉得昱哥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就我们这个年纪，说句难听的，跟牵线木偶能有什么区别？在父母眼里，我们是长大了，该懂事了。可真遇上意见相左的时候呢，他们又会说你翅膀都没长硬就妄想去飞了？最后呢？一切所谓的言论自由和尊重其实都是在放屁！”曹雯性子其实有点倔，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跟父母犟。
　　这会儿得知了颜昱这事的来龙去脉，曹雯突然觉得他跟自己有点惺惺相惜。
　　忍不住发牢骚：“说到底我们这个年纪到底能做什么？现在的我们除了用学习证明自己，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我们也一无所知。我们会迷茫，有幻想。试图与现实抗争，却只能被捆住手脚死死框在一个个像囚笼的教室里，机械化系统化的接受‘最好的安排’。一次高考，就能把我们这群囚在笼子里的人分出高低优劣。”
　　她拿起孙涛喝过的那瓶果汁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放下瓶子抹了一下嘴：“其实打我们生下来那刻开始，就已经被迫活在了别人的眼光下。自出生，就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一嘴‘你家怎么生了个闺女’。上了学，又会被推出去跟别人家孩子比成绩。再然后呢？就是像我堂姐那样被逼着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就好像我们每个人必须以这样一个固定的模板活着，谁想活的独特些另类些，就会有人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你不成器，骂你不孝顺。谁会在意你想什么？只会用一套‘我即世界’的理论压死你！呵……说什么为你好？不过是有些自私的父母想要全了自己的面子！毕竟做父母又不用考试，谁能保证这世上的所有父母都称职？”
　　孙涛跟往常一样，曹雯说什么都附和几句“说的真对”、“简直是我的心声”、“没错”，曹雯的牢骚发完了，还给她鼓了鼓掌，夹了一块鸡腿放到她餐盘里：“女侠，多吃点。”
　　曹雯咬了一口鸡腿，朝孙涛看了两眼：“哎！孙狗蛋，我刚刚是不是特别像个怨妇？”
　　“我就喜欢怨妇。”孙涛奉承着。
　　又被曹雯利索的呼了一掌。
　　林菀现在的脑子很乱，曹雯说的话她只能零星听进去几句。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曹雯突然意识到林菀一直都没再出过声，问她：“菀菀，你没事吧？”
　　“我没事。” 林菀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他们的心情，勉强挤了个笑。
　　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林菀有些僵硬的站起身，端了餐盘离桌。
　　时间像是加了膨松剂，光阴被悄然拉长。
　　林菀盯着前座空了的课桌一直在发呆，想了很多事，关于颜昱，关于“我们这个年纪到底能做什么”。
　　这一天，是熬过去的。
　　晚饭也只是简单的随便吃了两口，外婆在收拾厨房，施芬坐在厨房跟她说着闲碎话。
　　林菀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尽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试卷上，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
　　“哎，颜昱，这道题是不是……”林菀把作业本往右手边推过去。
　　那边是空的。
　　她愣了一下。
　　这个一尘不变的小镇，某一天一个冒失的少年突然闯了进来，闯进了她的世界，搅乱了她的心，又突然消失了。
　　这一切都让林菀觉得茫然，觉得措手不及。
　　很难过，有点想哭。
　　当一个人的存在变成了一种戒不掉的习惯，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喜欢。
　　林菀低着头把正充着电的手机拔了下来，躲进房间锁上了房门，背靠着房门掩住嘴偷偷掉眼泪。
　　手机上弹出一条短信，是颜昱发过来的。
　　“林菀，我还能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r=a(1-sinθ）极坐标系下是一个心形，完整的循环，最终会回归起始点。
　　后两章表明心意，有玻璃渣。


第六十章 
　　那条短信林菀没回。
　　我不清楚你还能做点什么, 就像我不明白, 自己到底能为你做什么？
　　在没有任何能力的时候，逼退自己的, 不仅仅是勇气。也许长大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现实妥协。
　　再次见到颜昱，是隔了一个礼拜的周三晚上。
　　林菀放学回家, 刚把自行车停到门口，就看到一辆墨蓝色的玛莎拉蒂从路口开了过去。
　　那辆车在颜奶奶家门口缓缓停住了。
　　驾驶位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走到车子后方, 毕恭毕敬的拉开了车门, 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穿着西装的男人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回过头朝车里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绕到另一侧把车门打开，里头的人好像是在闹别扭，拧着没动。
　　穿着西装的男人说了一嘴什么，扭头大步朝屋里去了。
　　中年男人一直一手扶着车门半弯着腰耐心等着, 车里的人僵持了片刻, 终于还是出来了。
　　是颜昱, 戴着一顶纯黑色鸭舌帽, 帽檐在他眼睑处打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很平静。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车门合上了。他偏了一下头，视线转了过来，正巧撞见林菀站在路的另一侧看着他。
　　一条窄路，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没有传说中的鹊桥。
　　林菀看不大真切他此刻的表情，只看到他似乎是怔了片刻，低下头把帽檐往下压低了些，遮住了眼睛。
　　他在隐藏自己的情绪，林菀知道，他一向这样。
　　颜昱又朝她看了一眼，跟着进了屋。
　　颜卫浩已经在他房间坐下了，点了一根烟，目视着颜昱进门，口中正吞云吐雾。
　　“把门带上。”他轻抬了一下夹着烟的那只手，嘱咐了一声。
　　颜昱看了他一眼，反手把房门关上。
　　走到书桌边坐下，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支笔，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把玩。
　　颜卫浩盯着他看了一阵，又缓缓抽吸了两口烟，才问他：“这次，又是在为什么抗争？”
　　没有回应。
　　“因为转学的事？”颜卫浩吐出一口烟，磕着垃圾桶抖了抖烟灰：“还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颜昱指间转着的笔停住了。
　　“叫林菀？”颜卫浩手里的烟朝左手边指了指：“就是那边一个寡妇家的女儿，是吧？”
　　颜昱用笔顶了一下帽檐，抬眼看他：“嘴巴，干净点。”
　　颜卫浩没计较他这带刺的说话态度，他从不做无功而返的生意，压着脾气轻笑了一声，算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寡妇”这个有些不太友好的称呼。
　　“你这固执的臭毛病，跟你妈还真像。”颜卫浩淡嘲道。
　　“别拿我和她作比较，你和她，我谁都不像，我只像我自己。”
　　颜昱把笔抛回桌上，看着他，语调不善。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安静的跟我走，要么……”颜卫浩顿了顿，敛了眼底最后一丝笑意迎上他的目光，挑衅道：“我不介意用那个无辜的女孩子当筹码逼你跟我走。”
　　颜昱不吵不闹的盯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你还真是个商人。”
　　“我要不是个商人，你这吃的穿的，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吗？”颜卫浩看了一眼手边震了好几次的手机，索性直接关了机：“希望她成为你任性的牺牲品吗？”
　　“你别动她。”颜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跟你走。”
　　“以后不要再玩这种幼稚又无聊的离家出走把戏了，一点意义都没有。要跟我谈条件可以，等你翅膀硬了，我随时欢迎你过来和我面对面的交易，毕竟我是个商人。”颜卫浩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是个商人，一直是。你是我的儿子，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我这样的人。”
　　颜昱别过脸看着窗外：“不，我一定跟你不一样。”
　　“拭目以待。”颜卫浩不冷不热的吐出四个字，掐灭了烟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走吧，我的时间都是钱，耗不起。”
　　“明天……”颜昱垂了一下眼，声音难得软了几分，像是在提出请求：“明天我会自己坐飞机回去的。”
　　“行。”颜卫浩也没强迫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逾期不候，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颜昱没接话，听着颜卫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没关严，他听到屋外有零碎的说话声，没能说上几句颜卫浩就匆匆道了别。
　　外头的车子终于开走了。
　　一屋子的烟味未散，憋的人几乎喘不上气。
　　颜昱起身把窗户打开了。
　　天际嵌了道金边，光浮在灰白的云层之上，划过长空的飞机拖出一尾迤逦的运行轨迹。
　　夜的序曲，苍凉又壮丽。
　　林菀正托腮在书桌边发呆，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她回神迅速点开了最新的那条短信。
　　是颜昱发来的。
　　“出来见我，就在我们躲过雨的屋檐下。”
　　什么都没想，冲了出去。
　　把自行车蹬的飞快，想把时间甩在身后。
　　天色擦黑，到那个废旧厂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临近厂房，这里的草更盛了，足有半人高，自行车艰难行进。
　　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屋檐下，林菀耐不住性子，索性不骑了。
　　把车一甩，在丛间急速穿行。
　　颜昱手里抱着一把吉他，看着林菀朝自己奔来。
　　草丛窸窸窣窣作响，她的发散在风里，漆黑如墨，与夜融为一色。
　　一直以为能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把这首歌唱给你听，没想到是离别在即。
　　颜昱看着她来的方向拨了一下琴弦，吉他跳出第一个音符。
　　吉他声止，林菀跟着止了步，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他。
　　“我遇见一个女孩
　　她的眼里盛着星海
　　她胆小又可爱
　　我想要把她收进口袋
　　……”
　　歌声浸在朦胧的月光里，裹在轻柔的夜风里，如梦似幻，在时间的缝隙里静淌。
　　林菀与他面对面站着，看着他，听他唱歌，看他微笑，画面美好的有些失真。
　　“……
　　可爱的女孩
　　我的可爱女孩
　　无意
　　吹皱心海”
　　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歌声停顿了几秒。
　　光影交错，林菀看到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颜昱把脸转开了些，调整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重新看向她，歌声又起。
　　“我有一点  想欺负你  想欺负你
　　蛮不讲理  不讲道理  没有道理
　　我想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喜欢你”
　　林菀感觉眼前的场景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脸上有潮热的东西滑过。摸了一下脸，这才发现脸被泪湿了。太过专注的看着他，竟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颜昱把吉他卸下，放到地上摆好，看着她。
　　“林菀，我喜欢你。”他低下头用手捂了一下眼睛，眼泪还是无声滑了下来，漏过指缝。
　　原以为这朦胧的夜色是隐藏情绪的最好屏障，可他终是疏忽了。很多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眼泪，比如……喜欢。
　　时间是测谎仪，迟早会出卖你。
　　“虽然现在才跟你告白好像很自私，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颜昱低着头，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不管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不管我们能不能重逢，最后到底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想让你知道……”
　　“在你十六岁这年，你曾经遇到过一个叫颜昱的少年，他很喜欢你，比他所以为的，更喜欢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林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林菀紧捂着嘴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告白，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让他更难过。
　　颜昱重新抬起头看她，视线相撞，她在哭，无声的、难过又隐忍的在哭着。
　　极力克制的情绪瞬间瓦解，他再次用手遮住了眼睛，低下头泣不成声。
　　林菀就在对面看着他，看着他红了眼眶，看着他掩面而泣，看着他彻底崩溃。
　　现实伸出利爪步步逼近，他们被逼进了死胡同。
　　至此就要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线了。交叉点在哪里？终点又会在哪里？或者，至此活成两条再无交集的平行线？他们谁都不知道。
　　未来可期，是因为难以预测，时间、距离能改变很多事。也正是因为这种多向的不定性，才更让人觉得恐慌。
　　就像是一脚踏在了悬崖边上，你往前看，是深渊，你往后仰，是平原。你知道该后退，可你永远无法判定下一秒风会从哪个方向来。行差踏错半步，都会成为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实。
　　也许会再见，也许再也不会遇见。
　　林菀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站到他面前，看着他：“颜昱。”
　　颜昱遮住眼睛的手垂了下去，只跟她对视了一眼，快速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林菀，跟我做个约定。我们……”他话顿住了。
　　“好！”不待他说完，林菀用力点了点头，一口应下。
　　你已经向我迈出了一步，如果你坚定不了自己的心，那我替你勇敢。
　　“林菀……”颜昱把脸深埋进她的肩窝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攥住了，闷的他话都有些说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元旦快乐=w=
　　试图给小可爱们顺毛的作者超小声说道0.0


第六十一章 
　　“林菀。”
　　“林菀？”
　　“林菀……”
　　颜昱唤她, 就想这样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像一剂药, 能让他心安。
　　林菀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应着：
　　“嗯。”
　　“我在。”
　　“我就在这里。”
　　……
　　像是角色互换，颜昱发现自己此刻像朵被雨水打蔫的娇花, 而林菀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勇气，多到让他惊讶。
　　是啊，她本没有看着的那么脆弱, 她一直都很特别，这种裹在柔软外衣下的坚韧让他特别心疼。
　　我们都太年轻了, 没有足够强大的肩膀去支撑起我们的未来。就算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也只是一拳挥在了棉花上。倔强、叛逆、逃避, 这些无力的执拗的挣扎最终都会被现实彻底压垮。
　　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也许有那么一天，你，或者是我，会觉得今天的约定苍白幼稚的可笑。
　　可现在我唯一想做的, 就是抱住你。
　　你是热的、是会哭会笑的, 是能够被我抓住的, 真实的你。
　　然后告诉你, 我喜欢你。
　　喜欢到，想把你刻进生命里。
　　“林菀，跟我一起去锦书大学吧。”颜昱把泪湿的脸抬起，一手托住林菀的脸，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我跟你说过的，从那里开始, 就是我们的以后。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林菀还在低低的抽泣，眼泪滑进他的掌心，他别过脸闭了一下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又看向她。
　　“你愿意吗？”他问。
　　“可是我的成绩……”林菀迟疑了一下，问：“你觉得我可以吗？”
　　林菀清楚，自己现在的成绩都是因为颜昱才会提升的那么快，如果他不在自己身边了呢？真的可以做到吗？
　　“记得我说过的吧？”颜昱看着她，语气异常坚定：“我可以在原地等你，等你跟上我。”
　　林菀盯着他的眼睛，又重新获得了勇气：“好！我一定能跟上你的！”
　　举起右手，把小拇指伸到他面前：“那我们拉钩。”
　　颜昱看着她伸出的小拇指，含着泪笑了一下：“你还是那么幼稚。”
　　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林菀很认真的说道。
　　把右手拇指伸了出来，看着颜昱：“盖个章吧，拉钩一定要盖章才算数的。”
　　颜昱隐约记得林菀说的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就是想不起是谁跟他说过的这句话了。
　　“太幼稚了。”虽然嘴上是这么埋汰着，不过还是很配合的伸出了拇指，比对着林菀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去：“盖章。”
　　两个人的手勾缠在一起，看着对方又哭又笑，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风极短暂的捎走了他们的烦恼。
　　哭声止了，笑声停了。
　　夜，依旧吵闹。
　　草叶摩挲、月隐云间、风擦过衣角，所有的事物都在提醒他们，时间在奋力奔跑，没有为任何人搁浅哪怕是一秒。
　　林菀的大眼睛像是蒙了层轻薄的纱，水遮雾绕。
　　颜昱盯着她的眼睛无声的看的片刻，勾住的手稍一用力，把她又拉近了些，空出的左手托住了她的后颈：“你的章盖完了，换我了。”
　　距离太近，林菀能看清他眼睫上的泪滴，他的长睫垂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
　　一时忘了呼吸，心跳声热烈的有些过分，激鸣的战鼓一般，咚咚！咚咚！咚咚咚……
　　满耳朵的心跳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菀不敢看他，屏住呼吸用力闭上了眼睛，无处安放的手紧拽住他的衣角。
　　颜昱弯下腰，吻住了她。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贴着她的唇亲了亲，她的唇潮润，应该是太过紧张，抿的绷成了一条线。
　　“别怕。”颜昱浅声宽慰。
　　林菀的嘴立刻稍稍噘了一下，有些可爱的试图回应这个让她慌张的初吻。
　　她的这些小动作都悄然入了颜昱的眼。
　　颜昱偷偷扬起嘴角，托着她后颈的手掌往上轻提了一下，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唇一点一点厮磨在一起，轻尝浅酌，生涩又极尽温柔。
　　舍不得，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
　　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
　　林菀大眼睛忽闪了几下，手脚有些僵硬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手一会儿拨一下头发，一会儿抓一下衣服，望望天又看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颜昱看着她，贪恋她含羞的娇俏模样，有些移不开眼。
　　“回家吧，太晚回去芬姨会担心的。”说了句口是心非的话。
　　如果能把时间停住就好了。
　　把吉他背上，颜昱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朝林菀那侧伸了过去：“抓住我的手。”
　　林菀朝他看了一眼，羞答答的牵住了他伸来的那只手。
　　拉着手慢慢往回走，时不时偷偷看对方一眼，视线不时相撞，迅速扭头错开。
　　“明天就开始倒计时吧，为高考……”颜昱顿了一下：“和重逢，绷紧弦。”
　　“嗯，我会努力的。”林菀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走以后，常联系。”颜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晚上吃完饭我们就视频，就定在六点半吧，记得掐准时间。我会继续辅导你功课的，别担心。”
　　“真的吗？太好了！”林菀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就靠我自己努力，我还真的有点担心。”
　　“有我呢。”颜昱换了个牵法，十指相扣，把她的手抓的更牢了些。
　　又拉着手无声走了一段路。
　　“有不懂的题，回家问我就好，你……”颜昱又看了她一眼，很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你少跟沈嘉接触。”
　　林菀转过脸看他。
　　“对，我就是吃醋了。”颜昱有些可爱的直接承认了。
　　毕竟他喜欢的女孩子有时候脑回路能绕地球一圈，有些话还是得明着说。
　　“知道了。”林菀看着他笑。
　　颜昱盯着她的眼睛也跟着笑了一下，很认真的跟她保证：“我转校以后，也不会跟其他女生说话的。”
　　只可以跟我玩哦，不能跟别的小朋友玩，我也不会跟其他小朋友玩的。
　　这样的画外音像是小时候关系很好的两个小伙伴在做一个幼稚又可爱的约定。
　　从初见，到后来相熟、相知，到最后的相惜。颜昱表达喜欢的方式是有点孩子气，很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觉得另一个小朋友很可爱，就忍不住要去搞点事吸引对方的注意，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欺负，拉拉小辫子，牵牵小手手。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表达喜欢，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爱护心仪的女孩子，于是遵从了最原始的本能。
　　我喜欢你啊，请你快点注意到我——“欺负”的另一层意思。
　　天性使然，不羁的有些可爱。
　　林菀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一路往回走，影子在他们脚下不知疲惫的拉长压缩、重叠分离。
　　林菀看着脚下的影子，突然想起为了阻止颜昱抽烟追出去的那次。
　　那次一起结伴回家的路上，颜昱一直在诱着她踩自己的影子，她刚要跳过去，他迅速闪开了，灵活的像只窜天猴。
　　他在笑，她一路踏着他的欢笑声往回蹦，跟着笑。
　　这样的场景明明清晰的好像就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怎么就要分别了呢？
　　在家门外的那个路口，两人同时止步，看着对方。
　　“明天一早我就走。”颜昱看着她，艰难的开了口。
　　林菀很慢很慢的点了一下头。
　　“你别出来送我。”颜昱说。
　　林菀看着他，没说话。
　　“我怕看见你，我迈不开步。”颜昱解释。
　　林菀又点了一下头。
　　“我可以再抱一下你吗？”颜昱问。
　　林菀没答，朝他走近两步，抱住了他。
　　“我会想你的。”颜昱弯下腰用力回抱住她。
　　“颜昱，我喜欢你。”林菀把脸藏在他的胸口，很轻的说着：“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有一个女孩，她叫林菀，她在你十六岁这年，真心实意的喜欢着你。”
　　颜昱抱紧了她，想记住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的呼吸……想记住她的所有，细致到每一根发丝。
　　我会想你，会很想你，现在就已经不受控的开始想你了。
　　“去我家吃饭吧。”林菀邀请他。
　　“不了。”颜昱一秒都没犹豫的拒绝了。
　　不能再贪恋这里的温度了，他错估了自己对这个地方的感情。
　　忘了这是今晚的第几次告别了，再次松开了彼此，两人背对背往回走，一步三回头。
　　“林菀，再见。”
　　“再见，颜昱。”
　　“再见。”我的十六岁。
　　再见……
　　注定是无眠的一夜，比任何时候都疲惫。
　　第二天天没亮颜昱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简单收拾了行李，给颜卫耀打了电话，约了个时间送他去机场。
　　把行李箱拉到外头，颜昱跨坐在行李箱上，看着阿芬小铺的方向。
　　这个点林菀还没去上学，自行车还停在外头。
　　很想再看她一眼，又不敢再见她一面，以一种极端矛盾的心理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直到颜卫耀的车开了过来，鸣响了喇叭他才回神。
　　跟奶奶和大伯母告了别，行李放到后备箱，颜昱坐进了车里。
　　车子开了出去，他又朝阿芬小铺的方向看了一眼，里头有人影晃动，看不清是谁，车子一晃而过，把那家小店狠狠的甩在了车后。
　　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异常决绝的朝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飞驰。
　　终于还是走了……
　　林菀从门里走了出去，大黄蹲坐在她脚边，和她一起看着颜昱离开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架空0.0


第六十二章 
　　世事多变, 颜昱离开后, 林菀和他保持联系的时间也就持续了约一年。
　　高三这年，学校领导去林楠高中考察走访了几次, 回校后开会针对各年级的教学方式展开了热烈讨论。
　　校领导们唇枪舌战了约有三百个回合，据说战况相当激烈，各班无辜看热闹的班主任坐在底下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
　　之后便抽风似的制定了一套针对高三特殊群体的“军事化管理教学”试行计划。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一切为了高考”、“路在脚下, 梦在前方”……高三年级各班黑板报上全是励志宣传语，这诡异的氛围就跟洗脑传销组织似的。
　　孙涛依旧是一副天塌下来我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抽样, 晚自习偷摸着晃到三班找曹雯, 看黑板报上大写加粗的一行字：“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 挤挤总能有的。”
　　他憨憨的笑了两声，指着黑板报的那行字跟专心攻题的曹雯没话找话：“这话是不是跟那句很像，就是那句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
　　话一顿，朝曹雯的胸前扫了好几眼, 很欠扁的呲了一声：“这也不一定, 分人, 你看你就……”
　　话没说完, 被曹雯一课本拍飞出去了。
　　按着学校比较官方的说法，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为了能让学生压缩出更多的学习时间，高三的学生不分远近，都必须住校。
　　不仅如此，还强制没收了学生的手机、游戏机、漫画书等等一系列课外精神食粮。
　　有压迫的地方, 就会有反抗。
　　以孙涛为首的血气方刚的几个少年合计了一下，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特别适合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夜晚，一起潜进了校长室。
　　把校长室翻了个底朝天，没收的手机、游戏机和各类课外书刊一并偷了出来。可惜遇上了猪队友拖后腿，还没能跑出楼道呢，就被教导主任迎面逮个正着。
　　于是赃物被尽数销毁，几个倒霉少年轮番上台通报批评。每天在校广播里检讨一遍自己的愚蠢行为，八百字的检讨，孙涛都能变着花样的对付过去。最惨的是早操时间，其他同学都在做操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排成一列绕着操场跑圈，一边跑一边高喊“我们知道错了”，丢脸丢了整整一个礼拜。
　　孙涛把这一系列变态的惩罚行为归结为校长最近因为脱发问题心情不好。
　　至于那个猪队友是谁，孙涛打死都不肯说，说是不能出卖兄弟。
　　曹雯私下跟林菀聊了聊，觉得孙狗蛋最有可能是那个猪队友，不过事实是怎样的就说不清了。
　　林菀家也是在这段时间收到拆迁通知的，拆迁这个消息其实被传了好些年了，不过万没料到今年竟然动了真格，还没能反应过来，那一片的老街坊都已经搬进了鸽子笼一样的安置房里。
　　彻底没了颜昱的消息也是从那会儿开始的。
　　林菀放假回家有拿施芬的手机给颜昱打过电话，那头一直联系不上，发过去的邮件也没回应，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颜昱的那个号码成了空号。
　　兵荒马乱的高三生活，林菀没有精力胡思乱想，她把考上锦书大学作为唯一的最终的目标，坚信能在那里跟颜昱重逢，绷着一根弦每天跟自己较劲。
　　她的生活很简单，机械式复制前一天的模式。每天专注于两件事，一是学习，二是想颜昱。大部分时候这两件事是并行的，且互不影响，毕竟颜昱是她的动力之源。
　　喜欢一个人，于是自然而然的想变成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林菀在宿舍门背后贴了张柯南海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柯南鞠一躬，念着“柯南大神保佑我，挂柯南，挂科难”，非常中二的日常迷信方式每次都能把室友逗的一阵乐。
　　曹雯称她为每日枯燥学习生活里唯一的快乐源泉。
　　记不起从哪天起，也许是临近高考前的一个月？半个月？或者一个礼拜，室友们每天排着队定时定点的开始拜柯南了。
　　“人要有信仰，这是种精神寄托。”曹雯拜完柯南之后很认真的跟林菀解释了一下。
　　“嗯。”林菀表示理解：“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不过听说一般拜柯南都是在大学时候拜的，大学不能挂科嘛。你说我们这会儿高考只要求不挂科，是不是要求有点低啊？”曹雯又很认真的跟她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
　　“异曲同工嘛，只要目的是一样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林菀同样非常认真的回道：“重要的是信仰和寄托。”
　　“嗯。”曹雯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正在拜柯南的室友：“你俩怕都是傻子吧。”
　　高考在倒计时，高三的学生都撸起袖子最后咬牙拼一把，就连孙涛也有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心思收了收，非常感人的在学习。
　　兵临城下，如搭弓上弦的箭，都绷紧了弦。
　　高考完等成绩的那几天，比高考还让人心焦，林菀和曹雯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寺庙拜拜，还拜过了传说中孙涛曾经拜过的啸天犬。
　　成绩出来的那天，林菀抓着鼠标的手一直在发抖，抱着“大不了就重读”的决心，终于点开了查询按钮。
　　之后几天都是恍惚的状态，直到锦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她的手上，她才反射弧超长的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啊啊啊！！！不是梦！！！！
　　林菀抱着录取通知书亲了又亲，很愉快的跑到楼下挥舞着手里的通知书一阵疯跑。
　　事后没几天，小区里就传出这样的流言：“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不前几天又逼疯了一个。听说刚被录取就疯了，满小区瞎跑呢，啧啧啧，太可惜了。”
　　林菀那会儿正看一桌老人下围棋，听了一耳朵那个老太太说的话，跟着点头附和：“好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后来又听了一下事发时间和地点，以及那傻闺女的大致模样，林菀才惊觉：原来那个傻子是我啊。
　　于是默默退了出去，深藏功与名。
　　确认被锦书大学录取后的日子，林菀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每天都很煎熬，怎么都联系不上颜昱，期待开学又害怕开学，害怕那里没有颜昱，害怕那里只是一个自己空有期待的假象。
　　开学前一个礼拜施芬就开始给她收拾东西了，比她这个考上大学的看着还激动，并极力表示一定要亲自送林菀上学。
　　林菀看着她开心到就要起飞的样子，有点忧心小区里会传出另一个传言：那个疯闺女她妈也跟着疯了。
　　于是很稳重的劝她：“妈妈你冷静一点，我能自己去上学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别担心。”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施芬终于答应只送她到站台，临别的时候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会儿。施芬事后形容了一下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在嫁女儿。
　　走进锦书大学校门的时候林菀彻底傻眼了，学校好大，人好多，东西南北分不清，楼也好多，而且长得都还差不多，学校里怎么还有桥啊……这是走过的第几座桥？
　　“现在后悔没让妈妈送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啊小可怜。”
　　“成熟的大人”林菀在迷路的校园里傻乎乎的自问自答了一下。
　　身后有低低的笑声，林菀正要回头，手里拉着的行李箱被身后的人接走了。
　　“新生吧？是迷路了吗？”身后的男生走到林菀身边站着：“我是高二政法系的，你的学长。正巧这会儿没事，给学妹带个路互相认识一下啊。”
　　跟她说话的男生个子很高，目测不出身高，这怕是林菀见过的现实生活中长得最高的人了。
　　“哇……”林菀对他的身高肃然起敬，非常认真的问他：“学长，你进门会磕到门框吗？”
　　学长一时笑的有些收不住，边笑边不忘夸她：“你真是太可爱了。”
　　林菀并没有觉得这话哪里好笑，她是真的很好奇他会不会被门撞，不过对方夸她可爱，还是礼貌性的回了声：“谢谢。”
　　学长叫杨浩，很健谈。一路都很热心的硬是要给她拿行李，带着她报名，领着她找宿舍。
　　一路东拉西扯的，很健谈的杨浩学长差不多都快把家底都跟林菀报备清了，末了还特地补充了一下：“我单身。”
　　“哦。”林菀慢半拍的应了一声，她的心思有点飘，一路都在东张西望。
　　“学妹，你呢？有对象吗？”杨浩问。
　　这倒是把林菀问住了，想了想，好像跟颜昱也没有明确交往，含糊了一句：“算是……没有吧。”
　　“太好了！”杨浩很激动的拍了一下掌。
　　林菀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咱俩太有缘了。”杨浩解释了一下。
　　一辆亮黑色重机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带起的风撩拨了一下林菀的裙摆。
　　“哇，这车超酷！”杨浩看着那辆重机的方向，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改装过的吧，哇靠！还是别摸我！”
　　“别摸谁？”林菀很诧异跟着看那辆重机。
　　“别摸我，BMW，宝马。”杨浩盯着重机停住的方向说道。
　　那辆车在林菀住的那栋女生宿舍楼下停住了，开着机车的男生把一包牛皮纸包裹着的什么东西很随意的朝站在楼梯口等着的女生脚边扔了过去，不等女生有反应，开着车扭头就走。
　　“哇……开车的人更酷。”林菀跟着感叹了一句。
　　颜昱此刻烦躁的感觉自己就要原地炸开了，找了很多渠道打探今年录取的新生里有没有叫林菀的，结果叫林菀的新生有三个，他要找的那个林菀是不是其中之一就不清楚了。
　　他的专业开学早，已经蹲守过两个宿舍楼了，前面两个都不是他要找的林菀。
　　偏偏屁事很多的赵淼还借着这种时候催着他给自己的新女友送东西，简直气到想砍人。
　　兜里的手机响了，颜昱把头盔上的镜片往上一掀，压着一肚子的火按了一下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
　　“昱哥，我找到最后一个林菀的宿舍楼了！”赵淼的声音激动的都快发抖了：“这也太巧了，跟我女朋友竟然在同一栋楼里！”
　　颜昱一把捏住了刹车，车尾猛的一甩。
　　高高翘起又稳稳落下，一个漂亮的机车甩尾动作引得周围的女生尖叫声不断。
　　顾不上看旁人一眼，满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他要去见那个人，现在、立刻、马上，一秒都不想等。
　　颜昱迅速调转了车头，一路往回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两章，九点还有一更～*^o^*


第六十三章 
　　林菀才刚一脚踏进宿舍, 就被身后一个突然冲过来的女生撞的险些跟大地来个热烈拥抱。
　　女生慌里慌张拉了她一把, 顾不上道歉，脑袋探进门内连着问了两声：“谁是林菀？这里有叫林菀的吗？”
　　林菀记得这个女生, 刚刚在楼下因为那辆超酷的重机有过一面之缘。
　　奇怪，怎么会知道她名字的？
　　“我……”林菀有些迷茫的举了一下手：“我叫林菀，请问找我有事吗？”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女生非常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外拉：“快下楼，楼下有人找你。”
　　“诶……你谁啊？你要干什么？”林菀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来不及解释了, 快跟我走！”女生动作粗鲁的继续拉她, 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林菀被拽的踉跄了好几步, 一把拉住了门框挣扎，脑子里浮现出法制节目里常播的诈骗案和拐卖案。
　　电光石火间已经脑补出一幕被卖进深山老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凄惨场景了。
　　这青天白日的，也太猖獗了！
　　对待坏人，要机智的……以暴制暴吧，林菀在门口随手捞起了一把扫把, 准备反抗一下。
　　女生手里抓着的手机适时响起, 她看一眼手机屏幕立马松了手, 恶虎扑食的表情分分钟换成了小娇羞样。
　　这翻脸的速度可与光速肩并肩。
　　扭头朝舞了一半扫把的林菀挥了挥手：“你自己下楼吧, 我男朋友给我来电话了。”
　　说完按下了手机接听键，很愉快的叫了声“亲爱的”，步子打飘的走远了。
　　“……”这个骗子的套路可真深啊。
　　林菀看了眼手里举起的扫把，非常坚定的觉得，这骗子是心虚了，一定是被她的气势吓跑的, 果然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如此感叹了一番，折回宿舍跟新舍友们建立新的革命友谊去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毛巾没带，问了一圈舍友要带的东西，林菀揣着钱包去楼下的小超市买毛巾。
　　甩着门卡走出宿舍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正看着她的颜昱。
　　他半倚在那辆超酷拉风的机车旁，一手托着的头盔放到了车子后座上。
　　还是那么钟爱黑色系，穿着一件纯黑的T恤，黑色休闲裤拉的腿部线条又长又直。天生的衣服架子，明明是不带半点装饰的普通穿搭，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种酷帅酷帅的感觉。
　　林菀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就这么笔直的撞向了他的目光，看着他，隐约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
　　每天都在盼着重逢的这一刻，每天都在想象着这一刻，当这一刻真实呈现在眼前了，又有些不敢相信。
　　颜昱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别动，我过去。”
　　林菀停了下来，等着他向自己走来。
　　颜昱步子迈得很大，跨跳着上了台阶，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林菀。”他弯下腰平视她。
　　“嗯。”林菀应了一声。
　　他的眼睛里装着她，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能轻易让人沦陷的眼睛，里面仅有一个她。
　　“林菀？”他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我在。”林菀也在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把他的眉、他的眼，甚至细致到他的每一根睫毛，都小心收进眼底。
　　“林菀。”他嘴角有笑，眼中有泪。
　　“我就在这里。”林菀非常坚定的告诉他。
　　……
　　这是真的吗？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他在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如林菀与他面对面站着，就算是看着对方，也依旧会猜疑，眼前是真实还是梦境。
　　这样一种明明真实却又恐慌的自相矛盾的情感，是因为太过珍视，担心这又是一场梦，亦或是自己的日常假想。
　　林菀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颜昱如此反复的叫着她的名字，林菀一遍又一遍耐心应着，如同昨日重现。唯一不同的，是心情。
　　分别，重逢。
　　时光溯流，镜头重叠。
　　你和我，还是那时的模样。
　　就算周围的人、事、物，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可是你和我始终都在看着对方，隔着纷杂的人群、隔着未知的距离、隔着虚无的时间，就这么执着又坚定的看着对方。
　　颜昱终于不再喊她了，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流泪，然后用力抱住了她。
　　“林菀，我很想你。”颜昱在她耳边轻念。
　　林菀缩躲进他的怀里，回应他：“我也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你做的很好，很乖，很棒。”颜昱在夸她：“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他们谁都没追问这一年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消失？又为什么会彻底失联？
　　不重要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能抱住你，你能回应我，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林菀没再上楼，颜昱拉着她的手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要把你的足迹印在这里。”颜昱说。
　　其实只是想为合理腻在一起找个似乎有点可爱的借口。
　　天暗下来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个空置的篮球场，在台阶边并排坐下，十指相扣，相视一笑。
　　仰起头看头顶闪着星光的夜空，颜昱晃了晃拉着林菀的那只手：“我想把我们的手粘起来，你觉得用强力胶怎么样？”
　　林菀的视线收了回来，看着他一阵傻乐。
　　颜昱侧过脸看她，盯着她的眼睛跟着笑。
　　欢愉的笑声灌进耳朵里，踏实又满足。
　　颜昱很专注的看着她，眸子里渐渐闪了丝异样的光。
　　抓紧了她的手，倾身吻住了她，蜻蜓点水般的又快速移开了。
　　“我们现在，是已经在一起了吧？”他试探着问。
　　林菀的视线躲闪了一下，羞答答的低下头，手指在裙摆上来回划拉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连装傻都这么可爱。
　　颜昱弯着嘴角又看了她一会儿，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能装在口袋里随时拿出来看看就好了。
　　把玩她的手，手心对着手心比对了一下大小，手掌合上，把她的手包进了掌心，笑：“你这小胖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我妈妈说了，就我这样的手，抓财！是有福气的手！”林菀很不服气的解释着。
　　“嗯。”颜昱看了她一眼，笑：“你说什么都对。”
　　手指在她戴着的粉色珠串上轻轻拨了拨：“这个手链，你一直戴着吗？”
　　“嗯，一直戴着。”林菀盯着手腕上的那串珠链：“这是你留给我的念想。”
　　颜昱盯着她看，默了默，侧过脸凑到她耳边：“明天中午十二点，在三号食堂的南门等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垂眼看她，看着她的脸慢慢红的通透。
　　颜昱得逞，眼底笑意更甚。
　　“记好了，明天不见不散啊！”在她脸上亲了亲，笑着看她：“女朋友！”
　　女朋友？女朋友！
　　这一晚林菀的脑子里塞满了“女朋友”这三个字，弹幕一样，满屏的“女朋友”，圈着粉红泡泡的那种。
　　啊啊啊啊啊，是女朋友啊！
　　激动的想下楼跑圈，不过林菀还是忍住了。不能才刚开学就被传出“这届有个没出息的新生，刚被表白就疯了”这样的传言。
　　不能疯，要淡定。
　　第二天上午就是开班会，认识一下新同学，领书之类的流程。
　　临近午饭时间，林菀一直在看时间。
　　下了课，一宿舍的人手挽着手往食堂方向走。
　　马上要见到颜昱了，兴奋、激动、开心又紧张。
　　这一系列情绪堆积下，林菀越走越僵硬，走到食堂门口上台阶都已经开始同手同脚行进了。
　　才走了两级台阶，室友都被她奇怪的走路姿势逗乐了，笑得不行。
　　林菀自己都觉得很好笑，刚想让她们先进去吃饭，话说一半被人猛的拍了一下肩膀，吓得她一哆嗦。
　　“学妹，好巧啊！”是昨天热心送她回宿舍的学长杨浩：“来吃饭吗？”
　　“是啊。”林菀乖巧应了一声，礼貌打招呼：“学长好，昨天真的谢谢你呀。”
　　周围的几个舍友特八卦的在起哄：“哇，这谁啊？男朋友吗？”
　　“真要谢谢我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啊。昨天走的急，都忘了跟你要电话了。”杨浩也不客气，说话很直接。
　　“怎么谢你？是要人家小姑娘以身相许啊？”这回轮到他身边的同学起哄了。
　　林菀觉得这场面好像有点尴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有重机飞驰而来的轰鸣声，一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声源处。
　　黑色机车穿梭在光影里，如离弦的箭，朝一行人中间笔直的开了过来。
　　杨浩和他们宿舍的一群人慌忙后退，迅速让出了一条窄道。
　　颜昱对准了窄道开过去，捏紧刹车，车尾狠狠一甩，车子重心往下压了压，很是霸道的把机车在原地绕了个圈。
　　把那群碍眼的人又驱远了些，这才把车稳稳停在了林菀面前。
　　“你小子……”杨浩破口就骂：“你他妈有病吧！”
　　颜昱压根就没理他，摘下头盔朝还傻站在台阶上的林菀吹了声口哨：“过来，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一出口，无疑是在宣示主权。
　　你对面这个超级可爱的小姑娘，是我的！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杨浩也不自讨没趣了，尾随着舍友进了食堂。
　　林菀的新舍友比她激动，见她发愣，悄悄推了她一把，剩下的也就只剩尖叫来表达一下兴奋的吃瓜心情了。
　　林菀站到了颜昱面前，一看到他就想笑，开心。
　　颜昱一看她傻笑，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把手里的头盔戴到了她头上，替她扣好，轻轻拍了拍她戴着的头盔：“上车。”
　　林菀朝身后的舍友摆了摆手，动作有些笨拙的跨坐到了颜昱那辆超拉风的机车上。
　　颜昱转过头看她：“抱紧我！”
　　林菀非常听话的抱住了他的腰，甜甜蜜蜜的感觉刚要悄然腾起呢，颜昱猛的把车开了出去，速度飙的感觉即将要起飞。
　　刚燃起的甜蜜感瞬间被恐惧扑灭，林菀死命抱住了他，闭着眼尖叫。
　　耳边除了极速穿行的风声，还有颜昱嚣张又愉悦的笑声。
　　“颜昱！你这个大坏蛋！”林菀气冲冲的喊。
　　“对！我就是！”颜昱很开心的回应她。
　　车子速度放缓了些，偏了一下头：“林菀，我们重新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林菀感觉此刻四肢发软，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快没了。
　　“我们……”颜昱的话稍顿了一下，提高了音量：“一毕业，就结婚！”
　　“……”丧失思考能力的林菀此刻脑子是空的。
　　颜昱加快了车速：“回答，愿意！”
　　林菀又开始尖叫了。
　　“快回答！”颜昱又提了一下速度，吓唬她：“再不回答我可把速度继续往上升了啊。”
　　“你……你欺负人！”林菀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就是欺负你！”颜昱又在笑了，笑点很低的样子。
　　“行行行！我答应！我答应！”林菀求生欲很强的应下了。
　　车头一拐，颜昱把车停进了一个死胡同。
　　“再说一次，答应我什么？”他转过头看她。
　　林菀哆嗦着两条腿从机车后座滑到了地上，扶着墙缓缓神，一脸茫然的看他：“什么？”
　　颜昱有些不满的呲了一声，从车上跨了下来，走到林菀面前替她把头盔摘下，手往后一伸，放到了车子后座上。
　　“跟着我说。”颜昱弯下腰平视她：“我们，一毕业，就结婚。”
　　林菀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被催眠了似的，一下跌进了他极认真的眼神里。
　　“我们，一毕业，就结婚。”她跟着复述了一遍。
　　“很好。”颜昱脸上重新绽了笑：“把手给我。”
　　林菀臊红了脸，把右手平摊着朝他伸了过去。
　　颜昱从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打开，是一枚镶了碎钻的戒指。
　　拉过她的手，把戒指戴了上去：“戴上这个，你可就是我的了，不能反悔。”
　　“不反悔。”林菀羞答答的，有些不敢看他，小声回应。
　　颜昱看着她，拉起她的手在戒指上亲了亲：“我们拉钩吧。”
　　林菀低着头，悄咪咪把小拇指翘了起来。
　　颜昱勾住了她的小指，声音里裹着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按着她的大拇指压下去：“盖章！”
　　林菀的身体绷的很紧，听到“盖章”，下意识抬起头看他。
　　他正盯着她看，见她抬头，一秒都没停顿，搂住她的腰俯身吻了下去。
　　“这儿也得盖章，这样约定才能生效。”他抽空解释了一下。
　　起初还是轻轻浅浅的吻，因为林菀有些可爱的笨拙回应，颜昱脑子不受控的不断加深了这个吻，热烈、急切，亲吻她的唇，撬开她的齿，挑逗她一触就缩的舌尖……身体渐渐变得燥热。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颜昱边热烈拥吻着她，边把手机从口袋抽了出来，按断了再次拨来的电话。手机塞回去，擦着口袋边沿掉到了地上。
　　手机屏幕亮着，屏保是林菀的照片，背景是一长排的教学楼和骑着自行车结伴而行无意闯入镜头的模糊人群。
　　她嘴里叼着一根波板糖站在漫天余晖里，正傻呆呆的歪着脑袋看镜头。
　　窄小的死胡同，空气里是缓重又极力克制的喘息声。
　　颜昱轻啃着她的唇，眼神迷离。
　　“我需要一个，合法欺负你的名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两章嗷～明天更番外，接档文《越过谎言拥抱你》求收藏啊小可爱们=3=


第64章 番外1
　　军训, 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个个身体绷的笔直, 在练站姿。
　　烈日当空，热气蒸腾。
　　汗从额角顺着脸颊一路淌进锁骨, 衣衫紧贴着皮肤，燥热难耐。
　　滋滋冒油，再撒一把孜然, 用竹签一串，这儿跟大型撸串儿现场也差不多。
　　林菀被晒得迷糊, 脑子里塞满了烤串儿。
　　这些天跟室友都混熟了, 颜昱忙的时候她就跟室友们手拉着手在学校周边瞎晃。
　　学校南门和北门都有固定商圈, 北门那儿白天人流量不大。不过只要一入夜，各路商贩就会推着小车在北门口集结，抢着地盘沿街一路排开。约莫五点开始，这里就热闹起来了。一眼看过去，整条街都是支起遮雨棚的大排档。
　　夏夜可是撸串儿的好时候啊, 晚上大排档走一圈, 吹着夜风来一罐冰镇可乐, 咕咚咕咚仰脖子猛灌下去, 通体舒畅，再咬上一大口焦香的烤肉……啊，超满足！这才是生活啊！
　　林菀朝教官那头瞥了一眼，悄悄舔了舔干的有些起皮的唇，咽了一下口水，光是想想都觉得饿。
　　操场边陆续来了七八个男生, 在台阶处面朝着军训队伍歪歪扭扭坐成一长排。
　　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半个西瓜，一边对着操场乐呵呵的笑，一边舀着瓜慢悠悠吃着，时不时挥起手里的勺嚎一嗓子：“学弟学妹们辛苦了！”
　　“兄弟们！终于啊！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有个头发剃的像个瓢的学长非常激动的说道。
　　那群人跟傻子似的哄笑着在大太阳底下坐着，看着军训的人群，愉快的吃着瓜。
　　西瓜啊，好想吃。林菀非常眼馋的看着那群人手里的西瓜。
　　“人渣！”站在林菀右手边的女生非常气愤的小声骂了句，话说完刚过两秒，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林菀：“要不我们明年也这么干？想想还挺酸爽的！”
　　“都嘀咕什么呢！”教官厉声呵斥：“都给我站好了！腰挺直！下巴给我缩回去！”
　　一天军训结束，林菀感觉自己快晒脱一层皮了，颜昱给她打过电话，说是晚些时候去找她，她便和室友一起吃了晚饭。
　　回宿舍洗了个澡，才勉强算是又活过来了。
　　林菀坐到自己的床位下头拍爽肤水，拉开睡衣对着镜子看了看，脸和身体已经是两个色度了，不过幸好她天生比较白，晒黑的程度还不算惨烈。
　　天生小麦肤色的室友朱芸已经沦落到自损为“非洲难民”的境地了，从浴室一出来，就很浮夸的靠在她肩头嚎：“苍天啊，大地啊，还给不给人活路了！我买的防晒霜不会是个假货吧？”
　　“那你明天试试看我的这个。”林菀把架子上自己用的那款防晒霜塞给了她。
　　朱芸无比哀怨的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要是穿一身黑衣搁漆黑的地儿一站，应该是只能看见俩眼珠子和一排牙。”
　　“哇，你这自带恐怖片特效啊。”不知是谁附和了句。
　　林菀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笑出声。
　　笑是会传染的，她一笑，一宿舍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哄笑声里林菀的手机响了。
　　“又是你那个帅男友？”朱芸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很识趣的退开了些：“啊啊啊，嫉妒使我面目可憎！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同你！”挨着林菀床位的陈佳佳跟朱芸击了个掌。
　　颜昱：“我已经在楼下了。”
　　林菀：“我马上就下来。”
　　颜昱：“我们中午吃完饭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小时三十七分钟没见面了，想我没？”
　　林菀：“一会儿告诉你。”
　　……
　　林菀边接电话边迅速换了身衣服，临出门前还用唇釉抹了一下唇。
　　“啊啊啊！请苍天劈一个帅男友给我吧！”宿舍有人在起哄。
　　之后舍友又七嘴八舌说了些什么林菀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我的男朋友来找我玩啦”，超兴奋的一溜小跑下了楼。
　　颜昱站在阴影里，看着她一路冲出门，眼底笑意加深。
　　闪身站到她面前，看她傻乎乎刹不住车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样子就觉得开心。
　　林菀在他怀里仰起头，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我的女朋友连眼睛都是会笑的！
　　颜昱觉得自己自从跟林菀交往以后好像变得越发幼稚了，总是想去跟人显摆一下，我的女朋友超可爱！眼睛很可爱、声音很可爱、性格很可爱、小胖手也很可爱……总之哪儿哪儿都很可爱，是宝藏！我的！
　　把钥匙扣、微博头像、微.信头像都换成了情侣款，还买了情侣装跟她手拉着手去压马路。
　　互称也变得更亲昵了，心情好的时候颜昱叫她女朋友，林菀被迫叫他“男朋友”，心情更好的时候叫她媳妇，林菀被迫叫他“昱哥哥”，逼迫林菀就范的手段向来单一，亲一下，不从？再亲一下，从了！很好，很乖！再亲一下作为奖励。
　　陪着她做这些傻事的时候会觉得特别开心，像是有点缺心眼，又很享受这种缺心眼的感觉。恋爱果然会让人智力退化，这句话是真理。
　　颜昱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笑着轻抬了一下手里的半个西瓜，牵住她的手往外走：“我们去找个地方吃西瓜。”
　　“哇！是西瓜啊！”林菀盯着他手里的瓜乐开了花：“好开心！”
　　颜昱边走边看她，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听说你们今天训练的那个场地有一群傻缺在那里吃着瓜看你们训练，我就琢磨着你该是惦记这口了。”
　　“哇！我的男朋友好聪明啊！”林菀迎上他的目光，特别捧场的夸他。
　　这话对颜昱很受用，心情大好，笑着“嗯”了一声。
　　在宿舍楼后花园的一个凉亭坐下，颜昱把西瓜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用勺挖出最中间的果肉，勺子递到林菀嘴边。
　　林菀张大了嘴咬了一大口，很满足的嚼着：“好甜呀！”
　　颜昱把勺子里剩下的半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笑着打趣：“明年的今天，我们也抱着西瓜看新生军训。”
　　林菀盯着颜昱手里的勺，把嘴凑了过去，叼走勺子里的果肉，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还想吃烤串儿。”
　　“行。”颜昱把手摊开，伸到她下巴下面：“吐籽。”
　　“哦。”林菀乖乖把嘴里的西瓜籽吐进他掌心，看他把西瓜籽扔进手边的塑料袋里：“还要可乐，冰镇的那种。”
　　“嗯，都给你买！”颜昱一口应下。
　　“我自己买。” 林菀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妈妈说了，可不能随便乱花男生的钱，以后算不清的。”
　　“我以前也常给你买好吃的，也没见你多不好意思啊，现在更不必见外。”颜昱用肩蹭了蹭她：“咱俩谁跟谁啊。”
　　“那是因为你以前也常去我家蹭饭啊。”林菀叼走勺子里的果肉，含糊了句：“咱俩那也算是礼尚往来。”
　　颜昱不满的呲了一声，用勺子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林菀缩了缩脖子，揉着脑门嘟囔了句：“家暴。”
　　“芬姨说的是别的男生，我们又不一样。”颜昱塞了口西瓜在嘴里，看着她：“你是我媳妇，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林菀眨巴着大眼睛看他，暗自琢磨着这话是不是在理。
　　见她不说话，颜昱突然把脸凑近了些，微微眯了眼：“除非你要反悔，不想嫁给我。”
　　“不是啊。”林菀怕他生气，赶紧摆了摆手声音软软的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颜昱忽地笑了，在她唇上亲了亲：“乖。”
　　林菀捂了一下嘴，羞答答的红了脸。
　　颜昱低头又挖了一勺瓜，递到她嘴边：“吃吧。”
　　林菀张嘴要咬，勺子往后缩了一下，她下意识把嘴往勺子那头凑，颜昱低下头，又在她凑过来的嘴上亲了亲，笑着逗她：“没想到我的女朋友这么主动啊，真是不得了。”
　　被捉弄的林菀鼓了鼓嘴：“哼！不吃了！”
　　“哦，行。”颜昱把勺子里的果肉塞进嘴里，朝她歪了歪脑袋：“女朋友脾气太大，那我也只好自己吃了。”
　　“脾气太大”的女朋友瞪着他，没接话。
　　颜昱抿着笑不看她，又挖了勺瓜送进嘴里，故意吧唧了一下嘴：“这瓜可真甜。”
　　“你要是再不给我吃，我就真生气了。”林菀小声的弱弱的抗议。
　　“呐。”颜昱又挖了一勺果肉送到她嘴边：“吃吧小可怜。”
　　林菀非常迅速的把果肉咬进嘴里，转而有些得意的晃着腿冲他做了个鬼脸。
　　颜昱很愉快的笑了起来，长腿一伸，勾住她乱晃的腿夹住，两人又笑闹了一阵。
　　林菀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有些好奇的问颜昱：“你怎么一开学就这么忙啊？现在不是都在军训吗？是不是你那个专业太难，没开课前就得先预习啊？”
　　“也不是，主要是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颜昱把垃圾收拾好，袋子打了个结放在手边：“我得为我们的未来提前做打算，我爸是个商人，要跟他谈条件，首先我得有那个实力跟他平起平坐面对面谈。”
　　“这是什么意思？”林菀听不太明白。
　　“我对AI智能这一块感兴趣，恰巧遇到了一帮志同道合又实力相当的同学，打算把未来这四年课余时间的精力都投放在这一领域。我们做过市场调查，这一行未来前景可期。”颜昱转过头看她，非常认真的说道：“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一次我不能再输了。”
　　“嗯。”林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我能做点什么？”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是我该为你努力的时间。”颜昱看着她：“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凉风习习，疏影横斜。
　　月光下抓牢的两只手，坚定如初。


第65章 番外2
　　曹雯和林菀虽然没考进同一个大学, 不过好在是同一个城市, 两座大学之间有直达车，也就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
　　都是刚到一座陌生的城市, 人生地不熟的，闺蜜就是至亲，因此曹雯一得空就会来找林菀玩。
　　比较巧的是, 赵淼的前前前……不知道前第几任女友陶雅成了她的室友，真是奇妙的缘分。
　　陶雅性格比较直爽, 喜欢和讨厌都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打从知道曹雯是林菀的闺蜜开始, 就觉得曹雯一定也是个好姑娘，曹雯一句“我敬你是条汉子”，一下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曹雯来找林菀玩儿有时候会带上陶雅一起，三个性格迥异的姑娘出奇的投缘。
　　军训一结束就是十一小长假，孙涛一早买了车票要来看曹雯, 说是有惊喜要给她。曹雯得了话, 临时决定不回去了。
　　林菀本是打算要回去的, 颜昱中途揽下了买票的重任, 拖拖拉拉一直耗着没怎么跟她提起车票的事，在十一前一天才“特遗憾”的告诉她没能买到票。
　　看他有些压不住想上扬的嘴角，林菀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也没其他办法了，假期的票难买，只得乖乖留在学校陪他。
　　颜昱原计划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带林菀出去逛逛, 第一天去游乐场坐跳楼机，第二天去美食节从街头吃到巷尾，第三天去动物园喂小白兔吃胡萝卜……
　　可惜啊，赵淼这个坑货兄弟又失恋了，也没提前吱一声，坐着飞机咻的一下就出现在了他的宿舍门口，接着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缠着他不让他出去浪。
　　颜昱有时候真心实意的觉得，赵淼“被分手”次数应该去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
　　“我想跟你绝交。”颜昱嘴里塞了块烤肉，狠狠嚼着，非常郁闷的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跟你一起长大了呢？真的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谁猪呢？怎么我就猪了呢？昱哥，你这话不对啊，我要是猪，那你成什么了？”赵淼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打了个嗝：“不带你这么骂自己的。”
　　“……”颜昱盯着他看了一眼。
　　赵淼把杯子里的啤酒又斟满了，转头朝门口看了看：“对了，我小嫂子怎么还不来啊？”
　　颜昱搁下筷子，用铁夹把烤盘里的肉翻了个面：“出去接人了，以前同学要过来一起聚聚，找不到这家店的具体位置。”
　　“啊。”赵淼随口应了一声，夹走烤盘里烤熟的肉片，蘸了酱放嘴边吹了吹：“对了昱哥，你跟小嫂子，你俩有没有……”
　　赵淼话说一半顿住了，把肉塞嘴里嚼了嚼，挑了一下眉，笑得意味深长。
　　颜昱一看他这表情都能猜到他此刻脑子里一定又是塞了些什么带颜色的东西了，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有！”
　　“昱哥，你这就扫兴了啊，咱们现在可都是成年人了。”赵淼一脸讨好的给颜昱盘子里夹了一块烤好的牛肉：“给兄弟撂句实话呗。”
　　颜昱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那块肉：“我问你，你谈了这么多场恋爱，哪一个你是真的用心对待的？”
　　“我对每段感情都是很真诚的……诶，不是啊，昱哥你咋又给我扯开话题了呢？”
　　“我的意思是，等你哪天真能遇上想跟她过下半辈子的女人，你再来跟我谈论这个话题。”
　　“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对上眼，牵个手打个啵，然后……”赵淼转头冲另一桌向这边看的一个女生吹了声口哨，压低了声音：“最终不都是向目的地全垒打进发嘛。”
　　“感情只是能在一起的基石，要走的长远，只有喜欢是不够的。”颜昱喝了口手边的冰啤酒，勾着嘴角笑了笑：“你总会懂的，等有个女人长在你心里的那天，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赵淼啧了一声：“少来，赵爷我就不信这一套。”
　　“赵淼！”嘹亮的女声在赵淼身后跟平地一声雷似的炸响。
　　赵淼被吓得一哆嗦，刚夹起的一筷子烤肉掉到了裤子上，手忙脚乱的抽了纸巾擦裤子。
　　“你怎么来了？是又失恋了？”陶雅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勾着他的脖子晃了晃：“没出息！怎么每次失恋都找你昱哥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你这什么话，我俩好好的兄弟情，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激情四射呢！”赵淼转头瞅了陶雅一眼，笑得不行：“我去，你怎么留长头发了？这小辫子扎的……你这什么呀？”
　　他掰着陶雅的脑袋就往下按：“哇靠，还是个奔驰标志，牛逼啊！陶雅，你是不是又钓到男人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是你妈呢是！”陶雅一拳挥到他下巴上，按着她脑袋的两只手顿时松开了。
　　赵淼捂着下巴消停了会儿，暗自嘟囔了句：“哇靠！我当年是不是瞎了？怎么看上这个男人婆的？”
　　林菀带着曹雯和孙涛尾随着陶雅入了座，都来不及互相介绍认识一下，直接看了场精彩的大戏。
　　“陶雅，这……”曹雯朝赵淼的方向暗暗打了个眼色：“谁啊？”
　　“我是她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我叫赵淼。”赵淼非常欠抽的接了话。
　　陶雅一招排山倒海险些把他打下桌。
　　“昱哥……”赵淼可怜兮兮的看着颜昱：“你为什么要笑？”
　　“我没笑。”颜昱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扭过头看向别处。
　　正巧撞见先前赵淼吹口哨的那桌有个女生在看他，见他视线转过去，立马有些生硬的把脸转向了个方向。
　　陶雅转头看向林菀和曹雯的时候秒变笑容灿烂脸：“别理这个神经病。”
　　孙涛跟曹雯一直拉着手，跟连体婴似的，感叹了声：“哇，你们这个新朋友是够特别的。”
　　“特别的凶。”赵淼接了句，反应极快的立马挡住陶雅的攻击。
　　颜昱朝服务员挥了挥手，又叫了些菜和酒水饮料，掏出手机点开美团外卖翻看着。
　　一桌子人聊的热火朝天，林菀的杯子里被赵淼倒上了酒，颜昱朝他看了一眼，手一伸，接过林菀小心翼翼捧起的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酒，空杯子倒扣在桌面上。
　　在桌子底下踹了赵淼一脚：“你消停点。”
　　赵淼刚张嘴要抗议，瞥见一个穿着美团外卖工作服的男人一路看着桌牌号站到了桌边。
　　“请问是这桌点的小确茶吗？”外卖员低头核对了一下外卖单：“颜昱是哪位？”
　　“这里。”颜昱抬了一下手：“辛苦了，谢谢。”
　　“您慢用，祝您用餐愉快。辛苦您给个五星好评，谢谢。”外卖员很有礼貌的说完，放下一杯饮料去送下一单了。
　　“你喜欢的，招牌暖暖桂圆红枣，给你点了份大杯的。”颜昱把吸管插上，饮料塞进林菀手心里：“热的，那些凉的你别碰。”
　　“哇。”陶雅和曹雯几乎同时出声起哄，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笑了起来。
　　“哎，曹雯，我跟你说啊。”陶雅一把拉住曹雯忍不住八卦：“颜昱以前在我们学校，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们私底下还传过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当时不知道碎了多少少女心呢。”
　　笑着朝林菀看了一眼，陶雅抓着曹雯的手使劲晃了两下：“你快跟我说说，这位不近女色的仁兄在你们学校是什么样的？”
　　曹雯摸着下巴细想了一下：“也是，我也发现颜昱在我们学校的时候好像也就对我们家菀菀会发光发热，其他女生在他眼里差不多是空气吧，这俩是真爱无疑了。”
　　“什么呀，你们别乱说。”林菀偷偷看了颜昱一眼，臊红了脸。
　　颜昱似乎并不介意她们拿自己开玩笑，一脸从容的给林菀碗里添了几筷子烤好的肉，问她：“要包着生菜吃吗？”
　　林菀伸手指了指调料碟：“我想加点辣，一点点点就好。”
　　生理期，颜昱跟大家长似的看顾着她，不许她碰冷的，不许她吃辣的。不过林菀总觉得吃烤肉如果不放辣像是失去了食物的灵魂，于是乖乖巧巧的同他商量，特意强调了“点”。
　　“不行。”颜昱非常冷漠的拒绝了她“一点点点”的请求，把那碟辣椒粉推远了些。
　　“……”林菀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
　　邻桌的女生尖叫着起哄，把一个穿着窄裙的女生推出了座。
　　“愿赌服输！去啊！”有人喊着。
　　周围几桌的视线跟着转了过去。
　　颜昱闻声看过去，被推出来的那个女生就是先前频繁偷看他的那位。
　　收回视线，继续翻着烤盘上的肉。
　　窄裙女生一步三挪的站到了颜昱身边，手指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这位帅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不能，我女朋友会介意的。”颜昱眼皮都没掀一下。
　　“哇！酷！”坐在对面喝的有点高的赵淼醉眼惺忪的朝窄裙女生笑：“小美女，有什么忙，你看哥哥我能不能帮到你啊？”
　　“不……不用了……谢谢。”窄裙女孩一脸尴尬，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淼傻呵呵的又笑了两声，刚想夹起餐盘里的肉，一整盘辣椒面倒在了他的烤肉上。
　　“陶雅，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这我还怎么吃？”赵淼抖了抖手里的那筷子肉，被辣椒面呛的打了个喷嚏：“靠！”
　　“吃吃吃！吃不死你！”陶雅沉了脸，猛的站起身拍了一下桌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没等林菀他们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门。
　　真的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
　　“哎……你的包！”赵淼拎着手边陶雅遗落的包追了出去，醉醺醺的撞到了玻璃门上，疼的清醒了些。
　　两人在外头拉拉扯扯了一阵，结伴走远了。
　　“昱哥，你真打算不管你这朋友了？”孙涛看着外头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有些不放心：“他明显喝高了啊。”
　　“没事，他就这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闹。”颜昱一脸看惯的表情，抬眼看向孙涛：“难得聚一聚，我来规划一下路线，明天带着你们去周边逛逛。”
　　“昱哥万岁！”孙涛乐的不行，举了举跟曹雯牵在一起的手：“昱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终于追到曹雯了！”
　　“哦。”颜昱淡淡应了一声：“你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哇！你俩终于修成正果了呀！好棒啊！”捧场王林菀一脸欢喜，很给面子的拍了拍手：“超幸福！超甜蜜！”
　　“……”颜昱盯着她看了一眼，眼底溢出笑意。
　　重新看向孙涛，道了声：“恭喜。”
　　吃完饭又在周边的商圈逛了逛，颜昱给林菀买了个发光的兔耳帽戴着，看着她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心情格外的好。
　　送走了曹雯和孙涛，两人在河边的长椅上坐着歇歇脚。
　　微风拂面而过，河畔柳枝轻缠。
　　牵着彼此的手，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安静发着呆。
　　掌心里温存着心上人的体温，眼前是大自然铺开的画卷，耳边是风在低吟浅唱，什么都不用想，这种感觉很舒心。
　　颜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阵，有些不耐烦的接了电话。
　　“昱哥，我完了。”赵淼没等他开口问，一股脑把事情全交代了：“昱哥，我跟陶雅吧，虽然有过一段，可后来我是真心拿她当兄弟啊，没想到她想睡了我！”
　　颜昱偏过头看了林菀一眼，按住音量键把手机声音调小了些：“那睡了吗？”
　　“睡了。”赵淼顿了顿：“完了，我完了昱哥，我最美好的第一次没了！”
　　“敢情你还是个雏？”颜昱没忍住，笑出声：“算了，别介意，你的第一次也不值钱。”
　　“没你这么安慰人的。”
　　“没想安慰你，那你记得找她负责。”
　　……
　　又瞎扯了几句，颜昱果断把电话挂了。
　　“赵淼他没事吧？”林菀转过头看他。
　　“没事……也不算有事。”颜昱把手机塞回口袋，看着她：“不过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双人出游计划估计要往后延一下，我没料到这次有这么多电灯泡。”
　　林菀傻傻的对着他笑：“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嗯。”颜昱弯起嘴角：“咱们，来日方长。”


第66章 番外3
　　婚礼办的挺热闹, 来了好多人, 双方家长、同学、同事、颜昱的合伙人和各种见过面或没见过面的亲戚。
　　太紧张，林菀都记不清具体细节了, 全程盯着自己的新郎，他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
　　颜昱应该也是紧张的，只是在尽量掩饰。
　　抱着她进教堂的时候被门口台阶绊了一下, 走红毯的时候踩到了她的裙摆，回答牧师的问题, 声音都有些发抖。
　　虽是面色从容, 不过把她的手抓的很紧很紧。
　　抓着她的手一直在冒汗, 跟他俩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牵手一样，都有些分不清是谁的手汗。
　　底下坐了一群颜昱手底下的员工，都在强忍着不要笑出声。毕竟他们的老板平时做事雷厉风行惯了，就没什么大场面会让他怯场的。真是开了眼了，老板这么失态也是第一回 见。
　　酒宴结束, 时至深夜。
　　两人在婚房静坐了许久。
　　“感觉像是在做梦。”颜昱总算是回魂了, 微低着头把衬衫纽扣解开两颗, 松了松领带, 长呼出一口气：“太紧张了。”
　　“我也好紧张。”林菀的手还紧抓着裙摆，身体僵得笔直，一脸“我的魂还没回来”的呆滞表情。
　　颜昱盯着她看，终于能静下心好好看看她了。
　　她化了新娘妆，大眼长睫，眨眼的时候上眼皮闪着五彩的光, 唇是樱桃色的，灯光一衬，肌肤白瓷般细腻，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他的视线顺着她白皙的天鹅颈逐渐下移，她穿着一件一字领的纯白礼服，礼服质地高级，剪裁的非常漂亮，将她的锁骨和胸线凸显的格外诱人。
　　视线又转回了她的眼睛，那双干净到一眼见底的大眼睛，第一次见就勾走了他的魂。
　　“林菀。”柔声唤她。
　　“嗯。”林菀恍恍惚惚应了一声。
　　唇被吻住了。
　　颜昱微凉的掌心托住了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倾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又沉又急促，手胡乱的在她身上摸索，动作生硬的试图拉开她礼服的拉链。礼服拉链位置设计在后背，是隐形拉链，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拉开。
　　林菀一直在他身下扭来扭去，激发他更浓烈欲望的同时也让他失了耐性，索性两只手抓着她的领口有些粗鲁的把礼服直接撕裂了。
　　这个动作把林菀吓得不轻，跟泥鳅似的从他身下钻了出去，抓着被子一角把自己裹了起来，露出两只眼睛瞪着他。
　　“颜昱！你流氓！”她涨红了脸朝他喊。
　　不知是羞还是恼，身体不受控的在抖。
　　颜昱的身体火烧般灼热，她这怯怯的模样让他生了一种想把她揉碎进身体里的冲动，闭了闭眼，强行压住身体里暴动的欲念，让自己的理智稍恢复了些。
　　她这是吓到了。
　　静默的看了她片刻，尽量放缓语调：“林菀，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林菀没答，紧咬着下唇缩躲在被子里看着他。
　　颜昱自认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的耐心一辈子只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等她、宠她、纵她，为了她悉心规划未来。
　　她让他成长，也让他强大。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后盾。
　　颜昱安静的看着她，等她给自己回应。
　　“我去给你拿睡衣，你累了吧，去洗个澡，然后……”颜昱顿了顿，掩饰不住的失落：“然后我们就睡觉，什么都不做，你别怕。”
　　站起身，刚要往衣柜方向走，右手被拉住了。
　　他垂了一下眼，回过头看向依旧把自己包裹的跟粽子似的林菀。
　　“怎么了？”回握住她的手重新坐下，把她裹住脸的被角往下拉开了些：“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我听雯雯说……”林菀欲言又止，低下头不敢看他。
　　颜昱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摩了摩，问：“她说了什么？”
　　林菀像只乖巧的猫咪似的，脸在他掌心蹭来蹭去回应他。
　　“她说，女生第一次都会……很痛。还会流……血，我怕疼。”她话说的含糊，断断续续的勉强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仰起脸看着颜昱。
　　“你是因为怕疼，所以才躲我吗？”颜昱问。
　　不愧是英语听力回回都能拿满分的人，这样都听得清楚，林菀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害羞。
　　颜昱忽地笑了，亲了亲她的鼻尖：“我的新娘真是可爱。”
　　“别怕，我会轻轻的。”颜昱把林菀裹着的被子抽走，捧住她的脸柔声诱她：“我会很温柔，不会弄疼你的。”
　　“真的吗？”林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显然是不信。
　　“真的，而且啊……”颜昱把嘴凑到她耳边，轻笑：“这是夫妻必要的礼仪。”
　　他声音本就好听，在耳边这一笑，林菀的耳根都瞬间感觉一阵酥麻。
　　“那……”林菀犹豫了一下：“那要不咱们……”
　　后半句话她没好意思说，羞羞答答的看着颜昱，似一朵含露待放的花苞。
　　欲拒还迎，含羞带俏的娇模样让颜昱身体的那把火重新烧了起来，比之前更甚。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颜昱努力克制自己几欲爆发的本性，动作轻柔的把她重新放倒在床上。
　　“乖。”亲了亲她的眼睛，伸手啪嗒一声把房间的灯都关了。
　　一片漆黑里，喘息声和心跳声交缠。
　　林菀闷闷的哼了一声，猛的锤了一下颜昱的肩，蹬着腿哭喊：“颜昱！你这个骗子！”
　　颜昱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十指紧扣，把她不安分的手压在了枕头上。
　　低下头笑着亲吻她的眼泪：“以后就不疼了，你乖。”
　　一室旖旎，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都汗津津的。
　　颜昱站到床边，把她托抱进怀里朝浴室走：“好了，别哭了啊，我们去洗澡。”
　　林菀还在抽抽嗒嗒着，扭着脸不看他：“骗子！”
　　“对，我是骗子。”颜昱笑着附和她。
　　“坏蛋！”觉得自己超凶的林菀鼓着嘴又骂了句。
　　“嗯。”颜昱在浴室门口止步，把灯打开，亲了亲她的脸：“我是坏蛋。”
　　无遮无拦的两人暴在灯光下，还准备继续找点词骂他的林菀朝路过的镜子看了一眼，屁股太痛，竟然没注意到现在的姿势好像有点……
　　林菀迅速看了颜昱一眼，他正低头看她，见她看了过来，眼底笑意更深。
　　把眼睛用手捂住，挡一挡这快把她羞死的画面。
　　眼睛看不见了，耳边只剩颜昱的呼吸声。
　　她的耳朵距颜昱的心脏位置很近，他的心跳声急促又有力，身体很结实，腹部肌肉紧实又有弹性。
　　颜昱一直是个对自己高要求的人，任何方面，包括身材管理。
　　林菀从指缝里偷偷看他，这个优秀又好看的男人就是她后半生一起终老的那个人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她被放进了浴缸里，有温热的水漫在了身上。
　　“水温怎么样？需要再调一下吗？”颜昱问。
　　林菀捂着脸点了点头：“好了，你出去吧。”
　　“一起洗啊。”颜昱把她挡在脸上的手强行扒了下来，笑着看她：“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俩还要互相看一辈子呢，看到你觉得腻了为止。”
　　“不会腻的。”林菀很认真的答道。
　　颜昱很愉快的笑着，爬进浴缸和她并排躺着。
　　四目相对，颜昱抓牢了她的手。
　　“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带你出去旅行，把我们国家的大好河山都刻在记忆里。”
　　“好。”林菀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们去海南，听说那里的水果品种很多。”
　　“我喜欢椰子和芒果。”
　　“我们去青岛，喝原厂出的啤酒，吃刚捕上岸的海鲜。”
　　“哇！那我要吃……”林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海蟹。”
　　“这得有脸盆大了吧。”颜昱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行，都给你买。”
　　“我还想吃蟹黄汤包，之前我看陶雅和赵淼有去过，在扬州，说是家百年老店，那汤包.皮薄的像一层纸，得插上吸管先喝里面的汤汁，据说里面的蟹黄可鲜了。”林菀舔了舔唇：“光看图片就觉得好吃，对啦，那里还有唱小曲的，气氛特别好。”
　　“行，明天我就开车带你去。”颜昱默了默：“等有机会，我们自驾去跑一趟川藏线，听说那里的景色特别壮丽，开着车还能看到牦牛满山跑……”
　　“牦牛肉好吃吗？”林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一脸神往的模样。
　　“还行，比一般的牛肉膻味重些。”颜昱看着她笑了笑，继续说着：“听说那里有天葬，是很神圣的仪式，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天葬？那是什么？葬礼吗？”林菀一脸好奇的追问。
　　“是啊，是藏族比较盛行的葬俗，我也只是耳闻，听去过的同事说起过。”
　　“天葬，光是听名字就挺神圣的。”林菀点着头附和：“得去涨涨见识。”
　　颜昱轻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天葬呢，有很多繁杂的仪式，最终的仪式，就是把尸体切割成块，把尸块全部投掷到天葬台上，让秃鹫分食，其间还会有喇嘛念经超度，寓意着灵魂永生，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有布施和回归之意。”
　　压住几度想上扬的嘴角，看着被吓得缩起来的林菀，颜昱逗她：“是不是特别想去见识一下？”
　　“不不不……”林菀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想！坚决！绝对不去！”
　　……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聊到了明年要一起去的地方、后年要一起看的风景……一直规划到了一百岁大寿的那天。
　　一夜没睡，天擦亮才相拥而眠。
　　你许我曾今，我馈你未来。
　　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也会有很多个以后。
　　可是再多的曾今和以后，都比不上能与你相拥入梦的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婷婷”小可爱的两个火箭炮和给接档文投的7个雷，小可爱好暖呀～超幸福=3=～


第67章 番外4
　　颜昱出差离家半个月, 一下飞机就匆忙往家赶。
　　车子飙到起飞, 归心似箭。
　　到家夜已深，开了家门发现林菀还没睡, 正缩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卡通片。
　　颜昱倚在门边看她，浮了半个月的心一瞬落了地，轻叩了一下门, 朝她吹了声口哨。
　　林菀叼着一瓤橙回头看他。
　　颜昱朝她招了招手，跟唤小狗似的笑着唤她：“过来。”
　　林菀把嘴里叼着的橙甩飞到茶几上, 一溜小跑朝他奔过去。跟挂件似的用脚勾住他的腰跳到他身上, 笑得开心：“你终于回来啦！”
　　颜昱一手托住她, 一手把门关上，在她唇上亲了亲：“想我没？”
　　“想了！”林菀用力点了点头。
　　“真乖。”颜昱弯着嘴角夸她，托抱着她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回房，灯都顾不上开了，摸黑把林菀一下扑倒在床上, 在她唇上一边吻着一边扯领带：“快想死我了。”
　　林菀在他身下咕噜噜滚了个圈, 一脚撑住他的胸膛抵住他的攻势：“不行不行不行……”
　　“淘气。”颜昱把她的脚抓手里, 在她脚心挠了一下。
　　林菀立马咯咯咯笑了起来, 脚腕被抓住，又被强行拖回了颜昱的身下。
　　“真不行……”林菀抓着被角挣扎：“我……我有了！”
　　“有什么了？”颜昱喘息声渐重，手缠在她腰间，掀起衣角一路往上探……手上动作忽地顿住，偏过头试图在一片漆黑中看清她此刻的表情：“有了？”
　　“嗯。”林菀趁机把他的手扒开，从他身下钻了出去：“有了！”
　　颜昱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她, 沉默着。
　　林菀以为他没听清，往他那头爬近了些：“颜先生，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
　　颜昱跟离了魂似的又定格了一阵，转身开了房门往外走。
　　林菀跟了出去，尾随着他下楼，绕过客厅，走去厨房，看着他拉开冰箱。
　　颜昱对着冰箱又发了会儿呆，从里面拿了罐冰啤酒出来，扣住拉环打开，仰脖猛灌。脖线拉长，喉结滚动，侧脸浸在落地窗外朦胧的夜色里。
　　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啤酒，往后退了两步，斜靠在餐桌边长呼出一口气。
　　这才转头看向林菀，捏着空罐子突然笑了起来，很愉悦的笑着，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在笑。
　　林菀讷讷的看了他一阵，也跟着笑。
　　“真像个傻子。”林菀站到他身边，踮起脚下巴枕在他肩头，歪着脑袋看他。
　　客厅灯光穿透琉璃色的移门，微光折进他眼中，光线在地上绘出一道明晦两半的分界线。
　　半明半昧的厨房里，微醺的酒气让他看着更性.感了几分。
　　“我有点紧张。”颜昱垂了一下眼，终于压住了笑。
　　抓住林菀的肩把她往上提了一下，放到桌面上，两手撑在桌边盯着她的眼睛，笑意蕴在眼底，弯下腰在她唇上轻尝了一口：“谢谢。”
　　四目相对，相视而笑，想说的话都化在了热烈绵长的深吻里。
　　林菀怀孕后，颜昱比她更紧张。
　　走路怕她摔着，在一楼重新布置了一间主卧，衣帽间也移到了楼下。睡觉怕她摔下床，在她睡的那一侧装了一排护栏。洗澡怕她闷坏，每次林菀洗澡，他至少得进去检查三回。出门得经他批准，由他全程陪护。天冷的时候担心她会感冒，恨不得把她裹成球。最让他愁的还是天热的时候……
　　他比较难熬，一个各方面精力都挺旺盛的正常男人，每天面对着一个看得吃不得的娇滴滴的妻子，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担心林菀整天在空调间里待着会闷出空调病，颜昱每晚饭后都会押着她去外面散散步，林菀又是个随时爱偷懒的主，逮着机会就借口腿酸腰酸，能酸的地方都酸了一遍，各种耍赖皮不愿意出门。
　　这一晚饭后天空滚过几声闷雷，林菀又找着了个相当合理的借口不用出门被遛了。
　　颜昱搂着林菀瘫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林菀的手肘撑在他的大腿根部，时不时的动两下，挠得他一阵比一阵躁热。
　　松开了她，强压住心底的欲.望，往沙发边挪了挪。
　　浑然不知身边人正备受折磨的林菀索性侧躺在了他的大腿上，傻呵呵的看着电视笑，笑了会儿反手挠了挠后背，觉得痒，又坐了起来，背贴着颜昱的胳膊，来回的蹭。
　　颜昱一手撑着脸，看着她一阵折腾，心底躁动的火苗渐渐蹿成了怒火。
　　真是不懂事！
　　“够了！别碰我！”颜昱站起身，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背，待她坐稳了，冷着脸转身走人。
　　发生了什么？林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进了厨房。
　　颜昱走去厨房开了灯，给自己倒了杯冰水降降火，面朝着落地窗站着长吐出一口气。冰凉的水顺着食道一路滑进胃里，差点冲昏理智的那股躁热渐渐降了温。
　　把杯子放到桌上，拉开冰箱门在里面拿了些水果出来，堆在厨房台面上。
　　拉开悬柜拿了果盘和大玻璃碗，放水龙头底下逐一冲洗干净。把葡萄放进玻璃碗里，加了点盐，用温水泡着，弯腰在大开的水龙头底下细细冲洗桃子。
　　林菀猫着腰从他的臂弯下钻了过去，缩在他怀里看他洗水果。
　　颜昱低头看她，略弯了嘴角：“在吵架呢，麻烦你认真点。”
　　林菀从玻璃碗里捏了颗葡萄出来，在水龙头底下胡乱的冲了冲，转头强行塞进他嘴里，笑着看他：“甜不甜？”
　　颜昱含着葡萄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舌尖挑破葡萄皮，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真是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洗了两个桃子，颜昱在餐桌边抽了纸巾擦干水渍，一大一小两个桃子都托进掌心伸到林菀面前：“挑一个。”
　　“这个。”林菀毫不犹豫的挑走了较大的那个。
　　“确定了啊。”颜昱指了指她手上拿着的那个桃子：“不反悔了？”
　　“不反悔。”林菀把大桃子藏到了身后。
　　“这次不甜不许跟我换，谁换谁小狗。”颜昱笑着掂了一下手里剩下的那个桃子，咬了一口，朝她挑了一下眉：“超、级、甜！”
　　“真的吗？”林菀眼巴巴的看他手里的桃子，又马上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给你咬一口。”颜昱把手里的桃子伸到她嘴边，很大方的邀请她。
　　林菀立马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嚼了嚼：“哇，真的好甜啊，果然是桃不可貌相！”
　　吞咽下嘴里的果肉，咬了口自己手里的大桃子，微微皱了眉。
　　微妙的表情变化尽收颜昱眼底，指尖掩了一下唇，逗她：“不许耍赖皮啊，不然就是小狗了。”
　　林菀抬头看着他，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把手里的桃子伸到他面前，歪了歪脑袋：“汪！”
　　颜昱抿着笑把脸转到另一边，故意不看她。
　　林菀迈着小碎步围着他绕了半圈，歪着脑袋看他。
　　“汪汪！汪！”边学着小狗叫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亲。
　　这可爱的也太犯规了！
　　颜昱没绷住，笑出声：“给你给你……”
　　你想要的，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21点还有一更=w=


第68章 番外5:最后的小彩蛋
　　颜卫浩和张亚萍又在冷战了。
　　颜卫浩坐在客厅叼着根烟盯着电视机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亚萍站在座机边打电话, 神色语气皆是淡淡的。
　　张亚萍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下，低头翻看杂志。两人隔了点距离坐着, 不吵不闹互不搭理，冷凝的气氛感觉能冻结万物。
　　5岁的颜昱还不能理解爸爸和妈妈为什么总是在冷战，他见过别人家的父母吵架, 大打出手破口大骂的是多数，可他的父母很特别, 就算是吵架都特别的冷静。
　　第一次在奶奶家过年, 颜昱兴奋的一路都恨不得脚踩两个风火轮, 这种愉悦的心情在一顿饭后被彻底浇灭。
　　他们又冷战了，记不清是多少次了，自颜昱有记忆起，他俩好像就没平心静气的在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
　　饭后颜昱去厨房踩着小板凳给自己倒水喝，无意中听到大伯母和奶奶在闲话家常。
　　大伯母说：“妈, 我是真的很担心……夫妻能吵起来说明还有情分在, 他们老这样不吵不闹的……”
　　“别说了。”奶奶扶了一下她的手背, 朝身后端着水杯的颜昱偷偷打了个眼色：“孩子在呢。”
　　“啊……”大伯母显然没注意到有个孩子站在后头, 立马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转身弯下腰朝颜昱笑：“小昱啊，新年咱们图个吉利，一会儿大伯母带你去庙里拜拜好不好？大伯母给你买糖人。”
　　“好。”颜昱点了点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杯子放回了灶台上。
　　一手扶着橱柜门, 从小板凳上跳到了地上，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年幼的他还没学会隐藏情绪，高不高兴难不难过全写在了脸上。
　　“就是可怜了孩子，要是孩子让我们带，也许他会好过点……”
　　颜昱走出厨房，隐隐约约又听大伯母絮叨了几句。
　　张亚萍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先走了，颜卫浩显然也待不住，耐不住何秀对孩子的挽留，把车和司机留了下来，嘱咐司机待颜昱上完香回来就给接回去。
　　也没跟颜昱打招呼，匆忙看了两眼手表，坐上颜卫耀的车也走了。
　　又一次被丢下了。
　　颜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在何秀的安慰声里看着颜卫浩离开的方向出奇的安静。
　　寺庙的位置挺偏，何秀牵着他的手走到正门口，指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教他念“通缘寺”。
　　颜昱一手抓着个糖人，仰起头照着念了一遍。
　　何秀立马觉得他简直聪明的不行了，高高兴兴的牵着他的手跨进门。
　　进完香，何秀领着他去偏殿吃素斋听僧人讲经。
　　颜昱在何秀身边坐了会儿，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趁何秀没注意，偷摸着一个人往外走。
　　蹲在台阶边，小小的身体没进拦腰高的草丛里，随手捡了颗石子在地上胡乱画着画。
　　“叔叔，你为什么要剪树枝呀？树会疼的。”
　　软糯糯的声音飘进他耳中。
　　颜昱把手里的石子丢到地上，拨开面前的草丛朝声源处看过去。
　　一个穿的跟个小炮仗似的小女孩背对着他的方位蹲在近处的树下，仰头看着面前拿着大剪子修剪树枝的僧人。
　　“这啊，是棵桃树。”僧人被小女孩逗笑了，从梯子上下来，俯身揉了揉她戴着的毛绒绒的针织帽，跟她解释：“只有修剪过的果树，来年才能长出更大更好的果实啊。”
　　“一定要让它疼一下吗？”小女孩显然还不能理解修剪树枝的目的，试图替树求情：“就不能不让它疼吗？”
　　“嗯，树跟人一样，必须要疼一下才能成长的更好。”僧人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有时候疼一下不是坏事。”
　　“这样啊……”小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不忍心，又找不到理由阻止对方剪树枝。
　　伸手在身前拢成一个圈，穿的太多活动起来不太灵活，动作跟小熊似的慢慢吞吞，有些笨拙：“叔叔，那你别把树枝扔到这里，这里有小蚂蚁的窝。”
　　“好。”僧人用手里的树枝在那一小块地方围了个圈：“叔叔做了记号了，不会伤害这些小家伙的，放心吧。”
　　小女孩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很愉快的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僧人又爬上了梯子，嘱咐她走远些，别被丢下的树枝刮到。
　　小女孩很听话的站起身，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看脚边围成了圈的树枝，确认没问题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到台阶边，坐了下来。
　　颜昱终于看清了小女孩的样貌，粉捏的小人似的，大眼睛小嘴巴，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
　　从草丛里钻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小女孩身边，把小女孩吓了一跳。
　　他看着小女孩被吓到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女孩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愣了片刻神后拍了拍胸口，朝他甜甜的笑：“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颜昱盯着她可爱的小脸看，她的脸白白嫩嫩的，被寒风吹的泛了点红，凑近了嗅一下，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真可爱，想亲一下。
　　颜昱这么想着，把嘴凑了过去，在她脸色亲了亲。
　　小女孩一把捂住了脸，盯着他看，眼睛里有泪在一闪一闪的，很气愤的站起身：“坏蛋！”
　　“为什么哭啊？”颜昱慌了，拉住她的衣摆不让她走：“我是觉得你很可爱才亲你的，这有什么好哭的。”
　　小女孩被他拽的又一屁股坐回了台阶上，抹着眼泪开始哭，很伤心的样子。
　　颜昱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替她擦眼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我错了……”
　　“我爸爸说了，不能……不能随便给男孩子亲亲的，亲了……”小女孩抽抽嗒嗒的把他推开：“亲了就要嫁……嫁给他了。”
　　“那我长大以后就娶你，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颜昱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小女孩终于止了哭泣，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可我妈妈说了，女孩子嫁人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那你喜欢我吗？”颜昱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自己，有些紧张的搓了搓小手。
　　小女孩盯着他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我觉得小哥哥你很好看，应该是喜欢的。”
　　“那等我长大了就娶你。”颜昱很开心的朝她伸出右手：“我们拉钩。”
　　小女孩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伸出右手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年幼的孩子看着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很认真的在做一个他们其实不是很理解的约定。
　　颜昱刚要把手缩回去，对面的小女孩勾紧了他的小指，把大拇指竖了起来：“要盖章，盖了章才算数。”
　　把他的右手拇指掰开，拇指对着拇指按了上去，朝他笑：“好了！”
　　“菀菀……”
　　“菀菀你在哪儿？”
　　附近有年轻女人的呼唤声。
　　小女孩立刻松开了他的手，起身往右侧厢房方向跑：“妈妈，我在这里。”
　　“等等……”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颜昱起身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有一种喜欢被旧时光珍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它被烙进记忆深处，似潜在胸口的朱砂痣，不用刻意提醒，也不用刻意记起。
　　我们的故事，从知道彼此的名字开始。
　　“我叫颜昱，你叫什么？”
　　“林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两章嗷，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看着菀菀和昱哥修成正果觉得很欣慰啊=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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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写文最大的动力就是遇见超暖心的你们=3=～提前给小可爱们拜个早年，愿小可爱们在新的一年吃啥都不胖，美成小仙女，想啥都成真～嗯！关注本文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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