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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后娘与萌崽崽[七零]》作者：乔微安
　　文案：
　　苏笑笑读书多厉害，现在就多丢脸，这都六年了，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高考，村里人配不起她，城里人看不起她，高不成低不就，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大龄剩女”。
　　有个知青说愿意试一试，苏父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知青说是苏笑笑主动缠着他才答应试一试，以后要回城，并不打算娶乡下丫头。
　　苏笑笑一时想不开跳井自尽，这下名声就更臭了，媒婆路过苏家都得绕着走。
　　苏家父母气得得差点骑鹤归西，打定主意不管添多少嫁妆也要把女儿嫁到城里去。
　　丧妻一年的韩城休假回城探望儿子，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愣是被师母养得骨瘦如柴性格阴霾，气得他连夜托媒婆到乡下找续弦，唯一的要求是识字。
　　媒婆找上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笑笑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不靠谱的媒婆居然同时安排几个人一起相亲。
　　有了对照，韩城问低眉顺目，看起来很好相与的苏笑笑：“识字吗？介意照顾两个孩子吗？”
　　苏笑笑点头：“读过几年书，不介意。”
　　韩城：“你有什么要求吗？”
　　苏笑笑：“管饭吗？管饱吗？能吃上肉吗？”
　　连穿衬衣都要扣到风纪扣的韩城罕见地弯了下唇：“管，能。”
　　……
　　苏笑笑从未养过崽，每次刷到短视频里萌你一脸血的人类幼崽都想偷回家养，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拥有两只，真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谁知道，韩城竟然指着两个满身补丁黑脏瘦的丑猴子说是他儿子！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人类幼崽！
　　这是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小乞丐吧？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
　　捡到黑丑瘦的人类幼崽先别忙着上交，万一养着养着就萌了呢
　　阅读指南：
　　恢复高考后，作为老三届的元老，女主会替原主完成心愿参加高考上大学，男主是军医，会随女主回到大学继续深造
　　女主很快有自己的亲生娃，不是什么女强男强人设，事业线不明显，温馨日常向家里长短养家养娃
　　故事纯属虚构，半架空，请勿对标现实考究
　　请文明看文，不喜毋喷，谢谢
　　内容标签： 重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笑笑，韩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黑丑人类幼崽先别扔，养养就萌了
　　立意：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作品简评：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宅女苏笑笑意外穿到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成为了年年考试第一名的生产队大队长的女儿苏笑笑，高三那年突然取消高考，六年来，原主一直没有放弃过学习，苏笑笑穿过去之后延续了原主的大学梦，用实际行动证实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并收获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一起养育四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将他们全部培养成为国之栋梁。
　　本文为日常种田文，行文流畅，文风轻松治愈，讲述女主一家从苏家大队到家属大院再到首都，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一路艰苦奋斗，与时并进的积极生活态度，主基调温馨治愈，不管是男女主之间的情感互动，还是美食与萌娃，字里行间经常透出一股让阅读者会心一笑的暖意。


第1章 
　　一九七二年秋，苏家村。
　　村公所前面的大榕树下，陆续下工回来的长舌妇们对正在记公分的苏笑笑指指点点。
　　李大婶碰碰张大娘的肩头：“她和沈知青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怎么还跟没事的人似的？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张大娘撇撇嘴：“可不是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年年考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上不了学，只能窝在村里当个小小记分员熬成了老姑娘，还落得个被知青嫌弃的命？”
　　张大娘的儿子树根对苏笑笑有意，可是苏笑笑嫌弃他初中学历给拒了，从此以后张大娘看苏笑笑哪哪都不顺眼，得知她被沈知青嫌弃简直透心凉，赶紧落井下石。
　　李大婶附和：“可不是，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前几天不是还要死要活要去跳井吗？怎么今天就一点事也没有了？”
　　吴嫂子的小叔子也对苏笑笑有意思，可惜人家看不上，在她眼里，苏笑笑就跟狐狸精差不多，到处勾人，害得村里的小年轻心痒痒又得不到，不要脸。
　　“人家是打算以死相逼让沈知青娶她呢，谁想到人家沈知青人面广，第二天就调走了，她啊，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没捞着，名声也坏了，我看以后谁还敢娶她。”
　　张大娘：“人家眼光高着呢，我听说她还惦记着参加高考上大学呢，要不然也不会嫌弃我们家树根学历低，她也不想想，这都多少年了？梦里的上大学呢。”
　　李大婶掩面笑了下：“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可是在城里上的高中，眼看都要上大学了被碾了回来，换谁不惦记？撇开其他的不说，人笑笑长得是怪好看的，这十乡八里还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姑娘，城里来的知青都没她白。”
　　吴嫂子一脸不屑，“嗤”了声：“长得好看能当饭吃？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屁股没点肉，年纪又大，生不生出孩子还是个问题，娶回去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不是我说，这种女人谁娶谁倒霉……”
　　吴嫂子说完，总觉得后背阴嗖嗖的凉。
　　这还没转身呢，站在她对面的张大娘脸色变了变，跟她使了个眼色，说道：“我赶着回家做饭呢，先走了。”
　　李大婶反应没那么快，轻咳了下，硬着头皮跟苏为民打招呼：“那个苏队长也下工了呢？我也赶着回家做饭，改天再聊。”
　　苏为民的脸已经跟家里的锅底差不多黑，冷哼一声说道，“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长舌妇，整天咸吃萝卜淡操心净知道嚼舌根，明天干活没有这么好精力我扣你们工分！ ”
　　吴嫂子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摸摸鼻子，头也不回装缩头乌龟走了。
　　苏卫民还不解气，在她背后大声补了句： “我家闺女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们家那些一个个上工偷懒的窝囊废，省省吧！”
　　吴嫂子身体一僵，鞋底抹油赶紧跑回家。
　　苏笑笑记好工分出来听到自家老爹在骂人，不由得摇头笑了下。
　　在这个重男轻女，连吃饱穿暖生计都成问题的年代，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挺不错的。
　　苏笑笑走过去挽着便宜老爹的手臂：“爹，跟她们置什么气呢，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说我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咱还是赶紧回家吃饭，晚了娘又该唠叨。”
　　苏卫民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小女儿，好一阵惋惜，大好的闺女眼看就要考大学了，就遇上大运动取消了高考，这要是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到城里的单位工作，再嫁个城里人，娃都该打酱油了，哪用在这里受这种气？
　　“闺女，爹对不住你，要不是早些年总想着能恢复高考也不至于把你的婚事耽搁到现在。”
　　苏家三代赤贫，身家清白，苏笑笑长得好看，读书又好，几乎年年考第一，所有的老师都说她肯定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早些年来说媒的人可谓踏破门槛，苏卫民不甘心把女儿嫁回乡下，拒绝了不少条件不错的后生。
　　城里来说媒的也不少，但家里成分多少有点问题，想找个贫农留条退路，城里风声鹤泪，苏卫民自然不想摊这趟浑水，家庭成分好的又看不上苏笑笑，这一来二去才拖成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
　　本来知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万万没想到遇上个这么不靠谱的货，害得女儿投井自尽，名声尽失，要不是发现得早，恐怕都已经……
　　苏卫民想起从井里捞起闺女的情景还一阵阵后怕。
　　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苏卫民咬咬牙：“闺女你放心，不管补贴多少嫁妆爹都要把你嫁到城里去，狠狠打那些长舌妇的脸，你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苏笑笑：“爹，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你也别生气，让她们说去吧。”
　　苏卫民哪里知道他的亲生闺女早在她投井自尽的时候已经换了芯？
　　现在这个苏笑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同名同姓的大龄宅女苏笑笑。
　　苏笑笑大学毕业已经好多年，父母早亡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反正钱也花不完，大多数时候都宅在家里当蛀米大虫，赶上短视频的风口，就顺便分享自己每天的吃喝日常，别的本事没有，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莫名其妙成了坐拥百万粉丝的小网红。
　　穿到苏家村之前，她不精不吃，不贵不吃，有时候为了拍摄效果，得跑遍全市的菜市场和超市找食材才做出一道像样的菜来，为了吃一道当地特色美食坐飞机全国跑也是常有的事，吃美食只是种享受，而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大概是老天爷看不惯她过得太咸鱼太安逸，一觉睡醒，居然把她下放到这个缺衣少食连穿件好衣服吃口肉都十分奢侈的年代。
　　她穿过来已经快十天，除了第一天因为落水昏迷，她娘给她做了碗鸡蛋羹以外，之后的每一顿都是红薯芋头马铃薯加少量大白米混合而成的粗粮饭再加一两个没什么油水的瓜果素菜，她以前吃减肥餐都没这么惨过。
　　就这样，据说他们家已经是苏家村伙食最好的家庭，起码能填饱肚子，还有好多家庭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苏笑笑承认自己馋肉了，非常非常馋。
　　但在这个人人自危，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年代，饶是你有三头六臂想要发家致富也是不可能的事，农村和城市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知识改变命运的路暂时被堵死，女人想要跳出农门完成跃层，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嫁个条件过得去的城里男人。
　　苏笑笑上辈子来不及结婚就死了，家里有钱，没有受过物质上的苦，更没有农村生活的经验，唯独父母双出轨造成车祸身亡这件事给她留下很大的阴影，圈子太窄，人也宅，一直遇不上合适的人结婚，但这辈子不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年代，成年即成家，二十三岁已经是骨灰级别的大龄剩女，加上没几个月就要过年，翻过年虚岁就是二十五岁，原主也是急病乱投医才想着找个知青试试，谁知道一时想不开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找个米饭班主吃上肉，其他的，等改革开放以后再说吧。


第2章 
　　父女俩到家，晚饭已经准备好。
　　今天是二嫂张春英做饭，依旧是米少红薯多的红薯饭和看不见油腥的小白菜。
　　张春英嗜辣，她做饭多少会放一点干辣椒调味，再加几滴白醋，酸酸辣辣倒也爽口。
　　正准备开饭呢，却听见门外有人喊：
　　“大队长家的，有人在家吗？”
　　大嫂梁红梅和二嫂张春英对视一眼，这不是徐媒婆的声音吗？难道说……
　　苏笑笑的娘李玉凤一听这个声音，迫不及待往门外走：“门没锁，大妹子赶紧进来吧。”
　　不多时，李玉凤领了个五十岁上下，左上唇长了颗黑痣，嘴角含笑的中年妇女进来。
　　苏笑笑通过原主的记忆，认出来人是徐媒婆，据说苏家村方圆五十里的姻缘十有八九是她促成的，她这一带的活招牌，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她都会把双方的情况了解清楚才给介绍。
　　但自从出了苏笑笑主动求爱知青不遂继而跳井事件之后，她不是路过苏家都绕着走吗？今天怎么主动上门了？
　　“春英赶紧去添副碗筷，让你徐婶子吃口饭再说。”李玉凤吩咐道。
　　徐媒婆瞟了眼桌子上的饭菜，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家里煮了我的饭，已经赶了两家，你们这是最后一家，我赶紧说完好回家吃饭。”
　　徐媒婆看着这桌饭菜就没什么胃口，赶回家说不定还能吃上两口炒蛋，说是大队长，家里还有两个工人，条件还不如她呢，媒人谢礼估摸着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巴不得村口的刘寡妇成了，人家可是答应给她三块钱媒婆谢礼。
　　“是这样的，有这么个人，州城人，当兵的，长得很周正，二十八岁，丧妻，带着两个儿子，大的五岁，小的两岁不到，想找个识字，能跟娃一起带回部队，最好扯完证就能走的续弦，我看他只比你家笑笑大个几岁，又是个咬文嚼字的斯文人，姑且过来问一问。”
　　徐媒婆话音落，果然见一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她不由得撇撇嘴，今时不同往日，苏笑笑以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现在？年纪又大，名声又不好，还不会干弄农活，但凡有点条件的城里人谁看得上她呀？
　　这话她当然不会当着人家面说，又陪笑道：
　　“我知道你们家笑笑条件好眼角高，断文识字年年考第一，可在我们农村，会读书又有什么用？又上不了大学，男方这个条件听起来是委屈了你们家笑笑，我也就那么一问，人家提识字这个要求我总不好给人介绍个小学毕业的吧，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吗？和你家笑笑一般大的青头后生是真没有，这个年纪基本娃都能打酱油了。”
　　徐媒婆心里冷哼，年纪大，要求还多，这个年纪可不就剩下二婚和鳏夫了？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苏卫民抬头问了句：“你说赶了两家是什么意思？”
　　徐媒婆摆摆手：“我这不是刚从村口刘寡妇那过来，人赶着回部队，特别着急，恨不得今天扯完证明天就能带着走，没有那么多时间一家一家相看，我就集中找了几家统一相了，双方看对眼最重要，别在意这些了。”
　　苏卫民气得差点站起来拍桌子：“你……”
　　坐他边上的苏笑笑赶紧把她爹摁回去，笑着说：“谢谢徐婶子，请问是什么时间，去哪里相亲？”
　　徐媒婆看苏卫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恨不得马上转身就走，见苏笑笑态度还挺好，就多说两句：“明天早上九点，县城的国营饭店，下午伍家村那边还有人等着呢，总之啊，他明天是势必要相中一个的。”
　　不等家人说什么，苏笑笑点点头：“好的，谢谢徐婶子，明天我会准时到。”
　　送走了徐媒婆，苏卫民那一巴掌才狠狠拍到桌子上，“嘭”地一声，碗筷都弹了起来，两个侄子都吓了一跳。
　　“这个徐媒婆简直有病！咱家笑笑一个黄花大闺女需要沦落到跟刘寡妇一起相亲给人家当后妈的地步？还一天相几个，当自己是土皇帝搁这选妃呢？不行，笑笑你明天不能去，这种人也不配当兵，我明天就去GE委会举报他！”
　　两个嫂子很少见家公发这么大的火，面面相窥连大气都不敢喘，李玉凤躲一旁悄悄抹眼泪。
　　大哥苏振中高中毕业后在镇上的食品加工厂上班，他向来疼妹妹，也是气得不行：“笑笑你明天别去，大哥明天回厂里让同事帮忙找，我就不信以你的条件找不出个没结过婚的好男人。”
　　二哥苏振华向来耳根子软，大哥说什么是什么，正要跟着说点什么，被二嫂张春英拧了下大腿，就闭了嘴，低头刨饭。
　　苏笑笑穿越前看过一些这个年代的书或者电视剧，不知道是经过所谓的艺术加工还是时代特色，大多数一家子极品，每天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但据她这些天的观察，老苏家还是很团结和谐的，兄妹三个，两个哥哥跟她差不了几岁，两人的儿子都已经上小学。
　　大哥大嫂是同学，高中毕业后考进食品厂当工人，当年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一家只有放假才回来吃顿饭。
　　只可惜到了苏笑笑高中毕业的时候，城里的高中生都要下乡锻炼，更别提招农民进城当工人。
　　二哥初中没毕业就帮着家里干农活，二嫂还真是徐媒婆介绍给二哥的，张春英没读过什么书，但手脚麻利，做事勤快，脑瓜子也好使，二哥耳根子软，二嫂稍微有点强势，两人还是很合拍的，婚后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
　　可以说，苏家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苏笑笑的婚姻问题，苏父苏母真的头发都愁白了。
　　降低条件也不代表他们舍得让女儿随便嫁个歪瓜裂枣啊。
　　这两年徐媒婆介绍的对象，条件一个不如一个，现在连带着孩子的鳏夫都敢介绍，再过两年不得给苏笑笑介绍那些大她十几二十岁年纪能当她爹的鳏夫？能不愁吗？
　　苏笑笑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想法超前了好几十年，她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改善生活环境，毕竟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好几年呢。
　　让她一直困在这里她觉得觉得难受，她现在这个年纪坚持找头婚的话，大概率只能嫁到一个比苏家穷上很多很多的农村家庭去，那她只能学原主投井了。
　　“爹，娘，大哥，这个人，我想去见一见。”苏笑笑说。
　　大家正要反对，苏笑笑接着说：“你们先听我分析分析，还有同时相几个人这事应该是徐婶子安排的，你们也别气，她一听二十八岁，年纪和我正合适，要求识字第一时间想到了我，说明我在大家心里还是很有文化的嘛，不该高兴吗？
　　能带上家属随军，还要求对方识字，条件不会太差，至少说明他自己学历不会太低，爹，你之前不是总嫌弃人家没文化配不上我么，难得有个要求识字的，见一见也无妨；
　　媒婆那张嘴向来只会把对方的优点放大，但很显然他只跟徐媒婆说自己是个当兵的，带着两个孩子，没有上纲上线说自己别的条件多好，他为人应该挺稳重踏实的；
　　他是丧妻，不是离异，说句不好听的话，丧妻会比离异省去很多麻烦，你们最担心是他有两个孩子对不对？但是爹，娘，徐媒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能和我这个年纪配对的，哪个不是孩子能打酱油了？要不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实在娶不上媳妇，马上要过年了，再拖下去徐媒婆介绍的人条件肯定还不如这个，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嫁过去只能活活饿死，与其活活饿死，我宁愿去带孩子。”
　　不管苏笑笑思想多前卫，这就是当下的时代特色，翻过年实岁二十四，虚岁二十五，这个年纪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齐天大剩了，她要是一直不嫁人，就算不出为了知青跳井这事，她也会被一口一个唾沫喷死。
　　“别瞎说！”李玉凤瞪了她一眼，“有手有脚的，怎么可能饿死？”
　　苏笑笑去抱李玉凤的手臂，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们疼我不舍得让我干粗重活？我只会读书做家务，一担花生稻谷上百斤挑着走，插秧种地我是真的干不来。”
　　老苏家是真疼女儿，父亲和两个哥哥几座大山撑起一个家，李玉凤是个能干的，地里的活和家里的活一手抓，井井有条。
　　苏笑笑读书之余最多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轻便活，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读书，成绩那么好呢？
　　李玉凤瞪着她说气话：“早知道就不让你读那么多书，从小跟着我下地干活也不至于拖成老姑娘。”
　　闺女在家都没怎么干过重活，她哪里真的舍得把闺女嫁到别人家去干重活？
　　苏笑笑知道李玉凤刀子口豆腐心，以前还一心想着女儿多读点书，等将来上了大学离开农村就不用干农活了呢。
　　这样的父母在农村真的很难得。
　　只可惜造化弄人。
　　苏笑笑嗓子柔，弯着眼睛说话的时候特别软：“娘，你放心，老姑娘也有老姑娘的姻缘，或许个当兵的我见了觉得还不错呢，反正先见一见。”
　　女儿一撒娇，李玉凤就没脾气，看着苏卫民：“当家的，你的意思呢？”
　　苏卫民听完闺女的分析，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仔细想了想，“我听闺女这么说，这个人好像也不算太差，那就先看看人再说吧。”
　　话虽如此，他想到闺女要跟刘寡妇一起相就还是觉得膈应。
　　苏振中若有所思看了眼自家妹子：“妹妹长大了，分析问题头头是道，明天还是大哥陪你去吧。”
　　他总觉得苏笑笑投井救回来之后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难道这就是开窍了？
　　苏笑笑暗中松了口气，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看对眼了再说。”
　　幸好苏家人都是明理的人，万一为了面子把她嫁给穷沟沟的愣头青，那她真的哭都没眼泪。


第3章 
　　苏家人各怀心事，苏父苏母辗转到半夜都没睡着，翌日天微亮，公鸡才刚刚打鸣，李玉凤已经爬起来做早饭，七点刚过就跑到苏笑笑的房间把她叫起来。
　　苏笑笑上辈子是典型的夜猫族，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来了这里提早过上养老的生活，每天七点前起床，十点前睡觉，那感觉别提多酸爽。
　　南方的四季不分明，三面环山的苏家村早晚温差较大，平添了几分秋意，苏笑笑掬一捧冷水往脸上一泼，整个人马上清醒了过来。
　　李玉凤拿了一件不知道藏在柜子多久的红花衣裳过来，那股子樟脑丸的味道直冲苏笑笑脑门。
　　苏笑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憋着气退后几步：“娘，你不会是想让我穿这件衣服去相亲吧？”
　　人指定直接给吓跑，还用相啊？
　　李玉凤用力把衣服拍松，又扬几下才说：
　　“你那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你娘我可是攒了很久的布票才做了这件衣服，你都不知道红布有多难买，本来打算留到你结婚的时候当嫁妆，昨晚我和你爹商量了半宿，这当兵的条件是不算好，但比起前头那几个又懒又穷的歪瓜裂枣和沈……咳咳……”
　　李玉凤想说沈知青，又怕勾起女儿的伤心事，生生换了个话题：
　　“起码人家有正经单位，还是养得起你的，这次你得打起精神来，万一你看中人家，人家看中村头的刘寡妇也看不上你，指定得让人笑半年。”
　　苏笑笑知道这个时代的审美，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个时代的审美。
　　“娘，你还是放回去留着给我当嫁妆吧，我身上这件就挺好的，这个当兵的要是因为一件衣服看不起我，那也不是什么良配，要是穿这么隆重人家还看不上才会被笑话呢。”
　　李玉凤想想，好像也对，又把衣服折回去。
　　苏笑笑建议道：“娘，你不打算洗一洗再放回去吗？”
　　李玉凤瞥闺女一眼：“你懂什么？就是要这个味儿虫子才不会来咬，洗了版型就不正了，你没看放了几年还跟新的一样吗？”
　　苏笑笑：“……”好家伙，她娘也是个人才，放几年不洗的衣服居然让她直接穿上。
　　一家人简单吃过早饭，估计是担心苏笑笑有压力，没敢提太多相亲的事，和往常一样，上工的上工，上班的上班。
　　只有李玉凤，硬生生把苏笑笑摁到一边去，给她梳两个大辫子，又系上两根红头绳，衣服领子也是扯了又扯，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
　　“这衣服上的补丁也太明显了点，要不你还是把那件新衣服穿上？”
　　苏笑笑一听，脸色微微变了下：“娘，真的不用，这样才显得我朴实。”
　　李玉凤不信：“真的？”
　　苏笑笑：“真的，我走了啊。”
　　苏笑笑把书包一并带上，李玉凤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钱塞到她手里，安慰她说：“到了镇上买几颗糖吃，高高兴兴地去，相不中也不要紧的，大不了娘养你一辈子。”
　　苏笑笑觉得自己没有父母缘，童年对父母唯一的印象不是争吵就是冷战，反而从李玉凤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母爱，她是真的很喜欢李玉凤这个娘。
　　她抱了抱李玉凤：“娘你放心，我以后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笑笑知道历史的进程，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以后她总有办法让生活好起来，不会让老苏家一直这么穷的。
　　李玉凤拍拍她的后腰：“这孩子，去吧。”
　　……
　　七十年代的农村和城镇，枝头上吱吱喳喳的小鸟，沉甸甸的金色稻穗，老旧的二八凤凰单车，商品并不算多的老旧供销社，甚至吃饱撑着没事干喜欢嚼舌根的三姑六婆……
　　所有的一切对苏笑笑来说都十分新鲜。
　　苏家村坐落在县城边陲，走路去县城也就十几分钟，村里没有什么秘密，路上碰到上工的大妈大婶都会问一句：“去相亲呢？”、“是不是和刘寡妇一起相？”、“你好好的大闺女干嘛去给人当后娘”等等。
　　苏笑笑人如其名，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都是一笑置之就算，只是没想到走到村口竟然遇到正好从家里走出来的刘寡妇。
　　当看到刘寡妇身上那件醒目的大红花衣服时，苏笑笑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听她的娘的意见。
　　刘寡妇本名刘水仙，其实也就比苏笑笑大两岁，身上有一股少妇独有的韵味，怎么说呢，褒义的说法是风情，贬义的说话就是狐媚，就是那种，男人会很喜欢，女人会很排斥的那种女人。
　　她先开的口：“哟，笑笑，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个未来大学生居然会自贬身价到跟我抢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鳏夫啊。”
　　刘水仙读过两年高中，在村子里算是很高的学历，不然也说不出“自贬身价”这样的词，也不会提出识字的条件时，徐媒婆第一时间想到她。
　　苏笑笑无意跟她扯淡，对方是圆是扁还不知道，她见了还不定看得上呢。
　　“你用个‘抢’字是不是太隆重了点？我反正是闲着没事随便相相，先走了。”
　　苏笑笑说完直接越过她往前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女人间的唇枪舌战最没意思。
　　“你……”刘寡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苏笑笑不知道自己已经树了个敌人，人家隆重其事把她当敌人，她却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是侮辱性最强的反击，刘寡妇能不气吗？
　　……
　　到了国营饭店还不到九点，徐媒婆还没到，饭店里坐着几个客人。
　　苏笑笑没有听她娘的话去买供销社买糖，倒是被国营饭店的大肉包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指着包子，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同志，这个包子怎么卖？”
　　这时候的服务员高高在上没有什么服务意识，她见苏笑笑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打着补丁，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眼就看出是乡下丫头，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哼了下：“这个要粮票的，你有吗？”
　　苏笑笑有点遗憾，她大哥大嫂有粮票，但她娘没有给她，只能看着流口水了。
　　刘寡妇从她身后走过，还故意撞了下她的手臂，“啪”地一下把粮票和钱拍在柜台上：“来两个大肉包。”
　　还转过来对苏笑笑冷哼：“买不起就站远点。”
　　苏笑笑顿时想到“财大气粗”四个字，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自觉退到一边去。
　　服务员补了句：“不买东西就赶紧出去，别妨碍其他人。”
　　这时候，徐媒婆到了，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处的韩城，跟他打过招呼才招手说：“笑笑，水仙，这里。”
　　苏笑笑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与角落处身穿军装的男人四目相对……


第4章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还不如二十一世纪的一个路边摊小店，破旧，衰败，零零落落的几张的木头桌子和板凳，灰不溜秋的泥砖墙，唯有那个身姿挺拔坐在角落里的军装男人像是电影镜头的转场，周遭的一切灰化，他成了这个时代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笑笑上辈子追过星，见识过形形式式的男人，唯独这一款，他身上有独属这个时代的荷尔蒙，就差把“正气凛然”四个字刻在脑门上，而军装上的风纪扣又正好抵在喉结的位置，喉结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滚动，那是一种苏笑笑从未见过的性感。
　　她第一次见一个男人把禁欲和性感结合得如此高级。
　　这个男人的颜值有点出乎苏笑笑的意料之外，上辈子看男人哪哪都不满意，这辈子相个亲居然遇到怼准她的审美点来长的男人，真是难得。
　　韩城答应给的媒人红包不错，徐媒婆这会笑得连花都自愧不如，这单生意也是志在必得：“那个韩同志，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赶时间吗？我干脆把苏家村符合你要求的女同志都叫过来见一见，等你相中了我再帮你去提亲。”
　　韩城蹙起眉头，他是比较着急，但徐媒婆这样做事不是有点不尊重女同志了？
　　徐媒婆以为他不满意，连忙又说：“这几个不合适也没关系，伍家村那边也有几个条件符合的，你也可能下午再相相看。”
　　刘寡妇端着两个大肉包，扭着小蛮腰越过苏笑笑，径自走到韩城对面坐下，没等徐媒婆说话，她已经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韩同志，我叫刘水仙，今年二十五岁，高中毕业，先夫和你一样，也是伟大的军人，但很不幸三年前为国捐躯，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我了解军人的伟大，也知道军嫂的不容易，也很希望能再当一次军嫂，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的，我能帮你照顾好大后方，让你无后顾之忧，你要是觉得我也合适的话，我随时可以跟你走。”
　　刘寡妇说完，把那碟肉包子推过去：“我吃过早餐了，徐婶子韩同志你们吃。”
　　刘寡妇的一番骚操作看得苏笑笑目瞪口呆，这个时代的人不是很内敛很含蓄的吗，刘水仙怎么这么主动？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有理有据，还特别会来事，她都想替韩同志马上答应她，劲敌啊。
　　徐媒婆轻咳两下清了清嗓子：“韩同志，这是刘同志，她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你别见怪，她可是我们村里干活的一把好手，你的两个孩子交给她照顾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媒婆可不管两人合适不适合，反正只要成了，她两边都能收到媒人红包就成。
　　韩城目不斜视，只淡淡扫了眼刘寡妇的手，说道：“你先回去吧。”
　　刘寡妇僵在原地，对徐媒婆使了个眼色，她自问表现得挺好的啊。
　　徐媒婆的笑容卡住了，问道：“韩，韩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有什么问题不清楚吗？”
　　韩城本来不打算让女同志难堪，尤其是饭店里还有其他人，他不知道徐媒婆为何要选这么个人多的地方，如果提前知道她同时约几个女同志，他肯定不同意。
　　“不合适。”韩城目不斜视，依旧没有看她。
　　刘寡妇的脸挂不住了，“哼”了声，说一句“木头桩子”便起身要走，想起自己的肉包子，又转身端起来。
　　徐媒婆伸手去抢，怏怏说道：“欸，你端走干啥，这不是给我吃的吗？”
　　刘寡妇才不管她，这媒都黄了，还要赔上她的肉包子，想得美呢。
　　路过苏笑笑身侧，又故意撞了她一下，冷哼道：“人家眼角高着呢，还不走等着丢脸吗？真以为咱苏家村的女同志排队等着他挑呢。”
　　苏笑笑笑而不语，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总觉得韩同志自有章程，她不急。
　　这年头来国营饭店打包是要自带饭盒的，刘寡妇要不是为了气苏笑笑也不会买包子，现在又带不走，干脆走到离他们最远的桌子去吃。
　　徐媒婆对苏笑笑不抱什么希望，韩城全程连看都不看艳丽能干的刘寡妇一眼，清汤寡水又不会干活的苏笑笑估计更入不了他的眼了。
　　“那下午还看吗？”徐媒婆问韩城。
　　“不用了。”韩城起身，看着苏笑笑问：“想吃肉包子？”
　　苏笑笑眨巴眼，有点状况外。
　　韩城走到收银台付了钱和饭票，买了几个肉包子端回来，对苏笑笑说：“坐下吃。”
　　别说苏笑笑，就连徐媒婆都一脸懵B。
　　苏笑笑走过去坐下，有人请吃肉包子苏笑笑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毕竟她已经快十天没闻过肉味了。
　　新鲜出炉拳头大小还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那是天然有机小麦粉配上养了一年以上的无饲料喂养的正宗土猪肉，苏笑笑咬一口都舍不得咽下去，这，这是什么神仙食物，也太好吃了吧。
　　徐媒婆也不傻，这么多的大肉包肯定有她的一份，她二话不说拿起一个就啃。
　　“我叫韩城，你多大了？”韩城问小口吃肉包子舍不得吞咽的女同志。
　　“我叫苏笑笑，二十三岁，过完年二十四了。”这可是来自不易的肉包子，苏笑笑吃得很慢很认真。
　　韩城看不出苏笑笑已经二十三岁，以为她最多二十岁，原本还想着太小了点，二十三岁倒是合适。
　　“读过书吗？”韩城又问。
　　苏笑笑点点头：“读过几年书。”
　　韩城：“介意照顾两个孩子吗？”
　　苏笑笑抽空看一眼对面男同志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想起来徐媒婆说过他有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不到，照他这个相貌来长的话，他的两个崽崽岂不是比这肉包子还萌？
　　苏笑笑点点头：“不介意，我家两个侄子都是我带大的。”
　　苏笑笑没带过孩子，但是大宝和小宝的确是原主带大的。
　　细节看人品，其实刘寡妇和苏笑笑从进门开始人品已经高下立判。
　　韩城没想过苏笑笑也是他的相亲对象，她教养很好，不亢不卑，被呛声也只是笑着退到一边去，倒不是懦弱，看她的样子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对方一般见识，她的皮肤很白，更像是城里姑娘，所以韩城压根没往相亲对象那方面想。
　　韩城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没有预期能找个多好的对象，刘寡妇太会来事，就算没有苏笑笑做对比他也不能带这样的人回部队，苏笑笑这样的实在超过他的预期太多太多。
　　“如果你父母同意，扯完证能马上跟我走吗？”韩城又问。
　　苏笑笑已经干掉一个大包子，十分满足，她点点头：“可以的，马上走也可以的。”
　　这女同志嗓子软，性子也软，一脸很好欺负的样子，韩城的声音也跟着柔和了下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苏笑笑认真想了下，真诚地问：“跟着你管饭吗？管饱吗？能吃上肉吗？”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在这个年头可是头等大事。
　　韩城罕见地弯了唇角，风纪扣顶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管，能。”
　　苏笑笑说：“那就没有问题了，但是你还是要跟我回趟家征求我爹娘的同意才可以。”
　　徐媒婆万万没想到，也就吃个肉包子的功夫，两人就成了？
　　对面刘寡妇的眼飞刀一刀一刀往这边扔，徐媒婆把心一横，干脆说：“韩同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苏笑笑可是我们苏家村出了名的懒姑娘，从来不下地干活，前阵子还为了个知青跳过井，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说我坑你，砸我招牌。”
　　韩城难以置信看苏笑笑一眼：“你为了知青跳过井？”
　　……


第5章 
　　苏笑笑叹了口气，这徐媒婆脑子怕是有坑吧，这么大年纪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难道不清楚吗？
　　虽然是原主的锅，但也只能她背了，苏笑笑点点头，“是死过一回名声也不好了，你介意的话……”
　　“不介意。”韩城摇摇头打断她，“以后别这么傻就行了。”
　　韩城其实松了口气，第一反应是难怪皮肤这么白，原来不爱下地干活，他原本还觉得这么好的女同志居然肯跟他这个带着两个孩子的鳏夫相亲，心有总有那么点不踏实，现在反而踏实了。
　　苏笑笑：“……”她不傻好吧，傻的是原主，行吧，反正这事也说不清楚了。
　　她看桌子上还有几个肉包子，指着肉包子问韩城：“我能带一个回家给我娘尝尝吗？”
　　李玉凤对她很好，有好东西苏笑笑第一时间想到李玉凤。
　　韩城微微点了下：“可以。”
　　徐媒婆还不死心，有种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的感觉，苏笑笑本来是她拉过来充数的，反正这单生意她志在必得，但韩城真的相中了苏笑笑，她又总是不甘心，毕竟苏家父母不满意，女方给不给媒人红包都不知道。
　　刘寡妇出了名风骚，村里的男人哪个不喜欢？哪个看到她不多看两眼？况且她又能干活又会来事，要不是她眼角高不愿意嫁农村，苏家村的青头小伙都排着队要娶呢，这个韩城怎么会相中柔柔弱弱的苏笑笑呢？娶回去当少奶奶养么？下工还得干家务不得累死他啊？
　　“韩同志，我提醒你一下，苏笑笑头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嫂子也能干，全家人都宠着她，尤其是她娘，从小就一点活都不让她干，你真的觉得合适？”
　　苏笑笑脾气再好也被这个徐媒婆弄得没脾气了。
　　“徐婶子，我娘以前是让我好好念书，才不让我下地干活，后来家里多了两个侄子，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只是不怎么会干田里的活，你怎么能说我一点都不干呢？你天天蹲我家门口盯着我吗？做饭扫地喂鸡带孩子不算活吗？”
　　根据原主的记忆，苏笑笑是不怎么下地干活，那是因为都在家里带两个侄子，还顺便带他们读书识字，家里的活她可是没少干的，做饭也是和她娘她嫂子轮着来做，怎么能说家务活不算活呢？这就跟吐槽二十一世纪的全职妈妈对家里没有贡献一样，就很气。
　　徐媒婆“嗤”一声，“那算什么活？我们苏家村哪个女人不是下工后再做这些活的？”
　　韩城不欲在这里多说，回了句：“我家没有地，不需要种地，能做饭带好孩子就行，苏同志很合适。”
　　徐媒婆只好闭上嘴，她还能说什么呢？
　　刘寡妇听到这里，再不甘心也只能瞪苏笑笑一眼，扭着小蛮腰走了。
　　韩城直接掏了张大团结给徐媒婆：“麻烦徐婶子了，我不清楚苏家村的结婚流程，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徐媒婆伸手接过，连声说“不麻烦不麻烦”，那手都是抖的。
　　这可是大团结啊，她做媒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重的谢礼，这韩同志也太阔气了吧！
　　苏家村成一对能给个一块钱就不错，韩城答应给五块钱已经很多，不然徐媒婆也不会志在必得，连伍家村条件适合的女同志也不放过。
　　这可是比刘寡妇答应的三块钱还多了两块呢，看来韩同志对苏笑笑很满意啊，徐媒婆唯一的怨念也没有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韩同志你放心，我会跟笑笑爹娘那边商量着办的，她爹娘都是开明的人，不然也教不出笑笑这么好的闺女，那我先去一趟苏家打个招呼？”
　　苏笑笑嘴角抽了抽，徐媒婆这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她再学个十年怕也只能望洋兴叹。
　　韩城点头：“麻烦你了。”
　　徐媒婆：“不麻烦不麻烦，我会帮你说几句好话留个好印象的，放心放心，那笑笑你跟韩同志再聊一聊？”
　　徐媒婆走之前还从桌子上顺走一个肉包子，苏笑笑也真是挺无语的。
　　换个角度看，这个时代的小市民实在生动。
　　韩城也跟着起身，居然去买肉包子。
　　不多时，苏笑笑见他拿了一个饭盒回来。
　　居然还能跟服务员借到饭盒，也不知道是占了脸的便宜还是那身军装的便宜。
　　“给你。”韩城递给苏笑笑。
　　“啊？”给她？
　　韩城把饭盒塞到苏笑笑的怀里。
　　苏笑笑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拿一个给我娘尝尝就行。”
　　“给你侄子也尝尝。”韩城说。
　　苏笑笑懒得推迟，这人的确和他的长相一般大气，她出门相亲这么大的事，那么疼她的李玉凤才给了她两块钱，他给徐媒婆的红包直接就是大团结，肉包也是十个八个地买，这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以后跟着他，应该饿不着了吧？
　　苏笑笑想了想，问他：“你的小孩在这里吗？”
　　提起儿子，韩城不由地蹙了下眉头，摇头道：“在市里。”
　　苏笑笑：“这样啊，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苏笑笑还想着早点见到萌崽崽，看看好不好相处。
　　“等扯完证办完酒走的时候顺便接上，我们先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下午去拜访你父母，再商量一下结婚的细节。”韩城语出惊人。
　　苏笑笑一脸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可能要重新适应一下这个时代的结婚流程。
　　这是相完亲就可以马上扯证入洞房的节奏吗？
　　行吧，这不是个适合风花雪月的年代，爱情在任何时代都是奢侈品。
　　别说这辈子，就算上辈子苏笑笑也没有奢望过爱情，他急着娶个老婆回去照顾孩子，她想堵住悠悠众口找个能吃饱穿暖米饭班主离开农村，也算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婚姻。
　　暂时来说，他人不错，还长得这么赏心悦目已经很难得，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第6章 
　　韩城选续弦所有的考量都是以两个儿子为大前提，长得合他眼缘，性格没有太大的缺陷，能带好两个儿子可以。
　　刘水仙那样的人带出来的孩子恐怕不会比他师母好多少，苏笑笑这种干净温和的性子最适合带孩子，况且长得还讨喜，韩城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接下来就是她父母那关了。
　　两人去供销社买了不少糖果饼干作为伴手礼，回苏家村的路上两人前后隔了有一米的距离，也不怎么说话，路上遇见社员还会被调侃一句“哟，笑笑这是相成了啊”。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走着。
　　苏笑笑倒是不怎么尴尬，她早在供销社韩城买完单就从他那里顺走一把大白兔奶糖，揣口袋里边吃边看风景，不知道多惬意。
　　苏笑笑知道韩城很高，现在地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一对比，她才发现韩城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韩城你多高呀？”苏笑笑心血来潮问了句。
　　韩城忽地顿住脚步回头，刹不住车的苏笑笑差点撞上去。
　　她摸摸鼻尖走到他身侧去。
　　“一米八五。”韩城说。
　　两辈子都没长到一米六的苏笑笑承认自己嫉妒了，居然比她高那么多，难怪挺拔得跟小白杨似的。
　　韩城垂眸看她撇了下嘴，目测她应该超不过一米六，也就没有礼尚往来问她的身高，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样半生不熟的两个人回到老苏家大人们还没下工，六岁的小侄子小宝放学回来，手里提着一袋蚯蚓，大老远就“姑姑、姑姑”地喊个不停。
　　韩城打量着院子，老苏家的院子很大，虽说是泥砖土房子，倒也收拾得井井有条，地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一路上鸡屎烂菜叶那些东西，看得出这家的女主人很勤快。
　　苏笑笑招呼韩城坐下，小宝就跟一挺小钢炮似的冲了进来。
　　小家伙嗓门也特别大：“姑姑我都看见了，这是姑父吗？大家都在说姑姑要去给别人当后娘，是真的吗？”
　　村里没有隐私，也没有什么娱乐，屁大点的事都能成为社员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不了一会就人尽皆知，六岁的小朋友昨晚大人讨论的时候似懂非懂，今天回学校就被同学围着问长问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韩城淡淡看了一眼比自己大儿子大不了多少思路清晰的小家伙，小家伙晒得很黑但很壮实，两只眼睛特别有神，再想想自己的儿子，郁闷得顿时不想说话。
　　苏笑笑蹲下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小朋友的职责是要好好读书，好好长大，不要这么八卦，赶紧去喂你的小母鸡，明天有没有蛋吃就看你了。”
　　小宝歪着脑袋看一眼韩城，大概是被他身上的军装震慑了，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然后撇撇嘴嘀咕：“好吧，这个姑父还是有挺型的。”
　　说完把书包往苏笑笑怀里一塞，自己拎着在路上挖的蚯蚓去喂小母鸡。
　　苏笑笑在他身后喊：“喂完鸡过来吃肉包子。”
　　小家伙眼睛“叮”地一亮，想往回跑，看看手上的蚯蚓，再看看他家姑姑，还是选择先去喂鸡。
　　苏笑笑见韩城盯着小宝看，解释道：“我二哥的儿子小宝，今年六岁，刚上学前班，你儿子跟他差不多大吧？”
　　苏笑笑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关于他儿子的情况，她的爹娘二哥二嫂跟约好了似的一起回来，进门就直勾勾盯着韩城看。
　　二嫂张春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姑爷？也太俊了点吧？”
　　李玉凤扯了下她的手臂：“十划还没一撇，胡说什么呢，快做饭去。”
　　张春英撇撇嘴：“今天轮到笑笑做饭。”
　　苏笑笑走过去，“爹，娘，二哥二嫂，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韩城。”
　　然后又分别给韩城介绍一遍家人。
　　韩城礼貌打过招呼。
　　喂完小母鸡洗过手的小钢炮冲了进来：“姑姑姑姑，肉包子呢？
　　苏笑笑从韩城带过来的东西里找到饭盒递给他，“你吃一个，其他的分给奶奶他们。”
　　小家伙点点头，自己拿了一个肉包子放一边，认真数完包子又开始数人头，数完了眼睛又“叮”地一亮，开始分配包子：“小宝一个，爷爷奶奶一人一个，爹娘一人半个，姑父姑姑一人半个。”
　　总共五个大包子，瞬间被小宝分配得明明白白。
　　苏笑笑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姑姑和韩同志吃过了，你们一人一个。”
　　李玉凤还等着跟韩城说正事呢，让儿子把捣乱的孙子带出去玩，小宝手里抓着个大肉包，自己咬一口，还不忘喂他爹吃一口。
　　韩城心想苏家人真会教孩子，聪明又不护食，苏笑笑说过家里两个侄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大概是父母把她教得好，她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不差。
　　韩城开始有点期待，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也能被她教成这样。
　　李玉凤有意让女儿露一手厨艺，便对苏笑笑说：“笑笑去做饭，春英去打下手。”
　　苏笑笑拿过韩城买的猪肉往外走。
　　张春英眼明手快抓了个大肉包，也不管李玉凤瞪她，儿子分配好的没错，小姑也说了一人一个，她心满意足咬一口才跟着苏笑笑走出去。
　　客厅里顿时剩下苏家父母和韩城三个人。
　　韩城五官俊朗，正气凛然，一身戎装不亢不卑，身姿挺拔坐如松。
　　苏卫民倍感压力，心想这小伙子的确太俊了点，身材高大不说，容貌比城里来的知青还俊，也难怪徐媒婆一大早回来报信说闺女一眼相中，还说韩城多好多好。
　　苏卫民清了清嗓子才说：“那个韩同志，你的情况徐媒婆跟我们说了个大概，坦白说，我们对你个人没有什么意见，也尊重军人同志，但是作为父母，就算穷一点，苦一点也不愿意让女儿给人家当后娘的，我们家虽然穷，倒是没让笑笑做过什么重活，我们是觉得你的条件还不错，所以才答应让笑笑去见一见你。”
　　韩城点点头：“伯父请放心，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的工资还不错，苏同志跟着我别的说，我保证能让她吃饱穿暖，更不会让她干重活，就是要辛苦她帮我带两个孩子，我的大儿子过完年可以送去上学，小儿子快两岁的确要多费点心思。”
　　苏家人给韩城的感觉很实在，从进院子开始，他就觉得很舒服，原本还没有那么非不可，见了苏笑笑和孩子相处，韩城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苏笑笑更合适的人了。
　　况且看她的家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这一点韩城深有体会，杨梅娘家人都很好，就是那些旁支就是一地鸡毛，破事一大堆。
　　韩城看到苏笑笑的性格就推断她的家庭氛围不错，果然也如他所料。
　　除了带着两个孩子这一点以外，苏家父母对韩城还是很满意的。
　　但说实话，韩城这样的人品相貌，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也不会跑到农村来找续弦，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这一点，苏家父母都明白。
　　过了苏家父母这一关，婚事基本算是敲定。
　　等到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上桌，韩城就真的非苏笑笑不可了。
　　这比他在国营饭店吃过的所有红烧肉都要好吃。
　　读过书，长得不错，对小孩子有耐心，关键是还有一手比国营饭店大厨还好的好厨艺，韩城真心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自己还带着两个孩子，这样的好姑娘肯嫁给他，他该好好对人家的。
　　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上桌，苏家人也是不抢的，每个人都只是夹自己前面那一块地方，跟分配好似的，其实看得出来他们很馋肉，但就是连小宝都是大人给他夹一块，他就吃一块，好像知道大人们都紧着他，少谁的也不会少他那一份，吃得可香了。
　　事实上李玉凤可心痛坏了，足足两斤多的肉啊，让这败家闺女一顿给煮了，要不是韩城留下来吃饭，她能把肉腌起来吃上好几顿呢。
　　但想到肉是人家韩城带过来的，好好招待人家也是应该的，这样一想，心里才好受一点。
　　饭后，韩城提议下午带苏笑笑去民政局领证，把苏家父母吓了一大跳。
　　把苏卫民给整不会了：“不是，韩同志，你上午才跟我们家笑笑认识，下午就去扯证是不是太着急了点？你至少得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走个过程你家长辈也应该先来提亲不是？”
　　找遍全世界也没人这样结婚的吧？这小伙子人不错，但做事也太不讲究了点。
　　韩城也不瞒他们，实话实说：“伯父伯母，实不相瞒，我是烈士遗孤，家中已经没有长辈，我的父母为国捐躯后把我托付给老师一家，老师待我恩重如山，师母有两个亲生儿子，并不待见我，总之没在他们家里住多久我就考上了军校离开，后来老师去世，联系也少了，孩子的母亲去世不久我接到任务要随军上战场，又逼不得已把孩子托付给她。
　　目前我的两个孩子还养在她那里，她对我的孩子也并不好，想着赶紧把孩子接回来养，部队医院很忙，我手上还有不少项目，越早回去越好，这也是我为何那么着急的原因。”
　　徐媒婆跟他们说过男方很急，但苏家父母没想到急到这个份上。
　　苏卫民的眉头蹙得可以夹死苍蝇：“你这也太急了，我们啥也没准备啊。”
　　苏振华提议，“那要不先让笑笑先跟他过去带孩子几个月孩子，婚事等过年回来再办？这万一不适应还可以反悔不是？”
　　韩城眉头一跳，还打算反悔呢？
　　李玉凤拍儿子一掌，瞪着他：“想什么呢？让你妹妹没名没分跟人家走，人家怎么看你妹妹？把你妹妹当成什么人了？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哥哥吗？”
　　别说几个月了，没名没分的就是几天也不行。
　　一直没怎么参与的苏笑笑说：“爹，娘，韩同志明天会让徐媒婆来提亲的。”
　　反正都是要嫁人，两辈子加起来也就看到这么一个顺眼的，她可不想再去相亲了，韩城人真的不错，大肉包紧着她，刚才还给她夹红烧肉来着，以后对她肯定也不会差。
　　带着户口本来相亲的韩城从包里掏出六百块钱塞到李玉凤的手里：“这是礼金，婚礼事请爹娘看着办，下午我带着笑笑去扯证，再让徐家婶子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一遍，不会亏待笑笑的。”
　　李玉凤看着手里的六捆大团结 ，顿时目瞪口呆，这年头，八十八最多一百八十八的礼金就已经很不错，这是六百块？韩同志这么满意自家闺女吗？
　　所谓没对比就没伤害，苏家人哪怕放到城里素质也是极好的那一类，韩城拿出最大的诚意，他实在不想错过苏笑笑，最后娶一个像刘水仙那样女人的回去给儿子当后娘。


第7章 
　　等韩城把户口本一并拿出来，苏家父母才知道他这次相亲准备得有多充足。
　　李玉凤手上的六捆大团结就跟六个烫手山药似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卫民把钱塞回给韩城，板着脸说：“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钱都给我们，你们还过不过日子了？我们这没有这么给聘礼的，我们能给笑笑的嫁妆不多，你带笑笑去买她需要的东西，给个心意就行。”
　　这韩城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人，这都还没定下来呢，见个面就是麦乳精奶糖肉包子猪肉……人家下聘都备不了那么丰厚的礼。
　　这还不算，还把口袋里的钱都扒拉出来下聘，这真是让苏卫民既喜又忧，韩城大手大脚没点数，闺女又没当过家，两斤多的肉都敢一顿煮了吃，这两人在一起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
　　韩城把钱推回去：“伯父，你们养苏同志这么好不容易，我们的婚事还得劳烦你们来操办，需要买什么东西，请多少人，不用省着，婚礼所有的开销从里面出就行。”
　　韩城说完径自往外走。
　　苏笑笑拿了户口本，等韩城走远一点才悄悄说：“爹，娘，他拿出来就不会收回去，你们拿着吧，这表示他看重我，以后我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次，你们别再那么省，该吃好点就吃好点，现在的钱现在花才值钱，以后不值钱了，你们记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尤其是小宝，正在长身体呢，营养要跟得上才行，你们吃好点身体才会好，才有力气干活，才能赚更多的钱，听我的好吗？”
　　苏笑笑两辈子也没结过婚，不知道需要多少钱，也不知道该走什么流程，但是她知道六百块在现在是一大笔巨款，这代表着韩城看重自己的表现，原主没有机会孝顺两老就走了，而她一心只想离开农村，以后会她想办法对韩城和他的孩子好，这点钱就当她替原主尽一点孝心吧。
　　苏父苏母看着女儿的背影红了眼，尤其是李玉凤，捂住嘴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当家的，咱闺女多懂事啊，我一手养大的乖闺女啊，咱只有这一个闺女，我不舍得她嫁那么远，呜呜呜……”
　　苏父拍拍苏母的肩膀：“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不可能留她一辈子，都是我不好，挑挑拣拣让她被人戳了这么久脊梁骨，婚礼置办得体面一点，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就是，这韩城真是……”
　　苏父摇了摇头，更多的却是欣慰。
　　……
　　苏笑笑先带着韩城去找大队书记开了结婚介绍信。
　　韩城一时间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结婚扯证，要先打结婚报告，对象还得通过政审这件事。
　　到了县城，他第一时间给部队打电话，再三保证苏笑笑家三代贫农，政审绝对没有问题，让部队特批他先扯证，后政审。
　　政委差一点没惊掉下巴，部队文工团好些个女同志看中他，部队医院中意他的女同志也不少，组织这边打算过完年就给他解决个人问题，不是回去探个亲吗？怎么莫名其妙要带个媳妇回来了呢？
　　韩城是年轻一辈的杰出佼佼者，仁心仁术，是部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内部宣传的都是他的光辉事迹，是非常重要的人物，首都那边的首长也十分关注他，怎么可能让他不通过政审直接打结婚证呢？就是他同意了，老院长也不同意啊，韩城以后肯定大有所为，他的履历表必须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容不得一点污点。
　　政委从来没见过韩城这般不靠谱的时候，气得直接拿老院长压他，挂掉他的电话。
　　组织那边不同意，韩城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跟苏笑笑解释才好，苏家人不了解军婚流程，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扯证不让苏笑笑跟他走，正常的政审流程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他的儿子还在水深火热之中，马上带走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再让他等到过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苏笑笑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贞操观没有那么严重，她知道军婚结婚和离婚都不容易，她还以为七十年代没有卡那么严，或者韩城有特权，就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忘记流程，看韩城欲言又止的无奈样，她有点想笑，也不为难他。
　　“明天先办酒，我跟你到了部队，过了政审再领证，没关系的。”
　　韩城诧异地看着苏笑笑，他没想到苏笑笑这般通情达理，居然愿意跟他走。
　　但韩城还是有顾虑：“但你父母那边……”
　　苏笑笑摇摇头，“没事的，他们如果问起我就实话实说，不问就算了，早一点晚一点领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苏笑笑歪了歪脑袋，“你要是对我不好，或者我适应不了军嫂的生活，我正好可以反悔呢。”
　　苏笑笑其实是开玩笑的，在这个没有介绍信都寸步难行的时代，她要是不跟着韩城就只能回苏家村，然后等着被苏家村的社员一口一个唾沫淹死吧。
　　韩城蹙眉，英俊的脸明显不悦，连喉结都写着不满：“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你跟了我走就不能反悔了。”
　　苏笑笑“噗呲”一笑，“跟你开玩笑呢，那么认真干嘛，走吧，咱们去把结婚需要的东西先买好，不然明天来不及。”
　　出了邮政局，两人来到了国营商场。
　　这时候结婚用的大红嫁衣大红棉被大脸盆大柜子等等的结婚用品都是特供的，需要提供结婚证明才能购买。
　　韩城为了结婚做足了准备功夫，他的包就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怎么也掏不完，估计是把所有的钱和票据都带上，为了娶她算是掏家底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实诚。
　　“你把钱都给我爹娘了，你还有钱吗？”苏笑笑问。
　　“还有，给你爹娘的聘礼是我上次立功的奖金，我的工资都在存折里存着，除了每个月固定给孩子的花销基本没怎么动过，我手里还有一百多块现金，不够再拿存折去取，粮票布票三转一响的票都有，你想买什么尽管买。”
　　韩城说完，直接把自己的存折递给苏笑笑，“这些以后都归你管着，留好孩子以后上学用的钱，其他的你想怎么支配都可以，苏同志，我再提醒你一次，一旦跟了我走就不能反悔，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对你和对组织一样忠诚，不会辜负你。”
　　上辈子的苏笑笑严格来说不算不婚主义者，她只是还遇不到合适的良人，九零后的字典里没有将就两个字，况且她自己除了缺爱什么都不缺，连这一样都不能百分百给她的话，婚姻于她是没有价值的，所以才会拖到快三十依旧单身。
　　苏笑笑承认这一刻，她被韩城感动了。
　　一个只认识一天不到的男人，倾其所有，把能给她的都给她了，毫无保留。
　　“韩城同志，苏笑笑同志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说过的话，说到做到，我也尽我所能对你和孩子们好的。”
　　过来人都说婚姻就像一个盲盒，千人千面，在你打开它以前，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苏笑笑这辈子决定勇敢一次，努力把婚姻生活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苏笑笑同志，我用自己身上这身军装向你保证，说到做到。”韩城说。
　　……


第8章 
　　有了生产队开的结婚证明，很多东西都可以买了，韩城的存折里是有几个零，但是她不知道孩子上学需要多少钱，以后还得上大学呢，所以还是能省则省的原则。
　　她娘手里还有件存了好几年的红衣服，这种红衣服她最多结婚的时候穿一次，想着结婚当天就穿那件，衣服都不用买，韩城肯定穿军装，也不用买。
　　其他的生活用品在路上带着不方便，到了当地再买吧。
　　布票也不多，也就买两件大人衣服的量，小孩子的衣服倒是能买几件，小宝长这么大一件新衣服都没有，要么是穿大人衣服改的，要么是穿大宝的旧衣服，就想着给小宝买一件。
　　她解释完李玉凤那里有结婚穿的红衣服就问韩城：“我能用这些布票给小宝买件衣服吗？他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服。”
　　韩城心想这个姑姑对侄子是真好，想起自己儿子身上的破烂衣服，眸色黯然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给了你就是你的，随便你怎么支配。”
　　到了儿童服饰区，苏笑笑又问他：“那我们买三件就好了。”
　　韩城错愕了一下。
　　苏笑笑又说：“我大哥大嫂是工人，她们有布票，大宝有新衣服的，就不给他买了，给小宝买一件就行，这些布票能买三件小孩子的衣服，你两个儿子和小宝三个人一人一件正好，就当我借花敬佛送给他们做见面礼，你觉得怎么样？”
　　韩城找续弦其中一个要求是识字读过书，他自己军校毕业，深知读书能明理，他不希望自己和妻子之间的沟通成本太高，更怕找个泼妇回去每天过着鸡飞狗跳的生活。
　　韩城深深看着苏笑笑，越接触越觉得她这样是真的好。
　　他这次回来才发现两个儿子的好衣服早被养母拿去给自己的亲孙子穿，身上穿的都是打满补丁的旧衣服，他刚刚想说给自己儿子也买一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苏笑笑都照顾到了。
　　“谢谢你苏同志。”
　　韩城的眼眸的很深，认真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情深款款的错觉。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情深眼？
　　苏笑笑知道那里面藏的不是什么别具深意的风花雪月，但仍旧忍不住脸红，她不好意思别过脸，假装去看衣服，“用你的布票和你的钱买的，你谢我做什么。”
　　韩城低着嗓音：“总之谢谢。”
　　……
　　别的也没什么好买的，到时候拿在路上也是累赘。
　　出了国营商场他们又去了供销社，凭借结婚证明买了不少喜糖喜饼瓜子之类的，其他的苏家父母也会准备，就没有多买。
　　韩城把东西送回苏家，晚饭不打算留在苏家吃，直接回了县里。
　　小宝得了新衣服，高兴得一蹦三跳，要知道整个村子像他这般大的孩子都是没有新衣服穿的，他姑姑居然给他买了新衣服，这是能让同学们羡慕上一整年的事呢。
　　“姑姑姑姑，你是天下第一好姑姑！”
　　李玉凤对这个缺心眼的闺女真是又生气又心痛。
　　伸手点点她的脑袋：“哪有人结婚不给自己买新衣服，给自己侄子买的？你这样让韩城怎么看你？”
　　苏振华都有点不好意思：“是啊笑笑，这小子还小，大人的衣服改改也能穿，你出嫁以后还这样顾着娘家的话，韩城会有意见的。”
　　张春英要是这样，他第一个不答应。
　　苏笑笑看着眉飞色舞的神气小宝，觉得这衣服真的买值了。
　　她伸手摸摸小宝的脑袋，这么乖的小朋友，要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该多宝贝啊。
　　“二哥，你看小宝多高兴，值得的。”
　　张春英心里是舒坦的，这小姑是真不错，有好东西都紧着小宝，嫁这么远也是可惜了。
　　李玉凤瞪她：“那你明天穿什么？”
　　“娘，你不是藏了件红衣服吗？我多买一件才叫浪费，那件不穿真的要蛀虫了。”苏笑笑太无语了，早上不是还让她穿去相亲来着。
　　李玉凤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这茬，之前还担心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人穿上，没想到一个转眼的功夫居然派上用场了。
　　“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会天气好，我赶紧拿出来晾晾，明天就能穿了。”
　　苏笑笑想起樟脑丸的味道就头皮发麻：“娘你给我，我洗了再穿。”
　　李玉凤不同意：“洗了版型就不好看了。”
　　苏笑笑：“我就过下水，把樟脑丸的味道洗掉就行。”
　　李玉凤拗不过她，只好随她折腾：“就你爱干净，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自从闺女从井里捞起来之后就特别爱干净，连小宝都被她训练得动不动就跑去洗手，脸也要洗得干干净净的，特别臭美。
　　……
　　临时办婚礼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但这种时候，就是有钱也不敢铺张浪费的，一个不小心被举报打成富农，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苏卫民毕竟是大队长，带着儿子和生产队的几个壮小伙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该置办的东西置办好。
　　酒堂是现成的，简单的泥砖大平房，前面搭个棚砌几个土灶放几口大锅就算是厨房，十几张老旧的木桌，每张放四条长板凳，锅碗瓢盆也都齐全，这是以前吃大锅饭时留下的大食堂，村里所有的红事白事都是在这个地方摆酒。
　　跟生产队买一头猪几条鱼，加几个素菜，再放上一些韩城和苏笑笑买的喜糖喜饼和瓜子，就已经是这个时代极好的席面。
　　男方出钱给女方买头猪办酒席，苏笑笑已经算得上是风光大嫁。
　　苏卫民连夜派人通知亲戚明天来吃酒席，婚礼的准备工作算是筹备完成。
　　苏笑笑远嫁，嫁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李玉凤把她姥姥传给她的金镯子和平安扣拿出来，再从聘礼里拿三百块钱出来偷偷给了苏笑笑当嫁妆。
　　那么粗一个金镯子，苏笑笑没想到她娘还是有点家底的嘛。
　　但是苏笑笑不打算要，“娘，这个平安扣我很喜欢，我戴着，钱和金镯子你自己留着吧，我用不上。”
　　平安扣是上好的祖母绿，莹润通透，苏笑笑一眼就喜欢上。
　　李玉凤对这个不识货的闺女简直无语，“娘这是给你用的吗？是给你压箱底以后传给子子孙孙的，这是你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好东西，再穷的时候你娘都没有想过拿去当，想什么呢你？钱也给你傍身的，你出门在外，哪哪都要用钱。”
　　苏笑笑推回去，“所以娘你更要好好替我保管，放你那跟放我这里没什么区别，我带那么远的路万一路上丢了呢？你就好好替我保管着吧。
　　至于钱呢，就当我孝敬你和爹的，你要让韩城知道你闺女值得这个聘礼，多花点聘礼娶回家才会疼我，你还给我不是显得我不值得么。”
　　李玉凤气得抬手捶她，“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这是娘给你的嫁妆，韩城知道你不是两手空空嫁给他，也会高看你几分，当年娘带着金镯子嫁给你爹，你奶奶对我都比对你那些伯母婶婶要好，明白吗？”
　　苏笑笑伸手扶额，干脆把韩城给她的存折拿给李玉凤看。
　　“娘你看吧，韩城把这个都给我了，他给你们的那些只是完成一趟任务的奖金，你就安心收着吧。”
　　李玉凤读过小学，也识字，看到存在上面的数字也是大吃一惊，咽了口唾沫：“韩，韩城这么有钱？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你了？”
　　苏笑笑点点头，“可不是，他说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由我支配，给小宝买衣服也是他同意的，娘，我不会看错人，也不是因为韩城俊才嫁的，他人真的很不错，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只要我以后对他和孩子们好，他一定不会亏待我的。”
　　李玉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摸摸闺女的头，感慨道：“都说傻人有傻福，娘以前还不相信呢，你啊，从小就善良，总说吃亏是福，娘以前总是担心你嫁人后会被婆家人欺负，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韩城没有父母，和养母关系也不好，你不用受婆母的气，只要把你们的小家过好就行，你也别太大手大脚，孩子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苏笑笑把脑袋靠在李玉凤的肩头上，“娘，我知道的。”
　　老天爷的确对她不薄，这种有慈母叮嘱唠叨的感觉真好啊。
　　……
　　翌日一早，韩城穿着军装，别上一朵大红花，坐着一辆军用吉普来迎接他的新娘。
　　开车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同样穿着军装的国字脸男人。
　　开四个轮子的大汽车来迎接新娘，这可是苏家村的头一份。
　　车子才进村口，已经被广大社员传得沸沸扬扬。
　　苏卫民原本打算用生产队三个轮子的拖拉机把苏笑笑送到县城车站去，万万没想到韩城居然开着四个轮子来了。
　　又是杀猪又是开大车，别说苏家村，就是整个县城也找不出几个，他这个岳父别提多有面子了。
　　“苏队长，别着大红花那个你女婿啊？当兵的就是不一样，长得可真精神啊，人也太俊了吧。”
　　苏卫民红光满面，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谦虚道：“哪里哪里，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人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那人跟人可就差远了，哪能一样啊。”
　　“是啊是啊，你这女婿真是阔气啊。”
　　刘水仙在一旁嗑瓜子，“呸”地吐一嘴瓜子皮，阴阳怪气说：“死过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当然不一样。”
　　刚刚说说笑笑的社员顿时卡了壳，现场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刘水仙像觉察不到似的继续说：“证都没扯没名没份急吼吼跟着男人跑，咱能跟人苏笑笑一样？”
　　……


第9章 
　　大好的日子，总有些不识时务的人来大煞风景。
　　刘水仙就是见不得苏笑笑好，自己是烈士家属，之前一直为亡夫守节，自认为在古代是配得上贞节牌坊的人。
　　苏笑笑呢，好吃懒做好高骛远，为了嫁给知青跳过井，名声尽失，大家都是高中毕业，轮容貌身材学历出身，她哪一样输给苏笑笑了？
　　韩城不就是个当兵的，她死鬼男人还是个排长呢，瞧那一脸眼高于顶，居然还好意思让上级开个车来迎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多大的官呢。
　　她就是气不过韩城相中苏笑笑连正眼都不瞧自己。
　　刘水仙吐一口瓜子皮，冷哼一声，她不好过，今天就谁也别想着好过。
　　红光满面的苏卫民一张老脸顿时黑得跟自家锅底似的。
　　“刘水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嫁闺女的大好日子你来捣什么乱？滚滚滚，我家不欢迎你！”
　　社员跟着附和：
　　“你知道人家韩同志带着两个孩子你不也赶着去相亲吗？现在才来马后炮，也是有意思得很。”
　　“是啊，人家看中笑笑没看中你，你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啊，在我们农村，摆了酒就是过了明路，以前不扯证的都大把，你说这个有意思吗？”
　　“人家小两口昨天下午就去民政局扯证了，你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
　　……
　　刘水仙把手上的瓜子往桌子上一扔，站起来指着那些帮苏笑笑的人说：“谁稀罕了？我哪一个字说错了？你们一个个头发长见识短，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没有嫁过军人吗？就算是个虾兵小将，结婚也是要打申请，经过组织批准才能扯证，他们昨天要是能扯证，我刘水仙马上跪下给他们磕三个响头道歉！”
　　苏卫民正要骂人，韩城正好从车上下来，心想苏同志这是没有跟家里解释清楚呢，真是好事多磨。
　　负责开车的平头小伙子叫赵先锋，是韩城军校的同学，也是个团长，更是个暴脾气，他本来不想跟这些山野泼妇一般见识，可人韩城好不容易求他一回，就为了他新娶的媳妇，可见有多重视，当下直接怼过去：
　　“我们韩主任立了大功回来休几天假，好不容易才碰上苏同志这样情投意合的好姻缘，昨天已经第一时间打电话口头跟组织汇报过，书面的申请也在走流程，回部队就能扯证，就是个时间先后顺序的小问题，怎么到了你们嘴里编排得乱七八糟的？韩主任还专门跟组织申请派我开车来帮忙接新娘，可见组织和我们韩主任对苏同志有多重视，既然你当过军人家属，那你知道中伤军人和军人家属是什么罪名，会受到什么处罚吗？”
　　赵先锋的话半真半假，把大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
　　韩城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这小子最会忽悠人。
　　车是赵先锋家老头子的车，他借过来帮忙接新娘是真的，可不是什么组织安排。
　　社员们面面相窥，关注点也都变了，不是个当兵的吗？怎么变成主任了？听起来好大个官的样子？
　　徐媒婆说韩城是个当兵的，刘水仙见他的年纪比自己的死鬼男人还小，以为他是个小兵，没想到人家竟然是个主任？但是军队里有主任吗？一定是忽悠人的。
　　吃瓜社员又问了：
　　“那军人同志，是主任大还是排长大呀？”
　　刘水仙的死鬼男人以前是个排长，已经是他们见过部队里最大的官了。
　　赵先锋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在他眼里大部分的社员还是很朴实可爱的，更没必要拿大，就说：“不一样，我们韩主任是军医，多大多小都是军人，都是为人民服务，没什么区别。”
　　社员们纷纷点头：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反正都是好同志就对了。”
　　“对对对对……”
　　原本刘水仙只是相中韩城的相貌，现在配上这个身份，她更恨死苏笑笑，要不是她横插一脚，韩城这么着急找媳妇，这个主任夫人肯定就是她的。
　　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她讨了个没趣，恶狠狠瞪着苏家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转身离开。
　　……
　　苏卫民原本还一肚子气，说好的昨天下午去扯证，没扯成怎么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害他差点闹了个笑话，听到旁边的军官这么一说，心里才舒坦了起来。
　　徐媒婆当初说韩城是个当兵的，自家闺女就分析过他起码是个营长以上级别的军官，只是没想到他是个军医。
　　自己闺女嫁了个主任，还开着四个轮子来迎亲，他还跟刘水仙那种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苏卫民笑着上前迎人：“来来来，两位这边请，大喜日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心里有数就行了，吉时快到了，笑笑在里面等着呢。”
　　苏家村的习俗，女方摆酒，新人一般不在女方家里用酒席。
　　李玉凤担心闺女在路上饿着，烙了不少大饼，还煮了不少鸡蛋，连小宝喂了快两年的老母鸡都杀了让苏笑笑带在路上吃。
　　当然，杀老母鸡之前是经过小宝同意的，苏笑笑经常给家人灌输“民主”的概念，动小孩子的东西之前也要先征求小孩子的同意才行。
　　鸡是给姑姑吃的，小宝自然同意，还说这是自己给苏笑笑添的嫁妆，弄得大人都哭笑不得。
　　苏笑笑除了穿上她娘藏了几年的红色嫁衣，梳头的时候被她娘强行绑了几根红头绳以外跟平时也差不多，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未施粉黛。
　　只是喜庆的红色把她衬托得面若桃李，嫣然一笑的时候，两颊若隐若现的小梨涡也跟着跑出来凑热闹，她脸上不带一点粉墨，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整个人看着非常漂亮，温柔又舒服，让人如沐春风。
　　怎么说呢？就有点像在人间迷路的小仙女。
　　赵先锋捶了一记好友，说他捡到宝了，难怪急吼吼要把人娶回去。
　　原本他还觉得韩城这般人物，何至于找个农村姑娘？倒不是他看不起农村姑娘，而是城里的姑娘都排着队等着他挑呢。
　　见到苏笑笑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狭隘。
　　娶妻求贤淑，那个男人不想拥有一个苏笑笑这样娇滴滴的漂亮媳妇儿呢？
　　送嫁的时候，小宝和李玉凤哭得最厉害，祖孙俩真的是抱头痛哭。
　　尤其是小宝，直接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全家人最疼他的不是爹娘，也不是爷爷奶奶，而是姑姑。
　　现在最疼他的姑姑要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次，他能不伤心吗？
　　苏笑笑挥着手，也跟着哭。
　　不知道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原主的情绪，上辈子没有感受过多少亲情，这辈子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些都是她最亲的家人，她尤其喜欢李玉凤，母亲就该是她那样，她想离开农村没错，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和这些可爱的家人一起生活的。
　　等几年吧，苏笑笑想，等到改革开放之后，她会想办法让家人和自己生活在一起，至少不让他们离自己那么远，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现在，她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宝小宝，再见。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聚，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第10章 
　　回程的时候，韩城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和苏笑笑一起坐在后排，苏笑笑哭，他就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亡妻是组织安排的革命伴侣，是个军医，性格硬朗，比大部分男人都要强，韩城从认识她，到她离开也没见过她哭，她工作能力很强，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革命战友，在各自的工作岗位出类拔萃，家庭和婚姻生活却一塌糊涂。
　　苏笑笑这样娇滴滴的女同志，韩城也是第一次接触，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唯有硬邦邦说一句：
　　“别哭了，等我下次休假再带着孩子们回来看他们，或者等我们安顿好，让你娘和小宝过来住一段时间。”
　　苏笑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过会就好。”
　　韩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兜里掏了个东西出来直接戴到苏笑笑的手腕上。
　　苏笑笑抬起来一看，惊喜地弯起眼睛：“手表？哪来的手表？”
　　这年头，手表可不便宜，和三转一响一样，得有钱有票才能买得到，况且，这个是进口手表，价格不菲，还得要外汇票。
　　“这也是聘礼。”韩城言简意赅，见她不哭，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手表买得太值了。
　　驾驶室开车的赵先锋扫了眼后视镜，邀功道：“嫂子，外汇票可是这小子从我手上顺走的，表也是我帮忙买的，得算上我的一份功劳。”
　　韩城之前给苏笑笑介绍过赵先锋，她对着后视镜笑了下：“谢谢你啊，赵同志。”
　　赵先锋“嘿嘿”笑两下，“不客气不客气。”
　　“我们不是去车站吗？”苏笑笑眼看车站都过去了，车子还没有停。
　　韩城说：“开去市里，接上孩子直接开回部队。”
　　苏笑笑没问赵先锋是哪里人，以为他是县城人，想了想，这时候高速公路还不发达，很多地方都没有开通，从苏家村开车到市里走国道都得四五个小时，跨省岂不是得开很久？
　　苏笑笑：“那得多久啊？坐火车不好吗？”
　　韩城摇了下头，“火车人太多，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开车的话差不多十个小时就可以了。”
　　苏笑笑：“那赵同志岂不是还要把车子开回来？”
　　赵先锋在前面笑：“嫂子，我跟韩城一个部队，这小子为了你，让我连夜开了十个小时车过来接人，我好人吧？”
　　韩城在后视镜警告地扫了他一眼：“你话太多，好好开你的车。”
　　苏笑笑这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辛苦你了赵同志，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我不太在乎这些形式。”
　　赵先峰摇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这小子好不容易求我一次，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我求之不得呢。”
　　苏笑笑这才注意到赵先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原来是疲劳驾驶啊。
　　“开了这么久的车很辛苦吧？”
　　苏笑笑上辈子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考驾驶证，驾龄估计比他们都长，但原主的确不会开车，原本想说让她来开一段，但想到这个年头，司机据说是收入最高也是从业人数较少的职业之一，算是一门非常罕见的技术活，想想还是算了。
　　加上这时候还没有GPS导航，她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赵先锋连轴转的确很辛苦：“还行，出了县城就让韩城开。”
　　县城不大，上国道之前，韩城让赵先锋把车子停到一边，叫苏笑笑坐到前面来，腾出后面的座位给赵先锋休息。
　　这年头车子其实不多，整条国道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跑。
　　韩城不急不躁，开车很稳妥。
　　赵先锋在后座呼呼大睡 ，为不妨碍他休息，韩城和苏笑笑也不怎么交流。
　　一路无话。
　　四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了市军区家属大院前面。
　　苏笑笑走到车尾，把她娘准备的东西分一部分出来，打算让韩城拿上去。
　　韩城却摇头说：“不用，我自己上去接孩子，很快下来。”
　　苏笑笑眨巴眼，她都不用去跟长辈打个招呼吗？
　　等韩城走了，后座睡了一觉精神饱满的赵先锋才说：“韩城没跟你说过他的身世吗？”
　　苏笑笑说：“说过一点，但不是很详细。”
　　赵先锋说：“从韩城的父亲死在战场那一天开始他就立志要当一个军医随时准备着上战场救人，你不用在意他那位所谓的师母，老师把韩城带回家，她一天都没养过韩城，光占个名头，整天不干人事，要不是看在死去的老师份上，韩城也不会把孩子送到这里，韩城每个月把大半的工资给她，也不知道把孩子养成什么样，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休假前没说要把孩子带回部队，更没说要娶媳妇，这一趟回来赶着娶个乡下媳妇着急把孩子接走，我估么着不会好。”
　　苏笑笑不清楚前因后果，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先锋想到什么，急忙补充道：“抱歉，嫂子，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就是……”
　　苏笑笑摇了下头，“没关系的，我懂的。”
　　赵先锋真的急了，“嫂子我真不是说乡下女同志不好的意思，就是部队里喜欢韩城的女同志太多了……”
　　苏笑笑歪着脑袋看他。
　　赵先锋闭嘴。
　　妈的，真是说多错多。
　　苏笑笑“噗呲”一笑：“赵同志，你真的不用解释，我真的不介意。”
　　说话间，韩城下楼了，左手抱着一个孩子，右手牵着一个走路有一点不自然的小男孩，身后还追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阿姨，手里也拖着两个孩子。
　　“诶，韩城，你给我站住！你没把话说清楚不能走！”
　　韩城脚步都没有停顿，阔步往前走。
　　苏笑笑的目光移动到韩城手里的孩子身上。
　　这一看就愣住了……
　　……


第11章 
　　苏笑笑上辈子出生在九十年代的一线城市，因为家境良好，身边的同学朋友家境也都还不错。
　　上了大学才遇到不少农村出来上大学的同学，但是彼时的城镇差异化已经没有那么大，有的地区的农村甚至比城市的生活条件还好。
　　所以她对农村孩子的印象主要要来源于某个短视频平台，有时候刷到留守儿童也很心酸，但她更喜欢刷那些白白胖胖萌你一脸血的人类幼崽，她试过一口气刷了几百个某只人类幼崽每天吃饭的视频还意犹未尽。
　　对农村最真实的印象就是苏家村那些孩子，几个月不见肉腥那都是常有的事，但土豆红薯木薯等等这些粗粮还是管饱的，每天跑出去晒太阳，皮肤也不白，虽然没有粉嘟嘟的白胖人类幼崽萌，但像大宝小宝那样还是很萌很机灵的。
　　而韩城的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不说，还脏兮兮得像刚从垃圾堆里滚了一圈似的。
　　韩城怀里抱着那个像棵蔫了吧唧的小白菜，不，小白菜是白的，这个崽满脸鼻涕，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整张脸黑乎乎脏兮兮，瘦得只剩下两只没点神气的大眼睛！
　　手里拉着那个更好不到哪里去，走路的时候右腿还有一点跛，眼睛里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防备，这绝对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两个刚从垃圾堆里捡来饱受摧残的小乞丐，这绝对不是苏笑笑想象中的人类幼崽！
　　她以为城里的娃最起码也不能比小宝差吧？
　　苏笑笑莫名想哭，反正还没领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但看着两个崽崽，苏笑笑又觉得十分心酸，其实两个崽崽都长得像韩城，五官一点都不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养成这样。
　　也难怪刚刚赵先锋说起韩城的师母一脸义愤填膺，好好的崽养成这样，谁看着不难受不想打人啊？
　　赵先锋骂了声娘，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韩城，这是饭团和豆包？！”赵先锋一脸难以置信。
　　他娘的！韩城家两个儿子漂亮又可爱，部队大院谁不想偷回家养？去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韩城一张俊脸冷若冰霜，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不能怪赵先锋，他这个亲爹都差不点认不出自己亲儿子。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早把那个毒妇千刀万剐。
　　“韩城，你话没说清楚不能走！”周翠花追上来扯着韩城的衣服。
　　饭团下意识往韩城怀里缩。
　　苏笑笑叹了口气，走过来伸手抱走韩城怀里的崽崽，现在丑就丑点吧，底子不差，慢慢养总能萌起来的，但脏是真的脏，这会天都不怎么热，他身上却一股馊味。
　　一岁大点的小崽崽还不会说话，任由苏笑笑抱着，大眼睛呆呆的，眼神很空洞，目无表情看一眼苏笑笑，又垂下眸，长睫毛轻轻颤抖着，两只连指甲缝都黑兮兮的小爪子紧张地纠在一起。
　　苏笑笑心痛坏了，也顾不得小崽崽脏，把他的小脑袋摁到自己的肩上，轻抚他的后背：“我是新妈妈，宝宝不害怕。”
　　可怜的小崽崽，可别得了什么自闭症孤独症啊。
　　饭团忽然挣脱韩城的手去踢苏笑笑，朝着她大哭大吼道：“坏女人放下我弟弟，我弟弟不卖给你，呜呜呜呜呜，爸爸，不要卖弟弟，呜呜呜呜……”
　　韩城还没有来得及跟已经记事的饭团介绍苏笑笑，赶紧弯腰去钳制忽然爆发的大儿子把他抱起来：“饭团冷静！她叫苏笑笑，是爸爸为你们找的新妈妈，她很好，不是坏女人。”
　　饭团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呜呜，爸爸，我不要新妈妈，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韩城一身傲骨，上战场的时候被敌人打断过三根肋骨也没有哼一声，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顶天立地铁血铮铮的男人此刻却红了眼。
　　“没事了，男子汉不哭，爸爸这就带你和弟弟回家。”
　　苏笑笑都直接哭了，这都什么事啊？
　　周翠花却还扯着韩城衣服说：“不能走，赡养费没说清楚你们不能走！”
　　妈的，把好好的孩子养成这副德行居然还好意思管韩城要赡养费？
　　赵先锋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师母的身份把韩城架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跟这个毒妇可没有任何关系。
　　赵先锋直接上前把人扯开推一边去，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当初死活缠着韩城把孩子送你这里，每个月要走韩城大半的工资，把他的儿子养成这样，居然还好意思管他要赡养费？你他妈谁啊？有养过他一天吗？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周翠花要是个男的，赵先锋早他妈一拳头挥过去，这个毒妇！
　　难怪韩城那么着急娶媳妇把孩子接走。
　　周翠花理直气壮说：“孩子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吗？反正我不管，孩子是你硬要接走的，赡养费一分也不能少！”
　　赵先锋：“你是不是有病啊？韩城是你生的吗？在你住过几天就上纲上线了？你没儿子吗？想钱想疯了不会管你儿子要吗？”
　　赵先锋可是知道她当年怎么对韩城的。
　　周翠花绷着脸：“我不管，他是我男人教出来的，住过我们家，叫过我男人一声干爹，是不是我儿子都有义务养我！我帮他带孩子是人情，不帮是道理，到哪我都这么说，到哪都占理！”
　　赵先锋快要被这个不讲理的泼妇气死，他妈的都快不认识“理”字该怎么写了！
　　“韩城，我们先去医院验伤，再去派出所，我们要告这个女人虐待孩子，豆包身上的伤足够让她蹲几年大牢！”
　　苏笑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刚才摸了摸豆包的手，骨头好像是折了，掀开衣服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她现在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韩城看着小儿子背上的青青紫紫，抿唇寒着脸伸手去掀开大儿子的衣服。
　　饭团闷哼一声：“爸爸，疼。”
　　饭团身上是同样的青紫，新旧交替，触目惊心。
　　韩城红着眼，咬紧后槽牙恨不得拔赵先锋身上的枪打爆她的头，转身执起周翠花的衣领，怒吼道：“周翠花，别以为我真怕了你，谁他妈给你胆子动我儿子！”
　　……


第12章 
　　韩城用尽军人的最后一点自制力，才没有马上动手暴打这个毒妇一顿。
　　当年韩城的父母为国捐躯后，谭政委，也是韩城的老师，周翠花的丈夫，把还是半大孩子的韩城带回家，周翠花原本就有两个亲生儿子，对这件事非常不满，大吵一架之后勉强留了下来。
　　平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等到谭政委出任务，就各种刁难，几天不给韩城饭吃，大冬天的晚上还把韩城赶到家门口去，没过多久，韩城没说什么，不顾谭政委反对，直接申请去住校，周末才偶尔回去一下，后来考上军校便彻底离开了他们家。
　　谭政委是个老好人，可过不了几年就去世了。
　　后来韩城如愿进了部队当军医，除了过年会让人送点礼物给周翠花算是全了谭政委一点恩情，基本不怎么往来。
　　直到韩城的妻子杨梅去世，韩城赶着出任务，把孩子送她这里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要不是她一脸慈祥主动上门说自己当年对不住韩城，现在带两个孙子也是带，再多带两个也是顺手的事等等，韩城也不会把孩子放她那里。
　　之后韩城出了大半年的任务，受了很严重的伤，又养了几个月伤，才会导致过了快一年才有空回来看孩子。
　　他以为坏人能变好，更以为只要钱到位，周翠花就会善待自己的孩子，没想到他错得离谱，坏人只会变老，不会变好，只会拿着他的钱去贴补她儿子孙子，虐待他的儿子！
　　韩城双眸猩红，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愧疚，他的一个错误决定害了自己的孩子，他这一生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人民，但是对不住自己的儿子。
　　赵先锋上前压下他的手臂：“韩城，冷静点！”
　　周翠花以为韩城是没有脾气的闷葫芦，现在见他那个吃人的眼神，还要动手打自己，都吓尿了，反应过来往地上一坐，拍大腿撒泼：“哎哟，老谭你命苦啊，带了这么个白眼狼回来，杀人啦，要杀人啊，大家快来评评理啊，韩主任好大的官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杀人啦，呜呜呜呜呜……”
　　这个点，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倒是没什么人，偶尔有人从家里探头出来，看到是周翠花在撒泼，都“啪”地关上窗户，眼不见为净，可见邻居多嫌弃她。
　　苏笑笑抱着孩子上前：“赵同志，麻烦你去趟公安局找公安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笑笑就是相信韩城有分寸，并不担心他会真的对周翠花动手。
　　她走到韩城身侧，静静看着周翠花，“这位大婶，坏人自有公安收，公安不收天也收，我建议你赶紧回家洗干净自己的八月十五等着坐穿大牢吧，对了，你晚上睡得还好吗？都没有坐噩梦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等下上香给孩子的亲妈告诉她一声。”
　　苏笑笑指了指上面：“她人在天上睁大眼睛看着呢，你这么虐待她的孩子，她不会放过你的，你拿了孩子的东西和韩城的钱最好赶紧拿出来，免得公安等一下来还要去你家翻箱倒柜找东西。”
　　周翠花本身就是恶人，她是真不怕恶人，但她怕鬼啊。
　　听听苏笑笑这么一说，满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还觉得周围阴风阵阵，“你，你胡说八道，现在破四旧，你却在说鬼神，我，我要去ge委会告你！”
　　苏笑笑眨巴眼，“大婶，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还要告我？我说什么了吗？谁听见了？去吧，赶紧去吧，哦对了，谢谢你提醒我，我都忘了还有ge委会，”
　　苏笑笑大声喊，“赵同志，麻烦你顺便把ge委会的同志一并请过来，我要告这位大婶虐待孩子，私吞孩子的东西。”
　　赵先锋不知道苏笑笑讲真还是讲假，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会打孩子，清官难审家务事，一般的家庭纠纷，就算把公安和ge委会请过来也未必能管。
　　韩城冷冷扫周翠花一眼，说道：“先去医院，这事我来处理，我不会就这么算的！”
　　但周翠花以为韩城就这么算了，还追着他要赡养费。
　　“滚！”要不是看她是个老太太，韩城真想一脚往她身上踹。
　　苏笑笑都气乐了，“大婶啊，这天还没黑呢，你就开始做白日梦了？不好意思啊，现在韩成家的钱归我管，我不会再给你半毛钱，你欠我的都还没还呢，想什么呢？”
　　苏笑笑不管多生气，说话的时候都是软绵绵跟棉花糖似的，周翠花被她那个“这个老太太脑袋不大好使”的眼神唬得一愣一愣的，摸不准她什么意思。
　　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家车子都已经开走了。
　　周翠花还追在后面骂。
　　……
　　苏笑笑和韩城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后面，赵先锋开车。
　　韩城检查孩子的伤势。
　　苏笑笑拿韩城给她擦眼泪的帕子兑了点水帮小崽崽擦脸。
　　小崽崽脸上的鼻涕都已经干涸，苏笑笑不敢太用力，一点点的擦，都擦红了，才露出瘦巴巴的小脸来，小豆包明明被她擦得难受，愣是不敢出声，更不敢哭。
　　一看就是常年被打压或者恐吓，周翠花却拿着韩城的钱把自家孙子养得白白胖胖。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苏笑笑抱着小豆包，越想越气，她不是学法律的，并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立法保护儿童。
　　周翠花这种人不蹲过大牢不遭受社会毒打是不会怕的，苏笑笑越想越意难平。
　　经过这次接触，韩城对苏笑笑的印象更深更好，她性子软，说话甜，但是拎得清，脾气该硬的时候硬，更因为读过书，骂人都不用带脏字，估计把人卖了，人家帮她数钱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韩城越看苏笑笑越满意，原本还担心万一他出差或者随军上战场不在家的时候，留她自己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会不会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的，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当机立断把她娶回家大概是他这两年唯一做得最正确的事。
　　“不用担心，该接受的惩罚她一个也跑不掉，还会让她把从我这里拿走的钱原封不动吐出来！”韩城说。
　　赵先锋扫了眼后视镜：“要不我让我家老爷子给这边公安局打声招呼，这样肯定能引起重视。”
　　韩城摇了摇头，“杀鸡不用牛刀，这点事还用不上劳烦你家老爷子，我自有办法。”
　　自然韩城这么说，那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赵先锋看着后座两个可怜兮兮孩子，咬牙切齿骂一句：“这毒妇，亏她下得去手。”
　　苏笑笑帮小豆包擦完脸，想帮饭团擦。
　　经过刚才饭团知道苏笑笑跟他们是一国的，也不会卖自家弟弟，眼神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防备，可他还是不让苏笑笑碰他。
　　苏笑笑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她低着头和孩子平视，笑着说：“你叫饭团是吧？我叫苏笑笑，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饭团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成熟，男孩子小的时候都喜欢当男子汉，苏笑笑想以后把他当朋友处，也就不把他当孩子看了。
　　饭团愣了下，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正式地跟他做自我介绍呢。
　　可他抿着唇，还是不肯跟苏笑笑说话。
　　韩城蹙着眉头，动动唇要说什么。
　　苏笑笑冲他摇了下头。
　　继续跟饭团说话：“那饭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刚才你会认为我要卖弟弟呢？是周翠花说过这样的话吗？”
　　饭团这才抬眸看她，扫了眼，又垂下眸，闷声说：“她说我吃得多，要卖了弟弟才够钱给我吃饱，我不让，就一直饿着肚子。”
　　饭团伸手去抹眼泪：“我和弟弟今天就吃了一个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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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苏笑笑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多亏李玉凤帮苏笑笑准备了很多吃食，尤其是鸡蛋，估计是把附近邻居的鸡蛋都给换了过来，足足有二三十个。
　　她剥了个鸡蛋，一点点喂小豆包，怕蛋黄噎着他，就只给蛋白，大饼已经有点硬，也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吃，就没给。
　　一开始，小豆包茫然地睁大眼睛，好像不相信哥哥以外的人会给他东西吃，韩城出任务的时候他，他才几个月大，现在也不认得爸爸，他看了眼哥哥，见哥哥点头才敢低头去吃。
　　小饭团狼吞虎咽，两口一个鸡蛋，被蛋黄噎得翻白眼也要硬吃。
　　苏笑笑越看越难受。
　　“韩城我们先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个小馄饨吧，除了鸡蛋其他都不怎么适合小孩子吃，鸡也冷了，小孩子肠胃太弱，一下子不能吃太油。”
　　赵先锋说：“嫂子放心，我正在找饭店。”
　　到了国营饭店，几个大人都没什么胃口，等下还有好多事要忙，就要了几碗小馄饨，这时候食物的分量很实诚，豆包还小，苏笑笑和他共吃一碗就够，她要了个小碗分一点出来，喂小豆包吃一口，自己吃一口。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强，这么两下功夫，小豆包已经完全信任苏笑笑，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小饭团一直在暗中观察苏笑笑，他发现爸爸新找的这个后妈和她的名字一样，总是笑，说话也很好听，对弟弟很好很好，他决定多观察几天，如果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就勉强接受这个新妈妈。
　　韩城没什么胃口，跟猪八戒吃人参似的，三两口把东西扒拉进肚子算吃完，对儿子说：“饭团，你详细给爸爸讲讲她怎么对你和弟弟，爸爸要找她算一算总账。”
　　饭团想了想，如实说道：“爸爸，老妖婆其实没有动手打我和弟弟，都是铁牛和铁蛋打的，他们抢走光我和弟弟所有的东西，老妖婆说他们家养了我，那些东西就该给他们，还说我吃太多的话要卖掉弟弟才有钱给我吃饭，我明明没有吃很多，肉都是他们吃的，我都没吃过，我要喂弟弟，有时候弟弟吃完我一口没吃上他们都吃光了，也没有留给我，老妖婆说你很忙，威胁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就卖掉弟弟。”
　　铁牛和铁蛋是周翠花的两个亲孙子。
　　小饭团语言能力和逻辑能力都比一般同龄孩子要好，他边说边抹眼泪。
　　韩城：“你怕她卖掉弟弟，所以爸爸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提，忍到现在？”
　　小饭团又用黑乎乎的小手抹了抹眼泪，点了下头：“打电话的时候，老妖婆会一直在旁边盯着，有时候手里还拿着菜刀，爸爸我害怕，可是娘不在了，爸爸很忙，要去打坏蛋，我要照顾好弟弟，可是，可是我照顾不好，他们总是打弟弟，我护不住，他们打我们老妖婆不管，我要是还手，老妖婆就把我们摁住，让他们打，呜呜呜呜呜……”
　　韩城郁结难舒，心口钝痛，又一次想杀了周翠花。
　　他把儿子抱到腿上，蹭了蹭他的脑袋：“对不起儿子，爸爸的错，不应该把你们送过来，爸爸知道得太晚了，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爸爸实话实说，这是大人才能解决的事，大人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这种事以后也不可能再发生，爸爸和妈妈都会保护你和弟弟。”
　　苏笑笑听得直抹眼泪。
　　赵先锋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碗都弹跳了起来：
　　“这个老妖婆老毒妇，难怪她根本不怕我们报公安，她自己没动手，都让自己孙子动手，追究起来她会说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下手没个轻重，去了派出所顶多也是教育一番，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年都能哄着你把孩子送过来，加上她烈士家属的身份，公安也不好拿她怎么办。”
　　韩城深邃的眼眸闪过冷光：“她不是最心疼两个儿子吗？”
　　她的两个好儿子干过的好事可不少。
　　赵先锋一愣：“你的意思是……”
　　韩城担心吓到苏笑笑，有些事本来不想当着她的面说。
　　结果见她那双泛红的兔子眼一错不错盯着自己，义愤填膺说：“你打算怎么办？暗中揍她儿子一顿她心疼吗？不够解气的，咱还得把钱和孩子的东西要回来，不能便宜这个老妖婆！”
　　韩城心一软，说道：“她最在意的是她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有办法收拾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你放心。”
　　周翠花的儿子们但凡替他的儿子说一句话，或者约束一下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把饭团和豆包欺负成这样，都是一丘之貉，一个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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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约定好下午的汇合时间，几个大人分头行事，苏笑笑和赵先锋带着孩子去医院，韩城去处理周翠花的事。
　　饭团身上的青紫看着严重，倒是没伤到骨头，脚上有一点扭伤，小豆包伤得比较严重，左手骨裂，需要打绷带固定一段时间。
　　医生责备地看着苏笑笑和赵先锋：“你们这样打孩子，我是要报公安的，亏你还是个军人，下手怎么那么重？而且这些伤不是一天两天形成，我有理由怀疑你们长期虐待孩子。”
　　苏笑笑说：“医生，这位同志只是好心送我过来，我的孩子是被人长期虐待，请你一定要把孩子的伤势详细写进病历报告，我需要这些证据把虐待他们的人送进派出所，我们做家长的也有错，监管不力，以后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医生诧异地看他们一眼：“我就说你们长得这么斯文怎么会虐打孩子。”
　　医生想了想，详细写清楚每一处伤口的发生时间和严重程度，有的还刻意往严重里写。
　　离开医院之后，苏笑笑问赵先锋有没有布票或者鞋票，先借给她用。
　　别说，赵先锋还真有。
　　“借什么借，就当我送给大侄子的礼物了。”赵先锋说。
　　苏笑笑也不跟他客气，到附近的国营商场给孩子们买了鞋子和裤子，再去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把崽崽们洗干净，她之前买的衣服也派上了用场。
　　焕然一新的两只崽崽露出原本的面貌，瘦是瘦了点，但皮肤还算白皙，脸型和五官都长得很像韩城，漂亮又精致，尤其是小饭团，五岁的小正太五官已经很立体，胖一点的话应该会很萌的，苏笑笑总算恢复一点能养成萌崽崽的信心。
　　熟悉这两兄弟的赵先锋还是义愤填膺：“这个老妖婆，饭团和豆包足足瘦了两圈。”
　　苏笑笑亲亲小豆包的脸：“没事，老妖婆等爸爸收拾，咱们以后每天喝麦乳精和牛奶，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被赵先锋抱在怀里的小饭团若有所思盯着亲弟弟的苏笑笑，想说什么，最后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这个后妈好像只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
　　回到国营饭店，韩城已经拿着一大包行李等在那里。
　　韩城看到洗干净的儿子愣了下，想从苏笑笑手上接过小豆包，结果小豆包扭过头去，用没受伤那只手紧紧抱住苏笑笑的脖子不放。
　　“没事，我抱着吧。”苏笑笑轻拍小崽崽的后背安抚他，“豆包不怕，他是爸爸。”
　　“这么快处理好了？”安抚好崽崽，苏笑笑问韩城。
　　韩城点了点头，“谭家那两兄弟只会窝里横，在外面怂得跟鹌鹑一样，收拾他们很容易。”
　　具体的过程韩城没有说，孩子的东西和钱都拿了回来。
　　“周翠花呢？”苏笑笑又问。
　　韩城：“他们为了明哲保身会亲手把周翠花送进牢里，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他不对妇女动手，不代表会对她的儿子仁慈，儿子不是她的心头肉吗？周翠花敢动他的儿子，他就十倍还在她的儿子身上。
　　“那这个派不上用场了？”苏笑笑把孩子的验伤报告递给他。
　　韩城看完后拽紧拳头：“有用，留着，以后她再敢闹，闹一次我收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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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时候的国道两旁还没有什么路灯，晚上带着孩子开夜路不安全，他们商量着分两段走，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市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往部队赶，也不耽搁他们后天上班。
　　苏笑笑上辈子也来过这个城市，除了一些骑楼老街还维持着旧貌，后世高楼耸立，几乎找不到如今的样子。
　　接到两个崽崽，尘埃落定，她才分一点心思留意一下城市和如今的状况。
　　一九七二年秋，正是各地运动闹得最凶的时候，离开相对岁月静好的苏家村来到市里，苏笑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运动带来让人窒息的气氛，红袖章到处抓人，可能因为藏了一本书都会被举报抓走。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道，聪明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到底是谁给周翠花的底气敢如此虐待韩城的孩子？
　　韩城虽然没说，但是苏笑笑大概能猜到他用什么方式去收拾周翠花。
　　苏笑笑没有那么好运，她没有穿到自己看过的书预先知道剧情，也没有带着系统解决物质匮乏的问题，她凭借自己对这个时期为数不多的认知摸着石头过河，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嫁给韩城。
　　韩城和赵先锋两个正气凛然的军人走在大街上，牛鬼蛇神都自觉退避三舍。
　　以后韩城在前方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她照顾好韩城的崽，管好韩城的大后方，走一步算一步吧。
　　“崽崽，妈妈抱太久手疼，你能让爸爸抱一会吗？”小家伙瘦巴巴没点重量，苏笑笑倒不是真的手疼，小豆包太黏她，不认爸爸，得抓紧时间让他们父子培养培养感情。
　　赵先锋不明所然，傻乎乎伸手：“来来来大侄子，让叔叔抱一抱。”
　　苏笑笑躲开他的手，“你去抱小饭团，让韩城抱小豆包。”
　　苏笑笑真诚地看着孩子的眼睛跟他打商量，“爸爸也很喜欢小豆包，很想抱抱小豆包，妈妈这样安排你同意吗？”
　　小豆包撇撇嘴，他喜欢妈妈，本来不打算同意的，但想到妈妈说手疼，只好委屈巴巴点点头。
　　苏笑笑把小崽崽交给韩城，小豆包人在韩城怀里，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苏笑笑，好像生怕她跑似的。
　　苏笑笑踮起脚揉揉他的小脑袋，笑着说：“崽崽真乖。”
　　同时苏笑笑也松了一口气，她担心豆包长期被欺负造成严重性格缺陷，不管是孤独症自闭症，还是发育迟钝无法跟大人沟通等等，她后面养起来也会很困难。
　　但很显然不是，小豆包智力正常，也不存在沟通问题，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大概也是因为饭团这个好哥哥尽了自己所能照顾好弟弟，自己不吃也会喂弟弟吃一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妈妈还没有抱过我们小饭团呢，小饭团可以让妈妈抱一下吗？”苏笑笑去逗饭团。
　　“不要！”饭团搂住赵先锋的脖子，傲娇地别过去脸去。
　　这个后妈都说手疼了还要抱他，他又不是弟弟，他才不让后妈抱呢。
　　但其实饭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后妈好像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弟弟太粘人，她现在才有空想起他。
　　好吧，原谅她吧。
　　到了招待所安顿下来后，苏笑笑借了招待所的厨房，把李玉凤给她准备的吃食加热端回房间。
　　苏笑笑掰了一个鸡腿递给饭团，让他自己拿着慢慢啃，“这是我小侄子养大的小母鸡，你尝尝好不好吃，咱们回去以后也养几只，你和豆包挖蚯蚓喂它们，能天天吃上鸡蛋呢。”
　　饭团觉得这个后妈是真好，他好久没吃过肉了，更别提鸡腿，他垂着眸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韩城知道大儿子还没有完全接受苏笑笑，就说：“叫人，大声一点。”
　　饭团垂着脑袋不说话。
　　苏笑笑扯了扯韩城的袖子，“吃你的吧。”
　　苏笑笑把另外一个鸡腿给了赵先锋：“这一次得好好感谢赵同志，这一路辛苦你了。”
　　赵先锋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分到一个大鸡腿，顿时乐得哈哈大笑，他把鸡腿放到小豆包跟前：“嫂子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大男人不讲究，吃什么都行，你们吃。”
　　韩城干脆把鸡腿夹到苏笑笑的饭兜里：“跟他不用客气，你吃。”
　　说完自己拿起大饼就着一些边角料吃。
　　苏笑笑的确是馋，客气来客气去鸡都凉，反正肉还有很多，她撕开鸡腿肉喂小豆包，自己也吃一点，小宝用蚯蚓喂大的小母鸡肉质鲜美，鸡味浓郁，苏笑笑瞬间觉得自己上辈子的鸡都白吃了，根本就不是那个味儿，这才叫做鸡啊。
　　这年头的物价不高，韩城的工资足够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好，苏笑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得好好品尝这个时代真正的纯天然有机食物。
　　李玉凤烙饼的手艺也是极好，这顿饭吃得大家都美滋滋的。
　　饭后，苏笑笑洗了个热水澡，总算舒服过来，饭团和豆包之前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简单洗一下脸和手脚就行。
　　晚上睡觉，苏笑笑带着豆包睡一个床，韩城带着饭团睡一个床，这是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
　　这一晚，所有人都睡得特别安稳，也是苏笑笑穿越过来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翌日一早，一行人用招待券吃过早饭便继续赶路。
　　中午十二点，终于抵达部队家属大院。
　　这是一个东部沿海小镇，镇子不大，整个镇子都属于军事基地的范畴，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军人家属，大部分的原住民已经被安排搬迁城市里去，只有少量老人还留在这里，这里交通便利，离市中心也不算远，开车的话，大概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苏笑笑上辈子就生活在沿海地区，她抱着豆包下了车，海风把那股熟悉的略带咸腥的味道送过来，让她觉得格外亲切。
　　这时候的天特别蓝，空气特别清新，连海风都格外的温柔，苏笑笑抬眸望着不远处的海天一色，漾起浅浅的梨涡，属于她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啦。


第15章 
　　苏笑笑想象中的家属大院，应该是跟现代的小区差不多，一个大门口进去，然后一栋栋的筒子楼，一家一个单元。
　　然而不是，大概是因为整个镇子都是军区，不缺土地，所以家属区都是一个个的独立院子，虽然是平房，远没有苏笑笑上辈子住的几层高的别墅那么豪华，但胜在面积够大，光院子估么着就有百八十平，家家户户都留了块地当菜园子，边上是个晾衣架子，中间是水泵水池，洗东西的地方，两侧一边是厨房，一边是洗手间，两边有回廊，均有瓦遮头，下雨也不用担心淋着。
　　正屋是标准的飞机户型，正中间是客厅，左右两边对称两间房，一共四间房，方方正正没有黑房。
　　比起苏笑笑大哥分配到连独立厨卫都没有的狭小筒子楼宿舍，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天堂。
　　这简直是为了养崽量身定做的院子，孩子们足不出户也可以玩耍半天。
　　苏笑笑可太满意了，再一次感慨自己嫁对人。
　　只可惜自家院子没人打理，光秃秃的一片，苏笑笑看着别人家院子可馋了，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大概就是院门口那颗挂满了金灿灿果实的柿子树，朝外面那一边被人摘了不少，朝院子里面那边的果子还是不少。
　　苏笑笑把小豆包放下，让他自己去跟哥哥玩，问韩城：“韩城，家里有吃的吗？”
　　韩城休了一周假，苏笑笑估么着家里应该没有什么存粮。
　　“米面这些主食有一点，也不多，其他的没有。”事实上，韩城常年在部队食堂吃饭，家里压根没有开过火，这点存粮还是他走之前的一天买的，否则老鼠来了都得饿死。
　　“现在正好是饭点，我去部队食堂打饭回来对付一餐，下午去买点菜回来再做饭。”韩城说。
　　家里的锅碗瓢盆一年没动，也是脏得不行了。
　　赵先锋卸完东西走过来说：“别那么麻烦了，带上孩子去我家吃就行，我们家小鱼儿一年没见饭团，天天念叨他的饭团哥哥，肯定很想他。”
　　苏笑笑从李玉凤给她准备的各种干货通通分一半出来拿给赵先锋，笑着说：“回家的第一顿饭，我们想一家人在家里吃呢，今天就不留你了，等我们收拾好把你家小鱼儿带过来玩，顺便尝尝我的手艺。”
　　软绵绵的几句话却堵得赵先锋想反驳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他也不跟苏笑笑客气，接过她给东西，对韩城竖起大拇指：“韩城啊，你这媳妇儿太厉害了，你以后指定是个妻管严。”
　　这个“厉害”没有任何贬义的意思，那是一种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的力量，配上她又甜又软的笑，简直所向披靡，韩城八成得栽她手里。
　　苏笑笑是真的重新定义了赵先锋对女人的看法，得让自家那个母老虎多跟她来往好好学学才行。
　　如果赵先锋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就该知道有个词叫做“高情商”，苏笑笑在待人接物方面的确有自己的一套，亲和力也是浑然天成与生俱来，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赵先锋临走顺便摘了一袋柿子，才心满意足回家。
　　小豆包缺乏营养，发育得相对有点慢，走路本就不怎么稳，加上伤了一只手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抱住个大柿子不放，重心不稳摔了好几次。
　　韩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饭打回来，苏笑笑干脆泡麦乳精给他喝完先睡个午觉。
　　顺手给自己和饭团也泡了一杯。
　　饭团看着搪瓷杯里冒着热气香喷喷的浆液，柿子也不吃了，口腔不争气地分泌唾沫，睁大眼睛盯着看，都舍不得眨巴，嘴上却说：“我不喝了，留给弟弟喝吧。”
　　在饭团看来这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他小时候是喝过的，但在老妖婆那里只有铁蛋能喝，大一点的铁牛都喝不到，只能舔一舔铁蛋喝剩下。
　　苏笑笑坐到小板凳上与他平视，揉揉他的脑袋：“咱家是民主之家，知道什么是民主吗？就是好东西人人有份，大家一起分享的，豆包有的，饭团也会有，你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好弟弟，妈妈觉得你特别棒，喝吧。”
　　饭团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这一次的“谢谢”说得很大声。
　　饭团小口小口地喝着麦乳精，时不时抬眸看一眼总是笑眯眯的漂亮后妈，世界哪有这么好的后妈？她一定是他娘派下来保护他们俩兄弟的小仙女。
　　韩城打了满满三个饭盒的饭菜回来，苏笑笑没想到食堂的伙食还挺好的，一盒米饭，一盒素菜，居然还有一盒红烧肉！
　　天知道苏笑笑自从穿越过来就没见过白米饭，她一个南方人最爱的主食就是白米饭了，加点红薯也不是不行，但不能是往红薯里加点米呀。
　　“韩城，你们食堂伙食真不错，居然还有红烧肉？”
　　“一个月一两次改善生活，今天运气不错赶上了。”韩城说。
　　韩城原本还觉得食堂的红烧肉不错，但自从吃过苏笑笑做的，也就没那么稀罕，真的差远了。
　　刚刚才喝完麦乳精的小饭团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有了这个仙女后妈他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非常好的吧。
　　他决定以后要对仙女后妈好点，把她气跑了的话，总是忙碌的爸爸不知道又得把他和弟弟往哪里送。
　　苏笑笑不知道小饭团心里的小九九，她把刚刚洗干净的碗拿出来，先把饭菜都分一碗出来留给还在睡觉的小豆包，剩下的一家三口一起吃。
　　红烧肉的分量并不是太多，韩城都没怎么动，光顾着扒饭和吃素菜，这个男人有着这个时代大部分男人的优良品德，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女人和孩子，最后才是自己。
　　苏笑笑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放到他的碗里，弯着眼睛跟着他：“吃吧，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帮我干活。”
　　韩城愣了下，自从结婚生子之后，家里的好东西都是紧着媳妇和孩子，亡妻不会管他是否吃饱穿暖，他自己无所谓，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人给他夹过菜，问过他是否穿暖。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灵小饭团含着红烧肉说：“妈妈说我们是民主之家，家里的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人人有份，爸爸，你吃吧。”
　　饭团说完，也往韩城碗里夹了一块肉。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一句“妈妈”就这样自然而然叫出口了。
　　韩城百感交集，揉揉儿子的脑袋：“好，大家一起吃。”
　　这家属，娶得真好。
　　苏笑笑咬一口上辈子碰都不会碰的五花肉，幸福得半眯眼，这个时代的肉真的是太太太好吃了，胖十斤她也愿意，她问韩城：“韩城，以后我们家每天至少得有一顿荤腥，你不反对吧？”
　　韩城摇摇头：“家里的事你做主就行。”
　　他们吃饱后，小豆包也醒了，苏笑笑想训练他自己吃饭，就找了件韩城烂得不能再穿的旧衣服做了个简易围兜围在他的脖子上，再把红烧肉和菜都剪碎一点铺在米饭上，给他一个小勺子让他自己坐在小凳子上勺着吃。
　　小家伙开始还一脸茫然，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喂饭，自己吃东西也是用手抓，他还没用过勺子呢。
　　苏笑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示范教他，小家学东西很快，拿着勺子颠啊颠，天一半地一半洒到小木桌上，才把一口米饭送进嘴巴，还巴巴看着苏笑笑等表扬。
　　苏笑笑鼓掌：“崽崽好棒！”
　　小豆包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小家伙一直呆呆的，没什么表情，看着他白生生的小米牙，苏笑笑一颗老母亲的心都要融化了，恨不得抱着他狂亲，人类幼崽的笑容真的太治愈了！
　　可惜小豆包伤一只手不怎么方便，苏笑笑就跟他说现在先学会，等手好了就可以自己吃饭。
　　小豆包似懂非懂，乖乖等着苏笑笑喂，还一丝不苟地捡起掉在小木桌上的饭菜放进嘴巴。
　　这年头养崽崽挺好养的，物质匮乏，能吃饱已经是幸福的事，小娃娃都知道食物珍贵，不存在喂饭难的问题。
　　苏笑笑这头喂好小豆包，韩城和饭团已经把厨房的卫生搞好。
　　连小饭团这么点大的奶娃娃居然真的能帮着干不少活，苏笑笑原本还想着他不捣乱就不错。
　　苏笑笑干活是真的很一般，上辈子家里的卫生都是请钟点阿姨搞，她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的男人优良品德是真的很多，还是从娃娃抓起。
　　“韩城，咱们还得去趟菜市场和供销社把吃的东西备齐，这个时候还有肉吗？”
　　苏笑笑这话是真的问倒韩城，他是真的没在这个点去过菜市场，饭团娘还在的时候，叫她的妹妹过来帮忙带孩子，这些事情基本都是她们两姐妹一手搞定，他是没怎么管过，偶尔去一趟，也是早上回部队之前去的。
　　韩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先去看看再说吧。”
　　苏笑笑带上粮本和钱，韩城背个大箩筐，想把小豆包放进去，苏笑笑摇了摇头抱起小豆包：“我先抱着，累了再说。”
　　五岁的饭团能自己走路，但他扭伤了脚，苏笑笑让韩城抱着，以免二次受伤，一家四口浩浩荡荡准备出门采购。
　　才刚刚关上院门，一个和苏笑笑差不多大，穿着碎花的确良，小妇人打扮的女同志远远喊了一句：“姐夫！”
　　饭团抿着唇，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抱住韩城的脖子扭来扭去：“爸爸我们快走！”
　　苏笑笑疑惑地看向韩城，饭团着急地说：“妈妈，小姨不好，我不要小姨当后妈，我只认你是我妈妈！”
　　苏笑笑：“……”什么情况？
　　……


第16章 
　　韩城拍拍儿子的脑袋，“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丢下去。”
　　饭团委屈坏了，娘还在的时候他就特别讨厌这个小姨，她每次趁着娘上班就偷吃家里的东西，还经常偷吃弟弟的麦乳精，让她去买菜也会偷偷把肉藏起来一点，等他娘下班回来再偷偷带走，他家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她偷过。
　　他跟娘告状，她就死活不承认，还哭着说他是撒谎精冤枉她，小时候的饭团是个小机灵鬼，可再机灵也是个人微言轻的小饭团，他娘每次都相信这个坏小姨的话，就是不信他，气死他了！
　　他就偷偷找小鱼儿他们一起捉弄坏小姨，有时拿绳子把她绊倒，有时候泼她一身脏水，坏小姨每次都找他娘告状，他娘说他是坏孩子，经常把他摁到板凳上打屁屁。
　　后来娘不在，坏小姨居然想当他后妈，还让他去跟爸爸说！
　　他才不要！他讨厌死她了，害他都以为所有的后妈都像她一样坏，明明不是！他现在的后妈就是个小仙女，谁来了也不换！
　　“她叫杨桃，饭团娘的表妹，豆包出生的时候她来照顾过几个月。”韩城简单介绍。
　　杨桃小跑追过来，笑着问：“姐夫，我听赵先锋说你把饭团他们接了回来？是想清楚让我帮忙带了吗？”
　　杨桃全程不看其他人，连韩城手里的饭团都没瞧一眼，直勾勾盯着韩城看。
　　苏笑笑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是一个赶着给饭团当后妈的女同志，可惜啊，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公平地说一句，这个杨桃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莫名有点风尘气，韩城要是解风情，喜欢这一款的话，同个类型的刘水仙可比她妩媚多了。
　　果然，苏笑笑看到韩城下意识退后几步，饭团的腮帮子鼓成小河豚，生怕他爸爸答应下来，赶在韩城开口之前大声说：“不要不要！我和弟弟不要你带！我有妈妈！”
　　“妈妈？什么妈妈？”杨桃神色疑惑，脑袋转过来之后，见鬼般指着韩城，说话都不利索，“姐姐姐夫，你你你你再婚了？”
　　韩城点头，朝着苏笑笑的方向抬了抬下颌，“我爱人，苏笑笑。”
　　杨桃瞳孔地震，把视线转向院门口抱着个孩子的麻花辫女同志，“你是谁？你手里的孩子又是谁？你居然带着孩子嫁给我姐夫？凭什么？你配得起吗？”
　　苏笑笑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虽然两个崽崽都瘦脱相，但是洗白白后五官还是那个精致的五官啊，不至于时隔一年就认不出来吧。
　　苏笑笑“吧唧”亲一口怀里的小豆包，一脸遗憾说：“配不配得起都随便嫁了，那怎么办呢？这是我儿子，叫小豆包，可爱吧？”
　　杨桃一口老血梗在喉咙，这女同志怎么听不懂人话？她是说她配不起韩城，不是说韩城配不起她，还随便嫁，什么理解力？读过书吗？她知道文工团有多少未婚女同志等着嫁给韩城吗？
　　还小豆包，连名字都跟她外甥重合，等等，小豆包？
　　杨桃再看苏笑笑怀里的孩子，觉得有点眼熟，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这，这是豆包？怎么剩下皮包骨了？”
　　苏笑笑无语到极点，“大姐，你认不出自己外甥就算了，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呢？我们要赶着出门采购，就不招呼你了，你自便吧，走啦韩城。”
　　韩城精致的眉眼染上些许笑意，赵先锋说得对，他家属确实厉害，说话又软又棉，却能气死人不偿命，一般人是真的欺负不到她头上去。
　　“走啦爸爸！”饭团扭动身子，巴不得赶紧走。
　　杨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不是，那个姐夫，我姐尸骨未寒，你怎么一声不吭说再婚就再婚呢？我姨妈和我表哥知道吗？他们同意了吗？你就算要再娶也不能随便找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乡下丫头啊，我……我们文工团好的女同志多着呢……”
　　“够了！”韩城打断她，“我结婚只需要组织同意，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我爱人很好，不是随便选的，是我千挑万选的。”
　　韩城对杨桃说完，放柔语气对苏笑笑抬了抬下颌：“我们走吧。”也不再管杨桃，抱着饭团迈着大步往前走。
　　饭团回过头冲她做鬼脸：“略略略略……”
　　苏笑笑艰难地忍住笑意，行啊韩城同志，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笼统就见了她和刘水仙两个女同志，哪来的千挑万选？
　　苏笑笑弯起眼睛，抓起小豆包没有受伤的小爪子挥了挥：“小豆包跟小姨说再见，我们要去买糖吃啦。”
　　杨桃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姐夫要再娶为什么不能是她呢？她现在也有正经工作的人，还是两个外甥的小姨，小时候还带过他们，他要是娶个文工团里的漂亮女同志她也无话可说，可偏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
　　不行，她得赶紧告诉跟姨妈和表哥。
　　……
　　供销社和市场并不远，走路也就十分八分钟的样子，小镇大部分的居民都相互认识，只是韩城很少来这边，跟他们不算熟，别人也觉得韩城有些严肃，加上身份摆在那里，不怎么敢跟他开玩笑。
　　在不确定苏笑笑身份的情况下，更没人敢拿苏笑笑开玩笑。
　　肉联厂的肉基本都是早上就卖完，现在已经快下午三点，苏笑笑他们到来的时候就剩下一点猪下水和几根大棒骨，这些东西不要肉票，但是买的人也不算多，毕竟靠海，同等价钱他们宁愿吃鱼。
　　苏笑笑上辈子就是肥肠的重度爱好者，这东西怎么做都好吃，她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就是生的时候特别臭，特别难清洗。
　　“韩城，我们买那个吧？你会洗吗？”苏笑笑指了指那堆肥肠。
　　“没洗过，那东西味道很重，不怎么好吃，不如我们买条鱼？”韩城建议道。
　　苏笑笑摇头，“可是我想吃，我能把它做好吃，就是不大敢洗。”
　　倒不是苏笑笑娇气，她上辈子有钟点阿姨，复杂的前期准备工作阿姨都会帮她提前准备，切肉雕花什么她很在行，但是杀鸡杀鱼洗猪肚猪大肠这些她还真干不来。
　　肉联厂的职工主动说：“都这个点了，你们要完的话我帮你们洗吧，你们可以先去买其他东西，回头来取就行。”
　　苏笑笑弯着眼睛道谢，指着那些剔得干干净净的筒骨说：“那些骨头我也一并要了，麻烦你帮我砍小一点，我回头一并来取。”
　　职工大方道：“没问题，这些骨头没有肉，就算你两毛钱，一共一块钱就行。”
　　苏笑笑再次谢过，付过钱，从韩城背上的框里拿了几个柿子出来递给他，“这个柿子挺甜的，我们家孩子很喜欢吃，带几个回去给你们家孩子也尝尝。”
　　都不等人家寒暄拒绝，苏笑笑已经抱着孩子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那职工才和旁边的人说：“这个女同志真好笑容，人也好相处，还会来事儿，不会是韩主任新娶的媳妇儿吧？”
　　旁边负责卖菜的阿姨说：“没听说韩主任要娶媳妇儿啊？不会是他们家的什么亲戚之类的吧？”
　　职工说摇了摇头说：“不管是不是，比起他前头那位好相处太多了，对了，刚才韩团长抱着那孩子是饭团吧？怎么看起来比以前还小了？我记得有五六岁了吧，怎么看着比赵团长家的小鱼儿还小啊？”
　　卖菜的阿姨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是自家娃不知道心疼，给没良心的人养就是磨没了都没地说理，娃要养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职工说：“谁说不是呢，按我说啊，这个女同志就很不错。”
　　……
　　饭团以前也很少来有机会来供销社，豆包就更不用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呢，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苏笑笑买了不少东西，大米面粉土豆芋头红薯等主食，还有崽崽的奶粉麦乳精等营养补给品全都备齐了，另外还有厨房缺的油盐酱醋这些调味料，姜葱蒜茴香八角这些大料也准备了不少。
　　这里的配料品种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齐全，连香茅迷迭香这些东西都买不到，但是比起苏家村，这里的物资已经算得上十分丰富，能买到这么多苏笑笑已经很满意。
　　韩城说到做到，家里的事全让她做主，除了建议不要买猪大肠之外，后面不管她买什么都从不反对。
　　苏笑笑从苏家村带过来的糖还有一些，都是些喜糖喜饼之类，她又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顺手抓了一小把给了饭团和豆包。
　　饭团都惊呆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买东西的人，他凑过去小声问韩城：“爸爸，买这么多东西要十块钱，”饭团比了下自己的两个巴掌，“要十块钱那么多吗？你有赚那么多钱吗？你的工资养得起妈妈和起我们吗？”
　　饭团他其实不知道十块钱是多少钱，反正把两个手掌都比划完应该就是最多了。
　　韩城很无奈：“小孩子别管这些，不是每次都要买这么多，买一次足够我们一家人吃很久。”
　　事实上，韩城也低估了苏笑笑的购买能力，他背一个箩筐根本装不下，得开车来装。
　　饭团弯着脑袋想了想，这个新妈妈有好东西都是一家人分享，从来不会吃独食，你看大白兔奶糖就是专门给他和弟弟吃的，她和爸爸都不吃呢。
　　苏笑笑买完以后才对着一大堆东西犯难，“韩城同志，这些咱们分批运回去？”
　　供销社的职员刚才得了苏笑笑几个柿子，听到她这么说，连忙说：“用我们的三轮车运回去吧，完了给我们送回来就行。”
　　苏笑笑眉开眼笑，“那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供销社的职员摆摆手：“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韩城：“……”
　　这还是平时眼高于顶的供销社职员吗？
　　家属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平时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都对她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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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供销社的三轮车不仅能装下苏笑笑买的所有东西，还能把人都一并拉回去。
　　宽厚伟岸的男人在前面努力踩着踏板，苏笑笑一手搂着一个崽崽坐在后面，边上是满满当当的粮食，在这个用尽全力才能吃饱穿暖的年代，苏笑笑觉得自己像个人生赢家。
　　从二十一世纪繁华的一线大都市穿到这里还没到一个月的时间，苏笑笑觉得自己已经慢慢融入了这里的一切，偶尔还是会想念上辈子物质丰富生活便捷的日子，但在这里她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精神富足，她喜欢这时候的风土人情，返璞归真的市井气息，清新的空气，无污染无添加的食物……
　　在这里忙忙碌碌简简单单的一天，都让她觉得特别的踏实，特别的充满希望，和上辈子那种什么都有，但什么时候都觉得精神空虚的感觉完全不同。
　　苏笑笑喜欢这里，喜欢现在的自己，喜欢这个富有时代特色时期所有的一切……
　　回到家，夫妻俩把东西卸下来，储物间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苏笑笑看着就觉得幸福感爆棚，顿时明白了仓鼠为什么喜欢屯东西，简直不要太快乐。
　　从接孩子到赶路再到采购物资，这一路都跟打仗似的，苏笑笑都没有跟韩城好好说过话，这会才有空关注一下自己男人，“韩城同志你都不觉得热的吗？”
　　所谓秋老虎，南方的晌午依旧很炎热，韩城流了不少汗，汗滴顺着他的脸颊流向脖子，有些消失在衣领，有些继续顺着喉结流到风纪扣，性感是很性感，但苏笑笑看着都替他觉得热，找来块干净的帕子帮他擦了擦汗。
　　家属温柔解意，呵气若兰，若有若无的馨香钻入鼻息，韩城本能地僵了僵身体，却不舍得移动，木讷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苏笑笑：“那你还把风纪扣扣上？”
　　说着，苏笑笑顺便帮他解开风纪扣，手指不小心碰到他喉结的时候，不由自主缩了缩。
　　韩城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习惯了。”
　　苏笑笑又擦了擦他脖子上的汗，蹙着眉头说：“现在换衣服等下还得出汗，不换又怕你着凉。”
　　韩城把声音放到最柔：“没那么容易着凉，平时训练流的汗比这多多了。”
　　苏笑笑：“那你先去把车子还给人家，回来还有好多活呢，”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柴没有多少了，得劈柴吧；地里都是杂草，我想种点东西，也得除一除……不对，”苏笑笑一拍额头，“趁着天气好得先把被子洗了，被子要洗干净晒蓬松才睡得舒服，我看你那床被子都落灰了……”
　　韩城无奈勾了下唇，“都是些小活，我送完车子回来先洗被子，再翻地，然后再劈柴，很快的。”
　　虽然在这里这些活都默认是家属的活，但韩城在苏家村就跟苏笑笑的父母承诺过不让她干重活，他不会食言。
　　让这样娇滴滴的家属干重活，他也舍不得。
　　苏笑笑弯起眼睛，“那我先去熬骨头汤，晚上我们吃肥肠汤面，对了，帮我买一个新的盆子和水桶，还有一个新香皂，我习惯自己用一套。”
　　在农村一家人共用一个浴盆一个浴桶一块香皂都是常有的事，苏笑笑家算好的，男人用一套，女人用一套，但苏笑笑还是接受不了，第一次洗澡的时候就缠着她娘给她单独买一个水桶和肥皂，被她娘念叨了很久。
　　韩城没有看错，自家媳妇儿的确比很多城里姑娘还讲究，还爱干净，这点小要求自然会满足她。
　　韩城走了以后，苏笑笑开始准备熬骨头汤，进进出出拿东西，俩只崽崽像小尾巴似的跟进跟出，苏笑笑好几次差点撞到他们。
　　“饭团你去搬两个小板凳过来，和弟弟坐在门口。”
　　饭团找来一个板凳让弟弟坐，自己坐到灶台前面的板凳上：“妈妈，需要烧火吗？”
　　苏笑笑压了小半桶水提进来，诧异地看着饭团：“你会烧火？”
　　五岁大的娃娃居然还会烧火？在苏笑笑看来烧火是个技术活，连她都不会，幸好原主会，她才能把“技能”传承了过来。
　　饭团点点头，“会的，我以前天天帮老妖婆烧火。”
　　苏笑笑：“……”这个老妖婆，不把她抓到大牢里蹲几天真是难泄她心头之恨，居然好意思使唤一个四岁大的小童工。
　　不过这年代没有什么童工意识，家里孩子多，家家户户的孩子从小就得帮着家里干活，不然忙不过来，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其实从小适当地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能让孩子干重活就是了。
　　“那妈妈谢谢饭团帮忙咯。”
　　饭团脸红红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去接她的话，扭过头往灶肚里塞枯枝树叶。
　　厨具什么的，韩城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苏笑笑不需要再洗，骨头洗干净，放足够多的水，下几片姜片，锅盖一盖，几个小时后就能得到一锅奶白色的纯正骨头汤。
　　饭团站到板凳上，踮起脚尖去看，皱着小眉头说：“骨头也能吃吗？一点肉都没有。”
　　苏笑笑担心他摔倒，把他抱起来看，“不要这样站，容易摔倒，现在就是水和骨头，等做好了你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这是苏笑笑第一次抱饭团，五岁的小男孩只比小宝小一点，小宝她都抱不起来，可是轻松抱起小饭团，苏笑笑又暗骂周翠花。
　　妈妈软软的，香香的，饭团好喜欢，搂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妈妈你真好。”
　　苏笑笑揉揉他的脑袋：“饭团也很好。”
　　苏笑笑说真的，周翠花这样蹉跎他们俩兄弟，豆包还有点后遗症，但是饭团除了刚见面的时候偏激，后来调整得非常好，他的观察能力、表达能力和共情能力都很强，苏笑笑以为他会留下很重的心理创伤，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接受她，但是这孩子的心理素质比她以为的要好很多，知道谁真心对他好。
　　买大送小，买一送二，大的俊，小的乖，老天爷对她不薄啊。
　　小豆包见苏笑笑抱哥哥，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呃呃呃”伸手让苏笑笑抱。
　　苏笑笑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奶娃娃居然知道争宠。
　　苏笑笑放下饭团，弯下腰去抱起小豆包，“好好好，妈妈也抱一下小豆包。”
　　……
　　韩城回来得很快，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除了苏笑笑让买的，他另外还买了新的牙膏牙刷毛巾和一些蔬菜种子。
　　“还是韩城同志想得周到，我都没想好菜地里种什么呢，有西红柿种子吗？其实还可以种西瓜。”西红柿可以炒菜，还可以当水果吃，酸酸甜甜最合适，毕竟水果贵，苏笑笑更乐意种些水果。
　　韩城点点头：“都有，供销社的同志把有的种子都配了一些。”
　　苏笑笑笑眯了眼：“那吃过晚饭我们再来商量种什么，我先去和面。”
　　分工合作，苏笑笑负责在厨房做饭，饭团负责看火，小豆包负责盯着妈妈看，韩城去干他的活。
　　肉联厂的同志把肥肠洗得很干净，苏笑笑只需要过两遍水就可以下锅，卤肥肠其实特特别简单，只需要把花椒八角这些大料加上姜片葱段，再下点酱油米酒白糖，总之家里有的调料品都放一些，开大火卤一个小时以上再收汁就非常的香了。
　　可惜小孩子不能吃辣，不然下点干辣椒会更加野味。
　　对了，还可以种点辣椒，做点油泼辣子，小孩子不能吃，大人可以吃。
　　韩城干活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特别麻利，苏笑笑那边的肥肠出锅，他已经把所有的活都干好了，被子洗好了，柴劈好了，地也翻好了，还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衣服顺便把衣服都洗了。
　　苏笑笑掀开两个盖子，骨头汤白如牛奶，肥肠浓油赤酱，两个大锅“咕嘟咕嘟”响，色香味俱全，真的能馋哭隔壁小孩。
　　饭团不停咽口水：“爸爸，妈妈做这个也太香了吧！”
　　连口腹之欲不算特别重的韩城都被苏笑笑这一手厨艺勾出了馋虫，他也跟着咽了口唾沫，“是很香。”
　　苏笑笑正打算让韩城把肥肠盛出来腾锅下面条，门口传来了陌生的声音：“这是什么味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


第18章 
　　韩城听到声音，和苏笑笑对视一眼，解惑说：“是周玉华，赵先锋的家属，小鱼儿的娘，性格比较泼辣，但不是什么坏人。”
　　后面那句韩城没有说的是：大概是因为性情相近，和饭团娘的关系特别好。
　　饭团挣扎着下地，“是周姨和小鱼儿来了吗？”
　　韩城抱着小家伙往外走，“腿没好少走点路。”
　　苏笑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抱起小凳子上乖乖坐着的小豆包，也跟在后面出去。
　　大概是名字里带“华”字的女同志都比较爽朗，周玉华一看就是那种很利索的北方大妞，长相也英气，身量比一米六上下的苏笑笑足足高了小半个头，军装穿在她身上显得特别英姿飒爽。
　　只是一手托着个大筲箕，一手拉着个小崽崽给这身英姿飒爽的形象大打了个折扣。
　　“韩主任，听我们家赵先锋说你给饭团带了个娘回来？”周玉华看到韩城怀里抱着的小崽崽，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开始骂人，“当初让你把饭团和豆包给我养着先，你偏不听，你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足足比我们家小鱼儿小了一圈，看着都心疼，饭团过来，姨抱一下。”
　　周玉华顺手把筲箕放到围墙墙头上，松开小鱼儿的手，伸手去抱饭团。
　　说来也巧，韩城和赵先锋是军校同学，周玉华和饭团的娘杨梅也是大学同学，所以两家人关系特别好，杨梅刚走的时候，周玉华就说先把俩孩子接过去养着，等到韩城找个合适的续弦再把孩子接回去。
　　韩城不同意，赵先锋家里老人的身体不大好，他们夫妻俩工作本来就忙，老人身体特别不好的时候得去医院陪着，周玉华上班都得把孩子带上，他哪里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不过提起这事韩城也是特别后悔，当初赶着出任务没想那么周到，周翠花又一脸慈祥上门，好说好歹会帮他照顾好孩子，做了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也难怪周玉华这么生气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是应该当机立断把孩子放到她家里，再找个保姆帮忙就是了。
　　韩城也没想到自己会伤那么严重，要不是休养几个月，一早就该发现周翠花对孩子不好给接了回来。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遇不到苏笑笑，大概率是会接受组织的安排，要么在文工团里找一个，要么就在周玉华的医院里找一个。
　　韩城认为他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有人比苏笑笑更合适，所以也就平衡了。
　　饭团打小聪明，记事早，自然认得周玉华，自动自觉就伸手让她抱了。
　　小崽崽一到手上，周玉华又开始骂人：“这一身骨头，抱着都硌手，明天送到我们医院去，我找个儿科医生给他好好检查检查，这营养不良要影响大脑发育，到时候上学都跟不上。”
　　韩城：“在州城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慢慢养起来就好。”
　　周翠花算是周玉华的出了五服的远房姑姑，看在谭政委份上，勉强也会叫她一声姑姑，事实上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我那个远房姑姑也真是，有这么蹉跎孩子的吗？也不怕遭报应。”
　　周玉华的嘴是真厉害，进门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韩城理亏，也只能听着。
　　小鱼儿扯了扯她衣服，昂着头说：“妈，你话好多啊，快把饭团放下来，我要跟他玩。”
　　周玉华把饭团放下来，看着比饭团高出小半个头虎头虎脑的儿子，再看看瘦巴巴的饭团，更是郁闷，“小心一点，把你的奶糖分给饭团一点。”
　　小鱼儿：“妈，你好啰嗦啊！”说完就拉着他的好兄弟去角落玩。
　　苏笑笑心想，赵先□□有个这么厉害的家属居然还夸她厉害，这说的是反话吧？
　　周玉华自然注意到苏笑笑，想起自家男人对她那一通夸，整天说自己是母老虎，别人的家属就是温柔小意，周玉华光想想就来气，原本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但是看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同志低眉顺目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大声一点都怕吓着人家，下意识就放缓了语气。
　　周玉华问韩城：“这是你新娶的媳妇儿？”
　　韩城点点头，“我爱人，苏笑笑。”
　　苏笑笑走前两步，“周姐你好，我是苏笑笑，难怪赵团长提起你都一脸骄傲，果然是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
　　韩城：“……”母老虎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的吗？
　　赵先锋每次提起周玉华都是一口一个母老虎。
　　周玉华没好气说：“他没少骂我是母老虎吧？”
　　苏笑笑摇了摇小豆包的小爪子，“哪有这么漂亮的老虎呀？对吧小豆包，来，叫周姨，周~~姨~~”
　　苏笑笑下意识一点点教小豆包说话，一岁半大的孩子除了“呃呃呃”什么都还不会说，也是挺愁人的。
　　周玉华蹙着眉头，“这是小豆包啊，我又想骂那个姓周的女人了，来，豆包，姨抱一下。”
　　小豆包自然不认得周玉华，他使劲摇头，箍住苏笑笑的脖子不放。
　　苏笑笑轻怕他的后背，“他还有点认生，过两天就好了。”
　　周玉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笑笑认识小豆包还没几天吧？谁是生人啊？
　　“他倒是黏你。”
　　苏笑笑揉揉小家伙的脸颊，把他放到地上，“我们小小男子汉不黏人的，去吧，找哥哥们玩去吧，饭团，你和豆包今天吃了太多奶糖，不能再吃了。”
　　刚刚拨开一粒奶糖含进嘴巴，腮帮子鼓鼓的饭团过来接弟弟，“妈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粒。”
　　小豆包看看妈妈，再看看哥哥，最后还是扁扁嘴跟哥哥走。
　　周玉华大开眼界，“以前杨梅在的时候饭团都没有这么听话，跟我们家小鱼儿一样是个小泼猴。”
　　韩城不想加入她们的话题，主动进了厨房。
　　苏笑笑换了个话题，“今天卤了点猪大肠和骨头汤，等下你和小鱼儿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周玉华这才想起刚刚大老远就被馋哭的味道，“居然是猪大肠？闻着不像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猪大肠都是臭臭的啊，我们这里的人都不爱吃，你怎么做的这么香？”
　　苏笑笑：“很简单的，卤的时候下点花椒八角这些辟味的大料下去就可以了，你尝尝就知道。”
　　这年头，大家做菜连油都不舍得多下两滴，苏笑笑居然舍得下这些玩意，也是够奢侈的。
　　周玉华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会吃啊。”
　　苏笑笑半开玩笑说：“我嫁韩城之前就问过他管不管饭，能不能吃上肉，吃不上我是不嫁的。”
　　韩城盛肥肠的手一顿，媳妇儿是不是有点缺心眼，怎么连这个也跟外人说？外人怎么看她啊？
　　周玉华动了动嘴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倒是实诚。”
　　苏笑笑：“那是自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
　　周玉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周玉华才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说韩城，你这是娶了个国营饭店大厨吧？这手艺绝了，你这媳妇娶得太值了！”周玉华对苏笑笑竖起大拇指。
　　肥肠色泽诱人，卤得又软又糯，吃一口齿颊留香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吞下去，关键是连小孩子都能轻易咬开，纯手工面条搭配牛奶一般的筒骨汤，涮几根她带过来的小油菜放在上面，再浇上一勺子卤汁，真正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别说，就是国营饭店的大厨都不一定有这个手艺。
　　一碗肥肠面彻底征服了周玉华，一番接触下来她本来对苏笑笑已经很有好感，这下直接把她晋升到闺蜜行列了。
　　周玉华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是要来给苏笑笑一个下马威这件事。
　　韩城在苏家村尝苏笑笑做的红烧肉已经惊艳过一次，知道她的手艺不错，这一次的猪大肠同样惊艳，在这个吃完清水面都是奢侈的年代，用筒骨熬出来的高汤配面条，再配上卤肥肠简直无法形容。
　　这年头的食材实在太好，尽管没有上辈子那么多调料，但是好的原材料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苏笑笑自己都觉得特别好吃。
　　几个孩子更是吃得停不下来。
　　临走苏笑笑还让她带上一碗回去给赵先锋尝尝。
　　苏笑笑做了很多，周玉华也不跟她客气，礼尚往来嘛，她带过来的东西其实不少，各种瓜果蔬菜和一些海产干货，还让苏笑笑随时去她院子摘菜吃。
　　小鱼儿也彻底被苏笑笑的手艺征服，死活不肯回家，嚷嚷着要留下来给他韩叔叔做儿子，跟饭团做亲兄弟，还要认苏笑笑做干妈，明天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吃饭，他最后是硬生生被周玉华拖着走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周玉华算是苏笑笑在这个时代收获的第一个朋友，以诚待人总是不错，苏笑笑相信用真心能换回来真心。
　　又是一通收拾，一家四口烧水洗漱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差不多到了小孩子的睡觉时间。
　　家里一共四个房间，其中一间是杂物间，一间是客房，一间是韩城和杨梅的婚房，一间是留给孩子们住的。
　　白天脑子一抽让韩城把被子洗了，现在只有一床干净的被褥，难不成全家人挤一个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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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被子你们盖着，我不怕冷，外面那床明天就能干，等结婚证下来我们再去买一床。”韩城也没想到自己会带个媳妇儿回来，下午听了苏笑笑的话傻傻地把被子给洗了，压根没过晚上睡觉有没有被子盖的问题。
　　苏笑笑叹了口气，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啊，大队给她开的结婚证明只能在当地公社用，在这里想买床新被子都要凭结婚证，难怪她娘一丁点布头布絮和烂得不能再穿的衣服都要攒起来，小宝盖的那床被子就是这么一点点攒下来的，幸好他们公社有种棉花，每年能分一点，不然家里人多，被芯还不知道拿什么来填充。
　　韩城这倒是有几床被芯，旧是旧了点，但晒了一个下午倒是干爽，就是没有被套，现在也没到盖棉被的时候，晚上盖这个得出汗。
　　苏笑笑说：“那你记得穿厚点的衣服，别着凉了。”
　　韩城点点头，“我知道。”
　　两个崽崽已经困得不行了，苏笑笑只好带着他们回他们的房间睡觉，机灵鬼小饭团问：“妈妈，爸爸不和我们一起睡吗？”
　　苏笑笑摇摇头，“爸爸太魁梧，床不够大，爸爸自己一个人睡。”
　　韩城深深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两个崽崽的房间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三个人睡其实也并不宽敞，亏得苏笑笑小巧玲珑。
　　苏笑笑让小豆包睡最里面，她睡外面，小豆包不肯，非得挨着妈妈，饭团也想挨着妈妈，但他是个宠弟弟的，最后还是让弟弟睡在中间。
　　闹了一会，崽崽们反而没那么困了。
　　苏笑笑觉得讲睡前故事是养崽环节里比较重要的一环，但是她不知道给这个时代的崽崽们讲什么样的故事才适合，也不知道格林童话或者安徒生童话这些是不是禁书，就事先跟他们说好听完了不能说出去，这是他们家的秘密，一旦说出去就以后都不给他们讲了。
　　俩只崽崽连故事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点头同意。
　　苏笑笑自己不怎么看童话故事，从小也没有长辈给她讲睡前故事，也就记得个大概，再加上自己的一些联想，开始给崽崽们讲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炎热夏天的午后，一栋老旧房子的葡萄架下，鸭妈妈躲在一个最阴凉的角落孵鸭蛋，今天，孵了好久的鸭蛋终于破壳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逐一破裂的蛋壳里探出来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你们猜猜从蛋壳里出来的是什么呀？”
　　聪明的小饭团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是小鸭子！”
　　“对了，我们家饭团棒棒的，一个个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鸭子出生啦……”
　　……
　　苏笑笑甜甜糯糯的嗓音娓娓道来，后面也不再提问，声音越来越轻柔，一点点地简述自己记忆里关于《丑小鸭》的故事，俩个崽崽渐渐进入甜甜的梦乡，梦里全是妈妈温柔的笑容和甜甜的声音。
　　这是他们出生后睡得最甜的一个夜晚，也是长大后记得最牢固的一个夜晚。
　　同样觉得香甜的还有韩城，两个房间挨着很近，都没有关门，苏笑笑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韩城双手枕在脑后，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勾起了薄唇，忽然之间，他很羡慕自己的儿子。
　　……
　　一夜无话，苏笑笑翌日是被小豆包亲醒的。
　　因为苏笑笑总是亲小豆包，所以小豆包也学会了亲她。
　　上辈子身为铲屎官的苏笑笑总是被自家猫亲醒，睁开眼看到精致的小崽崽还好一阵子恍惚。
　　她拿过手表看了眼，才六点多一点。
　　饭团还在呼呼大睡，小娃娃年纪小不经饿，苏笑笑估么着他是饿醒的，把崽崽搂在怀里，压低声线说：“早安崽崽，是不是肚子饿啦？你醒来也要跟妈妈说早安哦。”
　　小豆包尝试动了动小嘴巴“哒……哒”，就是说不出话来。
　　但比起之前只会“呃呃呃”已经进步了很多，苏笑笑鼓励他，“崽崽棒棒的。”
　　苏笑笑抱着小崽崽出来，居然发现屋顶上方已经炊烟袅袅，厨房里还有一个忙碌的身影。
　　“韩城同志，你这么早啊？”
　　韩城看着抱着儿子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媳妇儿，心情也跟着变好。
　　“习惯了早起，熬了点红薯粥，再热一热昨天的肥肠，涮点小青菜，这样行吗？”
　　韩城注意到，苏笑笑喜欢吃肉，但是每顿也要有瓜果蔬菜。
　　苏笑笑点点头，“我都可以，豆包饿了，你先帮他泡杯牛奶，我带他去洗漱。”
　　韩城看了眼跟长在苏笑笑身上似的的儿子，蹙了下眉头，小儿子太黏苏笑笑，闺女无所谓，就怕养出一个娇滴滴的儿子来。
　　然后，韩城看着苏笑笑弯腰给小儿子刷牙，小家伙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张开嘴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苏笑笑，小表情享受又配合。
　　韩城又嫉妒了，媳妇儿好像喜欢儿子多过喜欢他。
　　饭团也醒了，揉着眼睛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能不能养几只小鸭子？”
　　昨天要买的东西太多，苏笑笑都忘了这一茬，她摇摇头：“小鸭子不行，它们需要生活在水里，我们可以买几只小鸡仔来养，小时候也是毛茸茸的很可爱。”
　　饭团又问：“那它们长大后也能变成白天鹅吗？”
　　呃？
　　好吧，以后还是避开家禽类的童话故事。
　　苏笑笑摇摇头，“那恐怕是不行的，就是小鸭子也不行，只有昨晚说的那只特别的小鸭子才可以，但是小鸡仔养大以后我们可以煮来吃啊，你忘了之前在招待所吃过的鸡腿了？那是我们家苏小宝从小鸡仔养大的，好吃吧？”
　　饭团回想起那个味道，咽了口唾沫：“嗯，好吃，那我要养小鸡仔！”
　　小孩子还是很好哄的嘛，苏笑笑转头看韩城，“韩城同志……”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用自己家的老母鸡下的蛋孵化小鸡仔，韩城不确定外面能不能买得到。
　　他想了想说：“可以，我回部队问问谁家有小鸡仔，有的话我们换几只来养，我中午带些竹子回来，做一个小宝养鸡那种围栏。”
　　苏笑笑看回饭团，“饭团同志，你觉得爸爸这个主意怎么样？”
　　饭团朝爸爸竖大拇指，“爸爸这个主意棒棒的！”
　　韩城：“……”得了，现在全家人都学苏笑笑的说话口吻。
　　苏笑笑吃涮菜也很讲究，油盐水下锅烫熟，出锅后还要拌上蒜泥和花生油，香喷喷绿油油的看着就很有食欲，韩城不知道她怎么那么会吃，好像所有的东西经过她的手都会变得特别好吃。
　　红薯粥就着昨晚剩下的肥肠配上小油菜，依旧是很满足的一餐。
　　韩城的休假彻底结束，正式回部队报到。
　　苏笑笑在家属大院的养崽生活也正式开始。
　　有了昨天的经验，苏笑笑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市场买菜，但问题是两个崽崽，一个走路还不稳妥，另一个扭伤脚也没彻底好全，几分钟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这年头，大家都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才早上七点多，菜市场已经人头涌涌，乌泱泱的一片。
　　苏笑笑上辈子就爱逛菜市场，她觉得这是城市里烟火气息最重和人情味最浓的角落，所以身为宅女，她逛最多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和超市。
　　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早上韩城问她要不要先把菜买回来再回部队，她应该让他来买的，现在带着两个崽崽真的不好挤。
　　供销社需要排队，肉联厂需要排队，连买青菜都需要排队，苏笑笑简直欲哭无泪。
　　正当她准备打道回府，中午就吃昨天周玉华送过来的鱼干时，一个年约六十上下面相不太和善的老太太叫住了她，“你站住！你就是韩城新娶那个乡下妹？”
　　苏笑笑：“……”什么情况？
　　……


第20章 
　　乡下妹？好吧，她是乡下妹，乡下多好呀，她爹娘多淳朴呀，身为农民的儿女，她自豪，她骄傲！
　　饭团听到这个声音就一脸不高兴，撇撇嘴说：“妈妈，是坏姨婆，坏小姨的娘，跟坏小姨一样坏。”
　　娘上班的时候，饭团看见坏小姨偷偷把家里的粮食往外面扔，坏姨婆在外面接，他就捡小石头去砸，被坏小姨关到冲凉房去，娘下班回来，她又跟娘告状说他拿石头砸外面的路人，他明明不是砸路人，他是砸偷东西的坏人！
　　小饭团真是越想越气，他也不想将亲娘和后妈做对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换成是妈妈的话，她一定不会像娘那样只听小姨的话不听他的话，一定会弯下身子听他说完，然后告诉他这样做对不对，是不是棒棒的。
　　小饭团不觉得自己喜欢妈妈多一点会对不住娘，因为他一直认定妈妈是娘从天上派下来保护他的小仙女，娘一定不会怪他的。
　　年代剧和年代文诚不欺苏笑笑，极品只会迟到，不会不到，老苏家没有极品，不代表别人家没有，她才刚刚到家属区，脸都没混熟，就遇到了一对极品母女。
　　苏笑笑拉紧饭团的手，饭团蹲下去偷偷捡了个小石子。
　　“我是韩城的爱人，这位老婆婆你有什么事吗？”
　　杨桃娘翘起一边嘴角鼻孔朝天哼了下，一脸不屑盯着苏笑笑，“细胳膊细腿，跟条豆芽似的，韩城莫不是瞎了眼了？知道我是谁吗？”
　　苏笑笑摇摇头，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呀？没什么事我们走啦。”
　　苏笑笑拉着饭团走人。
　　杨桃娘走到她前面去把人拦住，“你个乡下妹懂不懂礼貌？韩城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姨！你跟韩城还没扯证吧？我劝你从哪来回哪去，一个乡下妹也想攀高枝，回家打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谁不知道韩城是个香饽饽？怎么排也轮不到一个她外地乡下妹。
　　苏笑笑眨巴眼：“我很懂礼貌的呀，在我们乡下，听不懂人话的狗拦了路才叫不懂礼貌，我早上出门前已经照过镜子，我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呀，难道你们这里的审美跟我们乡下不一样？长你这样的才叫好看呀？”
　　苏笑笑柔声细语，一脸好脾气，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刚说完，周围的吃瓜群众已经哄堂大笑。
　　娇滴滴的小娘子和皱巴巴的老太婆比美，韩团长的爱人也太损了吧？不过是真解气。
　　关键是人家的语气又温柔又真诚，怎么听都不像是在骂人，但确确实实把人骂得够呛。
　　杨桃母女人品都不怎么样，杨桃娘爱贪小便宜是出了名的，蛮横又不讲道理，没少欺负人，大家见她恨不得绕路走，见她出糗能不开心吗？
　　杨桃娘再没读过书也听得出苏笑笑是在骂她，她文化水平不高，说不过苏笑笑，但她会耍泼啊。
　　“哎哟，大家评评理哟，我好心好意跟她打招呼，她骂我老太婆是狗，还骂我长得难看，韩城怎么会带这种没教养的乡下妹回来哟？我得找韩城他们领导评理去，让他千万不能同意这种乡下妹嫁到我们军区来！”
　　苏笑笑：“……”那你也太好心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希望她嫁给韩城嘛。
　　“我只是怀疑自己的审美，问清楚长您这样的是不是叫好看，您也不能自认是我们村的拦路狗呀？我们村的拦路狗也不长你这样的，对了，你赶快问问韩城的领导同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实在不同意的话，我好回家去。”
　　“不行！”饭团忽然大吼，要哭不哭地直接把手里的小石头往杨桃娘身上丢，“你这个坏老太婆快滚开！不许赶我妈妈走！”
　　苏笑笑吓了一大跳，除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饭团的情绪激动之外，一直都好好的。
　　苏笑笑赶紧把豆包放下来，蹲在地上抱着饭团凑到他的耳边说：“饭团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想想就知道我是骗老太婆的呀，我们家饭团这么乖我怎么舍得走？但是咱们是斯文人动口不动手，动手咱们就理亏了知道吧？但是我们可以吓吓姨婆，等下不管妈妈对姨婆说什么你听了都不能当真哦。”
　　饭团似懂非懂点点头，委屈巴巴用小手背擦眼泪，狠狠地怒瞪老太婆。
　　杨桃娘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一跳，认了老半天才认出那是饭团，当下又戏精上身，坐到地上耍赖，“哎哟，打人啦，打人啦，大家评评理啊，后娘养的坏孩子打人啦！”
　　其实饭团根本没用力，就是随手往她身上丢了个很小的小石子，这里人山人海，苏笑笑不想跟这种跳梁小丑多费唇舌，但是不解决吧，镇子就那么点大，下次还会遇见，每次都来这么一下，也是挺讨厌的。
　　苏笑笑干脆学她盘腿坐到地上，一手摸着饭团的脑袋，一手撑着下巴一脸为难跟她说：
　　“这就叫打人啦？没办法啊，我们家饭团就是这么喜欢我这个后妈，他这次朝你丢小石子，长大一点说不定朝你丢刀子，再长大一点偷他爸爸的枪都不一定，我劝你真的小心一点说话，你知道的，我是后妈，不好管束人家儿子，你有什么不满最好现在去找韩城，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他下次会朝你丢什么东西。”
　　苏笑笑身子前倾，似笑非笑看着她，“伤了你我们顶多赔你点医药费，可小孩子吧，下手没个轻重……”苏笑笑停顿了一下，又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至于伤命的。”
　　杨桃娘都惊呆了，她每次耍泼别人都怕了她，这个乡下妹怎么不按套路出招？
　　杨桃娘想到她刚刚在饭团耳边说了好久的话，说完以后，饭团看她的眼神就特别凶狠，难道她刚刚是在教饭团杀人？
　　好恶毒的后娘啊！
　　杨桃娘害怕极了，饭团小时候就是个凶的，三四岁的时候没少朝她扔石头，再被这个恶毒后娘教一教，下次说不定真的会朝她扔刀子！
　　小孩子杀人都不用坐牢，万一他他他他真的……
　　杨桃娘都不敢往下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苏笑笑：“……”这么不经吓的吗？
　　她看着那道完全不像六十岁老太太的矫健身影，自愧不如啊。
　　苏笑笑又揉揉饭团的脑袋，“饭团乖啊，方才的话不能当真，咱们是斯文人，要以理服人，不能随便动手，要不是你姨婆实在不讲道理，妈妈也不会这样吓唬她，姨婆怎么说也是咱们长辈，丢石子这种事不能再做了，知道吗？”
　　饭团猛地点头，他觉得妈妈厉害极了，居然说几句话就能把人吓跑！
　　如果饭团再大一点，多读一点书就会知道兵法里有一招叫做兵不刃血。
　　小小的饭团记住了妈妈的话，他也要做一个以理服人的人！
　　苏笑笑顺手把豆包从地上抱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对着四周甜甜一笑：“我们家孩子平时很乖的，今天让各位看笑话了，不好意思啊。”
　　吃瓜群众：
　　“哪里哪里，明明是杨桃娘太过分了，我们可都看着呢。”
　　“饭团娘，你看着斯斯文文，我们还担心你会被她欺负呢，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是啊，我们平时都怕了这个老太婆，饭团娘还是你厉害……”
　　“饭团娘你是不是要买肉？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好排队，来来来，你先买，我们等一下没事的。”
　　“对对对对，你先你先……”
　　苏笑笑又是甜甜一笑，“那怎么好意思？我刚来不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早知道大家都这么早，我就该让我们家韩城买好菜再去部队，就不会麻烦到各位啦。”
　　“不麻烦不麻烦，来来来……”
　　最后，苏笑笑在与众人的寒暄中，一手抱着豆包，一手拉着拎着排骨的饭团，笑意盈盈回的家。
　　……


第21章 
　　苏笑笑买的小排骨有点多, 现在天气不怎么热，她准备中午先吃一半，周玉华拿了不少番茄过来, 用来做小孩子很喜欢吃的酸甜排骨正好 , 另外的一半用蒜蓉腌制起来, 留到晚上做蒜香排骨。
　　本来糖醋排骨要下油锅才好吃，但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的食材好，怎么做都是好吃的。
　　苏笑笑就做了简易版，连糖色都不炒了，排骨焯了下水, 番茄切碎加上酱油糖盐醋调个味道适中的酸甜汁，连同排骨一起放到锅里炖, 再用旁边的锅焖上一锅米饭, 放上蒸架和盘子, 里面放两个茄子和土豆, 再调一个蒜蓉汁备用, 等韩城到家就可以直接开饭了。
　　兄弟俩都很喜欢围着苏笑笑转, 饭团是个很能干的小帮手，能帮苏笑笑烧火洗菜，小豆包呢, 眼睛就跟长在苏笑笑身上似的, 她随时转身都能看见他眨巴着一双黑白明分的漂亮大眼睛在看她。
　　两个小崽崽实在是可爱的紧。
　　此时的部队医院。
　　韩城刚刚做完一台手术, 整理好手上的报告交给助手。
　　穿军装的韩城自有军人自带的凛然正气和豪迈, 正统军校培养出来的军医, 接受过正统训练, 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军人，穿上白大褂的韩城又多了一份清冷的禁欲感，两种分明截然不同的气质放在他身上却毫不违和。
　　也难怪尽管他丧妻还带着两个孩子，不管是民工团还是医院的女同志都还是想要嫁给她。
　　陈医生兴致勃勃走过来：“韩主任，韩主任，我跟你说，你爱人可以啊！”
　　韩城抬手捏捏疲惫的眉心，愣了下，淡淡看他一眼，“笑笑？你见过？我爱人怎么了？”
　　“原来你爱人叫笑笑啊？难怪总是笑，人如其名啊。”那名医生竖起大拇指，添油加醋把早上在菜市场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还说：“秀才遇上兵一般都是有理说不清吧，可兵要是遇到泼妇也只有落荒而逃的命，但你爱人兵不刃血就把杨桃娘那种级别的泼妇给，”陈医生比了个手势，“咔嚓了，你爱人这也算是一战成名，现在整个军区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了，关键是长得还好看，小巧玲珑的，孩子也教得好，连声音都特别温柔，还特别爱笑，我要是找媳妇儿就找……”
　　“咳咳咳咳……三号病房按铃了，陈医生快去看看吧。”旁边另一名医生打断他，你一个未婚大男人一个劲夸人家爱人好看好身材好笑容算怎么回事？没看韩主任的脸都快黑成碳了吗？还说！
　　陈医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有点多了，可他还想问问韩主任的爱人有没有类似的姐妹，堂妹表妹也可以介绍给他啊。
　　可惜他还没有问出口就被那医生给拽走了。
　　韩城扯了扯衬衫上的风纪扣，莫名想到苏笑笑帮她解风纪扣时的温柔，嫣然浅笑时两颊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韩城有些烦躁，这些人一个个盯着他的媳妇儿算怎么回事？
　　想到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去菜市场，那细胳膊细腿也不知道拎不拎得动，明天还是早点跟她一起先把菜买好吧。
　　下班的时候，韩城问了一圈才要到饭团要的小鸡仔，他用了粮票去换，人家答应下午给他送过去，不过数量不多，只有四只，这时候养鸡的数量都有上限，四只也足够了。
　　韩城道了谢，换上平日穿的军装到医院后山上的竹林砍些竹子带回家。
　　苏笑笑这边准备好午饭时间还早，看着满树金灿灿的柿子，想到上辈子看人家做柿饼的直播，看着看着就下单了，灵机一动：
　　“饭团团，小豆包，我们把柿子摘下来做成柿饼好不好？”
　　“妈妈，什么是柿饼呀？”柿子也就这一两年才挂果，饭团没吃过。
　　“就是把柿子摘下来晒成饼，甜甜的，糯糯的，很好吃，就是有点粘牙。”苏笑笑想起那个甜糯的味道就流口水，她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这么馋嘴的。
　　说干就干，柿子树的树龄不大，不算特别高，搬个凳子站上去就能摘到。
　　苏笑笑身上背着个韩城的旧包站到凳子上去，地板不怎么平整，凳子一晃一晃，饭团生怕苏笑笑摔下来，他小时候就这么摔过。
　　“妈妈你小心一点！”
　　“谢谢饭团提醒。”苏笑笑从凳子上跳下来，换个平整点的地方继续摘。
　　没一下子就摘了一大袋，她下来把柿子倒到一边的石基上，跟兄弟俩说：“等一下吃过饭再吃柿子，不然吃不下排骨的。”
　　兄弟俩就真的没有吃，乖乖看苏笑笑摘柿子。
　　苏笑笑足足摘了六袋，人累得不行了，剩下那些实在够不着。
　　“剩下的等爸爸回来再摘吧。”
　　苏笑笑话音落，眼尖的饭团远远看到爸爸抱着一堆竹子回来：
　　“爸爸爸爸，你快来帮妈妈摘柿子！”
　　苏笑笑正在擦额头上的汗，看到韩城回来，眼睛一弯，漾起浅浅的梨涡：“韩城你回来啦？今天辛苦吗？”
　　韩城一台手术站了快三个小时，此刻一身疲惫尽数散尽。
　　新婚爱人梨涡浅笑，大儿子神采飞扬蹦蹦跳跳，小的坐在一旁安静地抱着柿子玩，背景是金灿灿的柿子，头上蓝天白云高挂。
　　这是韩城做梦都想要的岁月静好。
　　暖流淌过心田，韩城放下竹子，摇了摇头，“不辛苦，你把柿子全摘了打算送人吗？”
　　苏笑笑摇了摇头，“不是，我打算做柿饼，把柿子皮削掉，晒一晒，捏一捏，就能做成很好吃的柿饼了，等到春天的时候，晒好柿饼上面还会结出一层白色的霜糖，留到那个时候才是最好吃的。”
　　饭团都被苏笑笑说馋了，“妈妈妈妈，那我们赶紧做柿饼吧，我想吃结出霜糖的柿饼！”
　　苏笑笑：“柿饼可以慢慢做，现在我们先吃饭，饭团同志，你现在的任务是带弟弟去洗手准备吃饭！”
　　饭团敬了个军礼，“收到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饭团转身去拉弟弟，“豆包吃饭啦，快跟哥哥去洗手。”
　　韩城想起陈医生的话，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苏笑笑拉了拉韩城的袖子，“韩城同志，你愣着做什么，快去洗手帮我开饭呀。”
　　韩城盯着爱人，由衷地说：“你把他们教得很好。”
　　当初看到小宝他就想，苏笑笑也一定能把他的孩子教得跟小宝一样好，事实证明他眼光的确很好。
　　苏笑笑踮起脚整理一下韩城的衣领，见他终于舍得解开风纪扣，笑着说：“他们本来就很乖，你先去洗手，等下跟你说个事。”
　　韩城洗完手进厨房帮忙，苏笑笑已经把炖得很软烂的排骨了起来。
　　韩城打开饭锅，看到上面蒸着土豆和茄子，有点想不通这个搭配。
　　苏笑笑见他站着不动，提醒他：“把土豆和茄子拿出来捣碎，也不用太碎，小豆包一口吃得了的大小就可以。”
　　韩城也不问原因，照着做。
　　苏笑笑走过去把他的袖子往上捋了捋。
　　若有若无的熟悉馨香袭来，韩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两只崽崽洗完手要进来帮忙，苏笑笑让他们去饭桌上坐着等。
　　苏笑笑说起早上在市场遇到杨桃娘的事。
　　回来前听陈医生说过一次的韩城眉头紧锁，他其实不怎么跟杨梅娘家那边的亲戚来往，杨梅亲妈一家其实很不错，一家都是高知，前两年因为运动受了些牵连，主动要求下放到农场，目前杨梅的父母和大哥都在农场。
　　后来杨梅出了事，韩城把她的抚恤金全数给了他们之后，他们主动跟韩城断了联系。
　　韩城理解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不想饭团和豆包受到什么牵连，毕竟现在草木皆兵，但逢年过节韩城还是会偷偷让人给他们送点东西过去，那种地方，物资比钱更难得，杨梅那笔抚恤金够他们用很久了。
　　杨梅家那些堂亲表亲则一地鸡毛，偶尔来打秋风，让杨梅办事，韩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不怎么去管，但杨梅因为家里人下放的事怪他没有帮她求人，也怪他没有帮杨桃介绍个军医对象，还经常因为杨桃娘的事跟他吵架，说杨桃娘是她在这个镇上唯一的长辈，唯一的亲人，韩城却不闻不问等等鸡毛蒜皮的事经常弄得鸡飞狗跳。
　　韩城早出晚归，白天和杨梅同个地方工作也很少碰面，尤其是杨桃来帮忙带孩子之后，他实在不喜欢杨桃看他的眼神，跟不愿意回家，晚上有时候晚了干脆歇在部队宿舍，越来越少回家，实在想儿子才会回来。
　　曾经的他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
　　他很喜欢如今的生活，他很担心杨梅娘家那边的亲人会打破现在这份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但显然，苏笑笑不会受这些事的影响，好像所有的烦心事到了她那里都会自动迎刃而解，她都四两拨千斤悄悄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得很好。
　　“我不知道你跟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但是那种亲戚最好少来往，我知道很多人因为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宁愿委屈自己也会跟这些极品亲戚维持好表面的关系，但是韩城，我是不会跟我实在讨厌的人来往的。”
　　韩城知道，苏笑笑其实很好相处，连她都讨厌的人，那人品得什么样了。
　　“我知道，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不用在意其他人，下回杨桃娘敢来闹，你关好门不让她进来就是。”
　　苏笑笑“噗呲”一笑，“她不禁吓，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的，除非好了伤疤忘了疼，饭团也是虎，敢拿石头扔她。”
　　韩城：“饭团以前就不怎么喜欢她们，他以前更皮，现在好多了。”
　　苏笑笑挑出一小碗土豆茄子，只拌了盐巴和花生油单独给豆包吃。
　　剩下的把调好蒜蓉醋汁淋上去，再洒上一点小葱花，加上糖醋排骨，配上一大碗白米饭，就又是把肚子吃得圆鼓鼓的一顿。
　　“妈妈，你做菜实在太好吃了，我宣布糖醋排骨第一名好吃！你怎么做什么都好吃呀，连土豆和茄子都好吃，你是仙女吗？”饭团揉着圆嘟嘟的小肚子，他真的太喜欢糖醋排骨啦，也好喜欢土豆茄子。
　　“你昨天明明说卤肥肠第一名好吃。”苏笑笑担心孩子吃撑了，让他起来稍微走一走。
　　饭团围着桌子转圈圈，“那就并列第一名好吃！”
　　韩城也是服了，所有平平无奇的东西到了她手里就跟变魔术似的，好吃到人停不下来，这土豆茄子真是肉都不换。
　　他这顿才刚刚吃完，已经开始期待下一顿吃什么了，也更加清楚当初苏笑笑为什么问他“管不管饭，能不能吃上肉”，是的，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肉吃饭更幸福的事，他甚至开始有点觉得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
　　饭后，苏笑笑去洗碗收拾厨房，韩城把苏笑笑够不到的柿子全摘了，还想去做围栏。
　　苏笑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闲不下来的男人，下午还要高强度工作，也不担心自己身体吃不消。
　　“下面我要宣布任务啦，韩城同志，饭团同志，你俩给我进屋去睡午觉！”小豆包吃饱没一会就去睡了，这两人看起来是不打算睡。
　　饭团行军礼：“报告妈妈，饭团收到，马上执行！”
　　说完一溜烟跑回房间睡觉。
　　韩城连手里的动作都没停下来，“我弄这个很快的，对了，下午有人送四只小鸡仔过来，你收着就是了。”
　　苏笑笑走过去拉过他的手，“放着，不着急，下班回来再弄，你的工作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得时刻保持最佳状态，跟我回屋睡觉。”
　　苏笑笑相亲的时候差点被徐媒婆那句“当兵的”的误导，以为是个他是个营长团长之类的，没想到他是个军医。
　　但其实说他是个“当兵的”也没错，是她狭隘了，正统军校标准化培养出来的军人都是一样的，他不仅有军衔，穿军装，身上还有着军人的使命感和医生的责任感，初见时就觉得他身上那股气质特别独特，原来人家是文武全才，难怪呢。
　　韩城拗不过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洗了手准备回屋午睡。
　　韩城见她还往孩子们的房间去，欲言又止，“那你……”
　　苏笑笑指了指另一边的客房，“等政审下来，我们拿到结婚证，再把对面那个房间收拾出来做我们的婚房。”
　　四个房间的大小格局基本都差不多，住哪一间其实都一样，只是苏笑笑更喜欢对面那间东南向的客房，等结婚证下来再去买个柜子买床新被褥就行。
　　韩城松了口气，表情也舒展开来，他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苏笑笑跟自己住，那是他自己的媳妇儿，不可能让孩子们一直霸占着不还。
　　这个时代的男人内敛起来实在太招人，在二十一世纪这得叫闷骚吧，苏笑笑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下，轻轻推他，“去睡吧，我一点四十五分叫你起来上班。”
　　苏笑笑的唇轻柔得像羽毛扫过，韩城肌肉线条收紧，拽了下拳头又放开，他不是柳下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看着娇滴滴的爱人一点想法都没有，看来下午得回去催一下政委加快政审速度才行。
　　……
　　午睡过后，韩城准时回部队上班，苏笑笑开始削柿子皮，这可是个大工程，两个崽崽要帮忙，苏笑笑可不敢让他们碰刀子，削了一个让兄弟俩分着吃，自己也吃一个，很清爽的味道。
　　然后让饭团教小豆包数柿子。
　　“豆包你看，这是柿子，黄色的柿子，”饭团是个很有耐心的哥哥，把柿子排成一排，“一个柿子，两个柿子，三个柿子，四个柿子……”
　　小豆包不听他的，“啪”地一下把柿子拨走，“咚咚咚”跑到苏笑笑身边去，伸手要拿苏笑笑手里的刀子。
　　苏笑笑躲开他，“崽崽听话，小孩子不能碰这个，这个碰到会流血很痛的，跟你这个手手那么痛，”苏笑笑拿起他另一只手，“要是这只手也坏了，就很久都不能自己吃饭啦。”
　　小豆包学东西也很快，他现在一只手握勺子已经很稳了，中午的土豆茄子就是他自己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吃完的。
　　小豆包缩回自己的手，待在苏笑笑身边不动，大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苏笑笑削柿子皮，饭团去把他抱回来，他也不生气，又安静地待着哥哥身边，看哥哥从一到十反复数柿子。
　　“饭团都能数到十了？那你知道十后面是多少吗？”苏笑笑其实很诧异，饭团理解能力和语言组织能力都很强，逻辑思维也很好，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连大人都愣一愣，但是他居然不会数数，最多只能数到十。
　　饭团摇头，“没有，我娘只教我数到十就没教了。”
　　“那爸爸也没有教吗？”苏笑笑又问。
　　饭团继续摇头，“爸爸以前很忙很忙，很少回家，有时候还要跟赵叔叔去很远的地方，去很久很久。”
　　苏笑笑沉默了一下。
　　饭团说的和赵叔叔去很远的地方，可能就是有战争的时候，韩城随军上战场，很久才能回来，怪不得孩子在周翠花那里受那么多的罪，长达一年才被他发现。
　　“那妈妈教饭团十以后的数好不好？”苏笑笑觉得那么聪明的孩子，得好好启蒙才行。
　　饭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叮”的一亮，“好啊好啊。”
　　苏笑笑排好了两排柿子，一排十个，“其实很简单的，前面是一到十对不对，那一后面对应的就是十一，二后面对应的就是十二，三后面对应的就是十三……”
　　饭团举手：“我知道了妈妈，四后面这个就是十四，五后面这个就是十五，一直加个十对不对？”
　　苏笑笑鼓掌，“哎呀，我们家饭团真是太聪明了，对的，到了十后面对应的就是二十了，然后我们来排第三排……”
　　饭团迅速帮苏笑笑摆好柿子，饭团指着十一后面的柿子说：“那这个就是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饭团一直数到了三十，然后自己又在后面排了一排，指着二十一后面那排柿子说：“这个就是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以此类推，他很快地排了一地的柿子，准确无误地数到了九十八。
　　一脸兴奋地问苏笑笑，“妈妈，一共九十八个柿子，对不对？”
　　苏笑笑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孩子学东西真的太快，真的太聪明了！
　　苏笑笑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个赞，“对的，我们家现在还没有削的柿子一共九十八个，我们家饭团都数出来了，棒棒的！”
　　饭团开心地绕着院子一边鼓掌一边跑圈圈。
　　苏笑笑又说：“十后面就是百了，然后就是一百零，一百零二……百后面就是千，然后是一千零一，一千零二……都是这样的规律，不过我们家没有这么多柿子，饭团还小，我们先学到一百，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再往下学，妈妈明天去给你买笔和本子，再教你写这些数字和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呀？”
　　饭团乐得直接蹦高高，“好好好，我要学写字，还要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写弟弟的名字和爸爸妈妈的名字！”
　　说到这里，苏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居然还不知道饭团和豆包的大名！
　　“饭团，你和豆包的大名叫什么呀？”苏笑笑问。
　　饭团挠挠自己的脑袋，想了想，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大名了，“我叫韩靖，弟弟韩康，外公起的名字。”
　　哦，靖康之耻，苏笑笑恍然大悟。
　　高知家庭取的名字跟当下流行的红色名字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跟金大侠有没有关系了。
　　“你们的名字笔画有点多，可能有一点难写，我们慢慢来，先学简单的，明天先学写数字好吗？”苏笑笑跟饭团商量。
　　饭团不住点头，“嗯嗯嗯……”总之在饭团眼里，妈妈说什么都是对。
　　此时门外有人有人喊：“饭团，韩城媳妇，你们在家吗？”
　　苏笑笑和饭团对视一眼。
　　饭团摇摇头，他也听不出来是谁。
　　“在呢，稍等一下。”苏笑笑起身去开门。
　　“你是韩城媳妇对吧？哟，长得可真秀气，难怪都看不上我老太婆给他介绍的女同志。”
　　来的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看起来很慈祥的阿姨，手里拿着个小笼子，里面装着几只毛茸茸的小鸡仔。
　　苏笑笑想起来了，是韩城让人送小鸡仔过来。
　　“你好阿姨，叫我笑笑就行。”苏笑笑把人迎进门。
　　张阿姨是个很爽朗的阿姨，笑呵呵说：“我姓张，我儿子也在部队医院，他说饭团想养小鸡仔，我就给送过来了，他说韩主任让挑几个母的，这不是难为我吗？这么小的鸡仔我那里看得出是公是母？反正你先养着吧，四个总有一个是母的吧，实在没有就等大一点再去我家换一个。”
　　苏笑笑也笑了，伸手接过，“没关系的，太谢谢你了张阿姨。”
　　饭团已经迫不及待跑过来，“妈妈，给我看小鸡仔！”
　　苏笑笑把笼子放到地上。
　　小豆包也“咚咚”跑过来，重心不稳左右脚绊了下，“吨”地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表情都是懵的。
　　换了平时苏笑笑肯定让他自己爬起来，现在担心他倒下去碰到受伤的手，走过去把扶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小豆包摔痛屁股了吧，我们不着急，下次记得走慢一点就不会摔倒。”
　　小豆包点点头“嗯”了声。
　　苏笑笑放开他，“去吧，去哥哥那看小鸡仔。”
　　小豆包这次真的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才蹲下来和哥哥一起看小鸡仔。
　　张阿姨暗暗称奇，都说后娘难为，她觉得苏笑笑不怎么难啊，两个孩子都很听她的话。
　　“笑笑，你们家这两个孩子真乖，我们家那两个就跟泼猴似的，特别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这两个崽崽还是很让苏笑笑骄傲的，“他们很听话。”
　　乖巧又聪明。
　　张阿姨毕竟跟苏笑笑不熟，也不好说什么，苏笑笑倒是很热情，让饭团把小鸡仔放出来，往笼子里装了满满一笼子柿子才还给她。
　　张阿姨推辞，“那怎么使得？小鸡仔不是白给你们的，是韩主任用粮票跟我们换的。”
　　苏笑笑松开手：“自家果树长的，带回去给孩子们吃，让他们有空来找我们家饭团玩。”
　　这年头，水果都是金贵玩意，有钱都未必买得到，她进门就看到了一地的柿子，她以为苏笑笑顶多意思一下给她两个就不错了，没想到她居然给她装了满满一笼，她是真的不好意思拿人家那么多。
　　“你们家孩子也要吃的。”
　　苏笑笑指了指地上，“这还有很多呢，够他们吃很久了，以后小母鸡下了蛋我还不知道怎么孵小鸡仔，还得麻烦你呢。”
　　张阿姨眉开眼笑，心里也踏实了，“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养鸡这方面在这个镇上，我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得回去给给孩子们做晚饭了，以后在养鸡方面有问题尽管让饭团来找我。”
　　苏笑笑：“那先谢过张阿姨了，饭团豆包跟张阿姨说再见。”
　　饭团拉着弟弟起身跟张阿姨挥手，还抓着小豆包的爪子挥了挥：“张奶奶再见。”
　　张阿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再见再见，真乖，有空去找我们家敦敦玩啊。”
　　……
　　送走张阿姨已经差不多五点了，柿子今天是削不完了，苏笑笑还得去准备晚饭，就把削好的柿子拿到墙头上去晒，没削皮的柿子让饭团和豆包捡到石凳上放着。
　　兄弟俩被毛茸茸金灿灿的小家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第一次没有接收到苏笑笑发布的任务，蹲在那里不肯动。
　　饭团摸摸小鸡仔，问苏笑笑：“妈妈它们都好漂亮，跟你说的丑小鸭是不是一模一样呀？”
　　苏笑笑走过去蹲下来，抓起一只放在手心摇了摇头，“毛毛是一样的，眼色都一样，嘴巴不一样，小鸭子的嘴巴是扁的，因为要划水游泳，脚掌这里是封起来的，像小扇子一样才能挡住水流。”
　　“噢。”饭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苏笑笑又说：“如果你不帮妈妈捡柿子，就去菜地那里挖一挖看看有没有小蚯蚓，有的话挖几条来喂小鸡仔。”
　　“好的妈妈，我去挖小蚯蚓喂小鸡仔。”饭团一溜烟跑了。
　　跑到菜地那里用双手刨土，苏笑笑把韩城带回来的竹子截了一段蹲下去示范，“这样挖，别用手刨，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说做好一件事，我们尽可能利用最好最合适的工具，这样可以事半功倍，还有尽量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脏，妈妈洗衣服很辛苦的。”
　　饭团似懂非懂，但是不要用手刨要用工具，不要弄脏衣服他听懂了，“报告妈妈，收到！”
　　苏笑笑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早慧的孩子超前一点教些东西没有什么不好，能接收多少无所谓，长年累月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总能有所得益。
　　小豆包是苏笑笑的小尾巴，他不去帮哥哥挖蚯蚓，帮苏笑笑捡柿子，小家伙一次只能抱一个，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也不嫌烦。
　　苏笑笑太喜欢他，抱起来亲两下，剩下的十来个让他自己捡，她去准备晚饭。
　　大院子平房的好处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了，养孩子的乐趣特别多。
　　晚饭也简单，蒜香排骨提前腌制好的，下锅蒸一下就行，懒得开锅炒菜，苏笑笑又从周玉华送来过的蔬菜里拿了个南瓜，不削皮，切成一瓢一瓢放到另一个盘子里，用筷子分成两层放到排骨上面，再拿个蒸架放到米饭上方去蒸。
　　这样的话只要烧一个锅，就能有米饭有肉有菜，健康又营养。
　　苏笑笑穿过来这么久还没喝过汤，她寻思着入秋了，应该要多煲点汤让大家补补身体了。
　　等天再冷一点还可以包饺子和包子，这样早餐热一热就能吃，也方便。
　　但是当务之急，还要把要菜园子种起来，想吃什么蔬菜马上到菜园子里摘，从摘菜到下肚前后不到半个小时，那得多鲜美啊。
　　但这个和孵小鸡一样，都触及苏笑笑的知识盲区，她上辈子压根没有接触过土地，顶多在阳台上养养多肉种种花，了不起再玩玩开心农，原主也没怎么下过地，也不知道韩城会不会种菜，想想就很愁人。
　　苏笑笑还在想自家菜园种什么的问题，外面突然传来饭团的叫声：“妈妈快来，有人偷我们家柿子！”
　　苏笑笑从厨房走出来，看见饭团往晒满柿子的墙头上扔石头，大概是砸中了某个孩子，墙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骂人……
　　早上才教过饭团动口不动手以理服人，不能再乱扔石头砸人的苏笑笑不停深呼吸自我催眠，我是个慈母我是个慈母，饭团还小，再乖的孩子也有闯祸的时候，忙忙碌碌鸡飞狗跳才是人间真实。
　　……


第22章 
　　饭团扔完石头, 看到一向爱笑的苏笑笑抿着唇从厨房出来，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慌张, 自觉站到墙角去：“妈妈, 我错了, 我不该扔石头，我我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饭团眼眶红红，眼看都要哭了，苏笑笑的心软了下来。
　　饭团再聪明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还被周翠花蹉跎了一年, 严格来说他行为和常识跟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
　　苏笑笑伸出手，“来, 妈妈一会再跟你说, 我们先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门口的女人已经“砰砰砰”踢他们院子的门。
　　“出来！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苏笑笑牵着饭团往外走, 一个穿着的确良, 看着斯斯文文的女人寒着一张脸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口。
　　苏笑笑打量着她, 她同时也打量着苏笑笑。
　　苏笑笑身上穿的还是从苏家村带过来的补丁衣服, 她都还没有空去买新衣服。
　　虽然她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苏笑笑肉眼可见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嫌弃。
　　“我姓程，是军区小学的老师, 你就是韩主任新娶的媳妇儿？你怎么教人家孩子的？做后娘也不能对人家孩子这么不上心啊, 都快把我儿子的脑袋砸出个窟窿了。”
　　苏笑笑原本还觉得理亏, 可人家一口一个后娘不会教人家儿子, 所谓亲娘不及养娘大, 从她接受饭团和豆包的那一刻起就把他们当成亲儿子来养, 居然敢说她不上心？！
　　这话是真的碰到苏笑笑的逆鳞。
　　苏笑笑再恼，表情也是温和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她软绵绵反击，“程老师是吧，我是没你会养儿子，我养出来的儿子就不会去偷别人家东西，我儿子动手是不对，可你不先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吗？”
　　程丽芳丈夫是个营长，她初中学历，在军区小学教学前班语文，口才自然不会差，“小孩子嘴馋拿个柿子怎么就是偷了？以前杨医生在的时候，小孩子路过柿子树摘一个吃都没说什么，到你这怎么就成了偷了？这位同志，你这样教孩子是不对的，孩子这么小出手就这么重，你不好好教育，以后来我们小学都不敢收，打伤了别人家孩子算谁的啊？”
　　这是什么歪理，苏笑笑都气笑了，“如果我儿子无缘无故打人，死伤都算我的！这位同志，到底是谁不好好教育儿子？不管是柿子还是柿子树都是我们家的东西，你儿子想吃柿子，可以进来问我们要，不问自取视为偷，所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非要等到进公安局才叫偷呀？”
　　陈丽芳见苏笑笑穿得破破烂烂，一副刚从乡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给别人当后妈的乡下妹家境能好到哪里去？上没上过学都成问题，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说会道，一点也不输她，她原本打算让对方道个歉，赔几个柿子就算，哪知道她竟然得理不饶人。
　　陈丽芳睨着她，“那你的意识是你儿子不给我儿子道歉咯？”
　　苏笑笑依旧一脸好脾气，笑意盈盈，“我儿子用石子扔人是不对，但事出有因，到了派出所我也是这么说，你儿子先给我儿子道歉，承认自己偷东西不对，我儿子再给你儿子道歉，承认自己扔石子不对，然后俩小孩握手言和，你觉得怎么样？”
　　程丽芳也气笑了，镇上的人口不少，但是这些年取消了高考，大部分的知识分子也都下乡去了，身家清白的又大多数是农民，初中学历的都少，像程丽芳这样初中毕业又能说会道可以教书育人的更是不多，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苏笑笑这样的软钉子。
　　“你儿子打人还有理了？”
　　“谁打人了？”韩城下班回来正好听到程丽芳这句话。
　　饭团往苏笑笑怀里躲了躲，五岁的大饭团忽然想起他还是三岁小饭团的时候，有一次把一个欺负小妹妹的小学生的脑袋砸了个窟窿，回家被他爸爸关了半天厕所，饭都不让吃。
　　苏笑笑摸摸饭团的脑袋安抚他，她都还没有说话呢，程丽芳已经迫不及待说：“韩主任你回来得正好，你儿子拿石头砸我儿子脑袋，你看这，肿了好大一个包，你给你儿子找后妈也找个靠谱点的啊，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包庇你儿子不肯道歉，本来嘛，很小的事，好好说句对不起这事就算完了，可她偏偏得理不饶人，虽然是个后妈也不能这么教你儿子吧？纵容孩子当然容易，可以后要闯大祸的。”
　　程丽芳说完，一脸“你走着瞧”的神色看着苏笑笑。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苏笑笑算是见识到了。
　　她不说话，想先听听韩城怎么说。
　　韩城看了眼缩在苏笑笑怀里连看都不敢看他的儿子，毕竟儿子是个用石头砸人的惯犯，一句“你又用石头砸人”差点就脱口而出，可对上苏笑笑的视线，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拐了个弯：
　　“虽然我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我爱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怎么处理都有她的道理，她这个后妈对饭团的教育比我这个亲爹都好，就不劳你费心了，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先听听她怎么说。”
　　程丽芳简直大开眼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要是换成她男人，早就大巴掌扇自己儿子了，以前没听说韩主任这么纵容媳妇孩子啊？
　　如果她没记错，饭团前两年拿石头砸人，他赔了人家好几十块医药费还打了饭团一顿来着？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苏笑笑对韩城同志的表现很满意，她眼光真好，看上的男人还是挺不错的嘛， “她儿子偷我们家柿子，饭团在那挖蚯蚓看见了，顺手往外面丢了个石子砸中了她儿子，我说都要道歉的，砸人的要道歉，偷东西的更要道歉，这有什么不对吗？”
　　韩城点点头，看向程丽芳，重复苏笑笑的话：“这有什么不对吗？”
　　程丽芳已经憋屈得无话可说，但又不敢对韩城怎么样，她丈夫前几年上战场差点丢了命，是韩城拼了命亲手从阎罗王那里抢救回来的，自家男人对韩城十分推崇，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指着人家救命，只能哑巴吃黄连气鼓鼓地拉着儿子走了。
　　等程丽芳拉着儿子走远了，韩城才把视线转到儿子身上：“我说过多少次不能用石头砸人？”
　　“妈妈……”饭团都要哭了，躲苏笑笑怀里。
　　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最好最讲道理，也最懂饭团，爸爸肯定又要训他了。
　　苏笑笑蹲下去和孩子平视，看着孩子的眼睛说：“崽崽，妈妈早上是不是说过不能随便扔石头，要以理服人了？这要是砸到人家眼睛，一辈子就看不见东西了，弟弟伤了手你都这么难过，伤了眼睛是不会好起来的，他的爸爸妈妈得多难过呀对吧？他也是个小孩子，偷东西是不对，你好好跟他说，把东西要回来就是了，不能先动手的，这次能记住吗？”
　　饭团这一次是真的听进去了，认真点了点头：“记住了，妈妈。”
　　“那你好好跟爸爸说，妈妈去看看饭好了没有。”苏笑笑小声跟韩城说，“你用什么方式教儿子都可以，但是不能打人哦。”
　　韩城：“……”这到底是谁的亲儿子啊？
　　“我看起来很凶吗？”他从来没有打过儿子啊？
　　苏笑笑歪着脑袋看他一眼，两只食指摁着他两边的嘴角往上提，“不笑的时候是有点，你要是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苏笑笑弯下腰去抱起小豆包，亲了亲他的脸蛋儿，“我们小崽崽也要多笑笑，不能跟爸爸一样严肃哦。”
　　韩城：“……”他家媳妇儿是不是以为人人都叫苏笑笑，都跟她一样爱笑？
　　苏笑笑进厨房以后，韩城指了指饭团身后的墙壁：“去那里站着，面壁思过十分钟，想好了再告诉我错在哪里。”
　　饭团本能地想向苏笑笑求助。
　　韩城说：“你找谁也没有用，去吧。”
　　苏笑笑是宠孩子，但不是溺爱，只要不动手，韩城教育儿子她是不会插手的，大多数男孩子都有英雄情结，从小就慕强，她知道一个威严的爸爸在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给他树立正确的三观有多重要，这一点，这个角色妈妈是取代不了的。
　　饭还没有好，估计还得十来分钟的样子，饭团被罚站的同时，韩城去给小鸡仔做围栏，不然满院子跑会拉得到处都是鸡屎，又臭又不卫生，圈定在一个范围里养比较卫生，鸡屎收拾起来就是天然的有机肥料，可以用来种菜。
　　韩城做了一个弧形的篱笆围栏，圈在菜地的一角，把小鸡仔放进去。
　　苏笑笑真心觉得韩城手巧，甚至怀疑韩城有轻微强迫症，每一根竹子的高度和宽度几乎都是一致的，小小的一排围在那里特别好看。
　　“要是能种上一圈牵牛花攀附在篱笆上那得多好看呀。”
　　韩城想了下说：“那袋种子里的丝瓜、冬瓜、苦瓜、南瓜、豆角好像还有还有荷兰豆的种子，这些都是藤生作物，能开花能结果还能吃，但是适合现在种的只有韭菜萝卜白菜这些，不过我们这冬天不怎么冷，丝瓜和苦瓜用胶纸盖一下说不定可以，豆角不确定是不是四季豆，也可以种一点试下。”
　　苏笑笑看韩城的眼神已经不止是膜拜这么简单，这方面真真是她的知识盲区。
　　苏笑笑朝他竖起大拇指，“韩城同志你真厉害！连这都知道，我还说不知道该种什么好呢。”
　　韩城疑惑地看她一眼，“你娘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苏家父母很疼她，两个哥哥也疼她，估摸着从小就爱笑，所以父母给她取名叫笑笑，一般农村家庭也养不出她这个性子，她娘应该从小把她带在身边，这些作为农民的基本常识就算不刻意去教，她应该也能耳濡目染。
　　苏笑笑调动原主的记忆，整理一下思路才说：“我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比较瘦弱，还好我读书还不错，爹娘都很疼我，两个哥哥也让着我，从小让我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分配到城里工作，就不用下地干农活了，可惜我准备高考那年忽然宣布取消高考，我只好留在大队帮忙记记公分算算账，我爹总觉得能恢复高考，还是舍不得让我下地干活，谁知道这一蹉跎就是整整六年，所以地里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可能得写信问我娘。”
　　苏笑笑也替原主惋惜，所谓寒门贵子，原主作为一个女孩子，年年考第一非常了不起，一心想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谁知道一场运动把这个命运的大门锁死了。
　　很多人等着等着，觉得没有希望都放弃了学习，可原主并没有这样做，六年来她从未停止过学习，除了教大宝和小宝学习，自己几乎每天也在温故知新，初高中的知识她几乎都能倒背如流，每一年都在为高考做准备，只要宣布高考恢复，她马上能上场一展所长。
　　只可惜她并没有等到。
　　如果苏笑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距离恢复高考还有满打满的五年，到时候饭团和豆包也长大了，她说不定可以代替原主完成她的心愿，替她上大学，不过一切言之尚早，先不说她的到来有没有造成什么蝴蝶效应，就是这个时代跟她上辈子的七十年代是不是同一个时空都说不准，见一步走一步吧。
　　“但是这六年来我没有停止过学习，韩城，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参加高考的。”苏笑笑先给韩城一个心理准备，不然几年后她忽然说要参加高考，还考得不错可能会吓到他。
　　毕竟原主是老三届最老的那一届的滞留者。
　　说起来她还没有给她娘报平安呢，得找个时间得给他们写封信才行。
　　相亲的时候，苏笑笑说“读过几年书”，韩城还以为她可能小学或者最多初中毕业，没想到她是实打实的高中生，这有点出乎韩城的意料之外。
　　她的文化水平已经比军区大部分的女同志要高，文工团成员、部队医院的护士、小学老师等等很多都是只有初中文化，就算没有取消高考，更多的家庭更愿意女儿去上中专，这样能早点参加工作，苏笑笑这样实打实的高中毕业生才是相对少见，尤其是在农村。
　　韩城哪里知道，相对于苏笑笑上辈子的研究生学历，高中毕业对她来说真的就是“读过几年书”而已。
　　苏笑笑以为韩城会说点什么，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活到老，学到老，坚持学习是个好习惯，高考迟早要恢复的。”
　　书到用书方恨少，韩城自己也一直自我进修，没有停止过学习，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回到更高的学府去继续深造。
　　“那你的高中课本还在吗？我的没带过来。”苏笑笑问。
　　韩城点点头，“在的，我从小到大用过的课本读过的书都留着，在最里面那个柜子里。”
　　小时候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韩城从小对书本很珍惜。
　　苏笑笑诧异极了，她学生时代记忆很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每个阶段的毕业季，都会有几个收破烂的大叔大妈蹲在学校门口逮着她们问卖不卖书，多少多少钱一斤这样。
　　二十一世纪的课本随处可见，毕业留着也基本没有什么用，就算真的要用到，书店随时也能找着，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毕业就把书当废纸给卖了。
　　没想到韩城居然把课本一藏就是几十年，她都想马上去开柜子看看有没有腐烂。
　　既然达成共识，苏笑笑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笑着说：“韩城同志棒棒的，咱儿子的罚站时间到啦，快去给他解除封印，我去开饭。”
　　其实韩城还想问问她怎么烧得一手好菜，以她的手艺就是去县里的国营饭店上班都是屈才，不过仔细一想，有的人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她的聪明才智，见过吃过听人说过，或者稍微看下书也能做得出来，也就懒得问了。
　　墙角里的小饭团一直都竖起耳朵听墙角，听到苏笑笑说罚站时间够了，立马就转过身来，正好对上韩城的视线。
　　“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扔石头了，打水漂也不扔，真的保证！”
　　聪明的孩子好好管教能成为国之栋梁，反之亦然，管不好对社会的危害也会比一般人大，所以教育这类孩子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韩靖！”韩城一般说严肃话题都会喊饭团的大名，他已经很久没有喊过。
　　要不是苏笑笑刚问过饭团大名，饭团一定反应不过来。
　　“到！”饭团同志踏步敬军礼。
　　“你知道有个词叫做后娘难为吗？”韩城问。
　　饭团认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韩城看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是后妈难当的意思，你妈妈管教你，管好了，别人觉得是应该的，管不好，别人觉得不是亲生儿子不上心，事实上，不管她教得好与不好都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韩靖你自己知道，你妈妈是真的拿你和弟弟当亲儿子在养，在外人眼里，你现在的行为不是代表你自己，你还是个孩子，你做错事，别人不会怪你，但是会怪爸爸妈妈有没有把你教好，你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韩城这番话已经不把饭团当孩子看待，更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这是小饭团第一次跟爸爸以平等的关系谈心，小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但是许多年后，已经长大到再没有人管他叫饭团的韩靖都记得爸爸今天跟他说过的话。
　　“我明白的爸爸，我不会再主动动手打人，可是爸爸，别人要是先动手打我，我还是会还手的！”
　　韩城：“……”这虎儿子谁生的？行吧，一味挨打不还手也不对，还小，慢慢教吧。
　　事实上韩城自己也和饭团一起在成长，才开始学着怎么当一个及格的父亲。
　　“开饭咯！洗手吃饭啦！”
　　又软又甜的嗓音从厨房传出来，父子俩对视一眼。
　　饭团拉着爸爸的手小声说：“爸爸，你这个媳妇儿娶得真好，我很满意，等我长大了也要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儿！”
　　韩城：“……”五岁的小屁孩居然想着娶媳妇的事了？好吧，这个媳妇儿他也很满意。
　　……


第23章 
　　蒜香排骨依旧获得一家人的五星好评。
　　其实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家常菜, 放在二十一世纪真的算不上什么，但是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可以算得上珍馐了。
　　苏笑笑这几天才觉得自己重新过回了正常人的生活。
　　就是这身打补丁的衣服……
　　好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条件谁不想穿得好看一点呢？这跟取悦别人没有关系, 穿好看的衣服自己也会开心啊。
　　韩城每个月的布票其实不多，攒两个月都买不来一件衣服, 一家人的衣服都是紧巴巴的，买布是可以多买一点，可问题是她不会做衣服啊，是的，这又是她的一个知识盲区。
　　到了这个时代苏笑笑才发现自己不会事情真的太多了。
　　要是李玉凤在就好了, 她真的是这个时代伟大劳动人民的典型代表，地里的活, 家里的活就没有她不会的, 才分开几天, 她居然有点想李玉凤了。
　　如果可以, 她以后还是想离李玉凤近一点。
　　等收拾完又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苏笑笑问韩城拿了纸和笔, 让两个崽崽先去睡觉。
　　两个崽崽不肯, 非要听苏笑笑讲睡前故事，小豆包都已经困得不行了。
　　“妈妈想自己的妈妈了，所以要给外婆写信, 告诉她这里一切安好, 让她有空带着大宝小宝过来玩, 你们乖, 明天再给你们讲故事。”
　　饭团没见过李玉凤, 但她说自己的妈妈, 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外婆了，“那妈妈，你的妈妈是外婆，我娘的娘也是外婆，我有两个外婆了啊？那怎么分得清呢？”
　　真是个机灵的小饭团。
　　苏笑笑想了想说：“那以后你们管我的爹娘叫姥爷姥姥，你娘的爹娘叫外公外婆，这样就能分清了。”
　　饭团点点头，“这个主意好。”
　　韩城在房间里写案例，苏笑笑让饭团问爸爸拿个印泥。
　　饭团“咚咚”跑进去把印泥拿了过来。
　　苏笑笑让饭团用拇指沾了点印泥，在白纸右下方摁个手印，也让豆包摁一个，在两个手印下面分别写上饭团和豆包。
　　“好了，妈妈把你们也介绍给姥爷姥姥认识了，饭团可以带弟弟去睡觉吗？”
　　饭团看着白纸上的手印，和下面方方正正的签名，又看看苏笑笑，非常笃定地对苏笑笑说：“妈妈，我明天要学写字，我要给姥爷和姥姥写信！”
　　“好，饭团同志现在的任务是带着弟弟去睡觉，能完成任务吗？”
　　饭团行军礼，“报告妈妈，饭团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豆包已经困到不停揉眼睛，苏笑笑把他抱到床上，小家伙很乖，知道妈妈要忙，亲了苏笑笑一口，自己抱着小被子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苏笑笑跟饭团说了晚安才出来继续写信。
　　等苏笑笑把这边的情况说清楚已经是晚上十点，苏笑笑伸懒了个懒腰，韩城还在忙。
　　她拿着信走进韩城的房前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韩城同志？”
　　昏暗的灯下，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医书，神色已经有些疲惫，但依旧舍不得放下，听到敲门声先了愣了一下，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听到这种声音，旋即勾了勾唇，停下手里的动作，“进来吧。”
　　男人的嗓子又苏又沉，苏笑笑叹了口气，一个连声音都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不嫁？
　　“韩城同志，我在给爹娘写信，你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吗？”
　　韩城不认为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但他居然没听懂苏笑笑什么意思。
　　苏笑笑把手里的信给他看，“你看，我，饭团还有豆包都跟他们打招呼了。”
　　韩城接过信，被苏笑笑那手从书本一比一扣下来似的钢笔字震慑到，他的字是父亲一笔一划教的，不是什么体系，也没有什么标准，都是父亲自己琢磨，怎么好看怎么写，父亲教会他之后，他又写出了自己的风格，见过他字的人都会夸一句好看。
　　而苏笑笑写的是标准的印刷体，已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怎么说呢，就跟印在纸上一样。
　　苏笑笑知道韩城为何这样震惊，她下笔的时候也吓一跳，没想到原主的字这么好，不亏是学霸。
　　巧的是，写字画画是她上辈子为数不多的业余爱好之一，所以写得一手好字，原主从小也喜欢对着课本练字，十几年不间断练出来的字几乎和课本一模一样，现在正是简繁字体交替使用的时候，她用的是原主的笔迹和风格，跟她本人还是有些差别，但是问题不大。
　　苏笑笑用手掌轻轻压了压韩城的头顶，弯着眼睛说：“发什么呆呢？我的字好看吧？这不是印上去的哦，只是我从小喜欢对着课本练字，练成这样的。”
　　“苏笑笑同志，你真的很棒。”韩城学她的说话口吻，他知道棒是优秀的意思，他的爱人真的很优秀，不管哪一方面。
　　“熟能生巧的事，不算什么本事，你才厉害呢，那么复杂的医学名词都能看懂。”苏笑笑凑近了才发现他看的医书是英文版。
　　所谓术业有专攻，虽然她上辈子研究生毕业，英语听说写也流利，但这些专业名词她是看不懂的。
　　“说回正事吧，你到底要不要给你岳父岳母大人打声招呼？你看啊，这个手印是我们家饭团同志的，这个是豆包同志的，一家四口就差你了。”
　　韩城粗略浏览了一下她的信，很家常的聊天语气，详细地说清楚了这边的情况，还有一小段是专门写给大宝和小宝的，两个儿子的手印就印在那段的边上，手印的下面还画了两个小人儿，寥寥几笔，但是一眼能看出哪个是饭团，哪个是豆包。
　　“你的画也画得很好。”寥寥数笔，栩栩如生，韩城由衷称赞。
　　“地里的活已经不会干了，写写画画也干不好，我娘要收拾我的。”苏笑笑开玩笑。
　　这时候的农村父母都希望孩子能早早下地帮忙干活，或者早早嫁出去换点嫁妆，苏笑笑是幸运的，只有她的父母坚持让她读书。
　　再过几年吧，她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韩城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落笔坚定，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和她秀丽婉约的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搭配在一起真是好看。
　　韩城写的很简单，问好，夸夸苏笑笑，让两老照顾好身体，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苏笑笑人生里的第一封完整的家属新鲜出炉。
　　韩城第一次见这样的家书，说了句：“比部队宣传栏里的版画还好看。”
　　苏笑笑自己也越看越满意，得让她娘放上樟脑丸好好保管起来，等过了几十年后再拿出来看，绝对是最珍贵的回忆。
　　“明天再买些我们这的土特产一并寄回去吧。”韩城说。
　　“嗯。”苏笑笑点点头。
　　这个男人真周到，她原本就有这个打算，要不是这时候的物流太慢，她还想寄点柿子回去呢，不过想想就好了，一定会坏在路上。
　　苏笑笑一高兴，把自己的脸凑到韩城跟前去。
　　淡淡的馨香袭来，韩城不明就里，苏笑笑在自己的小梨涡上点了点。
　　韩城想起她经常亲孩子的脸，也亲自己，恍然大悟，闭上眼睛在她的脸上轻轻碰了下，亲完后连耳根喉结都是红的。
　　苏笑笑乐了，都两个孩子的爹了，居然还这么纯情，坏心眼地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下，又说了句“晚安，明天早饭我来做”才拿着自己的信高高兴兴往外走。
　　韩城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唇角勾起的弧度就一直没有再下去。
　　翌日一早，韩城和苏笑笑几乎同时起床，准备早点去买菜，都起了个大早，真是心有灵犀。
　　苏笑笑弯起眼睛，笑容暖得像刚刚从海平面跃出来的太阳，“早啊韩城同志。”
　　“早安。”怎么会有这么爱笑的女同志，想心情不好都难，韩城心想。
　　韩城烧火打下手，苏笑笑准备摊个简单的鸡蛋饼，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面粉鸡蛋和虾皮搅成糊糊状下锅去摊熟就可以，虾皮是周玉华送的，可惜没有小葱，油也不够多，不然会好吃很多。
　　条件所限，有面粉有鸡蛋还有虾皮已经已经很好很好了。
　　苏笑笑又想起苏家村里的家人，他们的生活要艰苦得多，也不知道她娘有没有听她的话，不要总想着省钱，保证一周割上几次肉来吃。
　　她在信里又重复说了一次，她娘听不听就不得而知。
　　有一点苏笑笑是想不明白的，她大哥大嫂都有工资，肉票粮票这些也是有的，虽然不算多，但是每周给家里买点肉加点菜还是做得到的，可他们每个月放假回来才顺便买一点，听她娘的意思大哥每个月会给家里一点钱，多少就不知道了。
　　大概也是因为大哥和二哥分了家，他们分了出去，拿父母和二哥当亲戚处了吧。
　　其实那么大一家子，哪能没有点矛盾，就算苏笑笑自己，也会相对偏心小宝一点。
　　上辈子做了快三十年咸鱼的苏笑笑居然想赶紧改革开放能搞点事业，让父母亲人的生活好过一点，她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拿韩城的钱去贴补娘家，她肯定不会要的。
　　“要糊了。”
　　男人的声音把苏笑笑拉回现实，她居然走神了，赶紧把鸡蛋饼翻个面。
　　“韩城，你说我要是上班的话，有什么既可以照顾好两个崽崽，又能赚到钱的轻松一点的工作岗位呢？”她认清自己了，她还是那条咸鱼，两辈子没上过班，工作首先想到的是轻松。
　　韩城拿了个干净的碗放一边，看着她，“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吗？”
　　她好像没买什么东西，除了吃得好点，连衣服都还是从苏家村带来那几件，不花什么钱啊。
　　“还是你想买什么东西？”韩城又问。
　　苏笑笑摇摇头，“饭团很聪明，我昨天教他数数，他没一下子就能学会，我今天去买些本子和铅笔教他写字，再启蒙一段时间补下学前班的知识，送去一年级插班没问题的，然后我就可以去上班啦，你一个人养家太辛苦，你帮我留意一下文职类的工作，不用坐班最好，或者可以带着豆包去上班也行，豆包很乖的。”
　　饭团太聪明，没必要送去学前班浪费一年的时间启蒙，老师讲的东西太简单的话，他可能会坐不住，甚至还会调皮捣蛋，然后老师可能会以为这个孩子不听话，其实他有可能就是太聪明了，简单的知识听一下或者看一下就会，老师重复讲他就走神或者不想听了，很多聪明的孩子可能就是这样被耽误的。
　　所以苏笑笑打算亲自启蒙，把他的学习兴趣和习惯先培养起来，之后就好办了。
　　如果饭团再大几岁就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和她一起参加高考，上同一所大学，但是想想就好了，十岁还是个孩子呢，饭团再聪明她也不赞成剥夺孩子的童年的。
　　其实部队还有托儿所，但是豆包太小，还不会说话，苏笑笑要带在身边才安心。
　　苏笑笑的打算很周到，就算杨梅还在也未必能为孩子着想到这个份上。
　　韩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学她那样，大手轻轻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宣传队应该会很喜欢你，他们很缺人才，尤其缺你这样兼备想象力、版书、画画都很好的年轻人才。”
　　苏笑笑已经烙好了最后一个蛋饼，装好盘才说：“宣传队啊？跟文工团一样吗？还是就属于文工团？需要下乡演出、上台演讲搞宣传吗？”
　　要下乡搞演出她可不想去，苏笑笑上辈子是宅女，虽然不是社恐，但是要演讲演出还要下乡的话，她还是会拒绝的，第一她不喜欢这个工作，第二照顾不到家里。
　　韩城想了下，简单解释：“都属于后勤宣传工作的一种，分工不同，专业的歌舞小品演出是文工团的事，宣传队有负责下乡演讲的，也有文职工位，你看到部队有很多宣传册子和黑板报吗？文职人员负责设计宣传册子和设计黑板报，有新的宣传任务下达才会更换。”
　　韩城昨晚看到苏笑笑的家书就在想，这样优秀的人才留在家里带孩子确实有些屈才，但是担心她太累，如果她不主动提出想要工作，韩城还是不会提。
　　苏笑笑弯着眼睛点点头，“那可以哦，这个岗位可以试一下，工作时间灵活就行，我可以带着豆包去上班，等他再大一点我顺便可以教他写字画画，但是你要说好我不能每天八个小时呆在单位，我的重心还是得放在咱们这个小家，我得照顾好你和孩子，你已经那么忙了，咱们总得有一个人把精力放在家里才行，两个崽崽那么聪明，得好好培养才行。”
　　韩城觉得苏笑笑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伴侣省心的爱人，他何其有幸，最好的革命伴侣大抵也只能是如此，不能再好。
　　鸡蛋饼继续获得家里三个男人的一致好评，但是苏笑笑还是觉得没有小葱的鸡蛋饼是没有灵魂的，她觉得家里的菜园什么都可以不种，但是一定要种小葱和大蒜才行，辣椒也不能缺少。
　　吃过早饭，韩城问苏笑笑今天买什么菜。
　　两人居然想到一块去了，必须早点一起去买菜，苏笑笑想想昨天的人头就脑袋瓜仁疼。
　　“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吧，小鱼儿妈妈带过的白萝卜还没有吃，买条鱼焖萝卜吧。”
　　苏笑笑其实还想买点肉，但是看别人好像都没有这样吃的，就问韩城：“韩城，我们家这样算不算大鱼大肉？会不会被举报生活太过腐败了？”
　　苏笑笑看过的年代剧和年代文就是动不动这举报那举报的，她不是很确定这个年代对腐败的定义。
　　韩城摇头：“没那么严重，不偷不抢，我的工资奖金摆在那里，只要不是胡吃海喝浪费粮食就没有问题。”
　　苏笑笑放下心来：“我们等下兵分两路，我去买饭团的文具和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你去买鱼和肉，买你喜欢吃的肉，我们中午吃鱼，晚上吃肉。”
　　饭团不同意了，“妈妈，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我喜欢吃糖醋排骨！”
　　苏笑笑捏捏聪明小家伙的脸蛋：“爸爸是一家之主，我们轮流着来，今天先买爸爸喜欢吃的，明天轮到买饭团喜欢吃的，后天轮到买豆包喜欢的，这样可以吗？”
　　饭团点头：“嗯嗯嗯，我同意，豆包听我的，我可以买两天我喜欢吃的！”
　　苏笑笑失笑，这个崽崽啊。
　　他转个头还跑去跟韩城商量：“爸爸，能不能打个商量，今天先买我喜欢吃的，明天再买你喜欢吃的？我可太想念糖醋排骨了！”
　　韩城：“……不能。”一个月就那么点肉票，昨天才吃了排骨，今天还吃太招人注意也不好，一般买鱼和不需要肉票的肉没那么引人注意。
　　不同意就不同意，饭团也不恼，反正有肉吃就很开心啦。
　　韩城抱着豆包，苏笑笑牵着饭团，一家四口浩浩荡荡来到菜市场。
　　今天依旧是人头涌涌水泄不通的一天。
　　夫妻俩分头去买东西。
　　苏笑笑先带饭团去供销社买他学习需要用到的文具，让饭团自己挑选。
　　小家伙开心坏了，铅笔橡皮擦本子笔盒……通通都要。
　　职员认得苏笑笑，问她：“你们家孩子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吧？这么快就买这些东西了？”
　　苏笑笑摸摸饭团的脑袋：“长得小，翻过年就六岁了。”
　　饭团点点头：“我虚岁已经六岁啦！”
　　职员：“那还真看不出来啊。”
　　一道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从边上响起：“你是饭团？”
　　苏笑笑和饭团同时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很时髦，还化了口红的漂亮女同志。
　　饭团的眼睛“叮”地一亮，“雪姨？”
　　江雪没想到真的是饭团，要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像，瘦得她都差点认不出来。
　　江雪拉着他瞧了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吗？”
　　“爸爸买肉去了，我不是一个人，我和我妈妈一起来的。”饭团脆生生的回答。
　　江雪的脸微微变了下：“妈妈？”
　　程丽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里还拉着昨晚被饭团砸中脑袋的儿子，接话道：“你刚演出回来还不知道吧，我正要跟你说，人家韩城再婚啦，娶的还是个乡下妹。”
　　程丽芳的话音落下，江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和她的名字一样白。
　　苏笑笑眨巴眼，怎么哪哪都有程丽芳，看来赵先锋同志诚不欺她啊，韩城同志确实是个香饽饽，只是这个军区喜欢韩城的女同志也太多了点吧。
　　……


第24章 
　　然后苏笑笑看着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调整了过来。
　　不愧是演员, 这变脸的速度堪比国粹啊。
　　苏笑笑从程丽芳刚刚那句“你刚演出回来”以及她的衣着打扮外貌气质推测她是文工团的演员。
　　“恭喜，我叫江雪，是韩城的高中同学, 我该怎么称呼你？”江雪笑着主动伸出手。
　　苏笑笑礼貌地回握了一下, 眼睛一弯, 漾起浅浅的酒窝，回答说：“我叫苏笑笑。”
　　“人如其名, 我可以叫你笑笑吗？你长得很好看。”江雪由衷说道。
　　苏笑笑觉得这个江雪同志“有点东西”，进退有度，情商很高，城府也很深。
　　这些词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都不是贬义词，不钻牛角尖的话, 可以说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性，但这种人万一钻牛角尖, 那就是高段位的白莲花, 比起杨桃和程丽芳这种难对付得多。
　　其实也不能怪苏笑笑一眼就看穿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想法, 一来, 这个时代的人相对还是很简单的, 二来  , 上辈子白活也是活了快三十年的，而且她还看过不少年代文和年代剧，这就相当于一个满级王者误闯新手村, 被误以为是青铜, 但其实她们这些真正的青铜一现身, 苏笑笑这个王者不用看就知道她们是些什么类型的NPC, 应该使用什么技能去攻略。
　　没办法, 就是这么秀。
　　苏笑笑两眼一弯, 梨涡浅浅：“谢谢，我也觉得自己挺看好的，你也很漂亮。”
　　江雪愣了下，旋即又是一笑。
　　她的职业没少和领导打交道，虚与委蛇多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话到底是脱口而出的恭维还是真实想法。
　　但是不管怎么么，恭维的时候对方总是谦虚的。
　　她极少遇到苏笑笑这样不谦虚的人，坦坦荡荡，落落大方，这么讨喜的女同志，怪不得韩城会喜欢的。
　　程丽芳原本是打算等着两人开火看戏来着，她搞不过苏笑笑，也有借力打力的意思，结果她们居然开始互相恭维对方，连一火药味都没有。
　　这不可能啊？
　　听说当年江雪可是从首都追韩城追到这个小地方来的，只不过她来的时候韩城已经和杨梅结了婚。
　　然后她对外宣称为党和艺术献身，不婚不育保持好身材演好作品，她和韩城一般大，就真的拖到二十七八岁还没有结婚，外面一直有传言说她其实在等韩城。
　　没想到杨梅去年真的出了意外走了，大家都想着她和韩城可能能成。
　　结果韩城出去一趟毫无预兆地带了个媳妇回来。
　　程丽芳不明白了，守了好几年的果子被鸟偷吃，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江雪怎么可能还那么平静？
　　寒暄完，苏笑笑跟江雪也没什么好聊的，排队付完款牵着饭团往外走，饭团还非常有礼貌地跟她说“再见”才抱着自己的新礼物一蹦一哒地走。
　　江雪眸色黯然了下来，看来他们相处得很好，饭团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后妈。
　　程丽芳碰碰江雪的手臂：“她一个乡下妹，连替你挽鞋都不配，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逼韩城娶她，你真的眼睁睁看着韩城往火坑里跳不管吗？”
　　江雪从苏笑笑身上收回视线，淡淡看了程丽芳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城娶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得提醒你一句，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这话要是传到有心人那里捅到GE委会去，等着挨批吧。”
　　江雪其实不怎么喜欢程丽芳这个人，文化程度不高，碎嘴还自以为口才好，实则跟村口的长舌妇没什么两样，自以为读过几年书当了小学老师整天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就很让人反感，但是她算自己的远房亲戚，为了维持体面，又不得不寒暄几句。
　　她又是个自来熟的，总以为跟自己很熟。
　　程丽芳窒了下，传言毕竟是传言，江雪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在等韩城，她倒是不信说她一句乡下妹还能挨批。
　　“我又不是骂她，她是乡下来的啊，跟你都没关系，那跟我就更没有关系了，只不过我是真的替你……替韩城不值，咱军区多少优秀的女同志啊，主要吧，这个苏笑笑又不是什么好鸟，我听说她还在政审，一天没扯证都不算正式夫妻，对吧？”
　　程丽芳一个劲吧啦吧啦说半天，江雪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因为韩城来了，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江雪的呼吸又是一窒，韩城可以呆在手术室实验室，甚至可以上战场，但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可是从学生时代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啊，他怎么可以来这里跟这些大爷大妈挤一身汗？
　　韩城自然而然接过苏笑笑手里的东西：“肉票不多了，要等到下个月才能发，就买了点不要票的鸽子，这个东西肉可能有点少，我回部队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肉票，有的话拿钱换点。”
　　娶她的时候答应过她管肉管饱的，韩城一直都记得。
　　苏笑笑见他一头汗，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不用了，这个挺好的。”白鸽啊，可补了，比猪肉好吃多了，吃着肉还嫩，居然还不用肉票，这简直是让苏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豆包伸手要妈妈抱，苏笑笑把他抱过来掂了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笑笑觉得小家伙好像重了点。
　　在韩城眼里，猪肉才是最好吃的东西，以为苏笑笑在安慰她。
　　听到鸽子，连饭团都撇撇嘴：“爸爸，你怎么爱吃这个东西？排骨才香！”
　　苏笑笑：“放心吧，我保证做出来你会觉得鸽子肉第一名好吃。”
　　一家人正准备打道回府，江雪走了过来：“韩城，好久不见。”
　　韩城循着声源望过去，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然后对苏笑笑说：“这是江雪同志，我的高中同学，文工团的台柱。”
　　苏笑笑说：“知道，刚见过。”
　　韩城眼带疑惑。
　　苏笑笑解惑道：“她认出饭团，聊了两句。”
　　苏笑笑转向江雪：“江雪同志，韩城赶着回部队上班，我们先走啦。”
　　韩城颔首转身，肩上、手里都挂满了东西，苏笑笑轻轻松松抱着个孩子，饭团抱着自己新买的礼物，蹦蹦跳跳走在他们中间，江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这是她从未想过会发生在韩城身上的画面。
　　虽然她一直不看好他和杨梅的婚姻，但起码杨在的时候，韩城不需要这样大汗淋漓来市场买菜，看苏笑笑那个娇滴滴的样子，江雪似乎都能想象韩城在家还得干一堆家务。
　　为什么呢？为什么韩城要娶这么个妻子呢？这样他哪里还有精力搞医学研究？连论文都没时间写了吧？
　　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韩城，就像不理解他当年为什么好好的首都不待，非得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在政审，没领结婚证么？江雪拽紧拳头，连指甲插到掌心的肉都不觉得痛。
　　六年了，在这里待了整整六年，女人最美的六年，什么都该麻木了。
　　……
　　一路上，韩城发现一向爱笑的苏笑笑有点闷闷不乐，也不怎么说话。
　　到了家，韩城实在忍不住了，放下东西把豆包接过来：“怎么了吗？累了吗？”
　　苏笑笑鼓着腮帮子摇摇头，扯着自己的衣摆说：“你看，这全是补丁，就是想买两件衣服，咱家又没有布票了，你下次发工资票据的时候能跟战友换到一些布票吗？”
　　韩城舒了口气，甚至有点想笑，以为她怎么了呢，原来是小姑娘心思。
　　苏笑笑人长得甜，又特别爱笑，注意力会不知不觉都集中在她这个人上面，根本不会去注意她穿什么。
　　的确是他疏忽了，以前杨梅自己也会发布票，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光想着让苏笑笑吃好点，没想过女同志都有爱美之心，大概是刚刚看见江雪穿好看衣服有了什么想法。
　　“好，我跟会计说一声把其他暂时用不到的票换成布票，我今天回去问问能不能先预支。”韩城想着再跟其他未婚男同志换一些，先凑够她买两身衣服的票应该不难。
　　苏笑笑终于弯起眉眼：“不着急的，下个月天该冷了，到时候直接买厚一点的衣服。”
　　苏笑笑叹了口气：“可惜我不会做衣服，我娘要是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直接买布来自己做衣服，两件衣服的布票指不定足够做我们全家人的衣服。”
　　韩城已经不想问为什么她不会做衣服了，除了读书写字画画以外，她最擅长的活估计就是做各种好吃的。
　　“等秋收过后可以让你娘和小宝他们过来住一段时间，这样就能帮我们做衣服了。”
　　苏笑笑睁大眼睛点头：“对对对，这个主意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娘还可以把我们家菜园子种满，我有娘在我就不担心瓜菜活不成了！”
　　她总觉得靠她种菜来吃的话，得把全家人活活饿死。
　　苏笑笑乐得踮起脚亲韩城一口。
　　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坏了，被你那个高中同学一打岔，我连家书都忘了寄了。”
　　旋即她又笑了：“那我正好再补一封信让我娘过来，等信到了，秋收也该过去了，我娘正好动身过来。”
　　韩城勾起唇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性，说起娘还是小孩子一个。
　　不过，要不是这样的家庭也养不出她这么好的性子。
　　韩城上班之后，苏笑笑说干就干，马上给李玉凤补了一封信，大致内容就是有布不会做衣服，冬天来了没衣服穿好惨，菜园子光秃秃的没菜吃，要天天花大价钱去买青菜好惨，冬天青菜比肉贵好惨，家里的柿子也被她晒坏了等等，总之就是各种可怜巴巴各种惨。
　　农村的布得来不易实在太珍贵，李玉凤是真的不舍得把布给闺女嚯嚯，也想着闺女以后上大学有单位可以直接买成衣，就没有教她做过衣服，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以至于李玉凤看到苏笑笑前后两封信都怀疑不是同一个人写的，上一封信生活各种好，下一封信生活各种惨，还装在同一个信封里，用同一个邮戳寄回来，这看得人都裂开了，但又真的担心闺女没衣服穿没青菜吃，只能先扔下家里的活去看看闺女到底过着什么非人的惨淡生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苏笑笑本来想做红烧乳鸽，但是配料不不齐，也没有烤箱烤炉之类，怕是做不成的。
　　她忽然想起小宝很喜欢把番薯放到装灶灰的地方煨熟，那她可以把鸽子包好用炭火煨熟，那不是跟叫花鸡一个道理吗？
　　叫花鸽子，没毛病。
　　“呼叫饭团同志、呼叫饭团同志！”
　　饭团正在石板上和弟弟炫耀自己新得的文具，听到苏笑笑的呼叫，撒开脚丫子边跑边喊：“饭团同志收到、饭团同志收到！请问妈妈你有指示？”
　　饭团的脚只是轻微扭伤，养几天已经好了，苏笑笑舍得让他跑腿了。
　　镇子上邻里邻居的街坊熟不熟是一回事，但大多数人互相认识，这年头孩子任生，也没有什么人贩子，只要不走太远还是很安全的。
　　“饭团认识荷叶吗？”苏笑笑问。
　　饭团想了想，点点头：“认识，就是莲藕的叶子。”
　　苏笑笑大拇指在他脑门上点了点：“聪明，点个赞，那你能帮妈妈去张奶奶家要几张荷叶吗？”
　　“嗯嗯，”饭团点点头，行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回来之后，妈妈还是第一次派他出“任务”呢，饭团兴奋极了。
　　苏笑笑往他兜里装几颗奶糖，再让他拿上两个柿子：“见了张奶奶礼貌一点，把柿子和奶糖分一点给敦敦，你不能靠近荷塘自己摘荷叶，你让张奶奶帮你摘，拿到了要说谢谢，然后直接回来，妈妈急着要用这个荷叶给你做好吃的鸽子，能做到吗？”
　　聪明的小饭团一字不落重复了一遍苏笑笑的话，重重点头：“能做到！”
　　真是个聪明的小饭团，苏笑笑揉揉他的脑袋，“去吧，小心一点。”
　　那天和张阿姨聊天的时候苏笑笑知道她家靠近北边，水源很充沛，家里有个小荷塘。
　　小饭团一溜烟跑了。
　　小饭团毕竟第一次“出任务”，苏笑笑不放心，抱着小豆包跟着他出门，追着他往北边走，直到远远看着他进了张阿姨的院门才折返。
　　“小豆包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和哥哥一样帮妈妈出任务呀？”
　　回应她的是小家伙“吧唧”一口，糊她一脸口水。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苏笑笑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一颗完整的老母亲的心。
　　苏笑笑调整了一下食谱，决定中午先吃鸽子，晚上再吃鱼汤。
　　韩城买的鸽子个头不小，也就比最小的母鸡小上一点，她先用盐巴涂抹一遍鸽子身，再用酱油米酒姜葱蒜头八角茴香等配料把鸽子腌制起来，还顺便做了一点简易版的蒜末烧烤料，准备到时候用另外的荷叶把剩下的两个茄子放灶堂里一块煨熟。
　　做饭工具简陋，缺油少配料的年代，一锅熟一锅煨这种做法这已经是苏笑笑能想到的，最省油最省事的做饭方式。
　　而且味道也都不赖。
　　准备功夫都做好了，苏笑笑继续削昨天还没有削完的柿子。
　　这才刚削了两个，饭团回来了，人到院子门口就大喊：“妈妈，你的饭团完成任务回来啦！”
　　苏笑笑往门口看去，不止他一个人回来，还带了两个小伙伴回来，一个很敦实的小男孩，比饭团高了小半个头，手里还抱着一大截莲藕，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比饭团稍微矮上一点，嘴里嚼着奶糖的小丫头。
　　“呀，小伙伴们一块来了呀。”
　　饭团把荷叶放下，解释说：“妈妈，这是敦敦，这是丫丫，张奶奶给我莲藕，我说妈妈没有交代不能要，她就硬让敦敦跟着我送过来。”
　　这年头的人真是善良朴实。
　　苏笑笑起身接过敦敦手里的莲藕：“好好好，辛苦敦敦和丫丫，记得帮我谢谢你们奶奶。”
　　敦敦连说不谢，丫丫很腼腆，爱笑，但不怎么说话，倒是蹲下去逗小豆包。
　　苏笑笑进屋拿了点之前在市里买的炒米饼出来，给几个孩子一人分了一点，再给敦敦和丫丫一人塞了两个柿子。
　　物质匮乏啊，家里也就这么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没办法啊。
　　兄妹俩没怎么逗留就走了。
　　荷叶和苏笑笑想的不大一样，是干荷叶，她还以为是从从池塘里摘下来的新鲜荷叶呢。
　　结果还是饭团给她解释：“妈妈，这时候荷塘的水和莲藕的叶子都干啦，荷塘里没有叶子可以摘，张奶奶说这是她之前摘下来晒干的叶子，这个也可以用。”
　　苏笑笑囧了，她果然是个五谷不分没有常识的人。
　　事实上晒干的荷叶比新鲜的荷叶还要结实，香气更浓郁，就是怕放到炭火里会点着，这年头也没有类似锡纸那样可以隔燃的东西包在外面，她又不想去和泥土包外面，那样又麻烦又脏。
　　苏笑笑决定临时调整一下烹饪方式，用干荷叶包着上锅蒸也可以的，就是没有用炭火煨那么野味，但带上荷叶的清香肯定也是好吃的。
　　叫花鸽子还是等下次有新鲜荷叶的时候再做吧。
　　韩城中午是和陈医生一起走的，他就住在北面的单身宿舍里，路过韩城家院子，顿时觉得飘香四溢，垂涎欲滴。
　　他咽了咽口水：“韩主任，是笑笑在做午饭吗？这味道得把隔壁家小孩馋哭吧？”
　　“叫嫂子！”韩城面无表情说。
　　“啊？”陈医生是个铁憨憨，没听清楚，就一股脑想进去看看苏笑笑做了什么好东西，竟然这么香。
　　韩城没理他，开门进院子，陈医生想跟上，韩城“啪”地一声落了门栓，直接把人隔在外面。
　　陈医生摸摸鼻子：“……韩主任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只是想看看笑笑的手艺，又没打算留下来吃饭。”
　　韩城：“……”笑笑也是你叫的吗？他明天就让院长把他打发到山沟沟去义诊。
　　陈医生这个铁憨憨还赖在门口不肯走，往里面大喊：“嫂子，笑笑，你煮的什么东西啊，馋到我啦，我不吃，我能进来看一眼吗？”
　　韩城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用等明天了，下午就让他走。
　　……


第25章 
　　陈医生闻得到见不着, 不管是饭菜还是苏笑笑，他都没有见到，直接被韩城给打发走了。
　　一整只软烂脱骨的五香荷叶鸽子上桌, 飘香四溢, 蒜蓉蒸茄子软糯入味, 整个院子都弥漫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
　　看到刚刚小陈的反应，原本觉得用自己的工资关起门来吃肉无所谓的韩城都有点不确定了, 媳妇儿的手艺太好，每顿饭都这么香的话，难保招人嫉妒，万一去被举报，还要去澄清, 倒不如明天回到部队先报备一下，就说两个孩子身子骨弱, 这阵子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所以家里的伙食得好一点。
　　这还是个换肉票的好理由, 还有奶粉票也不能少。
　　再说这也不是借口, 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小豆包现在能自己吃饭, 鸽子肉对小孩子身体好, 苏笑笑把最嫩的位置撕碎一点放到豆包的碗里，再浇上一点汤汁拌一拌，时不时给他夹点茄子, 小家伙吃得一口一个香, 满满当当的一碗杂粮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饭团就不用说了, 他吃什么都吃得特别香, 果不其然, 鸽子肉又变成了第一名好吃, 还把吃剩的骨头拿去喂他的小弟粥粉面饭。
　　没错，自从四只小鸡成为他们家的一员，饭团就成了领导，自封饭团大将军，四只小鸡仔的名字分别是粥粉面饭，他还拿韩城的印泥去给每只小鸡仔做了不同的记号对号入座，慎防叫错，还说等他们长大了也要按“粥粉面饭”这个顺序来吃。
　　苏笑笑觉得这孩子也是心大，一般孩子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动物都舍不得吃，小宝养鸡的时候，家里人也给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不然李玉凤要宰他养大的小母鸡得哭天抢地。
　　但人家饭团不是，他的小鸡仔就是养来吃的，整天盼着小鸡仔长大了好下锅，什么蚯蚓蟋蟀菜叶红薯骨头……只要小鸡仔肯吃，五花八门什么都拿来喂，要不是苏笑笑说我们自己吃的食物不能拿来喂给小鸡仔，那样太奢侈的话，他连早上吃的蛋饼都舍得分它们一点。
　　饭团边挖蚯蚓边说：“粥粉面饭你们快快长大，妈妈厨艺超厉害，小鸽子现在是第一名好吃，你们要赶紧长大下锅，努力变成第一名好吃打败小鸽子！”
　　苏笑笑简直哭笑不得，小鸡仔知道自己距离长大是为了下锅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它们肯定不愿意长大，她都仿佛都能看见粥粉面饭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韩城都对这个儿子也是挺无语的，性子倒是跟苏笑笑越来越像，以前杨梅嫌脏，从来不会养这些小动物，连菜园子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空着的，更不可能让他蹲在那里挖蚯蚓。
　　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有苏笑笑在，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长歪。
　　韩城帮着苏笑笑收拾厨房，顺便说起她工作的事：“部队那边说你条件不错，等政审下来确定没问题的话，先参加一个内部考核，通过了随时可以上岗，上班时间也很弹性，具体的等确定下来我们再商量，这些都好办。”
　　苏笑笑点点头：“找好职业方向就行，我也没准备那么快去上班，起码要等下个学期开学吧，把饭团启蒙好送去学校上课再说，等我娘来还得跟我娘学学怎么种菜，就是做衣服怕是学不会了。”
　　苏笑笑上辈子最不能接受的事就是通勤九九六，让她老老实实坐班八个小时会要她命的，即便没有父母留下来的大笔遗产，她也能做个短视频美食博主赚钱养活自己。
　　这辈子是没条件没办法，这个年代，嫁人养娃工作养家，得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
　　苏笑笑跟李玉凤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真心拿她当妈看待，大概是上辈子太缺乏母爱，这辈子总想多腾点时间跟李玉凤在一起。
　　“政审应该很快就会下来，”韩城说，他自然不会说他今天去催进度把领导都催急了，“年底的宣传任务应该也会重一些，不过我们按自己想法来，推迟一点上岗也没事。”
　　“嗯。”苏笑笑踮起脚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口，“去午睡，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得养精蓄锐为国家做贡献，赚钱养家。”
　　韩城已经习惯了她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现在就连饭团和豆包都动不动喜欢亲人。
　　反正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韩城今天确实有点累，也不勉强，勾起唇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转身出了厨房。
　　饭团和豆包也习惯了，爸爸午睡，他们就得跟着午睡。
　　尽管饭团还想多挖点蚯蚓快点养肥粥粉面饭，但还是乖乖地跟爸爸进屋睡觉。
　　趁着这个空档，苏笑笑赶在韩城下午上班之前先去把信寄了。
　　这里供销社的商品品种比苏家村县城供销社的商品丰富多很多，苏笑笑就买了些那边买不到又不要票还能存放的特产，还给大宝小宝买了一些不要票的文具，像笔盒书包这些要票的，她就没有买。
　　苏笑笑买的品种看着有点多，但是量都不大，所以不怎么打眼，邮局也不远，就连同着信一并寄了出去。
　　苏笑笑又给家里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便往回走。
　　穿过小路的时候，听到有人“嘘嘘嘘嘘……”。
　　苏笑笑定睛看过去，一个穿着很是破旧，一只眼睛看起来不大好的大婶在向她招手。
　　苏笑笑眨巴眼，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叫她。
　　她又“嘘嘘嘘嘘……”。
　　苏笑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婶子你在叫我吗？”
　　大婶四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她才说：“过来，你过来啊。”
　　这年头的人都狠淳朴，应该没有碰瓷这回事，苏笑笑走了过去：“婶子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韩主任新娶那个很贪吃的新媳妇吧？”大婶问她。
　　苏笑笑：“……”她才来几天啊，到底是谁给她安这种人设的？为什么不是人美心善小仙女？
　　“婶子，我是韩城的妻子，但是我也没有那么贪吃。”后面那句明显有点底气不足，这年头大概谁家也不会一天两顿肉。
　　苏笑笑反省了一下，等天冷一点，她还是多买点放在家里屯着，省得大家天天盯着他们家有没有买肉吃。
　　“那你跟我过来。”大婶拉苏笑笑的手。
　　苏笑笑不动声色挣脱她的手：“家里孩子在午睡，我得赶着回去呢，你不说什么事我要走了。”
　　大婶又鬼鬼祟祟看了下周围，见没人过来才说：“是这样的，我家条件不好，孙子捡了点石螺，看能不能跟你换点钱。”
　　大婶说完，两只粗粝的大手连连摆了摆：“我我我，我不是卖给你，我是跟你换。”
　　这年头投机倒把割资本主义尾巴是要蹲大牢的，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谁也不会出来冒这个险。
　　苏笑笑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她这么说就放下了戒心。
　　“可以的，你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吧？我现在没空跟你去取，你等天黑了再悄悄送过来，不要声张，我到时候跟你换。”
　　大婶没想到她什么都不问直接答应了，也是很意外：“那我晚上送过去，那钱……”
　　苏笑笑说：“你按市场价算就可以。”
　　大婶喜出望外：“谢谢谢谢，真的太谢谢了，我孙子上一年级了，我让我他多捡一点，买本子的钱就有了。”
　　呃……
　　苏笑笑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大婶，我们家不会天天吃螺的，一个月吃一两次差不多了，可不能因为摸石螺耽误了孩子的学习，泥鳅黄鳝这些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但是你要先帮我处理好，去掉内脏洗干净了送过来，我可以多给你……多换一点钱给你，或者用本子铅笔换也行。”
　　大婶不住地点头：“好好好，我晓得的，不会耽误孩子学习，哎呀，其实天冷了也摸不到了，也就这个月还能吃上，我一看你就是个面善心好的，你真的太好人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我连问都不敢问，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咱俩都得挨批的。”
　　苏笑笑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一点四十了，韩城还得赶回部队呢，也不跟她多唠嗑：“我知道的，总之你过来的时候也藏着点，我真的该走了。”
　　大婶都快都脑袋点成小鸡啄米了：“我晓得的，你放心，那我晚上给你送过去。”
　　这一耽搁，苏笑笑得一路小跑着回家。
　　多了个改善伙食的渠道，不用天天去往市场和供销社跑总是好的，她就是有点纳闷她贪吃的人设是怎么给立起来的。
　　回到家，韩城单手扣着袖扣从屋里走出来，苏笑笑松了口气，没走就好，孩子这么小，家里是离不开人的。
　　苏笑笑放下东西，上前帮韩城正了正衣领，顺便把刚才遇到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韩城微微昂首让她整理，听着苏笑笑的形容，他大概知道说的是谁：“应该是柱子家，他父亲是个英雄，牺牲在战场，母亲改嫁了，家里就剩下祖孙俩，部队每个月会给他们发抚恤金，应该不至于这么困难，不过东西送过来你就收着，钱稍微多给一点没关系。”
　　苏笑笑愣了下：“原来是烈士遗孤啊，说是上小学一年级，饭团要是开年插班的话，那就是饭团的同学了？”
　　饭团比他们小一两岁，按道理应该是明年九月才开始上学，而且得先上学前班，但是这时候也不会管那么严格，功课跟得上直接上一年级问题不大的，如果饭团学习进度还是超前，有必要的话小学还得再跳一级，总之因材施教，不能耽误孩子就是了。
　　“哎呀光顾着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走吧。”苏笑笑把男人往外推了推。
　　韩城学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苏笑笑会意，弯着眼睛踮起脚在他的俊脸上“吧唧”一口，给他一个再见吻。
　　韩城勾起唇往外走，心情格外的好。
　　要不是在门口碰见陈医生这个铁憨憨的话，他的心情应该会更好。
　　陈医生红着脸，揉了半天眼睛，“你你你你你”你个不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光天化日之下，韩主任居然让自己的媳妇儿亲自己，还笑得这么灿烂！
　　陈医生幻灭了，韩主任在他心目中堪比珠穆朗玛峰的高大形象也碎了一地。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韩主任！！
　　“笑笑还有妹妹或者表妹吗？堂妹也可以的。”陈医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他也想要一个苏笑笑这样又甜又温柔的媳妇儿！
　　“没有！我再说一次，请你注意影响，笑笑不是你该叫的，叫嫂子或者苏同志！”韩城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
　　有也不可能介绍给你，韩城心想，我脑袋有问题才会跟你这个家伙做连襟。
　　“啊？”陈医生恍然大悟，连连道歉，“对不起啊韩主任，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就是就是笑……嫂子看起来太亲切了，像邻居家的妹妹一样……”
　　“她比你还大！”韩城打断他。
　　“啊？”陈医生震惊了，“嫂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啊？”
　　“这也不是你该打听的。”韩城继续说。
　　好吧，陈医生闭了嘴。
　　“对了，年前有个卫生知识和计划生育科普的任务，需要下乡一两个月，你这边有问题吗？”韩城问。
　　陈医生叫陈爱民，工农兵大学毕业后分配过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资历尚浅，还在实习期。
　　韩城不会公报私仇就把他发配下乡那么狭隘，一般这种宣传任务都是从妇产科那边抽调人手和宣传队的人一起去的，但今年妇产科特别忙，抽不出人手来，陈爱民人如其名，很热心很亲民，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一般的卫生和计划生育常识是每个医生的基本功，韩城这个科室主任还要兼顾人手调度，是真的认为他适合才问他意见，如果他不愿意，韩城是不会勉强他的。
　　陈医生非常乐意：“我愿意接受党和人民的考验，我一定会出色完成领导交给我的任务！”
　　领导给他安排任务，不就是领导要锻炼他考验他吗？
　　韩城满意地点点头：“我相信你能做好，陈爱民同志。”
　　陈医生把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回去就把资料背个滚滚烂熟，陈主任我得争分夺秒学习，就不等你了，先走一步。”
　　然后，韩城看见一道人影快速从自己的侧边闪过，很快变成一道残影消失在前面的巷子。
　　韩城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不过陈爱民的话也的确提醒了他，以后还是让媳妇儿在屋里亲他，不要在院子里，以免落人话柄。
　　回到单位，韩城先去了后勤部，把家里两个孩子的身体情况报备上去，说这段时间可能需要补充营养，爱人做菜也不错，就算怕引来邻居争议云云。
　　后勤部的领导表示理解，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吃好一点不是什么腐败行为，让他放心，他心里有数了。
　　所以当韩城提出能不能把他的工业票和日用品的票换成肉票和布票给他时，领导也欣然同意，票据这种东西每个人每个月发多少是有数的，又不会多发，平时大家也会根据各家的需要互相调换一下，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办公室的好心阿姨还问他需不需要奶粉票，说她家孙媳妇奶水足，孩子暂时不需要补充牛奶。
　　韩城当场道谢用其他票据跟她换了奶粉票。
　　如此一来，整个部队医院都知道韩主任家的孩子特别瘦弱，特别需要补充营养。
　　小地方没有秘密，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快，两个孩子的事大家多少都是知道一点的，所有有些单身同志手里有多余的暂时用不上的票，也都很乐意换给韩城。
　　韩城一一道谢，用更好的票跟他们换了。
　　……
　　苏笑笑昨天答应过饭团教他写字，兄弟俩午睡完，苏笑笑先教会饭团写从一到十的阿拉伯数字。
　　等饭团做功课的时候，苏笑笑开始削柿子皮。
　　小豆包一会跑过来看看苏笑笑削柿子，一会又去哥哥哪里捣乱一下，最后才坐下来学哥哥昨天那样排柿子。
　　苏笑笑发现豆包除了还不会讲话，其他方面都很聪明，昨天看完饭团排柿子，他今天居然能排出一排十个来，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十个，一开始苏笑笑以为是巧合，就从他排好的十个柿子拿走一个去削皮。
　　结果小豆包给补上了一个。
　　第二次，苏笑笑不动声色拿走两个，小豆包很认真地补上两个。
　　第三次，苏笑笑直接拿走五个，小豆包同样认真地补了五个回去。
　　苏笑笑诧异极了，都说晚说话的孩子有大智慧，小豆包该不会是个比饭团还聪明的孩子吧？
　　苏笑笑忍不住亲了亲他一本正经的小脸蛋，“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小豆包呀。”
　　小豆包知道苏笑笑在夸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苏笑笑鼓励他：“豆包还可以再排一排吗？”
　　小豆包起身“咚咚咚”跑去捡柿子，在排好的那一排柿子后面又排了一排，同样不多不少，正好十个，还对得整整齐齐。
　　苏笑笑对他竖起大拇指：“我们家小崽崽真是太棒啦！”
　　小豆包扬起笑脸，洁白如玉的小米牙在阳光底下格外耀眼。
　　苏笑笑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韩城和杨梅都是高知，生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笨呢？说话迟一点就迟一点吧，声带是没有问题的，孩子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平时多引导一点就是了。
　　忙活了大半个下午，苏笑笑总算把所有的柿子皮都削干净了。
　　她站起来扭了扭酸痛不已的小蛮腰，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以免再发生类似“大树偷柿子”的事件，苏笑笑这一次不好再把柿子晒在墙头，金灿灿的太招人了，外面的孩子很难不去注意，她找来几个大竹窝，擦干净才让写了好一会字的饭团带着豆包把柿子一个个排上去晒。
　　饭团是个聪明的小饭团，苏笑笑昨天教会他数数，今天一点也没忘，一边教弟弟，一边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排得整整齐齐。
　　忙完这些，苏笑笑又布置了从十一到二十的写字任务给饭团才去准备晚饭。
　　晚饭很简单，就是一道白萝卜鱼汤和杂粮饭。
　　因为鱼汤的制作时间比较短，苏笑笑先把杂粮米饭焖上，再来切萝卜丝。
　　等到米板半熟，苏笑笑才把早上稍微用盐腌制了一下的鱼煎至两面金黄，直接倒一整壶开水下去，下几片姜片，盖盖子煮到鱼汤微微泛白，再把萝卜丝下下去。
　　忙完这些，苏笑笑才出去看看饭团的写字任务完成得怎么样，指正他的一些错误，又纠正了一下他握笔的手势，握着他的手教了几遍，饭团就已经写得很好。
　　“妈妈，你看这个2字像不像小鸭子？3字像不像我们的耳朵？7字像不是锄头？8字像不像我们的两个鼻孔？6和9像不像勺子？”饭团问。
　　孩子的想象力丰富，别说，他说的都很准。
　　苏笑笑点点头，“饭团观察得很仔细，的确都很像，万一记不住的时候，饭团可以想想它们像什么，也就记起来了。”
　　“嗯嗯。”饭团点点头，继续趴着写字。
　　韩城今天回来得挺晚，饭和鱼汤都熟了好一会，他才回来。
　　苏笑笑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今天很忙吧？”
　　韩城以前加班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甚至通宵达旦，现在能带回家做的文书工作，他都尽量带回来，宁愿回家再加班，所以下班时间相对已经很早了。
　　回家看到爱人的笑容能除去他的一身疲惫，工作效率也能提高不少。
　　韩城点点头：“讨论几个病例，迟了一点，下次我回来得晚，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不回来吃的话，我会早一点让人回来说一声。”
　　苏笑笑：“知道的，今天不算特别晚，孩子们饿的话我们会先吃，给你留饭就是了，饭团特别厉害，教他写数字，一遍就记住了，多写几遍就已经写得很好。”
　　韩城说：“那是你教得好。”
　　苏笑笑不同意：“那也得饭团聪明肯学才行呀。”
　　两人说着说着，相视一笑。
　　给孩子们吃鱼得很仔细，苏笑笑自己不爱吃鱼的原因就是因为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还不止一次，每次都要上医院找医生用镊子把鱼刺给拔出来，搞得她长大后看见鱼都有心理阴影。
　　但是鱼的营养价值很高，尤其是蛋白质，老人小孩最好吸收，所以苏笑笑觉得每周吃一次还是很有必要的。
　　今晚的鱼汤苏笑笑什么调味料都没有加，只加了一点盐巴。
　　奶白色的鱼汤配上煮至透明入口即化的萝卜丝，这又是一道营养价值极高的人间美味。
　　苏笑笑让两个孩子吃鱼腩这种鱼刺少的部位，饭团大一点，小时候也吃过鱼，就让他自己慢慢挑鱼刺，至于小豆包，苏笑笑每一口都用手捏几次，确保没有一点鱼刺才敢给他吃。
　　她自己不不怎么吃，吃点萝卜丝喝点汤就着杂粮饭很舒服。
　　连韩城都吃得很慢，注意到苏笑笑没吃鱼，拆了一点鱼肉放到苏笑笑碗里：“吃吧。”
　　苏笑笑摇摇头：“我不怎么爱吃鱼，但是喜欢喝汤。”
　　韩城也就不勉强她。
　　美味是美味，但是吃起来实在是太麻烦，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整个小时。
　　苏笑笑觉得一周最多吃一次，真的不能再多。
　　这边刚刚放下碗筷，门口就有人敲门。
　　苏笑笑这才想起那位大婶晚上要送石螺过来。
　　她去开门，不过不是那位大婶，而是一个比饭团稍微高一点，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这应该就是韩城口中的柱子，饭团未来的同学了。
　　“姨，我奶让我送过来的。”小男孩的声音很清脆。
　　他很瘦，跟现在的饭团差不多瘦，皮肤很黑，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眼神也很淳朴，很周正，没有到处乱瞟。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可是烈士遗孤啊，苏笑笑莫名有点心酸，微笑着说：“柱子先进来再说。”
　　柱子很是诧异：“你知道我的名字？”旋即想到什么，“我奶奶告诉过你对吧？”
　　苏笑笑摇摇头：“你爸爸是个英雄，你是英雄的儿子，我自然是知道的。”
　　小柱子眼眶一热，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苏笑笑接过他手里的田螺，估么着得好几斤重，也难为一个小男孩提着走那么远的路。
　　饭团“咚咚”跑过来，瞪大眼睛问他：“你是谁呀？”
　　小柱子吸了下鼻子，抬起头腼腆一笑：“我叫柱子。”
　　饭团“哦”了一声，“我叫饭团，”他又看着箩筐里黑不溜秋的东西问，“这又是什么东西呀？”
　　小柱子说：“石螺。”
　　饭团又问：“哪来的呀？”
　　小柱子说：“我去山涧的溪边捡的。”
　　“哇，你好厉害，能捡这么多。”饭团蹲下去戳了戳那些硬邦邦的石螺。
　　小柱子摇摇头：“不厉害。”
　　两个小男孩聊天的间隙，苏笑笑打了一碗鱼汤出来：“饭团，让柱子先过来喝碗鱼汤。”
　　小柱子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兼摇头：“不用不用，阿姨不用，我吃过饭了。”
　　街坊邻居对他都很好，但是从来没有人舍得请他喝鱼汤，因为鱼汤太珍贵了。
　　苏笑笑说：“没关系，家里煮多了，你不喝也会浪费，就当喝水润润嗓子，不然阿姨可不要你的石螺了。”
　　小柱子不傻，他知道这个阿姨是好心，再富裕的人家也不会浪费鱼汤的。
　　饭团站起来帮妈妈推销鱼汤：“小柱子你快尝尝，我妈妈做的鱼汤可好喝了，凉了就不好喝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人家是真心还是客气，小柱子还是分得清楚的。
　　小声说了句“谢谢”，也就不再拒绝苏笑笑的好意，端起碗，也不敢坐下，生怕自己的脏衣服弄脏人家的凳子。
　　“坐着喝，我去把你的箩筐腾出来。”苏笑笑说完拿起箩筐走进屋里。
　　小柱子很快把汤喝完，站起来等。
　　不多时，苏笑笑拿着箩筐出来，里面装了一些东西。
　　小柱子看到里面有一块钱，有小包白米还有几粒奶糖，愣是不敢接，连连摆手：“姨，你给我五毛钱就好，这些东西我都不能要。”
　　苏笑笑说：“你不用推辞，我跟你奶奶说好的，她知道怎么回事，奶糖是我们家饭团送给他新交的朋友的见面礼，你如果不愿意交饭团这个朋友，你可以把奶糖还给饭团，但是我想，他应该会很生气。”
　　饭团不住点头：“对，我的好朋友都得到过我的奶糖，小鱼儿、敦敦和丫丫都有，他们有好东西也会分给我的，你也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也有！”
　　朋友？这个名词在小柱子的认知里很是陌生，学校的同学都不愿意跟他做朋友，所以他也有朋友了？
　　苏笑笑把箩筐塞到他的手里：“很晚了，回去吧，等白天有空再来找饭团玩，我们随时欢迎你来。”
　　柱子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他深深地鞠了躬，抱着箩筐转身万外走，等到出了这个充满温暖的院子他才敢抬起头，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旋即，他摸摸框里的奶糖，又笑了。
　　他有朋友了，他终于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饭团！
　　他还喝到了人生中最美味的一碗鱼汤，是他好朋友的妈妈，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阿姨请他喝的。
　　……


第26章 
　　小饭团的脚好了以后多了一项新的任务, 那就是陪他爹晨跑！
　　韩城依旧六点起床，他不仅自己六点起床，还把在睡梦中的儿子给挖了起来。
　　小饭团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一脸不满：“爸爸, 人家做梦在吃鸡腿呢, 你这是做什么呀？”
　　连苏笑笑都懵，睡眼朦胧起来看着他：“让孩子多睡会, 孩子多吃多睡才能长身体。”
　　站着的韩城挺拔得像一株小白杨，风吹雨打不为所动：“晚上睡九个小时，中午午睡一小时，十个小时的睡眠足够了，我的父亲是个军人, 我从五岁开始每天跟着他的兵一起晨练，饭团也是军人的儿子, 他也要跟着他的父亲晨练, 先从慢跑十五分钟开始。”
　　苏笑笑：“……”韩城你是不是手下没有兵可以训练, 干脆折腾自己的儿子啊？
　　好吧, 如果饭团六点起床晨练能跟他一样长成一米八五的小白杨的话, 晨练就晨练吧。
　　不过苏笑笑还是公道说一句：“九点多上床, 讲了一会睡前故事，差不多九点半才睡着，要不明天六点半起来训练？正好我六点半可以起来做早饭, 你们训练回来正好吃早饭。”
　　韩城摇了摇头不同意：“六点半太迟了, 还要去市场买菜, 时间不够的。”
　　“妈妈！”饭团嗷嗷叫扑到苏笑笑怀里撒娇。
　　苏笑笑摸摸小饭团的脑袋, 决定拯救一下小崽崽：“可是你六点叫醒饭团会把我也吵醒, 还会把小豆包也吵醒, 我在家里都是睡到七点的，这眼看就要冬天，六点半已经很早了。”
　　韩城：“……”
　　哪里不知道她护着儿子？她最近几天明明都是六点起床。
　　韩城还是不为所动：“饭团长大了，以后和豆包两个人睡，他睡外面，不会吵醒豆包的。”
　　“不！”饭团摇头，搂住苏笑笑的脖子不撒手，严重不同意，“我要听妈妈讲故事，我要和妈妈睡！”
　　韩城直接上手把儿子拎到地上：“说废话的功夫你都跑完，立正，齐步走！”
　　小饭团下意识昂首挺胸敬军礼，泪眼朦胧看着苏笑笑：“妈妈……”
　　苏笑笑：“……去吧。”把刚满五岁的儿子六点钟拎起来军训，韩城你也是可以的。
　　行吧，人家亲生的都不心疼，她心疼个啥。
　　很有眼色的小饭团知道这次妈妈也救不了自己，唯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屁颠屁颠跟在爸爸身后。
　　人生何其艰难啊。
　　韩城为了配合儿子，速度比以前放慢了许多，这几天为了等苏笑笑适应，他都没有晨练，韩城也是从五岁开始保持晨练的习惯一直到现在，除非刮风下雨或者特别情况，不然一般都会坚持。
　　小孩子的精力其实非常旺盛，每天蹦蹦跳跳到处跑，别说十五分钟，就是一个小时也能坚持，韩城只是想培养饭团养成晨练的良好习惯，不是想拿他当兵练，这小子太聪明，要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吓怕，产生逆反心理的话，他以后会找各种理由逃避，会适得其反。
　　小饭团哭唧唧迈着小短腿跟着爸爸一点点地绕着海边跑，小饭团第一次看见凌晨六点的大海，太阳刚从海里跃出来不久，黄橙橙的一大个挂在金光粼粼的海平面上。
　　“哇爸爸，好大一个咸蛋黄！让妈妈来做的话，肯定很好吃！”
　　韩城：“……”不亏是苏笑笑养出来的孩子，看到什么东西都能想到吃。
　　“饭团！”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呼喊。
　　咦，谁在叫我？
　　饭团转过头去——
　　“小鱼儿！”
　　好吧，伟大的军人赵先□□也带着自己五岁的儿子在晨跑。
　　饭团平衡了：“小鱼儿，你快一点！”说完就停下来蹦蹦跶跶地跳，“爸爸，是赵叔叔和小鱼儿，我们等他们一下！”
　　韩城停止往前跑，直接在原地做高抬腿。
　　赵先锋气喘吁吁追了上来，盯着饭团看了好一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才几天不见，饭团跟变了个人似的？苏笑笑同志也太会养孩子了吧？”
　　对比刚刚接回来时那个毫无精神皮包骨的样子，现在的小饭团可谓脱胎换骨，小脸圆了一小圈，两只眼睛又大又有神，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神采飞扬。
　　苏笑笑的确很会养孩子，每天让兄弟俩喝牛奶麦乳精，那么好的手艺顿顿肉菜蛋饭均衡搭配，还不定时添加水果零嘴，别说饭团，就是他自己都感觉精力充沛了不少，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不少，犯困的情况也减少了。
　　果然饭是铁，人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条件还是不要委屈自己的嘴巴，身体好了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这也是苏笑笑的观点。
　　有了赵先锋和小鱼儿的加入，小饭团不再哼唧唧了，还和小伙伴在前面赛跑。
　　赵先锋和韩城并肩跑，看着饭团飞奔的身影问他：“饭团的腿好利索了？这么跑没问题吧？”
　　韩城倒是不担心，轻微的扭伤，苏笑笑每天给他擦药酒养了好几天：“他跑得比你还快，你说呢？要是脚疼他自然不会跑。”
　　赵先锋：“……”好吧，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韩城，你这个家属真的很不错，我家那个母老虎很少夸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还有我儿子，一到饭点就闹着要去你家吃饭，害我都想去你家蹭饭吃，看看到底是什么饭这么厉害。”
　　“不行，孩子可以，你不可以！”韩城一口否决，两个孩子跑远了，韩城加快脚步追上去，“我怕你吃过一次以后天天赖着不走。”
　　“诶，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赵先锋追上去，“好歹也是我亲自开车去人家村里帮你撑场面把人接回来的，你家苏笑笑同志可是亲口说过要请我吃饭的！”
　　“等八月十五吧，到时候我们两家人聚一聚。”韩城松口说。
　　杨梅和周玉华关系不错，她还在的时候，遇上大家都有空的话，逢年过节偶尔也会聚一聚，他也有些日子没去看望老爷子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这一年过得可真快，这眼看都要八月十五了。
　　有了赵先锋父子的加入，这一跑可就不止十五分钟了，韩城带着儿子回到家已经快六点四十分。
　　苏笑笑把高高兴兴的饭团拉过来擦汗，疑惑问道：“怎么那么久？不是说好先跑十五分钟吗？”还这么高兴。
　　“遇上赵先锋和小鱼儿，饭团不愿意回来。”韩城也拿过毛巾擦汗。
　　苏笑笑：“……”这都是什么神反转，哭唧唧出门去，笑嘻嘻回家来，还真是猜中了开头，猜不中结尾啊。
　　饭团换了件干净衣服：“妈妈，我和小鱼儿都约好了，明天还一起跑。”
　　苏笑笑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怎么还跑上瘾了。”
　　饭团点点头：“妈妈，海上的太阳好漂亮，肯定跟咸蛋黄一样好吃，今天是轮到买我爱吃的吗？我今天想吃咸蛋黄！”
　　苏笑笑反省了一下，她好像无意之间把孩子培养成了吃货，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啊。
　　“你忘了昨晚小柱子送过来的石螺了？今天不去市场买菜，中午吃点青菜咸鱼干，晚上吃石螺。”
　　饭团撇撇嘴，虽然不是很满意，反正妈妈做什么都好吃，也就勉强答应了：“好吧好吧，那明天吃咸蛋黄。”
　　“咸蛋黄留到中秋节的时候吃可以吗？我给你们做咸蛋黄月饼。”苏笑笑跟饭团商量。
　　这里中秋节流行吃五仁月饼，饭团还没吃过咸蛋黄月饼，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自然高高兴兴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妈妈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韩城整理好自己，顺便去厨房把早饭端出来，今天的早饭是用昨晚剩下的鱼汤煮开，再打个鸡蛋进去，放一点海带和虾皮，出锅前再撒上一点葱花，就着蒸熟的红薯和芋头来吃，这又是一道能让人吞掉舌头的美味。
　　听到苏笑笑这么说，韩城顺便把和赵先锋约好两家一起过中秋的事说了。
　　苏笑笑没意见：“那到时候是在我们这过，还是去赵先锋那？”
　　韩城喝着营养又美味的鱼汤，觉得自己这一天都会精力充沛：“去赵先锋那，到时候带着粮票肉票过去就行，老爷子年纪大了，走动不方便，顺便看一下老爷子。”
　　这年头每个人的粮食都是定量的，带着粮票肉票去人家家里做客是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这么做。
　　苏笑笑点点头：“那我到时候除了做月饼，还可以做点别的小吃带过去，赏月的时候可以吃。”
　　韩城自然没意见，他对苏笑笑的手艺信心十足，不管她做什么，都一定是最好吃的。
　　……
　　韩城去上班，苏笑笑边做家务边继续给饭团布置功课，苏笑笑讲的时候，小豆包也是一脸认真地在听，听不听得懂就不知道了。
　　等到饭团写字的时候，他又去捣乱，要去抢饭团的本子和笔。
　　这年头纸和笔都是很矜贵的东西，豆包还小，什么都还不懂，苏笑笑自然不舍得给他一套新的乱写乱画，只好给他一小节不扎手的树枝，教他在地上写写画画。
　　小豆包最听妈妈话，妈妈给的就是最好的，也不去抢哥哥的本子和笔了，只是一会“咚咚咚”跑去看看哥哥写什么，一会又“咚咚咚”跑回来写写画画。
　　苏笑笑收拾完房子出来，看到地上写了一堆歪歪斜斜的数字，看着又不像是饭团的字迹，对于刚学写字的人来说，饭团的字还算工整的，地上的字真的是又歪又斜，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看得出来是阿拉伯数字。
　　苏笑笑看着从饭团那里看一眼又“咚咚”跑回来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小豆包，一道灵光闪过脑门：“崽崽，这是你写的？”
　　不大可能吧？豆包两岁不到呢，模仿能力和记忆力都这么强吗？


第27章 
　　苏笑笑真的看到小豆包一个手拿棍子笨拙地歪歪斜斜写了个“44”出来。
　　小豆包人太小, 手劲还不会控制，但是笔画顺序是对的，认真看也能认得出来。
　　饭团正在写“40-50”, 苏笑笑本来觉得都是十个数字基本排列, 教会他规律就行, 是饭团自己想往下写，还说要写到100, 苏笑笑也就随他。
　　没想到小豆包也跟着哥哥写，他是“咚咚”跑过去看到哥哥正在写什么，他就“咚咚”跑回来照样画葫芦写写画画，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纯粹的模仿, 看一眼就连笔划的顺序并且记能下来。
　　不过就这样，对于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厉害。
　　苏笑笑拿过他的树枝, 在地上画一些简单的图案, 就是圆型、三角形、梯形这些简单图案。
　　苏笑笑把树枝还给他, 小豆包也能一点不差, 跟着苏笑笑的笔画顺序临摹了下来, 图形还是歪歪斜斜, 但是笔顺还是对的，也能看得出来是个什么形状。
　　“崽崽，你真的太棒了！”苏笑笑亲了亲他的脸颊。
　　小豆包特别喜欢妈妈亲他, 开心地露出八颗小米牙。
　　他自打跟着苏笑笑开始, 就没哭过没闹过, 苏笑笑让他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 虽然有点黏妈妈, 但跟哥哥和他的小伙伴玩的时候也能融入其中。
　　苏笑笑想，这样的天使宝宝，就是养一打都不嫌多。
　　孩子虽然早慧，但是苏笑笑也没打算把他们当天才儿童来养，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小学初中适当跳级就行，平时该干嘛还是干嘛，智者都是孤独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可能需要一生来治愈。
　　苏笑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们一个开心治愈的童年。
　　小饭团写完他的1-100交给苏笑笑“检查作业”，自己又跑去小菜园挖蚯蚓喂粥粉面饭。
　　小饭团这样的孩子是很难变成书呆子的，因为他的兴趣爱好实在太多，他坐得住，但是也爱玩，该认真写字的时候认真写，该玩的时候也会敞开来玩，一点都不含糊。
　　做午饭的时候，他还主动跑进来帮苏笑笑烧火，苏笑笑真的很难不喜欢这个两个崽崽。
　　中午的饭很简单，周玉华送过来的咸鱼干挺大一条，一顿吃不完，苏笑笑把一半切成小块，不多，也就一人两三块的分量，切大量的姜丝放在面上，淋上一圈白酒，再撒上一点白糖，上锅蒸熟就行。
　　米饭还是大米和红薯一起焖，不过不是苏家村那种红薯多白米少的做法，而是往一大锅米饭里放上一根切成丁的红薯，这样吃营养又健康，比吃白米饭要好，全家人也都习惯了。
　　昨天从市场买的大白菜切丝杀出部分水分，拌上一点大蒜花生米陈醋酱油，再淋上一点点花生油搅拌搅拌，一道好吃的凉拌大白菜也就完成了。
　　花生油真的只舍得下一点点，没办法，没人每个月就那么点油，用完就没了，苏笑笑想着可能真的得去趟黑市买一点芝麻油，没有芝麻油的凉拌菜也是没有灵魂的。
　　中午韩城一般回来得比较及时，他到家的时候，所有的饭菜正好上桌。
　　看向门口正要说话，苏笑笑愣了一下，韩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两个手臂上还带着红袖章。
　　“不用紧张，纪检委的同志和领导过来了解一下咱们家的情况。”韩城解释说。
　　苏笑笑倒是不紧张，笑着说：“几位吃过饭了吗？我们正准备开饭呢，留下吃一点？”
　　临下班有人来举报韩城家天天大鱼大肉，作风腐败，原本领导打算先给韩城打声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结果人韩城直接说，正好下班，带上纪检委的同志直接跟他回家就行，这样能看到他们家的真实情况，别人也无话可说。
　　所以这真的是突击检查，事先是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举报是突发，过来是临时起意，看到的都是最真实的情况。
　　几个人看向饭桌，几碗杂粮饭，白米是多了点，但也不至于腐败啊，再看看菜品，一小碟蒸咸鱼，也就一人一两块的量，一碗油星都不见的大白菜，吃得还没有他们家好呢，领导郁闷极了，骂谁腐败呢？
　　“没事没事，你们吃，我们看一眼就走，”领导不动声色问苏笑笑一句，“你们家晚上准备吃什么呢？”
　　“吃石螺！”大人还没有回答呢，聪明的小饭团已经脆生生地回答了，“石螺肯定是第一名好吃的东西！”
　　因为在小饭团的认知里，妈妈所有第一次做的东西都会荣升第一名好吃，所以石螺肯定也是第一名好吃，一准没错的！
　　苏笑笑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从屋里把养了整整一夜，吐了不少沙子的石螺提出来，笑着说：“用几个柿子跟邻居换了点石螺，养了一天一夜，孩子们盼着晚上吃呢，挺多的，你们晚上要过来尝一下吗？”
　　来的几个人对视一眼，他们没听错吧？又腥又臭又小，吃半盘那点肉都不够塞牙缝，送都懒得煮的石螺还不如不要票几分钱一斤的花甲海蛎子好吃呢，就这玩意，在韩城家小孩眼里居然是第一名好吃的东西？
　　举报韩城家腐败天天吃大鱼大肉的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举报人家里要不是每天吃水煮白菜拌红薯，他弄死他，就中午咸鱼白菜红薯饭，晚上吃点石螺这也好意思叫腐败？
　　两个孩子看着倒是挺精神，但是瘦巴巴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打着补丁，还有一个坏了手，难怪韩城那么着急找人换票呢，是该换点肉票和奶粉票好好给孩子们补一补，苦什么也不能苦了孩子们啊。
　　别说小孩子，就连苏笑笑也是一脸朴实，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打着补丁。
　　这么勤俭节约的一家，居然被人举报作风腐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领导拍拍韩城的肩膀：“勤俭节约，艰苦奋斗，韩城同志你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也给所有人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你是个好同志，辛苦你了，我回去后一定会把举报你的人狠狠地批评处分，以后再来举报，我一律不信，老何小徐，你们怎么看？”
　　两位红袖章对视一眼：“还能怎么看，肯定是恶意举报，绝对不能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浪费我们的人力物力，还寒了好同志的心，这种人就得重罚。”
　　领导也是这么想的，韩城昨天才跟他报备可能家里的伙食得好点，得孩子补补身体，这才到处换的肉票奶粉票，今天就有人来举报，可不就是被有心人恶意举报了？
　　领导跟韩城握手：“你放心韩城同志，我们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就不妨碍你们吃完饭了，孩子们太瘦了，昨天不是换了好些肉票？好好给孩子补一补身子，我们先走了。”
　　韩城颔首：“慢走。”
　　苏笑笑也笑着说：“领导们再见。”
　　饭团也大大方方挥手，脆生生地说：“叔叔们再见！”
　　多有礼貌的孩子啊，多好的家教啊，那些举报的人简直其心可诛！
　　等领导们都走远了，苏笑笑才问韩城：“这到底怎么回事？有人举报咱们家生活作风腐败？”
　　韩城洗完手回来，拉着苏笑笑坐下：“边吃边说。”
　　原来纪检委的同志临下班接到群众举报，说韩城家生活作风腐败，天天大鱼大肉馋哭隔壁孩子，领导接到举报后就跟韩城说了一嘴。
　　韩城本来也没当一回事，但想起苏笑笑早上跟饭团说中午吃咸鱼白菜，晚上吃石螺，难得家里吃这么清淡，择日不如撞日，反正都要走流程，干脆今天就直接把领导叫过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了，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苏笑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今天临时起意免得天天去市场招人话柄，就打算随便吃点家里的存货，没想到这么巧，真的就有人举报了，这些人也是吃饱撑着没事干。
　　“那以后我们不能每天吃肉了吗？还是我把菜做难吃一点让别人闻不着味道？”苏笑笑问。
　　“不要！”
　　“不要！”
　　父子俩同时抗议。
　　饭团：“妈妈，叔叔刚刚说了我太瘦，要好好补补身子，我必须每天吃肉哦，爸爸的领导同意我吃肉的！”
　　苏笑笑：“你怎么知道他是爸爸的领导？”
　　饭团都懒得鄙视妈妈的智商：“爸爸都说了是领导，你也说了领导们再见。”
　　苏笑笑：“……”
　　韩城：“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么严重，就算刚才看见我们家吃红烧肉，解释两句也就没事，我们该怎么吃还怎么吃。”
　　他刚刚体会到食物的乐趣，可别给他做什么白水煮熟了下点盐巴破坏他的味蕾，以前吃饭对他来说就是填饱肚子，现在是种享受。
　　苏笑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让她天天吃粗茶淡饭，那是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咸鱼怎么一点腥味都没有？”韩城都纳闷了，以前家里蒸这个咸鱼，腥得他都无法下嘴，吃着苏笑笑蒸的，可真的太香了。
　　苏笑笑说：“姜丝白酒和糖都能癖腥，尤其白糖，还能中和一下咸鱼的咸味，偶尔吃一次还是不错的。”
　　韩城点头：“的确不错，很香很下饭。”韩城说完又去添了半碗饭。
　　“知道是谁举报吗？”苏笑笑顺口问一句。
　　韩城摇头：“不重要，组织知道我是什么人。”
　　苏笑笑也就不再过问了。
　　饭团和小豆包也很爱吃，苏笑笑中午焖那么一大锅米饭，全家人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午休过后，忙碌的下午又开始了。
　　上班的上班，学习的学习，部分晒了两天邹巴巴的柿子也可以开始捏了。
　　柿饼软糯香甜的秘密就在于捏，捏柿子的过程很治愈，就是拿起来轻轻的捏，轻轻的转，捏一次不够的，得晒几天再捏一捏，直到完全破坏每个柿子的内部结构，等它完全软下来糖化了才会变成柿饼，过程中还不能把表面晒干那一层自然膜捏破，这可是个技术活。
　　苏笑笑沉浸在这种快乐之中不能自拔。
　　小柱子来了，正确来说是小柱子哭着来找苏笑笑：“姨，你能不能帮帮我奶，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她，她快不行了，呜呜呜呜……”
　　苏笑笑吓得马上停下手上的动作：“小柱子你别急，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柱子一个劲地哭：“我奶她，我奶她流了好多血，呜呜呜呜……”
　　……


第28章 
　　“小柱子你先别哭, 奶奶在家里摔倒受伤了还是被人打了？”苏笑笑问。
　　小柱子再早熟也只有六岁多，这个点大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邻居家都没什么人在家, 加上他和奶奶平时就不怎么和其他人来往, 除了新认识的朋友饭团和好心的苏阿姨，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他一边打哭嗝一边回答苏笑笑的问题：“娘, 娘不小心推的。”
　　苏笑笑记得韩城说过柱子的娘改嫁了，估计是和小柱子奶奶发生了什么争执。
　　“好的小柱子，阿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着急，你出门的时候奶奶还清醒吗？有人守在她身边吗？”
　　小柱子摇摇头, 眼泪还是一个劲地掉：“娘走了，阿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 阿姨知道了, 你先别急。”
　　苏笑笑转身蹲下去问饭团, 看着孩子的眼睛：“饭团知道爸爸上班的地方吗？”
　　“知道！”饭团小时候有时会跟着爸爸去上班, 次数多了, 自然就记得了。
　　“那妈妈给你布置一个新任务, 你现在去找爸爸，告诉他柱子哥哥的奶奶在家里摔倒受伤，流了很多血,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需要他的帮忙, 你要把这段话一字不落告诉爸爸, 能记住吗？”
　　妈妈难得这样严肃, 饭团知道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也不耍宝，利索地重复了一遍妈妈的话。
　　苏笑笑又说：“如果找不到爸爸，或者爸爸在忙，你跟任何一个医生或者护士阿姨说都可以，总之务必要请到医生去柱子家救奶奶，能明白妈妈的话吗？”
　　饭团重重点头：“明白！”
　　苏笑笑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棒棒的，去吧，尽量快一点，但是要注意安全。”
　　小饭团抿着唇一脸严肃点点头，跟小钢炮似跑去“出任务”。
　　“小柱子，阿姨现在进屋拿个急救箱，你等一会。”苏笑笑担心老太太失血过多，能快一点止血就快一点。
　　苏笑笑把急救箱交给小柱子，不能留小豆包一个人在家，她抱上小豆包，让小柱子在前面带路。
　　柱子家离苏笑笑家不远，挨着市场，走路也就十分八分钟的路程，加上救人脚程快，苏笑笑估摸着也就走了五六分钟的样子。
　　因为抱着小豆包，苏笑笑还跑得气喘吁吁。
　　家属区的房子是统一建造的，按级别和家属人口多少分配房子大小，柱子爸爸牺牲后，柱子和奶奶搬到了一座二居室的房子，这里说的居室是正屋房间的数量，比如苏笑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四居室，其他配套是一样的，院子稍微小一点而已。
　　柱子奶奶就倒在正屋门前的台阶上，整个人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血迹是从脑袋后面流出来的，估计是磕到了后脑勺，血流量不算太大，也没有明显在流，苏笑笑稍微松了口气，这个量看来应该不至于失血过多。
　　她把豆包放下：“豆包乖，找个地方先坐着，不要出这个院子，妈妈去看看奶奶。”
　　豆包点点头，“咚咚咚”迈着小短腿走到最近的石墩子坐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妈妈。
　　“柱子不用害怕，箱子给我吧，奶奶可能只是磕到脑袋晕了过去，没那么严重。”苏笑笑安慰小柱子说。
　　其实这些都是苏笑笑安抚小柱子的话，她不是医学生，也不是很确定，如果磕得严重，脑颅内出血，脑震荡都有可能，所以老人家年纪大是一定要小心一点的，小朋友经常经常摔到，很多时候没什么大事，但是很多老人家会一摔不起。
　　“奶奶倒地多久你才来找我的？”苏笑笑问。
　　柱子抹了抹眼泪：“她倒下去就不动了，我叫她也不答应，还流血，就马上出门找人帮忙了。”
　　苏笑笑上辈子学过一些急救常识，但从来没有用过，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她不敢随意移动老太太，伤了脑颅或者骨折什么的，可能还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看了下表，算了算时间，估计倒下得有十来分钟了。
　　苏笑笑蹲下去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呼吸是正常的，喊了几句没有反应，就没敢再动，保持呼吸顺畅等医生来就好，她对柱子说：“柱子快，你去大路口等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认得吗？看见他们或者饭团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带过来，节省找路的时间。”
　　柱子找到了主心骨，点点头往外跑。
　　苏笑笑看老太太面色也不至于苍白，感觉上应该不会太严重，希望医生快点到，晚了也肯定会大问题。
　　其实心里很着急的苏笑笑把视线转到小豆包身上，正好对上小家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小家伙坐得端端正正，在小石墩挺直腰背上一动不动，见妈妈看过来，就弯起眼睛对着妈妈露出八颗小米牙。
　　苏笑笑心情缓和了一点，笑着说：“小豆包不害怕，奶奶摔了一跤，伤到脑袋所以流血，小豆包以后走路也要更加小心，不然摔倒了会很疼的。”
　　小豆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柱子很快回来，他刚走到大路口就碰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在问路，其中一个手里抱着饭团，就赶紧把人带过来。
　　韩城没有过来，不知道是饭团没找到人还是在忙。
　　“老人家磕伤后脑勺，现在昏迷不醒，有二十多分钟了，没有移动过。”苏笑笑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事情原委。
　　来人居然是陈爱民，他抱着饭团，身后还有两名抬着担架的护工，看到苏笑笑在这里也不意外，毕竟是饭团去医院搬的救兵，小家伙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韩主任在开会，他直接带人过来。
　　陈爱民放下饭团，接替苏笑笑的位置，手脚麻利地检查老太太的情况，检查完瞳孔呼吸脉搏，旋即做了急救。
　　不多时柱子奶奶睁开了眼睛，陈医生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见她虽然很虚弱，但也能回答出来，松了口气，让护工把老太太扶起来坐着，开始帮她处理脑后的伤口。
　　陈医生带来的工具很齐全，把把老人家的头发都剪了以后才开始清理伤口。
　　“小柱子不用担心，奶奶只是受了点外伤，养养就能好了。”陈爱民见孩子眼眶红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孤儿寡母也是可怜，这要不是饭团通知得及时，哪怕再拖上十来分钟，后果都不堪设想。
　　苏笑笑也松了口气，摸摸柱子的脑袋，这年头的医疗水平不算发达，但只要不是脑颅内出血或者特大面积的创伤，应该问题不大。
　　陈医生还是建议到医院去再做一个详细一点的检查，再住两天院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柱子奶奶那里肯去？当下就要挣扎起来：“我不能去医院，我去了就没人照顾我孙子啦，我家柱子才刚满六岁。”柱子奶奶缓过来便开始难过，万一她就这样去了，以后谁来照顾她的孙子啊，她那个不靠谱的娘，每次回来都只知道要钱，问都没问一句孩子过得好不好。
　　两名护工赶紧摁住她。
　　陈爱民：“柱子奶奶你先别动，伤口还没处理好呢。”
　　苏笑笑坐到她对面的石板台阶上，问她：“婶子还认得我吗？”
　　柱子奶奶虽然一只眼睛不怎么好使，但是苏笑笑她怎么可能不认得，她不过是让柱子送了几斤石螺过去，她又拿钱又拿米来换，还给柱子奶糖吃，请他喝鱼汤，这么好心的人她一辈子也没遇见过几个。
　　不过这么多外人在，柱子奶奶也不好说什么，就说：“认得，是柱子让你来救我的吗？”
　　柱子奶奶不傻，她倒地失去意识，肯定是柱子找她来救她，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
　　苏笑笑眨了眨眼，心照不宣笑了下：“婶子安心跟医生去医院，让柱子到我去住两天，柱子跟我家饭团是朋友，你就放心吧。”
　　柱子奶奶还是摇头：“上医院费那个钱干啥，有那个钱还不如给我孙子买本子。”
　　陈爱民说：“放心吧柱子奶奶，不收您的钱，还管饭。”
　　柱子奶奶半信半疑：“你说真的？上医院还管饭？”
　　陈爱民点点头：“是的，管您一天三餐，还管饱。”
　　医院是不可能管饭的，但陈爱民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来这个军区有段时间了，柱子家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他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管老太太吃几顿饭的钱他还是掏得出来。
　　柱子奶奶真的以为医院还管她的饭，这才同意：“那行，那我去医院住两天，韩城媳妇，我孙子就拜托你了，柱子的口粮在屋里，等一下我让他一并带上。”
　　老太太爱财，却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柱子去吃苏笑笑家吃饭，她还不忘让他带上口粮。
　　苏笑笑看了下四周，见菜园子里的菜长得不错，俩婆孙估计也吃不了那么多，就说：“我家里的地还空着，如果您不介意，我在你的菜园子里摘点菜回去，这样我就不用去市场买，又可以抵了柱子的伙食。”
　　柱子奶奶喜出望外，这年头的菜不管种多少都只能自己吃，拿出去卖就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吃不完也只能烂在菜园里，拿来换柱子的口粮那是最好不过，她自然是千万个乐意。
　　“我们吃不了多少，你能吃多少摘多少，柱子去吧，里面那小块韭菜刚刚长出来，嫩得很。”柱子奶奶说。
　　柱子见奶奶没什么事，人也不那么慌了，点点头进屋找镰刀。
　　饭团说：“柱子，我跟你一块去摘菜，我要摘我喜欢吃的！”
　　苏笑笑无奈摇了摇头：“饭团你跟着柱子走，可别糟蹋了奶奶家的菜园。”
　　饭团说：“妈妈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陈医生处理好柱子奶奶的伤口，这才有空跟苏笑笑说话：“笑……咳，那个嫂子，我跟韩主任一个科室的，我叫陈爱民。”
　　苏笑笑冲他点头一笑：“你好陈医生，那天在我家门口大喊的人是你吧？”
　　苏笑笑记得他的声音。
　　陈医生跟熟人相处时很贫，但对着人家女同志还是很守规矩的，还有点不好意思，韩主任的家属笑得也太好看了点，他挠了挠头：“是我，那天路过闻着你家饭菜很香，可惜韩主任不让我进门。”
　　苏笑笑弯了弯眼睛：“今天谢谢你救了柱子奶奶，我们家晚上吃石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班后可以过来尝一尝。”
　　陈爱民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笑笑：“真的吗？我真有这个荣幸吗？”
　　苏笑笑觉得这个陈医生有点憨，吃顿粗茶淡饭不至于吧？
　　“下班和韩城一块过来就行。”
　　陈医生差点绷不住，想要大笑三声，韩主任不是不让他进门吗？他现在不仅可以登堂入室，还是苏笑笑亲自邀请的！
　　“嗯嗯嗯，我去我去，我一定准时到！”
　　……


第29章 
　　柱子奶奶高高兴兴跟陈医生去了医院, 苏笑笑帮她把院子里的血迹冲洗干净，顺便打扫了一下。
　　饭团和柱子摘了一堆菜出来，苏笑笑忽然有点后悔, 反正离这么近, 每天让柱子回来摘就好了, 摘这么多回去放着就不够新鲜了。
　　孩子手小，抱得满满当当也不过是两天的量, 还能接受。
　　让苏笑笑惊喜的是，柱子奶奶的菜园子居然种了不少紫苏，这可是炒螺好吃的灵魂，不止炒螺，紫苏叶煮一切都好吃。
　　苏笑笑也不跟她客气, 薅走一大把。
　　到了大路口，苏笑笑让饭团和柱子先把菜抱回家, 她抱着小豆包去市场看看还有没有大棒骨之类的。
　　既然叫了陈医生来吃饭, 就算没有肉也得加个菜。
　　一路上已经有人在讨论柱子奶奶的事, 有人问起苏笑笑, 她也是一笑置之, 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开始说起柱子的娘, 都是一脸义愤填膺，说什么守不住寡，柱子爹走了不到半年就拿走抚恤金急吼吼嫁人, 还不要小柱子, 男方家还不是什么好鸟, 本来就是贪图她的抚恤金, 从她手里骗光后说她克夫命想着把她撵回来, 还嫌她生不出儿子, 甚至猜测说是那男人怕她克夫，压根就没敢碰她，上哪生儿子去？要不是她每次都回来打点秋风回去，一早就被撵回来了，这不又算准了抚恤金发放的日子回来，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打破柱子奶奶的头，害她进医院，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来云云。
　　这年头榕树头底下的大妈堪称最强情报员，方圆十乡八里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苏笑笑东边听一嘴，西边听一耳朵，拼拼凑凑基本知道了整件事的脉络。
　　可能有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掐头去尾也就那么回事了。
　　摊上这么个娘，小柱子也够命苦的。
　　苏笑笑运气不错，肉联厂真的还剩下几根没肉的大棒骨，苏笑笑要是去晚几分钟人家都收摊了。
　　苏笑笑照例让卖肉的职工帮她砍小块一点，那人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咔嚓咔嚓”帮她砍成了几段。
　　卖肉的职员叫老胡，很健谈的一个大叔，他问苏笑笑：“饭团娘，那个程老师没去你们家找你麻烦吧？”
　　“程老师找我麻烦？”苏笑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老胡：“她昨天来问我你是不是天天来买肉，一次买多少，是不是特别贪吃。”
　　苏笑笑：“……”程丽芳这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吗？小学老师都这么闲吗？
　　老胡接着说：“她是我小儿子的班主任，我也不好得罪，就说你只买过一次下水骨头，没买过什么肉，她还不信，也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啥。”
　　苏笑笑总算知道她们家被谁举报生活作风腐败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她。
　　苏笑笑纳了闷了，不就是两个孩子之间闹了点小矛盾？不至于这么记仇吧？
　　苏笑笑接过骨头，笑着说：“可能就是闲聊问起，没什么事，谢谢你啊。”
　　老胡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说：“饭团娘我跟你说，她这个人有点小心眼，我劝你还是不要得罪她，我哪次不给她留最好的肉，我儿子那天一准被罚站或者挨批评。”
　　苏笑笑谢过老胡，心想，我已经领教过了。
　　回到家，饭团又蹲在菜园子里挖蚯蚓，还带着小柱子一起挖。
　　可能挖到一条大的，饭团“哇”了一声，抓去喂粥粉面饭：“小粉小面小饭你们不能抢，这条是留给小粥的，它得第一个长大，我要吃它的鸡腿！”
　　苏笑笑：“……”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还是以前可爱一点，不过今天交给他的任务还是完成得很出色的。
　　“苏阿姨。”小柱子还是有点拘谨。
　　苏笑笑把小豆包放下，让他去跟哥哥们玩。
　　“小柱子不用紧张，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就行。”
　　“妈妈你回来啦！你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小饭团扔下韩城帮他用竹子做来专门挖蚯蚓的小铲子，小钢炮似的跑过来看看苏笑笑手里的东西。
　　“大棒骨？我们家今天又要吃肥肠面了吗？咦，肥肠呢？”上回的肥肠骨头汤面饭团还记忆犹新，以为今天又可以再吃一次呢。
　　“今天没有肥肠，你把昨天敦敦送过来的莲藕拿过来，晚上吃炒螺和莲藕汤。”苏笑笑说。
　　饭团捧场一声“哇”，说了句：“肯定又是第一名好吃！”就“咚咚”跑进储物间把莲藕抱出来。
　　苏笑笑把换过几次水的石螺提出来，对着这桶东西犯难。
　　她上辈子也挺爱嗦螺的，难得去趟夜市叫上一盘喝罐冰啤酒才算没有白去，但这个东西自己做实在是麻烦，石螺的肉比田螺紧实好吃，但个头却小很多，只比小拇指大上一点，处理起来特别麻烦。
　　她找来把钳子，对准尖尖的螺屁股用力掐断，只留下一个螺头，小拇指那么长的石螺能吃的部位也就那么一点了，就是数量太多了，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柱子搬来一大一小两块石头，蹲到苏笑笑旁边，也不说话，拿起一个石螺放在大一点的石头上捏着螺头，用另一只手上的小石头对着螺屁股一砸——一个完整的螺头就出来了。
　　苏笑笑：“……”她听到自己的智商被压碎的声音。
　　居然还能这么操作，她的生活智慧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
　　“小柱子棒棒的！去搬个小凳子来坐着，咱们一起弄，多亏你来帮忙，不然这一桶石螺阿姨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小饭团有样学样，也学着小柱子的样子来帮妈妈处理石螺。
　　“你们小心一点，饭团你别把石头举那么高，当心砸到手指头上了！”小柱子干活麻利，一看就没少干这活，苏笑笑没那么担心，就是这个小饭团啊，举到头顶再砸下来，整个螺都被他砸碎了，看得苏笑笑心惊肉颤。
　　“不会的姨，石螺那么长。”小柱子说。
　　小柱子说完让饭团轻一点，对准屁股砸。
　　连小豆包也要来砸，吓得苏笑笑赶紧把他抱远一点。
　　小饭团多砸碎几个后就上手了，多了这两个好帮手的帮忙，苏笑笑轻松了不少，最后见剩下不多，她起身去厨房准备莲藕汤，让两个孩子把剩下的处理了。
　　莲藕骨头汤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骨头焯水，莲藕滚刀切大块下锅，再加上一小把花生，加足够多的水炖两个小时以上就行。
　　两个孩子处理好石螺，又到了饭团的学习时间，苏笑笑开始教他写偏旁部首，配合“人口手”这些简单的汉字。
　　小柱子也是九月份才上的小学，学的也是这些内容，苏笑笑就给他拿了一套新的本子和铅笔，让他和饭团一起学习。
　　开始小柱子摇头不同意，这些本子和铅笔太珍贵了，他不舍得用。
　　苏笑笑说这些东西原本没有什么价值，放着就是废纸，只有用功的人在上面留下努力的痕迹，才能体现他们真正的价值。
　　小柱子第一次听说这种言论，被深深的震撼到，他还发现饭团的字居然写得比他还好，就不推辞了。
　　“苏阿姨，你教得比我们程老师还好。”小柱子由衷说道。
　　又是程老师，怎么哪哪都有她，苏笑笑都差点以为整个军区小学只有她一个老师了。
　　“你把你的课本拿过来给我看看，以后每天来和饭团一起学习。”苏笑笑想着干脆跟着课本系统教算了，反正小柱子那有课本。
　　小柱子低着头不说话。
　　苏笑笑以为他不愿意：“怎么？你不愿意吗？”
　　小柱子摇摇头：“不是的苏阿姨，奶奶年纪大了，我得帮她干活，可能不能天天都来。”
　　苏笑笑摸摸他的头，觉得很心疼，多好的孩子啊，他才六岁啊。
　　“等奶奶回来，我跟奶奶商量一下看怎么办，你不用担心。”如果不认识也就算了，反正现在她是做不到看着这么好的孩子毁掉。
　　时间也不早了，两个孩子做功课，苏笑笑开始准备炒田螺。
　　田螺要想好吃，紫苏是点睛之笔，苏笑笑切了大量的紫苏叶备用，还有姜葱蒜等各种配料，八角和花椒也都备上一点。
　　可惜油不够多，但是田螺的分量太多，苏笑笑还是咬咬牙淋了一圈花生油，把除了紫苏叶和小葱以外的所有配料下锅去炒香，然后把所有的石螺倒下去，煸炒之后加上盐巴和酱油翻炒均匀，最后淋上一圈白酒，加上正好盖过石螺的水盖上盖子即可。
　　苏笑笑把已经炖得差不多的莲藕汤移到砂锅里去，放到炭炉上让它慢慢煨，把腾出来的锅用来焖红薯米饭。
　　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交给时间。
　　做完这些，苏笑笑听到门外有人在骂骂咧咧：“这家人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连隔壁家狗都坐不住了，馋死个人！”
　　苏笑笑囧。
　　好吧，人家是在变相夸她厨艺好。
　　她才不承认好食材加大灶台铁锅炖皮带都好吃呢。
　　“饭团，你妈妈做饭怎么那么香？每天都这么香吗？”小柱子忍不住咽口水，偷偷问饭团。
　　上回苏阿姨给他那碗鱼汤已经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这个味道闻着就受不了，石螺他们家经常吃，可不是这个味道啊。
　　见怪不怪的小饭团可淡定了：“我妈妈做什么都是天下第一名好吃，她的饭永远是明天的更好吃，”小饭团深深吸了口气，真香，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今天的又比昨天的香了，明天的会更香，不信你明天等着看！”
　　小柱子想象不出来。
　　等苏笑笑指导完两个孩子功课，小豆包又去偷看哥哥们写了什么，自己照着写写画画了一地，太阳也就慢慢下山了。
　　在最后一缕余晖沉下去之前，韩城终于到家，和他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那位憨憨的陈医生。
　　他今天依旧被韩城挡在门外。
　　陈医生一手扶住门栓：“诶，韩主任，我今天可是受到嫂子亲自邀请上你家来做客的客人，你可不能再撵人了啊。”
　　饭团今天来医院搬救兵，陈医生出诊救人，苏笑笑热情邀请他上门做客的事，韩城已经听他说百八十遍，耳朵都要起茧了，可就是不想让这家伙进门。
　　苏笑笑闻声而来，看见是他们杵在门口，弯着眼睛柔声说：“韩城，让陈医生进来，马上要开饭啦。”
　　韩城转过身，苏笑笑的脸在落日的余晖之下泛着淡淡的红晕，她微微扬起两颊的小梨涡，身后还藏着三个孩子的笑脸，院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如此圆满的他，就大发慈悲赏孤家寡人的陈医生进门蹭口饭菜吧。
　　……


第30章 
　　韩主任大发慈悲, 陈医生终于吃到那一口梦寐以求在梦里都被馋哭的饭菜！
　　苏笑笑让大家先吃饭喝汤，炒螺要用手拿着嗦才有风味，所以留到最后才上桌。
　　莲藕大棒骨汤他吃过的, 但是加上一把花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味道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汤也好香好浓，要是还够, 他还能喝上三大碗！
　　不过想想就算了, 吃太多的话，韩主任有可能以后连门口都不让他路过。
　　苏笑笑还是那句话，食材好，先炖后煨, 用的还是大灶和炭火, 只要食材搭配合理就没有不好吃的。
　　韩城和孩子们都很喜欢大棒骨里面的骨髓，大棒骨没点肉, 但里面的骨髓软软的滑滑的油花花的, 嗦出来一抿滑进肚子里，简直是人间美味。
　　不过苏笑笑嫌太油腻, 不怎么爱吃, 陈医生也很爱吃。
　　小柱子觉得自己拿几根青菜换饭团家这么好吃的东西, 有点不好意思动筷子，但是饭团自己吃一块就给他夹一块, 他连连说够了够了不用了, 小饭团就搬出苏笑笑那套说辞：“妈妈说我们还在长身体, 多吃饭大脑才能发育好, 才会聪明, 你都没发现我比其他小朋友聪明吗？”
　　苏笑笑：“后面那句不是我说的。”谦虚一点好不好, 聪明的小朋友。
　　饭团从比他脸都大的饭碗里抬起头来, 不同意了：“妈妈，你明明每天都夸我聪明，还夸我棒棒的！”
　　苏笑笑：“……”好的，以后注意，这聪明的小朋友再夸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韩城扫话痨儿子一眼：“你妈妈还说食不言寝不语。”
　　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整天叭叭说个不停，一个快两岁了，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饭团撇撇嘴，他小人有大量，也不跟爸爸计较，继续埋头吃饭。
　　食物看着不少，但是其实每个人分一分也就吃了个七八分饱，苏笑笑把桌子的残渣清一清，让韩城进去把炒螺盛出来。
　　好几斤的炒螺加上配料汤汁，装满了大半个搪瓷盘。
　　这玩意一上桌，陈医生就受不了了，就是这个味道，他刚刚进来闻到就是这个味道，也太霸道了吧！
　　陈医生搓搓手，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嫂子，这真是石螺？怎么会那么香？”
　　“因为我下了大量的紫苏叶，石螺和紫苏叶是绝配。”如果有酸笋又会是另一番风味，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吃了。
　　陈医生领教了：“原来是紫苏啊，是你们的家乡做法吧？我们这紫苏都拿来腌咸菜，”
　　苏笑笑说：“食物味道的差别就在于食材的合理搭配，原材料都是一样的东西，好了，大家开动吧。”
　　苏笑笑一声令下，大小朋友也都不客气了，伸手去抓石螺。
　　小柱子经常找个东西来吃，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东西原来可以这么好吃的。
　　小饭团是第一次吃，小柱子一边吃，一边手把手教自己的小伙伴，饭团多聪明啊，一教就会了，自己嗦的螺就是特别好吃，他越吃越欢。
　　小豆包还太小，苏笑笑可不敢让他自己嗦螺，拿根牙签挑到他的小碗里，让他用小勺子勺着吃。
　　“我来，你去吃。”韩城不动声色把小豆包抱在怀里，给小豆包吃一个，自己也吃一个。
　　见父子俩吃得津津有味，苏笑笑自己也开动了。
　　纯野生的山坑螺就是好吃，要是能有罐冰啤酒就更好了，苏笑笑心想，不过也就想想，这年头能吃饱穿暖已经是奢侈的，她要是敢去买啤酒喝，明天又该让程丽芳举报作风腐败了。
　　反正让她这条小咸鱼一直过着现在的小日子她也挺满足的。
　　陈医生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差点连舌头一并吞了，他建议韩城：“韩主任，你就该让政委来尝尝嫂子的手艺，我保证他明天就能把嫂子的政审加急批下来，省得你天天去催。”
　　韩城一个螺壳砸过去：“闭嘴，吃饱了赶紧回自己家去！”
　　韩城耳根薄红，这家伙嘴上没个把，下次再让他进院子韩城就不姓韩，他哪有天天去催，也就催过一两次。
　　苏笑笑无所谓：“年前能批下来就行，我想等到过了年才去上班。”
　　韩城不动声色扫了眼自家娇滴滴的媳妇儿，又垂下眸去，他觉得越快越好。
　　人多力量大，那么一大盘的石螺没几下功夫就见底了，陈医生恨不得连汤都一起喝下去，几个还在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十分满足。
　　饭团被妈妈叫起来散步，他拉着他的小伙伴一起走：“我妈妈做饭是天下第一好吃吧？”
　　小柱子点点头：“是，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东西。”
　　小柱子以前没羡慕过谁，但是他现在是真的很羡慕很羡慕小饭团，原来家是这个味道的，妈妈应该是这样的，他继而想到自己的娘，眼睛又黯然了下来。
　　陈医生被韩城赶去洗碗和收拾厨房，他媳妇做给他吃已经很辛苦，连这点活都不干，下次门口都不让他过。
　　苏笑笑顺便问起柱子奶奶的情况，陈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老太太饭量太大，一顿饭吃人家两顿的量，陈医生得给她打两份饭，吃到一点肉丝还说要留给小柱子吃。
　　苏笑笑哭笑不得。
　　这年头没有懒人，大部分人都很勤快，陈医生见韩主任不跟他见外他还挺开心的，苏笑笑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他不洗韩城就得洗，反正陈医生洗洗刷刷特别起劲，可他洗完碗出来，都还没来得及问苏笑笑有跟她差不多做饭又好吃的姐妹可以介绍给他，就被韩主任撵回了家。
　　以至于后来组织为熬成大龄青年的陈爱民想安排对象时，问他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他都脱口而出：“像韩主任家属那样的，长得好，性格温柔，做饭一定要好吃！”
　　韩城知道后，气得够呛。
　　当然，那都是很后来的事了。
　　全家人收拾妥当，苏笑笑跟韩城说起自己听到柱子家的事。
　　问韩城：“柱子那那么小，柱子奶奶年纪也大了，柱子娘把抚恤金全部卷走去嫁人，组织也不管这事吗？”
　　韩城说：“清官难审家庭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柱子奶奶自愿给她的话，组织也没办法。”
　　苏笑笑百思不得其解：“那每个月发放的抚养费呢？柱子的口粮呢？我听榕树头的大妈说今天是发抚养费的日子，柱子娘算准了时间来要的，我估计是每个月都会来要，就不知道怎么起的争执，柱子说是他娘推到了奶奶，要不是柱子来找我，指定出得人命，韩城，柱子是个好孩子，这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了了。”
　　韩城点点头：“我明天回部队打电话去了解情况，你别着急，柱子奶奶住到医院去，有了档案这事就不能算，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伤了人就跑，你等柱子缓过来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韩城我有个想法。”苏笑笑说：“我年后要去上班的话，总不能寸步不离带着小豆包，我们能不能这样，柱子每个月的抚养费直接由我来代管，白天我工作的时候让柱子奶奶帮我们带带小豆包，柱子和饭团下课就一起回来吃饭，晚上他们回家去住，一天就在咱们家吃两顿饭，饭团和小柱子可以一起学习，一起进步，饭团聪明，小柱子稳重，他们搭配在一起能互相督促 ，柱子是个好孩子，又是烈士遗孤，我想拉他一把，希望他以后的路好走一点。”
　　苏笑笑心地善良，韩城一直都知道，大家都知道柱子两婆孙可怜，都愿意对他们施予援手，给点吃的，给点小恩小惠，但是没有人会像苏笑笑这样，她是想直接把柱子从泥潭里拖出来，背到自己身上。
　　韩城潜意识里是想帮小柱子的，但是又担心苏笑笑太辛苦：“你照顾两个孩子已经很辛苦，再管一个，还得多管两个人的饭，忙得过来吗？”
　　小豆包出生以后，杨梅要上班都是叫杨桃来带孩子，连饭都是杨桃做的，就这样，他和杨梅还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咱家俩孩子算省心的，小柱子比饭团还省心，说实话，教两个孩子比教一个还好教，他们会互相督促，吃饭也是多下两把米的事，你今天看小柱子，饭团要不给他夹菜，他能拿汤泡一下杂粮饭算吃饱了，那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的孩子，他得多善良啊，韩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很多，我们帮不了多少的，既然有缘分，也有能力帮到小柱子，我们就拉他一把吧。”
　　苏笑笑从小没有父母管，但她不愁钱，在那个开放发达的年代总是能生活得很好的，但柱子不行，这个年代也不行，柱子娘继续这样一直吸他们婆孙的血，他们迟早要被榨干毁掉的。
　　所以苏笑笑才想到这么一个斩草除根的办法，从源头上杜绝柱子娘继续吸他们的血。
　　柱子娘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总有她的生存之道，但不能一直这样压榨可怜的老人和孩子。
　　韩城把身材娇小，能量却巨大的爱人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发端，
　　“等柱子奶奶出院，你跟她商量一下，她要是同意了，我去跟组织说，但仅此一次了，我不想你太辛苦。”
　　在这个军区，可怜的孩子不止柱子一个，她要是看到一个可怜就往家里领一个，这个院子都住不下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这么傻的姑娘？韩城甚至怀疑她当初是不是因为可怜他的两个孩子没人照顾才愿意嫁给他的。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我又不是圣母，再多我也照顾不来，只是柱子实在太合我眼缘。”
　　……
　　夫妻光顾着聊天，都没有注意到门外，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泪流满面咬着拳头，都咬破了，也不敢哭出声来的孩子。
　　……


第31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 苏笑笑照例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三个孩子排排睡，苏笑笑坐到最边上，给孩子们讲《小马过河》的故事。
　　饭团越听越觉得自己就是那匹被马妈妈派出去送小麦的小马：“妈妈, 你就是因为这个故事, 所以才开始派我出任务的吗？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河，不然我也想试试河水到底是像牛伯伯说的那样浅, 还是像松鼠说的那样深, 不如等张奶奶家的荷塘有水的时候，我去荷塘里试一试吧？”
　　苏笑笑第一次有揍一顿这个崽崽屁股的想法，听了半天他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饭团，这只是一个故事, 是说遇到事情的时候, 不能光听别人怎么说，要有自己的想法, 调动自己的大脑, 在保证没有危险的前提下，亲自去试一试才能知道事实的真相, 并不是真的要去测量河水的深浅, 俗语说欺山莫欺水, 我们对江河湖海都要有敬畏之心，你们千万不能到擅自下水去玩, 知道吗？”
　　饭团还是不同意：“那为什么小柱子可以去溪边摸石螺呀, 溪水不是水吗？”
　　苏笑笑：“……”
　　她能当着人家孩子的面说他家里没吃的了, 只能去溪边摸石螺来吃吗？
　　小柱子沉稳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饭团, 我摸石螺是因为家里没有菜了, 而且溪水很浅很浅的, 只到我的小腿那么浅, 不会有危险。”
　　小柱子以前很讨厌很讨厌石螺，因为吃怕了，奶奶每次都是下点盐巴，用水煮熟了吃，很腥很硬不好吃，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石螺原来还可以这么好吃。
　　他也很感谢石螺，要不是奶奶找到苏阿姨换石螺，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不会遇到饭团这个朋友，更没有机会睡在这里，听温柔的苏阿姨讲故事。
　　“那小柱子，我以后跟你一起去摸石螺，再让妈妈做给我们吃，可以吗妈妈？”
　　苏笑笑还没转过弯来，这个小吃货是怎么又扯倒吃上面去的？
　　“现在不可以，等你再长大一点才可以。”苏笑笑说，小家伙满打满才五岁，她可不放心让他去溪边玩。
　　“那要多大才算是长大呀？我明天就长大可以吗？”饭团又问。
　　这才几天，孩子已经不好骗了，睡前故事已经不是睡前故事，而是睡前讨论大会了：“你现在赶紧睡觉，明天一早跟爸爸去跑步，等到爸爸说饭团长大了的时候才可以。”
　　“好吧。”小饭团合上眼睛，他还是很听话的。
　　苏笑笑从孩子们的房间出来，韩城房间的灯还亮着。
　　苏笑笑蹑手蹑脚走过去，见他还在灯下伏案工作，可能在写什么报告之类。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吸引，苏笑笑扒拉着门框，探个小脑袋进去看一眼又缩了回去，免得打扰他工作。
　　苏笑笑的脑袋才刚刚缩回去，男人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有事吗？进来说。”
　　苏笑笑又歪着脑袋探回去，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事，晚安。”
　　韩城失笑：“晚安。”明天又该去催政审了，韩城心想。
　　苏笑笑这几天都和孩子们睡，今晚一个人睡客房多少还有点不习惯，但也难得静下心来思考。
　　翻过年距离恢复高考的时间只有四年左右，尽管原主的基础打得很扎实，但她每天忙忙碌碌，如果不温故知新，一直这样消磨在这样的柴米油盐里也很容易就把知识都忘光，现在要抽出时间来学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还要上班呢，从明天开始她得制定一个学习计划才行，每天巩固一点，四年累积下来，维持原主的水平考个好大学应该是不难的。
　　如果可以，苏笑笑还是想去首都，或者回到她原来的城市生活，不管怎么说还是在大城市生活更便捷一点，机会也会更多，找机会再把苏家村的家人也带出来，在苏笑笑看来，大宝小宝他们以后也肯定是要上大学的，她先到一个城市站稳脚跟，再把他们带过去就简单很多了。
　　苏笑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把他们当家人看待了，那么咸鱼的她，居然站在原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至于韩城……
　　苏笑笑之所以觉得不真实，大概是因为一步步被逼着走到这里的，她喜欢韩城，这个踏实又聪明，还勤劳能干，懂得体恤她的男人，这个伴侣她觉得很合适。
　　合适是个非常难得的词，比什么爱情更难得，上辈子生活在高度自由的文明社会里，她都未能找个一个合适的伴侣，所以以后不管去哪里，她也不打算跟韩城分开，孩子们她也舍不得，到时候是带着孩子们转移，还是她自己先去上学，让韩城带着他们先留在这里呢……
　　苏笑笑乱糟糟想了一大通也没有什么答案，以至于一整个晚上的睡眠质量都不怎么好。
　　第二天韩城把孩子们叫起来晨练的时候，她就醒了。
　　他今天不止带着饭团晨练，还把小柱子也带上，说什么小柱子的父亲是个伟大的军人，小柱子也要跟他的父亲一样，得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将来才能像他的父亲一样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
　　得了，韩主任的思想境界已经到了这个高度，苏笑笑无从反驳，她还是老老实实去给这些国家栋梁准备早餐吧。
　　昨天从柱子家里割回来的韭菜的确很嫩，苏笑笑和了面，把韭菜切碎下点盐巴杀出水分，再打两个鸡蛋炒碎，拧干韭菜的水放到碎鸡蛋里和在一起，再下点盐巴调味，最后再洒上一小撮虾皮和均匀，一碗韭菜多鸡蛋少的韭菜盒子馅就调好了，没办法，家里没有母鸡下蛋，去市场也不好买多，只能将就了。
　　苏笑笑觉得自己做菜已经很省油了，但是家里的油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她觉得今天真的得抽个时间去黑市转转，就算买不到油，买点肥肉回来炼点猪油也是好的。
　　别说，如果能加一点猪油渣到韭菜馅里那就最好吃了。
　　可惜也只能想想。
　　苏笑笑这边健康少油版的韭菜盒子出锅，出去跑步的三位国之栋梁也回来了。
　　饭团鼻子灵，进门就说：“哇，好香啊，柱子我没骗你吧，我妈妈每天做的菜都是新的第一名好吃，今天的菜又比昨天的好吃啦。”
　　苏笑笑拿毛巾给孩子自己擦汗，点点饭团的鼻子：“就你嘴巴最甜，你等下和小柱子在家带好弟弟，我和爸爸早一点去趟市场，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不能走出院子，要看好弟弟，听柱子的话，能做到吗？”
　　柱子很能干，虽然他只比饭团大一岁，但是在苏笑笑看来他比饭团沉稳很多，像个大哥哥一样，有他在家看着，她和韩城走开一会还是放心的。
　　饭团皱起鼻子不同意：“我们平时都是一家人去市场买菜的，今天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我和爸爸要去办点事，带着你和弟弟不方便，妈妈答应给你做好吃的，听话就多奖励你一个韭菜盒子，不听话只能吃一个哦。”苏笑笑说。
　　饭团闻着韭菜盒子就觉得香，看在韭菜盒子的份上，小饭团勉强同意：“好吧好吧，那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啊。”
　　“知道，我们很快回来的。”
　　苏笑笑给三个孩子一人泡了一碗麦乳精，给饭团和柱子分两个韭菜盒子，小豆包一个，让他们坐着慢慢吃。
　　小柱子只有爸爸还在的时候喝过麦乳精，他娘说那是小孩子喝的东西，他长大了不用喝，他都忘记是什么味道了：“苏阿姨，我就不喝了，给豆包多喝点吧。”
　　苏笑笑还没说什么呢，小饭团就说：“我们家的东西都是人人有份的，你不喝，我和豆包也不能喝。”
　　这个饭团，苏笑笑摸摸小柱子的脑袋：“饭团说得对，一起喝。”
　　小柱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喝一小口不舍得咽下去。
　　苏笑笑挨个摸摸孩子的脑袋，再三交代不能乱走，不能碰任何危险的东西，苏笑笑已经吃过一个韭菜盒子，她让韩城带上两个边走边吃，又交代柱子几句才牵着韩城的手出门。
　　这会七点还不到，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韩城一边吃韭菜盒子一边任由苏笑笑拉着走，也不问苏笑笑带他去哪里。
　　快到市场了，苏笑笑才问韩城：“你知道黑市在哪里吗？”
　　韩城差点被最后一口饼噎着：“这么早拉着我出门就是为了去黑市？”
　　苏笑笑点点头：“对啊，家里的油已经见底，距离你下次发油票还有差不多十天，照着我们家这个吃法，明天就得吃水煮白菜了，还得吃上一周多，可不得去买点油，买点肥猪肉回家炼油也行。”
　　虽然韩城没去过黑市买东西，但知道在哪里，陈爱民经常去，回来就巴拉巴拉说，他想不知道都难，他以前就没怎么管过家里的柴米油盐，他们家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可也没见苏笑笑放多少油啊，这么快就没油了？
　　“你应该早点说，不在这个方向。”韩城说。
　　苏笑笑拿出手帕擦擦韩城嘴角的油才柔声说：“这不见你吃得高兴，免得打断你么。”
　　韩城失笑，她做的东西那么好吃，他哪顿没吃高兴？
　　韩城反拉她的手，指了个方向：“在那边，走吧，有点远，我们应该踩个自行车去。”
　　这年头讲究男女大防，像韩城和苏笑笑这样手拉手走在大街上的小两口几乎是没有，平时去哪都带着两只小电灯泡，苏笑笑也只有现在才生出了一点点谈恋爱的感觉来。
　　不容易啊。
　　不过到了人多的地方，她还是主动松开了韩城的手，免得落人口实。
　　所谓的黑市，在最东边的一座桥底下面，就是三三两两的人在买卖东西，这时候管得严，私下交易都是犯法的，苏笑笑听榕树头的大妈说这里只从早上五点开到七点半左右就会散，东西品种也不多，但都是稀缺品。
　　苏笑笑知道过不了几年，计划经济就会走向市场经济，你情我愿的买卖根本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韩城也没有，在他看来，这种不平衡的供需关系迟早也是要被打破的，只是时间问题，也没有什么心里负担。
　　苏笑笑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周玉华。
　　“韩城你先回去，孩子们自己在家我始终不放心，我跟玉华姐逛一逛，尽量赶在你上班之前回去。”
　　韩城皱了下眉头。
　　周玉华说：“怎么？担心我把你媳妇给卖了吗？说起来，笑笑这个皮相还真能卖给好价钱。”
　　苏笑笑推着韩城走：“行了玉华姐你就被别逗他了，回去吧。”
　　韩城说：“你不要带她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周玉华跳脚了：“诶，韩城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地方？”
　　苏笑笑拉着周玉华：“走吧走吧，再不走要收摊了。”
　　周玉华：“这老韩对你是上心，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以前对杨梅可没见他这样……”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周玉华又说：“不好意思笑笑，我这嘴就是没个把，人都走了，我以后不提她了，你对她的孩子跟亲生似的，她在天之灵只会感谢你。”
　　苏笑笑摇摇头：“没事，我不介意这些。”
　　苏笑笑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
　　周玉华换了个话题：“走吧，我带你去好地方……”
　　苏笑笑：“什么好地方？”
　　周玉华：“去了你就知道了。”
　　……


第32章 
　　这里一桥之隔, 往西是军区，往东是另外一个小镇，桥两边小巷子里居住的居民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直接在家里当起倒爷, 偷偷倒卖点东西，物质匮乏有钱没票也买不到东西的年代, 每个月分配到手里的票据就那么点, 有时候就连红袖章也得来这里补给。
　　榕树头的大妈就说之前在黑市碰到过抓人倒卖的红袖章自己也戴上帽子遮住口鼻去买东西，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总之，只要不是被强烈举报或者太过离谱，他们有的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年头, 为了温饱，谁都不容易。
　　周玉华带着苏笑笑来到一个老旧的木门前面, 对暗号似的连敲几个三长一短, 边上的老旧木窗“咯吱”一声被推开，探出来一个黑黝黝的脑袋, 看见苏笑笑先是蹙了下眉头, 又看见周玉华, 再把半个身子探出来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们两个人, 才又“咯吱”拉上窗户。
　　苏笑笑眨巴眼, 不明所以看着周玉华。
　　周玉华拍拍她的手。
　　不多时, 老旧的木门打开, 方才那名黑瘦的中年男子招了招手。
　　周玉华拉着苏笑笑进去, 那人快速关上门。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连灯都没有点, 苏笑笑什么都看不见。
　　周玉华轻车熟路，跟着那人往里走。
　　直到看见了光，苏笑笑才发现原来这里面别有洞天。
　　一个不大的院子里，三三两两头发花白的来老奶奶手脚麻利地拿着梭子在细线中来回穿梭，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形状跟水车很像的分线机，苏笑笑错愕了下，看向周玉华，这几个老奶奶是在织布啊？
　　周玉华点点头。
　　方才那名黑瘦男子拿两匹素色的布出来，一匹灰扑扑的，另一匹算是奶白色，但没有那么白，更偏像二十一世纪的奶咖色。
　　周玉华看也不看，直接付了钱，装进自己预先准备好的麻袋里，指了指了苏笑笑，那人点点头，周玉华直接拉着苏笑笑往外走。
　　这两人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苏笑笑云里雾里跟着周玉华走了一趟，又傻乎乎地被周玉华匆匆拉着回家。
　　一路上还专门抄没什么人走的小道，时不时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这一波操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地下情报接头党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接头任务。
　　苏笑笑到了家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还没有买油！
　　进了屋周玉华还关上门，连几个孩子都不让进来。
　　周玉华这时才把麻袋放下来，把两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大大方方说：“你挑一匹吧，做一床被单足够了。”
　　苏笑笑：“……”这又硬又粗的老粗布盖着能舒服？她只是想去买两斤油啊！
　　“玉华姐，你都拿回去用吧，我就不用了，韩城换了点布票，我到时候还是去国营商场买吧。”
　　周玉华说：“你别嫌这布丑，耐磨耐耗，家里有小子用最适合不过，冬天拿来当席子用也是不错的，你要是嫌硬，自己再手工打磨一下表面，水洗几次就软了，相信我，你也就今天赶着了，小黑那一人一年最多只肯卖一匹，还只卖给熟人，你去商场买的布留着做衣服，韩城就那么点布票，不够的。”
　　周玉华从第一次见苏笑笑她穿的就是身上这件补丁衣服，也是好心，想着能帮她解决一点布是一点，这老粗布做衣服可能不大好，但是做被褥是最合适不过的。
　　苏笑笑想想也是，天一冷，凉席换下来，就该套被套了，家里的被套也是刚刚好，多一床都没有，万一小豆包尿个床什么的，就连替换的都没有了。
　　“那谢谢你玉华姐，颜色我不挑，都可以，我先拿钱给你。”
　　周玉华摁住她：“行了行了，按道理孩子得叫我一声干妈的，留着给孩子用吧，你现在又还没有工作，韩城那点工资你还是省着点花，对了，外面那个是柱子吧？他怎么也在你们家？”
　　苏笑笑把柱子的情况跟周玉华说了下，把自己想拉一把小柱子的想法也说了。
　　周玉华蹙了蹙眉头：“你是好心，但柱子那个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你到时候吃力不讨好，她要是上门来闹，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要吃亏的，这样吧，这事我让老赵出面，你们就当是勉为其难帮组织接下这个任务，到时候柱子娘要是来闹，你就让她去部队找老赵，让老赵顶着。”
　　这也是倒是个好办法，虽说苏笑笑也不怕柱子娘来闹，她要是还敢来，她还要追究她伤人逃逸呢，但是能省点精力就省点吧，还有大把事等着她去做呢。
　　苏笑笑点点头：“谢谢你玉华姐，但是不用先跟你们家老赵商量一下吗？”
　　周玉华：“这点小事他还能不同意，那他也不配当这个团长了，虽说柱子爹不是他手下的兵，但也是咱们军区的人。”
　　赵先锋说起自己的家属一口一句母老虎不是没有道理，苏笑笑以前也觉得周玉华太过于强势，不大好相处。
　　但其实相处下来，她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大方利索，不拘小节。
　　周玉华赶着去上班，最后把奶白色那一匹留下就走，走之前再三叮嘱苏笑笑千万不要说出去。
　　“小黑是个哑巴，那几个织布的老奶奶也都是聋哑人，所以我们一般都不问价格，凭良心多给点就是了，总之你千万别和别人说。”
　　苏笑笑哪里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你赶紧上班去吧，对了，今天早上做了几个韭菜盒子，你拿两个尝尝，顺便给小鱼儿带两个。”
　　周玉华：“哟，你做的韭菜盒子我指定得尝尝，小鱼儿还天天闹着上你家来吃饭，对了，八月十五那天你们别买菜啊，什么也不用带，我都会提前买好的，到时候你们人过来就行，你手艺好，记得早点过来帮忙炒菜。”
　　周玉华都走到门口了，看见小柱子又转过头小声说：“到时候让他们两婆孙也一块来。”
　　“我知道的。”苏笑笑进厨房把剩下的几个韭菜盒子都给了她，“你快去上班吧。”
　　周玉华走了以后，韩城才从房间里出来：“她鬼鬼祟祟的带你去哪里了？买到油了吗？”
　　“你还没走呀？”苏笑笑以为他出门上班了呢，这都比平时晚了几分钟了。
　　苏笑笑走过去帮他整理衣领：“没去哪，就去了一个买粗布的地方，也是几个可怜人在织布，她硬是送了我们一匹粗布，说是送给孩子的，我不好推辞。”
　　韩城点点头，他跟赵先锋一家没那么计较，礼尚往来，下回有合适的东西回送一点就是了。
　　“你先去上班，回头我再跟你说一下柱子的事。”苏笑笑说。
　　“我听见了，那样处理不错，就这么办吧，到时候我这边也报备一下。”韩城说。
　　苏笑笑睨着他：“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你还问玉华姐带我去哪里了？”
　　韩城俯首在她的小梨涡上亲了下，勾着唇说：“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看看你有没有骗我。”
　　苏笑笑：“…………”韩城你学坏了！
　　韩城走到外面才回过头说：“买了点五花肉和一些贝壳，在厨房里，炼点油应该够吃几天。”
　　苏笑笑倚靠在门框上，两颊的小梨涡怎么也藏不住，都跑了出来凑热闹。
　　这个男人啊，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妈妈妈妈，你快来，好大一个贝壳！”小饭团在厨房里叫。
　　柱子已经出门上学，饭团带着弟弟在厨房看韩城买的贝壳。
　　苏笑笑以为韩城可能买了点花甲海瓜子之类，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买了大扇贝，真的好大一个，比她的巴掌都大，分量还不少。
　　饭团带着弟弟蹲在那里数数，数完了告诉苏笑笑：“妈妈，有十个那么多，我们全家人一人两个！”
　　苏笑笑惊讶地看着饭团，她都还没有教饭团加减法呢，他就会乘除法了？还知道十个扇贝，五个人一人两个，太厉害了吧？
　　“饭团怎么知道一人两个的呀？为什么不是一人三个呢？”
　　饭团一脸“妈妈你好笨”看着苏笑笑：“我们全家五个人站成一排，每个人前面放两次就没有啦，那不就是一个人两个吗？”
　　苏笑笑：“……”好吧，苏笑笑决定以后再不问这个聪明崽崽蠢问题了。
　　小豆包也这么聪明，她该不会是全家智商垫底的那个吧？
　　苏笑笑决定下午就教小饭团背九九乘法表，明天开始教他背三字经和唐诗三百首，我让你狂，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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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作为南方沿海地区长大的孩子, 海鲜是苏笑笑上辈子最爱的食物之一，每周都会吃，但那时候吃到的大部分都是海边渔场养殖的, 野生的已经很稀少。
　　这年头的海鲜应该还是野生的居多, 那得多好吃啊，苏笑笑都想现在就蒸来吃, 不过还是忍到中午等韩城回来一起吧。
　　此时, 刚刚到达部队医院的韩城拐个弯先去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以前多喜欢韩城，现在看到韩城就有多头痛。
　　以前天天催他找个革命战友照顾好大后方，他才好在前面冲锋陷阵，军区那一水流性格样貌都出众的女同志他愣是一个也看不上。
　　这不是回去接个儿子的功夫, 带了个乡下姑娘回来, 政审这才刚刚送去上去，他就来一天三顿催。
　　韩城把工作看得比命重要, 以前和杨梅结婚后也是恨不得天天住在医院, 哪怕没什么事，他也会关起门来研究案例写论文, 很少按时回家。
　　现在他是恨不得下班就走, 宁愿把文书工作都带回家去做。
　　要不是现在破四旧不许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他都想找个驱魔大师到韩城家做场法事，看看他是不是带了个狐狸精回来, 这已经不是他认识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搞医学研究的韩城了。
　　他刚回来还听到前台的女护士说早上看到韩城在菜市场排队买肉, 领导郁闷不已, 韩城这到底是娶个家属回来管好大后方还是娶个公主回来伺候？买菜？他那双拿手术刀拿钢笔的手是用来拎菜的吗？杨梅走了以后他一天三顿在食堂吃, 也没见过买过菜。
　　韩城敲门进来就问：“姚主任, 我爱人的政审到底还要多少天, 你能不能给个准话？”
　　听听听听，这才提上去几天？姚主任听这话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
　　“韩主任，没那么快的，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下周，还已经是加急的速度。”姚主任心好累。
　　韩城看他一眼，今天才周一，就算下下周一审核完再寄过来估计也得十天以后：“下周太迟了，那我让军部那边的赵政委催一下，年底宣传工作量大，他们还等着我爱人去宣传队报到。”
　　姚主任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行了，文件是送到了，我等一下再打电话催催，尽量下周一把批复教到你手上，这总行了吧？”
　　韩城来这么多次，总算得了个准话，等一周就等一周吧，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快的流程了。
　　“那我再提前跟你请个假，到的当天去民政局扯个证。”
　　姚主任心累，终是忍不住问：“韩城你到底娶了个什么天姿国色，把你急吼吼成这个样子？”
　　要不是韩城的工作还是保持高水平高质量，尽管上面同意他都想不批这个婚，就是怕不批韩城得跟他急。
　　韩城愣了下，旋即笑了下，摇摇头：“就是个善良普通的傻姑娘，虽然在她老家那边是过了明路，但咱们这边还是拿了证才踏实。”
　　姚主任睨着他：“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韩城真的认真想了下，苏家村的物质远没有这边丰富，苏笑笑那么喜欢做好吃的，应该没有回去的打算吧？他以后还天天买好吃的给她，她又那么喜欢孩子们，还主动亲他，也喜欢他亲她的，应该不会跑的吧？应该？
　　“韩城？”姚主任的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韩城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清清嗓子摇了下头：“没什么，总之下周一还不到的话，我亲自去找赵政委。”
　　姚主任现在烦他，挥挥手让他走：“走走走，看见你心烦，对了，那篇关于心脏瓣膜关闭不全的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英文版的，这可是要投到国际医疗杂志去的，你上心一点。”
　　“我哪次不上心？”韩城反问。
　　姚主任语塞：“走走走，不待见你。”
　　韩城出了院长办公室，陈爱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韩主任，你又去催政审啦？”
　　韩城掀了掀眼皮，睨着他：“能不能闭嘴了？”
　　陈医生要是个有眼色的人也不会被韩城这么嫌弃了。
　　“我可听说了，你早上买了大蚌壳，还买了五花肉！我中午能不能去你家蹭个饭？我给钱给粮票，给双倍行不行？”
　　“不行！”韩城一口否决，“以后别再打我家饭菜的主意，想吃好吃的，自己娶会做饭的媳妇，不许再烦我家笑笑。”
　　陈医生：“诶，韩主任别那么小气嘛，多个人也就多双筷子，我洗碗，洗锅，还洗厨房，行不行？”
　　还多个人也就多双筷子，他说的倒是轻巧，苏笑笑一个人照顾那么多人，还管那么多人的饭菜已经够辛苦的了，谁的媳妇儿谁心疼，韩城断然不能再带人回去吃饭。
　　韩城表情严肃：“你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调到其他科室去，更不要把我家笑笑做饭好吃的事到处宣扬，陈医生，做饭很辛苦的，你不信回去做两顿试试。”
　　他以前和杨梅多数吃食堂，要不就是从食堂打饭回去吃，后来杨桃来了，才在家里开火，但是杨桃做饭实在难吃，他都宁愿吃食堂。
　　在他看来，苏笑笑很爱这个家，很爱孩子们和他，才愿意顿顿洗手作汤羹，才会为了这个家忙里忙外。
　　远的不说，周玉华都不可能一天三顿下厨，要么是赵先锋的勤务兵帮忙做，要么也是从饭堂打饭回去，一周能做几次就不错。
　　韩城还想着以后苏笑笑也上班的话，中午那顿吃食堂就好了，不然太辛苦。
　　陈医生见韩城这么严肃，也就闭了嘴，再也没敢提去韩城家吃饭的事。
　　……
　　都不用等下午，饭团上午写完字，苏笑笑便从韩城的房间里找到粉笔和小黑板，默写了一整版的九九乘法表让饭团背诵。
　　苏笑笑教小饭团念了几次，小家伙就开始背着手站在那里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三三得九……”
　　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但是人家一个字也没念错，连段落停顿也没错，不管段落长短都是一口气念完，念到九九八一那一段一口大气差点没喘上来，弯着腰直抽抽，那又萌又认真的小模样看得苏笑笑一个劲地乐。
　　连小豆包都看得津津有味，拿着他的小树枝对着苏笑笑的小黑板在地上写写画画。
　　两只聪明的崽崽都这么认真学习，苏笑笑自然也不甘落后，她在柜子里找到了韩城的高中课本。
　　苏笑笑非常嫌弃上面那股熟悉的樟脑丸的味道，但是她娘说了，这玩意防虫，韩城的书果然保管得很好，放这么久都没有被虫子咬，还自己做了书套包住了封面，封面上是韩城苍劲有力的大字，正中央整整齐齐地写着“语文”两个大字，右下一点写着：“高一（1）班，韩城”。
　　苏笑笑翻开里面，韩城的课本保管得很好，里里外外都跟他的人一般干净，没有一点污迹或者皱褶，但是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和标记，看得出这是一个非常用功学习的学霸用过的课本。
　　害得苏笑笑翻页的时候都特别小心，生怕把主人珍而重之的课本给弄坏了。
　　其他的课本也是一样，每一本都做了书套包住封面，都写了课本的名字和自己的班别名字，就跟强迫症似的，连落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时候的知识不算很难，苏笑笑上辈子的学习经验加上原主的基础，复习起来也是相当的轻松，照这个难度来的话，苏笑笑觉得每天抽一两个小时学习已经足够了。
　　就算去上班，时间也还是很充裕。
　　心里有底，苏笑笑就知道怎么安排时间了，合上课本去准备午饭。
　　小饭团估摸着已经背完九九乘法表，人家又已经撅着个小屁股蹲在菜园子里在挖蚯蚓喂“粥粉面饭”了。
　　小豆包依旧是那个聪明的小豆包，连“得”字那么难，他都一笔一划临摹了下来，虽然不工整，但是笔画和笔顺都是没有错的，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写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
　　苏笑笑把他抱起来亲一口，从手里拿出一颗奶糖剥开包装纸递到他的嘴边：“妈妈奖励这么乖的崽崽一颗奶糖。”
　　小家伙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接过，但是没有放到自己的嘴巴，而是递到苏笑笑的嘴边，示意苏笑笑吃。
　　苏笑笑引导他：“小豆包想干什么呀？你要开口说话妈妈才知道你想做什么哦，想妈妈吃糖的话，你说不了那么长的句子，你就说‘妈~~吃’这样，妈妈也就知道的，但是你不说话的话，妈妈就不知道了呀。”
　　小豆包鼓着小脸，就是不说话，见苏笑笑不吃都急眼了，就是往她的嘴巴里塞。
　　苏笑笑脑袋往后仰，躲开他的手。
　　小豆包“哇”地一声就哭了。
　　苏笑笑真是拿他没办法，他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可就算不愿意学说话。
　　苏笑笑就着他的手轻轻一口他的奶糖：“好啦好啦，男子汉不哭的，妈妈逗你玩呢，可是小豆包还是要开口说话的呀，妈妈了解小豆包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像哥哥啊，还有柱子哥哥他们就猜不到小豆包想做什么的呀，那你就要开口告诉他们了，对不对？比如现在，妈妈吃到小豆包给的奶糖，为了表示感谢，妈妈就会说‘谢谢’，妈妈觉得很甜，就会说‘小豆包给的奶糖真甜’，但是如果妈妈像小豆包一样不说话的话，那小豆包永远也不知道妈妈的感受了呀，对吧？”
　　小豆包委屈巴巴把苏笑笑咬过的奶糖放进自己嘴巴，腮帮子更鼓了，两把小扇子似的的长睫毛挂着泪珠，蓄满泪水的大眼睛一眨巴，两颗金豆豆又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苏笑笑心痛坏了，小豆包乖得不得了，真的很少哭，几乎就没有哭过，但是他都快两岁了，还不肯说话，苏笑笑就有点着急了，总想着让他开口。
　　苏笑笑拿出手帕擦干他的眼泪，又亲了亲他：“好了，妈妈有点着急，因为妈妈太想听小豆包说话了，那等到小豆包想说话的时候再告诉妈妈行吗？”
　　苏笑笑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了小小一声甜糯糯奶乎乎的“妈~~~”。
　　苏笑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她惊愕地看着小豆包，大小眼睛一对视，苏笑笑旋即欣喜若狂，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澎湃心情，但她还是十分难以置信：“小豆包，你开口说话了？你刚才开口叫妈妈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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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小豆包自然不会回答苏笑笑的问题, 奶糖把他的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小奶膘鼓鼓的，他歪着脑袋弯着大眼睛看着苏笑笑咧嘴一笑, 然后垂下小脑袋, 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小崽崽实在太治愈了，要不是他的手还没有好全, 苏笑笑恨不得给他来一套抱抱亲亲举高高, 人类幼崽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听到小豆包说话妈妈真的非常开心，妈妈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听到小豆包说话，可以吗？”
　　小崽崽抱住苏笑笑的脖子不再说话。
　　苏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不再勉强他, 以后也不会再逼他, 崽崽太乖了，等他想说话的时候一定会说的。
　　又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 苏笑笑先把五花肉的油炼出来。
　　另一个锅焖上杂粮米饭, 红薯米饭吃腻了，苏笑笑换上糙米小麦玉米碎这些, 总之保证白米的分量最多怎么搭配都不会难吃, 营养价值也会更加均衡。
　　这年头的猪不会太肥, 家家户户都缺油，大家都不愿意吃瘦肉, 买肉的时候关系再好也会肥瘦搭配, 不能给太多的肥肉, 韩城买回来的五花肉大概只有一斤多点, 还有小半斤的瘦肉。
　　扇贝不耐放, 中午先吃扇贝, 每个大扇贝一分为二, 让饭团搬个小板凳坐在水泵边上一个个洗干净，晾干水分备用。
　　苏笑笑开始准备蒜蓉酱，她剁了大量的蒜蓉，实在不舍得放油去炼蒜蓉，就拿了几块猪肉渣剁成小丁加到蒜蓉里去，再调上一点盐巴酱油，一点点白酒去腥，简易版的蒜蓉酱就算完成了。
　　苏笑笑穿越过来之后都没有吃过辣椒，她实在是太馋辣椒了，想起柱子奶奶的菜园子好像有。
　　小柱子放学回来，打满补丁的书包上沾了一些泥土，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但是看到苏笑笑的笑脸，他还是打起了精神，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小柱子认得辣椒吗？”苏笑笑问。
　　小柱子点点头：“认得，奶奶种了两棵。”
　　“对，就是奶奶菜园子里那两棵，现在阿姨做菜需要用到一点辣椒，你能回家给阿姨摘几个吗？”苏笑笑又问。
　　小柱子点点头，把书包放下来：“可以，我现在就去。”
　　“我也要去！”捏着扇贝肉玩了半天的小饭团听到可以出去玩，马上跑过来说要一起去。
　　“可以去，饭团先进来一下。”小朋友整天关在家里也不好，反正有小柱子领着，苏笑笑也不担心，她不动声色看了柱子的书包，把饭团叫到屋里。
　　苏笑笑递给小饭团两颗奶糖：“你和小柱子一人一颗，现在妈妈要指派给你一个特别任务。”
　　小饭团剥了一粒奶糖放进嘴巴，把另一粒奶糖放到自己的小兜兜里，鼓起一边腮帮子问苏笑笑：“什么任务呀？”
　　“妈妈怀疑小柱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你等一下偷偷问问小柱子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但是你不能说是妈妈让你问的哦，就是像平常聊天那样，尽量多问一点，然后你记住得到的情报，回来再一字不落地告诉妈妈，但是不能让小柱子发现，能做到吗？”
　　苏笑笑不会看错，小柱子书包上的痕迹应该是个鞋印，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苏笑笑看得出来他在强颜欢笑，应该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又不敢说。
　　小饭团眨巴眼，有点生气：“小柱子是像铁牛铁蛋欺负我和弟弟那样被人欺负了吗？”
　　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看来这件事对饭团的影响还是存在的，这么乖的崽崽，怎么就舍得欺负呢？
　　“妈妈就是不知道才让小饭团去打探情报呀，小柱子没有爸爸妈妈，柱子奶奶年纪大了，人还在医院里，饭团被欺负了可以和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一定保护饭团的，但小柱子不会主动跟妈妈说的，你是小柱子的好朋友，你去问他会跟你说，妈妈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想办法帮小柱子，明白吗？”
　　小饭团这才恍然大悟，抿着唇用力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去吧，不能太刻意了哦，就是……”
　　苏笑笑还在组织语言，饭团接过她的话说：“妈妈我知道呀，就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问，让他不知不觉告诉我，我再偷偷告诉妈妈。”
　　苏笑笑目瞪口呆，现在的人类幼崽这么的聪明的吗？这个小饭团是要成精了吗？
　　她还没有感慨完呢，小饭团已经“嗖”的一下跑走了。
　　苏笑笑出来，和在门口乖乖写写画画的小豆包对视一眼，小豆包看也不看哥哥，也没闹着跟哥哥出去玩，冲着苏笑笑咧嘴一笑，呆萌呆萌的。
　　苏笑笑忍不住把崽崽抱起来，用自己的额头对着他的额头蹭了蹭：“看来只有我们小豆包才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呀。”
　　回应她的是小棉袄“吧唧”一口，糊她一脸口水。
　　情报员小饭团出了门口就把奶糖给小柱子。
　　“这是妈妈给我们出任务的奖励，我每次出任务妈妈都会给我奖励的。”这小机灵鬼等于间接解释了苏笑笑刚才叫他进房间的原因。
　　小柱子不疑有他，摇了摇头：“你吃吧，不用给我了，我吃你们家的东西够多了。”
　　小饭团直接把奶糖的纸剥开塞进小柱子的嘴巴，小柱子没接上，差点掉到地里，他赶紧用手接住，无奈地塞进嘴巴。
　　“小柱子，上学好玩吗？”饭团倒着走，边走边问。
　　小柱子眸子黯然了下，大白兔奶糖好像也没有那么甜了，他摇摇头：“不好玩，我不想上学。”
　　“我和弟弟在老妖婆家里被人欺负，我就不想待在老妖婆家里，还好我爸爸妈妈救了我们，你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吗？”饭团问。
　　小柱子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
　　看来用这招是问不到情报了，小饭团想。
　　“我妈妈是我后妈，这事你知道吧？”饭团忽然问，大白兔奶糖有点粘牙，饭团说话都有点含糊。
　　但小柱子听清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饭团，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苏阿姨明明对你和豆包都那么好。”小柱子想说比亲生的都好，他娘对他就一点都不好。
　　“没见过这么好的后妈吧？”小饭团蹦蹦跳跳，蹲到路边摘了朵小野菊，准备一会带回家送给妈妈，“我也没见过。”
　　“这么好的亲妈我也没见过。”小柱子实话实话，霎时间更是羡慕小饭团。
　　饭团又多摘了几朵花：“我妈妈就是这样的，她人好，特别好，她要是管你的事，就一定会管到底的，你知道她刚才拉我进屋说了什么吗？”
　　小柱子继续摇头。
　　饭团一脸苦恼说：“她说看见你书包上有脚印儿，觉得你可能被人欺负了，就让我做个小情报员问问是谁欺负了你，还不能让你知道的，但是你又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回去都不好跟妈妈交代，做不了妈妈乖崽啦，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小柱子错愕了下，内心一暖，眼眶都有些温热，他想都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回事，连他奶奶都没有发现的事，苏阿姨却发现了？
　　“妈妈还说，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想办法帮你，但是你什么都不肯说的话，她是没有办法帮你的。”小饭团知道被人欺负的感觉有多难受，所以他也在想办法帮小柱子。
　　“我在老妖婆家被铁牛和铁蛋欺负的时候也没有告诉爸爸，害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崽崽被人欺负，他知道了以后很伤心很难过，妈妈也是，妈妈第一次见到我和弟弟身上的伤哭得很伤心，我爸爸也哭了，那时候就跟我说，有的事情是小孩子解决不了的，需要大人出面才能解决，有事不能瞒着大人，所以小柱子，你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大人，他们才能想办法帮你，你要相信我爸爸妈妈哦。”
　　聪明的小饭团不是苏笑笑说说而已，对着同龄人，他远比在苏笑笑和韩城跟前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孩懂事得多，四岁的他就能够在周翠花眼皮底下护住弟弟，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跟老妖婆一家斗智斗勇，虽说还是会受伤，但这已经是他努力把伤害减到最小的最好的结果了，不然后果要严重得多。
　　聪明睿智的小孩总是容易知道人心的好坏，小饭团对苏笑笑的接纳几乎没有什么过程就认准了她是娘派下来保护他和弟弟的小仙女，也因此没有任何负担接受她的好和对她好，做爸爸妈妈的乖小孩。
　　听完小饭团的话，小柱子已经泣不成声，从小到大都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也没人帮得了他，饭团比他还小呢，却比他还懂事。
　　“是他是他，爹娘不要又脏又臭的小乞丐，略略略略……”几个个头看着比小柱子稍微高一点的孩子路过，一个个对着小柱子做鬼脸，嘲笑他。
　　小饭团认得其中一个是那天偷他们家柿子，被他砸中脑袋的大树。
　　小饭团很气愤，习惯性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头拽在手里，他想起爸爸的话，不能主动动手，随便动手的话，别人会觉得他是坏小孩，会怪爸爸妈妈不会教孩子，所以饭团这一次没有主动砸他们。
　　大树看到了小饭团马上喊：“快跑！那个坏小孩又要拿石头砸人啦！我脑袋上的包就是他砸出来的！”
　　另一个块头大点的孩子不屑地说：“跑什么跑，我们人多，要砸也是我们砸死他们！快捡石头！”
　　小柱子见状，擦了擦脸上未干的眼泪，捡了个大石头拽在手上，不动声色走到饭团前面去，把饭团护在身后，石头举过头顶恶狠狠说：“来啊！我看你们谁敢动手，反正我没爹没娘，我砸死你们一个算一个！”
　　欺负他可以，欺负小饭团绝对不可以！
　　小柱子说完，用力把手上的大石头往边上的木头残根上一砸。
　　残根本来就有点腐朽，被小柱子这么一砸，顿时四分五裂，残根到处飞散。
　　小柱子蹲下，迅速捡起另一个更大的石头作势要砸他们。
　　几个熊孩子都愣住了，纷纷后退，小柱子被他们欺负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反抗过，踩他的书包都没吭过一声，怎么忽然就这么凶了？
　　是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柱子没爹没娘的，力气又大，连木头都能砸开，砸死他们也找不到父母算账，手里的石头还没有人家手里的大！
　　权衡之下，“呜呼”一声，几个熊孩子像一群乌合之众散开跑掉了。
　　站在小柱子身后的小饭团惊呆了，看看自己手里的小石子，再看看柱子手里的大石头，再看看那群吓得四处逃窜的小鸡仔们，小饭团严重怀疑妈妈看错了，这么凶的小柱子，应该没人欺负得了吧？
　　小柱子扔掉自己手上的石头，回过头看小饭团：“没事了，他们走了，我们赶紧去摘辣椒吧，苏阿姨等着做饭呢。”
　　小饭团扔掉自己手上的小石头屁颠屁颠跟在小柱子身后。
　　“小柱子，我现在相信没人敢欺负你了，但是你为什么不想去学校读书呀？连我妈妈都在读书，每天也在教我们读书，小豆包都在写字呢，她应该不喜欢不爱读书的孩子的。”
　　小柱子望着前面宽广的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有路可走了，如果他再大一点，就知道那是茅塞顿开的豁然开朗。
　　小柱子摇头笑了下，没有回答饭团的问题，反而说：“谢谢你小饭团，还有你们全家人，以后我有什么事，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但是这种小事暂时就不用麻烦你们了，小柱子心想，他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他，更不会让人欺负他的好朋友小饭团。
　　我也一定会好好读书，做一个让苏阿姨喜欢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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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俩只小崽崽晃晃悠悠半天还没有把辣椒摘回来, 韩城都已经下班回到家了，正在检查小豆包的手给他换药。
　　小豆包又乖又安静，不会乱动乱蹭, 所以手养得很好, 恢复得不错，下周应该就能不用绑带了。
　　“小豆包今天开口叫我了。”苏笑笑蹲下去揉揉小豆包的脑袋, 弯着眼睛跟韩城分享快乐。
　　“真的？”韩城看看呆萌呆萌安安静静的儿子, 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小豆包，叫爸爸？”
　　小豆包鼓着腮帮子，侧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韩城一眼, 摇摇头, 又收回去看苏笑笑。
　　韩城：“……”儿子这是在嫌弃他？他没看错吧？
　　苏笑笑乐得哈哈大笑。
　　出任务的崽崽们也回家了，小饭团在门口就大喊：“妈妈妈妈, 你的崽崽顺利完成任务回来啦！”
　　苏笑笑起身, 看到两个崽崽把前面的衣服捋起来，做成一个兜兜形状, 装了满满当当两兜辣椒。
　　苏笑笑囧, 伸手抚了抚额头：“你们两个该不会把奶奶家的辣椒都摘光了吧？”她不是说了只有几个吗？
　　小饭团说：“小柱子摘的, 不是我，我说了妈妈说要几个, 我们摘五个就好, 我只摘了五个, 小柱子一共摘了十七个, 我们一共有二十二个辣椒！”
　　小饭团学会数数之后对数字特别敏感, 什么东西都要数一数有个数, 要不是苏笑笑下锅的米粒实在太多数不清楚, 他都要数一数苏笑笑一顿饭煮了多少粒米。
　　小柱子说：“没事的苏阿姨，小的我们没摘，我奶奶不怎么吃辣椒，以前都烂在树上。”
　　行吧，摘回来就摘回来吧。
　　绿色的长青椒，苏笑笑掰开一个尝了尝，好像不怎么辣，剩下的晚上可以用来做一道虎皮尖椒。
　　苏笑笑只切了一个辣椒放到其中几个扇贝里，几个崽崽吃的她就没有放。
　　扇贝下锅蒸十分八分钟就好，所以苏笑笑韩城回到家才上蒸锅，海鲜要新鲜出锅上桌吃就才会特别鲜美。
　　其实扇贝底下垫粉丝最好，可惜没有粉丝，苏笑笑就把几个茄子切条垫在扇贝底下，这样一锅蒸熟，茄子又能吸收扇贝流出来的汁水，省事又好吃。
　　韩城收拾好桌子，盛好米饭，苏笑笑这边的扇贝也跟着出锅了。
　　一掀开盖子，又迎来了围观的崽崽们一通“哇塞”。
　　小柱子从小家里就很省，他记忆里就没怎么吃过海鲜，闻到那个味道就忍不住不停咽口水。
　　饭团吸了口香气，开始炫耀：“小柱子我没骗你吧？我妈妈每次做的菜都是新的第一名好吃，这个又比早上的韭菜盒子好吃了吧？”
　　小柱子点点头：“一样好吃，每一个都好吃。”
　　苏笑笑每一次做出来的东西都更新了他对食物好吃的看法，昨晚的莲藕汤和石螺，早上的韭菜盒子，现在的扇贝，它们不是一个比一个好吃，而是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好吃，就像饭团口中说的那样，每一个都是新的第一名好吃。
　　韩城以前不怎么爱吃海鲜，是因为海鲜真的很腥，哪怕下很多姜丝去做，还是会有一股腥味，但是苏笑笑做的真的一点腥味都没有，而是一种很香很清爽的鲜美。
　　“没想到蒜蓉和海鲜竟然这么搭，一点腥味都没有。”那一点点猪油渣和辣椒更是点睛之笔，一点点的微微辣，一点点咸香，非常提鲜。
　　韩城从来没见过这种做法，真的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连韩城都这样，几个崽崽就更不用说了，连贝壳都舔了又舔不舍得扔掉。
　　苏笑笑自己也很喜欢，又Q又爽口的野生扇贝本来就很好，配上蒜蓉真的很无敌，下猪油渣这种做法她也是第一次，没想到意料之外的好吃。
　　“海鲜比肉便宜的话，以后可以多买点海鲜来吃，蒜蓉蒸什么都好吃的，可惜油不够，不然还有好多其他的做法。”油爆香煎这些做法是不用想了，因为真的没有油。
　　“贝壳类和螃蟹类没什么肉就比较便宜，大部分也不怎么要票，虾和鱼这些大部分还是要票的。”韩城说。
　　苏笑笑忽然想起道听途说的一个说法，说是以前黄埔江的黄花鱼泛滥成灾，满满一江都是，魔都的穷苦人民吃不上饭，只能吃大闸蟹度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这时候的贝壳和螃蟹的确是远没有肉受欢迎。
　　“贝壳和螃蟹都很好，每周可以吃一两次。”苏笑笑可爱吃螃蟹了，尤其是冻蟹，还不用油，怎么做都好吃。
　　“我同意！”饭团第一个举手，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吃过饭，饭团不舍得把贝壳扔掉，抱着不肯定放手，苏笑笑说只可以让他留两个用来挖蚯蚓，放太多在家里会惹来老鼠的。
　　饭团最后争取留下来四个，因为人家说他要两个，豆包和柱子最少也要一个，蚯蚓是一起挖的。
　　苏笑笑没办法，只好让他留了四个。
　　孩子们去午睡，韩城和苏笑笑商量柱子和奶奶的事。
　　韩城说：“老太太没什么事，明天一早可以出院了，赵先锋那边下午会派人去跟她说，要是她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勉强的。”
　　苏笑笑实在找不出她不愿意的理由：“你跟她好好说说，钱我们不动她的，留着以后给柱子上学用，用那些票据就好，早餐她和柱子在家里吃，午饭和晚饭在咱们家吃，你就说柱子和饭团可以一起学习进步。”
　　柱子奶奶心心念念赚钱就是为了给柱子买本子，她应该是很注重柱子的学习。
　　韩城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苏笑笑见韩城的神色有些疲惫，让他先休息。
　　韩城躺下去，苏笑笑就坐在床边轻轻给他摁揉太阳穴。
　　韩城闭着眼，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握在手心捏了捏才松开。
　　他以前不理解“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句话的意思，自从娶了这个润物细无声的媳妇儿之后，他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对着她，纵有天大的烦恼或怒火，都会自动烟消云散。
　　真好。
　　下午回到医院，部队后勤部的人就来了，来人直接跟柱子奶奶说以后把她和孙子的抚恤金交给韩城家管理，让她和孙子到韩城家吃饭这样行不行。
　　柱子奶奶想也不想摇了摇头：“不行的不行的，韩城家的伙食太好，我们那点钱不够吃的，再说了，我们手里没钱没票的。”
　　来人哭笑不得。
　　韩城也在，他就把苏笑笑跟他说的重复一遍，说钱存着留给柱子上学，他们不会动，只用粮票和肉票就行。
　　柱子奶奶听完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是钱和票都是要给柱子娘的，这次我想留点肉票给柱子补补身子，她都不给，全部都要拿走了，不给她的话，我走了以后她不管柱子怎么办？我们老张家三代单传，走的走，散的散，就剩下我们婆孙俩了，我可怜的孙子只有六岁啊，我年纪这么大了，照顾不了他几年的，他娘说了，等她那边稳定了，就会带着柱子过去一起过，还答应我柱子不改姓，去了那边还是我们老张家的根。”
　　大家听了之后都面面相觑。
　　柱子娘就是这样骗走柱子和老太太的抚恤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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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婶子, 你要是信得过我和笑笑，我们可以这样照顾柱子到成年，什么都不会变。”
　　韩城明白老人家的顾虑, 儿子不在了, 她自己年纪又大，孙子还那么小，哪天不在了也只能指望孙子的娘能照顾一二，虎毒不食儿，再不好她也是柱子的亲娘, 她管不住她嫁人, 但也只能指望她了。
　　老太太的确是这么想的，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自家的孩子都管不过来, 哪里顾得上柱子？托付给柱子娘不放心, 同样的，托付给别人她还是不放心。
　　柱子娘最厉害的地方是承诺老人家不改柱子的姓, 这年头，传宗接代的思想还是很根深蒂固的, 只要柱子不改姓, 以后不管去到哪里, 总归是他们老张家的人, 待她也百年归老之后, 逢年过节的, 老张家的祖坟前总有人除上一把草, 奠上一杯清酒, 她才不算是让老张家绝后的罪人。
　　柱子奶奶昏花的老眼看了看韩城, 又想到面慈心善的苏笑笑，这对夫妻倒真的是好人。
　　“我爱人过阵子要上班，我家小豆包还不到两岁，笑笑不方便经常带在身边，留在家里的话需要有个人在家里帮忙照看，您如果愿意，白天帮忙照看一下，我们管您和柱子的饭，我家饭团和柱子年纪相仿，他们可以一起上下学，吃过晚饭，柱子留下来学习也行，回家也行 。
　　柱子娘连口肉都不给柱子吃，您还指望她怎么照顾柱子？等柱子大一点带过去，说不定就成了他们家的长工，过去也是帮忙干活，能不能上学，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钱放在我们这您也不用担心，每个月多少组织上是有数的，您需要用钱，我们会还给您，但是我们怕你心软又把钱给柱子娘，婶子，这钱给了柱子娘，基本是有去无回，将来也一分都用不到柱子身上，那不是真的为柱子将来打算，您好好想一想吧。”
　　韩城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柱子这孩子值得拉一把，他才会说这么多，柱子合笑笑眼缘，才会这么想帮他，他和苏笑笑都不是圣人，让柱子奶奶帮忙照顾一下小豆包也不是借口，饭团过了年要上学，小豆包那么小，不是苏笑笑带着就是他带着，当然这样也不是不行，但这是举手之劳还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柱子奶奶其实心动的，换了别人她可能还会想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但韩城的口碑在他们这里一直很好，还是个主任，苏笑笑也是个心善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占人家便宜。
　　柱子奶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们家那点票和钱就算全部拿去用，也吃不上几顿肉的，这样也太占你们家便宜了，还有我不给柱子娘的话，她可能也会来闹，万一她以后不认柱子……”
　　柱子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们家柱子已经没了爹，他娘以后也不管他的话，他得多可怜啊，呜呜呜呜……”
　　这头年还是很看重血缘亲情的，柱子奶奶觉得自己要是走了，他娘还不管他，那柱子就真的成为孤儿了。
　　陈爱民给柱子奶奶递了颗糖，问她：“柱子奶奶，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柱子奶奶见到糖也是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孩儿，这个陈医生还拿糖哄她，陈医生很热心，还帮她打两份饭，别人都是护士护工送饭，陈医生都是亲自送饭给她吃的。
　　她点点头：“你人又俊又好心。”
　　陈医生说：“那你让柱子认我做干爹，以后我管柱子，你觉得怎么样？”
　　柱子奶奶更加哭笑不得：“行了，陈医生你就别来凑热闹了，你都还没结婚呢，哪有单身同志给孩子做干爹的啊。”
　　陈医生十分遗憾：“那就可惜了，我是要成了柱子干爹，保不准还能以这个身份上韩主任家蹭顿饭吃，你是不知道韩主任家的饭菜多好吃。”
　　柱子奶奶当然知道，她好几次路过都闻着味儿了，不然她干嘛把石螺推销给韩城媳妇，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家伙食好。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占人家便宜啊，不过她帮忙照顾孩子的话，也不算占多大便宜吧，韩城媳妇不是说家里的菜园子还空唠唠的吗？她还可以帮她种点菜呢，总之她帮忙干活，不白吃人家饭就行。
　　柱子奶奶定下心来想明白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不是不知道柱子娘不靠谱，但再不靠谱也是柱子亲娘不是。
　　不过韩城有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她要带柱子一起生活为什么现在不带？可别真的打等柱子长大一点去给他们家做长工的主意，要是这样，那不是为孙子打算，那是害了孙子啊。
　　想到这里，柱子奶奶真是出了一身冷汗。
　　被陈医生这个铁憨憨一打岔，韩城差点都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
　　“婶子，你考虑得怎么样？”该说的韩城都说了，要是柱子奶奶还不愿意的话，他也不好再勉强。
　　老太太点点头：“行吧，那我老太婆就厚着脸皮接受你们的好意，以后就麻烦你们了，只是柱子娘要是来闹的话，可能会更麻烦你们。”
　　韩城摇摇头：“就等着她来呢，您这伤还没跟她算账，还有她拿走全部的抚恤金也不应该的，起码得留下一半给你和柱子。”
　　只是柱子奶奶要是主动给，也没法要回来。
　　柱子奶奶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要不多带着点嫁妆嫁过去，人家那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接纳她，算了，到底是我儿子命薄害她成了寡妇，她好歹给我们老张家生了柱子，留了个后，我就当给柱子积福了。”
　　韩城就猜到是这样，不是这样心善的老人家也养不出柱子这样的孩子，是积福了。
　　既然敲定了下来，韩城也算是完成了苏笑笑交代的任务。
　　柱子奶奶身体没什么事，本来是打算明天早上出院的，她心里有事，干脆直接办了出院手续，还跟着部队的同志去了趟后勤部，在赵先锋的见证下把粮票关系转到韩城那里去，这事算是定了下来。
　　小半个下午的功夫，小饭团已经学会了拼音，还顺便背了《咏鹅》和《悯农》，没事对着弟弟：“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小豆包觉得特别好玩，也跟着哥哥一起：“鹅鹅鹅，鹅鹅鹅……”然后一个劲咯咯咯地笑。
　　小豆包难得笑得这么开心，还主动开口说话了，苏笑笑觉得特别欣慰。
　　苏笑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教的没有学的快，饭团这小崽崽简直是知识焚化炉，教他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就被他吸收掉了。
　　这样的孩子真没法按部就班去教的，多出来的时间苏笑笑只好给他布置写字任务，每学一个字，就连同拼音一起写，写字这件事没有捷径，他这么小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由浅入深去学，得把基本功打好了，要是他精力还那么旺盛，苏笑笑打算晚上让韩城教他写毛笔字。
　　苏笑笑也跟着他一起学习了快两小时，才去捏柿子。
　　饭团和豆包也喜欢捏柿子，豆包伤了一只手，就用手指对着柿子戳戳戳，连戳破两个之后，苏笑笑把小崽崽抱到一边去，让他把戳破的半成品吃了。
　　小饭团本来捏得好好的，见小豆包戳破了柿饼有得吃，也故意戳破两个：“妈妈，你看，破了！”
　　苏笑笑没好气地说：“崽崽啊，想吃你就说，下次不能故意戳破了，这个等晒好了会好吃很多，留到春天的时候会更好吃，所以我们留着慢慢吃。”
　　小饭团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知道啦妈妈，可是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吃啦。”
　　苏笑笑摇摇头，小柱子放学回来也帮着一起捏，等捏完了，苏笑笑让小柱子吃一个，别吃太多，留着肚子吃饭。
　　小柱子摇头说不吃，话音未落，嘴边就被小饭团塞进去半个，还是他吃过的。
　　“小柱子你吃了我的口水，以后就要听我的话啦！”
　　小柱子：“……”吃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苏笑笑实在是无语：“饭团，你不要欺负柱子。”
　　小饭团大眼睛眨巴两下，偷偷跟妈妈说：“妈妈，我骗他，那半个是我撕开的，没有我的口水，我就是想让他听我的话。”
　　苏笑笑：“……”
　　小柱子：“……我听到了。”
　　……
　　太阳差不多下山，苏笑笑也该去准备晚饭了。
　　李玉凤给苏笑笑带过来的梅干菜不少，她中午就泡了一些，现在用韩城早上买的半斤瘦肉加几粒猪油渣进去剁成肉饼，再把泡好的梅干菜切碎加进去，摔打上劲，做成梅干菜肉饼。
　　本来梅干菜就是地主菜（我们老家需要用大量油或者肉搭配才好吃的菜都叫做地主菜，比如菜干、笋干、豆角干这些都是），特别吸油，得用三分肥七分瘦的肉剁肉饼才香，但是五花肉都让苏笑笑拿去炼油了，有几块猪肉渣配一起已经很不错，不能强求太多。
　　小柱子和小饭团两个小家伙合力烧好火，苏笑笑把剁好的肉饼放到饭上面去蒸，再来准备虎皮尖椒。
　　苏笑笑用一点点油把辣椒两边煎至起虎皮，再下一点剁碎的猪油渣和大蒜下去炒香，淋上糖醋盐调好的料汁焖上一小会，最后用玉米粉开一点淀粉水收汁，贫瘠版的虎皮尖椒出锅。
　　这道菜本来要用油炸，还要有豆豉耗油鸡精调味才最好吃，条件所限，也只能这样的，下了猪油渣和大蒜，味道也差不多哪里去。
　　这年头，猪油渣是稀罕物，苏笑笑都逼得拿猪油渣来当调味料了，因为猪油渣真是百搭，用来做什么都好吃。
　　饭菜出锅，韩城下班回家，苏笑笑照例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
　　韩城把柱子奶奶的事说了下。
　　“这么说，她下午已经回家了？”苏笑笑问。
　　韩城环顾四周：“她没有过来吗？”
　　苏笑笑摇摇头：“没有。”
　　她喊来小柱子：“小柱子，奶奶出院回家了，你现在回趟家让奶奶过来一起吃饭。”
　　小柱子低头沉默了下，然后抬起头：“苏阿姨，我们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的，我以后还是回家跟奶奶一起吃吧。”
　　苏笑笑诧异了下。
　　旋即温和说道：“不会，小柱子今天就帮着我干了很多活对吧，你有帮忙照顾小豆包，又帮忙捏柿子，还帮忙烧火喂鸡，以后家里有活你还得帮着干的，你和奶奶的粮食关系也会转到我们家来，你不是吃白饭的，你和奶奶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明白吗？”
　　小柱子低头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回家叫奶奶。”
　　苏笑笑：“去吧，小心一点。”
　　“妈妈，我也要一起去！”小饭团又想出门了。
　　“好，一起去吧。”反正有小柱子一起，苏笑笑就放小崽崽出门溜溜弯。
　　结果才这边才把饭菜摆上桌，两只小崽崽就回来了，小饭团到了门口就大喊：“妈妈，奶奶不在家！”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柱子奶奶出院回家都好几个小时了，这个点怎么可能不在家？
　　……


第37章 
　　柱子奶奶从医院出来, 越想越觉得韩城的话有道理，给柱子娘嫁妆是没错，但也不能全部拿走啊, 还有每个月发下来那些补贴, 她每个月都来拿，看着数目是不多，但是几年算下来，那是一笔很大数啊。
　　柱子娘就改嫁在隔壁镇，柱子奶奶还是决定去问个清楚, 起码要说清楚那些钱得留一半给柱子才行, 粮食关系转到韩城那得说清楚了，自己不说清楚，她下个月还是会来要钱的。
　　拿定主意后，柱子奶奶便一路问人去找柱子娘。
　　……
　　苏笑笑这边听说柱子奶奶不在家便问柱子平时奶奶这个时候会不会出门？
　　柱子摇头说不会, 只要他放学在家, 奶奶从来不出门。
　　韩城推测她可能去找柱子娘了。
　　“柱子，你娘是在隔壁镇吗？”韩城问。
　　柱子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她每次过来半天就能来回，拿了钱和票就走。”
　　柱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为什么是这样, 有时候甚至不看他一眼, 也不问他一句。
　　韩城算了下时间, 如果柱子奶奶去找柱子娘的话, 最多六七点就能回来。
　　“先吃饭吧, 吃过饭柱子再回家看看, 如果还没有回来, 我和赵先锋带几个人分头去找。”韩城说。
　　这本来是极其美味的一餐, 但是都担心柱子奶奶, 大家的胃口都大打折扣，连小饭团都难得地没有耍宝，全家人安安静静吃饭。
　　柱子更是潦草吃了七八分饱就说要回家看看。
　　韩城不放心他一个孩子回去，扒拉完最后几口，和柱子一块出门。
　　今天的肉饼有点咸，苏笑笑追到门口让韩城把水壶带上。
　　“你小心一点，分头找也不要自己一个人。”
　　韩城捏了捏她的手背：“放心，我有分寸，如果我晚回来，你和孩子们早点睡。”
　　小饭团本来想说他也要去，韩城扫了他一眼：“爸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最大的男子汉，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苏笑笑：“……”韩城同志，你儿子是五岁，不是十五岁，更不是二十五岁！
　　小饭团果然挺直胸脯，用小手拍了拍，责任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放心吧爸爸，家里有我呢！”
　　苏笑笑：“……”这父子俩真是……
　　等他们走远了，小饭团有点闷闷不乐问苏笑笑：“妈妈，柱子奶奶这么大个人也会丢吗？”
　　苏笑笑说：“按道理是不会丢的，不过这么晚了，路上又乌漆嘛黑的，万一摔倒在哪里就很危险啦。”
　　小饭团低下头想了想，抬头认真问苏笑笑：“那妈妈，小柱子可以当我兄弟，弟弟也可以当小柱子的弟弟，那你可不可以也做小柱子的妈妈呀？我愿意把你分一半给小柱子。”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真的很讲缘分，饭团就很喜欢小柱子，觉得小柱子没有爸爸妈妈很可怜，他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弟弟和妈妈都分他给一半。
　　苏笑笑蹲下来摸摸孩子的脑袋：“饭团，妈妈是不能乱认的哦，你和柱子的情况不一样，你娘不在了，我才会和你爸爸结婚，才会成为你和小豆包的妈妈，但是小柱子是有亲娘在的，好不好都是他的亲生娘，我们可以把小柱子当做家人一样看待，但是这话不能在他面前提，明白吗？”
　　小饭团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像是有点高兴呢：“所以你只会是我和弟弟的妈妈，不会是别人的妈妈，对吗？”
　　苏笑笑想了想，不想瞒孩子，如实回答：“我和你爸爸以后可能还会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妈妈只生一个，所以妈妈可能是三个人的妈妈。”
　　苏笑笑一开始的时候想过，如果相处下来实在不喜欢韩城的话，以后考完大学就离婚自己过，到那时候，崽崽们也长大了，但是现在她确定自己喜欢韩城，也喜欢两个崽崽，所以她还想更加圆满一点，和韩城再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这辈子养三个孩子就足够了。
　　小饭团的眼睛“叮”地一亮，他想起小豆包出生前，娘挺着好大一个肚子，过不了多久，他就多了个弟弟。
　　小饭团看向苏笑笑的肚子，皱了下小眉头：“可是妈妈的肚子都没有鼓起来，里面不像是装着弟弟妹妹呀？”
　　苏笑笑囧，心想，我和你爹目前就拉个手亲个小酒窝，哪来的弟弟妹妹？
　　不过这崽崽怎么什么都懂？
　　苏笑笑还没说什么呢，小饭团又说了：“我还想要个弟弟，妈妈你生个弟弟吧，这样家里就有四个男人可以保护你了。”
　　苏笑笑都无语了，你个五岁的小豆丁怎么做到张口闭口就说自己是男人的呢？
　　“软乎乎的漂亮妹妹不好吗？”苏笑笑养了两个儿子，她自己倒是挺想要一个软萌软萌的女孩儿。
　　说完苏笑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小饭团带歪了！
　　什么弟弟妹妹，她跟韩城根本还没有扯证，也没有同房，她为什么要跟一个五岁的小崽崽说这个？不过无意中知道饭团不排斥这件事，也挺好的。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也不要跟爸爸说哦，要弟弟妹妹也得等到饭团长成小小男子汉的时候了。”
　　小饭团：“妈妈，爸爸刚才都说我是男子汉啦！”
　　苏笑笑摸摸他的脑袋：“好了男子汉，我们赶紧去收拾吧。”
　　……
　　韩城很久都没有回来，苏笑笑和饭团收拾完桌子，碗也洗好了，澡也洗过了，诗歌也背诵了很多首，韩城才回来，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苏笑笑看了看他的身后：“小柱子呢？”
　　韩城拿下水壶“吨吨吨”连喝了几口水，深呼吸了几下才说：“在医院，柱子奶奶在抢救，咱们得做好心理准备，柱子奶奶可能不行了。”
　　苏笑笑面色变了变：“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行了？”
　　韩城：“我和柱子在路上就听人说她去找柱子娘，到了柱子家没看到人，就让赵先锋派人去找，赵先锋的人在一个水沟里发现柱子奶奶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估计……”韩城摇了摇头。
　　苏笑笑捂着嘴，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流：“怎么会这样？柱子呢？”
　　韩城说：“在医院不肯走。”
　　苏笑笑万万没想到，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老太太，今天就说不行了，还说要来家里帮忙看孩子呢。
　　韩城抱了抱她：“世事无常，世事很多时候轮不到我们控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各种各样的变故中前行，我洗个澡就去医院，你带着孩子们先睡，不用等我。”
　　韩城说的苏笑笑都明白，她更多的是在替柱子难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笑笑依旧跟他们讲睡前故事，但饭团兴致不高，问苏笑笑：“妈妈，什么叫做不行了？柱子奶奶会和娘一样，会永远离开柱子吗？”
　　苏笑笑不知道怎么跟一个五岁的孩子去解释生老病死这种沉重的话题，只能说：“饭团，我们每一个人在地球上待多少天都是有定数的，有的人多一点，有的人少一点，但最终我们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地球，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生活，可能是去了月球，也可能变成了天上的某一颗星星，像饭团和豆包的娘、柱子的奶奶可能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某颗星星，虽然你们看不到她，但是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们快快乐乐地长大。”
　　苏笑笑的解释误打误撞印证了饭团一直以来的想法，他忽然就笑了：“妈妈，那你偷偷告诉我，你不是娘从天上派下来保护我们的小仙女呀？”
　　苏笑笑摸摸孩子的脑袋：“妈妈最开心的事就遇到你和豆包两个小天使，你们答应妈妈，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你们的娘也在天上看着呢。”
　　饭团和豆包终于没有受到柱子奶奶这件事的影响，挂着甜甜的笑，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柱子奶奶却没有熬过这一夜，当晚便走了。
　　但她见了孙子的最后一面，说了很多祝福孙子的话，但最终还是带着遗憾走的，她告诉韩城和赵先锋，柱子娘和她说，她根本就不能生育，别总想着把柱子推给她，柱子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柱子爹和别的女人生的，她只是假装怀孕了十个月。
　　柱子奶奶的临终遗言是拜托韩城和赵先锋找到柱子的亲娘，把柱子托付给她，但是要保证一点，不能改姓，柱子一辈子都是他们老张家的血脉，以后的子子孙孙也只能姓张。
　　柱子奶奶说完就断了气。
　　……


第38章 
　　柱子奶奶的丧事由组织出面处理, 以光荣军人家属的规格办的，处理得很体面。
　　但是柱子娘始终没有出现，组织派人去调查过, 确定柱子奶奶的走是个意外, 柱子跟掉了魂似的，甚至都没有问起他娘，回到苏笑笑家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不哭也不闹, 苏笑笑看着很心疼。
　　深秋的夜, 微凉，能看清月朗星稀的天幕，点点繁星高挂，清晰又高远。
　　洗过澡的小柱子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一瞬不瞬望着天上的繁星。
　　苏笑笑担心孩子憋出个什么毛病来, 趁韩城带着孩子们洗澡，苏笑笑坐到柱子身边去：“柱子, 你愿意跟阿姨说说话吗？”
　　柱子从天幕中收回视线，看着苏笑笑, 艰难地笑了下, 摇了摇头：“苏阿姨别担心, 我没事。”
　　苏笑笑挨近他一点, 指着天上的星星说：“看到那一个最亮的星星了吗？它叫天狼星, 是秋夜星空里的老大, 很亮对不对？那边那个星群叫仙女座, 只有秋天才能看得到。”
　　苏笑笑的声音很轻很柔, 在微凉的秋夜里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柱子被成功转移了部分注意力, 他指着天仙座问：“苏阿姨，小饭团说你是他娘派下来保护他和豆包的小仙女，你是从那个星座上下来的吗？”
　　苏笑笑诧异了一下，这个小饭团呀。
　　苏笑笑摇摇头：“我不是，”苏笑笑凑近一点拢着手凑到小柱子的耳边说：“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并不是什么仙女，那是饭团自己乱想的，我就是机缘巧合嫁给了饭团的爸爸，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就像小柱子一样，也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份子。”
　　小柱子瞪圆了眼睛看着苏笑笑。
　　苏笑笑看着孩子眼睛说：“饭团应该也跟你说过，我们家团结友爱，人人平等，所以小柱子，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你的到来，苏阿姨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能和饭团小豆包一样，开开心心，然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就是知识能改变命运，小柱子你以后只管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已经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小柱子哭了。
　　伏在苏笑笑的肩头上嚎啕大哭，奶奶走了，他没家了，但是他又有了一个新家，小饭团和苏阿姨都说他们全家都欢迎他的到来。
　　小柱子觉得小饭团说的是对的，苏阿姨就是从仙女座飞下来保护他们的小仙女。
　　小饭团和小豆包坐在木桶里玩水，小豆包的手不能碰水，韩城抬起小家伙的手洗干净就抱起来，忽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小柱子的嚎啕大哭，吓得小饭团扑腾着要起来，溅了韩城一身水。
　　韩城把小家伙摁回去：“别动，妈妈在安慰小柱子，他哭一场，明天就没事了。”
　　小饭团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爸爸，你怎么知道小柱子明天就没事了啊？”
　　韩城说：“因为他是英雄的儿子，和英雄一样坚强，以后不许欺负小柱子，听到没有？”
　　小饭团似懂非懂，他鼓着腮帮子趴在桶边，眨巴眼：“小柱子是我兄弟，我才没有欺负他！”
　　韩城不吃这套，把擦过小豆包的毛巾扔到他脑袋上：“好了，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穿衣服。”
　　小饭团不情不愿从桶里起来，嘟嚷着：“妈妈最好了，要是妈妈帮我洗澡一定会帮我穿衣服的。”嘀咕完还不忘扑腾几下，把水弄得一地都是。
　　韩城都想揍他屁股。
　　睡觉的时候，小豆包照例睡在柱子和饭团中间，他已经睡下去了，又挣扎着爬起来，小柱子担心他弄到手，轻轻把他抱起来坐着：“小豆包你怎么了？”
　　小豆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看着他奶乎乎喊：“哆哆……”
　　小饭团听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抓住小豆包问：“小豆包，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话了？你叫我了？”
　　小豆包鼓着腮帮子，眨巴着大眼睛看小饭团一眼，然后歪着脑袋从手没受伤那边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不理哥哥。
　　小饭团一脸兴奋摇小柱子手臂：“小柱子，小豆包刚刚是不是叫我了？他叫的是哥哥对吗？”
　　小柱子欲言又止看着饭团，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他叫的好像是我……”
　　小饭团不同意，抱住小豆包亲他的脸：“不，小豆包叫的是我！”
　　小豆包气鼓鼓躲开他：“吵……”
　　苏笑笑洗完澡进来，见三个崽崽还在闹，伸手拍拍饭团的屁股说：“很晚了，赶紧睡觉吧。”
　　小饭团第一时间跟苏笑笑汇报：“妈妈，小豆包开口说话啦，他刚刚叫我哥哥，还说我吵！”
　　自从小豆包叫过苏笑笑“妈妈”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连韩城逗他，他都不说，他现在肯开口叫“哥哥”是很值得开心的。
　　苏笑笑又拍拍饭团的小屁股：“你本来就很吵，赶紧睡觉啦，明天柱子还要上学呢。”
　　三个崽崽在苏笑笑温暖治愈的童话故事里沉沉睡去。
　　这一夜，小柱子也睡得很沉，他梦见了慈祥的奶奶，奶奶笑着跟他说，她已经变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柱子想奶奶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她会一直在那里陪伴着他，奶奶还让他听苏笑笑的话，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韩城挑灯夜战赶报告，这几天忙活柱子奶奶的事拉下不少进度。
　　苏笑笑敲门进去后把门关上，从后面抱着韩城，蹭了蹭他的脖子。
　　韩城反手把她拉到过来，用抱孩子的姿势把她抱在腿上，学她的样子蹭蹭她的脖子：“孩子们都睡了吗？”
　　苏笑笑窝在他的怀里点点头：“都睡了。”
　　“柱子可能不是张家的孩子。”韩城忽然说。
　　苏笑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韩城把柱子奶奶临终前说的话告诉苏笑笑，最后说：“柱子的爹是个光明磊落老实巴交的人，这事就算瞒得了柱子奶奶也瞒不过组织，柱子娘不能生育这事应该是真的，她二嫁几年也没有再生孩子。”
　　苏笑笑想起榕树头那些大妈的闲言碎语，说是男方嫌弃柱子娘克夫根本没有碰她之类的，回想起来也可能是柱子娘根本就生不出孩子。
　　“那柱子是抱养的孩子？”苏笑笑问。
　　韩城想起赵先锋在柱子奶奶丧礼后跟他说的话，他意味深长地问他：“韩城，你觉得柱子长得像谁？”
　　柱子原来晒得很黑，也不怎么注重卫生，穿得也是破破烂烂，大家不怎么注意他，到了韩城家后，和饭团豆包他们一起养了几天，长了点肉，再换上干净的衣服，不难发现他是个长得非常标志的孩子，他的五官比一般人深邃，最有特点的是那个带一点点鹰勾的高挺鼻子。
　　小的时候鼻梁没长起来不会这么凸显，六岁以后倒是明显了很多。
　　柱子长得既不像柱子爹，更不像柱子娘，所以，赵先锋问这个问题的同时其实也给出了答案。
　　起码韩城就第一时间想到是谁。
　　这么大的事，柱子爹一个人是无法瞒天过海的，也就说柱子变成张家的孩子，是组织上安排的。
　　柱子爹和柱子娘婚后几年也没有生育，柱子爹应该知道柱子的真实身份，欣然接受这个安排，甚至认下柱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有可能是他提议的。
　　这年头，不能生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伤，柱子娘没法生育，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要装几个月怀孕不出门，柱子就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她可能就是出于这个考量认了柱子。
　　至于柱子爹是怎么跟柱子娘说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又或者柱子娘从一开就认定了柱子是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毕竟自己不能生育。
　　韩城看过组织发下来的抚恤金，比普通同级别的战士丰厚，可能也有特别照顾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最后绝大部分进了柱子娘的口袋。
　　柱子好好的活着，组织也不会过多关注引起注意，加上柱子奶奶从未跟组织反映过这件事，所以就这样过了几年。
　　要是不是柱子奶奶的临终遗言，赵先锋根本不会往这上面联想，韩城就更不会了。
　　不过，柱子是身世暂时还得保密，也不是百分百肯定的事，他和赵先锋也只是推测，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不回应该跟苏笑笑透露太多。
　　韩城揉揉她的脑袋：“事关重大，你知道有这么个事就行了，我们只要记住柱子是烈士遗孤，英雄的后代。”
　　苏笑笑听到韩城说可能是组织安排也能联想到几分，这个敏感时期，无辜被牵连的人太多，就连饭团和豆包的外公外婆也不敢跟他们过多联系，更别提其他身份更加敏感的人了。
　　苏笑笑叹了口气：“柱子奶奶这么看重血脉，她要是知道，应该会很难过的。”
　　韩城摇了摇头：“柱子永远都是老张家的张柱，不会有其他身份，只是柱子奶奶让我和赵先锋帮忙找柱子亲娘的事恐怕得搁置了。”
　　总之这件事到这里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韩城搂苏笑笑的手紧了紧，幽邃的眸一瞬不瞬看着她：“姚院长今天跟我说，政审下来了，下周一准我的假，我们去扯证，去买大红被套布置我们的婚房。”
　　苏笑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她从韩城的腿上下来，漾起浅浅的梨涡，对着韩城抱拳：“那我先恭喜韩城同志咯，你很快就会抱得美人归啦。”
　　韩城失笑：“我已经抱过了。”
　　……
　　翌日一早，旭日如约东升。
　　六点，韩城准时把两个孩子叫起床。
　　小柱子揉揉眼睛，麻利儿起床，小饭团抱着小被子不撒手，被韩城直接从床上拎了起来。
　　小豆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下爸爸和两个哥哥，一点点挪到最里面去，继续呼呼大睡。
　　小鱼儿也很喜欢小柱子，大概是赵先锋回去也跟小鱼儿说了什么，第一次和小柱子一起跑步的时候，小鱼儿还不怎么跟小柱子说话，就是缠着饭团说话，但是今天，小鱼儿带来了大白兔奶糖，分给饭团两粒，也分给小柱子两粒，还说他们三个都是好朋友，约好了以后天天一起跑步。
　　三个崽崽在前面赛跑。
　　韩城和赵先锋落在后面。
　　赵先锋看着柱子的背影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越看越像。”
　　韩城睨了他一眼：“别乱说话，他现在是老张家的张柱。”
　　赵先锋说：“我知道，我又不傻，以后不说就是了。”
　　韩城换了个话题：“下周一把你们家车开过来我用下，我和笑笑去市里把证扯了。”
　　赵先锋捶了一下韩城：“这么快就下来了？可以啊你，没少催吧你？”
　　韩城看着前方孩子的笑靥，觉得自己现在过的好日子都是苏笑笑的功劳，一天没扯证，他这心里就一天都不踏实。
　　倒不是担心苏笑笑跑了，就是他想要那种名正言顺的踏实感，还有名正言顺的夫妻之实。
　　“这个家现在缺了谁也不能缺了她。”韩城说完便直接往前跑。
　　赵先锋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韩城这是被人掉包了吧？说的什么鬼话啊？
　　他要是这么跟周玉华说，周玉华肯定以为他鬼上身：“韩城你给我站住，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小豆包起床后，苏笑笑先给他泡了大半杯牛奶，刷过牙便让他把奶喝了。
　　奶粉已经不多了，得省着点喝，另外两个崽崽的麦乳精也只能隔天喝一杯，周一才能去市里补给。
　　难得去趟市里，苏笑笑打算先列一个采购清单，到时候去趟副食品厂把能买的东西都买全了，还有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油给买回来，做菜缺油真的很难好吃。
　　小豆包把牛奶递到苏笑笑跟前，奶声奶气说：“麻麻，喝~~~”
　　苏笑笑愣了下，旋即笑了，小崽崽是真疼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她。
　　苏笑笑假装抿一口，砸吧嘴说：“妈妈试过了，好喝，轮到崽崽喝了。”
　　小豆包皱了皱小眉头，好像不满意苏笑笑喝那么一点，又往她跟前推了推：“喝~~~”
　　苏笑笑囧了囧，两岁不到的奶娃娃都这么难骗了吗？
　　“妈妈是大人，不用喝这个，你看爸爸也没有喝吧，小豆包是小朋友，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喝点，才能长得和爸爸一样高。”
　　小豆包认真想了想，这才抱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喝完。
　　苏笑笑揉揉他的脑袋。
　　晨练的几个男子汉也回来，苏笑笑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
　　今天的早饭很简单，就是红薯粥和梅干菜。
　　梅干菜苏笑笑下了猪油渣去炒的，特别的香，用来就着红薯粥吃，韩城都比平时多喝了一碗粥。
　　苏笑笑发现人多的时候小豆包不怎么爱开口说话，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还是很乐意说话的。
　　比如现在，饭团怎么逗他，他都很有性格地别过脸去，不理哥哥。
　　饭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家里学习的学习。
　　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周末可言，小柱子周末要去上劳动课，韩城也和平常一样照常上班。
　　转眼便到了周一，苏笑笑和韩城领证的大喜日子。
　　赵先锋一大早便把老吉普开到韩城家门口停着，连连跟苏笑笑说恭喜。
　　苏笑笑谢过，给了他几个早上烙的大饼和鸡蛋。
　　赵先锋推辞：“部队管早饭，你们留着路上吃，总之，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苏笑笑：“……”我有两个儿子了谢谢。
　　苏笑笑也不勉强他，反正锅里还留着粥、饼子和鸡蛋给柱子，多留一些给柱子中午吃也行。
　　苏笑笑本来想让小柱子请一天假，一家人去市里玩一天，可是小柱子摇头不肯：“苏阿姨，我现在的学习进度还不如饭团，再请假就更跟不上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柱子以前也认真上学，但没有这么用功，自从柱子奶奶走了以后，加上看到饭团恐怖的学习能力，小柱子才真的开始奋发图强学习。
　　苏笑笑也不勉强他，但也不好跟他说和饭团这种万中无一的学霸比学习的话，谁都要被虐的。
　　饭团拍拍小胸脯：“小柱子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带礼物回来，还给你买糖！”
　　饭团喂饱了“粥粉面饭”，给它们留了足够多的水，苏笑笑说，小柱子中午回来会喂的，但饭团还是郑重跟它们道了别，跟它们说要去市里。
　　苏笑笑挑了件补丁最少的体面衣服，韩城穿上军装，饭团和小豆包也穿上之前买的新衣服新鞋子，带足钱和各种票，开着赵先锋家的老吉普，一家人浩浩荡荡朝着市里出发……


第39章 
　　苏笑笑把小豆包抱在怀里, 他的手已经拆掉绑带，可以自由活动，不要磕到碰到就行, 这时候没有儿童座椅, 苏笑笑担心道路颠簸或者紧急情况急刹车之类，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小崽崽抱在怀里安全。
　　小崽崽每天洗澡洗头，又软又香，抱在怀里特别舒服。
　　“小豆包要是困的话再睡一会。”小豆包平时差不多是七点起床, 今天六点多就起来了。
　　小豆包昂起小脸看妈妈, 摇摇头，然后伸手指着国道两旁飞速后移的树木房屋还有在田埂上吃草的老牛。
　　一辆坐了满人的拖拉机路过，小豆包兴奋地抓苏笑笑的手臂：“麻麻，看~~~”
　　小豆包很少坐车, 上次接回家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 现在养回来了，对车外速度加持过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
　　苏笑笑往外看, 想的则是，韩城同志开得够慢的, 连拖拉机都赶超他了, 不过他性格本就沉稳, 车上还载着两个崽崽, 还是安全第一。
　　韩城看着后视镜：“小豆包, 叫爸爸。”
　　前两天饭团还说他会叫哥哥了, 怎么就不会叫爸爸了呢？
　　小豆包从后视镜里与韩城对视一眼, 扭过头, 无视。
　　饭团也起哄让他叫哥哥, 还挠他胳肢窝，可他好像故意和哥哥对着干似的，就是不叫他。
　　但只要苏笑笑问他话，他都会奶里奶气，一个字两个字的回答，可把饭团气坏了。
　　一家人说说闹闹来到市里才七点大几，民政局要八九点才上班，他们就先去采购比较抢手的物质。
　　市里的肉联厂和副食品厂都挨着，正好距离民政局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的样子。
　　凭票买东西的计划经济年代，物资匮乏，排队买东西的人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市里的市场比镇子上的大好几倍，但同样的人也多出好几倍，苏笑笑抱着豆包，韩城抱着饭团也都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韩城穿着最新发的军装，高大俊朗，两个崽崽长得好，穿的也是新衣服，唯独娇小甜美的苏笑笑穿了一件半新不旧打了补丁的衣服。
　　旁边排队的热心大婶忍不住碰碰苏笑笑的手臂，好心劝诫她：“闺女啊，咱女同志能顶半边天，你别总是紧着男人和孩子，你可要对自个好点啊。”
　　苏苏笑笑眨巴眼，不明所以然：“阿姨，我对自己很好的呀。”
　　她好像也没有亏待过自己吧？这大婶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大婶恨铁不成钢，抬起下颌点了点两个崽崽，指了指韩城：“你们家个顶个好看，但就你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我刚看见你们是从汽车上下来的，家里条件应该不差，别怪阿姨没提醒你，男人不知道心疼媳妇的，你可要学会自己心疼自己。”
　　大婶挺直腰背，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你看我身上这件的确良，前面那家国营商场买的，售货员说是最新的款式，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同志，穿得还不如我这个阿姨，合适吗？”
　　苏笑笑：“……？？？”你个不识货的阿姨，别看我身上的棉布衣服不好看，还打了补丁，但比起不透气不吸汗，很快就被淘汰的的确良舒服多了好吧？
　　但是苏笑笑也知道这个年头大家都推崇软薄还耐穿的的确良，没办法。
　　饭团凑到爸爸的耳朵小声说：“爸爸，我们家好像只有妈妈一个人没有新衣服诶，我们去给她买新衣服吧！”
　　饭团记得娘以前也和爸爸一样，经常穿绿军装，但是妈妈好像真的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补丁衣服，他和弟弟都有新衣服呢。
　　韩城二话不说拉着苏笑笑的手走出排队队伍。
　　苏笑笑眨巴眼：“干嘛呀？”
　　“先去买衣服。”韩城说。
　　本来苏笑笑的意思是好的肉比较抢手，先排队把肉买好了再去买衣服，下午扯证都不影响，原本韩城觉得都可以，但他现在觉得买衣服比买肉重要，不然再唠下去，大婶都要以为他虐待媳妇儿了。
　　苏笑笑真是哭笑不得：“也不差这一会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排到这里来。”
　　后面的大婶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对对，先买衣服，记得要买的确良！”
　　苏笑笑：“……”阿姨，我合理怀疑你是为了少排一位，故意把我从队伍里支走的。
　　饭团抱着爸爸的脖子扭过头去：“奶奶，我妈妈虽然衣服没有你的好看，但她长得好看呀，我们全家最疼妈妈了，我们现在就去买的确良！”哼哼！
　　排队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苏笑笑只能跟大婶说：“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苏笑笑把饭团的小脑袋推回去：“行了，你还知道的确良，不许没礼貌。”
　　韩城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这个小家伙嘴巴是真能说。
　　饭团傲娇地哼唧唧，一直到了国营商场卖成衣的专柜，他还嚷着要买的确良。
　　但苏笑笑坚持只买一件等下拍结婚照要穿的白衬衫和一双鞋子，剩下的布票她全买成了棉布和棉花，一点的确良也没要。
　　连韩城都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买的确良？”
　　棉布的颜色都很单一，但是的确良却有很多花式。
　　苏笑笑说：“的确良是化纤布，不透气不吸汗，冬天还会起静电，是轻薄耐穿，但棉布是天然布，又软又舒服，我觉得还是舒服更重要。”
　　韩城点点头，他也会选择棉布。
　　后勤部那边把结婚需要用到的票据也一并给了韩城，但是买龙凤被的话，是要在结婚证上盖章的，还有一些结婚专用的物品也是，所以等扯完证还得来一趟。
　　这个点好肉是买不成了，苏笑笑干脆改变计划，先把白衬衫换上，先去拍照领证。
　　苏笑笑换完白衣服出来，饭团瞪圆眼睛：“哇，妈妈你好漂亮呀！”
　　饭团一直觉得妈妈是仙女，换上白衣服后的妈妈更符合他心目中的仙女形象了！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女同志换上白衬衫之后，整个人显得更加温柔，她现在不是第一次在苏家村见到的扎着两条麻花辫子，上面还系着红头绳的打扮，黑亮柔顺的秀发随意散落，她伸手把两颊的秀发别到耳后根，回眸时，梨涡浅浅未语先笑，整个人清爽又干净，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倒不是因为衣服，而是那种气质，韩城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是好看的。
　　“很好看。”韩城由衷称赞。
　　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绑麻花辫子，苏笑笑在家里要干活，也不会编辫子，就总是把头发随意扎起来，难得像现在这样把头发放下来。
　　苏笑笑弯腰抱起小豆包。
　　小豆包摸摸妈妈的头发，两只小手对着拍几下，奶声奶气学爸爸说话：“好~看~~~”
　　苏笑笑亲了亲他：“谢谢小豆包夸奖，我们走吧。”
　　韩城一手拿着布匹，一手牵着饭团，他们先把东西放到车子后尾箱，韩城接过苏笑笑手里的小豆包，苏笑笑牵着饭团，一家人高高兴兴走进照相馆。
　　高大俊朗的绿军装男同志难得一脸宽容，娇俏甜美的白衬衫女同志天生一副笑脸，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都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摄像师说：“看人家女同志笑得多甜，男同志也笑一笑嘛。”
　　韩城看着镜头微微一笑，随着快门“咔嚓”一声响 ，一张结婚照新鲜出炉。
　　这年头拍照虽然不便宜，但是机会难得，苏笑笑提议和崽崽们合照一张。
　　韩城抱着饭团，苏笑笑抱着小豆包，还是刚才的姿势，只不过两人的腿上多坐了一个崽崽。
　　饭团第一次拍照，可把他高兴坏了，还摆了个很臭屁的姿势。
　　一家四口的第一张全家福新鲜出炉，摄影师连连称赞他们一家长得好。
　　出了照相馆，一家人直奔民政局。
　　民政局接待过许许多多的新人，带着孩子来领证的也不少，但是一家子模样都这么好看的还真是很少见。
　　聪明伶俐的孩子对着白到发光的漂亮女同志一口一句“妈妈”，相处得这么和谐，居然是个后妈，负责登记的同志都不由地多看他们几眼，逗逗小饭团。
　　结婚流程很简单，这年头的结婚证却非常具有时代特色，又红又专，有点像是小学拿到的那种奖状，不过是浅红色的，中间印着大红牡丹花，四边都印上几个大红的“囍”字，上方是主席语录和最高指示，中间是“结婚证”三个大字，然后是字号，下面是姓名年龄日期发证部门等，所有的信息都是手工填写的，最后盖上红印章。
　　苏笑笑觉得新奇，这就是结婚证？拿在手上反复看了好几遍，后知后觉发现这时候的结婚证是不用贴两人的照片的，那结婚照不是白照了？也是，照片也没那么快可以拿啊，真是傻。
　　不过留个纪念也挺好的，老了以后也是段珍贵的回忆。
　　饭团也吵着要看，被韩城拿了过去收起来：“你又看不懂，别弄坏了。”
　　饭团不同意了：“看得懂，妈妈教了我很多字！”
　　韩城随便指了个字问他：“这是什么字？”
　　饭团：“……”牛皮吹大了，他看不懂！
　　苏笑笑乐不可支：“行了，你就别欺负崽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一人抱起一个孩子，韩城拉着苏笑笑的手轻轻捏了捏，冲着苏笑笑深意一笑，苏笑笑漾起浅浅的梨涡，是的，韩城同志，我们成为合法夫妻了呢。
　　在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小饭团居然嫌弃人家饭菜难吃，大声说“还没有妈妈做的好吃”，还让人家服务员都听见了，冲他翻白眼，要不是看在这一家子都穿得很体面，韩城还穿军装的份上，估计都想把小家伙赶出去。
　　饭后，小豆包犯困，韩城抱着他让他睡会。
　　一家人又拿着结婚证赶回国营商场买了大红龙凤被，大红盆，还有梳妆柜，三转一响这些家里有的，就不用再买了，苏笑笑倒是很想添一个高低衣柜，但是太大了，款式也不好看，就算了。
　　这个点肉联厂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了，只买到了一点腊肠和腊鸭，聊胜于无吧。
　　然后又去了副食品厂买了很多东西，崽崽们的奶粉麦乳精都补足了，还买了不少镇子上买不到的各种调味料，绿豆粉土豆粉等等各种不要票的粉，总之不要票的东西能买一点是一点，自然少不了凭结婚证才能买的各种喜糖喜饼，这年头吃点零食不容易，东西也不像后世那么多添加剂，也都是实诚的东西，苏笑笑就想着多买一点屯着，让崽崽们慢慢吃。
　　油票不多，依旧只能买到一点，用不了几天，这年头有钱没票也是买不到想要的东西的，可把苏笑笑给愁坏了。
　　“不着急，等下我们去趟黑市。”韩城安慰她说。
　　苏笑笑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东西放好，说去就去，韩城轻车熟路开到黑市。
　　“你怎么那么熟啊？”苏笑笑问。
　　韩城一边停车一边说：“凡是陈爱民去过的地方，我们科室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好吧，陈医生的确是个话痨。
　　市里的黑市不像镇子上，只开早上那么一点时间，这里的规模不小，城墙脚下大大小小的摊子不少，韩城一身军装到了路口，已经感觉有人去通风报信，估摸着着是负责放风的，发现什么不对路好马上通知大家撤退。
　　很快出来几个人，可能见韩城带着媳妇孩子，不像是来扫荡的，就放松了警惕。
　　韩城那身军装不方便进去，就抱着小豆包等在路口，苏笑笑带饭团进去，韩城让她不要走远，就在这个边上买，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她。
　　小饭团没来过这种地方，可把他兴奋坏了。
　　苏笑笑先买了点绿豆饼，让小崽崽拿一个吃，还让他看看有没有卖油的。
　　小饭团一手拉着妈妈，一手吃着绿豆饼，蹦蹦跶跶环顾四周。
　　小家伙不怕生，直接问一个蹲在前面的大叔：“叔叔，你知道哪里有卖油的吗？我们家没油炒菜了。”
　　苏笑笑：“……”这是什么操作？
　　苏笑笑刚要说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结果那位那位大叔看了他们几眼就说：“我那有几斤，跟我来吧。”
　　苏笑笑回头对韩城了一个跟他走的手势，拉着小饭团跟他走进对面的巷子。
　　小巷子两旁也是居民楼，大叔的家估计就在这里，果然没走多远，大叔让他们等一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不多时拿了一小罐油出来，他再看看苏笑笑，皱着眉头问：“你们自己没带罐子啊？那拿什么装啊？”
　　苏笑笑这才想起这年头买这些东西东西是要自备容器的，她的小油罐装了油就忘了带过来。
　　“不好意思，我忘记带了，要不这样吧，我把你这个罐子一并买了，行吗？”这可是好几斤油啊，苏笑笑实在不想错过。
　　大叔看她挺斯文的，就说：“这样吧，你放点押金在我这，下次来的时候再还给我。”
　　苏笑笑心想，居然还有下次？自然是答应的。
　　“好好好，那我们约好了，下个月这个时候我还来买，你帮我留着，可以吗？”
　　大叔也是实诚人，直接摇头说：“这我可不敢答应，这东西家家户户都缺，也不是每个月都有的，只能先到先得。”
　　小饭团从苏笑笑手里拿出一块绿豆饼，扯了扯大叔的衣服，仰着小脸递给他说：“叔叔，我请你吃绿豆饼，你下次还把油卖给我们行不行？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没有油可是不行的，下次我们带一点好吃的给你尝尝，行吗？”
　　大叔：“……”
　　苏笑笑：“……”小饭团这样的莫不是她上辈子听过的那个社交牛X症吧？这么小居然比她还会！
　　更神奇的是，大叔居然答应了：“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厉害，行吧行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下个月还给你们留三斤，你们还是这个时候来，过时不候啊。”
　　小饭团点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嗯呐，谢谢叔叔，我们一定给你带好吃的！那叔叔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肉吗？我们好久没吃肉。”昨天就没吃，是好久没错。
　　大叔还真的给饭团指了地方：“刚进来的第二间房子，前面养了几只母鸡那看到没，他们家有活鸡，还有鸡肉。”
　　小饭团吧唧嘴：“鸡肉啊，我可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吃鸡肉了。”
　　他又仰头问苏笑笑：“妈妈，我能吃一个鸡腿吗？”
　　苏笑笑算是服了这个小崽崽，弯着眼睛说：“可以，快谢谢叔叔。”
　　小饭团笑眯眯说：“谢谢叔叔。”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临走大叔还进屋给饭团拿了几个小零食，夸饭团以后一定有出息。
　　几分钟后，苏笑笑成功买到了杀好的鸡，还是两整只。
　　当苏笑笑一手拿着鸡，一手拎着油，身边跟着一个两只小手拿满零食的小饭团出现在巷子口时，韩城已经等不及进来了。
　　“怎么那么久？”他还担心出什么事了。
　　苏笑笑把手里的油给他，甩了甩手腕：“咱儿子厉害，以后买东西可一定要带上他才行。”
　　小饭团扯着小豆包，要把零食分给他：“爸爸，这些都是我赚来的，我厉害吧？”
　　韩城一头雾水。
　　苏笑笑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个赞：“我们家小饭团棒棒的，今天的收获很丰富，我们回家啰。”
　　……


第40章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韩城把满满当当的物资卸下来, 带上喜饼喜糖先去把车还给赵先锋，老爷子喜欢酒，他还从家里带了瓶酒过去。
　　附近邻居的小孩前来围观, 苏笑笑让饭团给他们一人发了两颗喜糖。
　　小饭团瞬间成为最受欢迎的孩子。
　　有邻居出来凑热闹, 看到苏笑笑都感叹韩主任的新媳妇长得可真好看。
　　平时不怎么往来的邻居见孩子们得了她的糖，都纷纷过来跟她寒暄几句。
　　大家这才发现苏笑笑不仅长相讨喜，性格还很温柔，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柱子放学回来，苏笑笑接过他的书包, 让他去饭团那里拿糖吃, 可以跟其他孩子玩一会。
　　柱子从小到大没什么玩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小饭团不一样，他生来就是个社交达人，拉着小柱子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苏笑笑回家整理东西, 她觉得自己真的和仓鼠一个属性, 看到粮食仓里屯得满满当当的粮食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重点是，她有油啦！尽管不算很多, 但起码做菜不用那么省了，煎个蛋饼什么的也会香很多, 还可以尝试做各种各样她喜欢吃的糕点。
　　有了上好的花生油, 她晚上都可以直接做白切鸡了。
　　小豆包嘴里含着糖, 围在苏笑笑的脚边转悠。
　　“小豆包怎么不去跟哥哥们玩呀？”苏笑笑问他。
　　小豆包摇摇头, 奶声奶气叫：“麻麻~~~”
　　“小豆包很喜欢妈妈是不是？但是也要喜欢跟其他人玩哦。”苏笑笑引导他。
　　小豆包还是要摇头：“麻麻~~~”
　　苏笑笑也不勉强他, 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小时候都挺黏妈妈的, 等长大一点就好了。
　　之前还不肯说话呢, 现在慢慢地也肯开口说话。
　　苏笑笑带着他去厨房准备晚饭。
　　因为一下子买了两只鸡, 这天气不算热, 所以苏笑笑打算一只做白切鸡，另一只做成盐焗鸡留到明后天吃都可以。
　　这两种鸡的做法其实都很简单。
　　冷水下锅，加入姜葱和一点点盐巴，等到水微微烧开以后，把鸡拿出来冲一下冷水，再把鸡放回去煮，如此重复几次，鸡就会变得特别脆皮，肉质也会特别嫩，但水一定要控制在微微开的状态，还不能加盖子，全烧开加盖子煮的鸡肉一般会变得很老，就没有那么好吃了。
　　这年头烧柴火没有那么好控制火候，所以控制不了嫩度，但胜在鸡的品质特别好，还是那句话，食材好的话，怎么做都是好吃的。
　　在等待鸡熟的过程中，苏笑笑去准备调料，正宗的白切鸡调料其实很简单，就是磨好的姜蓉加入上好的花生油再加点盐巴就可以了，而盐焗鸡就是葱头油加酱油。
　　苏笑笑把姜剁成蓉加入一点盐巴，再加入今天买回来的花生油，她自己的吃法是再加上一点葱花，这样一来浓香扑鼻，闻着就流口水，苏笑笑上辈子还喜欢用这个做姜葱捞面，也是很好吃的。
　　韩城送完车子回来，鸡也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韩城说赵先锋家老爷子的身体每况越下，神色颇为担忧。
　　苏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人老了都会有那么一天的，谁也不能例外。
　　苏笑笑吩咐他干活。
　　“白切鸡过一下冷水再剁，把头脚和脊梁骨都拆下来，我放回去煲汤。”剁鸡这种活苏笑笑是干不来的，上辈子要是做整鸡的话，要么是钟点阿姨帮忙剁好，要么是直接手撕着来吃。
　　苏笑笑指着另外一只鸡说：“这只鸡的头和脚也剁下来放回汤里，然后趁热抹上盐巴，放起来留着明后天吃。”
　　盐巴腌制一夜，就成了简易版的盐焗鸡了。
　　韩城照着苏笑笑的吩咐去做，拿手术刀的手，自然刀工了得，砍出来的鸡都跟艺术品似的，完全就是一个打开翅膀的活生生的鸡。
　　“韩城同志，你也太厉害了吧。”苏笑笑由衷赞叹，“对了，把两个鸡腿中间切开一分为二，不然家里三个孩子不好分。”
　　苏笑笑觉得吃鸡腿是孩子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鸡腿，长大后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更喜欢吃鸡翅。
　　“已经切开了，放心。”韩城切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夫妻俩相视一笑。
　　苏笑笑又说：“你在小豆包的鸡腿上横竖多切几刀，这样就不用剪了，他可以直接拿来咬着吃。”
　　小豆包的手好了，苏笑笑打算让他全程自己吃饭。
　　干完活，韩城凑到苏笑笑的耳边说了句：“我去布置婚房，晚上我们搬过去住。”
　　苏笑笑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说：“龙凤被还没有洗呢。”
　　“龙凤被就是盖个意思，明天再洗，可以吗？”尽管韩城很想，但还是征求苏笑笑的意见。
　　上辈子生活在民风开放的社会，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苏笑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都是合法夫妻了，情到浓时，该发生的自然就会发生，苏笑笑也不矫情，韩城长期锻炼，身材比例又好，应该会有很多块腹肌吧。
　　苏笑笑点点头：“听你的。”她也想看腹肌。
　　韩城偏头在她的脸上印了下：“你怎么那么乖。”
　　苏笑笑推开他：“这话你应该跟小豆包说，他看着呢。”
　　韩城回过头，小崽崽正坐在小板凳上，一脸好奇看着爸爸妈妈，看到韩城亲苏笑笑，小家伙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脸，咧嘴一笑。
　　韩城：“……”
　　苏笑笑弯着眼睛：“去把外面两个崽崽找回来，差不多该吃饭了。”
　　韩城出门找崽崽，苏笑笑把洗干净的杂菜放到鸡汤里面去，再放上些今天买回来的红枣枸杞。
　　一锅上好的鸡汤杂菜煲，出锅。
　　苏笑笑上辈子所在的地区有无鸡不成宴的说法，今天这一顿有鸡、有汤也有菜，很是丰盛，也算是庆祝他们领证了。
　　几个崽崽排排坐，苏笑笑直接把姜葱淋到鸡上面，再把鸡腿分到每个崽崽的碗里。
　　小柱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鸡腿，面对这么大的鸡腿，他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咽了口唾沫，想说不吃了，留给饭团和豆包吃，但又想到苏笑笑和饭团都说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里人人都一样的，大家有的，他也有，除非他不认他们这些家人了。
　　饭团已经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鸡腿：“妈妈你太厉害了，好好吃！我宣布鸡腿天下第一好吃！柱子你干嘛不吃，快吃呀！”
　　油滋滋的脆皮鸡腿，配上姜葱和浓香的花生油，饭团一咬一个香，连小豆包都抓着鸡腿咬得津津有味。
　　小柱子点点头，学他们的样子咬了一口，香，真的很香，他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笑笑喜欢吃鸡翅，她把最后一半的鸡腿夹到韩城的碗里：“你吃鸡腿，我喜欢吃鸡翅。”
　　韩城夹回她的碗里：“你吃。”
　　这个世界哪有人不喜欢吃鸡腿的？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为他人着想。
　　韩城是真的误会苏笑笑，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人人都爱吃鸡腿，但是苏笑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她是真的更喜欢吃鸡翅。
　　“韩城，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大概就是有一对老爷爷老奶奶，相爱了几十年，都以为对方喜欢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到了临终那一天才知道原来搞错了，我不会犯这种错误，我是真的喜欢吃鸡翅。”苏笑笑把鸡腿放回韩城的碗里，“如果你也真的不喜欢吃，就给崽崽们再吃一个吧。”
　　饭团已经举手了：“爸爸，我申请再吃一个！”
　　韩城不想太惯着他们，家里的东西人人有份，还有很多鸡肉，他们还可以吃别的，韩城从小也没什么机会吃鸡腿，他是喜欢吃的，而且三个崽崽，给谁都不合适。
　　“你的那份已经吃了。”韩城咬一口，真的特别香。
　　他们家现在的氛围也真的特别好，大人小孩，人人平等，彼此尊重。
　　饭后依旧和平常一样，收拾，散步，学习，洗澡，讲故事哄崽崽们睡觉。
　　唯一不同的是，韩城洗澡的时候打了特别多的肥皂，恨不得从自己身上洗一层皮下来。
　　苏笑笑也洗得特别认真，连头发丝都洗得干干净净。
　　东边的房间里，大红的龙凤被和贴着“囍”字的梳妆台格外喜庆。
　　昏黄的灯光下，拥有八块腹肌的男人汗水顺着肌理纹理滑落，他用低沉压抑的声线问肌肤胜雪的女人 ：“笑笑，可以吗？”
　　……


第41章 
　　□□凤被和昏黄灯光映衬下的苏笑笑面若三月桃李, 分不清是害羞的，还是热的。
　　她双手扣上韩城的脖子，如画的眉眼似水柔和, 她借力扣下韩城的脑袋, 在他的薄唇上重重一印，漾起浅浅的梨涡，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可以。”
　　韩城隐忍的表情放松，回亲苏笑笑，放开手脚攻城略地。
　　苏笑笑如愿以偿, 终于数清楚韩城的腹肌数量, 顺着肌理纹路丈量每一寸领土，以后这里都是她的领土，专属她一个人……
　　后半夜，苏笑笑在韩城的臂弯内沉沉睡去, 韩城把她微微湿糯的秀发往后捋了捋, 看着她，忽然有种征战万里, 终于打下江山抱得美人归的快感。
　　以前韩城不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君王是怎么想的，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与否, 应该是在工作的领域里出类拔萃, 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国为民做贡献, 事业才是男人应该终身驰骋的江山, 男人的成就感也应该是源于事业上的成就, 最忌讳儿女情长, 但如今抱她在怀的那种满足感, 是他成功完成一台成功率低到发指的大型手术都无法比拟的。
　　凌晨四点, 韩城失眠, 第一次产生明天不上班的念头。
　　他的人生好像因为苏笑笑的介入开始逐步走向完整，韩城低下头，在苏笑笑的额头上印了下，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苏笑笑的脸，他和他们的家都会越来越好的吧。
　　苏笑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户跃了进来，洒在新簇簇的龙凤被上。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全身酸痛的骨头，记忆渐渐回笼，脑海里开始出现昨晚的画面……
　　苏笑笑伸手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这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对哦，这个时间韩城该上班了吧？崽崽们呢？
　　苏笑笑快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出去。
　　院子里，两个崽崽趴正在小木桌上写写画画，小豆包不知道拿着饭团的笔在画什么东西，饭团想抢回来，又不舍得太大力：“豆包，你这样不对的，快把笔还给哥哥，哥哥的本子都要被你弄坏了，等下妈妈要生气啦！”
　　“麻麻~~~”小豆包听到到“妈妈”两个字，重复说了一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几下，想起什么，把笔扔回去给哥哥，一骨碌爬下来，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苏笑笑正好从里面出来，差一点就撞上还没到她大腿高的小崽崽，她弯腰抱起小家伙：“小豆包慢一点。”
　　小家伙的手拆掉绑带之后，平衡力就好了很多，现在都敢跑敢冲了，也比原来活泼了不少。
　　小豆包抱住苏笑笑的脖子蹭了蹭她：“麻麻~~~”
　　小豆包起床看不到妈妈一直要去房间找妈妈，被韩城一手捞了回来，韩城今天没有晨跑，带着三个崽崽洗漱吃完早餐，临出门还不忘叮嘱饭团看好弟弟，说苏笑笑不舒服，让他们先不要去打扰她，等她自己起来。
　　在饭团提“妈妈”之前，小豆包和哥哥都玩得挺好的，等饭团提起，他才忍不住去找苏笑笑，他还没试过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妈妈呢。
　　苏笑笑看了下表，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她抱着孩子的脑袋揉了揉，把他放下来：“妈妈起晚了，豆包去帮妈妈看看小鸡仔们吃饱没有，然后去数一下今天的柿子数量对不对，有没有被老鼠偷吃，不要去打扰哥哥写字，妈妈先去洗漱吃早饭。”
　　小豆包看到妈妈就好，听到妈妈安排任务，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去“执行任务”。
　　苏笑笑进卫生间洗漱，饭团也“咚咚咚”跑过去，扒拉着门问：“妈妈，你哪里不舒服呀？”
　　呃？苏笑笑卡壳了，是韩城说她身体不舒服吗？
　　苏笑笑还没有回答呢，饭团“呀”了一声，气鼓鼓问：“妈妈，爸爸昨晚打你了吗？”
　　呃？苏笑笑再度卡壳，妖精打架也算打？吧？
　　“不对，”聪明的小饭团摇摇头，“爸爸从来不打人的，那妈妈你是被老鼠咬了吗？”他最调皮的时候爸爸也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怎么可能舍得打妈妈？
　　苏笑笑眨巴眼：“被老鼠咬？”爸爸打，还被老鼠咬？什么意思？
　　饭团指了指苏笑笑的脖子，从淤青的面积来看，聪明的小饭团认为没有那么大的蚊子，所有只能是老鼠咬的。
　　苏笑笑偏头，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然后，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韩城昨晚没轻没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脖子上留了个草莓印，她皮肤本来就白，骤然一看很是触目惊心。
　　苏笑笑清了清嗓子，淡定地把衣领立起来：“那个，那是妈妈不小心撞到的淤青，妈妈没事，你快去写字，等妈妈吃完早饭再教你一些算术。”
　　“那妈妈你可要小心一点啊。”小饭团再聪明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上回撞到膝盖也是淤青了一块，也就相信了苏笑笑的说辞。
　　等崽崽走开，苏笑笑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昨天留好了菜，今天不用出门去买菜，下回还真是得注意一点。
　　此时，部队文工团。
　　江雪刚刚结束排练，正在化妆间换衣服，听到外面有人说：“你们都听说了吗？昨天韩主任和他带回来的那个乡下姑娘去领证了。”
　　另外一个人“呀”了声：“那我们台柱岂不是要伤心坏了？头婚轮不到她，连二婚也没戏，你说她从首都来我们这图个啥？”
　　“当台柱啊，说不定在首都她连战士都选不上，到了我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干部啊。”
　　“不是我说，她要是去了结婚生子，还能一直霸占着这主演的位置啊？指不定早就轮到我们了。”
　　“可不是……”
　　换衣间的帘子“唰”地一声拉开，江雪从里面走出来，淡淡扫了正在兴致勃勃说是非的几人一眼，不发一言收回视线。
　　几个人脸色都吓白了，她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还在换衣间里？
　　“江，江姐，我，我们，我们不是……”
　　江雪对着梳妆镜摘掉耳环，轻轻往桌子上一抛，发出“哐当”一声响。
　　几个人的心脏都随之跳几跳
　　江雪从镜子里又冷冷扫过几人，从椅子上拿走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转身往外走。
　　由始至终都没有跟她们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多看一眼记住她们的脸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最高境界的蔑视，你在背后说人家半天坏话，可能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也不在乎。
　　等江雪走远，其中一个人虚脱了似的跌坐到椅子上，拍拍胸脯：“吓死我了，平时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吓人？”
　　“是啊，那眼神真的太吓人了，你说她会不会找团长告状？”
　　另一个人说：“算了吧，她一向眼高于顶，可能根本连我们这些后备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也不是个爱告状的人。”
　　“妈呀，真的吓死我了，下次我再也不敢背后说她坏话了。”
　　“台柱你以为那么好当啊，也只有她这样的才能镇得住场，算了算了，我以后也不酸了。”
　　……
　　江雪出了部队，径自去了邮局，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接通。
　　江雪说：“你不是答应了我先卡住韩城那个对象的政审吗？怎么这么快下来了？现在人家连证都领了！”
　　电话另一端不知道说了什么，江雪面色不虞，最后冷冷说了句：“那你们也别催我结婚，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办事不力！”
　　说完“啪”地一声挂上电话。
　　江雪挨在电话墙上，从手袋里取了根女士香烟，“啪嗒”一声点上，半眯眼连吸几口，心情才平复了一点。
　　她一直在里面吞云吐雾，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有人在外面敲门，她才反应过来，把烟扔到地上，用新买的高跟鞋碾熄，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
　　早饭是韩城准备的，把昨晚的鸡汤热好，烙了饼，苏笑笑今天没有什么胃口，不想吃饼，就吃了两个昨天买的绿豆饼，喝了一碗麦乳精，再指导一下饭团学习就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昨晚的盐焗鸡，韩城装了一桶井水，直接把装鸡的搪瓷大碗放在水面上，早上起床才移到厨房，所以鸡保存得很好。
　　鸡汤里还有不少头脚下水这些，反正天不热，中午先用鸡汤下点小菜面条，处理掉这些，盐焗鸡留到晚上再吃。
　　韩城中午几乎是踩着点回家，小柱子进门没多久，他就到家了。
　　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苏笑笑从厨房出来，也不走过去，倚靠在厨房门看着他笑。
　　韩城虽然没睡好，但是心情却很好。
　　他走过去压低声线问苏笑笑：“今天见哪里不舒服吗？”
　　苏笑笑点点头，把脖子侧过去给他看：“饭团问我昨晚是不是被老鼠咬了，我说是，被一只大老鼠咬了一口。”
　　“咳咳咳……”韩城差点被口水呛着，孩子们在菜园子里逗小鸡仔，趁他们不注意，在苏笑笑的脸上亲了下，“对不起，下回我注意点。”
　　苏笑笑把领子竖起来，回亲他一下。
　　韩城看着她的衣服皱眉：“你娘什么时候才来？今天部队提前把八月十五的福利发了下来，我又跟人换了些布票，要不再去买两件成衣？”
　　要等她娘来才做衣服，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穿白衬衫的媳妇儿太好看了，他想每天都看到。
　　“应该快了吧，信到了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动身，她见不得我受罪的。”苏笑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还挺沉，拿不动。
　　韩城提进储物室，苏笑笑跟在他身后进去。
　　福利还不错，一盒月饼，两个柚子，几个苹果，一袋面粉，居然还有一小罐油。
　　可怕苏笑笑开心坏了：“居然还发油了？”
　　韩城腾出手，把苏笑笑搂在怀里，揉揉她的脑袋在她的小梨涡上亲了下：“我用米跟别人换的。”有的人家里孩子多，还是愿意用油换粮食的。
　　主食无所谓，但是媳妇捣鼓吃食需要用到很多油，韩城不是盯着人家的油票就是盯着人家的油，连姚院长都觉得稀奇。
　　苏笑笑发现韩城好像特别喜欢亲她的小梨涡。
　　她弯起眼睛伸手抱着他，蹭了蹭他的胸膛，那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涌上心头，好像又加固了要跟这个男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韩城也是，想到家里还有个娇滴滴的媳妇儿和孩子们等着他，内心也是无比的安定，好像做什么都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过了八月十五可能得出趟差，需要去首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韩城抱着苏笑笑说。
　　苏笑笑抬头：“要去几天？”
　　韩城：“可能得一周左右，顺便看看一些老朋友。”
　　苏笑笑诧异地看着他：“你在首都有朋友呀？”
　　韩城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半晌，才淡声道：“我祖籍在首都，父亲也出生在首都，只是后来随军到了这里，我爷爷那一辈倒是从来没有离开过首都。”
　　苏笑笑了然，知道他的父母已经不在，大概因为他自己是烈士的后代，所以对柱子也会特别心疼，苏笑笑也不多问，韩城该告诉她的都会告诉她的。
　　苏笑笑抱过一个柚子，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先吃饭吧，崽崽们该饿了，吃过饭我们开一个柚子，到时候再用柚子皮给你们做好吃的。”
　　韩城又在她的小梨涡上亲了下：“好。”
　　……


第42章 
　　苏笑笑往鸡汤里下了点泡好的干木耳, 还有小芹菜，做成汤底，另外起锅下一大把挂面, 给每个崽崽都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碗。
　　她太想吃辣椒了, 但是没有，剁椒没有，辣椒酱也没有，就只能用之前剩下的几个辣椒做了点辣椒圈酱油，做法其实也很简单, 辣椒切成指环大小的圈圈, 锅里下点油，煸炒两下马上下酱油、陈醋、盐巴和白糖，调到自己认为合适的味道，然后装罐, 放凉以后再切上一些蒜瓣放进去, 密封腌制一个晚上就完成了。
　　但是苏笑笑等不及腌制一个晚上，她现在就要吃, 吃这种挂面没点辣椒酱，风味少一半不止。
　　她留了一小碟出来, 就着吃面, 韩城看到也尝了一点, 觉得很开胃：“这个不错, 配着面很好吃。”
　　苏笑笑吃着这个又想起李玉凤：“要是我娘在就好了, 她腌的酸萝卜和酸黄瓜和各种酸菜都特别好吃。”
　　苏笑笑忽然想起什么, 一拍额头：“差点忘了, 她好像还给我带了一小袋萝卜干, 我等下去找找看。”
　　苏家村虽然没什么吃的, 但是李玉凤弄的那些地道的咸酸菜，晒的各种干货，腌的各种萝卜干梅子等等都是非常好吃的。
　　人就是这样，苏笑笑现在生活好一点，就又想起她在那十天半月里吃怕了的东西。
　　韩城说：“我回部队发个电报问问？”
　　苏笑笑摇头：“不用了，我让她确定出发时间给我们发电报或者打个电话给你，我感觉就这几天了。”
　　“咦，”苏笑笑算了下，“下周就是中秋节了呀？你说我娘会不会来我们这过中秋？算了，我还是打个电话到公社去，让人给我爹传个话，看我娘能不能到我们这边来过中秋节。”
　　韩城点点头：“行，你看着办吧。”
　　“妈妈，我还要吃！”饭团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在长身体，饭量特别大，五岁的崽崽饭量不仅比六岁的柱子大，都快赶上她了，那么大一碗面吃光光，居然还没吃饱。
　　小豆包就不一样了，他吃饭很秀气，吃饱饱就会停，他把碗里剩下的面推到饭团跟前：“哆哆，吃~~~”
　　饭团卡壳了，瞪圆眼睛和小豆包大眼瞪小眼：“小豆包，你叫哥哥了？你真的叫哥哥了？”
　　这次不是叫小柱子哦，是叫他！他还把自己的饭给他吃！果然他才是小豆包最爱的哥哥！
　　饭团抱住小豆包重重亲一口：“小豆包你真是哥哥的好弟弟！”
　　小豆包嫌弃地把他推开：“吵~~~”
　　然后，小豆包把自己吃剩下的面推到小柱子跟前：“哆哆，吃~~~”
　　小豆包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拉长尾音，显得特别的奶。
　　小柱子摸摸豆包的小脑袋：“哥哥吃完这些就饱了，给你饭团哥哥吃吧。”
　　小豆包哼唧唧爬下椅子，“咚咚”跑到妈妈那里去，不理小饭团。
　　苏笑笑抱了抱小崽崽，让他自己去玩。
　　小饭团很大气，既不恼也不嫌弃豆包口水，端起豆包的饭碗吃得特别香，他还盯上了苏笑笑前面的辣椒圈：“妈妈，我想试一下这个。”
　　苏笑笑推过去，饭团尝了一个，酸爽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这简直是打开了小饭团味蕾新世界的大门：“又甜又酸又辣，好吃！”
　　这个吃货儿子啊。
　　苏笑笑在他的面上淋了一点：“吃这点就够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对胃不好。”
　　聊胜于无吧，这顿饭饭团吃得特别香，吃饱了还在那里摸肚子。
　　洗碗的时候，苏笑笑问韩城：“饭团吃这么多会不会不好？”
　　韩城摇摇头：“没事的，他运动量大，这些东西也很容易消化，他跑两圈就消耗掉了。”
　　行吧。
　　苏笑笑开柚子的时候特别小心地保留了完整的柚子皮，先把果肉取出来，给小崽崽们每人分一块，让他们吃完去午睡。
　　苏笑笑剥开一块吃一口，递到韩城的嘴边：“你也吃，特别甜。”
　　韩城就着苏笑笑的手吃一口，点点头：“嗯，很甜。”
　　苏笑笑眉眼弯弯，自己吃一口，又喂韩城吃一口，这柚子的味道和这对新婚夫妻的生活一样，简直蜜里调油。
　　吃过柚子，苏笑笑让韩城去午睡，她早上起来的得晚，并不困。
　　韩城确实很困，亲了亲苏笑笑便回房间午睡。
　　苏笑笑把柚子皮最外面的青皮削干净，白色的瓤切成比麻将大一点的块状，中间开一刀，但是不切断，变成一个夹子的形状，准备用来做柚子酿肉，不多时便得到了满满的一盘。
　　绿色那一层也不浪费，留着做柚子茶也挺好的。
　　苏笑笑把它们分别焯了水，泡在干净的盘子里。
　　苏笑笑今天本不打算出门，但趁着他们午睡，还是找了条围巾把脖子围起来，抽时间去邮局往苏家村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公社书记，苏笑笑认识，就拜托他给她爹娘带个话，问他爹娘收到信没有，八月十五能不能到她这来过节。
　　公社书记说她爹正好明天要来开会，到时候会告诉他。
　　这时候电话费特别贵，苏笑笑谢过，便不再多聊。
　　回去的路上，苏笑笑居然碰到了程丽芳。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程丽芳还是那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高高在上的样子。
　　路过苏笑笑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喊了一声：“喂……”
　　苏笑笑不叫“喂”自然不会搭理她。
　　“喂！我叫你呢！”
　　苏笑笑依旧不搭理她，径自往前走。
　　“苏笑笑！”程丽芳发现自己每次遇到苏笑笑都特别恼火，她非常讨厌她那副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装做对什么都不在乎，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样子。
　　苏笑笑停下脚步，淡淡看着她，笑着说：“原来你会说人话啊，我以为只有动物喊同类的时候才会‘喂’来‘喂’去呢。”
　　“你！”程丽芳深呼吸，她堂堂一个老师，跟这种没文化的乡下妹计较什么？
　　程丽芳实在不想跟她多说话，直接了当说：“你明天到学校来一趟。”
　　苏笑笑眨巴眼，她没听错吧，程老师用命令式的口吻让她去学校？去干什么？代替她的位置去给学生上课吗？
　　“为什么？”苏笑笑问。
　　程丽芳：“张柱归不归你们管？”
　　苏笑笑点点头：“他怎么了吗？”
　　程丽芳冷哼：“问问问，到了学校你不就知道了？”
　　程丽芳实在不想跟她说话，扭着腰就走，走了几步又好像气不过，又停下来，回过头上下打量着苏笑笑，不屑道：“哼，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比得过江雪，也不知道韩主任看上你什么，真是瞎了眼了。”
　　苏笑笑：“……”她为什么要跟江雪比？
　　苏笑笑实在想不通程丽芳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按道理孩子之间那点小事不至于上升到这个层面啊，心胸狭窄成这样的人是怎么为人师表的？学校就不担心她误人子弟么？
　　苏笑笑手指卷了下胸前的秀发，学她的样子上下打量她，非常认真地反问：“那看上你这种货色的人岂不是得眼瞎兼耳聋？”
　　语气很温柔，一点都不像是在怼人。
　　程丽芳：“你！”
　　苏笑笑才不管她，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苏笑笑心想，就这情商，多来几个回合她不得吐血啊，算了，她可不想当杀人犯。
　　回家的路上苏笑笑都在想柱子到底在学校怎么了，他每天回来都表现得很正常啊，不像是在学校有什么事的样子。
　　上回他的书包上有脚印，苏笑笑以为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但是情报员饭团同志又说不是。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苏笑笑匆匆忙忙赶回家，小柱子已经去上学了，韩城也已经整装待发站在门口等她回来。
　　见韩城急着赶着回部队，小柱子的事苏笑笑暂时就没有跟他提起，想着等他晚上下班回来再说不迟。
　　然而，都不用等韩城下班，苏笑笑带着崽崽学习还没一会，学校已经派人来请，说让张柱的家长赶紧去趟学校。
　　苏笑笑问饭团能不能带着弟弟去敦敦家玩一会，她去学校看看柱子出了什么事。
　　饭团和豆包开始都不肯，非要跟着她去，苏笑笑好说好歹，给他们抓了一大把喜糖和喜饼，他们才勉强同意。
　　苏笑笑把崽崽们送到张阿姨家，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她等下回来接走，还给敦敦和丫丫分了喜饼和喜糖才走。
　　小饭团有得吃有得玩就行，没什么事，小豆包不一样，两泡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一脸委屈巴巴要哭不哭地看着妈妈，想跟着妈妈一起走，苏笑笑差一点就心软带着他去。
　　但还是把心一横出了院子。
　　她实在想不通小柱子在学校里能有什么事。
　　……


第43章 
　　军区小学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除了上学第一天奶奶送小柱子去学校, 之后每一天都是他自己走路去上的学，韩城上班想着带他一段路，他都不让。
　　苏笑笑第一次来部队小学, 彼此学校的基础设施和二十一世纪基本一致，操场篮球场足球场这些基本配置都有, 大概是整个军区只有这一所小学，所以基建各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
　　苏笑笑说明来意，直奔教导处。
　　学校还算大，转了大半圈问好几个同学才找到。
　　苏笑笑敲门进去, 程丽芳和几个不知道是老师还是家长在说着什么，看到她停了下来，几个小孩在墙边站着，她认得其中一个是程丽芳的儿子大树, 然后小柱子居然也在, 脸上有点脏, 好像还有些淤青。
　　如果小团饭也来了的话，他一定认得出这几个人就是那天在路上堵他和小柱子, 最后被小柱子用大石头吓跑那几个坏小孩。
　　小柱子看到苏笑笑，眼里开始发红, 能感觉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不知道苏阿姨会不会认为他是个打架的坏孩子, 就不喜欢他了。
　　小柱子嘴角动了动, 都还没有说话, 程丽芳有些尖锐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哟，来了哟, 还真是什么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张柱以前多乖多听话啊, 这才去你家住几天，都学会顶嘴打架了，要不怎么打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刘主任你说是吧，是吧？”
　　刘主任是个戴着厚重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挺斯文的，他看见苏笑笑先是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苏笑笑居然这么年轻，他托了托眼镜：“你现在是张柱的家长是吧？张柱莫名跟几个学生打架，不听劝直接把人摁到地上打，情节比较严重，现在被打的学生家长要求道歉和赔偿医药费，另外张柱家里的情况是我了解的，他以前的确是个很听话很乖的孩子，我知道他最近搬到你们家去住，是不是在教育上出了什么偏差才会导致他性情大变？孩子既然已经到了你们生活，你们在孩子的问题上还是要多留心啊。”
　　刘主任算是不偏不倚，说的话也很中肯，倒是没有让苏笑笑感觉到不适。
　　不过她千万想也万万想不到小柱子居然会打架，小柱子的确很乖，性子也很平和，她还一直担心他在学校受欺负，倒是没想到他会把人摁到地上打。
　　小柱子挺直腰背，一脸倔强看着刘主任：“苏阿姨一家都对我很好，打人是我的事，不关苏阿姨的事，不许你们这么说苏阿姨！”
　　苏笑笑回过头，给柱子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柔声说：“柱子先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他们先动手你才还手的？”
　　柱子看着她，红着眼低下头，不肯说话。
　　程丽芳抢过话：“什么先动手？事情都已经很清楚，就是张柱无缘无故把我们家孩子给打了，还死不认错，你不会教孩子就不要贪图人家的补贴，有这些补贴，这里大把人愿意领养张柱，如果他一直这个态度，我们会考虑把他劝退，你别把人家孩子给耽误了，是不是啊刘主任？”
　　“苏阿姨没有贪我的补贴，除了苏阿姨家我哪里都不去！”柱子忽然对着程丽芳大吼，“你这个坏老师，讲课讲不好，整天就知道骂人让人罚站，苏阿姨讲课讲得比你好多了！她教饭团学一个礼拜的东西比我学一个学期的还多！你儿子大树骂人打人抢东西就可以，我还手为什么不可以？你们这些坏孩子，不就整天欺负我没爹没娘没人管吗？呜呜呜呜，我现在有苏阿姨和韩叔叔管的！你们谁也不能再欺负我！苏阿姨，我……嗝，我不是坏孩子，是他们，他们抢饭团给我的奶糖，打我骂我，还骂你，骂饭团，我，我才还手的，你和韩叔叔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我们家孩子要以理服人，不主动生事，不主动打架，我都记得的，呜呜呜呜……”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柱子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被人欺负惯了，回家也不会跟奶奶讲，一向逆来顺受，性格相对是懦弱的，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情绪大爆发。
　　大概也是因为到苏笑笑家以后，大家都对他很好，苏笑笑和韩城把他的三观扭正了过来，尤其是和小饭团待一起久了，整个人变得自信和有底气很多，不再逆来顺受，尤其触到他的某一个点，比如骂苏笑笑和饭团之类，他就爆发了，一股脑把压抑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苏笑笑心痛孩子，把孩子拉过来护住，揉揉他的脑袋：“不哭，苏阿姨相信柱子，咱家孩子还是坚强的男子汉，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刘主任会还我们公道的。”
　　这种被人信任和保护的感觉太好，小柱子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抱着苏笑笑的腿哭得更凶了，他不是没人管的孩子，他有家长的。
　　苏笑笑淡淡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长期放任自己的孩子，甚至连自己都欺压一个没爹没娘管的可怜孩子，这个孩子还是我们军区的烈士遗孤，你们平日里不拉一把就算了，居然还有脸站在这里让我们家孩子道歉，赔医药费？你们真的不觉得脸红，不怕孩子的爹晚上到你们梦里找你们讨公道吗？”
　　大树嘴硬惯了，也被程丽芳教得无法无天，另外几个孩子都沉默地低下头，就他还在说：“他今天带了奶糖，我们问他要还不给，打他还敢还手，就是他错了！”
　　“大树你闭嘴！”程丽芳喝住儿子。
　　张柱平时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孩子，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上课提问题他也不肯回答，罚站他就是乖乖站到门口去，刚刚刘主任问他，他还在那里死倔，一个字也没有说，程丽芳就以为等苏笑笑来奚落她一番，道歉赔医药费就完事了，哪里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会说？
　　闹了半天还是自己儿子先打的人，就很郁闷。
　　这年头民风淳朴，还是好人居多，另外几个家长一开始也以为是柱子无缘无故打人，毕竟从来没有人给他们反映过自家孩子欺负过柱子，听完柱子和苏笑笑的话，加上大树这么一说，再看看那么可怜的柱子，好不容易得了奶糖还被他们抢，难怪这么可怜的孩子会一个人反抗打他们几个。
　　几个家长纷纷反省完，已经马上拉着自己的孩子跟苏笑笑和柱子道歉，说自己会回家好好教育孩子，有的家长还当着他们的面抽自己孩子屁股，说如果他们以后还敢欺负柱子，尽管跟他们说，直接上棍子打，几个熊孩子都哇哇大哭。
　　好心的家长还说柱子如果需要上医院，医药费他们也愿意出。
　　苏笑笑弯下腰看看柱子的伤，不算重，只是眼角下面有个地方青了一小块，柱子也是虎，倒是把人家孩子打得不轻，有一个脸上还被抓了几道血痕，他们先动的手，苏笑笑自然也不会给他们赔医药费，总之让孩子握手言和，以后不再打架，这事算了了。
　　刘主任自己都觉得脸红，没想到事情最后发展成这样。
　　让其他家长先把孩子带回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刘主任，程丽芳和大树，还有苏笑笑和小柱子几个。
　　儿子不争气，程丽芳吃了个大闷亏，但这时候也只能咬咬牙认了：“不好意思刘主任，张柱一直不开口说话，我就以为是他先动手打人，我也没想到是这样。”
　　“道歉！”苏笑笑在刘主任开口前先说。
　　“啥？”程丽芳没明白她的意思。
　　苏笑笑对着程丽芳真的很难有好脸色：“你儿子偷东西抢东西，还打人骂人，哪一项不应该道歉？”
　　让她程丽芳跟乡下妹道歉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一码归一码，打架是双方都有不对……”
　　她还没有说完，苏笑笑软绵绵打断她的话：“刘主任，这种误人子弟三观不正的老师你们学校还打算留着过年吗？”
　　刘主任脸上无光：“程老师，快给人家孩子道歉。”
　　程丽芳：“这不是……”
　　苏笑笑懒得听她说话，这声音实在聒噪：“刘主任，明年我们家饭团也要来插班上一年级，我实在不放心把两个孩子交给这种误人子弟的老师来教，这样吧，我申请代她的课，以后她的课我来上，你让她去打杂也行，回家也行，总之咱不能把祖国的未来的栋梁让这种人给糟蹋了。”
　　程丽芳都气笑了：“你这种乡下妹认识字吗？你还教学？”
　　刘主任见苏笑笑谈吐不错，人也落落大方，但就是穿得一般，这才秋天，脖子上就围个围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村流行这个穿法，他更不知苏笑笑的学识深浅，自然也不好贸贸然下决定。
　　苏笑笑原本不打算做老师，她是喜欢孩子，但她只喜欢自己家的孩子，教别人的熊孩子其实她是不乐意的，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柱子和饭团如果一直让程丽芳教的话，先不说她会不会公报私仇，就算是被她的三观潜移默化灌输到孩子身上，苏笑笑都觉得膈应。
　　孩子那么小，正是需要正确引导的时候，要是被教坏了，她以后哭都没眼泪，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其实家里几个崽崽都那么聪明，给谁教她都不放心，她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教全部的科目，但起码能代掉程丽芳的课。
　　“刘主任，凡是她上到我儿子那个班的课都由我来代，我以后会跟着我的儿子升级，他们上几年级，我教几年级，但我不占学校的教资名额，也不领学校的工资，我年后会到军区宣传队去上班，能上课的时间不多。
　　对了，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六年前以我们市第一名的的成绩从我们市一中高中毕业，这些年也一直没有落下过学习，教小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需要怎么怎么考验，通过什么样的测试我都可以，另外我政审已经下来，学校也可以调过来看。
　　程老师可能不会服气，我还有一个建议就是，开一堂公开课，让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家长都来旁听，谁更适合教孩子，到时候能一目了然，毕竟我从来没有教过学，不一定有程老师教得好，程老师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市一中第一名的高中毕业生？刘主任和程丽芳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尤其是程丽芳，怎么可能，苏笑笑不是乡下妹吗？乡下妹怎么可能去市里读高中？还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这怎么可能？
　　……


第44章 
　　骗人的, 苏笑笑一定是在骗人！高中毕业怎么可能蹉跎到现在去给人家当后妈？在他们当地当老师不好吗？嫁个头婚的知青不好吗？
　　还有部队的宣传队多难进啊？怎么可能收她？
　　“刘主任你不要相信她，她一定是骗人的，还有你一口一句误人子弟是什么意思？我教学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说不好的, 倒是你，把人好好的孩子教坏……”
　　“程老师, 你是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吗？还是今天出门忘记带脑子？我是不是骗人，学校找我的档案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你是不是误人子弟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哦，对，你没数, 你要是有数就不会这样教自己儿子。
　　这样吧，咱们现在做一套高中试题摸一摸底，不好意思，我忘了程老师是初中学历, 不会做高中的题目, 要不做一套初中的？我要是错得比你多, 马上跟你赔礼道歉，游街示众都没问题, 怎么样？反过来，那就请你回家, 不在学校里嚯嚯祖国的花朵, 你觉得怎么样？”
　　苏笑笑本身不是锋芒毕露的人, 更不是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的人, 但是这个程丽芳真的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下限挑战她的三观, 真的是佛都有火了。
　　刘主任现在是一个脑袋三个大，外面水深火热, 很多知识分子都宁愿下乡去避开风头, 军区能坚持下来的初高中学生更多的宁愿去参军, 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就教初高中，初中毕业就教初中或者小学，能留下来教就不错，老师的素质自然有点参差不齐。
　　刘主任不是不知道程丽芳的为人，但现在人人自危，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量她也不敢犯什么大错，这几年她的确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就想着能教孩子们认字就行，她一个人影响也没这么大，德育不是还有其他老师以身作则吗？就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经苏笑笑这么一提醒，这人品问题确实也是个大问题，为人师表不能以身作则也是枉为人师，只不过蓦蓦然处分一个老师，他还是做不了主的。
　　程丽芳又不傻，她本来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她能当这个小学老师，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当时正好赶上运动闹得凶，很多知识分子都下乡去了，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家里成分好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加上丈夫又是个营长，更是加分不少，复课之后学校缺老师，她就顺理成章教上了书，仗着自己城镇户口成分又好，丈夫还是个营长，比起江雪杨梅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当然比不了，但比起大部分农村出身来随军的妇女，她就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几年不都好好的吗？
　　军区的孩子或者不会上初中高中，但是小学基本是人人都得上的，谁见了她不得叫上一声程老师？
　　偏偏是这个苏笑笑不买她的账，还处处跟她作对，但是她不敢赌啊，苏笑笑的穿着打扮是不怎么样，但是她的举止和谈吐的确不像是农村出来的，如果在市里上过高中就解释得通了，所以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其实认定了苏笑笑说的应该是真的。
　　刘主任还是帮程丽芳解了围：“那个，张柱家长……”
　　刘主任好像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好意思，我叫苏笑笑，我爱人是韩城。”苏笑笑善解人意补充介绍，刚才一时情急，连最基本的个人信息都忽略了。
　　刘主任点点头：“这样的苏同志，这毕竟不是个小事，你这样的人才我们肯定是无任欢迎，但是我一个人也做不主，得跟领导班子商量商量，还有你说要年后要到宣传队去上班，不领学校这边的工资，宣传队那边怕不会同意的吧？”
　　苏笑笑想了想，就说：“我的初步想法是代她教的语文课，在不减少孩子们学习内容的前提下压缩一些课时，争取一周上五到八节课，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小柱的课本，到时候给校方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程丽芳冷笑：“开什么玩笑，刘主任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孩子们我都教得好好的，居然还想把我每天三四节课压缩到一节课？苏笑笑，我没想到你为了把我赶走，都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你是高中学历，也不代表你会教学啊，我们到底是谁在误人子弟？”
　　苏笑笑淡淡反驳：“不是还设公开课么？你上一节，我上一节，到时候让孩子们和家长们，还有老师们一起投票，你不就知道我会不会教学，是不是丧心病狂了？真要说目的，我还真有一个，抱歉，你的课，我家孩子不上。
　　刘主任，我跟你透个底吧，开年后我的时间只够教我儿子所在的班级，如果她还有其他班级的课，校方不处理好的话，我会直接跟上级部门反映情况，也会让韩城跟组织上反映，总之不能耽误了孩子。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回去，今天就不多说了，在这件事有决定之前，我家柱子暂时就不来上课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落下学习进度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们家饭团也准备来上一年级，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和一年级的孩子一起考试，顺便也当摸底，那我们就先走了”
　　该说的苏笑笑都说了，她摸摸柱子的脑袋，拉着他的手说：“柱子，跟老师们再见，我们回课室拿书包回家。”
　　柱子笑着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再见，崇拜地看着苏笑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程丽芳都要气哭了：“刘主任，你就任由她这样胡来？她当学校是她开的么？这个女人作风腐败，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
　　刘主任想想苏笑笑朴素踏实的样子，再看看穿得光鲜亮丽的程丽芳，她那样要是也算作风腐败，这里就没有人不腐败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跟领导们商量后再作决定，程老师，你的情况不止苏笑笑一个人来学校反映过，我们也不止一次找你谈过话，但是你……”刘主任叹了口气，想说她屡教不改都懒得说了，反正她也是屡教不改，以前家长不怎么强硬，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她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人家苏笑笑都直接把孩子接回家去自己教，还要去上访，其实哪里用得着去上访，他们不处理的话，以韩主任的身份跟组织反映情况，程丽芳就不可能再留在学校。
　　程丽芳内心一惊：“刘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学校该不会真的要把我辞退吧？”
　　说实话，在此之前，程丽芳是不怎么担心的，学校总会保她的，现在听这意思怎么不对劲啊？
　　刘主任到底还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给她指了条明路：“苏笑笑是高中毕业生，考试你是考不过人家的，你要是在公开课上让学生和家长都认可你，到时候再谦虚一点，态度诚恳一点，或许还有机会，毕竟苏笑笑没有教过学，你有好几年的教学经验。”
　　程丽芳心都凉了，这说来说去，还是有让苏笑笑取代她的意思。
　　“娘，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都饿 ，我要回家吃饭！”大树早就不耐烦了，见柱子走了就更是坐不住。
　　程丽芳看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再想想柱子，更加心塞了。
　　一路上，小柱子都异常沉默，差不多到张阿姨家，小柱子才昂着头问苏笑笑：“苏阿姨，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多懂事的孩子啊。
　　苏笑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一家人是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要互相帮助的，苏阿姨觉得小柱子今天特别勇敢，特别的棒，以后再遇到这样不公平的事就要像今天这样说出来，让老师或者家长来解决，所以你做得很对。”
　　小柱子还想说谢谢，话都到嘴边了，又收了回去，一家人不用客气的，他有家人的。
　　小饭团和小豆包早早等在门口，看见他们走过来，小饭团牵都牵不住小豆包：“小豆包你慢一点，别摔倒了！妈妈，你怎么才来，你再不接我们，小豆包都要哭鼻子啦！”
　　苏笑笑弯着眼睛蹲在地上张开双手迎接她的小天使，小豆包“咚咚咚”跑过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大老远就张开两只小手向她扑过去：“麻麻，想~~~”
　　苏笑笑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小豆包想妈妈了是不是？”
　　小豆包抱着苏笑笑的脖子回亲她：“想~~~”
　　小饭团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跑不过小豆包，小豆包抱苏笑笑，他就去抱小柱子：“小柱子，你没事吧？害我都担心死啦。”
　　小柱子笑了笑，摇头说：“我没事。”
　　苏笑笑问饭团谢过张奶奶没有，饭团说谢过了。
　　苏笑笑抱着小崽崽起身，伸手摸摸两个哥哥的头：“崽崽们，回家啦，今天晚上我们吃盐焗鸡。”
　　“呜呼……”小饭团蹦蹦跶跶，“又有鸡腿吃啦！”
　　三小一大四个天使，迎着夕阳，踏上归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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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晚上的盐焗鸡又获得了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迅速登上了小饭团好吃榜的第一名。
　　吃饭时韩城看到了小柱子脸上的淤青，倒是没有当面问，晚上睡觉的时候才问苏笑笑：“柱子的脸怎么了？”
　　苏笑笑眯着眼枕在韩城的腹肌上, 还用脸蹭了蹭，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韩城有一下没一下捋着苏笑笑顺滑的长发, 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又要代课又要兼顾宣传队的工作，还要带着小豆包，忙得过来吗？其实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孩子们课余有我们教导, 怎么都不会长歪，你不一定非得跟着他们一起上课。”
　　苏笑笑其实很困了，眯着眼睛，说话时呼吸时的气息落在韩城的腹肌上, 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时不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挠你一下那种痒痒的感觉。
　　“她不适合教书育人, 学校不是还有很多后勤工作岗位么，我去替她的课, 她可以去后勤，又或者这样能让她洗心革面纠正自己的作风也是好的, 总之不能再这样教孩子了, 就是有点心疼她儿子, 那么小的孩子已经有点长歪了。”
　　苏笑笑的声音又轻又柔, 还带点昏昏欲睡的慵懒, 在这样的秋夜里，枕在韩城的腹肌上, 饶是韩城再清心寡欲也忍不住浮想联翩。
　　韩城把她抱起来, 让她坐到自己身上, 用抱孩子的姿势抱着她，亲了亲她的发端：“明天晨练的时候见到赵先锋我跟他说一下，李木是他手下的营长，让他多关注一下自己孩子和媳妇，孩子还这么小能纠正过来，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我是说你到时候兼顾两边的工作忙得过来吗？嗯？”
　　工资不工资这都好说，他的固定工资加上投稿的奖金和科研的奖金，一年加起来并不少，她就算不工作，养这个家也是绰绰有余，只是不想她太辛苦。
　　苏笑笑把自己的脸贴到他的胸膛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蹭了蹭说：“反正现在没事，教饭团也是教，教一个班级也是教，到时候我去了宣传队报到看看任务重不重再说吧，都好调整的，当务之急是不让程丽芳嚯嚯孩子们。”
　　“嗯，总之不能累着自己。”韩城说完，俯首顺着她的眉眼亲上她的小梨涡，她的唇。
　　苏笑笑闭着眼睛回应：“你注意点。”
　　韩城沉着嗓音回答：“嗯，我轻点。”
　　又是蜜里调油的一夜。
　　翌日，韩城依旧六点起床，叫两个孩子起来晨练。
　　今天的小饭团已经不再是昨天的小饭团，他今天都不用爸爸拎起来，韩城一叫就自动自觉地爬了起来，他昨晚跟小柱子聊了很久的天，小柱子把昨天和之前在学校里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
　　小饭团拽紧小拳头义愤填膺，和小柱子拉钩约定一定要赶快长大，努力长到爸爸那么高，以后就谁也欺负不了他们啦。
　　所以今天小饭团一叫就起来，跑步格外的积极，边跑边问韩城：“爸爸，你会武功吗？一拳把坏人打倒那种武功。”
　　韩城垂眸盯着还没到他大腿高的小豆丁，稀了奇了，这么小就想着锄强扶弱了？觉悟这么高吗？
　　“你要打什么坏人？”韩城耐心问他。
　　小饭团握拳：“我要打倒铁牛铁蛋大树那种欺负我们的坏蛋！”
　　韩城：“……”是他高估自己儿子了，打架就打架，还说得那么正义。
　　“你先把身体的基础练好，过阵子爸爸教你一套拳法，等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去营区参加你赵叔叔的训练，到时候就是多少坏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小饭团的大眼睛“叮”地一亮：“那爸爸，你要是跟赵叔叔打起来的话，谁比较厉害呀？”
　　韩城瞥小话痨一眼：“我和你赵叔叔不打架。”
　　赵先锋赶上来，正好听到这两父子的对话：“哟，既然我们小饭团问出这个问题，那我可得跟你爸爸比个高下，切磋切磋了。”
　　赵先锋冲韩城挑了挑眉：“怎么样，练练？”
　　韩城才不理他：“无聊。”
　　三只小崽崽又往前面冲，开始赛跑。
　　韩城趁机跟赵先锋说了程丽芳的事。
　　赵先锋倒是有些诧异，但他的关注点是：“你家笑笑要去教小学？”
　　韩城摇头：“只是每周代几节课，和组织这边协商不拿那边的工资。”
　　“为什么不拿？”赵先锋说，“既然付出了劳动，该拿的劳动报酬还是要拿的，李木那边我会去敲打，这个不用担心。”
　　韩城想了想，还是说了：“她还惦记着上大学，这些年一直也没放下学习，她的文化知识很扎实，才手把手教饭团这么些天，你让饭团就这样去跟一年级的学生考试，也不会输任何人。
　　等什么时候恢复高考了，她会马上去参加高考去上大学，不管是老师还是宣传队的宣传员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心好，只不过是看不惯程丽芳这样教孩子才想了这么个办法，程丽芳也不是非得走，只是她教孩子的态度和方法必须纠正过来。”
　　又因为担心他的工资不够养家，才想着去宣传队工作补贴家用。
　　说起苏笑笑，韩城的眸光也变得柔和，想起早上她伏在他怀里，她的人也和她的心一般柔和，让他爱不释手。
　　赵先锋就更诧异了：“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惦记着上大学呢？”
　　韩城没有说话，他隐约觉得如今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高考，但苏笑笑很坚定，他担心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赵先锋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到时候她去上大学 ，你和孩子们怎么办？”
　　韩城目光坚定：“以后她要去哪里，我和孩子们就去哪里。”
　　赵先锋差一点绊倒自己：“敢情你还打算离开这里？”
　　韩城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疯跑的孩子：“我在这个岗位越久，越觉得自己渺小，若以后真的有机会我也想到更高一级的学府去进修，改攻研发方向，我在手术台上一次能救一个人，但是我若研制出治病的药物或者更先进的治疗方案，能救千千万万的人，以后越来越太平，上战场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不用再上战场，而我不再把自己局限在这里。”
　　赵先锋沉默了许久，最后拍拍好兄弟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从他认识韩城开始，他就是最优秀那一个，他做的决定未必是最好的决定，但一定是最合适的决定，正如他当年坚持做军医，每一次都坚持随军上战场，挽救过无数的军官和士兵的性命，大家提起韩城两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等笑笑去代课告诉我一声，我也让小鱼儿去上学，你媳妇儿把你的孩子教得那么好，也让她教教我们家这个捣蛋鬼，在家里狗都嫌。”赵先锋说。
　　韩城瞥了他一眼：“我家饭团能跟上进度才去上小学，你家小鱼儿学会九九乘法表了吗？会加减乘除了吗？会拼音了吗？会背诵唐诗了吗？会写字了吗？什么都不会你让他去捣什么乱？”
　　赵先锋：“……”五岁的小饭团已经会这么多东西了吗？
　　他读书比不过韩城，现在居然连他的儿子也比不过他儿子！不行，他回去得跟周玉华商量怎么教小鱼儿学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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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笑笑今天孩子们每人蒸了一碗鸡蛋羹，因为家里有足够的油，她还做了南瓜饼。
　　南瓜蒸熟压碎，加上面粉和好，再捏成一个个比巴掌稍微大点的饼，上锅蒸熟之后再起锅刷油把两面煎至微焦，香喷喷的南瓜饼就做好了。
　　南瓜很甜，苏笑笑连糖都不用放就已经特别香甜软糯好吃。
　　今天给孩子们吃鸡蛋羹就没有再喝奶，但是饭团居然还喝了一碗杂粮粥加三个南瓜饼！
　　苏笑笑不是舍得粮食，她是真的担心孩子吃撑：“饭团，你吃这么多不撑吗？”
　　小豆包吃了鸡蛋羹只吃了几口南瓜饼，柱子吃完鸡蛋羹也才吃一个南瓜饼都饱了，饭团的食量不是赶上她，而是超过她赶上韩城了。
　　饭团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摇摇头：“不撑啊，我要多吃一点，这样能快点长大去学武功打坏蛋！”
　　苏笑笑：“……”看来等下得跟这个傻崽崽讲一个揠苗助长的故事才行。
　　连韩城都看不下去了：“中午开始控制一下他的食量，不能这么吃。”
　　饭团眨巴眼：“爸爸，你的工资已经不够养我了吗？我只多吃了那么一点点而已。”饭团比了一小节手指头。
　　韩城服了这个儿子：“是，你再吃这么吃下去养不起你了。”
　　苏笑笑实在无语：“有你这么教儿子的吗？饭团，人体每天需要的营养是固定的，你这个年纪吃再多也吸收不了那么多，非但不能提前长大，还会影响发育，把胃撑坏了，以后吃什么都不香了，所以吃饱就好了，不要为了吃而吃，明白了吗？”
　　饭团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我说实话吧，其实我吃第二个南瓜饼的时候就已经很饱啦，第三个是硬吃的，妈妈我错了，我下次再不这样吃了！”
　　苏笑笑哭笑不得，崽崽，就算少一个南瓜饼饭量还是不少啊，不过算了，有的孩子胃口是大一点，不撑着就行了。
　　早餐过后，苏笑笑给两个孩子布置好学习任务，自己开始拿着小柱子的课本备课。
　　程丽芳主要教小柱子语文，一年级的语文还是很简单的，最多一天也就两节课，有时候是一节课，一个班一周来说的话是超不过八节课，苏笑笑打算压缩到每天一节课，这样正好。
　　程丽芳大概不止教小柱子一个班，其他班级苏笑笑暂时就顾及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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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赵先锋回到营地第一时间让人把李木叫过来。
　　“报告团长, 李木到，你找我有事吗？”李木为人憨厚老实，算是个有点文化的大老粗, 交代给他的任务也完成得很出色，上了战场也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日后能往上走的机会也很大，就是平时不怎么顾家，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操练他的兵。
　　赵先锋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最后才说：“韩城好心让我提醒你，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家都不齐，何以平天下？你的孩子被你那个拖后腿的媳妇教歪, 纵容他偷东西, 去欺负烈士遗孤, 她自己为人师表不能以身作则，这些事都都可大可小,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补救，你想想该怎么做吧, 不要真等到她犯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你在这里所有的努力最后都是白费的。”
　　李木真的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虽然是个粗人, 但他不傻, 自家媳妇什么德行他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想到她居然纵容大树去欺负柱子, 这个婆娘包庇儿子不说, 还连救过他命的韩主任都得罪透了, 害人家孩子都不去上她的课，人家韩主任的媳妇都要去代她的课的程度。
　　实在是欠收拾！
　　“团长你放心，你准我半天假，我这就回去把家给齐了！”李木认为这件事实在是刻不容缓。
　　赵先锋看李木那个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担心他回家揍媳妇，就提醒他：“我准你假可以，有话好好说，不能动手打女同志和孩子，听见没有！”
　　李木挠挠后脑勺：“团长你放心，我再生气也不会打媳妇的，但是孩子太熊不动手不行啊，我在家里的时间少，他也怕我，平时倒是看不出这么熊的，总之你放心，我有分寸。”
　　该说的赵先锋也都说了，毕竟是家务事，他也不好干涉太多，准了他的假，让他回家去。
　　程丽芳和平常一样，带着儿子一起去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风声传了出去，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和往常不一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要是真的丢了老师的饭碗，指不定被人怎么指指点点。
　　都怪那个苏笑笑，她没来家属区之前什么事都没有。
　　这么一想，程丽芳就更讨厌苏笑笑了。
　　李木赶到学校的时候，程丽芳刚刚上完第一节 课。
　　这个时间点居然在学校看到李木，程丽芳还以为他又要上战场，过来道别的。
　　“哪里又打仗了？”程丽芳问。
　　李木看着她，她从二十岁嫁给自己，转眼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年头，他一天到晚在营区训练，要么就是上战场，的确没有好好管过她和儿子。
　　家不是她一个人，李木也承认自己有错，忍住脾气说：“没有打仗，去把儿子叫出来，跟我去趟韩主任家。”
　　程丽芳惊恐地看着他：“去，去韩主任家做什么？”
　　李木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见过血沾过血，再被韩城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人，他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狠劲，说实话，程丽芳有点怕他。
　　听他这么说其实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李木：“去道歉啊，还能做什么？你做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程丽芳眼神闪缩了下，最硬道：“我不去，她都要来抢我的饭碗了，大家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为什么还要去跟她道歉？大不了这个老师我不做了！”
　　程丽芳想到自己男人居然不向着自己，说着说着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里是校门口，课间操时间，看热闹的人还挺多的，李木也不想丢这个脸，把她拉到一边去，虎口婆心说：
　　“丽芳，你给我说说儿子都干了什么事？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你要是真的不会教孩子，我就让我娘来教，你给我回家好好待着，我的津贴养家糊口还是够的。
　　你平时眼高于顶一点，在外面盛气凌人一点，爱贪小便宜一点那都算了，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咱不能含糊！柱子的爹曾经是我的战友，我不能对他伸出援手已经够对不住他的了，我不能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的媳妇孩子欺负烈士遗孤！更不想其他战士的家属说我的家属其身不正教坏别人家的孩子！我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我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这些勋章和荣誉都是没有意义的，你明白吗？”
　　程丽芳哭得很难受，蹲在地上一发不可收。
　　苏笑笑这么一闹，难道她不害怕吗？她自然是害怕的，她知道苏笑笑那种刚从农村出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更会一级一级往上告，直到达到她的目的为止。
　　她从昨晚就一直忍着没敢跟任何人说，她怕说了她家里凶巴巴的男人会打她，虽然从结婚到现在，李木也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但也没有跟她推心置腹说过这么多话，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释然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李木这么跟她说完，她居然没有那么害怕了，他没有打她的意思，也没有跟她离婚的意思，但是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是彻底崩塌了。
　　“行了别哭了，”李木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错了就是错了，诚心一点给人道个歉，改正不就完了吗？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回家待着，但是孩子真不能这样教，孩子教不好，一辈子就毁了，我以后会多点待在家里，孩子还小，咱一起教。”
　　程丽芳这下是彻底释然了，擦干眼泪：“跟苏笑笑道歉我是做不到的，我申请去后勤吧，以后她爱怎么教就怎么教，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愿意去，李木也总不能拖着她去，就跟她说一会他回家做饭，让她下了课带着孩子早点回去。
　　程丽芳受宠若惊，他平时拿他那些兵当亲兄弟似的，别说中午了，就是晚上也很少回来吃饭，都在营区和他的兵一起吃，有时候甚至住在营区，丝毫不夸张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头一回一起吃中午饭。
　　李木看到她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对这个家忽略得有多离谱，别说赵团长了，就是旅长师长他们平时也都是能回家吃饭就回家吃饭的，尽量多跟家人在一起的，他真的太不应该。
　　“行了，我以后中午都尽量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李木说完，拍拍自家婆娘的肩膀，转身走了。
　　程丽芳看着李木的背影，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讨厌苏笑笑，还是应该感谢苏笑笑。
　　苏笑笑这边是乐也融融。
　　小豆包双手背在身后，学着两个哥哥的样子摇头晃脑跟着妈妈学唐诗。
　　但是他现在最多只能说两个字，比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就只能跟着说：“糖~~~Duang~~~疑~~~桑~~~”
　　那一板一眼发音又不标准的小模样逗得苏笑笑直乐，抱着小崽崽笑个不停。
　　小豆包见苏笑笑笑得那么开心，以为妈妈喜欢听，背得就更起劲，一遍接着一遍重复，连小饭团都忍不住过来捂着他的嘴巴。
　　小豆包见哥哥不让他逗妈妈开心，张嘴就咬哥哥的手，其实小豆包并没有很用力，但戏精饭团却夸张地呱呱大叫。
　　整个院子都环绕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直到李木到来的时候才戛然而止。
　　小饭团牢牢记住爸爸的话，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是家里最大的男子汉，要负责保护妈妈和弟弟，他拉着小柱子跑到门口顶着院门，颇有气势地昂头问李木：“你是谁呀？”
　　机灵的小饭团长得跟韩城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李木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是小饭团对吧？我是大树的爸爸，你娘在家吗？”
　　李木不认得柱子，只是觉得边上的小男孩长得有点眼熟，但是一点也不像张国栋，所以反而没有认出来。
　　小饭团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几下：“大树？哦，小坏蛋的爸爸，那你是大坏蛋吗？你是要跟小坏蛋一样来偷我们家柿子还是要抢我们家柱子的奶糖呀？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我马上就要练武功打你这种大坏蛋了！”
　　李木：“……”他的好儿子，不仅偷人家柿子还是抢人家奶糖？看来不止得打屁股，得吊起来拿木棍揍！
　　“饭团不许没礼貌，柱子把门打开，没看叔叔身上穿着军装吗？怎么会是坏蛋呢？”苏笑笑从厨房里出来，她正打算准备做午饭呢。
　　“妈妈，他是那个坏树的爸爸，一定是个大坏蛋！你看我爸爸是好人，赵叔叔是好人，我跟小柱子小鱼儿就都是好人，大树那么坏，一定是因为他有个坏爸爸！”作为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小饭团的逻辑能力可以说是无敌的。
　　连李木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啊，打儿子的木棍得换根更粗的才行。
　　“那个，你是韩主任的爱人苏同志对吧？我是程丽芳的爱人，我叫李木，我是诚心来代我媳妇和儿子道歉的，我没有管好他们，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会约束好他们，不会让他们再犯错，刚才我和程丽芳谈过，她会主动申请调去后勤部，不会再去上课，也很谢谢苏同志在我爱人没有犯大错之前指出她的错误，让她有及时改正的机会！”李木说完，还对着苏笑笑半鞠躬。
　　苏笑笑受不起，抱着小豆包堪堪躲过。
　　“李营长这是做什么呢？是要折煞我们呢？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从程丽芳没有亲自上门道歉，也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对不起来看，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错能改了，不过她既然自动申请调去后勤部，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苏笑笑从来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只要她不去嚯嚯孩子们，也不是非得赶尽杀绝。
　　李木脸上一热：“我托大叫你一声嫂子，我知道我家婆娘脾气大，硬劝她来反而会让你们觉得不舒服，但是你放心，我李木保证以后会管好自家孩子和婆娘，一定一定不让再让他们犯错，请你务必指正和监督。”
　　这李木倒是个实诚人，听他说话也是读过书的，苏笑笑心想，就是不知道怎么娶了程丽芳这么个人，但愿真的能管得住老婆和孩子，以后不会拖他的后腿吧。
　　“指正和监督不敢当，只要你家那位出身高贵的夫人不要有事没事在我面前秀优越感，也不要老盯着我们家多买几两肉就去举报我们作风奢靡，我们家孩子身体弱，跟组织报备过的，我是乡下妹也没错，但也不用她一口一句提醒，总之她要是再犯错，我是不会姑息的，唉，这说来就话长，要不李营长先进来喝杯茶再说？”苏笑笑说。
　　李木的脸更红了，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放心，她要是敢再犯，你尽管来跟我说，我第一个饶不了她，柱子是在上学吗？我也想代我儿子跟他道个歉。”
　　饭团一直歪着脑袋听他们说，很乖地没有插话，这下忍不住了：“你这个叔叔眼神一点都不好使，柱子都站这半天啦！”
　　这小饭团真是，苏笑笑摇了摇头：“柱子过来，叫李叔叔。”
　　柱子现在没那么怕生了，大大方方走过去，礼貌地喊了一声：“李叔叔。”
　　李木这才认真地端详起柱子，惊讶道：“你是张国栋的儿子张柱？”
　　柱子点点头：“我是。”
　　“怎么那么像，咳咳咳……”李木及时刹住了车，“对不起啊柱子，叔叔没有管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一定不会了。”
　　柱子点点头：“好，谢谢叔叔。”
　　李木怜爱地摸摸柱子的脑袋，多好的孩子啊。
　　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寒暄几句之后，李木也没有多留，回去的路上他还一直在想，柱子长得真的太像那个人了，不过张国栋走了那么多年，他都不怎么记得他的样子，或许是像张国栋，他记错了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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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 苏笑笑终于在中秋节到来之前备好了课和制定好教学计划。
　　小柱子本就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加上他性子安静，又勤奋肯学，有了他的加入, 更带动了小饭团的学习积极性, 小饭团之前学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就会去挖蚯蚓逗粥粉面饭, 或者逗小豆包玩，总之不会让自己一味枯燥地学习，现在不了, 柱子学多长时间，他就学多长时间。
　　要不是苏笑笑硬性规定他们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得起来活动一下, 他们可能半天都一动不动。
　　但是小饭团真的是一个知识的焚化炉，除了必须一笔一划写字这种没法偷懒的功课, 他需要花和柱子差不多的学习时间以外, 其余同样的学习时间里, 他的学习强度能够达到小柱子的两倍以上。
　　比如加减乘除的算术题，小柱子做二十道题需要用十分钟的话, 饭团只需要用五分钟就可以了，背诵课文也是, 比如小柱子用十分钟背下来已经是很快的了, 但是小饭团可能多读两遍就好了，他的记忆力真的属于超群的那一类, 他的理解能力和逻辑能力也强，只要坐得住，学东西都是超快的。
　　亏得小柱子心理素质还不错, 他在班里的学习成绩算是很好的, 他承认饭团比自己聪明, 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然指不定被打击成什么样了。
　　苏笑笑真的觉得，如果她一直这么教饭团的话，几年后恢复高考，饭团跟她一起考上大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苏笑笑并不想这样，孩子还是应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应该劳逸结合，和他的小伙伴一起享受学习的同时也享受快乐的童年时光。
　　苏笑笑来家属区已经快一个月了，每天忙忙碌碌，好像也没有停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这个小镇的风光，更没有和孩子们一起出去玩过。
　　上午十一不到，韩城派人传话说有台手术要持续到下午，没有办法回来吃午饭，让苏笑笑不用准备他的午饭。
　　换作二十一世纪，苏笑笑应该会准备一些糕点干粮什么的，带着孩子们一起海边去野餐。
　　但这里是多吃几口肉都会被扣上生活作风奢靡的七十年代，这个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带着孩子们去赶个海什么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为此，苏笑笑特地去问了张阿姨。
　　张阿姨说偶尔一次捡点海货没事，但是不能经常去，海里的东西是公家的，捡多了会被人举报。
　　说干就干，中午吃过简单的鸡蛋面条之后，苏笑笑便带上小水桶和韩城给孩子们用扇贝壳加根竹子做成手柄的简单铲子一起出发去沙滩。
　　这年头讲究勤俭节约，艰苦奋斗，连产生玩乐这种不务正业的念头都是不对的，所以苏笑笑和崽崽们都不敢说出去玩，遇到相熟的邻居只是说带孩子们去海边捡几个贝壳回来围一下菜地。
　　这边的人分割菜地，有时候会在边上围一圈大贝壳，算是这边菜园子的特色。
　　虽然这里是海边小镇，小豆包就不用说了，连饭团和柱子都是第一次去海边玩，两个崽崽带着小豆包在前面一蹦一哒地走，表情都是异常兴奋。
　　苏笑笑交代过不能说去玩，所以有人问起柱子和小饭团都是说去海边捡贝壳围菜园。
　　路过小学门口，刘主任迎面而来。
　　看到苏笑笑带着三个神采飞扬的孩子很是诧异：“正想出门去找苏同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真是巧了。”
　　苏笑笑大概猜到什么事，就直接问：“是关于程丽芳的事吗？”
　　刘主任点点头：“这样的，我们找过一些学生和学生家长了解过情况，程丽芳在教书育人方面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但念在她认错态度良好，又主动申请调去后勤，领导班子经过商议也准了，毕竟是服务学校多年的老同志，其他的不说，人还是勤快的，干活也麻利儿，所以……”
　　苏笑笑点点头：“你说的我明白，只要她不去教坏孩子们，我这边没什么意见，另外课我已经备好，教学计划也写了，就看学校这边怎么安排。”
　　刘主任对苏笑笑很满意，学历不错，人品又好，温柔又宽容，这样的人最适合给教书育人，可惜不能全职来学校上课啊。
　　“苏同志有没有考虑过直接来学校当老师？学校很缺你这样的人才。”刘主任还是想帮学校争取人才。
　　他去过组织看过苏笑笑的档案和履历，当小学老师是有点屈才，她就是教初高中也是使得的。
　　韩城推荐苏笑笑的时候，让苏笑笑设计过一个简单的宣传版画交过去，宣传队那边满意到不行，恨不得苏笑笑能马上上岗，怎么可能放人？
　　但刘主任想如果是苏笑笑本人的意愿那又不一样。
　　意料之内，苏笑笑拒绝得很干脆：“不了，我更喜欢宣传队的工作。”
　　要不是想让程丽芳退位让贤，还可以教一教饭团和柱子，苏笑笑根本就不会想到去学校代课。
　　“趁着太阳不错，我来这么久也没去过海边，先带孩子们去捡点贝壳，明天带着教案过来再跟你们细谈吧。”苏笑笑想，难得带着孩子们出去走一走，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
　　饭团和柱子主动跟刘主任挥手：“老师/刘主任再见。”
　　小豆包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
　　我们赶着去玩啊，这位老师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刘主任见苏笑笑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机灵，一个比一个有礼貌，恨不得让苏笑笑现在就进去上课。
　　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孩子再见，张柱明天可以回来上课了吗？”
　　柱子：“……”他不想回去上课，他喜欢苏阿姨教，和饭团一起学习。
　　苏笑笑说：“刘主任请放心，柱子每天都很努力学习，不会落下学习进度，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最晚下周一，我会带着他和饭团一起去学校报到，我们真的该走了，再见。”
　　小饭团“呜呼”一声，带着小柱子往前跑，小豆包下意识迈着小短腿跟着哥哥们跑，跑两步发现不对劲，停在原地回过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等妈妈：“麻麻~~~”
　　崽崽太可爱了，苏笑笑都想抱起来薅，又想让他多走走：“小豆包跟哥哥走吧，慢一点。”
　　饭团停下来等小豆包：“小豆包，你要不要哥哥背你呀？”
　　小豆包摇了摇小脑袋：“不要~~~”然后迈着小短腿努力往前走。
　　秋天的海边，刮风的时候海浪很大，难得今天风和日丽，这时候的海洋没有什么污染，蓝色的海岸线无边无际，与远处的天空融为一体，这是真正的海天一色。
　　沙滩上的沙子也特别的细腻柔软，岸边也没有什么人造垃圾。
　　苏笑笑深呼吸一口气，张开双臂热情拥抱这片只有他们几个人的海域，真的太舒服。
　　亲近大自然是孩子们的天性，他们太开心了，放开腿脚在沙滩上奔跑。
　　饭团和爸爸跑步的时候都会路过这里，但是从来没有下来过，原来沙子是这么好玩的呀。
　　“崽崽们，脱掉你们的鞋子，挽起你们的裤筒，但是只能在浅水的地方找贝壳，现在太阳大不冷，但是如果衣服湿了，风一吹就会冷，很容易生病，所以不能千万弄湿衣服和裤子，水超过脚背的地方不能去，都明白了吗？”
　　小饭团行了个军礼：“明白啦妈妈，我们会很注意哒！”
　　饭团说完就和柱子一起把自己的裤筒挽起来，手拉手跑去踩水。
　　苏笑笑弯腰把小豆包的裤筒挽起来，牵着往前走，小豆包白生生的脚丫子踩在沙子上，偶尔踢两下，觉得新奇极了，他很快心，大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崽崽们，看到贝壳小鱼小虾小螃蟹什么的都可以捡到小桶里去。”
　　小饭团：“知道了妈妈。”
　　小柱子：“知道了苏阿姨。”
　　苏笑笑上辈子特别喜欢去海边度假，经常人满为患，沙滩上的人都快比鱼多，这样热门的海域基本找不到什么海货，倒是经常刷短视频看到人家去赶海能捡到不少东西。
　　苏笑笑一度怀疑那些海货都是他们为了拍短视频放上去的，但是到了七十年代的海滩，苏笑笑连捡了两个大章鱼和一堆各种贝类之后才知道，人家可能不是放上去的，是真的有海货！
　　不知道是不是苏笑笑运气好，之前听张阿姨说大家都会到沙滩上找东西，如果不是遇上大涨潮大退潮的天气，大海货是很少见的，能捡到一点青口蛤蜊已经算不错。
　　但是苏笑笑和崽崽们接二连三捡到章鱼、螃蟹、海螺和带子这些大货之后也不敢捡太多，捡太多怕别人有意见，她也拎不动。
　　就让饭团和柱子多捡了一些青口和开了口的贝壳放到最上面盖着下面的大货。
　　虽然生活在海边小镇，饭团和柱子都是第一次来赶海，在他们的记忆里，很多东西不仅没吃过，连见都没见过，那个看来像丑八怪的章鱼饭团就没吃过，皱着小眉头问苏笑笑：“妈妈，这个东西那么丑，真的能吃吗？”
　　苏笑笑点点头：“很好吃的，等妈妈做好你就知道了。”
　　小饭团最相信妈妈的厨艺，妈妈说好吃，那就一定是好吃的。
　　小豆包最怕螃蟹，但是很喜欢用手去戳那个大鲍鱼，因为一戳它的肉就会收缩，小豆包一开始觉得它会咬人，赶紧把手收回来，后来发现它不咬人，还软软的，戳来戳去觉得特别好玩。
　　饭团也嫌弃鲍鱼，嫌弃它长得丑，他和小柱子都最喜欢海星，所以他跟小柱子专门找了好几个海星。
　　已经装了大半桶，再多苏笑笑真的拎不动了，趁着大家也没有下班，苏笑笑赶紧带着孩子们回家。
　　孩子们依依不舍离开沙滩。
　　饭团已经开始问苏笑笑下次什么时候来了。
　　苏笑笑想了想说：“可能得等到明年了，冬天太冷来不了，现在这些东西也不能多捡，你们回去也不能往外说哦，妈妈不是教你们撒谎，原本这些东西是大自然的馈赠，但是现在管得严，等再过几年怎么捡都无所谓，我们家多吃点肉已经被人举报啦，所以，以后上学有人问起你们家里吃什么呀？有什么好东西呀？我们不撒谎，但是也可以选择不告诉别人的，委婉地问一句你为什么想知道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饭团和柱子点点头：“知道啦。”
　　饭团说：“那妈妈，我们赶紧回家做好吃的吧。”
　　柱子走到豆包跟前蹲下去：“小豆包今天走了很多路，哥哥背你回去吧。”
　　苏笑笑要提海货，抱不了小豆包，但是看看柱子单薄的身子，又有点担心：“小柱子你背得动吗？让豆包慢慢走吧。”
　　小豆包也不沉，小柱子每天跟着韩城锻炼，养了一段时间也结实了不少，他点点头：“我背得动。”
　　苏笑笑让小柱子站起来，她直接抱起小豆包放到他的背上，见他背得挺稳的，也就随了他了。
　　小豆包特别乖，趴在哥哥的背上，抱着脖子一动不动的。
　　小饭团现在也特别皮实，他还去帮妈妈抬木桶：“小柱子，等下你背着累了，换我背一段。”
　　柱子点点头：“好。”
　　收获满满的一天，一家四口背着夕阳，伴随着欢声笑语往家里赶。
　　他们才刚刚走上大路，邻居看见苏笑笑就说：“哎哟，你们这是去哪里了？家里来客人了都不知道。”
　　苏笑笑想着该不会杨桃杨桃娘那种客人吧？她可不欢迎啊。
　　笑着问邻居：“我们去海边捡点贝壳，婶子，我们家的客人你认识吗？”
　　邻居婶子摇摇头：“不认识。”
　　苏笑笑正要说什么，又听见她说：“但她说是你娘，还带着个孩子呢，等了不少时间了，你赶紧回去吧。”
　　苏笑笑：“！！！！！”婶子你说话能不能别喘大气啊！！
　　“我娘来了？！！太好了，谢谢婶子，孩子们，姥姥来啦，我们赶紧回家！”
　　……


第48章 
　　苏笑笑带着孩子赶回来, 她都没有看清门口的人呢，小宝就像一挺小钢炮似的冲了过来，嘴里不停喊着：“姑姑姑姑姑姑……”
　　苏笑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接住小钢炮，直接被他撞得退后几步。
　　苏笑笑紧紧地抱住小宝, 亲亲他的脸蛋：“哎呀小宝你慢一点, 姑姑要摔倒啦。”
　　小宝当场“哇哇”大哭：“姑姑, 我好想你，你不在家都没人疼小宝，呜呜呜呜, 你快跟小宝回家，呜呜呜呜……”
　　饭团一听, 危机感油然而生，居然是来跟他抢妈妈的人！这还得了, 谁也不许把他妈妈抢走！
　　他上前二话不说把小宝从苏笑笑的怀里拉出来：“你走开, 不许抢走我妈妈！”
　　柱子懵了, 抢走苏阿姨？
　　就连小豆包都听懂了，他蹬着小短腿, 着急着要从小柱子的背上下来，嘴里哭着喊：“麻麻~~~麻麻~~~~”
　　连李玉凤都懵了, 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走过去把小宝从苏笑笑的怀里抱出来：“好啦好啦，不是要见姑姑吗？见到了还哭。”
　　小宝抱着苏笑笑的脖子不放, 饭团扯着他，豆包也开始“哇哇”大哭。
　　好好的亲人见面，搞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苏笑笑也是哭笑不得。
　　她只好先安抚饭团, 再不安抚估计小家伙要动手打人了。
　　“饭团你先放手, 他是小宝, 妈妈的二哥的儿子，你上回还吃过他养的鸡的鸡腿，你忘了吗？”
　　饭团板着脸，红着眼，他才不管他是谁：“我不管他是谁，总之不能把你抢走！”但到底还是听话地放了手。
　　苏笑笑伸手把崽崽一块抱进怀里：“你和豆包还有爸爸都在这里，妈妈能去哪里？小宝就是太久没见我了，才很想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小豆包也“咚咚咚”跑了过来，推开小宝，连哥哥也推走：“麻麻麻麻~~~”
　　苏笑笑只好把小豆包也揽了过来：“小豆包乖，这是小宝哥哥，和你们一样，都是妈妈的亲人。”
　　李玉凤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闺女当人家后妈才多久，这俩孩子对她估计已经比亲妈还亲了。
　　李玉凤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自古后娘难为，看闺女的来信是和孩子们相处得不错，俩孩子还按手印儿跟她问好呢，但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直悬着的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她强行把小宝抱起来，拍了拍了他的屁股：“你不听话我下次不带你来看姑姑了。”
　　小宝撇撇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小模样委屈极了。
　　姑姑以前明明最疼他的，比大宝哥都疼，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小屁孩，抢走了他的姑姑。
　　苏笑笑也没想到他们见面会是个样子，她揉揉饭团的脑袋，抱着豆包站起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妈妈，你们的姥姥，这是小宝，你们的哥哥，我们都是一家人，饭团柱子过来问好。”
　　得到妈妈不会走的保证，小饭团对小宝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对于妈妈的妈妈，小饭团还是很喜欢的，乖乖问好：“姥姥好，小宝好，我是小饭团，这是柱子，这是我弟弟小豆包。”
　　柱子也乖乖问好：“姥姥好，小宝好。”
　　李玉凤这才注意到柱子，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当场问，笑着说：“你们好呀，姥姥给你们带了好吃的，站着半天了，来来来，我们先进屋再说。”
　　苏笑笑这才想起来站半天了：“对对对，进屋再说，饭团柱子，你们把小桶抬进去吧，慢一点啊。”
　　李玉凤放下小宝，把她带来的大包小包也拿进去。
　　事实上几个孩子都差不多大，小宝和柱子同年，月份也都差不多，饭团小他们差不多一岁，但是因为小宝常年在田野里跑，又爱干活晒太阳，所以非常结实，他的力气是三个小朋友里最大的，饭团和柱子费半天劲抬起来的木桶，他“咚咚咚”跑过去“蹭”地一下就把木桶搬了起来。
　　几个孩子刚刚还差点打架呢，饭团和柱子一下子就觉得小宝特别厉害，几个小家伙瞬间就和好了。
　　小男孩的友情啊，真是奇妙。
　　进了屋，苏笑笑放下小豆包，让他去跟哥哥们玩。
　　苏笑笑这才有时间抱抱她的娘亲：“娘，我好想你啊。”
　　李玉凤都红了眼，闺女一直长在身边，哪怕在外地高中，每个月也都能回来一次，跟嫁了人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个月她都茶饭不思，接到闺女的信和电话，马上就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赶了过来。
　　“娘也很想你，不过见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说得没有衣服穿没有青菜那么惨，你诚心把娘骗过来的是不是？”
　　苏笑笑改抱住李玉凤的手臂蹭了蹭，把她拉到菜园子的地方：“没有骗你，你看这里都光秃秃的，我真的每天都要花钱买青菜吃的。”
　　苏笑笑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给她看：“韩城给我买了好多布，可是我都不会做衣服，你看，还是这件补丁的。”
　　李玉凤真的拿自己娇滴滴的闺女没办法，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
　　苏笑笑又抱着她蹭了蹭：“娘，你过来怎么不先跟我们说一声，我上面不是给你们留了韩城的电话么？你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呀。”
　　李玉凤松开闺女的手，去整理她带来的包裹：“我又不是没出过远门，你那会去上学还是我送你的去呢，你们这里火车都能直接到镇上，电话费又那么贵，我浪费那个钱干啥？”
　　作为这是时代的农村妇女，苏笑笑真的觉得她娘特别厉害，她认识字，敢一个人带着孩子出远门，这已经比百分之九十的农村妇女都厉害了。
　　李玉凤又说：“本来不打算带小宝来的，可这小机灵鬼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要来看你，在家里都闹了几天了，不带着都不行，你啊，从小就招小孩子喜欢，我看韩城两个孩子也特别喜欢你，那我就放心了，对了，那个柱子是谁呀？”
　　“说来话长，是这边烈士的儿子，奶奶前段时间走了，剩下他一个，反正现在也是我们家孩子。”苏笑笑小声说。
　　李玉凤点点头：“看着也是个好孩子。”
　　苏笑笑特别同意：“我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很乖很听话。”
　　“我闺女那么好，哪能没好福气啊？”李玉凤毫不吝啬赞美自家闺女，在她眼里，苏笑笑什么都是好的。
　　她把从包裹找到的糖环拿出来去分给孩子们：“来来来，姥姥给你们做了糖环，一人一个分着吃啊。”
　　崽崽们都高兴坏了，除了小宝，其他几个孩子都没吃过这个东西，像一朵花一样漂亮，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一口一个谢谢姥姥，嘴巴特别甜。
　　小宝也分了一个，兴高采烈和他的小伙伴们讲解这个东西怎么好吃。
　　苏家村不怎么近海，很多海鲜李玉凤都没怎么见过，看着他们捡回来的东西稀罕着呢，比小宝兴趣都大。
　　“这真的是海里捡的呀？这么多呢？这个叫什么呀？”李玉凤指着鲍鱼问。
　　苏笑笑点点头：“这个叫鲍鱼，看起来丑，但是它最好吃了，我也是第一次赶海，可能运气好，听张阿姨说这时候能捡到点小贝壳就不错，我也没想到能捡那么多，其实海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呢，但是我不敢捡那么多回来，让人给举报就麻烦了。”
　　李玉凤刚刚还想说那每天去捡点回来都不用买菜了，听到“举报”两个字马上清醒，这年头哪会让你天天去捡啊。
　　韩城累了一天，下班回来就发现家里的磁场好像变了，孩子们都不像平时那样在院子里学习，屋里倒是欢声笑语很热闹的样子。
　　他先去厨房看一眼，发现妻子和一个妇女蹲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小木桶说着悄悄话。
　　因为低着头，所以没看清她的样子，就觉得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苏笑笑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蓦地看向门口，发现真的是韩城，他中午没回来吃饭，苏笑笑今天就特别想他，她开心地从地上起来，一蹦三跳小跑过去抱住他，漾起小梨涡说：“韩城你回来啦？你看看谁来了？”
　　韩城伸手揉揉妻子的脑袋，若不是有外人在，都想亲她一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韩城看出李玉凤的模样，恭恭敬敬喊了声“娘”，难怪媳妇儿开心得像个孩子，原来是娘来了。
　　李玉凤也从地上起来打量着韩城，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李玉凤对韩城就是越看越满意：“我瞧着你们都胖了点就放心了。”
　　刚见到闺女李玉凤就想说她胖了点，整个气色也好了不少，人看着也特别精神。
　　韩城说：“笑笑手艺好，把我们都照顾得很好，娘这次住久一点，多尝尝她的手艺。”
　　李玉凤笑着说：“她啊，从小到大就爱捣鼓这些东西，以前我们家是没有这个条件，你们这东西多，她不就得可劲嚯嚯，你可得看着点她，她没当过家，心里没数。”
　　韩城：“娘，笑笑很好，真的特别好，您就放心吧。”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手臂说：“娘，我才不乱嚯嚯呢，今天就用这些海货给你们做海鲜大杂烩。”
　　看着这两个人，李玉凤忽然就想到“郎才女貌”这个词，看韩城的样子也是把自家女儿当闺女宠的，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好好，娘等着吃。”
　　……


第49章 
　　苏笑笑也没想到那一小桶海货倒出来竟然有那么多。
　　小饭团和小柱子什么都往里面捡, 像花螺猫眼螺等等这种小海螺就不少，捡出来足足满满一盘呢。
　　几个崽崽一起吃糖环，一起吃奶糖炒米饼，饭团给小宝展示爸爸给他做的各种小玩具,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 几个崽崽已经好得跟亲兄弟差不多了。
　　小宝特别喜欢小豆包, 觉得小弟弟特别可爱，动不动就抱他，背他, 把自己的好东西分给他吃，小豆包喜欢这个哥哥都要超过自己的亲哥哥了。
　　苏笑笑让崽崽们蹲在水泵前洗海货, 小饭团问小柱子：“小柱子，你以前为什么不去海边捡海螺, 要去山上捡石螺呢？这海螺比小石螺可大多了, 肯定更好吃。”
　　小柱子想起了什么, 神色黯然了一下：“奶奶不让去，说海边危险。”
　　小宝接过话头：“小石螺很好吃的, 我们家山上的小溪也有，我有时候捡回来就给姑姑做来吃, 她做得特别好吃, 我们村的田里还有这么大的田螺。”
　　小宝拿了个最大的花螺比划了一下：“像这个这么大，中秋节的时候最好吃啦, 奶奶去割水稻，我就跟着奶奶去捡田螺，能捡满满一大框呢, 有时候还能捡到一窝的黄鳝鱼和塘虱鱼, 我还在稻草丛里捡到过一窝鸟蛋呢。”
　　“哇……”
　　小宝的话引来了小伙伴们的集体羡慕和欢呼。
　　小饭团光想想都觉得好玩：“我还没见过水稻呢, 也没见黄鳝鱼和塘虱鱼，更没有捡到过鸟蛋，小柱子你到山上去捡石螺的时候捡到过鸟蛋吗？”
　　小柱子想了想说：“我看到过，不过在高高的树上，我拿不到的。”
　　小宝说：“爬上去呀，你们都不会爬树吗？我可会爬树了，你带我去，我帮你把鸟窝拿下来，肯定有一窝鸟蛋。”
　　小宝说这话的时候，李玉凤正好路过，她又拍了拍小宝的小屁股：“你什么时候又偷偷去爬树了？你还要教坏弟弟们，讨打是不是？爬树很危险的，你们几个千万不要听他的，知道吗？”
　　论察言观色，这几个孩子里就没有比饭团更厉害的了，他马上点点头：“嗯，姥姥，我们不爬树，太危险了，那姥姥，水稻有多高呀？稻田里是不是有很多鸟窝呀？”
　　李玉凤蹲下来和孩子们一起洗海货，一边回答小饭团的问题：“水稻大概也就小豆包那么高吧，鸟窝是有的，但是很少见，黄鳝泥鳅塘虱鱼这些也有，就是没有田螺那么多，田螺倒是很多的。”
　　“哇……”小饭团又发出羡慕的惊叹，“我要是能去姥姥家捡田螺就好了。”
　　李玉凤手脚麻利，没一会就把孩子们玩半天的海货洗干净了：“这有什么难的？等你们都放假了，和笑笑一起回苏家村不就可以了？”
　　小饭团瞪圆了眼睛：“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李玉凤端着海货起身：“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饭团呜呼一声，跑进厨房找苏笑笑：“妈妈，姥姥说我可以去她家里和小宝一起捡田螺抓泥鳅，是真的吗？”
　　天井离厨房本就不远，他们的对话苏笑笑和韩城自然听见了。
　　苏笑笑说：“当然可以啦，等过年的时候吧，我们全家人都放假，带你们回苏家村看看，不过那时候好像没有田螺，是吧娘？”
　　李玉凤说：“有是有的，不过很少，冬天水那么冷，谁还下去捡田螺啊，不怕感冒吗？就夏收和秋收农忙的时候最多。”
　　小饭团有点遗憾，不过他还是很期待去苏家村的。
　　厨房里人太多，留小两口在厨房做饭就够了，李玉凤问苏笑笑：“锄头在哪里？我去把菜地翻一下。”
　　苏笑笑都无语了：“娘你先歇会，那个不着急。”
　　李玉凤可不同意：“咋不着急？那么大块地光秃秃的多浪费啊，早种上一天就早一天省下买青菜的钱，我应该给你带一筐青菜过来的，就是火车太挤了，不好带。”
　　苏笑笑写信的时候为了让她娘早点来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他们家其实不缺买青菜那点钱。
　　苏笑笑拗不过她，只好让饭团带她去储物室找锄头。
　　李玉凤推开储物室的门，看到满满当当一屋子的粮食，梁上还挂着腊肉腊鸭，都惊着了。
　　这得花多少钱才能置办这一屋子的东西啊，连花椒八角这种大料居然都屯了一些。
　　李玉凤问饭团：“饭团，你们家天天都吃啥？”
　　饭团想起妈妈说不能跟别人说家里天天吃肉的事，不然会被举报，以后很可能一周都吃不上肉，虽然姥姥不算外人，但是小饭团多聪明啊，万一姥姥知道了也不让妈妈天天吃肉，那多可怜啊。
　　于是小饭团说：“妈妈喜欢把红薯土豆这些放到大白米里一起煮，还喜欢吃姥姥晒的菜干豆角干和萝卜干，”小饭团叹了口气，“除了到家的第一天，爸爸去食堂打了红烧肉，我就再没吃过红烧肉了，好想吃红烧肉呀！”
　　是的，虽然妈妈每天做的菜都是第一名好吃，但是小饭团馋红烧肉了，因为太久没轮到吃红烧肉啦。
　　饭团也的确没有骗李玉凤，苏笑笑是很喜欢吃李玉凤晒的各种干货，他们家是各种鸡鸭鱼海鲜下水变着花样轮流着吃没错，但苏笑笑到了这里倒是真的从来没有做过红烧肉，买了五花肉也是把油炼出来，用猪油和猪油渣搭配各种东西吃，都变成配菜了。
　　李玉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闺女出嫁的时候老是嘱咐她不要省钱，小宝在长身体，每周都要吃肉，吃点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反而不舍得买肉吃了？他们一家人的气色都很好啊，苏笑笑和韩城都胖了，这不可能啊？
　　但是看着懵懵懂懂的小饭团，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李玉凤仔细一想，难不成是因为这边靠海，他们吃海货比较多？
　　李玉凤想问问苏笑笑，想想又算了，闺女和韩城把几个孩子都养得挺好的，她总不会亏待自己的嘴的，这年头大家都勤俭节约，铺张浪费反而不好了。
　　既然孩子想吃肉，明天让闺女去买肉吧。
　　苏笑笑喜欢原汁原味的海鲜，她把墨鱼鲍鱼这些单独拿出来爆炒，蛤蜊拿来和海带丝一起打个汤，剩余的海货直接上蒸锅下点姜葱白酒一锅蒸熟。
　　海星因为崽崽们都很喜欢，留着晒干可以存放很久，苏笑笑打算把它们晒干了放着，观赏性也是很强的。
　　鲍鱼只有一大个，不够单独一盘菜，苏笑笑干脆把它切片和墨鱼切片一起酱爆。
　　食材都准备好之后，苏笑笑下姜片蒜蓉葱头把锅爆香，再把沥干水分鲍鱼和墨鱼片下锅爆炒几十秒后，再把滚刀切片的青辣椒和一些紫苏葱段扔下下去翻炒几秒，淋上酱油和一点白酒再翻炒均匀，最后洒上一点淀粉水把汁收到正好可以挂在每一片食材上，这道馋哭隔壁小孩的酱爆墨鱼就出锅了。
　　蒸海鲜的沾料苏笑笑用最简单的蒜蓉姜末加点葱花把热油往上一淋，顿时飘香四溢，最后淋上酱油放一点点白糖代替味精调味就完成了。
　　这引人口水的鲜香真是香到在院子里翻地的李玉凤都坐不住，跟抓蚯蚓喂小鸡子的孩子们说：“你们妈妈做菜也太香了，该不会把邻居都引过来了吧？”
　　饭团非常同意，自动忽略她后面那句话：“妈妈做的菜都是第一名好吃！”
　　柱子也说：“是的，每天都是第一名好吃。”
　　连小豆包也点点小脑袋：“好次~~~”
　　小宝撇撇嘴：“我姑姑做什么都好吃，当然是天下第一名好吃！”
　　李玉凤：“……”她就不该说这个。
　　汤是韩城做的，这个没有技术含量，水开把蛤蜊和海带放下去滚几分钟就行。
　　“可惜没有豆腐，下点豆腐这个汤更白。”苏笑笑遗憾道。
　　韩城说：“想吃豆腐明天去买，下个鸡蛋行吗？上面飘点蛋花也挺好的。”
　　苏笑笑指了指外面，凑到韩城的耳边说：“这些海货捡来的我娘不心疼，这么多吃的你还下鸡蛋，她一会得唠叨你。”
　　韩城看了眼外面，见孩子们跟在丈母娘后面捡蚯蚓没往这边看，俯首在她的脸上香了下：“那就不下。”
　　苏笑笑踮起脚回亲他一下：“我把这些端过去，你把汤盛好了端过来。”
　　韩城宠溺一笑：“好。”
　　苏笑笑这么大一家子吃饭也是不抢食的，饭团虽然饭量大，自从他学会数数之后，比如蒸盘上只有八个青口，那再好吃他只会吃一个，就去吃别的数量多一点的，或者没数的，但也不会不顾其他人不停地吃，比如今天的爆炒墨鱼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名好吃，他也是只夹自己面前那一块，多扒拉几口饭。
　　柱子和小豆包吃饭秀气，就不用说了，柱子现在好多了，因为他不夹菜饭团也会给他夹，所以，他就是正常的夹菜吃饭，小豆包年纪小，爸爸妈妈哥哥给什么吃什么，吃不下的或者不喜欢的就给哥哥们吃。
　　小宝在苏家村就是个不抢食的孩子，到了这里更不会，倒是饭团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给小宝夹了一堆。
　　看着苏笑笑一家人和和美美，李玉凤更加安心了，饭菜好吃是自然的，但也心疼：“你这孩子，今天捡那么大半桶真的全煮了？也不知道留一点到明天吃。”
　　爆炒那道菜孩子们喜欢吃，李玉凤尝一两口就不怎么夹，苏笑笑夹了一大筷子到她碗里：“娘，海货吃的就是一个鲜，今天不吃明天就得坏，留不了的，还不如吃个痛快呢。”
　　李玉凤知道闺女疼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苏笑笑都放她碗里了，只能说：“够了够了，孩子喜欢吃这个，让他们多吃点。”
　　小饭团一直埋头干饭，这会才把小脑袋从和他的脸一般大的饭碗里抬起来：“姥姥，我们家人人平等，好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吃的，不用让给我们吃。”
　　多好的孩子啊，李玉凤真是越看越欣慰，忍不住说：“饭团刚刚不是说好久没吃肉了？”
　　“咳咳咳……”韩城一个不注意，被米饭呛着，这儿子就差顿顿吃肉了，一顿没吃叫好久？
　　苏笑笑忍住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伸手帮韩城顺了下背。
　　小饭团吃完一大碗饭，又“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汤，把碗放下，一脸无辜看着苏笑笑眨巴眼：“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很久没吃红烧肉啦，我没说错吧？”
　　小饭团好样的。
　　韩城不怎么想认这个儿子了，他这完全是偷换概念。
　　苏笑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是是是，我们明天就做红烧肉烧豆腐，好不好呀？”
　　“哇！”饭团吧唧嘴：“这个菜一听就很好吃，姥姥你可要住久一点，你看你一来我们都吃上红烧肉啦！”
　　“姑姑，我也要吃红烧肉，姑姑做的红烧肉最好吃啦！”小宝就姑父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饱吃了一顿红烧肉，后面家里偶尔也能吃上肉，可是就没有姑姑做的红烧肉好吃。
　　苏笑笑弯着眼睛：“好，姑姑做给小宝吃。”
　　小宝也笑弯了眼，姑姑有了小饭团他们还是很疼他的嘛。
　　李玉凤也乐了，难得豪气一回：“好好好，我们明天一早去买五花肉。”
　　汤饱饭足，一家人收拾完看了会又圆又大的月亮，苏笑跟孩子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才想起一件事来。
　　晚上就不用讲睡前故事了，小宝硬要和饭团他们睡，李玉凤也没办法，孩子们还小，一米五的床横着睡还是绰绰有余的，苏笑笑就让他们横着排排睡。
　　李玉凤就自己睡韩城原来的房间。
　　韩城的书柜早已经搬到他们的婚房，苏笑笑的梳妆台也成了韩城的书台，那边基本就成了客房。
　　苏笑笑伏在韩城的怀里说：“韩城，娘和小宝他们过来，你明天跟赵先锋说一声，中秋节就不去他那过了吧，你要是想探望老爷子我们找个时间再去。”
　　这个事就算苏笑笑不提韩城明天也会和赵先锋提，家里有长辈在，自然不会两家人合一起过了。
　　“不用担心，我明天会和他说，上回还车的时候见过老爷子，也不用特意去看，我中秋节那天也正好休假，要不到时候带着娘和小宝去市里走走？”韩城说。
　　苏笑笑摇头：“这才去了没多久，也没什么东西好买的，市里就那样，娘也未必想去，就不折腾了吧，学校那边找过我了，中秋后饭团和柱子都会去上课，反正我每天只上一节课，小豆包那么乖，让他去课室坐在最后一排，一起上一节课也没问题的。”
　　韩城亲亲她的发端：“要不中秋节让娘带一天孩子，我带你出去走走？”
　　苏笑笑抱着韩城，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们来日方长，娘难得来一趟，我先好好陪陪她吧。”
　　韩城亲她的唇：“都依你，但现在，你都依我。”
　　苏笑笑扣住他的脖子：“好，都依你。”
　　……
　　翌日，全家最早起床的人是李玉凤。
　　她五点多就起来把全家人的早餐都准备好，韩城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把小鸡仔喂好，院子也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
　　韩城是真的敬佩这样的劳动人民。
　　“娘您不多睡会？”
　　李玉凤摆摆手：“年纪大了，睡不了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也这么早起来？”
　　不止是他，李玉凤一看他身后，跟着一串揉着眼睛半睡不醒的小萝卜头呢，她惊讶道：“你那么早把他们叫起来干啥？”
　　五岁六岁大的孩子，正是赖床的时候，小宝在家得睡到七点多呢，这才六点多吧？除了小豆包，几个孩子都起来了，没哭没闹，还跟她说早安，反倒是自己的闺女没起床，李玉凤都觉得稀奇了。
　　韩城摸摸孩子们的脑袋说：“带他们去晨练，你们去刷牙洗脸吧。”
　　“你带五六岁的孩子去晨练？”韩城这是疯了吗？
　　“军人的孩子得有一个强劲的体魄，晚上早点睡，睡够了就好，娘不用担心，对他们有好处的。”韩城说。
　　李玉凤也就不说什么了，就问：“笑笑还没起？平时都你起来做早饭？”
　　这懒闺女啊，可别真让人韩城起来做早饭啊。
　　韩城笑着摇摇头：“她等一下就起来，孩子们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一般都是她做。”
　　事实上最近都是韩城起来做早饭，韩城知道丈母娘的，她身上都是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传统美德，也希望女儿传承这种美德。
　　李玉凤这才放了心。
　　几个崽崽现在已经很熟练地自己洗漱，速度还挺快的。
　　小宝不用说，农村长大的孩子，他还很小的时候就能生活自理，他原本不打算起来的，可饭团说海边有铜锅那么大个咸蛋黄，他就跟着爬起来了。
　　直到傻乎乎跟着姑丈跑起来了，他还在云里雾里。
　　多了小伙伴的加入，小鱼儿也很开心，尤其听到饭团说小宝会摸田螺抓泥鳅掏鸟窝，小鱼儿看小宝的眼神都是崇拜的。
　　赵先锋看着皮实的小宝，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小家伙的身体素质不错，是个当兵的好材料。”
　　韩城瞥他一眼：“你别看谁都在选兵，对了，中秋节我们就不过去你那边了，你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别备那么多菜。”
　　丈母娘来了，赵先锋自然是理解的：“周玉华前两天就在屯物资，还等着你们家笑笑的好手艺呢，小鱼儿也要失望了，这臭小子天天念叨着饭团要来过中秋。”
　　韩城说：“吃过饭你可以带着他过来一起赏月，小孩子都喜欢热闹。”
　　前面四个小男孩玩得可欢了，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喜欢上晨跑，现在每天早上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晨练，就是几个小伙伴一起玩儿，赛跑几圈就结束了。
　　赵先锋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到时候看看。”
　　……
　　苏笑笑昨晚被韩城折腾狠了，今天的生物钟不太准时，这眼看都要七点了还不起来，李玉凤推门进去，见懒闺女还在呼呼大睡，拍了拍她的屁股：“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不起来，肉联厂的肉都被人买光啦。”
　　苏笑笑悠悠转醒，看到自家娘亲，抱住她撒娇：“娘，早啊。”
　　李玉凤是过来人，有什么不知道的？女儿和女婿蜜里调油，她自然是开心，她捏捏闺女滑溜溜的脸蛋：“快起床，难怪饭团说吃不上肉，你这么赖，肉联厂连骨头都不剩了。”
　　想到这个苏笑笑一骨碌爬起来：“对了，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还答应崽崽们给他们做月饼呢，上回在市里买不到几个咸蛋，我今天还得多买几个咸蛋。”
　　苏笑笑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给自己和李玉凤都泡了杯麦乳精。
　　李玉凤自然舍不得喝，看着就肉疼：“你真是，大人小孩不分，这是小孩子的营养品，你都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子抢吃的。”
　　苏笑笑催促她，还递给她一个绿豆饼：“娘你快喝，吃粥太慢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对付对付，再不出门市场的东西就要被买光啦。”
　　李玉凤拿她没办法，又是麦乳精，又是绿豆饼的，李玉凤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奢侈的早饭。
　　刚放下碗，韩城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苏笑笑迎上去：“韩城，今天要买的东西很多，我得跟娘早点去市场，你带着孩子们吃早饭，到点上班就先去上班，小宝可以带着他们，小宝，照顾好弟弟们，知道吗？”
　　苏笑笑揉揉小宝的脑袋。
　　孩子一听，也嚷着要跟苏笑笑去市场。
　　苏笑笑摇摇头：“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带你们去。”
　　今天她得把大部分东西买了，明天轻松一点可以带着孩子们去。
　　到了市场才七点刚过，已经是人山人海。
　　李玉凤咂舌：“我以为咱公社的供销社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你们这人更多啊。”
　　苏笑笑拉着李玉凤先到买猪肉的队伍里排队：“这的人都有工资有票，自然比咱公社的人舍得用舍得吃。”
　　李玉凤点点头：“的确是，我看这的人生活都挺好的，比我们那富裕多了。”
　　母女俩挽着手说着体己话，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差点把她们从队伍里撞了出去。
　　前面就吵了起来：“大家都在排队，排了很长时间的，你插队你还有理了你？”
　　一道尖锐的嗓门喊了起来：“我刚刚明明就站在这里，你自己眼睛瞎看不到，你怪谁？”
　　另一个人说：“我明明看见你强行插进来的，你还想狡辩！”
　　尖锐的嗓门又喊：“我就是站这里的，不信你问问……”
　　对方回头看到苏笑笑，声音戛然而止。
　　苏笑笑眨巴眼，这大清早的，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


第50章 
　　杨桃娘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苏笑笑, 那天她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她干嘛要怕一个几岁大的臭小子？他砸她东西难道她就不会躲吗？
　　以前杨梅在的时候经常走亲戚，逢年过节还会送点好东西过来孝敬她, 韩城这个白眼狼, 她家杨桃好歹是伺候过杨梅坐月子的, 还带过小豆包半年呢，结果杨梅一走，他就翻脸不认人, 眼看就要中秋节了，连她这个亲戚都不走, 不走就不走吧，去年起码还知道让人送点东西过来, 今年屁都不放一个,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娶了这个苏笑笑？这些当后妈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教坏孩子不说，还不知道孝敬长辈, 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正好今天臭小子不在，也没人会砸她, 杨桃娘顿时胆儿肥了起来：
　　“哟, 原来是韩城媳妇呀，你在这里正好, 今年中秋节韩城不是还没有给我送礼吗？你等会给我割两斤肉，就当给我送节礼了，要知道以前杨梅在的时候啊, 可不止给我送两斤肉, 油米面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我们家杨桃可是给杨梅伺候过月子的，总不能人走茶凉，人一走连我这个亲姨妈都不认了吧？”
　　杨桃娘话音落，周围一起排队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见过脸大的，倒是没见过脸这么大的，谁那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倒霉亲戚啊？
　　苏家村什么三姑六婆长舌妇都有，但李玉凤还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公然讹人家买肉，还一讹就两斤，要知道像他们苏家村，一大家人一个月到手的肉都没两斤，饿死鬼投胎吗？胃口竟然这么大！
　　李玉凤自然见不得闺女被人欺负，但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来路，就用眼神询问闺女。
　　苏笑笑捏捏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苏笑笑笑着说：“孩子姨婆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个长辈啦？据我所知，杨桃伺候杨梅坐月子，条件是每个月从杨梅那里拿走一大半工资，家里的油米面也没少往家里搬吧？如果姨婆不记得，不妨想一想自己被饭团砸过几次？我家饭团不会无缘无故砸人，除非有贼偷家里东西了。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好处，杨桃是绝对不会去伺候杨梅坐月子的，本来嘛，一家便宜两家好的事，人都走了，好聚好散就是了，毕竟韩城一个鳏夫带着两个孩子最困难的时候，你们跑得比谁都快，韩城也没指望过你们能拉一把是吧，总不能现在我来了，你又拿这件事来说事，想从我这里拿好处这么不厚道吧？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啊。”
　　“放你的狗屁！”杨桃娘勃然大怒，吼道：“杨梅走了之后，我问过韩城要不让杨桃嫁给他照顾两个孩子的，是他自己不愿意，怎么叫没拉一把？”
　　“哇！！！”围观的吃瓜群众都震惊了。
　　苏笑笑眨巴眼，难以置信道：“原来你们惦记着我们家韩城叫拉一把呀？可是现在他娶了我了呀，那怎么办呢？”
　　群众A：“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群众B：“积点德吧，你不要脸，人家韩主任还要脸呢，人家眼又没瞎，能看上你家初中没毕业的杨桃？”
　　群众C的儿子也在部队医院工作：“难怪杨梅刚生完小豆包那会，我儿子还说韩主任现在天天住在部队医院不回家呢，原来是那时候就被人惦记上了啊？”
　　群众D：“杨桃今年得有二十四五了吧？一直挑三拣四，莫不是还惦记着人家韩主任吧？人家婚都结了，就不怕被拉去浸猪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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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桃娘这就是，原本只想着讹两斤肉，没想到一时嘴快，连自己女儿的名声都给毁了，这事要是闹得人尽皆知，以后谁还敢娶杨桃？
　　“没有的事，这事不是没成吗？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们可别瞎说！”
　　群众A：“我们当然知道韩主任清清白白，至于你们家杨桃想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杨梅走了之后，韩城把孩子送走，不是随军上战场就是部队医院养伤，杨桃想见他都见不到呢，后来去接孩子，就把苏笑笑也一并接了回来，自然没那个杨桃什么事了。
　　这时候，李玉凤这个长辈就不得不说话了：“这位大婶，我家闺女清清白白，是韩城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也是通过组织的审查和考验正式和韩城结为合法夫妻的，我的女婿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我不管你和你的儿女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从现在开始都最好给我收起来，你这种亲戚我家闺女也高攀不起，请你以后见了我们绕着道走，坏了我女婿和闺女的名声，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苏笑笑眨巴眼，娘好飒呀，原来娘这么能说会道呀，不愧是苏家大队为数不多认识字明理的优秀妇女代表。
　　苏笑笑说：“这事涉及我们家韩城的名誉，请大家不要乱传谣言，到时候惊动组织就不好啦，也请大家做个见证，以后我们家也不会跟杨桃家有往来，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群众B：“韩城媳妇，你是个明理的，就怕有的人不要脸，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你们家不放啊。”
　　群众C：“是啊是啊，我们家属区就这么大，今天遇见了让你买两斤肉，明天看到了让你买五斤米，你说烦不烦？”
　　苏笑笑无奈道：“那到时候也只好劳烦组织出面了。”
　　杨桃娘差一点背过气去，这些人当她是个死人吗？当她面这么说她？谁缠着他们家不放了？
　　“滚滚滚，你以为你们家镶金啊？我还吃不起两斤肉非要跟你们家攀亲戚吗？”
　　群众A：“吃得起你还让人家给你买？人家又不欠你的。”
　　排在苏笑笑后面的群众：“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吃得起，吃得起也要排队，别以为闹一闹就能插队排到我们前面去！”
　　闹这么一出，杨桃娘也知道从苏笑笑这里讨不到好处，只能愤恨瞪着她：“你等着！”
　　李玉凤把闺女拉到身后去：“等什么等？你瞪我闺女做啥？是不是想打一架？”
　　李玉凤长得不算高挑，但是因为常年干活，人很结实，挺直腰杆就显得特别精神，畏畏缩缩的杨桃娘跟她一比，精神面貌就输了一大截。
　　打架杨桃娘自然是打不过的，只好连李玉凤一起瞪：“我不跟你们这些乡下人计较。”
　　李玉凤不同意了：“我们乡下人怎么了？吃着我们种的大米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有种你天天吃肉啊，吃什么大米？”
　　群众A：“笑笑娘，猪还是你们养的呢，她也没资格吃。”
　　群众B：“就是啊，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们感谢广大农民同志都来不及呢，也只有这种忘本的人才说得出这种忘本的话，笑笑娘，你放心，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群众C：“真是一颗老鼠屎破坏一锅汤，这种就应该赶出我们家属区。”
　　群众D：“走吧你！”
　　……
　　最后杨桃娘在大家的声讨声中连肉都没买，灰溜溜地走了。
　　苏笑笑悄悄给李玉凤竖起大拇指：“娘，你真厉害啊。”
　　在苏家村的时候，李玉凤一向与人为善，很少听说她跟谁起冲突，也大概是因为她爹是大队长，也没人会没事去招惹她，所以李玉凤一向说话都是好声好气，很少会跟人吵架，没想到护起崽还挺厉害。
　　李玉凤看着娇滴滴的闺女，原本也担心她会被人欺负，不过闺女娇气是娇气了点，但也不是任人搓圆摁扁的面团，这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是明理的好人，她也就放心了不少。
　　李玉凤揉揉闺女的脑袋：“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闺女，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晓得吧。”
　　苏笑笑抱紧她娘的手臂点点头：“晓得的娘。”
　　轮到她们买肉的时候，老胡特意给她切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还不搭瘦肉，悄默默问她：“苏同志，我听说那个程……咳咳，不上课了，你要去小学代课了？”
　　这年头，不管是村里还是镇上，八卦就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大的消遣，有点什么事，一传十十传百，想瞒着都很难。
　　“别人我不知道哦，我只是代一节课，到时候我们家饭团柱子跟你儿子就是同学了，你按照平常那样给我搭点瘦肉吧，这些筒骨和下水也要一些。”苏笑笑说。
　　老胡感慨，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别人是巴不得在他这拿点好处，人苏同志该怎么还怎么样，儿子让这种老师教，他是千万个放心啊。
　　老胡给猪下水的时候还是特意给了苏笑笑一个猪肚，这时候的猪下水都是一个价的，大家嫌猪大肠又臭又难洗，都想要猪肚呢。
　　苏笑笑谢过。
　　明天就是中秋节，今天肉联厂特供了一批鸡鸭鹅这些给大家过节，这一批价格稍微贵一点，但是票可以少给一点，也算是给大家伙过节的福利，苏笑笑毫不客气地买了一只鸡。
　　机会难得，本来她还想再买一只鸭的，但是限购，每人只能买一只，过节还是要吃鸡的，只好忍痛把鸭放弃了。
　　然后她又带着李玉凤去买了一些咸蛋，各种青菜配菜，补了一些调料品。
　　苏笑笑原本打算自己做月饼就不买的，加上韩城的福利里已经有一盒，但是中秋月饼特供不要票，油纸粗绳包着的老式五仁月饼，油滋滋地往外冒油，上辈子苏笑笑也就很小很小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县城的供销社里吃过一次，那时候的供销社已经叫小卖部了，她后来再也没见过，所以还是忍不住买了几个。
　　出门忘了带背篓，东西一买母女俩四只手都快拿不过来了。
　　李玉凤看自家闺女这买东西的劲头实在是肉痛：“闺女啊，别买了，你这买得也太多了吧，韩城的工资都要让你给嚯嚯光。”
　　难道真是饭团说的太久没吃肉，现在见她和小宝来了就一下子吃个够本？
　　苏笑笑说：“娘，明天过节才买这么多，平时活的鸡鸭鹅这些是很少见到的，月饼更是没有，我还想买个鸭子呢。”
　　弄个土炉子做烧鸭，肯定很好吃，反正也要烤月饼，还有上回做不成的红烧乳鸽也可以安排上。
　　还要买？李玉凤一听这还得了？
　　“别买了，别买了，够了，够了，再买下去，韩城真让你吃穷了。”
　　苏笑笑：“放心吧娘，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才有这么多东西供应，平时你想买也买不到。”
　　李玉凤想想也是，就不唠叨她了。
　　回到家，韩城已经去上班，几个崽崽乖乖地在院子里学习。
　　小宝和小柱子都是一年级，小宝是原主启蒙的，所以他俩的进度其实是差不多，饭团学习的时间相对比较短，但是学东西快，他知识还要超前一点，小宝请了假，老师很负责任地给他布置了作业，他在很认真地做作业，小柱子复习苏笑笑教过的内容，饭团在练写字，人家说要把字写得跟妈妈的一样好看。
　　最忙的是小豆包了，因为每个哥哥在做的事都关他的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每看完一个就回来写写画画，忙得不亦说乎。
　　他耳朵还特别灵，听到拉门栓的声音，他马上往门口望过去，手上的树枝一扔：“麻麻麻麻~~~”跑过去抱苏笑笑大腿。
　　苏笑笑两只手都拿满东西，自然没有办法抱他：“小豆包先让妈妈把东西放下来。”
　　小豆包松开苏笑笑，几个在学习的崽崽也停了下来。
　　饭团“哇”了一声，“咚咚”跑过来摸摸李玉凤手上的大公鸡：“姥姥，居然有个大公鸡？它的鸡冠好漂亮啊！”
　　李玉凤说：“是啊，这只公鸡毛色最好了，到时候把它尾巴上的毛拔下来，姥姥给你们做几个漂亮的毽子。”
　　李玉凤看到这只公鸡的时候就想到了，苏笑笑原本想买小母鸡，肉嫩，但是公鸡肉香，毛还能给孩子们做毽子，所以苏笑笑就被说服了。
　　小柱子也摸摸它的尾巴：“姥姥，什么毽子呀？”
　　小宝最有发言权了：“就是用脚踢的毽子呀？我家里有好多个，你没见过吗？”
　　小柱子摇摇头，在来这里之前，他连鸡肉都没吃过几次呢。
　　小饭团虽然没有，但是他是见过的：“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踢毽子啦，能不能现在就把它尾巴上的毛拔啦？”
　　苏笑笑放完东西回来，敲了敲小饭团的脑袋：“我薅你头发你疼不疼？等明天杀完再拔。”
　　小饭团在逻辑思维上就没输过：“杀它不是更疼吗？”
　　苏笑笑：“……那你别惦记它的鸡腿。”
　　饭团“嗷嗷”叫：“那不行，鸡腿还是很好吃的！”
　　大公鸡“嘎哆嘎哆”抗议，这两母子是真的丝毫都没有考虑过它的感受啊。
　　李玉凤把公鸡装到笼子里，又蹲下去看看围栏里的粥粉面饭。
　　粥粉面饭不知道是不是被饭团喂得太好，才这么点时间，它们的乳毛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黄澄澄毛茸茸的可爱模样，新长出来的羽毛更偏米白色，在褪乳毛和长新羽毛青黄不接的阶段，显得有那么点丑。
　　“这四只都是公鸡。”李玉凤遗憾道。
　　苏笑笑睁大眼睛看四小只也没看出哪里是公鸡的特征：“娘，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呀？我怎么看不出来？”
　　李玉凤理直气壮说：“当然是凭经验啊，加上你们家阳盛阴衰，全是男孩，养个鸡都是公的。”
　　苏笑笑：“……”好吧娘，你说什么都对。
　　饭团不同意了：“姥姥，妈妈以后会给我们生个妹妹的！”
　　苏笑笑之前就跟饭团说过以后会给他们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事情。
　　李玉凤喜上眉梢，看着苏笑笑的肚子：“有消息了？”
　　苏笑笑无语了：“娘，我和韩城才结婚多久？你就别操这个心啦。”
　　李玉凤想想也是，小豆包还那么小，这几个小子就够她忙的了。
　　于是她问饭团：“饭团你怎么知道你妈妈以后生的是妹妹？万一是个弟弟呢？”
　　小饭团摇头不同意：“我有弟弟啦，不要弟弟，就要妹妹。”
　　小柱子也说：“妹妹好。”
　　小宝点点头：“我也喜欢妹妹。”
　　连小豆包都跟着说：“妹妹~~~”
　　李玉凤说摇摇头：“按照你们家这个阳盛阴衰的传统，我看难，她指定给你们再生个弟弟。”
　　她自己头两胎生的都是儿子，第三胎才生了苏笑笑，她当时就特别担心又是个臭小子。
　　苏笑笑当真是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弟弟妹妹都好，别讨论这个，让姥姥给你们切个月饼，吃完该干嘛干嘛去。”
　　有月饼吃，崽崽们马上把还不知道在哪里是圆是扁的妹妹抛诸脑后。
　　苏笑笑还要去趟学校，整理好东西换上白衬衫黑皮鞋，让李玉凤照顾好孩子，带上教案准备出发去学校。
　　李玉凤喊住她，上下打量着自家闺女：“都说人靠衣装，你这白衬衫一穿可真是不得了，好看极了，不行，把你的衣服做出来比种菜重要，布呢？”
　　娘您还真善变，不是说早种一天种菜就早一天省下买菜钱吗？
　　不过她要去上课，穿得体面一点总是没错的，她把所有的布都找出来给李玉凤：“布挺多的，再给我做一套现在穿的就行，其他的做成棉衣，我们的和孩子们的也一并做了。”
　　李玉凤摆摆手：“我有棉衣，我的就不用做了，你一件、韩城一件、几个孩子一人一件也得费不少布呢。”
　　苏笑笑说：“韩城的衣服都是部队发的，他们部队发的军大衣就特别好，他的不用做，娘，我攒了很多布和棉花，足够的你放心，对了，柱子的多做一件现在穿的，他的衣服全是补丁，小宝和大宝也别忘了啊。”
　　“反正先把你们的做出来再说吧。”李玉凤说。
　　“我很快回来的，饭等我回来再做吧。”苏笑笑知道她心里有数，便安心出发去了学校。
　　刘主任和校长等几个领导好像等着她来似的，她推门进去几个领导就坐在那。
　　苏笑笑准备得很充分，也不杵，问了好便把自己的教案交过去。
　　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刘主任看着眼前扎着高高的马尾，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笑意盈盈的体面女同志，表情都恍惚了起来，他真的很难把她跟那个穿着补丁衣服拿着木桶带着孩子们去赶海的朴素女同志联系到一起。
　　什么场合该给什么尊重，这一点上苏笑笑分得很清楚，她才不会穿着白衬衣新皮鞋去市场人挤人呢。
　　但是该体面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会含糊的。
　　校长几个看过她的教案，都一脸诧异，他们自问还算有学问，但光那一手好字，他们就比不上了，更别说这条理清晰范文一般的教案，那真是十个程丽芳都比不上，再看这落落大方的外表和神采奕奕的精神面貌，这样的优秀的人才来小学教孩子们还真是托了程丽芳的福啊，就是可惜宣传队那边不肯放人，不然多教几个班多好啊。
　　原本还打算让她先上一节公开课的领导们直接问她什么时候能来上课。
　　“下周一吧，”苏笑笑说，“明天是中秋节，我娘和侄子难得来一趟，我再陪他们两天，星期一带我带着我们家三个孩子一起来上课。”
　　“三个孩子？不是两个吗？”刘主任诧异问道。
　　“刘主任，你忘了我们家有三个孩子？两个上一年级没错，但是最小那个家里没人带，我也得带着来上课，你们放心，他很乖很安静，坐在最后一排保证不会影响到任何人。”苏笑笑打算到时候把韩城的小黑板一起带过来，再给小豆包一个粉笔，让他自己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干，是可以理解的，很多高年级的学生因为家里没有人带孩子，把弟弟妹妹背着来上课也是有的，如果不让带着弟弟妹妹来上课的话，很多孩子可能只读到三四年级，尤其是女孩子，很可能得辍学在家带弟弟妹妹，所以家属院这边还是很人性化的，只要不会特别吵闹，都会让他们背着弟弟妹妹来上课。
　　刘主任摇摇头：“是我理解错了，我以为是三个孩子一起上一年级。”
　　苏笑笑：“刘主任，我们家小豆包还不到两岁，话都还说你不利索呢。”
　　领导又问了苏笑笑一些关于教学上的问题，苏笑笑都对答如流，领导们纷纷表示很满意，欢迎她的到来。
　　苏笑笑从走进办公室到出来还没到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程丽芳提着两个水壶进来。
　　她见了苏笑笑倒是没说什么，当然也没有打招呼，李木再三嘱咐过她，千万不能和苏笑笑对着干，不然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但是要她给苏笑笑好脸色，她也是做不到的。
　　苏笑笑想起她现在调去了后勤，斟茶递水这活自然是她的了。
　　程丽芳是苏笑笑为数不多连寒暄都懒去寒暄的人，自然也不会理她。
　　两人擦肩而过形如陌路，总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


第51章 
　　苏笑笑到家, 十一点刚过，孩子们已经一个个排好队让李玉凤量好了尺寸，知道姥姥要给他们做新衣服, 都静静围在她身边看着她做衣服。
　　李玉凤心灵手巧, 用布头布碎给小豆包做了小布偶, 被小豆包拽在手里爱不释手, 见苏笑笑回来，“咚咚”跑过去一个劲跟她献宝。
　　苏笑笑揉揉小崽崽的脑袋：“小豆包的玩具很漂亮哦。”
　　小豆包眯着眼睛开心极了。
　　苏笑笑换了身衣服出来, 李玉凤看了看, 越发觉得得赶紧把闺女的衣服做出来才行。
　　“娘, 你那个房间有台缝纫机, 你看见了吗？”韩城和杨梅都是高知，他们结婚的时候买过三转一响, 自行车和缝纫机都是有的。
　　“看见了, ”李玉凤说，“我先把样式裁剪出来，到时候拿过去用缝纫机缝就很快了。”
　　苏笑笑拿起李玉凤裁好的衣服, 称赞道：“娘，你这手艺要是开裁缝店，指定客似云来。”
　　李玉凤真的很有做裁缝的天赋, 画好尺寸拿起剪刀手起刀落，绝不含糊，款式都是简洁又大方，好像什么都不用看心里就有数似的。
　　事实上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李玉凤一手包办, 都做了几十年了, 简单的衣服她真是闭着眼睛就能做出来。
　　更绝的是她连布碎布头都不浪费, 直接做成一个个形状大小一样的纽扣, 统一别在衣服上，比什么纽扣都般配，还连买纽扣的钱都一并省了，苏笑笑很是服气。
　　做衣服她是没什么天赋了，她还是去做饭吧。
　　中午先吃小饭团心心念念的红烧肉，比较可惜的是今天没买到豆腐，苏笑笑出门前泡了点豆角干，打算用那个垫在红烧肉底下当配菜，也是非常好吃的。
　　早上苏笑笑想买点绿豆芽来着，李玉凤都不让她买，说拿一点绿豆就能养出一大桶，过几天就能吃，不费那个钱。
　　李玉凤还说她菜地里没菜也不知道养点绿豆芽黄豆芽省点买菜钱，就一桶沙子和一把豆子的事。
　　苏笑笑是真的没想到。
　　她走进厨房就看到一个木桶里装了满满的浇透了水的沙子，上面用一块黑布盖起来，估摸着就是李玉凤养的绿豆芽了。
　　米饭依旧蒸的红薯杂粮饭，苏笑笑先把所有咸鸭蛋的蛋黄都分离了出来，放到饭面上一并蒸熟，留着等下做月饼用。
　　买到的咸鸭蛋不多，一共也就十个，只能做十个月饼意思一下应下节。
　　得到的咸蛋白苏笑笑把搭的小半斤廋肉剁成肉饼，混到咸蛋白里，担心太咸又额外多打了两个鸡蛋加上一比一的温开水调配好，下一点胡椒粉和姜丝还有一小勺白酒下去辟腥，这样就得到了满满的一大盘咸蛋白蒸肉饼。
　　五花肉的分量不多，只有一斤多点，这么大一家子，每人分到两三块已经不错，但是多了这盘蒸肉饼，这顿饭又变得丰盛了许多。
　　再炒上满满一大盘青菜，又是荤素搭配，非常营养的一餐。
　　炖和蒸都需要时间，等待的间隙里，苏笑笑把泡了一整个晚上的红豆加上白糖放到瓦煲上用炭火去慢慢煮，然后用鸡蛋和面粉加上食量的油和好了面皮，放到一边醒着。
　　韩城下班回家，依旧是满院子飘香，妻子在厨房里忙碌，孩子们今天都格外安静，都乖乖地围在姥姥身边看她做衣服，听她有一句没一句讲解着为什么要这样裁剪。
　　韩城没什么长辈缘，最亲近的长辈都走得早，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理想的生活就该是是这样的，不管多苦多累，进门就能闻到饭菜飘香，慈祥的长辈带着可爱的孩子，温柔的妻子弯着眼睛跟他说：“韩城你下班啦？今天辛苦吗？”
　　这样的岁月静好，不管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李玉凤格外疼爱乖巧的小豆包，这么一下子的功夫又用布头给他做了小围兜围到他的脖子上：“我们小豆包戴上这个围兜，吃饭的时候就不怕弄脏衣服啦。”
　　小豆包特别开心，抱着姥姥重重亲了一口，然后“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去给妈妈展示他新得的好东西。
　　小家伙没注意看路，跑到厨房门口“咚”地一下撞上韩城的大长腿，摔了个大屁蹲，直接摔懵圈了。
　　韩城赶紧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拍掉他身上的尘土：“小豆包走路的时候注意看路。”
　　小豆包弯着眼睛，用手扯着自己的围兜给韩城展示：“粑粑，兜~~~”
　　韩城的脑袋卡壳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终于肯开口叫爸爸了？嗯？”
　　小豆包垂着长长的睫毛盯着自己的围兜，不回答爸爸的问题。
　　小豆包全家人都已经叫遍，姥姥都叫过了，连“粥粉面饭”都叫了个“饭”，最后一个才轮到他，韩城不知道多吃味。
　　要不是他这么小，韩城都要怀疑小家伙是不是还记恨着他把他送到周翠花那里去。
　　以前太忙碌，韩城早已经忘了小饭团第一次叫爸爸是什么感觉，如今，韩城看着可爱的孩子和这得来不易的岁月静好，阵阵暖流淌心田，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苏笑笑从厨房出来，弯着眼睛伸手撩了撩小豆包的小围兜：“姥姥给小豆包做的呀，小豆包谢谢姥姥没有？”
　　“麻麻~~~”小豆包伸手，蹬着小短腿让苏笑笑抱他。
　　苏笑笑摊开双手：“妈妈刚刚和了面，手上脏，妈妈看到你的新围兜了，很漂亮，去和哥哥们玩吧。”
　　小豆包点点头，挣扎着下地。
　　韩城把小家伙放下，揉揉他的小脑袋，让他去找哥哥们玩。
　　趁着没人看向这边，韩城偏头在苏笑笑的脸上香了下。
　　苏笑笑回亲他一下，被忽然扭头看向这边的小饭团看见了，小饭团笑得像一只偷腥的小猫，他也转过头去，在刚刚跑过去的小豆包脸上亲了一下。
　　小豆包嫌弃地躲开他，逗得小饭团哈哈大笑。
　　韩城进厨房帮苏笑笑开饭，打开饭盖已经香到不行：“什么东西这么香？”
　　“咸蛋白蒸肉饼，底下的咸蛋黄别端出去，我一会做月饼用的。”苏笑笑说。
　　韩城说：“不是发了一盒？”
　　“做几个而已，就跟过年炸糖环和跟端午节包粽子一样，就是应个节。”大人无所谓，但是家里有孩子，苏笑笑觉得这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如果条件允许，孩子们过生日的时候她还想做生日蛋糕呢，她上辈子最擅长就是做西点，可惜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韩城知道她喜欢捣鼓这些，也就不说什么。
　　李玉凤看着这么多菜，又是一阵心疼，足足十个咸蛋白呢，也不知道留起来一些，但看着孩子们吃得那么香，她又觉得挺值得的。
　　红烧肉没多少，三大四小分一分，一人真的也就两三块，但是孩子们都吃得很满足，说来也奇怪，吃红烧肉那种满足感是其他任何食物都取代不了的。
　　“还是妈妈做的红烧肉最最最最好吃！”小饭团当场给出最高评价。
　　小宝吃到满嘴是油，不住点头：“我也觉得是，奶奶做的都没有姑姑做的好吃。”
　　李玉凤：“有肉吃就不错，肉怎么做不好吃？还挑呢？”
　　事实上李玉凤现在就开始担心小宝到时候不愿意跟她回去怎么办，小宝本来就最喜欢他姑姑，又在这里吃好住好，还有他喜欢的小朋友们，一切生活得这么开心，指定是不愿意走的。
　　韩城和小豆包都最喜欢蒸肉饼，这个东西连韩城都是第一次吃，这样一来瘦肉不柴，还嫩滑，相当好吃，他不得不佩服妻子的奇思妙想。
　　一家人都不是胡吃海喝的人，吃饱就行，最后的肉饼还剩下三分之一，这个东西可以留，留到晚上热一热还是好吃的。
　　孩子们活动一下跑去午睡，韩城洗过碗也去午睡。
　　李玉凤帮苏笑笑压红豆沙，悄悄问她：“韩城每天都洗碗呢？”她刚刚抢着洗，韩城还不让，说这是他的工作。
　　苏笑笑边搓饼皮边点头：“我做饭，他洗碗，不然以后我也上班，家务活都我一个人做的话，我不得忙晕了？”
　　“你啊。”李玉凤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韩城这个女婿是真的难得。
　　别说韩城了，就是苏家村里的大老爷们都很少会进厨房或者洗碗洗衣服的。
　　但韩城只要下班到家都是陪着苏笑笑一起忙家务活，什么活都是一手抓。
　　“娘，家是我们两个人的，一个人总是一味付出总会不平衡，最后会出问题的，你放心吧，我们会平衡好的。”
　　李玉凤是三从四德的传统妇女，但她不是啊，对她来说，人都是平等的。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苏笑笑做的红豆沙咸蛋黄月饼，软糯香甜的红豆沙包裹着咸香的鸭蛋黄，再配上酥脆的饼皮，最后在外面刷上一层蛋黄，撒上一点黑芝麻，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极好吃的手工点心。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月饼模具，做出来的形状没有那么规整，看着不是月饼的形状，还有烤月饼的过程费点功夫。
　　最后是李玉凤提议用炭火烧红一个小瓦缸，盖子一盖，把月饼放到瓦缸里烤熟。
　　苏笑笑原来是真的没有想到还能用这个方法，没想到做出来的效果还出奇的好，表皮金黄酥脆，上色又均匀，还不用担心烤过头，有了这个土烤箱，以后苏笑笑就能做的更多更好吃的美食，烤鸭烤鱼烤乳鸽都可以安排上，可把她开心坏了。
　　……


第52章 
　　新鲜的出炉的烤月饼不是把隔壁家孩子馋哭, 而是把自己家的孩子馋醒。
　　崽崽们在床上打滚，吸着鼻子闻着香味。
　　小饭团的鼻子最灵了，他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 揉揉眼睛：“什么东西那么香？好香啊！”那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气, 他一个机灵, “难道是妈妈做的月饼吗？”
　　小宝一也骨碌爬起来, 顺便还把小豆包抱起来：“我们赶紧去看看。”
　　小柱子率先下床，穿好鞋子又把小豆包抱下来, 四个崽崽揉着眼睛手拉手去厨房。
　　李玉凤被苏笑笑硬逼着吃了半个月饼, 她是想都留给孩子吃, 但是闺女疼她, 虽然不情愿，但吃完还是美滋滋的, 踩缝纫机力气都大了不少。
　　崽崽们手拉手来到厨房的时候, 苏笑笑正把一口月饼送到韩城嘴里。
　　韩城就着她的手吃，她咬一口，韩城咬一口, 这东西趁热吃真的特别香甜，妻子的手艺就跟变魔术似的，所有食物到了她的手里都会变得特别的好吃。
　　“哇, 爸爸，是月饼吗？好吃吗？我也要吃！”饭团松开小伙伴的手，跑去过抱爸爸的大长腿，昂起小脑袋等爸爸喂食。
　　小宝也“咚咚”跑过去抱住姑姑的大腿：“姑姑, 我也想吃。”
　　月饼的数量真的不多, 还是想留着明天晚上赏月的时候再吃, 三个大人只分了一个尝尝鲜。
　　苏笑笑把最后一小口塞进韩城的嘴巴, 笑着说：“好好好，大家都有，等着啊。”
　　又跟韩城说：“去上班吧，晚上早点回来，崽崽们跟韩城同志说再见吧。”
　　四个小脑袋昂起来看着韩城：
　　小饭团：“爸爸再见！”
　　小柱子：“韩叔叔再见！”
　　小宝：“姑父再见！”
　　小豆包摇了摇自己小爪子。
　　韩城：“……”
　　苏笑笑笑弯了眼睛。
　　韩城弯腰揉了揉几个崽崽的脑袋：“别淘气，都乖一点。”
　　最后还揉了揉苏笑笑的脑袋：“别太累。”
　　机灵的小饭团马上回答：“我们很乖的，一点都不淘气！”
　　苏笑笑取了一个月饼分成四份，每个崽崽分了四分之一尝尝鲜，跟崽崽们商量说：“我们家还有八个月饼，我们把四个留到明天赏月的时候吃，另外四个你们送去小鱼儿家好不好？你们现在用的那个床垫是小鱼儿的妈妈周姨送给你们的，我们送几个月饼回礼好不好？”
　　几个崽崽都点点头：“好。”
　　小宝只认识小鱼儿和赵叔叔，不认识周姨都说好。
　　四个崽崽坐着乖乖吃月饼，苏笑笑找了一张干净的油纸把月饼包起来，再让李玉凤用布头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月饼马上变成了一个很好看的礼物。
　　苏笑笑再用另外的油纸包了几个李玉凤做的糖环，同样包成了一个很漂亮的礼物。
　　苏笑笑把月饼递给饭团，问他：“饭团认得小鱼儿家吗？”
　　饭团点点头：“认得。”
　　苏笑笑把另外一个礼物递给小柱子：“好，那饭团带着柱子和小宝去送礼物，记得要有礼貌，要跟所有人问好，看到老爷爷，就说代爸爸妈妈问好，好吗？”
　　饭团点点头：“嗯嗯。”
　　柱子和小宝也点头说好。
　　小豆包太小，走不了那么远，他更喜欢跟在苏笑笑身边，所以去不去无所谓。
　　等哥哥们走了，苏笑笑把韩城的小黑板拿出来：“小豆包过两天跟妈妈一起去学校上课，会和很多哥哥姐姐一起上课，到时候可以用这个小黑板写字画画，好不好呀？”
　　小豆包摸摸小黑板，眯着干净澄澈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好。”
　　苏笑笑想起什么，拉着小豆包去找李玉凤。
　　“娘，能给小豆包做一个小书包吗？”苏笑笑问。
　　李玉凤踩缝纫机踩得相当拉风，脚上跟装了风火轮似的，旁边已经有几件做好的衣服，她头也不抬：“可以啊，柱子那个太破旧了，我还打算给柱做一个呢。”
　　苏笑笑摇摇头：“柱子的不用做，我给他买了个和饭团一模一样的，打算到时候当礼物送给他。”
　　李玉凤点点头：“你做得对，几个孩子还是要一视同仁。”
　　李玉凤又做好一件衣服，停下来递给苏笑笑：“你的衣服，裤子在那呢，你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马上改。”
　　苏笑笑拿起衣服左右看了看：“娘，你这手艺不开裁缝店真的可惜了。”
　　针脚比她买的成衣还要平整，等下还要把和衣服颜色一样的扣子加上去，那得多好看啊。
　　这些对李玉凤来说不过是孰能生巧的功夫，算不得什么，她弯下腰问小豆包：“我们小豆包喜欢什么样的书包呀？姥姥给你缝朵花好不好？”
　　小豆包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指着苏笑笑：“要麻麻~~~”
　　李玉凤愣了下。
　　苏笑笑弯着眼睛说：“他是想让你把我缝到他的书包上，是不是呀小豆包？”
　　小豆包认真地点点头：“嗯~~~”
　　李玉凤失笑，把小崽崽抱到腿上逗他：“那么喜欢妈妈呀？可惜姥姥不会做，要不姥姥帮你缝只小鸡仔吧？”
　　小豆包蹙着小眉头认真想了想：“饭~~~”
　　“啊？”李玉凤又愣住了。
　　苏笑笑解释道：“外面几只小鸡仔饭团取了名字的，叫粥粉面饭，之前还做了记号呢，估摸着是褪乳毛的时候褪掉了，小豆包想让姥姥把饭饭缝上去是不是呀？”
　　小豆包眨巴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点点头：“嗯！”
　　李玉凤又被逗笑了：“也就你才知道我们小豆包想什么了，饭团也真是聪明，好好好，姥姥帮小豆包把饭饭缝到小书包上去。”
　　苏笑笑去试衣服，李玉凤说干就干，先帮小豆包做小书包。
　　苏笑笑穿上李玉凤做的衣服可比外面买的成衣合身太多了，所谓量身定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完全就是二十一世纪的高定服装。
　　苏笑笑走到李凤凤跟前转圈圈，李玉凤也非常满意，当然，在她眼里，自家闺女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苏笑笑把小豆包留下来看姥姥做书包，她换回之前的衣服去准备晚饭。
　　筒骨依旧只能熬汤，苏笑笑把猪肚洗干净，下大量的胡椒和一点姜片下去，再下几滴酒，其他就什么都不放了。
　　猪肚得熬制两个小时以上才会软烂，到时候吃肉喝汤，特别暖胃。
　　有了汤，晚上就不做米饭了，苏笑笑又去和了块面团醒着备用，再洗了一点配菜，晚饭就已经准备好了。
　　柿饼晒了这么些天已经完全糖化，表皮也已经变硬。
　　就是几个小崽崽隔天就会吃一个，晒到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太多。
　　苏笑笑留出一部分明晚赏月的时候吃，找了个胶袋把剩下的封存起来。
　　她拿了两个进去，把一个递给李玉凤，自己和小豆包一人一半。
　　自家种的东西李玉凤吃着不心疼，点点头：“嗯，好吃。”
　　刚刚吃完柿饼，出任务的几个崽崽也回来了。
　　一并回来的还有小鱼儿，他手里抱着一堆东西，看见苏笑笑直接塞给她：“苏姨，我妈让我给你的。”
　　苏笑笑打开一开，满满一包都是吃食，牛耳酥、油角、笑口枣，还有好几个苏笑笑叫不出名字的油炸东西，闻着就特别香。。
　　苏笑笑囧，这年头，油多珍贵啊，能吃上这么多油炸食品的都不是普通人了，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的福利，这周玉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苏笑笑让孩子们一人挑一样，自己吃了个笑口枣。
　　韩城说赵先锋他们有可能吃过晚饭过来一起来赏月，其他的留着赏月的时候当零嘴也挺好的。
　　“小鱼儿，那里有柿饼，去拿来吃吧，阿姨还做了猪肚面，你和小饭团他们先玩着，等吃过晚饭再让你韩叔叔送你回去行不行？”
　　小鱼儿自从上次在苏笑笑这里吃过一次肥肠面，回去就天天惦记着，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苏笑笑在院子里画了个飞机格子写上数字，教崽崽们玩跳飞机。
　　崽崽们都很聪明，教一遍就会，都玩得很开心，小豆包看得直鼓掌。
　　苏笑笑把炸物拿进去让李玉凤吃，李玉凤摇头不肯吃，说什么吃了等下吃不下饭。
　　苏笑笑也不勉强她。
　　今晚韩城回来得很早，手里还拿着一大包瓜子。
　　苏笑笑差点把这个唠嗑神器给忘了，压根没想起来要买点：“部队还发瓜子呢？”
　　韩城摇摇头：“陈爱民给的。”
　　苏笑笑想了想：“陈医生是一个人在这里吧？要不明天让他一起来赏月？”
　　韩城瞥了妻子一眼，摇摇头：“他明天要下乡搞宣传。”
　　苏笑笑诧异极了：“大过节的下乡搞宣传？”
　　韩城说：“大过节的农民同志不用下地干活。”
　　苏笑笑点点头：“好吧，还好你不用去，今年还是咱家第一次一起过中秋呢。”
　　……
　　今天厨房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韩城看了看玩飞机格子玩得起劲的孩子们，好像就眨个眼的功夫，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他想了想，转身去储物间找了个铁环，再用铁丝在小竹子顶端了个U形，然后在院子里滚起了铁环。
　　轮到饭团跳格子，小宝第一个眼尖地发现姑父在滚铁环，他一脸崇拜看着韩城：“哇，姑父你还有这个呀？你好厉害啊！”
　　小宝在学校里见过别的大哥哥玩，能绕操场一圈呢，可羡慕了，回家嚷着让他爹给他做一个，他爹说他还小，等他长大一点再给他做，小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反正之后就没了下文。
　　韩城把竹子递给小宝：“小宝试试。”
　　小宝点点头，他可太乐意了，可他毕竟人小，铁环都到他大腿那么高了，滚是滚起来了，可他怎么也跟不到。
　　韩城把竹子拿过来裁走一截，短短地给他拿在手里：“扔完铁环，马上用这里夹住它，然后推着它往前走，再试试。”
　　小宝把铁环往地上一扔，赶紧追上去用手柄护住，推着它往前跑：“哇哇哇，它跑起来啦，跑起来啦！我会啦，姑父我会啦！”
　　小宝的声音大得连苏笑笑和李玉凤都忍不住出来围观。
　　苏笑笑对他竖起大拇指：“小宝棒棒的！”
　　小豆包弯着眼睛露出小米牙，非常捧场地给哥哥鼓掌。
　　几个大孩子也不干了，扔下飞机格子要去玩铁环。
　　小宝特别大方，毫不吝啬地教自己的小伙伴们。
　　李玉凤笑着摇摇头：“也就韩城惯着孩子，小宝求着你二哥多久了，你二哥都不肯给他做，说白了就是懒，还是韩城对孩子有耐心。”
　　苏笑笑也不反驳，韩城话不多，但是耐心的确很好。
　　夫妻俩走回厨房，苏笑笑让韩城把猪肚切放回去再煮一会，她自己准备一些蘸料。
　　简单的蒜蓉葱花黑芝麻热油一浇，顿时飘香四溢。
　　苏笑笑让韩城把煮了一会的猪肚捞起来，把擀好的面下下去煮，面熟起锅，给每个人都盛上满满一大碗。
　　秋天吃胡椒猪肚汤可是真是暖胃又暖心。
　　本来猪肚鸡是最好的，可鸡得留着明天过节，有大棒骨也已经很好很好了。
　　李玉凤真的也是服了自家闺女的手艺，都是以前家里条件不好限制了她的发挥，李玉凤越吃越满意：“闺女啊，你这手艺开饭馆也得客似云来。”
　　“娘，那等以后有机会了，你过来跟我一起住，你开一家裁缝店，我就在你边上开一家饭馆，咱们把所有的客人都揽到店里来。”苏笑笑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等她上班了就把一部分钱攒起来，等上了大学，改革开放以后开店用。
　　既有新衣服穿又有吃的，几个崽崽都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
　　李玉凤叹了口气，不怎么乐观：“这种事想想就行，你们可别出去说，小心被人举报咱们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苏笑笑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更不能说再过三四年就会恢复高考，放开市场也就是几年后的事。
　　饭后崽崽们又玩了一会，韩城把小鱼儿送回家，小鱼儿不怎么想走，但是苏笑笑说今天得先回家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明晚一起过来赏月，到时候爸爸妈妈同意了就可以留下来。
　　小鱼儿唯有挥泪告别小伙伴们。
　　既然都要出去，苏笑笑说干脆让几个崽崽一起出去散散步，连小豆包也一起抱上。
　　于是韩城带着一串孩子，踏着月光，浩浩荡荡出门去……
　　……


第53章 
　　翌日, 中秋节。
　　今天的太阳都好像要比平时圆一些，崽崽们准时起床锻炼。
　　中午就有鸡肉吃，今天的早饭相对简单点, 就红薯粥配昨天剩下的咸蛋肉饼。
　　这年头没有冰箱, 昨天的猪肚面已经足够丰盛, 李玉凤教 了苏笑笑一个方法, 把咸蛋肉饼放回锅里蒸十分钟，把细菌蒸死之后就不要再动它, 等到第二天吃之前再蒸一次, 这种天气保鲜一个晚上没有问题。
　　今天早上拿出来果然一点都没有变味, 甚至还更入味, 有时候也真的是不得不佩劳动人民的智慧。
　　苏笑笑提议让韩城带着崽崽们上山去摸石螺。
　　“饭团不是总嚷嚷要上山摸石螺？你平时很少陪孩子，难得休息一天, 就当陪陪孩子们吧, 晚上赏月的时候吃上一盘炒螺也是不错的。”苏笑笑说。
　　韩城看了看家里的活：“要不我先把鸡杀了？”
　　苏笑笑摇摇头：“以前家里的鸡都是娘杀的，这个活你还是留给娘吧，她还要把大公鸡尾巴上的毛拔下来给孩子们做毽子呢。”
　　韩城捏了捏她的手：“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我也难得陪你。”
　　苏笑笑上前解了韩城的袖扣, 帮他把袖子往上捋了捋，这样等下摸石螺的时候就不会弄湿：“我就不去了，我有点害怕小溪, 苏家村的小溪和田里都有蚂蟥，我见了那个东西就犯杵，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反正你看着点孩子们。”
　　原主是很怕蚂蟥的, 而苏笑笑几乎怕一切软体动物, 蜗牛毛毛虫都怕。
　　韩城说：“都是男孩子, 不怕那个。”
　　苏笑笑：“那东西吸血, 伤口还很疼，我是担心孩子们受伤，小豆包就不去了。”
　　韩城带着三个崽崽上山，小柱子和小宝没什么，这种活动他们以前经常去，但是小饭团开心坏了，这是他第一次上山，也是第一次摸石螺，他在后面偷偷跟小伙伴商量：“等下要是看到的鸟窝，我们就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爬到树上掏鸟蛋。”
　　韩城回过头扫了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的饭团一眼：“我都听见了。”
　　小饭团“嗷嗷”叫，赶紧躲到两个小伙伴身后去，生怕爸爸揍他屁股。
　　说来也奇怪，韩城从来没有动过孩子们一根指头，饭团却一直害怕爸爸动手揍他屁股。
　　大概是爸爸太有威严了吧。
　　韩城小时候也爬过树，男孩子天生对这种有挑战性的运动莫名的向往，而且还有逆反心理，就是你越是不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越好奇什么，越想尝试做什么，这不是孩子乖不乖的问题，这好像就是男孩子的天性。
　　在教育孩子方面，韩城的大方向和苏笑笑是一致的，孩子必须谦虚好学，积极乐观，懂得尊重每一个人等等。
　　而细节方面，拿爬树为例子，苏笑笑会觉得这是一项危险的运动，想从源头开始杜绝，告诉孩子们不要去触碰。
　　而韩城则觉得让孩子在大人的正确引导下学会爬树，才是将危险系数减到最低的最好方法，尝试过就不会好奇，亲身体会过就会知道危险在哪里，从而知道怎么避免。
　　游泳也是一样，男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对江河湖海也会有股天然的向往，尤其是这里靠近海边，所以明年夏天的时候，韩城还打算亲自带孩子们去海边，教孩子们学会游泳，敬畏海洋。
　　当到山上真的看到了鸟窝，韩城一个个指导孩子们怎么正确地爬到树上取鸟窝，怎么下来，又怎么避免危险，哪个是马蜂窝，绝对不能碰任何马蜂窝，蛇和蜈蚣也不能碰，因为那都是要人命的东西等等，并且说好了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家里的女人们知道的时候，小男孩们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们和爸爸/姑父/韩叔叔之间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男子汉之间可以有一点妈妈/姑姑/苏阿姨也不用知道的秘密的。
　　事实上，苏笑笑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让韩城和孩子们增进一下感情。
　　这年头破四旧，公开拜神会被举报封建迷信，所以家家户户最多在自家院子里偷偷地摆张小桌子，再摆上大公鸡、糕点水果等等贡品，对着天地合十拜一拜，算是请了各路神仙来一起过节，烧香烧纸放鞭炮这些是不可以的。
　　李玉凤干活麻利，杀起鸡来更是手起刀落。
　　鸡血不能浪费，滴到温水加一点盐巴的淡盐水里拌匀，过一会就会自动凝固，而且还会特别嫩滑。
　　她小心翼翼地把公鸡尾巴上最漂亮的毛拔下来放到一边才把整只鸡处理干净，鸡肠鸡胗这些都是好东西，处理干净放到煮鸡的水里一并煮熟，都是十分美味的。
　　李玉凤这时候才有点后悔不让苏笑笑买豆芽。
　　“鸡汤里洒一把豆芽，连青菜都不用煮，不仅汤鲜甜，还好吃。”
　　苏笑笑在教小豆包用小黑板画小鸡仔，听到李玉凤的话就说：“要不我现在去买吧？还早呢，应该还有的。”
　　李玉凤摇摇头：“泡一点我带来的黄花菜干吧，那个也很好吃的。”
　　苏笑笑想了想：“那我再泡几个香菇吧，那样汤更香一点。”
　　李玉凤点点头：“也行的。”
　　鸡出锅，李玉凤第一时间把鸡放到小桌子上，鸡头对准正东向，再摆上一整盒月饼和一个柚子，还特地跑到门口看了看，保证没有人会路过才拉着苏笑笑去拜拜。
　　李玉凤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苏笑笑隐约听到什么“保佑我闺女明年生个大胖小子女婿身体健康孩子快高长大”之类的。
　　李玉凤的表情非常的虔诚，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在跟谁在聊天呢，看得苏笑笑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
　　连小豆包都被她拉着快速鞠个躬，然后就赶紧把东西搬回去，全程也不知道有没有三分钟。
　　李玉凤撤东西的时候，苏笑笑才看到装鸡的盘子里居然还放了几个菱角。
　　苏笑笑拿起来看了看：“娘，这东西什么时候买的呀？”
　　李玉凤把东西都放好了才说：“不知道你们这边有没有，我特地从家里带过来的，也不多，一人能吃上一两个吧，中秋节总要吃上几个的。”
　　苏笑笑开了一个来吃，粉粉糯糯还挺好吃的，她把另一半给小豆包。
　　小崽崽是妈妈给的什么都好吃，看也不看直接往嘴巴里塞。
　　李玉凤砍了半只鸡，把鸡腿一分为四，每个崽崽都有份。
　　苏笑笑也把姜葱蘸料准备好。
　　眼看已经正午，韩城准时带着崽崽们回家。
　　“妈妈，爸爸特别厉害，我们摸了好多石螺，还有好多泥鳅，还有这个……这个……”聪明的小饭团突然卡壳。
　　“还有栗子。”小柱子说，他上那么多回山都没发现有这个东西，结果韩叔叔带着他们往深一点的山里去，就看到了一棵野生栗子树。
　　饭团点点头：“对对对，栗子，爸爸好厉害，石头一砸，栗子就跑出来了。”
　　小宝也说：“姑父把上面的溪水一堵，我们把篮子放到下面，好多泥鳅都自己跑了进来。”
　　崽崽们七嘴八舌说韩城多厉害多厉害，脸上都是崇拜，苏笑笑弯着眼睛听，韩城同志这一趟没白去啊，收获了这么多小迷弟。
　　说来也神奇，三个崽崽愣是没有一个把韩城教他们爬树的事说漏嘴。
　　吃过午饭，孩子们活动活动又开始午睡。
　　韩城也进去眯一会，苏笑笑躺了会，陪着他说会话，却始终睡不着，便起床去看李玉凤做衣服。
　　崽崽们午睡醒来的时候，李玉凤已经把孩子们的衣服连纽扣都钉上了。
　　崽崽们排队试新衣服，都十分高兴。
　　天再冷一点的时候得往衣服里面塞棉花，加上孩子们长得快，所以李玉凤做得稍微大一点，还留了一截暗线，等孩子长大一点，暗线一放，到时候还能接着穿。
　　小宝不久前才得了姑姑的新衣服，没想到还能有一件，他开心坏了，抱着衣服说要留到过年的时候再穿。
　　苏家村和这边的气候差异不大，同属于南方，冬天的时间不长，孩子们的确没有合身的棉衣，都是拿大人穿烂的衣服改的，上面全是补丁，大宝也没有，所以李玉凤给大宝小宝一人做了一件，到时候把家里旧棉衣里的棉絮换过来就行了。
　　苏笑笑是真的很佩服李玉凤，这些都是当代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哪怕缺衣少食，勤劳的人们总能找到应对的生存之道。
　　柱子却哭了，他紧紧拽住新衣服垂下眼帘，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拿到新衣服，还是饭团的姥姥给做的，现在也是他的姥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家人呢？所有人都把他当真正的家人看待，饭团有的东西都会有他的一份。
　　苏笑笑注意到柱子的情绪，但她没说什么，见过太多人情冷暖的孩子总是很容易被别人的善意感动，不是什么大事。
　　李玉凤做完所有人的衣服，布还剩下不少呢。
　　“娘，这些棉布很舒服，短的这些你给韩城和我做两条短裤，这些小块的也可以给孩子们做成短裤，夏天的时候在家里穿就很舒服，大的这块你给自己做一件吧，棉衣也行，平时穿的也行，娘，我希望你也能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总想着对我们好，我们也会心疼你的。”
　　李玉凤是三从四德的好女人，家里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孩子和家里的男人，苏卫民需要去公社开会什么的，家里有布的时候李玉凤都会优先给他做衣服。
　　饭团点点头：“对的姥姥，我们都有新衣服就你没有，我们也不会开心的。”
　　柱子抬起头，红着眼睛说：“姥姥，你给自己做一件吧。”
　　小宝也说：“奶奶，你的衣服都破的，你做一件新的给自己，过年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穿新衣服。”
　　小豆包已经背上了姥姥给他的小鸡仔小书包，他特别喜欢，背上就不愿意放下，小家伙扯着布放到姥姥腿上：“脑脑，衣~~~”
　　李玉凤眼眶湿润，她抬手揩了揩：“好，我也给自己做一件。”
　　崽崽总算都开心了起来。
　　下午是孩子们的学习时间，苏笑笑布置完每个人的任务就去忙了，苏笑笑把孩子带得太好，韩城平时很少关注孩子们的学习进度，今天看到暗暗称奇，小宝和柱子的字都写得很工整，做起作业来下笔又准又快。
　　苏笑笑说过饭团很聪明，三年学完小学的课程没问题，但她觉得孩子最多跳两级够了，还是让他有个快乐的童年和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
　　苏笑笑启蒙饭团才没多长时间，但他会的东西已经远超过柱子和小宝。
　　而当韩城看到自己两岁不到的儿子用他的小黑板完整地画出四只小鸡仔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震惊。
　　他到底生了两个什么儿子？
　　……


第54章 
　　秋高气爽, 风和日丽，是赏月的最佳天气。
　　崽崽们学习完毕后开始帮苏笑笑干活。
　　石螺不像田螺，田螺生活在田里, 每天都吸入很多泥糜, 捡回来后必须要养一个晚上, 把黑泥都吐干净了才能食用。
　　石螺也叫山坑螺, 生活在山上的小溪里，溪水很清澈, 本身就养得很干净, 当然用清水养一个晚上会更好, 但是不养也不会影响食用。
　　孩子们轻车熟路去敲石螺屁股, 韩城照着苏笑笑的吩咐，在栗子上开一个十字, 方便等下吃的时候剥壳。
　　李玉凤把衣服都做好了, 便去厨房帮苏笑笑的忙。
　　她先在养豆芽的木桶里洒了点水，再把木桶转移到离灶台近一点，暖和一点的地方, 说这样豆芽能长得快一点。
　　苏笑笑打算沿用昨天烤月饼的方法，准备把栗子放到瓦缸里烤熟，李玉凤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韩城把栗子洗干净拿进来, 苏笑笑让他把栗子放到瓦缸里，顺便放了几个玉米进去。
　　李玉凤从灶堂里取了些炭火，把炉子里的木炭引着，让炭火慢慢地把栗子和玉米烤熟。
　　晚餐还是吃鸡肉, 中午留下的半个鸡苏笑笑还是往鸡身上抹了点盐巴, 风味真的完全不同。
　　栗子又粉又香, 玉米又甜又糯, 晚上连米饭都不用蒸，吃这些当主食，再喝碗汤就够了。
　　“妈妈，今天栗子第一名好吃，玉米也好吃！”饭团还是第一次吃栗子，吃一次就把他征服了。
　　小宝不同意，他在苏家村经常也会到山上去捡栗子：“我还是觉得鸡肉好吃！”
　　小柱子点点头说：“都好吃。”他来这里之后的日子就跟在天堂一样。
　　小豆包也特别喜欢吃栗子，但是苏笑笑不敢让他一下子吃那么多栗子，一来是容易噎着，二来是担心他消化不良，最后掰了小半个玉米给他拿着啃。
　　饭后，崽崽们在院子里玩了会，韩城带他们去洗澡，苏笑笑开始炒螺。
　　小柱子家的院子还给部队的之前把菜地里的蔬菜都摘了，大部分都分给了邻居，像紫苏、辣椒、姜葱蒜这些苏笑笑留了下来慢慢吃。
　　现在炒螺这些配料就派上大用场了，配料一下，那味道香得刚刚吃饱饭不久的李玉凤都差点流口水，感慨道：“这有油炒东西就是香，在咱苏家村炒个螺哪能这么香呀。”
　　以前苏笑笑就没少炒螺，李玉凤就没见过这么香的时候。
　　苏笑笑一般翻动炒螺一边说：“那是自然，家里也不舍得下桂皮八角这些大料呀，但我还是更喜欢你腌的酸笋，酸酸辣辣的配这石螺更好吃。”
　　苏笑笑边说已经忍不住咽口水。
　　李玉凤瞥闺女一眼：“在信里你咋没提？不然我给你带一些过来。”
　　“算了吧，火车上那么挤，东西挤坏了都没到呢。”苏笑笑说。
　　李玉凤把洗干净的紫苏扔到田螺里：“我等下把方子写给你，等春天的时候你去山上挖点笋，到时候自己腌就可以。”
　　苏笑笑点点头，加速翻炒。
　　炒螺出锅，崽崽已经一个个洗白白围了过来。
　　几个崽崽其实都差不多高，惦记脚尖往锅里看。
　　小豆包扯着姥姥的手，让她把自己抱起来看。
　　李玉凤弯腰抱起小崽崽，他一脸好奇看着妈妈翻炒。
　　饭团：“妈妈这个炒螺也太香了吧，好像比上次的还香呢。”
　　苏笑笑盛了一半出来，往锅里下了大量的辣椒继续翻炒。
　　“跟上回是一样的做法，只不过这次是饭团自己去捡的螺，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的食物，自然就更香啦。”苏笑笑说。
　　小宝特别同意：“我也觉得自己捡的螺特别香，我捡的稻穗扔到炭火里变成爆米花也特别香。”
　　小饭团和小柱子一脸惊奇：“稻穗可以变成爆米花吗？”
　　小宝点点头：“当然可以啦，冬天的时候把豆子和红薯扔到火堆里烤熟也是特别香的。”
　　俩崽崽听他这么说就更想去苏家村了。
　　加了辣椒的炒螺才刚刚出锅，赵先锋一家就到了。
　　“什么味道这么霸道？”周玉华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苏姨做什么都是最香的！”被苏笑笑完全俘获的小鱼儿蹦蹦跶跶跑进来。
　　厨房里三个大崽崽赶紧往外走，跟两个大人打过招呼后，四个年纪相仿的崽崽很快玩成一团，这个给小鱼儿介绍飞机格子，那个给小鱼儿介绍滚铁环。
　　韩城的鸡毛毽子也刚刚做好，底座是李玉凤提前做好的，叠两层硬纸皮，找一根最大的羽毛插到中间去，根部开个十字卡稳，再用一块碎布包裹起来钉紧，一个稳稳妥妥的底座就出来了，李玉凤还一口气做了好几个。
　　韩城需要做的工作是按照科学的比重把适量的羽毛扎上去，一个保证怎么踢都是底座先落地，漂漂亮亮的鸡毛毽子就做成了。
　　韩城把它托在掌心，漂亮的公鸡羽毛散成一朵花的形状，羽毛在洁白的月光下迎着微风翩翩起舞，顿时引来崽崽们的阵阵欢呼，一个个抛弃手上的玩具，去看韩城手上的鸡毛毽子。
　　小饭团伸手摸摸上面的羽毛，都不敢用力：“爸爸，这个毽子也太漂亮了吧？”
　　小柱子也伸手摸了摸。
　　小宝点点头：“的确很漂亮，比奶奶做的还漂亮！”
　　“是你奶奶选的公鸡羽毛漂亮。”韩城说。
　　李玉凤也被吸引了过来，认真看了看：“还是韩城厉害，我做出来是真没有这么好看的。”
　　赵先锋拿在手上掂了几下：“可以啊韩城，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韩城说：“在这个毽子做出来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
　　赵先锋哈哈大笑，把毽子放到脚上踢了几下又拿在手上：“孩子们都来，我教你们踢毽子。”
　　周玉华带了个哈密瓜还有些葡萄过来，说是老爷子的战友从边疆送过来的，在厨房偷吃苏笑笑刚刚出锅的石螺。
　　“笑笑，你这手艺是怎么学的啊？石螺居然能好吃到这个程度。”
　　苏笑笑说：“自己琢磨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你喜欢吃我可以把食谱写给你，你随时都可以做。”
　　周玉华摇摇头：“算了，我可没有什么做菜的天赋，佩服你是真的，才多长时间，韩城和几个孩子都让养得白白胖胖了。”
　　苏笑笑：“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前阵子还给人举报我们家生活奢靡作风腐败呢。”
　　周玉华无语了：“那人莫不是有病吧？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上学？”
　　韩城和赵先锋天天带着崽崽们锻炼，两家人之间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周一就去，到时候可没那么多时间捣鼓这些吃食了，你今晚多吃点。”苏笑笑说。
　　周玉华连吃了几个石螺才说：“赵先锋那个神经病，一个劲让我教小鱼儿学习，我本来打算过了年让他先上学前班，他非说要得跟饭团一个进度去上一年级，说什么他儿子不能输给韩城的儿子，关键是这话让小鱼儿听见了，天天闹着要跟饭团柱子他们一起上学，小鱼儿只分得清数字和偏旁部首，拼音都还不会，你说我头不头痛？”
　　苏笑笑说：“小学开学也没多久，有的孩子学习能强，还是可以跟上，我们家饭团这么点时间已经差不多学完了一个学期的课程，明年九月份打算让他跳一级，小鱼儿要跟饭团的进度，大概率是跟不上了。”
　　事实上除了一年级的课程，其他东西苏笑笑并不是很系统去教，有时涉及高年级的知识也顺便教了的，反正饭团能吸收，更别说其他的课外知识。
　　苏笑笑这话还是打了大折扣来说的，别说小鱼儿了，估计整个学校也找不到另外一个饭团这样的学生。
　　尽管如此周玉华还是大吃一惊：“饭团明年九月份还要跳级？那算了，让赵先锋死了这条心吧，我先好好启蒙小鱼儿，按部就班先上学前班以后再说吧。”
　　每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其实小柱子和小宝都是先读了学前班才上的小学，饭团是因为苏笑笑启蒙好了，可以直接跳过学前班上一年级，相当于跳了一级，小鱼儿按部就班上学的话，估计饭团上高中甚至大学的时候，小鱼儿才上初中。
　　要追着饭团的脚步是真的很难了。
　　苏笑笑让韩城和赵先锋把家里的大圆桌搬出来，放上慢慢两盘炒螺，再依次摆上月饼、柿饼、烤栗子、瓜子，之前周玉华拿过来的油炸零嘴还有李玉凤带过来的菱角，最后把哈密瓜切了，开了个柚子，葡萄也洗干净，再摆了一壶茶几个碗等等。
　　满满当当一桌丰盛的赏月宴，算了掏了家底的，这一桌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相当丰富。
　　崽崽们毽子都不踢了，爬到椅子上一个劲地“哇哇哇”，眼睛都挪不开了。
　　别说崽崽们，就连大人们，包括活了半百的李玉凤也没见过赏个月还这么隆重的。
　　赵先锋朝苏笑笑竖起大拇指：“有其母必有其女，阿姨你也太会教女儿了，笑笑这持家的本领我算是服了，韩城好福气。”
　　杨梅走了以后韩城过的什么鬼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孩子们就更不用说了，这才把苏笑笑娶回来多久？韩城和孩子们已经过上了连他都羡慕不已的好日子。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也不尽然，娶个好媳妇比什么都重要。
　　刚开始不熟的时候赵先锋还一口一句嫂子，熟了之后开始一口一句“笑笑”。
　　李玉凤已经笑到见牙不见眼：“哪里哪里，笑笑从小就乖巧是真的。”
　　李玉凤最疼闺女，听到别人夸自己闺女，做娘的哪能不开心呀？
　　周玉华揪着赵先锋腰间的肉用力一拧：“怎么？我亏待你爷俩了？”
　　“没有没有，放手放手，疼疼疼……”赵先锋对外是个威风十足的团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惧内，在外面一口一句“我家那个母老虎”，事实上当着周玉华屁的面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韩城和这两人是高中兼大学同学，早已经见怪不怪。
　　苏笑笑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情趣。
　　倒是李玉凤惊讶不已，心想周玉华这女同志好生彪悍，连团长都敢动手。
　　在大家开动之前，苏笑笑让崽崽们对着月亮许愿：“崽崽们，你们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对着月亮说哦，说不定会实现哦？”
　　饭团眼睛“叮”地一亮，第一个来：“妈妈真的吗？那我希望每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行不行？”
　　大人们哄堂大笑。
　　韩城揉揉儿子的脑袋：“你想得倒是美。”再聪明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眼里只有吃的。
　　小宝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希望月亮婆婆保佑我以后都和姑姑姑父还有饭团柱子小豆包住在一起，我不要回苏家村！”
　　李玉凤和苏笑笑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伤感。
　　李玉凤之前就说过，等这两天把菜园子种满，她去学校上课了，她就带着小宝回去。
　　小宝多喜欢这里，多喜欢这里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孩子有父有母有爷爷有奶奶，是要跟在父母长辈身边长大的，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连小饭团都知道小宝和柱子不同，他有爸爸妈妈，不会一直留在他们家，他再喜欢小宝也不敢说让他留下来的话，正如他也很喜欢小鱼儿玩，但也知道他到点了就得回家一样。
　　大家都没有在小宝的话题上继续，花好月圆团圆夜，阴晴圆缺之事，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


第55章 
　　小柱子也许了一个愿望, 他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他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到点睡觉的时候，小鱼儿死活扒拉着桌子腿不肯走：“不, 我不回去, 我要和饭团小宝柱子豆包一起睡, 我不要跟你们回去！”
　　赵先锋扬手要揍他屁股：“反了天是不是？这么多人怎么挤一张床？你挤到小豆包小心我揍你！”
　　小鱼儿捂着脸“哇哇哇”放声大哭：“我们昨天约好了的，今天要一起睡，苏姨都答应了, 反正你打死我也不回去，不，我以后也不回去, 我要和小柱子一样, 住在苏姨家里，反正你们做的菜难吃，苏姨做的菜好吃！哇哇哇哇……”
　　周玉华乐了：“行啊，正好我也不怎么想要你这个熊儿子，就送给你苏姨养好了。”
　　苏笑笑真是哭笑不得，拉过小鱼儿：“他们五个横着排排睡倒是能睡得下，小鱼儿明天晨跑的时候再跟爸爸回去行不行？”
　　小鱼儿从指缝里偷偷看了下脸色不怎么好爸爸一眼，点了点头：“嗯嗯。”
　　两只小手和脸蛋都干净得很, 哪里有一滴眼泪？
　　赵先锋心想，这小戏精以后送去给文工团算了。
　　小鱼儿“奸计”得逞，成功留了下来，五个孩子排排睡一床, 一米床堪堪睡得下, 稍微有一个睡相差一点的, 都得压到另一个身上。
　　苏笑笑回到房间还不怎么放心, 她抱着韩城眯着眼睛好一会了，听到崽崽还在闹，又坐起来：“要不我还是把小豆包抱过来跟我们睡吧？那边确实有点挤。”
　　韩城把她拉回怀里亲了亲：“不用，他喜欢跟哥哥们一起睡。”
　　苏笑笑挣扎起来，在韩城怀里动来动去：“小豆包很听我话的，我去叫肯定答应。”
　　韩城眸色深了下，把她摁回怀里，低下头亲上她喋喋不休的嘴：“我不答应。”
　　……
　　崽崽们的睡相还是很好的，苏笑笑担心压到小豆包这种事也没有发生，该起床锻炼的时候，四个大崽崽一叫就起来，跟军训似的整齐划一。
　　连刷牙洗脸的动作都差不多一致，随着韩城一声令下，崽崽们一个接一个跟在他身后小跑出去。
　　正在扫地的李玉凤暗暗称奇，军区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又乖又有纪律。
　　她暗中叹了口气，别说小宝不想回去，连她都不想回去，这里的生活多好啊。
　　倒是不是因为吃得好睡得好，而是那种氛围感。
　　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苏家村算是很太平的，但每每看着那些城里来的知识分子不是住进牛棚就是住进农场，来的知青也是一批比一批年轻，李玉凤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平时见着也是能帮一点是一点，相比之下，这里真的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也难怪小宝那么喜欢这里的。
　　李玉凤把“粥粉面饭”移出菜地，在一个菜地边上围了一个地方，腾出来的鸡屎和之前韩城堆在一旁的杂草混合在一起，一点点埋到菜地下，让它们发酵成天然的肥料。
　　这要是在苏家村，地里还得浇上一圈粪水才够肥沃，自家院子里自然是不能的，那得把人都熏晕。
　　李玉凤做完这一切，苏笑笑才起床。
　　她伸了个懒腰，嘴里还打着哈欠：“早啊娘。”
　　“全家人最懒就是你这个大懒虫，都快七点了，还早呢。”她干活都干累了。
　　苏笑笑抱着这个勤劳又伟大的劳动人民：“我才不是全家人最懒的呢，小豆包还在呼呼大睡。”
　　李玉凤点点她的鼻子：“跟个两岁不到的奶娃娃比你也好意思？”
　　苏笑笑：“我们家人人平等，跟谁比我都好意思。”
　　李玉凤摇了摇头：“你啊，快去把菜种子拿过来我看看，我从苏家村也带了一些过来，就是不知道这边的气候适不适合种。”
　　苏笑笑把韩城买回来的种子通通拿给李玉凤。
　　李玉凤对比了一下，重复了好几种，像南瓜冬瓜苦瓜豆角芥菜萝卜等等都重复了。
　　她挑了好几种适合现在种的，其他的让苏笑笑保管好，等来年春天的时候都可以种。
　　其中就有韩城说的萝卜豆角大白菜小油菜什么的，苏笑笑心想韩城真是厉害，连这个都懂。
　　姜葱蒜香菜紫苏这些配菜其实一年四季也都能种，只不过是有的季节长的没有那么好罢了，所以李玉凤都种了一些。
　　在苏笑笑的强烈要求下，李玉凤给她种了好几棵辣椒，都是从辣椒干里取出来的籽，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李玉凤在靠近围墙那一面种了豆角和荷兰豆，她在每个坑里都插上一根竹子掰向墙壁，这样一来，等作物发芽以后会直接顺着竹子爬到围墙上，到时候一面墙都会长满豆角和荷兰豆。
　　苏笑笑想想都觉得美滋滋，还是那句话，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啊。
　　李玉凤干完活，晨练大队也回来了，当然少了小鱼儿，他已经被赵先锋直接扛回家去，小朋友说吃完苏姨做的早餐再回家，赵先锋不肯，直接把小朋友扛到肩头上扛走，气得小鱼儿呱呱大叫。
　　昨天一整天都吃得太过丰盛，今天的早餐苏笑笑准备得很清淡，就是简单的地瓜粥和咸菜。
　　苏笑笑看得出李玉凤很喜欢吃海货，打算出门去买点，泥鳅就留到晚上吃。
　　但是李玉凤不让，说昨天吃那么好，今天得吃清淡些。
　　饭团不同意了：“姥姥，我还在长身体呢，我得吃点好的，爸爸的领导也同意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回来的，居然连爸爸的领导同意也知道。
　　韩城说：“娘，这边的海货便宜，花不了多少钱的，您尽管吃。”
　　小宝吧唧嘴开始点菜：“姑姑，我想吃大螃蟹。”
　　小宝来的第一天吃过大螃蟹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苏笑笑点头：“好，那我们今天中午就吃冻蟹，好不好呀同志们？”
　　几个崽崽齐刷刷举手：“同意！”
　　小饭团把小豆包的小爪子也举高高：“姥姥，我们家很民主的，少数服从多数哦，今天就吃螃蟹啦！”
　　连韩城都把手举了起来。
　　崽崽们太开心了，他们家的男人果然是一国的！
　　李玉凤真拿他们没办法，想着明天就要回去，也就不扫他们的兴了。
　　苏笑笑昨天答应了几个崽崽带他们去市场，小宝来了以后还没去过呢，干脆四个崽崽都带上，韩城上班，一家六口浩浩荡荡出发去市场。
　　其他人看了都暗暗称奇，就没见过有人带这么一串孩子来市场的，关键是挑螃蟹的时候还都听孩子们的，孩子们说要哪一只就要哪一只，居然让几岁的孩子做主，也真是奇了怪了。
　　节后的市场相对人少一些，没有那么挤，连老胡那排队的人都少了不少。
　　不过苏笑笑今天主要买海货，她还打算买一些干贝干鱿鱼淡菜这些干海货让李玉凤带回去。
　　李玉凤再三推辞，最后苏笑笑还是坚持买了不少。
　　这都是苏家公社有钱也买不着的好东西，好吃又补身子，还不要票，苏笑笑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冻蟹大概也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海鲜做法之一，水开后下盐巴姜葱白酒，等配料稍微煮出一点味道之后下螃蟹，看到螃蟹微微泛红，把柴火拿走，用剩下的余温焖几分钟然后就可以出锅了，这样味道也更容易进去。
　　冻蟹之所以叫冻蟹是因为这是道冷盘大菜，哪怕在二十一世纪，也只有大型的海鲜酒家才能吃得到，还价值不菲。
　　它正确的吃法是要放到冰箱里冷藏几个小时甚至一个晚上，肉质才会更加紧实好吃，这里条件所限，苏笑笑就再撒上一点点盐巴，用胶袋密封好直接放到井水里泡着，中午就可以直接拿来吃了。
　　毫无疑问，这道菜再度荣升崽崽们的好吃榜第一名。
　　晚上吃炸泥鳅，泥鳅腌制入味，再裹上调好味道的面糊，多放一点油煎熟就算是炸过了。
　　又一道菜成为了崽崽们的心头好，还说以后等韩城有空还去抓泥鳅。
　　火车票韩城一早已经买好，一直到晚上睡觉，李玉凤都没敢跟小宝说明天回去的事。
　　直到第二天晨练回来，吃早饭的时候小宝看到奶奶打包好所有的行李放在院子里，他才意识到今天有可能要回去了。
　　果不其然，吃饭的时候李玉凤说：“小宝，等一下我们就坐火车回去了，我们下次再来好吗？”
　　小宝抬起头，红着眼问奶奶：“奶奶，下次是什么时候？”
　　李玉凤沉默了，因为她也说不准，如果苏笑笑这边没什么事的话，他们很可能很久都不来一次。
　　韩城说：“等到过年姑父放假的时候就带着姑姑饭团柱子和豆包一起去苏家村接小宝过来，但是小宝要答应姑父，要听话，还要好好学习，行吗？”
　　小宝很乖，他没有哭闹，只是点点头，沉默地垂下眸，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似的，一滴接着一滴掉到饭碗里。
　　苏笑笑也很难过，她很喜欢自己的家人，也舍不得李玉凤和小宝走，看到小宝哭，她也忍不住红了眼。
　　但是没办法，李玉凤和小宝是拿着大队开的介绍信来探亲，他们就算愿意长住也是没办法留太久。
　　再说了，小宝不回去，二哥二嫂也不会同意。
　　几个崽崽也都沉默了，饭团和柱子也都红了眼，小豆包懵懵懂懂跑过去抱小宝哥哥：“哆哆，不哭~~~”
　　小宝抹了把眼泪，抱起小豆包摇了摇头：“哥哥过年时候就能见到小豆包啦，哥哥不哭，风太大，眼睛进了沙子。”
　　……
　　饭团把自己最喜欢的笔盒送给小宝，柱子也送给小宝一个他珍藏了很久的小石头。
　　早饭后，李玉凤抱着小豆包，苏笑笑和韩城拿齐所有的行李，几个崽崽走在前面，一家人沉默地把小宝和姥姥送上了火车。
　　小宝扒拉在窗前，一个劲地跟他们挥手，嘴里喊着什么，李玉凤往窗外看一眼，躲一旁去悄悄抹眼泪。
　　饭团和柱子一路追着火车跑：“小宝，我们会想你的，你记得给我们写信，要想我们啊！”
　　苏笑笑抱着韩城泣不成声，韩城怀里的小豆包心疼坏了，摸了苏笑笑的脑袋：“麻麻，不哭哭~~~”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韩城揉揉妻子的发端：“好了，不哭了，我把假期都攒起来，过年的时候争取多休几天，我们回苏家村住久一点。”
　　苏笑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没事，就是一下子绷不住了。”
　　经过这一次，苏笑笑更加下定决心，她不能再这么咸鱼下去了，起码要尽量让自己的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以后不管去了哪里，得有把他们接到身边的能力，哪怕不住在一起，住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小区也都是好的。
　　……


第56章 
　　别离是伤感的, 也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聚。
　　孩子的忘性大，有好吃的好玩的，伤感也不会持续多久。
　　送走李玉凤和小宝, 韩城去上班, 苏笑笑带着崽崽们顺道去市场买菜, 今天轮到买柱子想吃的东西，柱子和饭团不同，在他眼里苏笑笑不管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柱子知道自己很幸运, 小宝是苏阿姨的亲侄子，他很想留下来的，但该回家的时候还是得回家, 而自己因为没有了家却成为了韩家的一份子, 他很感恩：“苏阿姨做什么都好吃，你看着买吧。”
　　苏笑笑揉揉柱子的脑袋：“阿姨看到柱子喜欢吃鱼是不是？那我们今天买条鱼。”
　　跟其他东西比起来，柱子的确更喜欢吃鱼，他前不久掉了两个门牙，吃软一点的食物更加方便，但他没有想到苏阿姨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他腼腆地笑了笑：“好。”
　　“妈妈，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呀？”饭团问。
　　“晚上吃番茄炒鸡蛋吧, 咱们买完鱼就去前面大桥那里多买几个鸡蛋。”苏笑笑跟崽崽们商量。
　　崽崽们自然没有意见，反正每周能点一次自己想吃的菜，小饭团还是很满足的。
　　今天买到一条挺大的金昌鱼，这鱼是要票的, 家里的肉票已经不多, 这个月往后的日子需要肉票的肉以后最多一周吃个一两次了, 得去黑市多买点鸡蛋屯着。
　　崽崽们第一次到东边集市来, 连柱子都不知道这还有个地方。
　　小饭团拉着妈妈的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妈妈，这个地方跟上回买油的地方好像呀。”
　　不然怎么说小饭团聪明呢，都是黑市，能不像吗？
　　“这个地方不能让那么多人知道哦，也是咱们家的秘密，不能往外说，知道吧？”虽然来这里买东西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公开宣扬又是另外一回事，也只有陈爱民那样的大嘴巴才会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去黑市买过东西。
　　小饭团和小柱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家人运气还不错，门口就有卖鸡蛋的，数量不多，也就是十个八个的样子，就是蛋壳上有些黑斑，看着有些不新鲜了。
　　好玩的是，阿姨好像把下蛋的母鸡也一并带了过来，小母鸡蹲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不怎么神气。
　　“阿姨，你这鸡蛋多少钱一个？”苏笑笑问。
　　卖鸡蛋的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她看了眼苏笑笑和几个崽崽，比了个巴掌：“五分钱一个吧，品相不怎么好了，要是品相好得卖到六七分钱一个呢。”
　　这个阿姨倒是很实诚，新鲜一点个头大一点的鸡蛋的确得六七分钱一个，苏笑笑知道行价。
　　“这些都给我了吧。”苏笑笑说。
　　阿姨没想到苏笑笑这么好说话，这几个蛋都是卖剩下的，都这个点眼看都要收摊了，阿姨还以为卖不掉了呢。
　　“一个十个，五毛钱，对了，这只母鸡你们要不要？要的话，三块钱拿走，得有两三斤重呢，要不是它已经很久没下蛋我也舍不得卖掉。”
　　毕竟一只母鸡也就值大几十个蛋的价格，就算隔天下蛋，小半年就能回本，可这只母鸡已经有大半个月没下过蛋，留着吧，浪费粮食，不留吧，不年不节的，阿姨自己又舍不得吃掉，干脆咬牙把它和最后一些鸡蛋一起给卖了。
　　可是这只母鸡的品相也不怎么好，尾巴上还有一点秃，蔫吧蔫吧的大家都看不上，导致快收市了还无人问津，阿姨也就问问看，不抱什么希望，实在没人要她就只好拿回家自己吃了。
　　饭团蹲下去摸摸小母鸡的头，小母鸡歪着脑袋斜睨了一眼饭团，又耷拉着脑袋。
　　小豆包也蹲下去摸了摸，昂起头看妈妈：“麻麻，买~~~”
　　苏笑笑问阿姨：“阿姨，我们买的话，你这笼子能给我们吗？”
　　阿姨难以置信看着她：“你，你们真的要买吗？”
　　苏笑笑点点头：“难得孩子们想买，一并带回去吧。”
　　阿姨喜出望外：“可以可以，笼子我自己织的，送给你们就是了。”
　　为了掩人耳目，阿姨还特地用几张大荷叶把笼子包了起来，饭团和柱子轮流提回家。
　　就这样，家里又多了一位成员。
　　回到家，饭团和柱子把小母鸡放到鸡栏里，把粥粉面饭吓得到处扑腾。
　　“粥粉面饭，我们给你们找了个新妈妈，你们开心吗？”饭团问。
　　粥粉面饭扑腾着小翅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显然不怎么喜欢这个“新妈妈”。
　　柱子说：“姥姥说粥粉面饭都是公鸡对吗？那我们把这个小母鸡养着下蛋吧。”
　　饭团说：“可是把它卖给咱们的奶奶说它已经很久不下蛋了呀，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蛋。”
　　柱子认真想了想说：“我们多挖点蚯蚓给它吃应该能下蛋的，以前我们家有一只老母鸡好几天不下蛋，我奶奶说可能是因为青菜吃多了，没吃什么粮食和虫子，后来我每天挖蚯蚓给它吃，就又下蛋了。”
　　柱子这个说法连苏笑笑都觉得稀奇：“竟然还有这种事呀？”
　　柱子点点头：“吃了蚯蚓之后下的蛋都特别大，蛋黄也特别黄。”
　　饭团太高兴了：“好啊好啊，那我们以后每天多挖点蚯蚓，可是菜园子已经被姥姥种满菜啦，妈妈怎么办？”
　　饭团刚刚问完，小脑瓜子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敦敦家的藕塘里一定有很多蚯蚓，我们以后每天放学了就可以去那里挖。”
　　苏笑笑知道藕塘干了水没什么危险，但是她不确定下面有没有蚯蚓：“你们先问过敦敦奶奶，她说可以才可以。”
　　饭团点点头：“一定可以的，敦敦每天也要挖蚯蚓喂它们家的母鸡。”
　　行吧，既然崽崽们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苏笑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这只小母鸡总是蔫吧蔫吧的，苏笑笑有点担心它活不长。
　　今天中午吃红烧鱼，金昌鱼肉多刺少，最适合老人小孩食用。
　　苏笑笑先把鱼的两边煎至金黄，再把用酱油盐巴白糖陈醋兑了点水混合而成的酱汁沿着锅边倒下去，撒上大量的姜丝，最后淋上几滴白酒，加盖焖几分钟，等到汁水收的差不多了，再把备好的大量葱段放下去，加盖再焖一分钟左右，一道简单美味的红烧金昌鱼出锅。
　　李玉凤用沙子养了几天的绿豆芽终于开始发芽，把绿豆的外壳都撑破了，露出白白胖胖短短的一小节豆瓣，估计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吃。
　　青菜今天吃醋溜大白菜，自从家里的油供应充足之后，苏笑笑连青菜都舍得开油锅炒，挖小勺之前存下来的猪油下锅，放入姜丝和蒜蓉，李玉凤总说大白菜性寒，炒它的时候一定要下点姜丝或者干辣椒去寒，小孩子不能吃吃辣，所以苏笑笑会下一点姜丝，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做菜的习惯。
　　大白菜翻炒断生，下适量的盐巴，一点点糖代替味精调味，出锅前淋上一圈白醋翻炒均匀即可。
　　今天的菜简单又开胃，韩城踩着点回来，闻着酸溜溜的味道顿时饥肠辘辘。
　　见孩子们都围在鸡栏前面，诧异地问苏笑笑：“他们这是在干嘛？”
　　苏笑笑拿过韩城的公文包，让他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去东边大桥底买鸡蛋，顺便买回来一只蔫吧的小母鸡，崽崽们很喜欢，但是小母鸡尾巴有点秃，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还不会下蛋，我都担心它活不久。”
　　苏笑笑挺愁的，有点后悔一时冲动买回来，现在肯定是不舍得杀的，但是不杀吧，万一死掉崽崽们会更难过。
　　韩城解开袖扣，在苏笑笑的额头上亲了下：“没事，我去看看。”
　　饭团正在用手指戳小母鸡的脑袋，小母鸡一动不动，还挺愁：“它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呀？我们只想让它下蛋，不会吃它的呀。”
　　柱子也愁，他摇摇头：“我也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小母鸡，以前我家里不会下蛋那只跑得特别快的。”
　　“我来看看。”韩城蹲下。
　　饭团站起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爸爸，你回来啦，你是医生，你快看看花花是不是生病了，蹲在这里好久都不肯动。”
　　韩城：“……”他是军医，不是兽医。
　　是的，这么一会的功夫，小母鸡喜提名字花花，因为它尾巴上仅存的几根毛斑斑点点，小饭团就给它取名花花。
　　韩城抓起小母鸡认真看了看又放下去：“肚子里和身上都有虫，爸爸下午带点驱虫药回来，喂它吃一点，身上再抹一点，过几天就好了。”
　　“哇！”
　　两个大崽崽欢呼，向韩城投去崇拜的目光，竖起大拇指：“爸爸/韩叔叔，棒棒的！”
　　小母鸡没事，崽崽们就放心了，午饭都吃得特别香。
　　下午韩城下班回来带了驱虫的药，内服外用双管齐下，崽崽们对他越发崇拜。
　　吃过晚饭，苏笑笑把两个大崽崽叫过来排排坐，一人发一个新书包：“明天就要上学啦，这是妈妈给你们的开学礼物，妈妈希望你们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柱子摸着新书包爱不释手，他背的书包是奶奶用旧衣服改的，上面全是补丁，他以前就很羡慕同学有新书包，姥姥给小豆包做小书包的时候，其实他也想让姥姥给他做一个，但始终没有开口，没想到苏阿姨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谢谢苏阿姨，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饭团马上把书包背在身上，满屋子转悠，非常臭屁地显摆：“我宣布，小饭团同学马上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生啦！”
　　小豆包“咚咚”跑回房间，也把自己的小书包背在身上，学着哥哥的样子显摆：“dang学~~~”
　　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翌日一早，趁着韩城带孩子们出门晨练，苏笑笑抱着小豆包匆忙去了趟国营饭店买了几根油条，还顺便把中午的菜买了回来。
　　苏笑笑到家，韩城和孩子们也回来了，家里放在粥上蒸煮的鸡蛋也出锅。
　　苏笑笑给家里每个人都按照100分的形状摆上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对崽崽们说：“崽崽们，今天是你们上学的第一天，妈妈希望你们有一个快乐小学生涯，每一科都能考一百分！”
　　“哇！”
　　崽崽们又是一阵欢呼：“妈妈/苏阿姨，你放心，我们一定考一百分！”
　　苏笑笑发起号角：“光荣的小学生们，开动啦，我们向一百分进攻！”
　　崽崽们：“向一百分进攻！”
　　韩城看着眉眼温柔的妻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动到无以言表。
　　……


第57章 
　　一百分下肚后, 全家人都穿上了李玉凤做的新衣服，三个崽崽背上新书包，苏笑笑抱着小豆包带上他的小黑板, 迎着朝阳, 兴高采烈出发去学校。
　　这神气的一家四口齐刷刷跟门卫大爷问好, 门卫大爷都看直了眼睛：“早啊苏老师，这些个顶个好看的孩子都是你家的呀？”
　　苏笑笑眉眼一弯，扬起小梨涡：“对呀, 都是我们家崽崽，先进去上课了啊。”
　　门卫大爷：“好咧，顺利啊。”
　　苏笑笑：“谢谢大爷。”
　　一年级每天第一节 课是苏笑笑的语文课, 她让柱子把饭团带回教室晨读, 她先回办公室准备准备。
　　小豆包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还是有一点点怕生，他把姥姥给他做的小书包紧紧拽在手里，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看着陌生的一切。
　　感受到他的紧张，苏笑笑揉揉小崽崽的脑袋：“小豆包不用害怕，妈妈一直都在的，这些哥哥姐姐都是好的，不会欺负小豆包, 觉得害怕就看看妈妈，好吗？”
　　小豆包松开拽书包的手，抱紧苏笑笑的脖子蹭了蹭。
　　苏笑笑把脑袋抵在小崽崽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乖崽崽很乖的。”
　　苏笑笑先去找了刘主任, 报到过到后便直接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多老师来得很早, 看见小豆包也不意外, 虽然大多数人家里有老人带孩子, 但这年头带着孩子上班的也不少见，互相问过好后便开始各忙各的。
　　苏笑笑的教案一早已经准备好，加上在家里已经教过饭团和柱子，结合一年级现在的进度往下教就是了，如果大部分的同学的基础不够牢固，那就每天再重温一下前面的内容，问题是不大的。
　　见时间差不多，苏笑笑抱起小豆包往外走。
　　办公室的陈老师想叫住苏笑笑，边上另外一个莫老师对她使了使眼色。
　　苏笑笑出门后，莫老师才小声说：“你少招惹她，程老师就是被她搞下来的，你别看她长得娇滴滴，厉害着呢。”
　　陈老师四十来岁，最小的孩子都高中毕业去参军了，偶尔也会带着大儿子的孩子来上课，无辜极了：“我没招惹她，我第三节 才有课，打算让她把孩子留这我帮忙看一会呢。”
　　莫老师三十来岁，平时和程丽芳关系不错：“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指不定下一个被搞的人就是你。”
　　陈老师为人很友善，心态也很平和，就等着过几年退休回家带带孙子，平日就看不惯程丽芳那些做派，她难得有些犀利道：“你别拿我跟程丽芳比，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莫老师语塞，讪讪然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
　　走去教室的路上，苏笑笑耐心地跟小豆包说：“崽崽，妈妈之前跟你说过，妈妈要在讲台上给哥哥姐姐们讲课，你坐到最后面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听妈妈讲课，记得吗？”
　　每个教室里都是人头，小豆包还是有点害怕，抿着唇，箍紧妈妈的脖子不肯放手。
　　苏笑笑指了指其中一间教室的讲台安抚他：“小豆包不害怕，妈妈就站在那样的黑板前面，你在底下坐着看着妈妈就好，行吗？”
　　小豆包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苏笑笑又说：“饭团哥哥和柱子哥哥也在呢，那妈妈安排小豆包坐在柱子哥哥和饭团哥哥中间，这样可以吗？”
　　小豆包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真乖。”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
　　教室里，几十个六七岁的小胡萝卜头竖起课本，摇头晃脑在朗读，有些还在打瞌睡，小饭团在小柱子的带领下读得可起劲了，教室外面仿佛都能听见他的朗读声。
　　苏笑笑掐着点来的，她到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胡萝卜头们一听这个声音就精神，鱼贯而出一个劲往外涌，有的好奇地趴在窗前看苏笑笑和小豆包，见他们走进自己教室都诧异极了。
　　刘主任代了几天语文课，说过几天会有新的语文老师来给他们上课，这莫非就是新来的语文老师？
　　小柱子原来是有同桌的，倒是最后一排的角落有个男同学单独坐，小柱子去跟他商量说，一会要带着弟弟上课，问他能不能坐到前面去，他和饭团坐到最后面。
　　一般都是年级的哥哥姐姐才会带着弟弟来上课，一年级暂时还没有，那个男同学本来就觉得一个人坐很无聊就欣然答应。
　　苏笑笑刚走到门口，小柱子和小饭团“咚咚”跑出来。
　　小柱子伸手抱小豆包。
　　小豆包平时是很乐意小柱子抱的，今天有点不乐意，箍着妈妈的脖子不放手。
　　苏笑笑轻轻拍拍小崽崽的后背跟两个大崽崽说：“先进去吧。”
　　饭团捏捏弟弟的小腿：“小豆包不害怕，哥哥在呢。”
　　然后蹦蹦跶跶在前面领路：“妈妈，大家一起朗读挺好玩的。”
　　“饭团喜欢就好。”苏笑笑说。
　　饭团适应能力强，苏笑笑并不担心，倒是小豆包，在家里都挺好的，李玉凤和小宝刚来他也很快就喜欢他们，市场和海边这些地方他也能适应，大概是因为学校这个地方不是他意识里的安全区域，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和曾经欺负过他的铁蛋铁牛年纪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可能隐藏在他潜意识里的恐惧又跑了出来，所以才会如此不安。
　　原本觉得带着小豆包上课没问题的苏笑笑现在也有那么一点忐忑，等会万一要抱着他上课也是挺麻烦的。
　　幸好柱子和饭团的位置在最角落的地方，最后一排后面也没人，这时候的课桌椅是双人的长桌长板凳，苏笑笑把小豆包放在最里面，让饭团坐在他边上，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小黑板放到他腿上：
　　“小豆包还记得妈妈教你画的粥粉面饭吗？妈妈想看，你能不能给妈妈画一个？”
　　课桌太高，小豆包够不着，苏笑笑原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画板只能放在小豆包的腿上，回去得问问韩城能不能给小豆包做个儿童椅之类的，长期这样低着头对颈椎肯定是不好的。
　　可能是角落里两面靠墙比较有安全感，两个哥哥和妈妈都在，小豆包没有那么紧张了，他乖乖地点点头：“好~~~”
　　苏笑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揉揉两个大崽崽的脑袋：“移动凳子之前先把弟弟放下来，不然会摔倒，你们两个哥哥照顾好弟弟，好吗？”
　　饭团和柱子点点头：“好。”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苏笑笑带着教案走向讲台。
　　简陋破旧的教室，讲台下是一张张纯真的脸，一双双清澈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向往，培养好了这些都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国之栋梁，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自豪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
　　苏笑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转身，刘主任和几个校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搬着凳子拿着茶杯坐到最后面。
　　班长一声“起立”，全体同学站了起来：“老师好！”
　　苏笑笑双手撑在讲台上，扬起自信真诚的微笑，点了点头：“同学们好，请坐。”
　　等同学们坐下，苏笑笑微笑着说：“ 我叫苏笑笑，是你们新的语文老师，听我的母亲说，因为我小时候特别爱笑，所以父亲给我取名叫笑笑，是希望我每天都能开开心心，苏呢，在百家姓里排行第四十四，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办的苏，而繁体的苏是这样写的。”
　　苏笑笑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繁体的“蘇”：“它是草字头下面一条鱼和一把稻草也就是禾，这是什么意思呢？同学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如果打上来一条鱼的话，都会用稻草穿过鱼鳃把鱼栓好了提回家，这时候的鱼并没有死，回到家放到水里，它就又能活过来了，所以苏老师的苏姓还能组成一个词叫做苏醒，就是鱼又活了过来的意思……”
　　本来是简单的姓名介绍愣是让苏笑笑讲成了有趣的故事，还延伸了很多的知识点，这些知识点对于一年级的小朋友的来说可能还有点深，但苏笑笑温柔的声线配合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愣是让课堂变得生动又有趣，同学们一下子就听了进去。
　　家里的三个崽崽更不用说，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听苏笑笑讲睡前故事才肯睡觉，连小豆包都停下了写写画画的动作，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听妈妈讲课，见苏笑笑朝他看过来，他就弯起眼睛，露出八颗小米牙冲妈妈笑。
　　同学们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师，一节课下来，同学们都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温柔漂亮讲课还生动有趣的语文老师。
　　后面旁听的刘主任和领导们都纷纷对苏笑笑竖起大拇指，十分满意地离去。
　　下课后，苏笑笑交代好饭团和柱子要乖乖上接下来的课，中午不要去挖蚯蚓，下了课就要回家，等下午下课后再去挖蚯蚓。
　　崽崽们自然答应的。
　　苏笑笑抱起乖崽崽小豆包亲了下：“小豆包很乖，哥哥们要继续上课，小豆包跟妈妈回家，我们明天一早再来。”
　　小豆包腼腆一笑，点点头：“好。”
　　一节课过去，小豆包适应了很多，知道这个地方也是安全的，也就不那么怕了，跟哥哥们挥手再见，搂着妈妈的脖子高高兴兴回家。
　　同学们都纷纷说“苏老师再见”。
　　等苏笑笑一走，孩子们都围着饭团和柱子七嘴八舌问他们跟苏老师是什么关系，他们叫什么名字等等。
　　饭团一脸自豪说：“我小名叫饭团，大名叫韩靖，苏老师是我妈妈呀。”
　　柱子以前在班里一声不吭，也不会有人找他说话，很少人记得他的名字，现在也一脸自豪学饭团的样子说：“我小名叫柱子，大名叫张柱，苏老师是我苏阿姨。”
　　有同学注意柱子的新衣服和新书包：“哇，柱子，你的衣服和书包跟饭团的一模一样诶，我还没见过你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呢，书包也好漂亮啊。”
　　饭团搂住柱子的脖子：“那是当然，我们是亲兄弟，当然要用一样的东西啦。”
　　同学：“骗人咧，你姓韩，柱子姓张，怎么就亲兄弟了？”
　　饭团搂住柱子的脖子往外走，拿着毽子在手上抛了抛：“骗你是小狗，我们比亲兄弟还亲，走走走，我们踢毽子去。”
　　没错，饭团早上还顺便把家里的毽子顺了过来，为的就是课间的时候有得玩。
　　同学：“哇，好漂亮的毽子，我也要加入！”
　　“我也要！”
　　“我也要！”
　　……
　　全班同学心情最复杂最郁闷的人大概就是大树了，语文课原来是他娘上的，因为饭团的娘，他娘被“贬去”了厨房烧开水，他本来是打算在课堂捣乱的，结果听着听着就忘了，他还很喜欢这个苏老师讲课，把他娘都忘了，你说郁闷不郁闷？
　　……


第58章 
　　上了一节课回到家才九点多, 家里少了两个崽崽苏笑笑居然发现有点空唠唠，她感觉时间比平时还多，认真算起来在家教两个崽崽的时间远比上一节课的时间多多了。
　　小豆包很乖, 回到家就自己去找小鸡仔们玩, 不用怎么带, 苏笑笑穿越过来这么久每天都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忙绿又充实，眨个眼的功夫一天就过去了, 忽然停下来竟然还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她找了个小碟子，装了点中秋节剩下的瓜子，拿着韩城的高中课本坐在院子的椅子上看书, 脚上还踩个小凳子, 偶尔嗑个小瓜子，时而优哉游哉抬头看看天上的云舒云卷，时而低头看看跟小鸡仔玩得特别开心的小崽崽，这小日子谁见了不得说一句羡慕呢。
　　然而，这羡煞旁人的小日子还没过上几分钟呢，院门外就有人喊她的名字：“请问苏同志在家吗？苏笑笑同志在家吗？”
　　小豆包转过头，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苏笑笑：“麻麻~~~”
　　苏笑笑给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妈妈去看一下。”
　　苏笑笑走到门口, 一名约么三十出头穿着军装浓眉大眼的男同志站在门口。
　　“我是苏笑笑，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苏笑笑问？”
　　男同志伸出手：“苏同志你好，我是咱们军区宣传队的队长徐达木，刚去过小学找你, 听领导说你已经下课回家, 所以冒昧上门。”
　　苏笑笑轻轻回握了一下, 收回手：“徐队长你好, 先请进吧。”
　　徐达木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是有急事需要你的帮忙，韩主任跟我说过，你这边需要年后才能到岗，但是我这边有个关于冬季疾病防治宣传专题的紧急任务，因为年前还需要换其他的专题，留给这个专题的宣传时间不多，所以比较着急，原来负责板书的李敏同志手又正好受了伤。”
　　徐达木挠了挠脑袋：“要不是我的字实在太丑，我都想自己去换版了，所以，苏笑笑同志，你能不能提前一点到岗？你放心，你这个岗位是不需要坐班的，就是有宣传任务下达的时候忙一点，室外的黑板宣传画得重新换版，纸介质的宣传页就是设计好过审了直接交给印刷厂去印刷，后面有其他同志去分发，只要在限定的期限里完成任务，你想家里设计宣传册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徐达木的话说得很诚恳，这么凉的天他说得额头都冒汗了，可见有多么着急。
　　苏笑笑想了想，家里其实还好，没有很多事，去哪里都把小豆包带上就行，她原本想等小豆包大一点，起码说话走路都稳稳妥妥了会更好，反正以后的日子也是这样过，提前几个月就提前几个月吧。
　　“行吧，我现在跟你去办理入职手续，你把宣传的内容和方向都给我，我设计好板书再拿你去给你过目。”
　　徐达木长舒了一口气，重重地握住苏笑笑的手：“感谢感谢，太感谢你了苏笑笑同志，这次你可真的帮了我们宣传队一个大忙。”
　　苏笑笑收回手，说道：“徐队长这话见外了，以后我也是咱们宣传队的一份子。”
　　徐达木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以后都是一家，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笑笑实在想笑，宣传队应该是一个对外的窗口，就算不找那种八面玲珑的人来做队长，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憨厚老实，说自己字都写不好的粗线条的人吧？
　　“你还是先进来吧，我先去跟孩子商量一下。”
　　徐达木以为苏笑笑说跟孩子商量，起码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没想到她居然蹲在鸡栏边上跟一个看起来才一岁的小家伙商量！
　　她说的商量是真的商量，因为她说：
　　“小豆包，家里来了一个叔叔，说遇到了一点难题，需要妈妈马上去处理一下，妈妈呢，要先去部队办理入职手续，小豆包跟妈妈去一趟，回来的时候顺便接哥哥们下课好不好呀？”
　　小豆包眨巴着大眼睛，扭过头去认真看徐达木。
　　徐达木有点无语，跟这么点大的奶娃娃商量个什么劲啊，什么都还不懂，直接抱走就是了。
　　谁知道奶娃娃点点头，指着他说：“粑粑，军装，好人~~~”
　　苏笑笑失笑：“小豆包的意思是这个叔叔跟爸爸一样穿着军装，是个好人，所以小豆包愿意跟妈妈去一趟，对不对？”
　　小豆包点点头：“嗯~~~”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孩子的手：“小豆包真聪明，妈妈以后可能还得经常去那里上班的，所以小豆包等下可能会见多很多像叔叔这样穿军装的叔叔阿姨，但是小豆包不要害怕，他们都是好人，记住了吗？”
　　小豆包又点点头：“记住~~~”
　　苏笑笑牵着孩子走到徐达木跟前，问道：“我还需要带什么东西过去吗？”
　　徐达木还没有震惊中回过神来，木讷地摇了摇头：“不用，你的档案在部队存着，直接过去办理入职手续就行。”
　　这奶娃娃真的什么都懂啊？他怎么记得自家儿子一岁多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苏同志对待孩子真的好耐心好温柔，韩主任二婚能娶到这么个媳妇，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运，也难怪那么宝贝，什么都由着她。
　　“那咱们走吧。”苏笑笑抱起小豆包，跟着徐达木出门。
　　徐达木开车过来的，自行车都嫌慢，可见是很着急了。
　　宣传队不算远，在部队办公楼里，但是开车需要小十分钟的样子，苏笑笑有点犯难了，她原来没有考虑过通勤问题，有点后悔答应得太早，这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路起码得二十多分钟半个小时吧，夏天得汗流浃背，冬天冷飕飕，大人还能扛一扛，可是小豆包这么小怎么办呀？
　　“还挺远的。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坐在后面，蹙着眉头说。
　　徐达木的内心“咯噔”一声警铃大作，韩主任说过的，他家媳妇最重要的事在大后方照顾好两个孩子，她愿意工作就工作，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勉强她，这苏同志不会嫌弃上班路太远就不上了吧？可不能够啊。
　　“不远不远，”徐达木赶紧摇头，“我家就住在你家前面几栋，等商量好你的排班我可以顺路把你带上，这是咱队里的专用车，等你会开车的话，有需要都可以开的。”
　　这年头，两个轮子的自行车都特别珍贵，更别说四个轮子了，苏笑笑可不敢肖想开单位的车。
　　“这个到时候再协调吧，我上午上完课最快也要九点，韩城就不说了，平时就挺忙的，家里三个孩子嗷嗷待哺，我还得十一点半之前赶回去做饭，下午还要回部队的话，这样来回跑四趟，光路上的时间就不少，肯定是不行的。”
　　苏笑笑揉揉豆包的脑袋：“我一个大人辛苦点无所谓，就是我家小豆包才一岁多，得时刻带在身边，跟着我这样来回跑肯定吃不消的，之前我不是不愿意去队里报到，而是想孩子大一点再说。”
　　可就算明年，小豆包也才两岁，还是太小了，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通勤真是个大问题。
　　“理解理解，我都能理解，组织也能理解，这一点韩主任之前就跟我们谈过，不然也不会让你不用坐班，你放心吧，外勤的宣传任务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你这边就是负责军区内黑板的板书和宣传册子的设计，前部分就算一个月换一次内容也就几天的事，李敏会开车，每次换板书她都会开车出去，顺便接上你就是了，后半部分你可以在家里完成，一般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队里，总之有苦难说出来，我们都好协商，队里真的很缺苏同志这样的人才。”
　　苏笑笑点点头，但也不把话说死：“实在协调不来我直接入职小学也是可以的，小学离我们家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家两个大点的孩子才上一年级呢。”
　　徐达木差点一脚油门到底，他刚刚去小学找苏笑笑刘主任还苦口婆心劝他让苏笑笑留在学校教书育人，说她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好老师，去他们宣传队简直埋没了她。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写字好的人不少，画画好的人也有，可是二者兼备还有奇思妙想考虑大局观的可就不多见了，还好他当机立断，看完韩城给他的设计后，马上去跟组织要人。
　　这要是小学先去要人，那才是真正的埋没人才呢。
　　“苏同志你放心，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我都会帮你协调好的。”别整天想着去学校当老师就行，刘主任可是虎视眈眈盯着呢。
　　到了宣传队，大部分的人都出了外勤，没几个人待在办公室里。
　　入职流程也简单，档案之前审查过，苏笑笑只要填了几张表，到人事部去报到就可以了。
　　宣传队和文工团同属宣传部，办公室恰好也在一层楼里。
　　徐达木领着苏笑笑办好入职手续，领取相关的文具，把接下来的宣传任务交代好，谈好了宣传的方向，已经差不多是中午十一点。
　　任务的确很紧迫，苏笑笑需要下午就把方案做出来，交回组织审核，审核通过后马上就得换板书，宣传册子的印刷任务也是刻不容缓，得同步进行，所以是真的很急迫。
　　苏笑笑揉揉生痛的脑袋，上辈子咸鱼了一辈子，这辈子也没打算做女强人，咸鱼得好端端的，她给自己揽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什么呀？看徐达木这风风火火的做派，就跟打仗似的，苏笑笑忽然有点想哭。
　　谈得也差不多了，徐达木想着先把苏笑笑母子送回去，下楼的时候，江雪迎面而来。
　　苏笑笑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听到徐达木跟她打招呼才缓缓抬起头来。
　　江雪的气场还是那么大，气质型的冷美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但是她先跟苏笑笑打招呼：“苏同志，很久不见，你和韩城最近好吗？这是小豆包对吧？”
　　苏笑笑扬起唇点点头：“是小豆包，都挺好的，有心了。”
　　徐达木忽然来一句：“你们认识啊？”
　　苏笑笑说：“认识，江雪同志和韩城是同学。”
　　徐达木一拍脑门：“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韩主任的媳妇刚走那会，大家伙还以为他们俩能成呢，没想到苏同志你就来了，哈哈哈……”
　　徐达木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温骤然下降。
　　什么叫大型社死现场，大概现在就是了，苏笑笑忽然有点同情江美人，这个白痴徐队长该不会以为这是个笑话吧？没看人江同志的脸都快黑成炭了吗？
　　……


第59章 
　　徐达木的父亲确实没有给他取错名字, 他的确是够木的，什么叫一句话成功得罪两个人，这就是。
　　苏笑笑隐隐觉得不是没人写字不好看, 画画不漂亮, 很可能是因为没人愿意和他共事，情商得多高才受得了这样的上司。
　　这话怎么接都是错的，苏笑笑干脆一笑置之：“小豆包肚子饿了对不对, 来来来, 和江雪阿姨说再见, 咱们到点去接哥哥们回家吃饭啦。”
　　小豆包听话地挥挥小爪子。
　　江雪也调整得很快, 类似的闲言碎语这些年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比这更难听的多了去了。
　　苏笑笑给她的新领导下台阶, 江雪可不会：“徐队长, 这些话榕树头底下那些大妈说说也就罢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造谣, 你作为一个领导这样说，我知道的当你是心直口快, 你不考虑我的感受就算了，你让人家苏同志怎么想？”
　　徐达木回味一下自己的话, 发现好像是有些不妥，立马道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我就是……”
　　徐达木都语塞了，手足无措挠脑袋，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对。
　　这是耿直男遇上耿直女？就在气氛已经尴尬到能当场抠出一套三室一厅的时候, 苏笑笑还是出面救了场：“一句玩笑话我也要计较的话那是真计较不过来, 我刚嫁给韩城的时候赵先锋就总说韩城多优秀, 多少姑娘惦记他，说我捡到了大便宜，我都听习惯了，徐队长，不信谣不传谣，江同志认识韩城比我早太多，真有那个意思，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呀对吧。”
　　苏笑笑说着，抬手看了眼手表：“好了好了，真的不能聊了，我们家小豆包也饿了是不是呀？”
　　小豆包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眸不满地扫了扫对面两个大人：“饿，饭~~~”
　　徐达木抬手掌自己几下嘴：“苏同志说的是，不好意思啊江雪同志，我真的是无心的，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以后也不会再提，也不许我们队的人再提，苏同志，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苏笑笑瞥了眼耿直队长，心想，你是怕人家江同志不知道你们全队人都在背后议论人家吗？也是服了。
　　苏笑笑和徐达木走后，江雪靠着楼梯站了好一会，望了望外面的蓝天白云，是啊，她认识韩城比杨梅都早，更别说苏笑笑了，真要有点什么也不会拖到今天，可有的人就是拎不清啊，真当韩城还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吗？
　　江雪觉得自己也许是时候离开这里回首都了，反正先斩后奏，等调令一下就走，她做好了那些所谓的家人不接纳她，住到单位宿舍去的思想准备。
　　徐队长或许可能大概终于对自己的说话艺术有了点数，送苏笑笑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怎么敢说话，在小学门口把人放下，说了句“我明天中午下班的时候顺道去你家拿方案”，连再见都没有说，直接一脚油门溜走了。
　　苏笑笑真是哭笑不得。
　　“哆哆哆哆~~~~”苏笑笑还没收回视线，小豆包晃着她的手一个劲喊哥哥。
　　苏笑笑收回视线看过去，一大票小萝卜头鱼贯而出，争先恐后从校门口出来，她家饭团和柱子就在其中，这年头还没有校服，都是各家大人自行发挥自己的裁缝天赋，能给孩子穿什么就穿什么，导致五花八门什么服饰都有，很显然，李玉凤的裁缝手艺让她家两个崽崽成为了这群萝卜头里最亮眼的崽。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问饭团：“饭团，能把你的鸡毛毽子借给我用一下吗？我回家让我爷爷给做一个，下午带回来还给你。”
　　小饭团大方地把手上的鸡毛毽子给他：“这个是我姥姥和我爸爸一起做的，我赵叔叔说它的什么平衡力跟计算过似的，特别好，你爸爸可能做不出来，不过给你带回去看看也行，你下午记得带回来给我啊。”
　　小男孩喜上眉梢双手接过：“好咧，下午一定还给你们，饭团柱子，咱下午见啊。”
　　“哆哆哆哆！”小豆包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有和哥哥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看到饭团迟迟不过来，都有点着急了，挥着手跳高高喊哥哥。
　　饭团和柱子朝这边看过来，眼睛同时一亮，“咚咚”跑过来。
　　饭团也没试过这么长时间不见弟弟，抱着小豆包一通亲：“妈妈小豆包你们是特意来接我们的吗？”
　　苏笑笑不好扫孩子的兴致，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是呢，崽崽们，咱们回家吃饭啦。”
　　柱子也很开心，在小豆包跟前蹲下去：“来小豆包，哥哥背。”他上学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接他下课呢。
　　苏笑笑把柱子的书包拿过来，把小豆包放到他的背上。
　　小饭团把自己的书包放到苏笑笑手里，蹦蹦跶跶在前面领路，跑到路口处，远远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爸爸！”
　　小饭团像一挺小钢炮似的跑过去抱住爸爸的大腿，昂着脑袋问：“爸爸，你这么早下班了吗？你也是来接我们放学的吗？”
　　韩城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掂了掂，小家伙好像又重了些：“是，第一天上学适应吗？”
　　小饭团眉飞色舞跟爸爸说在学校发生的一切，讲同学们多喜欢妈妈讲课，和多喜欢他做的鸡毛毽子。
　　苏笑笑护着小柱子和小豆包没敢走太快，远远看见韩城弯起眼睛招了招手。
　　小饭团还在滔滔不绝：“小猴子借走了我的鸡毛毽子，说让他爷爷也做一个一样的，但是我爸爸我觉得他爷爷肯定做不出来。”
　　韩城揉揉孩子的发端：“家里还有几个，如果他是你的好朋友，他又实在喜欢的话，你可以考虑送他一个。”
　　小饭团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能送，我和柱子的好朋友还挺多的，小猴子，小石头，嘟嘟，光光……”小饭团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串人名，最后说：“我送给小猴子就得送给他们对吧，家里的毽子都不够分呢，还是大家一起玩吧。”
　　“你自己拿主意就行，爸爸没意见。”
　　韩城把孩子放下，往前走了几步从柱子背上抱过小豆包放到地上：“柱子不用经常背小豆包，让他自己走。”
　　每个哥哥都背一下，都要变小懒虫了。
　　“就背了一小会。”柱子说。
　　两个哥哥牵着弟弟走在前面，韩城见四下无人，拉过苏笑笑的手捏了捏。
　　苏笑笑挽着他的手臂蹭了蹭：“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韩城说：“孩子第一天上学，早上来不及送想着去接一下，没想到还是赶不及。”
　　远远看到有人走过来，苏笑笑松开韩城的手臂：“这不是接到了吗？对了，我今天去宣传队办了入职手续。”
　　“不是年后再去吗？怎么这么突然？”韩城诧异道。
　　苏笑笑：“事情是这样的……”
　　一家五口说说笑笑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苏笑笑才开始准备午饭。
　　早上太匆忙，苏笑笑路过市场顺便买了点不要票的花甲养着，准备做个简单的花甲粉。
　　粉丝也是早上泡好的，买的红薯粉。
　　花甲稍微过一下水，确保每一个的壳子都能打开铺在粉丝的面上，再把剁好过了油锅调好味道的蒜蓉酱均匀地铺在每一只花甲上面，粉丝里留足够多的水，上锅蒸十来分钟就可以吃了。
　　这真是一道又可以当菜又可以当主食又十分美味的快手菜，可惜绿豆芽还没有长起来，不然在粉丝底下再铺一层绿豆芽的话，连青菜都不用炒。
　　不过苏笑笑也没有炒青菜，蒸锅边上再放上两个茄子，同样淋上百搭的蒜蓉酱，一顿荤素搭配的膳食均衡的懒人午餐就完成了。
　　别说崽崽们，就连韩城吃了满满一大碗之后还意犹未尽。
　　韩城现在下班之前都会下意识想一想媳妇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这已然成为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
　　饭团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妈妈，我宣布花甲粉丝又是第一名好吃，我申请下次多吃一碗！”
　　今天的午饭看着量挺大，但都没有米饭顶饿，苏笑笑就说：“等一下你和柱子一人带一个炒米饼或者柿饼去上学，下午饿的时候先垫一垫肚子。”
　　饭团每节课下课后的运动量都超标，饭量好像更大了，但人柱子的运动量跟他差不多，饭量就远没有他大，每个孩子的身体素质差距还真挺大的。
　　也就小宝的饭量能和饭团一拼。
　　苏笑笑算一下时间，小宝和娘应该差不多昨天傍晚回到苏家村，这个时候小宝应该也是刚放学回家吃午饭吧。
　　这年头没有实时通讯还真是不方便啊。
　　“对了，我早上给苏家公社打了个电话，问娘和小宝他们什么时候到的，书记说昨天傍晚就到了，让我们放心。”韩城说。
　　苏笑笑错愕了下，她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现在是真的相信有那么回事，她这才刚刚想到小宝和娘，韩城就报平安了。
　　苏笑笑弯起眼睛看韩城：“韩城同志你真棒。”
　　韩城并不知道自己棒在哪里，不过媳妇说是就是吧。
　　崽崽们现在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每天给菜地浇水。
　　这个活柱子很擅长，都是他领着两个弟弟做。
　　小豆包人菜瘾大，非要动手，他人小不会控制力度，好几次浇到自己鞋子上，饭团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抱出去：“你把鞋子和裤子弄湿一次衣服，妈妈就要多洗一次衣服，很累的。”
　　小豆包一听妈妈会累，马上站着不动，乖乖看哥哥们浇水。
　　饭团要踩菜地，也被小柱子叫停：“你把姥姥种的种子都踩实了，就发不出芽啦，姥姥不是给留了道吗？你沿着这些沟走，这才是专门给咱走的道。”
　　饭团想了想青菜长出来之后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说：“我姥真聪明。”
　　小柱子不想跟他说话，菜地都是这么种的，是他不知道。
　　苏笑笑和韩城在厨房收拾，苏笑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家里的柴不多了，我们要自己上山砍柴吗？”
　　可别啊，砍柴她可真不会啊。
　　韩城摇了摇头：“不用，让人送过来就行，几分钱一捆，煤炭这些应该还有不少，烧这个更方便。”
　　苏笑笑摇摇头：“煤炭炉烧菜没有大铁锅菜烧好吃，味道差远了。”
　　韩城看了眼外面辛勤劳动的孩子们，在苏笑笑的脸颊上亲了下：“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苏笑笑歪着脑袋看他：“韩城同志，你越来越贫了啊。”
　　韩城摇头：“我实话实话而已。”
　　苏笑笑：“我就喜欢你这么诚实的人。”
　　韩城失笑，到底是谁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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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下午哥哥们要出门去上学的时候, 小豆包懵圈了，扯着苏笑笑的手要跟哥哥们一起出门。
　　小饭团和小柱子一人揣了一个米饼，苏笑笑给小豆包也拿了一个。
　　苏笑笑抱起小崽崽：“小豆包乖乖和妈妈待在家里, 哥哥们放学就会回来, 你忘了柱子哥哥之前也是每天都去上学吗？现在饭团哥哥长大了也要去上学，等小豆包长到哥哥那么高的时候才能去上学，早上是陪妈妈上班。”
　　小豆包站到哥哥身边去比了比自己的个头, 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苏笑笑。
　　苏笑笑有点想笑, 小家伙上午还怕生呢, 现在又想去了？
　　“要不, 小豆包跟哥哥们去上学，妈妈在家里做好吃的等你们下课？”苏笑笑逗他。
　　小豆包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麻麻, 去, 哆哆, 不去~~~”
　　苏笑笑：“那就在留在家里陪妈妈。”
　　饭团摸摸弟弟的脑袋：“小豆包乖乖的, 等哥哥放学回来带你去挖蚯蚓。”
　　小豆包凭空抓了抓小爪子，跟哥哥们再见, 只能选一个的话，他还是要跟着妈妈的。
　　苏笑笑把小黑板给小豆包, 一整个下午都在看宣传资料，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些卫生宣传板报，结合当下的时代特色, 很快便设计好一套方案。
　　灵感一来，苏笑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纸质宣传的方案也一并设计了出来, 一气呵成, 连改动都不需要, 先看看领导那边的是什么意见再根据他们的想法改吧。
　　苏笑笑抬起头已经是日薄西山。
　　小豆包已经不知道在院子里转悠了多少个地方，现在又拿着菜叶子蹲在鸡栏前面逗小母鸡。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小豆包似乎特别喜欢花花，对粥粉面饭却没有那么喜欢。
　　苏笑笑拿起小豆包的小黑板，这一看又是一愣，小家伙把她刚刚板报的内容都临摹了下来，虽然不工整，笔画也歪歪斜斜的，看不来是个什么东西，那是因为他人小力气小，握笔的力度不够，但整体的画面布局是没错的，哪个东西该在哪个位置也是一样不少。
　　苏笑笑刚刚设计版面的时候很投入，都没有去注意小家伙，关键是小家伙全程都很乖，一点也没有吵到她，安安静静画完就去逗小母鸡给菜菜淋水，自己给自己找节目。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天使宝宝？
　　“小豆包饿不饿？妈妈给你冲一杯麦乳精吧。”这么乖的宝宝应该要奖励的。
　　小豆包最近都喝奶粉，奶粉没有那么多，两个哥哥是奶粉和麦乳精交替着喝。
　　小豆包弯着眼睛点点头：“好~~~”
　　苏笑笑泡了小半杯给他，不管苏笑笑说过多少次，他依旧是先递给妈妈喝一口，然后才乖乖地坐到他的小板凳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苏笑笑托着腮帮子欣赏人类幼崽喝麦乳精。
　　小豆包长得很白净，原来瘦的时候显得有点黑，尖下巴大眼睛五官精致，漂亮得像个小姑娘，现在长胖了一点，皮肤又干净又白嫩，大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在清澈的溪水里镶嵌了两颗黑葡萄似的，是那种看一眼就想偷回家养的漂亮。
　　这样漂亮的人类幼崽苏笑笑上辈子刷短频也没刷到过几个能跟他匹敌的，可惜这年头没有手机，不然她光每天上传小崽崽的日常小视频就能骗到大批量的妈妈粉。
　　想到这样漂亮的人类幼崽居然是自己一手养出来，苏笑笑就十分有成就感，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小豆包喝完，弯着眼睛把杯子递给她：“好喝~~~”
　　苏笑笑那颗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亲亲他的脸：“崽崽棒棒的！”
　　眨眼又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李玉凤和小宝来那段时间花了不少肉票，晚上只能吃点鸡蛋了。
　　苏笑笑对着家里仅存的四个鸡蛋犯难，连一人一个都不够了，所谓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别人穿越带系统带农场带某宝都有，她怎么就那么惨什么都没有呢？这个物质匮乏，有钱也买不到肉吃的年代快快过去吧。
　　苏笑笑估计还要再过两三年这里的黑市里才会有猪牛羊肉这些，因为靠近军区，反而没人敢私设屠宰场或者养殖场，大家最多也就敢偷偷卖掉自己养的鸡鸭鹅，捡点石螺海货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来卖，说起来秋冬应该进补，家里还没吃过牛羊肉这些东西呢，也不知道肉联厂什么时候才会有得供应。
　　“妈妈小豆包，我们回来啦！”正在苏笑笑对着发愁的时候，两个大崽崽回来了，饭团还在巷子里就开始喊人。
　　苏笑笑出来接过他们的书包：“怎么样？都适应吗？”
　　小饭团摇摇头：“老师教的东西都太简单啦，都没有妈妈教得好，我觉得好无聊。”
　　苏笑笑就知道，这就是学霸学神的烦恼，学同样的东西只用到别人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时间，能不无聊么？
　　柱子也觉得很神奇，他原来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刻苦但不热爱，自从让苏笑笑在家里教了几天之后，整个人好像开窍了似的，就好像原来是毫无章法的乱冲乱窜，现在终于找到了窍门的感觉，有时候自己看书或者听老师稍微讲解一下就会了，学习已经变成了一件很轻松事，加上和饭团一起上学，他现在是真的非常乐意去学校。
　　柱子知道饭团比自己聪明，他不跟饭团比，反正谁也不比饭团聪明，但是跟其他同学比，他就知道自己其实也是聪明的，只是没有饭团那么聪明而已。
　　所以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苏阿姨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开开心心上学去，高高兴兴回家来。
　　他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你现在好好读好一年级打好基础，乖乖地把字写好，拼音学好，了解系统学习是个怎样的流程，妈妈到时候给你准备一套二年级的教材，你学好一年级的内容，无聊之余就去看二年级的内容，到时候如果不想读二年级就去三年级，只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和柱子一个班了，总之你自己考虑好，还想跟柱子玩一年就一起上二年级，妈妈都支持你，但是你要先想好哦，以后也不能后悔，你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慢慢想呢，不着急，好吗？”
　　苏笑笑也没有想到崽崽上学第一天就要聊到这个话题，饭团不是普通孩子，他还小，找到一个让他觉得舒服的觉得快乐的学习方式才最重要。
　　饭团点点头：“妈妈我都知道啦，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啦，我会好好想清楚的，现在我要去挖蚯蚓喂花花啦！小豆包，出发！”
　　小柱子已经把工具找好，工具就是韩城用竹筒帮他们做的装蚯蚓的容器，还带盖子防爬的呢，还有用扇贝壳做的小铲子，两个大崽崽带着小崽崽出发。
　　苏笑笑：“不能去太久，饭菜不等人，凉了就不好吃了。”
　　饭团说：“妈妈你放心，我是不会让香喷喷的饭菜等我的！”
　　柱子也说：“苏阿姨你放心，我们很快回来的。”
　　崽崽们不是第一次去，距离也并不远，但苏笑笑还是不放心，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进了敦敦家才悄悄回家。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米饭已经焖上了，只剩下四个鸡蛋，那就做一道番茄赛螃蟹吧。
　　鸡蛋打散，加入大量的姜蓉和一大勺陈醋搅拌均匀，起油锅，微微定型开始翻动，全部炒熟了出锅。
　　番茄的个头不大，苏笑笑多放了几个，一个切开四瓣，跟蒜瓣一起下锅翻炒，微微出水的时候下入少量盐巴和稍微多一点的白糖，翻炒均匀后把刚刚盛起来的赛螃蟹倒下去快速翻炒均匀，等所有的材料都融合到一切，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赛螃蟹出锅。
　　韩城大老远就闻着味儿，他现在能轻易地分辨出哪种味道是自己家里饭菜的味道，毫不夸张地说，几个人炒同样的菜放在他的面前，他闻一下大概就能知道哪一道是出自苏笑笑的手。
　　回到家特别安静，孩子们不知道哪去了，来到厨房门口，韩城问妻子：“今天又吃螃蟹吗？”
　　苏笑笑神秘一笑：“你猜？”
　　韩城走进去居然看到一大盘西红柿炒鸡蛋，低头闻了闻，更是惊奇：“西红柿炒鸡蛋为什么是螃蟹的味道？”
　　苏笑笑拿过勺子喂他吃一口：“赛螃蟹呀，你没吃过呀？”
　　韩城的味蕾全数被打开，老陈醋的酸香配合姜蓉鸡蛋的味道可不就是螃蟹加了醋的味道？这个味道太特别也太好吃了：“今天的米饭够吗？”
　　苏笑笑：“管够，这道菜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费米饭。”
　　韩城揉揉妻子的脑袋：“笑笑，你真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厨师，你不开餐馆真的可惜了。”
　　苏笑笑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开一家餐馆，不过我只出菜谱，让别人去炒，做那么多饭实在太辛苦啦。”
　　韩城觉得愧疚：“太辛苦的话，吃一下食堂也没事的，你提前跟我说我打包回来就行。”
　　他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吃食堂，家里很少开火。
　　苏笑笑：“做一家人吃还可以，做给一堆客人吃我可吃不消，去把崽崽们叫回来吃饭吧。”
　　韩城还没有出门呢，崽崽们踩着饭点回来了。
　　饭团的声音永远都是最大的：“妈妈，我们回来啦，我们挖到了超级多的大蚯蚓，不是咱们家菜地里的小蚯蚓哦，咦，什么味道那么香？妈妈没有买螃蟹呀，怎么有点像螃蟹的味道？”
　　苏笑笑捏捏饭团的鼻子：“就你的鼻子最灵，这道菜叫赛螃蟹炒西红柿，赶紧洗手吃饭。”
　　今天虽然只有一道菜，但是把全家人的肚子都填得圆鼓鼓的，尤其是小豆包，他很少这么喜欢一道菜，上一回吃这么多还是咸蛋白蒸肉饼呢。
　　饭团又开始宣布：“我宣布，今天的第一名好吃换成赛螃蟹炒西红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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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饭后, 三个崽崽把挖到的蚯蚓拿去喂花花和粥粉面饭它们。
　　饭团说的大蚯蚓是真的大，手指头那么粗，比泥鳅还大, 黑不溜秋地在地上慢慢蠕动, 还会留下一行粘液，小柱子用铲子分割成一段段，说蚯蚓太大, 这样分开鸡才容易吃, 苏笑笑看着变成一节节还在蠕动的蚯蚓既害怕又恶心, 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蚯蚓她勉强还能忍一忍，这种大蚯蚓比蜗牛和毛毛虫恶心多了, 她瞄一眼就赶紧溜回房间。
　　韩城在房间的梳妆台前看书, 见她脸色有点煞白, 摸摸她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 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怎么了吗？”
　　苏笑笑忍住恶心摇摇头：“没事，就是崽崽们从外面挖回来的大蚯蚓太恶心了。”
　　韩城听后有点无奈：“以前小宝不也经常挖么？怎么还怕这个？”
　　苏笑笑拍拍胸脯, 把翻腾的胃液压下去才说：“以前也怕，但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觉得特别恶心。”
　　韩城看着她的小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除了恶心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口味上有没有什么变化？那个准时来了吗？”
　　苏笑笑愣了下，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轻推一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咱有做措施的，不是说好了等豆包再大一点才要吗？”
　　韩城不是中医，不会把脉问诊：“也不是百分百的, 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笑笑摇头：“没有没有, 就是看见蚯蚓犯恶心了, 我不喜欢全部的软体动物，我肚子里有没有怀崽崽我这个妈妈还能不知道吗？”
　　韩城想说很多人怀了好几个月都不知道的，但是看妻子这么笃定，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家里已经有几个臭小子，我们再生一个闺女就好。”
　　韩城以前觉得臭小子皮实比较好养，还是生男孩比较好，和苏笑笑结婚以后才开始觉得，要是能生一个像她这样娇滴滴的闺女该有多好。
　　苏笑笑靠在韩城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脖子：“我也喜欢闺女，有了闺女，我要学我娘一样，给她绑辫子，给她买漂亮的衣服，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韩城亲了亲她的发端：“我该好好谢谢娘，舍得把养得这么好的闺女嫁给我。”
　　这一点苏笑笑是认同的，原主跟她的性格很接近，是个非常善良的好姑娘。
　　苏笑笑看着天花板，跟他说起未来的规划：“韩城，恢复高考后，我想考首都的大学，顺利的话，我想那时候饭团和柱子已经是很有担当的大哥哥，小豆包也该像柱子那么大了，在哪边生活都可以自理，就是咱未来要出生的闺女和你还不知道怎么办。”
　　哪怕放到一个月前苏笑笑都不会开诚布公和韩城讨论这个问题，一是言之尚早，二是不确定韩城对她有多少感情，好感肯定是有的，但是没到会跟着她离开军区的地步。
　　如今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笃定的，几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其实就是小豆包上小学的时候，现在做好规划其实差不多了。
　　比较尴尬的苏笑笑现在的年纪，她上辈子二十四岁的时候研究生还没毕业呢，但在这里已经是大龄青年，所为老三界第一批滞留的高中毕业生，到她上大学的时候要比应届的大学生大十岁以上，想想也挺不是滋味的。
　　现在生孩子吧，小豆包还小，肯定忙不过来，再等两年的话，挺着个大肚子或者孩子一岁不到去参加高考好像也不合适，等上了大学要吧，中间停课好像也不好，等到大学毕业的话，那时候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高龄产妇。
　　这年头人的身体素质和医疗条件不能和二十一世纪比，高龄产妇还是很危险的，明明可以早点生真没必要拖到那个时候，她现在又不能笃定地跟韩城说一九七七年会恢复高考，问他什么时候要孩子比较合理，还挺愁的。
　　韩城手指卷着妻子的秀发，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其实如果生小孩的时候娘愿意来帮忙的话，我们现在要闺女最适合，恢复高考的事上面已经有人在提，我估计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迟早的事。”
　　苏笑笑还是很佩服韩城的前瞻性，他的判断很准确，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
　　“我现在也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瓶颈，以后考虑转研发方向，等恢复高考我就随你回首都去更高一级的学府去进修，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韩城继续说。
　　苏笑笑松了口气，在韩城的脸上重重亲一口：“那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一定得扎根在军区，到时候不管崽崽们去哪里，我们一家人都得分开。”
　　韩城摇摇头：“不会，我们最好在你二十八岁之前要闺女，明年怀后年生差不多，到时候豆包三四岁会更好带，等以后去了首都，几个臭小子去上学，闺女上幼儿园，你上大学，我上研究生，正好。”
　　苏笑笑忍不住“噗呲”一笑：“敢情我们全家人都去上学呀？那谁来工作养家呀？”
　　“这个不用担心，我带薪的，到时候跟研发组也会有奖金，我再努力多写几篇论文争取多拿点稿费，养家不是问题。”韩城说。
　　最困扰苏笑笑的问题到了韩城这里瞬间迎刃而解，前路豁然开朗，苏笑笑趴在他的怀里：“那咱们这几年还是得省一点花多存点钱才行。”
　　韩城：“不用特意省，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就挺好，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所谓由奢入俭难，韩城以前对吃食什么无所谓，食物就是填饱肚子维持生存的营养所需，现在不一样了，全家人围在一起吃苏笑笑做的食物是一种享受，这种“奢”和“享受”指的不是天天大鱼大肉，而是只要每天下班走到路口能闻到家里的饭菜香气，回到家等待他的是孩子的笑声和热乎的可口饭菜，这对韩城来说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那还是要省的，我还要省钱去首都开饭馆，还要给娘开裁缝店。”苏笑笑憧憬道。
　　“好，都依你。”想到回首都，在苏笑笑看不到的地方，韩城的眸色还是黯然了下，暂时也不想说太多。
　　翌日中午，徐队长准时来找苏笑笑要版画设计图。
　　苏笑笑把宣传册子的设计图一并给他，可把人家徐队长吓得不轻：“你，你这么快都弄好了？”
　　苏笑笑：“昨天下午一并弄了，你先拿回去看一下，有需要改动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徐达木惊呆了，他在宣传队干了少说也得有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效率，他以为黑板报的设计方案能出来就不错，没想到她连宣传册子都弄出来了，这可不是一页两页，而是快十页的册子，虽说资料是现成的，但是图文并茂加排版，就算李敏那样坐班也得搞几天。
　　李敏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苏笑笑还要上课做饭带孩子，这工作效率叫别人怎么活？
　　徐达木先看一眼黑板报的设计方案，打开就震惊了，这是八个李敏也追不上的水平，还改什么改？
　　“不用改了，就按这个来，你下午方便吗？方便的话，我找一个会开车的男同志过来接你一起去先把黑板报改了。”
　　苏笑笑：“……”这个徐队长怎么说风是雨？
　　其实苏笑笑无论生活工作学习都步入了正轨，她现在每天的安排是上午上完课回家就开始学习，下午处理宣传队的事，期间见缝插针买菜做家务准备一日三餐，一天下来真是排得满满当当的。
　　“行吧，但是我五点半之前得回来给孩子们做晚饭。”苏笑笑说。
　　“没问题没问题，一个黑板报用一下下午足够了，”徐达木心想，李敏都能一个下午完成的事，苏笑笑没有理由完不成的，“明天下午再换另外一个，我拿着这个设计方案回去再多印几份，让队里其他同志两人一组出外勤，争取一周内把整个军区都换完了，超前完成组织交给咱们的任务！”
　　也怪不得徐达木这么高兴的，平时出完方案，他这边都觉得牵强，递上去再改动几次，几天时间就过去了，凭他多年的经验，苏笑笑这个他都可以马上拍板！
　　徐达木美滋滋领着设计图前脚走，崽崽们后脚就到家了，苏笑笑这才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
　　崽崽们放下书包，柱子自动自觉打扫院子，饭团带着小豆包去淋菜。
　　小豆包也不捣乱，就安静地看着哥哥淋，偶尔蹲下去戳一戳。
　　现在中午的时间很紧张，只能做点简单的，今天早上没有去市场买菜，苏笑笑把之前存下来的腊鸭泡淡一点，剁成小块加入姜丝和几滴白酒放到炭炉上去煨，十几分钟之后才放入泡好的白菜干，等到饭焖好了以后，腊鸭菜干煲也差不多出锅。
　　腊鸭的味道实在是霸道，崽崽们本来就饥肠辘辘，都不在院子里玩了，通通围在炭炉前面，等着腊鸭出锅。
　　小饭团不停用手把香气扇到自己的鼻子前：“妈妈，这个腊鸭好了吗？我真的太饿了！”
　　连小柱子都不停咽口水。
　　看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崽崽，苏笑笑无奈笑了：“好了好了，等爸爸到家就可以吃饭，你们先去洗手擦好桌子等着。”
　　“遵命妈妈！”小饭团敬礼，拉着弟弟往外走。
　　韩城又是掐着饭点回来，吸了吸鼻子：“今天是腊鸭？”
　　苏笑笑点点头：“你的鼻子都快跟饭团一样灵啦。”
　　韩城说：“香。”
　　苏笑笑推着他往前走：“去洗手吃饭吧，对了，我下午得出趟外勤把黑板报的内容换掉，说是五点半可以回来，但是我也不确定需要多长时间，你记得早点回来看着两个大崽崽。”
　　韩城想了下：“听陈爱民说今天食堂有一月一度的红烧肉，晚上别做饭了，我从食堂打回来吧。”
　　有红烧肉苏笑笑自然是同意的，这都好几天没吃猪肉了。
　　“行吧，那你从食堂打回来，晚上就不做了。”
　　满院飘香的腊鸭菜干煲再次获得全家的五星点赞，连汤汁都一点不剩。
　　苏笑笑开始有点犯愁，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最大的崽崽才六岁，这要是十六岁得做多少东西才够吃呀？
　　下午两点，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只有小豆包还在呼呼大睡，家里来了个开着车来接苏笑笑的男同事。
　　男同事叫小张，二十多岁，剪着小平头很精神的小伙子，看着挺能干的，就是看苏笑笑的眼神不太友好。
　　“苏同志你好，我叫小张，徐队长让我过来和你一起负责今天下午的板报。”
　　苏笑笑：“我知道了，我把孩子叫起来跟你一起走吧。”
　　小豆包今天早上起来得太早，现在还在午睡。
　　小张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到外面车上等你。”
　　五分钟后，苏笑笑把半梦半醒的小崽崽抱在怀里，忙碌的下午又要开始了。
　　……


第62章 
　　小张在前面开车的时候总是时不时从倒后镜里扫一眼苏笑笑, 次数多了，苏笑笑自然也就察觉到了。
　　苏笑笑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小张同志其实你有话不妨直说。”
　　小张愣了下，摇了摇头：“没什么。”
　　苏笑笑没有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 既然人家态度冷淡, 她无视就是了。
　　车子在军区最大的宣传栏前停稳，苏笑笑注意到这块黑板比一般的黑板要大三分之一左右，她把小豆包抱下车, 顺便把韩城给他做的简易小板凳带下来：“小豆包坐在这里看妈妈画画好不好？觉得无聊的话就用小黑板跟着妈妈画。”
　　小豆包抱着小黑板坐下, 乖乖点头：“好~~~”
　　小张在车上找了半天东西, 过了好一会才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啊苏同志, 你的手稿我忘了带过来，这样吧,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回去拿手稿。”
　　苏笑笑见他一点也不慌乱, 眼神里甚至还有点刻意的挑衅, 她很不能理解，她自问应该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别说得罪，在此之前, 苏笑笑甚至见都没见过他，真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用了，”苏笑笑点点自己的脑门, “都装在我这里呢。”
　　小张愣了一下，很快又说：“你知道我不知道啊。”
　　“你不用知道，你字要是好看的话我就圈个范围出来, 你把文字的部分填上, 字要是难看话, ”苏笑笑淡淡说着，指了边上一个地方，“那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弄完了再把我送回去吧。”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苏笑笑担心他把车开走了不回来，就留了个心眼，这里是军区的东大门，离家属区起码有好几公里，暂时又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万一他把她和小豆包留在这里，到时候要走路回去那真是哭都没眼泪。
　　小张的脸变得有点难看，憋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不是司机！”
　　苏笑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需要画画的范围圈了出来，手上的资料递给他，在空白处点了下：“那劳烦小张同志写几个字让我看看吧。”
　　小张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不是我领导，我不需要听你指挥。”
　　苏笑笑好整以暇看着他：“那领导，你指挥我吧，我听你指挥。”
　　小张：“你……”苏笑笑虽然不是领导，但出门之前徐达木交代过他，一切都要听苏笑笑的，以她为主导，为此他十分不满。
　　他来宣传队已经三年多，内外一手抓，他自认为业务能力还不错，这一次适逢李敏的手受伤，他以为这种任务会直接落到他的头上，哪里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苏笑笑直接把这个任务揽了过去？
　　徐队长很赏识这个苏笑笑，出门前再三交代苏笑笑说什么是什么，他就不明白了，一个整天在家里带孩子，连出来工作都要带着孩子的家庭妇女到底凭什么？
　　苏笑笑很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凭什么。
　　虽然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崽崽们说过让他们放学后乖乖回家，哪都不要去，饿了就去找点零食先垫一垫肚子，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回来。
　　但毕竟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苏笑笑不放心，想着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然而这个小张没事找事，她听了就脑袋瓜仁疼，就那么点活，哪来那么多事啊？
　　苏笑笑大刀阔斧，按照之前设计的方案，哪里该画人物哪里该画牡丹，哪里该写红标语，哪里该写副标题，把整体的框架先定了下来。
　　小张原本还很狂，当见识苏笑笑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随手写写画画就把大框架画了下来，他的嘴巴已经惊讶得能放进去一个鸡蛋。
　　“你是不认字还是字丑？”苏笑笑真的很无语，看起来挺精神利索一小伙，怎么干点活扭扭捏捏的呢？
　　“你要么现在现在开始写字跟上我的进度，要么一个字也不碰，等我画完了再写，不然你写到一半我是应该擦掉还是应该停下来等你啊？我家里还有两个刚一年级的孩子马上就要放学，我得赶紧忙完回家，没空照顾你的情绪，更没空了解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苏笑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大不了下回换个搭档就是。
　　小豆包大概是感受到妈妈不喜欢这个叔叔，也感受到了这个叔叔的敌意，他从小凳子起身“咚咚”跑过去用力在小张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奶凶奶凶地说：“坏！军装，不一样！”
　　小豆包踢完了，又“咚咚”跑回自己的小凳子上坐着，乖得好像刚刚踢人的不是他似的。
　　苏笑笑有点哭笑不得，她惊奇地发现小豆包居然能说三个字了，说话还知道带上情绪，他之前不管说什么都是奶奶地拉长尾音，发出那种特别慵懒的小奶音，现在都知道带情绪骂人了。
　　小崽崽长大了啊。
　　苏笑笑被他萌到，连同刚刚被小张带起的坏情绪也一扫而空，家里的崽崽们这么乖，老公这么好，别人不配让她有情绪波动。
　　苏笑笑弯起眼睛对小崽崽说：“小豆包想说有的人即便穿着和爸爸一样的军装，但还是和爸爸不一样，不一定是个好人对吧？但是小豆包也不能动手打人哦，动手打人的人也是坏人。”
　　小豆包不满地鼓鼓腮帮子，奶凶奶凶地瞪小张一眼：“他坏！小豆包，好~~~”
　　小家伙说“好”字的时候又开始拉长小奶音。
　　苏笑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嗯，小豆包是个好孩子，但是答应妈妈下次不能动手打人好不好？”
　　小豆包勉强点了点头：“好~~~”
　　崽崽打人始终是不对，苏笑笑还是诚恳跟小张道歉：“抱歉啊，孩子小还不懂事。”
　　刚刚被一岁小奶娃上了一课的小张脸色已经从猪肝色转为红色，笨拙地摆了摆手，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对着苏笑笑一鞠躬：“抱歉苏同志，是我应该跟你道歉。”
　　嫉妒使人面目丑陋，是他心胸狭隘对不起这一身军装，道歉的原因小张始终说不出口，只能用鞠躬表示歉意。
　　苏笑笑退后几步不受他的礼，这个年代的人为什么动不动就一鞠躬二鞠躬，这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啊？她是真的很不习惯。
　　“你别再一鞠躬二道歉了，抓紧时间干活吧，我真的赶着回家接孩子。”
　　苏笑笑之前问他是不认字还是字丑自然是胡说八道的，能进宣传队，还被徐达木派过来跟她搭档，板书的功底怎么可能会差。
　　果不其然，小张的字和他的人一般硬朗，苍劲有力，颇有点铁画银钩的气势，和她的飘逸随意的画风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个人都是专注干活时不喜欢多说废话的人，有需要讨论的地方也是一两句话的事。
　　五点不到，一幅堪称完美的宣传板报诞生，小张进宣传队三年，这绝对是他出过最满意的板报，苏笑笑的画很有灵气，有种行云流水的闲适，配合他的字和整体意境，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品，他相信不管是谁路过都肯定会停下来多看几眼，宣传效果肯定很好。
　　他现在终于明白徐队长为何再三交代他要听苏笑笑的安排，这一次合作下来，他对苏笑笑已经是心服口服。
　　这位小张除了性格不讨苏笑笑喜欢，业务能力还是杠杠的，作为工作搭档来说，只要不找茬还是合格有余。
　　她抱起小豆包亲了下：“小豆包累不累呀？我们去接哥哥们放学好不好？”
　　小豆包也不是一直乖乖坐着，偶尔起来跑几步看看他们画什么，或者去逗逗路边的蝴蝶蜻蜓什么的，然后又去他的小黑板上写写画画，别说，还挺忙的。
　　“苏同志，我先送你们回去吧。”小张主动说。
　　“麻烦你了。”苏笑笑还想调侃一句“你不是司机也要干司机的活呀”，但还是算了，萍水相逢，她没打算和小张深交，业务以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然而小张的脑海里却充满了许许多多的问号，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问苏笑笑画画跟谁学的，写字跟谁学的，构思版面有什么技巧可以传授给他之类，然而，苏笑笑始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一直跟孩子说话。
　　小张其实也知道自己把人给得罪了，也不想自讨没趣，反正来日方长，以后熟起来再问不迟。
　　苏笑笑在小学门口下车，因为明天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出板报，她只拿了小豆包的小黑板，小板凳让它留在车上。
　　当小张从后视镜里看到黑板报上面的内容时，他震惊得猛地回过头来，正好和趴在妈妈肩头上小家伙四目相对，如果他没记错，刚刚是这个看起来才一岁多点的小家伙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的没错吧？
　　这么小的小家伙居然把板报上画的部分大致临摹了下来，歪歪斜斜充满童真，别有一番美感。
　　小张同志被打击得不轻，刚刚被他踢过的地方好像也隐隐作痛，他不止比不上苏笑笑，再这么下去，等小家伙再长大几岁，他很可能连个小家伙都比不上！
　　苏笑笑可没兴趣知道小张同志心里想些什么。
　　应该下课好一会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从里面出来，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苏笑笑还没有看到饭团和柱子，正要转身回家去，一个跟柱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跑了过来，苏笑笑认得是他们班里的学生：“苏老师，苏老师，看到你就好了，饭团和柱子跟人打架，现在还在刘主任那里，你赶紧过去一趟吧。”
　　苏笑笑错愕了一下，饭团和柱子跟人打架？不会吧，这才上学的第二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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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刘主任的办公室里, 好几个高高矮矮的萝卜头排成两排，分别站在两边的墙角边。
　　苏笑笑敲门进来就看到她家两个大崽崽垂头丧气站在一旁。
　　饭团听见开门声，抬起头往这边看, 看到苏笑笑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扁扁嘴喊了一句“妈妈”就“哇”地一声哭了。
　　刚才跟三四年级的大孩子打架, 被人踹了几脚愣是没哭, 抱着对方的腿还他几拳, 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现在看到亲人倒是哇哇大哭了。
　　柱子没有哭，但也眼红红看着苏笑笑。
　　饭团和柱子的新衣服上都有好几个脚印, 两个崽崽被人欺负成这样, 苏笑笑心痛坏了, 放下小豆包揉揉两个崽崽的脑袋, 蹲下去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饭团不哭，柱子也不要着急, 有没有哪里疼？”
　　崽崽们都要摇摇头, 衣服看着是脏，倒是没受什么大伤。
　　苏笑笑压着脾气问刘主任：“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豆包迈着小短腿过去抱哥哥。
　　饭团和柱子揉揉弟弟的脑袋，抿着唇不说话。
　　旁边还有几个孩子, 苏笑笑认得都是一年级的学生, 看到大树的时候, 苏笑笑愣一下, 他是站哪边的呀？他不会也趁机打饭团和柱子吧？
　　“你们几个有没有受伤？”苏笑笑问。
　　几个孩子也摇了摇头。
　　刘主任也很头疼, 孩子那么多, 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熊孩子, 人苏老师家的孩子才来上两天课就被欺负了, 连他都觉得脸上无光。
　　“苏老师, 这几个高年级的同学见饭团的毽子不错，想借过来玩，饭团不愿意，就起了冲突打成一团，现在等其他学生的家长过来我们再批评教育。”
　　饭团不同意刘主任的说法：“他们不是借，是抢，我不同意他们就来抢。”
　　小猴子、大树和其他几个小孩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脏的，听到饭团这么说，都纷纷点头，小猴子指着对面高年级的学生说：“我们玩得好好的 ，是他们见饭团的毽子漂亮非要抢，还动手打饭团我们才帮忙的，苏老师，我们没有故意打架。”
　　苏笑笑点点头，问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几个大孩子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脏兮兮的小脚印也不少。
　　十岁出头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怎么也比五六岁的孩子懂事，仗着年纪大个头高欺负小朋友，不好好教育以后还得了？
　　其中一个个头最高的熊孩子嘀嘀咕咕说：“玩一下都不行，真小气，打的就是你，怎么了？”
　　饭团马上反驳他：“我们班上那么多同学都等着玩，怎么给你玩？我不给你就能打我吗？我找你要东西，你不给我打你行不行？”
　　那熊孩子“嗤”了声：“你打得过我吗？”
　　饭团旁边不怎么作声的柱子站了出来：“打饭团就是打我，算上我一个。”
　　小猴子也站了出来：“也算我一个。”
　　另外几个小萝卜头也站了出来：“我们是一国的，也算我们一个。”
　　连大树都默默站了出来，不服输地看着对面比他高了第一大截的学生。
　　饭团抬站前一步看他：“我们以理服人不打架，你硬要打我们也不怕！”
　　小豆包不明所以然，也跟着站前一步，学哥哥的样子昂首挺胸看着对面的大哥哥。
　　熊孩子：“打就打啊，谁怕谁啊！”
　　苏笑笑扶额，还挺有集体荣誉感了是不是，这基本就还原了整件事的真相。
　　苏笑笑正要说话，门被推开，程丽芳走了进来，看了眼苏笑笑，径自走向儿子：“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娘，他们抢我们东西，还打我们。”大树指了指对面高年级的学生。
　　程丽芳走到对面去，指着那些学生骂：“你们怎么回事？哪个班级的？一个个长得牛龟那么大只好意思欺负一年级的孩子？要脸不要了？叫你们家长来了没有？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的家长教出你们这样的熊玩意！”
　　刘主任：“程同志，你冷静一点，已经派人去请家长了，所幸孩子们都没有受什么伤，等家长到了让他们给孩子们赔礼道歉。”
　　程丽芳扯过儿子，捋起他的衣服给刘主任看：“要是你的儿子被欺负成这样你能冷静？什么赔礼道歉，赔钱！这是我儿子新买的衣服，都扯破了。”
　　大高个熊孩子不服气：“他们还扯破我的衣服呢？也要赔我钱！”
　　程丽芳冷笑：“怎么？不服气啊？要不咱们上派出所，你跟公安同志说去？抢东西你还有理了？先撩者贱没听过啊？是不是你们先动的手？是不是？你这种人以后出去被人打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高个熊孩子抿着唇不说话。
　　程丽芳转向苏笑笑：“你平时不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吗？孩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现在装什么哑巴？一会他们家长来了，该骂人骂人，该让他们赔钱就让他们赔钱，什么玩意儿这都是。”
　　苏笑笑：“……”她们不熟吧？这女人什么毛病啊？她不是还来不及说吗？现在都让她骂完了，她还说什么？
　　不过苏笑笑觉得程丽芳还挺适合怼熊孩子，话糙理不糙，她骂不出口，但听了也觉得挺解气。
　　不过程丽芳这人也奇怪，自己的孩子做错了死不承认，别人的孩子错了她开始上纲上线了。
　　熊孩子和其饭团个别同学的家长也都到了，其中就有老胡，看见苏笑笑愣了愣：“苏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苏笑笑不亢不卑朝熊孩子的方向抬了抬下颌：“高年级的几个学生抢我们一年级小朋友的东西，不仅抢东西，还动手打人，态度还非常恶劣，毫无悔改之心，我建议还是关进看守所几天，等什么时候悔改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苏笑笑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熊孩子的家长听的，不往严重里说引不起重视。
　　熊孩子的家长一听都慌了，纷纷骂骂咧咧打自己孩子的屁股。
　　程丽芳煽风点火：“是啊，扯坏了我儿子的新衣服居然还理直气壮，熊孩子我见多了，趁着年纪小，你们不会教就让公安来教，省得长大了以后祸害社会。”
　　熊孩子不是一天养成的，欺负小朋友这种事以前都没少发生，但都是孩子嘛，和和稀泥，意思一下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总会长大的。
　　怎么这次就这么严重了？看对面的孩子好像也没有受什么伤啊？
　　熊孩子家长A：“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不给你们再添麻烦。”
　　其他熊孩子家长：“是啊是啊，我们这次一定好好教育，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苏笑笑淡声道：“这么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样吧，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每人回去写一份不少于五百字的检讨，认认真真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明天一早交给我，如果下次再敢犯，我会直接把这份检讨贴到公告栏上，再把你们送去给公安教育，直到不再犯为止。”
　　熊孩子家长一拍儿子脑袋：“是是是，还不赶紧给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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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团的鸡毛毽子被踩坏了，熊孩子家长答应赔他一个，饭团大气，也不跟他们计较，他跟柱子人没什么事，衣服也没被扯坏，道歉他们也接受，也就算了。
　　小猴子的爸爸居然是老胡，小猴子的鞋子被踩坏了，熊孩子家长也愿意赔偿。
　　他乐呵呵小声跟苏笑笑说：“这几个熊孩子以前就这么熊，这种事都是和稀泥和过去的，程丽芳以前也不管，这次波及他家大树，她倒是积极了。”
　　大树的衣服就破了一角，补补还能穿，程丽芳狮子大开口让熊孩子家长赔了五块钱呢。
　　苏笑笑：“多赔一点也好，不然不长教训。”
　　这几个熊孩子看起来没那么容易悔改。
　　苏笑笑叹了口气，一种米养百种人，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自家崽崽那么乖那么听话的 ，因材施教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教育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一家人还没走到门口，韩城迎面而来，大概是回到家中没看见孩子便找了过来。
　　他自然而然接过苏笑笑手中的小豆包，见两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饭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蹙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两个大崽崽指手画脚把在学校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到了家门口，饭团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说：“爸爸我不是因为打输了哭的，就是看到妈妈进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哭了，爸爸，你明天能让赵叔叔教我们学武功吗？下次还有人欺负我们，我们就用武功打败他们。”
　　连苏笑笑也说：“反正也是晨练，教他们吧，这次是熊孩子下手不重，饭团和柱子才那么点大，我们又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跟在他们身边，让他们学几招防身也是好的。”
　　看着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崽崽苏笑笑就忧心忡忡，男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可能不磕不碰不打架，反正崽崽们都乖，不会主动惹事，但难免会遇到没事找事的，在遇到事的时候有自保能力苏笑笑才能更放心。
　　“好，明天我跟你们赵先锋说一下，让几个孩子练一些基本功。”韩城原本想着等他们大一点的时候让赵先锋带到营地去和士兵们一起训练，早一点打基础其实也是好的。
　　幸好今天韩城从食堂打了饭回来，这一闹就是六点多，平时饭都吃饱了，大铁锅做饭本来就慢，做顿饭得一个小时以上，饿扁了还没吃上饭呢。
　　红烧肉看着有点油腻，苏笑笑今天不怎么想吃，一口都没有碰，幸好还有一道酸辣海带不错，苏笑笑就着酸辣海带愣是吃了一大碗饭。
　　翌日一早，两个崽崽比韩城还早起来，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他们居然刷好了牙杵在韩城的房间门口等他起床。
　　饭团一看见韩城马上喊：“爸爸早啊。”
　　小柱子：“韩叔叔早。”
　　“怎么今天这么早？”韩城以为自己眼花了，柱子还好说，但是饭团这个臭小子几乎每天都得把拎下地才能清醒。
　　小饭团握着拳头比划了几下：“早一秒学武功就能早一秒打倒大坏蛋，爸爸你别再这么懒了，以后要早点起来叫醒我们。”
　　韩城：“……”对这儿子十分无语。
　　“那个叫拳法不叫武功，也不是打人用的，你们还小，是学来强身健体和自我保护，拳头更硬了以后更不能轻易动手，知道吗？”
　　小饭团和小柱子都点点头。
　　饭团推着韩城往外走：“哎呀爸爸你好啰嗦，你赶紧去洗漱，我已经等不及啦！
　　韩城：“……”日常想揍这臭小子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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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今天的晨练不是简单的跑步, 孩子们早睡早起跑了一段时间之后，身体素质其实好了很多。
　　赵先锋听到饭团和柱子挨揍以后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你们家韩城同志小时候只有他揍别人的份，身为儿子挨下揍也是应该的。”
　　小饭团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不可思议地看着韩城：“爸爸，原来你小时候经常揍人啊,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揍人？”
　　韩城：“爸爸小时候没有经常揍人, 只揍你赵叔叔一个人。”
　　神逻辑小饭团上线：“那赵叔叔, 我也可以揍小鱼儿对不对？”
　　赵先锋：“……”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怎么会有种无力反驳的感觉？
　　小饭团又说：“我们三个是结拜兄弟，我们才不舍得揍兄弟呢, 是不是呀小鱼儿？”
　　小鱼儿刚刚听到小饭团要揍他, 整条鱼都不好了, 现在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抱住小饭团和小柱子：“是啊，我们兄弟不打架！”
　　三个小朋友围在一起转圈圈：“好兄弟！不打架！好兄弟！不打架！”
　　韩城和赵先锋：“……”看来只有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比较薄弱。
　　饭团想学的武功和赵叔叔教他的武功好像不大一样, 他在同学那里看过连环画, 他觉得武功应该是打个筋斗一脚把人踹飞或者是一个神掌把人拍飞那种，然而，赵叔叔啥也没教, 竟然让他们蹲了一个上午的马步！
　　爸爸都跑了好几圈了, 他们还在蹲马步！
　　饭团实在受不了, 泄了气站直身体：“赵叔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教我们武功啊？我都要累死啦！”
　　赵先锋得意洋洋地指着饭团看向韩城：“韩主任, 你儿子不行啊, 你看我儿子跟小柱子, 这马步扎得多稳妥。”
　　韩城不知道他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跟他比一比, 饭团是相对娇气一点, 但绝对是很有韧性和恒心的孩子, 他真心要学一个东西不会比任何孩子差。
　　韩城：“现在是在打基础，你扎那么一会马步就喊累，也不用学什么拳法，那个只会更累，你想清楚了来，如果不想学明天就跟着我跑步。”
　　饭团鼓了鼓腮帮子：“我学，我再也不要让别人摁着打！”
　　……
　　晨练小分队回到家时，苏笑笑已经准备好早餐，天渐渐冷起来，早上吃口热乎的更舒服。
　　南方人的清晨更喜欢喝粥，但是粥不顶饱，吃下去一两个小时就会饿，苏笑笑煮了一锅地瓜粥，还做了几个简单的蔬菜面饼。
　　大白菜和白萝卜切丝下一点点盐巴杀出水分，沥干水分后放到油锅里煸炒一下，然后用调好味道的稀面糊淋在上面，一面煎熟之后翻过来煎另一面，直到两边都微微焦黄便可以出锅。
　　要是能下两个鸡蛋到面糊里会更好吃，可惜家里已经没有鸡蛋。
　　这个早餐搭配深得崽崽们的心，苏笑笑今天特别想吃醋，盛了一点陈醋出来打算用饼沾着吃。
　　饭团好奇，拿自己的饼去沾了点，酸得他整个人都打冷战：“妈妈，这也太酸了吧？”
　　苏笑笑咬一口：“不酸啊，挺香的。”
　　饭团不住摇头：“酸掉牙啦！”
　　韩城见苏笑笑面不改容吃了一个碗底的陈醋，他毕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尽管不是妇产科医生，也有基本的常识。
　　避开孩子等到洗碗的时候才说：“你最近的口味变化有点大，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苏笑笑只是觉得这两天有点吃不得油腻，不知道是不是中秋节的时候吃多了点，这个身体不耐受，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韩城老这么提醒她，害她都有点往那方面想了。
　　“咱在一起才多少天？就算有了，也没那么快查得出来，再看看吧，别到时候去医院闹了笑话。”苏笑笑说。
　　韩城算了算时间，倒也是。
　　他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沥水篮里：“你这段时间注意一点，不要那么操劳，要不晚饭以后就别做了，我每天从食堂打回来。”
　　苏笑笑摇摇头：“我们吃得习惯，崽崽们不行啊，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别当我是瓷娃娃，这样吧，你以后晨练回来时候顺便去买菜，这样我就不用跑市场了。”
　　韩城点点头：“也行，那等下我去市场，你就别去了，今天想吃什么？”
　　苏笑笑说：“你去问饭团吧，今天轮到买他喜欢吃的东西了。”
　　韩城：“你都快把这臭小子惯得无法无天了。”
　　苏笑笑笑着道：“咱家崽崽这么乖，无法无天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宠着点没事，倒是小豆包，昨天被饭团和柱子打架的事一打岔，我都忘了跟你说他昨天动脚踢人了，还能连着说三个字了呢，奶凶奶凶的，可厉害。”
　　苏笑笑粗略地把昨天出板报的事提了下。
　　韩城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你要是真的怀上，大冬天一来这外勤的活也是不能再参与，小豆包在外面待几个小时也受不住，徐达木那边实在协调不来的话你还是直接去小学上班，总之不能累着。”
　　苏笑笑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就算让小豆包待在车上还是会冷的，一个半个小时的还好办，这要是一整个下午怕是要冻生病，我也挺怕冷的，关键是宣传栏到处都是，这个工作量太大，全员出动换一次最少也得一周的时间。”
　　韩城亲亲妻子的脸：“你在家里出设计图倒是没有问题，那一个下午的外勤少你一个也不少，放心吧，一个月差不多能查出来，总之最近一段时间你注意点，等确认怀上就必须马上停止出外勤。”
　　苏笑笑弯着眼睛回亲了韩城一下抱着他的腰说：“我知道的，我会小心，其实我认真想了想现在怀上也挺好的，我们这种情况，我娘肯定会过来帮忙，明年小豆包两岁多也会更好带，到妹妹差不多上幼儿园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去首都上学了，韩城，你说我们家闺女叫小汤圆好不好？一听就知道和饭团豆包是一家人，还象征团团圆圆。”
　　韩城揽着妻子：“好听，那就叫小汤圆。”
　　先不说苏笑笑怀没怀上这事，直到这一刻，夫妻俩都没有万一生出来是个儿子的意识，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笃定怀上了就一定是个闺女。
　　小饭团多拿了一个新的鸡毛毽子去上学，人家答应赔给他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赔呢。
　　弄坏那个韩城昨晚给他修了一下，虽然看得出有瑕疵，但也能用。
　　小饭团是觉得班里那么多同学喜欢踢毽子，干脆再拿一个分两组踢好了。
　　“饭团，你跟大树什么时候和好的呀？”苏笑笑昨晚还没来得及问他呢。
　　“大树？我们没和好呀，”饭团和柱子带着弟弟蹦蹦跶跶走在前面，听到苏笑笑问他，就让小豆包跟柱子走，他停下来等苏笑笑，“他应该不是个坏小孩，可能之前跟坏小孩在一起学坏了，这次他看到别人打我们，他想也不想冲过来帮忙啦，我今天还打算谢谢他，他要是愿意改好我们就一起踢毽子，那就和好吧。”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饭团真的是一个很大气的孩子，不记仇，开心的不开心的，过了就过了，从不纠结。
　　“饭团棒棒的，你处理得很好，妈妈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一个班的同学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饭团皱了皱小鼻子：“不过妈妈，大树的字实在太丑啦，一起玩可以，我看过他作业本后有点不想跟他做朋友了，做朋友就算啦。”
　　小饭团说完又蹦蹦哒哒去追柱子和小豆包。
　　苏笑笑：“……”好吧，她家崽崽小气的点好像和别人不大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笑笑今天上课居然有点犯困的感觉，上完课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学习，而且去补眠。
　　妈妈在睡觉，小豆包就乖乖坐在床上玩爸爸给他做的“拼图”。
　　所谓拼图，其实是韩城用白纸先画一些组合图案，然后分别把它们剪下来，打乱了之后让小豆包拼回原来的样子，比如用大小不一的三角形拼成一个简单的金字塔。
　　韩城原本是做来给他陪苏笑笑上班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也没指望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能拼得出来。
　　然而，就在苏笑笑睡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小豆包已经把韩城给他的“拼图”拼好又打散重装了好几次，如果韩城看到，一定会再度感慨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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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苏笑笑和孩子们有约定, 韩城出去买菜前还是去问了饭团的意见，小饭团说很久没吃肥肠了，要吃妈妈做的肥肠。
　　饭团不知道苏笑笑的口味变化, 肥肠那么油腻苏笑笑肯定吃不下，肥肠不用票, 韩城用肉票买了一条白鲫鱼, 还买了块豆腐, 另外还买到了不少鸡蛋，回来的路上看到巷子里一个老奶奶在卖西红柿，苏笑笑最近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 韩城全部买了回来。
　　之后又把肥肠处理干净放在篮子里沥水才去上的班。
　　卤肥肠得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苏笑笑起来后第一时间把肥肠下锅去卤, 她以前那么喜欢吃肥肠的一个人, 现在闻着大料的味道居然也有一点反胃。
　　都怪韩城，要不是他一直说她也不会产生心理作用, 苏笑笑上辈子看过一些新闻报道过心理怀孕, 也就是假怀孕，大概是说有人很想要孩子，多了心理暗示之后真的出现了生理上的孕期反应, 其实根本就没怀孕。
　　苏笑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 做好了措施宝宝都要提前来, 那就证明宝宝跟他们家有缘分, 顺其自然吧。
　　李玉凤回去之前养的豆芽不知不觉已经悄悄冒出来一节手指头那么长, 小豆包戳戳上面的小豆瓣开心得直鼓掌。
　　苏笑笑拔两根出来看了下, 整根的话已经有小拇指那么长, 自家用沙子养的豆芽要比外面买的要粗一点, 中间大两头小, 白生生胖嘟嘟正是最嫩的时候，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苏笑笑准备弄一些出来中午吃，小豆包很喜欢找豆芽这个工作，苏笑笑就给他一个小板凳坐着，让他把上面那层豆芽找出来放到篮子里。
　　小豆包很认真，把前面的沙子拨开，抓一把豆芽出来放到篮子里，拨一层沙子抓一把豆芽，把沙子弄得到处都是，玩得不亦说乎。
　　等他把上面那层豆芽全部找出来，地上和篮子里已经全是沙子。
　　苏笑笑拍干净崽崽身上的沙子，把篮子里的沙子筛回桶里，对小豆包说：“小豆包认得扫把吗？你去把扫把拿过来，妈妈得把这里的沙子扫干净。”
　　小豆包乖乖点头，迈着小短腿“咚咚”往外跑，不一会真的拖了个扫把回来：“麻麻，扫把~~~”
　　苏笑笑揉揉小崽崽的脑袋：“小豆包棒棒的。”
　　苏笑笑筛完沙子把最上面的绿豆芽捡出来，让绿豆褪下来的绿豆衣留在篮子里，把小篮子递给小豆包：“小豆包把这个端过去喂小鸡仔吧。”
　　小豆包接过篮子，摇摇头：“喂花花~~~”
　　苏笑笑失笑，小豆包对花花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实在忍不住问他：“小豆包为什么那么喜欢花花？”
　　小豆包想也不想指了指苏笑笑：“麻麻，花花，鸡麻麻~~~”
　　苏笑笑日常被这个人类幼崽治愈到，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呢，她弯下腰去亲亲小崽崽的脸蛋：“小豆包喜欢妈妈，所以也喜欢鸡妈妈是不是？”
　　小豆包弯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点点头，抱着它的小篮子往外走。
　　苏笑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腹，忍不住想，要是能生一个像小豆包这样贴心又可爱的闺女那真是此生圆满。
　　筛干净沙子的绿豆芽其实用水稍微洗一下就可以，苏笑笑切了个晒干的青椒备用，说起来也奇怪，柱子家的长青椒摘下来的时候明明是绿色的，可是晒干了之后愣是变成了红色，还不辣，很适合增香配色，小孩子也可以吃。
　　苏笑笑把炖得差不多的肥肠移到瓦锅里，再从灶膛里移一点炭火放到炭炉里，让它慢慢煨着。
　　醋溜豆芽是个快手菜，从下锅到起锅大概也就十几二十秒的样子，不然豆芽不够爽脆就不好吃，盐糖醋酱油按适合的口味调好了放在一个碗里备用，一点点猪油下锅，锅烧热后把切片的蒜头和切丝的干青椒一起下锅爆出香气，这时候豆芽倒下去快速翻炒几秒，沿着锅边把调好的酱汁淋下去再快速翻炒均匀后马上出锅。
　　这道菜最讲究的就是火候，稍微慢一点豆芽就会软。
　　苏笑笑炒的时候已经在咽口水，出锅后忍不住先尝一筷子，酸香爽脆火候刚刚好，苏笑笑真的太爱这个清爽的口感了。
　　“妈妈，我们回来啦！”这大老远的声音一听就是小饭团。
　　小饭团和小柱子闻着饭菜香准点到家。
　　韩城随后也到家，全家人都把饭点卡得死死的。
　　小饭团和小柱子洗完手跑进厨房，小饭团蹲在小炭炉旁边闻了闻味儿，又贴近一点听了听里面的咕嘟声：“哇，妈妈你真的做了我最喜欢卤大肠吗？”
　　苏笑笑把饭都盛好，让小柱子端一碗出去：“饭团你别靠那么近，小心烫着，让爸爸来端出去我们就可以开饭。”
　　小饭团可开心啦，跑过来帮忙端饭。
　　韩城进来见苏笑笑揉后腰，走过接过她的手边揉边问：“是扭到了吗？”
　　苏笑笑摇摇头：“不是，就是咱家这个铁锅太重，洗刷的时候有点费劲。”
　　这年头，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砌个土灶上面放个大铁锅，城里的筒子楼没有那么大的地儿，多数使用煤炉或者炭炉，大城市也有使用煤气罐的，但目前的普及率还不高，军区家属院占地面积大，不管是院子还是厨房都是按照农村的规格来造，那一口大铁锅炒菜的确很香很有锅气，但也确实很重，至少对苏笑笑来说每次抬起来刷锅洗锅都特别费劲。
　　“以后别用这口大铁锅炒菜，就用那口小锅放到煤炉上炒，饭可以用砂锅放到炭炉上煮，你手艺好，味道不差什么的，听话，不听话以后就跟着我吃食堂。”韩城上回就提过，但是苏笑笑不听，非说用大铁锅炒菜才好吃。
　　苏笑笑知道韩城心疼她，弯着眼睛看着他说：“那我今天得多吃点醋溜豆芽，以后可就吃不着啦。”
　　韩城看着娇俏的妻子眼热得紧，轻轻捏一下她的腰：“换锅就不能做了？”
　　苏笑笑躲开他：“痒……”
　　小豆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居然看到爸爸在“打”妈妈，妈妈都躲开了，这还得了？小豆包冲过去，小手拍爸爸的腿，昂着小脑袋瞪爸爸：“不打麻麻，打你！”
　　韩城低头看着气鼓鼓的小不点，弯腰把他抱起来，捏捏他气鼓鼓的小脸，有点无语：“没有打你妈妈，闹着玩的。”
　　小豆包不信他，头一扭嘴一扁，伸手要妈妈抱。
　　苏笑笑伸手抱过他，简直哭笑不得：“爸爸跟妈妈闹着玩呢，不当真啊。”
　　韩城觉得这小子也是越来越沉：“这小子这么小就知道护着你，连我都敢打，不踢小张才怪。”
　　苏笑笑揉揉小豆包的脑袋：“小豆包下次动手之前先问过妈妈，妈妈同意了你再打行不行？”
　　她又不是大团结，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小家伙这个毛病不改，以后不得天天打人。
　　小豆包抱着妈妈的脖子不说话。
　　苏笑笑拿他没办法，只能慢慢教了。
　　这一顿三个崽崽和韩城都吃得很满足，唯有苏笑笑，肥肠没碰几口，倒是大半碟醋溜豆芽全部进了她的肚子。
　　下午两点，小张准时来接苏笑笑，小豆包今天午睡时间不长，跟着两个哥哥起的床，才送完两个哥哥和爸爸出门，就看到那个讨厌的叔叔出现在门口，小豆包把门关上，后背挡着门不让他进来。
　　苏笑笑也就进屋帮小豆包拿个小黑板的功夫，出来就看到这个情形，她再一次感慨小崽崽真的长大了不少，一个月以前还是个不会讲话的呆萌小豆包，现在已经会骂人会打人，还会赶客人，不得了啊。
　　苏笑笑弯腰抱起小家伙：“好啦小豆包，小张叔叔是跟妈妈一起的同事，不能这么没有礼貌，我们还要谢谢他来接咱们呢。”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小张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昨天的表现不讨喜，都不敢看孩子的纯粹的眼睛。
　　“今天换哪里的？”苏笑笑问。
　　小张诧异了下：“徐队长没有跟你说吗？今天不是去换板报，去礼堂。”
　　苏笑笑眨巴眼：“礼堂？”
　　“先上车再说吧。”小张拉开后座车门，苏笑笑抱着孩子上车的时候，他还用手在车顶挡了下，那殷勤的态度和昨天相比转体了三百六十度不止。
　　“是这样的，下个月就是部队的年度文艺汇报演出，部队领导昨天看到我们大门口那个宣传栏觉得十分满意，特意找到徐队长这边来要人，指定让我们过去帮忙设计这次文艺汇演的舞台背景。”
　　“啊？”苏笑笑懵圈，这个徐达木真会给她揽活，确定怀孕的话外勤的活她都要推掉，这还给她揽这么大一个活。
　　小张十分兴奋，他宣传队都已经三年，上头被一个李敏压着，一直得不到重用，后来又因为苏笑笑失去了表现的机会，别提多窝火了，没有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误打误撞让军区最高领导看到了他的才华，人领导的原话是“画优美字有力意境满分”，连徐队长都拍拍他的肩头说“小张还这么年轻就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前途无量啊”。
　　他的字又不是今天才写得的好，徐队长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得有苏笑笑那样出色的设计方案才能相得益彰，他自然知道这里起码有一大半是苏笑笑的功劳，要是没有她，他还不知道被埋没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能不对苏笑笑殷勤吗？
　　“是啊苏同志，我听说这一次的文艺汇演上面会派更大的领导下来指导工作，所以咱军区领导十分重视，往年这种舞台背景都是由宣传部的后勤部门包揽，这一次难得落到我们宣传队头上，我们可得好好表现才行。”小张斗志满满，说不定被领导看中就提干了呢。
　　苏笑笑揉揉生痛的眉心，不大想接小张的话。
　　小豆包感受到妈妈的情绪，小手摸摸苏笑笑的脸：“麻麻，开心心~~~”
　　崽崽啊，以后妈妈忙起来，你们晚上可能真的得吃爸爸食堂的大锅饭啦，还开心吗？
　　礼堂在军区办公楼二楼，一个占据一整层楼的万人大礼堂。
　　苏笑笑和小张到的时候，宣传部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也到了。
　　让苏笑笑比较意外的是，江雪也在，想想也对，她是台柱，重点节目她都有份参与演出，舞台效果肯定也要咨询她的意见。
　　江雪见到苏笑笑也很意外，虽然文工团和宣传队都属于宣传部，但业务范围截然不同，这种舞台设计用不到宣传队的人啊。
　　宣传部的领导很快给她解了惑，他上前热情地和苏笑笑小张握手：“听领导说苏同志和张同志在设计舞台背景方面很有一套，这是我们文工团的两位台柱，江雪和苏明澜，这是舞台的主设计师周建国，这是总策划陈主任，今天集齐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怎么设计这个舞台……”
　　……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听着领导一通说，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领导把资料放下设计方向交代好便离开。
　　苏笑笑把小豆包放到一边坐着，江雪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这活是个硬骨头，你怎么会揽下这个活？”
　　江雪倒是没有恶意，每年年度文艺汇演的舞台背景都是改一改二改三，经常通宵达旦商量方案改方案，不到上台前一秒都还在改，苏笑笑带着孩子上班，实在不适合参与这个工作。
　　苏笑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徐队长怎么帮我揽下这个活的，我也就比你早知道半个小时左右吧。”
　　小张还陷在“终于和宣传部最高领导对上话”的喜悦里，听到江雪这么说，生怕苏笑笑推了这个活，连带他也得退出去，赶紧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差事，不是什么硬骨头，江雪同志你可别乱说。”
　　苏笑笑说：“小张同志，我们可能得好好谈一谈，这个工作强度太大的话，我可能没有办法参与。”
　　……


第66章 
　　听苏笑笑这么说, 小张真的着急了：“苏同志，这可是组织安排下来的任务，既然任务派下来咱就得好好干, 你怎么能够因为工作强度大就不干了呢？”
　　在他们宣传队，哪个忙起来不是没天没夜不分男女的？同样是女同志，李敏忙起来比他们男人都狠, 不然能坐到副队长的位置？怎么到了苏笑笑这里忙还不想干了呢？
　　“我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 今天我既然来了，设计方案我一定会出，至于之后工作怎么安排, 我会亲自找赵队长协商，陈主任，我大概了解了你们需要什么风格的舞台背景，麻烦你把背景板的尺寸比例给我一下, 我回去设计好方案后交给我们徐队长，到时候让他交给您，最迟明后天左右。”苏笑笑说。
　　陈主任惊了下：“你不参与我们接下来的讨论吗？我们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讨论, 周同志才是主设计师，你们的主要工作是配合他而不是让你出方案做主导，苏同志你在这方面可能没有什么经验，这不是你们宣传队那种简单的一两天就能弄出来的宣传板报，这是涉及我们整个军区脸面的舞台背景。”
　　光这个设计不商量一周以上都设计不出来。
　　苏笑笑点点头笑着说：“我理解你们的意思，可能是你们没理解部长让我们过来的意思, 你们觉得部长把我们调过来是配合你们的工作？宣传部乃至文工团多的是可以配合你们工作的人, 所谓不破不立, 如果部长想要墨守成规根本不需要从我们宣传队调人过来, 沿用你们一贯的设计风格不是更保险吗？何必让我们过来捣乱呢？”
　　陈主任一愣。
　　苏笑笑继续说：“快则明天, 迟则后天，设计方案会交到你们的手上，如果部长看过不满意，我可以改到你们满意为止，或者弃用我的方案启用你们的方案，我都可以，有需要配合你们工作的地方，我们的小张同志很乐意效劳，我主要是搞设计的，家里孩子多，最小这个才一岁多，我去哪都得带着，其他工作可能就配合不了。”
　　江雪若有所思看着苏笑笑，原以为她不过只是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姑娘，毕竟是从农村出来，应该没见过什么世面，能力和见识和杨梅都不是一个级别的，甚至还有点娇气，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韩城到底喜欢她哪里。
　　听了她这一番话，江雪觉得苏笑笑和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出入还是很大，其他的不说，对着领导淡定自若阐述自己的观点，光是逻辑清晰不亢不卑这一点就很多人都比不上她，她旁边那个小张只会窝里横，对着领导都快缩成鹌鹑了。
　　旋即江雪又自嘲一笑，杨梅是组织安排的水到渠成，苏笑笑是韩城自己亲自下乡挑选，若苏笑笑身上真的没有一点吸引他的地方，他那样的人怎么又可能把人娶回来？
　　都到了这个份上，江家人还在痴心妄想呢。
　　江家人想什么，江雪自然清楚，她喜欢韩城还喜欢了很多年没错，别说苏笑笑是个优秀的女同志，就算她是个很不堪的人，她江雪也不屑介入别人的婚姻。
　　不知道是她太骄傲还是两人真的没有缘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又的确每一次都错过得明明白白。
　　小张都急了，不停向苏笑笑打眼色，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周建国搞了快十年舞台设计，还从没有没有见过这么狂的新人，要不是领导点名，他们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她这番话等于是要跟他这个总设计师平起平坐的意思了，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苏同志有这个信心，说再多都不如看过她的设计方案再做定论，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再说了，这也并不妨碍我们的工作进度，我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江雪性子冷，平时也难得出声，大家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帮苏笑笑说话，她不是对韩城有那个意思吗？她俩不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难道说江雪知道她的实力不怎么样，等着看她出丑？
　　虽然各怀心思，但江雪都已经开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笑笑道过别，抱起小豆包往外走。
　　苏明澜冲江雪抬了抬下颌：“你怎么还帮她说话？想看她出丑啊？”
　　江雪淡淡扫了她一眼，垂下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杨梅还是苏笑笑，她会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但从来没把她们当敌人，她在意的不过是韩城一贯对她的态度，其实只要韩城肯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由她来走都无所谓，只可惜，十年了，世人都知道她喜欢韩城，唯独韩城不知道，又或者说韩城根本就觉得无所谓。
　　以前觉得韩城无心，其实韩城或者不是无心，只是心不在她身上。
　　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并不难看出来，不管是第一次见她时穿一身补丁旧衣裳时的如沐春风，还是如今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的淡定自信，她面对孩子时的微笑永远都是温暖而幸福的。
　　小张憋着一股气，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苏笑笑走，还是该留下来帮忙。
　　但是苏笑笑走了，这里的人也根本不搭理他，他只好追着苏笑笑出去。
　　出了门口他就问苏笑笑：“我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参与这种盛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呢？”
　　苏笑笑顿住脚步：“张同志，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是每件事都要跟你交代的，更不是你的下属，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不会管，我们不适合一起共事，回头我会跟徐队长说。”
　　苏笑笑原本不想闹得这么难堪，但是一直这样被人打乱自己的节奏赶着走，她也会不高兴的，刘主任巴不得她回小学教书呢。
　　“你……”小张突然无话可说。
　　小豆包忽然瞪着小张扬起手：“麻麻，打！”
　　苏笑笑把小崽崽的手按回去，径自往前走：“小豆包乖，妈妈只是和叔叔在讨论工作的事上意见不同。”
　　小豆包鼓着腮帮子抱着妈妈的脖子回过头继续瞪小张。
　　小张：“……”
　　苏笑笑回到宣传队，今天多几个人在，苏笑笑跟他们打过招呼，敲门进了徐达木的办公室。
　　徐达木正在讲电话，示意苏笑笑等一下。
　　苏笑笑抱着崽崽坐下。
　　不一会，徐达木放下话筒诧异地问苏笑笑：“你今天怎么回办公室了？”
　　苏笑笑不跟直男拐弯抹角，直接问：“徐队长记得我入职之前的约法三章吗？”
　　徐达木点点头：“记得啊，你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办公，下午可以出外勤，必须准时下班，是这样些没错吗？”
　　苏笑笑：“那徐队长知道要配合一台文艺汇演的舞台背景需要做多少工作吗？你把我借出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我的意见？”
　　徐达木愣了下，解释道：“不是，那个大领导亲自来点名要人，我这边不好拒绝，但是我说过你家里的情况的，他们一到下班时间就会放你走。”
　　苏笑笑叹了口气，想象很美好，而现实很骨感，她以为自己能把学校，宣传队以及家庭三方都配合好，但事实上，最大的变数其实是人，每一项工作都是人和人之间的配合，某一个环节出了错，如意算盘都会落空。
　　“我可能不是很适合宣传队的工作，”苏笑笑说，“我的确没有办法兼顾那么多工作，这样吧，我回去跟刘主任谈一谈，你还是把我的档案退到学校去，我还是专心回学校教书吧。”
　　徐达木整个人都懵圈了，他干这个都十几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被大领导表扬，平时不出错挨骂都算好的，苏笑笑简直是他的福星了，这样的人才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是苏同志，这事是我疏忽了，没有提前跟你沟通，我们以前都习惯了，有什么活压下来分配好了大家就咬咬牙顶着干……”
　　“所以什么都干不好是吗？”苏笑笑打断他，“我不适合这样没有规划的工作，我的身体也吃不消，天气再冷点我也不适合带着这个一岁多的孩子出外勤，即便我受得了，我儿子也受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放心，离职之前我会把舞台背景的设计图交上来，也会跟完这个项目，不会让你难做。”
　　徐达木真的急了：“不是，苏同志，小张怎么跟你说的？你先听我说啊……”
　　苏笑笑抱着崽崽起身：“不好意思，我到点回家给孩子们做晚饭了，失陪。”
　　苏笑笑说完转身便走。
　　徐达木到现在还是懵圈的，过了好一会才对着外面喊：“小张给滚进来！”
　　……
　　出了办公楼，苏笑笑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她知道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领导看中她的能力给她指派工作没有错，徐达木接到领导的指示给她指派工作没有错，进取的小张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也没有错，错的可能是他们没有算到她居然会不配合他们。
　　上辈子看大学同学在班群里聊天，每天都有人吐槽上班通勤如何，公司如何，同事如何，人际关系如何，上班时如何同各部门打交道，下班后还得跟着领导出去应酬，每天转得像个陀螺，每月拿到手的薪水却只有那么一点等等等等。
　　每当这个时候，苏笑笑都会无比庆幸自己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来到这里，她才真正感受到这种生活到底有多无奈。
　　苏笑笑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再度深呼吸一口气：“崽崽，我们去接爸爸下班，让爸爸载我们回家好不好？”
　　小豆包可能感受到妈妈的情绪波动，捧着她的脸上亲了下，乖乖点头：“好，妈妈高兴~~~”
　　苏笑笑蹭蹭崽崽的脸：“崽崽，妈妈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有缘做你们的妈妈。”和韩城的妻子。
　　……


第67章 
　　海边小镇的深秋傍晚, 不期而遇的火烧云像一朵朵金色的棉花糖蔓延至天际，落入波光粼粼的大海。
　　部队医院离办公楼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分八分钟的样子。
　　苏笑笑把小豆包放下来让他自己走一走。
　　苏笑笑牵着小豆包的手, 慢慢悠悠来到部队医院差不多已经是五点半左右。
　　韩城五点半下班，一般还会整理下资料或者开个小会之类，正常的到家时间是六点左右, 两个大崽崽下午上学之前苏笑笑交代过放学就直接回家, 这会也应该在家里。
　　“崽崽，我们在这里等一下爸爸好不好？”
　　小豆包乖乖点头：“好~~~”
　　苏笑笑弯下腰，从小豆包的鸡仔小书包里拿了三颗奶糖出来, 跟崽崽一人一颗，另一颗拿在手心。
　　小崽崽眯着眼，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苏笑笑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陈爱民没想到在医院门口会看见苏笑笑和小豆包，他看了好一阵子才认出苏笑笑，着实被惊艳了一把：“嫂子,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白衬衫黑裤子加双小皮鞋，还扎起高高的马尾，就跟刚进校门的大学生似的，和当初那个艰苦朴素的样子相去甚远。
　　苏笑笑见陈医生那个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唇角，问他：“陈医生好久不见, 你下乡回来了？韩城忙完了吗？”
　　陈爱民点点头：“回来了好几天, 韩主任也差不多该出来, 你是进去找他还是我帮你进去叫一声？”
　　苏笑笑摇摇头：“不用不用, 我就在这里等一下就好。”
　　她就是想给韩城一个惊喜, 提前通知哪里还有惊喜？
　　陈爱民看了眼手表：“他最多过十分八分钟就该出来，自从你来了以后，他都掐着点回家，我们都笑话他被你拴住了胃。”
　　苏笑笑弯起眼睛：“他只是把文书工作带回家里做，经常忙到三更半夜呢。”
　　陈爱民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一台手术下来就有一堆报告要写，他不带回家写哪里忙得过来？嫂子今天准备做什么好吃的？会不会多做那么一点点？我胃口小，就吃那么一点点……”
　　韩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用手里的文件敲他的头：“吃你的食堂去，别老想着蹭我家的饭，我媳妇没空做那么多人的饭。”
　　陈爱民揉揉脑袋躲一边去：“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知道嫂子忙，军区东大门那宣传栏就是嫂子的杰作，都传开了，见过的人都竖起大拇指说好，嫂子真厉害，人长得好看，画还跟人一样好看……”
　　韩城弯腰抱起小儿子，牵着苏笑笑的手：“别听他瞎吹，咱们回家吧。”
　　陈爱民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家三口，说实话，很是羡慕，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像苏笑笑那样的媳妇儿啊？
　　一个圆脸小护士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她跳起来重重一拍陈爱民的手臂，嗓门还特别大：“陈医生，刚刚那个漂亮女同志是韩主任的爱人吗？她长得很漂亮啊。”
　　陈爱民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看着粗鲁的小丫头拍拍胸脯：“你想笑吓死我是不是？人笑笑不止长得漂亮，还很温柔，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好好跟人家学学？”
　　圆脸小护士眼睛也是圆溜溜，她这么一瞪，眼睛更大更圆了，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只是嗓门有点大，我哪里粗鲁啦？”
　　陈爱民怕了她：“是是是，你只是大嗓门，我没空跟你说，再晚食堂的好菜都让人给打光。”
　　“陈医生你吃食堂呀？我回宿舍做饭，要不要我请你吃？”小护士估计有点缺心眼，刚刚人家还说她粗鲁来着，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居然还要请人家吃饭。
　　“你会做饭？”陈医生上下打量着她，小丫头刚分配过来不久，长得白白嫩嫩有点圆，像是被家里宠着大的城里人，他摇摇头，“你看着不像是会进厨房的人。”
　　小护士的大嗓门又喊了起来：“小看我，我爹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我从小吃过的好东西比你见过的都多！”
　　陈医生这一听，瞪大眼睛好好再打量一番：“我就说你咋就比别人圆一圈呢，原来是吃国营饭店的饭长大的啊？那你肯定会做很多好吃的，我去！”
　　小护士脸一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陈医生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骂人，我是说去你宿舍吃饭，我带上粮票去行不行？不过你们宿舍还有其他人吗？只有咱们两个人会不会影响不大好？”
　　小护士想着家里还有人，的确不大好，就说：“那我去你宿舍做？”
　　陈医生：“……”
　　这孤男寡女，男女授受不亲，最后陈医生也没能吃上小护士做的饭，老老实实吃他的食堂。
　　韩城走着走着，嘴巴被苏笑笑顺手塞了个东西进去，韩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苏笑笑还没说话呢，小豆包龇牙咧嘴让韩城看：“糖，小豆包，麻麻，粑粑~~~”
　　大白兔奶糖的味道侵占味蕾，韩城听懂了，大家一起吃糖的意思，好东西全家人一起分享是苏笑笑的教育理念，他伸手揉揉儿子的脑袋，捏了捏温柔妻子的手背。
　　自行车棚在医院门口，韩城让苏笑笑坐好，把小豆包放到她的腿上：“小豆包抱紧妈妈，不然一颠簸会掉下来。”
　　小豆包点点头，两只小手拽紧妈妈的衣服。
　　苏笑笑一只手搂紧小豆包，一只手搂紧韩城的腰：“你踩慢一点。”
　　韩城一蹬，自行车缓缓向前移动。
　　傍晚的风还是有一点微微凉，苏笑笑想冬天之前还是得给韩城织一条围巾，每天踩自行车还是会冷，手套也得买一对才行。
　　出了营区，路上没什么人，苏笑笑把脑袋贴在韩城的后背上蹭了蹭：“韩城，我今天跟宣传部和宣传队的人都闹了点矛盾。”
　　“怎么了？工作不开心吗？”韩城问。
　　苏笑笑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韩城，最后望着天际由红变橙美不胜收的火烧云，有点沮丧道：“我知道艰苦奋斗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色，我知道他们都没有错，但是韩城我好像适应不了，我不是怕苦怕累，我是怕照顾不好小豆包，照顾不好我们的家，也怕没有时间学习，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人这个变数，我找不到一个平衡点，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苏笑笑本科学的是广告设计，研究生才换了其他专业，在苏家村的时候，苏笑笑沮丧的点是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农村毫无用武之地，离开父母连生存都成问题，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只能通过婚姻走出那个桎梏。
　　她没有那么多的宏图大志，只希望在知识改变命运到来的时候，替原主完成大学梦，尽自己所能让在乎的亲人好过一点。
　　随韩城来了这里之后，她很满意这里的生活，宣传队某种意义上总算能够让她发挥所长，只是家里的崽崽没有老人帮忙带，时间和精力就那么多，此消彼长，总要有所取舍，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应该是所有没有老人帮衬的职场妈妈面临的大难题，也是苏笑笑眼下的大难题。
　　韩城把车子停到一旁，四下无人，他把媳妇和儿子都圈入怀内，亲了亲媳妇的发端：“不要有压力，你接了这个活就只负责设计就好，其他的你不用管，没关系，我去跟组织谈，我需要一个贤内助帮我照顾好大后方让我专心搞研发，一方在前方冲锋喊阵，一方在身后让对方无后顾之忧就是最好的革命伴侣，双方都冲在最前线后方乱成一锅粥才是最糟糕的局面，组织会理解。”
　　未婚的同志有冲劲可以理解，已婚的同志有人照顾家庭冲在最前，也可以理解，难为的是苏笑笑这样得带着孩子上班的妇女同志，其实组织都会特别照顾安排一些轻松的岗位，宣传队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和韩城谈过之后，苏笑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人生路漫漫，没有一个理解自己的伴侣真的很难走到终点。
　　到家正好六点，小饭团和小柱子分工合作，小柱子切菜叶子喂鸡，小饭团拿着水桶浇菜地。
　　看见大人们回来都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跑过去。
　　“爸爸妈妈你们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我和柱子去挖点蚯蚓可以吗？”
　　苏笑笑点点头：“可以，很快就可以吃饭，半个小时候内得回来。”
　　小饭团问小豆包：“小豆包你要去吗？”
　　苏笑笑摇摇头：“小豆包今天很乖，和妈妈走了很长的路，让他在家歇一会。”
　　小柱子问韩城：“韩叔叔，我原来住在的院子有人去住了吗？”
　　这个韩城还真不知道，他摇摇头：“抱歉，叔叔不知道。”
　　小柱子又说：“苏阿姨喜欢吃韭菜，咱们还可以包韭菜饺子，我以前听奶奶说把韭菜头挖下来就可以重新种，我想回去挖点韭菜回来种可以吗？”
　　苏笑笑摸摸小柱子的脑袋，这孩子越来越沉稳，模样也越长越出挑，苏笑笑是真的也把他当儿子在养，没白疼他。
　　“可以的，就算有人住里头也没关系，你们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应该没问题的。”苏笑笑说。
　　饭团说：“那我们去挖韭菜头就不能挖蚯蚓了呀，花花这么多天还没下蛋，是不是吃的蚯蚓还不够呀？”
　　两个大崽崽一次挖挺多蚯蚓的，挖一次就养在竹筒里喂个两三天又去挖一次。
　　柱子说：“喂得够多了，应该很快会下蛋，我记得以前奶奶养那只小母鸡吃三五天蚯蚓就下蛋了的。”
　　饭团半信半疑：“那好吧，那我们去挖韭菜吧。”
　　两个大崽崽出门，小崽崽从小书包里拿出韩城给他做的“拼图”乖乖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拼起来。
　　韩城去储物间拿个挂面回来这么一小会功夫他就已经把金字塔拼了出来。
　　韩城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对苏笑笑说：“看来得给他做点复杂的拼图才行。”
　　苏笑笑瞧了眼：“你过几天不是要去首都出差么？到时候看到适合三到六岁孩子玩的益智玩具多买几个回来。”
　　韩城看看两岁不到，话都说不全的小不点：“三到六岁的益智玩具？”
　　苏笑笑：“就是对大脑发育好的玩具，你看咱儿子的智商像一两岁吗？你买布娃娃小车车，他玩两天给你扔一边。”
　　可惜乐高要到八十年代才有，两千年之后才随处可见，不然这个小家伙已经可以拼简单乐高，也不知道这时候能买到什么益智玩具。
　　韩城想了想，估计还是他亲手做的玩具比较靠谱。
　　因此，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韩城和小豆包斗智斗勇，韩城每天绞尽脑汁给小豆包发明新玩具，小豆包轻轻松松“破解”他的玩具。
　　当然，此乃后话。
　　晚餐是鲫鱼豆腐汤，韩城在家苏笑笑可以指挥他洗锅涮锅，还是用大铁锅炖。
　　鲫鱼两面煎至金黄，下一壶开水，几片姜片，大火加盖几分钟等鲫鱼汤浓白之后把鲫鱼捞出来放到碟子上，再把豆腐放下去煮几分钟，又挖了一把豆芽洗干净扔下去，再煮几分钟下一点盐巴胡椒粉，汤头就完成了。
　　韩城那边的挂面也已经煮好分到大碗上，苏笑笑把鲫鱼豆腐汤浇上去，一碗清新鲜美的鱼汤面出炉。
　　鲫鱼上面撒上一点葱花，浇上一点花生油和酱油，又是一顿有荤有素的健康晚餐。
　　苏笑笑在自己那碗面上加了点陈醋，看起来特别开胃。
　　出任务的崽崽们也回来了，一人抱了一大坨泥，上面只剩下了韭菜头。
　　两个崽崽把韭菜头放菜地里，拍干净身上的泥土，洗了手过来，他们已经闻到饭香味，准备吃过晚饭再种韭菜。
　　情报员小饭团第一时间汇报情况：“妈妈，柱子原来的院子有人住进去啦。”
　　苏笑笑点点头：“正常，那你们谢过住进去的叔叔阿姨没有？先吃饭吧。”
　　小饭团摇摇头：“谢过啦，不过不是叔叔阿姨，是两个姐姐和一个奶奶。”
　　今天的饭点晚了半个小时，小饭团和小柱子已经饿得不行，哧溜一口面，小饭团高兴得手舞足蹈：“哇，好好吃！”
　　苏笑笑诧异了下：“两个姐姐和一个奶奶？”
　　小饭团点点头：“圆圆脸的漂亮姐姐，奶奶也很好，还给我和小柱子一人一颗糖。”
　　小饭团把糖摸出来递给小豆包：“弟弟，给你。”
　　小柱子也把自己的糖拿出来：“小豆包，哥哥的也给你。”
　　苏笑笑问韩城：“部队里不是有专门的单身宿舍吗？未婚也能分到房子，家属也能随军吗？”
　　她记得陈医生就住在筒子楼的单身宿舍里。
　　今天的晚餐很合韩城的胃口，那么一会功夫，他已经半碗面下肚：“房子空着也空着，有特殊情况可以申请，估么着是家里只剩下个老太太，就一并申请了过来。”
　　苏笑笑想想也是，部队是挺人性化的。
　　苏笑笑看了眼哥哥们给小豆包的“糖”，其实不是糖，是果脯：“韩城，这是京八件里的东西吧？”
　　韩城扫了一眼，问苏笑笑：“你还知道这个？”
　　苏笑笑心想，我不仅知道，上辈子还吃过不少呢，不过她只能说：“上高中的时候宿舍同学那见过。”
　　苏笑笑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妇女，韩城其实不意外。
　　“看来又是从首都过来的。”韩城说。
　　苏笑笑：“那不一定，指不定是刚从首都出差回来呢？对了，你到时候去首都出差也给崽崽们带一盒。”
　　韩城点点头：“好。”
　　……


第68章 
　　韩城买了明天去首都参加学术交流大会的火车票。
　　他这几天没怎么舍得折腾苏笑笑, 不确定是不是怀上，都是浅尝辄止解解馋，让苏笑笑舒服就好, 少了措施的束缚，双方都特别享受。
　　云雨过后，苏笑笑舒舒服服在韩城的怀里睡着。
　　韩城拥着娇妻, 心疼地看着她眼睑下的淤青。
　　操持那么大一个家, 每天晚上坚持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晚上十点多等孩子们都睡了才开始睡觉，有时候被他折腾到十一二点, 六点多便要起来做早餐，八点要带着孩子们赶到学校上课，下课后学习，然后准备午饭, 他们都午睡，她还在忙里忙外，下午还要忙宣传队的事, 队里按原来说好的那样安排工作还好办，一旦像前天那样临时加工作，她晚上还得加班搞设计。
　　虽然他自己也忙，但只专注一件事的投入和这种忙碌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家里三个孩子还算省心，简单的家务活也能帮着做一些，就是小豆包太小需要很费心, 不然光照顾三个孩子就得鸡飞狗跳。
　　丈母娘要是还在这里, 看到自家娇滴滴的闺女忙成陀螺一定会很心疼吧。
　　韩城亲了亲爱人的小梨涡, 苏笑笑以前很爱笑, 最近这对可爱的小梨涡跑出来的次数好像也少了很多, 韩城的心脏有点抽着痛。
　　苏笑笑这两天没有去宣传队，徐达木也没有派人来接她出外勤，她总算找回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该上课上课，该干嘛干嘛，安安静静研究透舞台背景的资料然后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设计了出来。
　　韩城中午回家看见苏笑笑的设计图拿起来看下，华夏红的主基调，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连绵山脉的波澜壮阔、风吹稻浪金灿灿的丰收喜悦、工农兵各阶层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和平鸽带着全国人民的美好祝愿振翅飞往蔚蓝的天际……配合苏笑笑的画功和书法润色布局之后令到整个画卷荡气回肠，充满生机和希望，这已经不是一幅简单的舞台背景，而是倾注了整个民族希望的艺术品。
　　韩城看完，心情激动而滂湃，他已经可以想象宣传部的人看到这个设计方案会是何等震撼。
　　集他们全部门十天半月的努力或者也比不上苏笑笑见缝插针的两天，这种天赋与实力，不是仅凭努力就能够到达。
　　苏笑笑离开宣传队，绝对是他们最大的损失，苏笑笑不坐班不代表她的工作时间比别人少，效率和质量就会比别人低，上一次的宣传方案和这次的舞台背景就是最好的证明。
　　韩城还是觉得心疼，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教师育人也是，她是整个小学乃至整个军区最好的老师，但是为了他们的家，她心甘情愿收起自己的锋芒，做他最好的后盾。
　　润物细无声，指的就是他的爱人。
　　韩城觉得如果自己未能在医学领域里取得更高更好的成就，去拯救更多的人，会辜负苏笑笑这种默默的付出。
　　午饭的时候，韩城异常沉默，夫妻俩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家务，便让崽崽们去午睡。
　　韩城拉着妻子的双手放到唇边亲了下：“笑笑，你的设计稿我看了，很棒，比我见过的所有的都要棒。”
　　苏笑笑弯起眼睛：“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我也觉得挺好的。”
　　韩城抱她入怀：“笑笑，我总感觉是我和这个家拖累了你，凭你的能力不管是在宣传队还是在学校亦或是其他领域，你都能获得很高的成就。”
　　苏笑笑有点惊讶他这么说，赶紧摇摇头：“我不要，你和崽崽们才是我的最高成就，我可以工作，可以上进，但我不能卖命。”
　　韩城笑了，突然觉得释怀，爱人性子软，温柔而包容，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可能和大多人的想法不同，是他世俗了。
　　“好，我知道了，”韩城揉揉爱人顺滑的软发，“下午我帮你把稿子交过去，你别过去，在家里好好休息。”
　　苏笑笑伸了个懒腰：“好呀，你明天不是要出差了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韩城亲了亲她的脸：“好。”
　　午睡后，韩城拿着苏笑笑的设计稿先去了趟总部，连宣传部部长都跳过，直接交到指定让苏笑笑去宣传部那位领导人手上。
　　韩城说：“这是首长交给我爱人的任务，她用了两天的时间完成，这两天里，她要照顾家里三个孩子，要去小学给孩子们上一节语文课，我工作忙，家里没有长辈，我的大后方都是她在照顾，本就已经很辛苦。
　　她不是不想参加外勤的工作，东区的宣传栏是她带着我一岁多的小儿子去完成，她刚刚有了身孕，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有时候累得站着就能睡着。
　　她知道艰苦奋斗是我们军区每一位同志的优良品质，她从未对我说过半句辛苦，但是首长，我的爱人，我心疼，我之所以能心无旁骛投入自己的工作，是因为我的大后方有她，她一旦累垮，我就无法专心工作，所以，后面的工作她没有办法参与，如果宣传队不能体谅，那我唯有替她提出请辞，还请首长谅解。”
　　首长一直很欣赏韩城，也了解韩城，他从来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没大事更不会直接找上他，这次居然找他替自己的女人说话，也算是太阳打西边起来的奇景。
　　首长问：“我记得张柱也是养在你家对吧？他最近怎么样？”
　　韩城点点头：“报告首长，他很好也很乖巧，健康聪明，现在每天清晨跟着我和赵先锋晨练，和我的大儿子一起在我爱人的班级上课，生活得很开心。”
　　首长欣慰地点点头：“张柱误打误撞去了你家这是最好的安排，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不用说你也会善待他，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你小子居然还知道心疼人，放心吧，你爱人的情况我会直接跟宣传队那边说。
　　苏同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我可都听说小学那边的领导也过来抢人，这样吧，免得落人口实她暂时以编外人员的身份挂靠在宣传部，以后也不归宣传队管，外勤就跟她没关系了，她还兼顾小学代课，工资福利还是全额发放，对外不会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首长这么做也有照顾一下柱子的意思，毕竟韩城家的生活条件好了，张柱的生活水平才会跟着好，所以明里不能多照顾，暗里稍微照顾一下不影响什么。
　　韩城谢过首长。
　　首长摆摆手：“这设计方案要是宣传部那边不通过，她还是要重新设计的，这是她的工作。”
　　韩城自信一笑：“只要宣传部的人眼睛没问题，就没有不过的道理。”
　　首长睨韩城一眼：“你小子哪来的自信啊？”
　　韩城起身：“首长看一眼不就知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上班。”
　　首长摆摆手：“走吧走吧，对了，到了首都代我向老首长问好。”
　　韩城点点头：“知道了。”
　　韩城走了之后，首长才缓缓打开苏笑笑的设计图，这一看，眼睛都直了，旋即哈哈大笑：“难怪这小子那么自信，妙啊，简直是妙啊！”


第69章 
　　苏笑笑想着韩城要去首都开会, 还得做点干粮让他在火车上吃，他上午买了些肉回来，中午吃了西红柿炒鸡蛋, 肉还留着呢。
　　苏笑笑把面和好醒着，又泡了点梅干菜备用，想了想, 还是决定去趟市场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捡漏。
　　“小豆包, 我们去市场买菜菜好不好？”
　　小豆包还在和花花玩，他刚要起身，花花“咯咯咯”扑棱要飞起来的样子, 小豆包看着它乐得直鼓掌：“花花，棒~~~”
　　倏然小豆包大眼睛眨巴几下，“咦”了一声，又蹲回去, 从花花刚刚蹲过的地方捡起来一个还暖呼呼的鸡蛋，小豆包开心坏了，“咚咚”朝妈妈跑过去：“麻麻, 花花，蛋蛋~~~”
　　小豆包天天听哥哥们说花花为什么不下蛋，然后小家伙就天天盯着花花看看它有没有下蛋蛋，结果还真的让他蹲到，小家伙能不开心吗？
　　“呀！”鸡蛋的个头不小，小豆包一只手握不住, 苏笑笑生怕小家伙不小心把鸡蛋给摔了, 赶紧接了过来, 鸡蛋的颜色也很好。
　　苏笑笑也很开心, 韩城之前给花花喂了药, 尾巴也上了药，它的病好像是治好的，尾巴上的毛开始慢慢长回来，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柱子说喂蚯蚓能下蛋苏笑笑也没在意，这年头家里有小孩的都会去挖蚯蚓喂鸡，也总有一些不会下蛋的母鸡，苏笑笑听了就算，没想到花花真的又开始下蛋。
　　“太好了小豆包，咱们把这个鸡蛋存起来，等花花再多下一些蛋，咱们就去请教张奶奶怎么孵小鸡仔，让花花也孵小鸡仔好不好？”
　　小豆包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盯着鸡蛋看：“小鸡仔？饭饭？”
　　苏笑笑抱起小崽崽准备出门：“对的，粥粉面饭就是从鸡蛋里变出来的。”
　　小豆包弯起眼睛鼓掌掌：“好~~~”
　　苏笑笑亲亲崽崽的脸：“走吧，爸爸明天要出差，我们去市场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买。”
　　苏笑笑到来的时候，肉联厂已经搞好卫生准备关门，苏笑笑看到水池里还有两条翻了肚子，但鱼鳃还在动的草鱼，就好奇地问老胡：“老胡，那鱼不卖的吗？”
　　老胡说一脸无奈说：“国营饭店的人临时加急说要鱼，说是什么领导来吃饭想要吃鱼，我们就从别的镇给调过来，结果人领导说来了你们海边小镇自然要吃海鱼，草鱼他们那也有，那没办法，国营饭店搞招待也没别的客人，只能给退了回来，我们海边的人都不爱吃草鱼，一股子泥腥味，都这个点了也没人出来买菜，反正这两条不要票，我自己买回家晒鱼干吧。”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苏笑笑心想，就问老胡：“那能不能卖给我？韩城明天出差，我多做点让他带在火车上吃。”
　　老胡求之不得：“当然可以，原来韩主任要出差啊，那早上还不多买点肉？”
　　苏笑笑说：“家里肉票不多，一个星期能吃一次肉就不错，哪里敢买多？”
　　老胡笑着点了点头：“你娘来那几天买多了吧？你家里孩子多，那点肉票真吃不了几次，下次有遇到不要票的肉我给你留一点，下班路过你们家顺便给你送去。”
　　老胡是真心想感谢苏笑笑，他儿子小猴子人如其名，以前跟个泼猴似的，回到家闹得鸡飞狗跳，扫把都打折了还是不肯做作业，那字丑得就跟狗爬似的，自从苏笑笑开始教他们班语文之后，臭小子每天回家不是“苏老师”就是“小饭团小柱子”，他那泼猴儿子居然开始主动做作业主动练字，人还说什么“小饭团不喜欢跟学习成绩差的人做朋友”、“小饭团不跟写字丑的人玩”、“苏老师说学生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学习，完成学习任务才可以玩，小饭团和小柱子就是这样的”……
　　不仅是他儿子，他天天在这卖肉，跟好多一年级的家长都聊过，说起苏笑笑和小饭团小柱子都是竖起大拇指，他们来了以后整个班的孩子都跟脱胎换骨似的，该玩的时候玩，该学习的时候学习，别提多省心了。
　　他们就是想感谢苏笑笑一家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帮忙留点肉算什么？
　　苏笑笑有点迟疑：“这恐怕不合适吧？”
　　老胡故意板起脸：“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没给钱还是没给票啊？我卖谁不是卖？我还不能卖给你了？再说了，韩主任去出差，你那么忙还有空来市场吗？放心吧，我下班回家得路过你们家院子，我直接挂你里面的门栓上，一个月结一次账就行，要票的你也可以提前跟我说，我一并帮你送过去就行。”
　　老胡说得倒是很在理，肉卖谁也是卖，该给钱给钱，该给票给票，老胡就是顺路送一下。
　　苏笑笑说：“那真的太感谢你了老胡，这样吧，我来市场那天跟你打过招呼就代表我买完当天的菜你就别留了，我没来那天你就帮我留晚上吃的量，我额外需要的什么再提前跟你说一声。”
　　老胡点点头：“好咧，你让饭团跟小猴子提前说一声也行，你们家饭团和柱子是这个，”老胡竖起大拇指，“他们真是个好榜样，全班孩子跟着他们都乖得很，我家小猴子也特别听话。”
　　家里的崽崽们的确都是好孩子，苏笑笑也不谦虚：“他们的确都是好孩子，小猴子也不错，就是字写得差了点，你多盯着点。”
　　说话间，老胡已经帮苏笑笑把鱼杀好，问苏笑笑要怎么切，他顺便帮她切了。
　　苏笑笑想做熏鱼，让老胡开边，头尾留起来，其他的切成一指厚的鱼块。
　　苏笑笑把钱递过去：“对了老胡，如果有羊肉供应记得帮我留两斤。”
　　老胡：“好咧，这天一天比一天凉，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供应。”
　　苏笑笑接过鱼，给的是大团结，老胡给她找钱，苏笑笑推回去：“你记好账，放你那慢慢扣，月底再多除少补，麻烦你了老胡。”
　　苏笑笑人都走远了，老胡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下，苏老师就是大气，换个人他还真不乐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时候你就是垫了钱出了力帮了人家，人家还以为你从中得了什么好处呢，人苏老师就不一样，没办事先给钱，这人跟人还是不一样啊。
　　老胡哼着小曲儿，他家小猴子能有这样的好老师教，何愁不成器啊。
　　苏笑笑今天要忙活的事情还挺多，不管是做熏鱼还是梅干菜烧饼的工序都挺繁琐的。
　　因为要做熏鱼，笑笑还去供销社买了瓶黄酒和一点冰糖，回到家，苏笑笑给了小豆包拿了米饼，先让他自己去玩。
　　小豆包蹦蹦跳跳去找今天的下蛋大功臣花花玩。
　　苏笑笑把草鱼块洗干净沥水，先做熏鱼用到的调料汁，酱油黄酒冰糖盐巴桂皮八角香叶还有几片姜加上食量的水放盆里泡着。
　　韩城不在家，苏笑笑没去动那口大锅，直接用煤炉点火，把小铁锅放到煤炉上，加上一点花生油几片姜和葱头下去爆香，然后把刚刚泡着的大料倒上去让它慢慢熬着。
　　这个时候，苏笑笑把韩城早上买的肉剁碎，梅干菜切碎加上盐糖调味搅拌均匀放在一边备用。
　　锅里的料汁熬得差不多了，可以挂在勺子上的粘稠度正好，这时候苏笑笑往里面加上一勺陈醋，再煮开后这个料汁就算完成。
　　苏笑笑把酱汁倒到盘子里，再起锅烧油，倒油的时候苏笑笑还是有点心疼，不过难得韩城出差才做一次，多费点油就多费点吧。
　　油锅温度加热到最高时，苏笑笑小心翼翼地把鱼块放进去，苏笑笑只舍得下刚好没过一块鱼肉高度的油，所以一次炸不完，得分几次炸。
　　这还是苏笑笑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炸东西这么奢侈，那香味连小豆包都吸引了过来。
　　“小豆包先别进来，这油锅很烫的，被油烫到的话得疼很久呢。”
　　小豆包很听话，好奇地看了一眼之后又“咚咚咚”跑了出去。
　　第一锅炸好了之后，最关键的步骤来了，鱼捞起来沥干油趁热立刻放到料汁里，高温让鱼肉在盘子里滋滋作响，迅速吸满汤汁，等声音停下来，代表已经吸饱汤汁，这时候就可以拿起来装盘了。
　　苏笑笑尝了一口，酥脆微甜，丝毫没有鱼腥味，入口就是熟悉的老熏鱼的味道，有了这个时代好食材的加持，即便没有鸡精耗油这些提鲜的调味料，依旧是非常好吃。
　　“小豆包过来。”
　　听到妈妈的召唤，小豆包迈着小短腿跑向妈妈：“麻麻，任务？”
　　妈妈经常会给哥哥们指派任务，小豆包还以为妈妈要给他安排任务呢。
　　苏笑笑找了一块鱼腩，捏过了没有一点鱼刺才给小豆包：“妈妈刚刚做的熏鱼，小豆包尝一下好不好吃。”
　　小豆包把自己的小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为了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苏笑笑还是把小崽崽的手洗干净再给他。
　　小孩子最喜欢香甜口酥酥脆脆的食物，小豆包咬一口不住点头：“妈妈，好吃，棒棒~~~”
　　说完还给妈妈竖起大拇指。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去外面吃吧，既然崽崽都说好吃，妈妈要继续做了哦。”
　　小豆包点点头，乖乖走到外面的小板凳上坐着吃。
　　苏笑笑把剩下的熏鱼做完，又开始马不停蹄包包子，包子包完就放到瓦缸里用炭火慢慢烤。
　　炸鱼剩下的油苏笑笑不舍得倒掉，把杂物处理干净用碗装起来留着炒菜用。
　　做完这些，苏笑笑已经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晚饭就不准备那么复杂了，瓦锅煮米饭，再准备了一个糖拌西红柿，配着熏鱼吃正好。
　　鱼头鱼尾苏笑笑也一并炸好，没放到料汁里熏，打算留到明天早上做鱼汤面，让韩城吃饱饱上火车。
　　小饭团和小柱子本来就饿了，下课回来闻到这个五香味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小饭团吸吸鼻子：“妈妈，这是什么味道啊？我好像没有吃过这个味道。”
　　苏笑笑说：“你俩洗完手过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两个崽崽赶紧洗完手进厨房，苏笑笑给一人夹了一块熏鱼。
　　饭团咬一口：“哇哦，妈妈这又是一个第一名好吃的菜，这个叫什么呀？”
　　苏笑笑说：“好吃吧，这个叫熏鱼。”
　　柱子点头：“好吃，苏阿姨做什么都最好吃。”
　　饭团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咬下来，没几下就吃完了：“妈妈，你做了这么多，我还可以再吃一块吗？”
　　苏笑笑摇摇头：“吃饭的时候再吃，爸爸明天要出差，可能得十天吃不到妈妈做的菜，所以才多做一点让他带在路上吃，妈妈还做了梅干菜烧饼，饿的话你们一人拿一个吃，其他等爸爸回来一起吃。”
　　两个大崽崽一人拿了一个烧饼就听话地到外面去玩了。
　　韩城今晚迟了十几分钟回来，今天家里饭菜的香气比以往都浓郁。
　　想起来下午出门前苏笑笑要给他做好吃的，估么着是做了不少。
　　韩城才刚刚踏入家门，韩家首席情报员小饭团已经来汇报情况：“爸爸爸爸，妈妈做了熏鱼，要给你去出差吃的美味熏鱼哦。”
　　不愧是光荣的小学生小饭团，上学以后会用的词汇更多了呢。
　　韩城摸摸孩子的脑袋：“爸爸知道了，去玩吧。”
　　饭团刚刚转身，韩城想到苏笑笑说的“仪式感”，又把人叫回来：“爸爸去首都出差，你和柱子豆包商量一下想要什么礼物，爸爸尽量给你们带回来。”
　　小饭团想也不想：“我能要妈妈给你做的熏鱼吗？你别带走，留给我吃吧。”
　　韩城：“……”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儿子就不能问一问他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吗？苏笑笑不在家他们估计得哭天抢地，他不在家好像也没人在意，除了他的笑笑。
　　韩城挥挥手让他走，眼不见为净。
　　韩城走进厨房，苏笑笑还在忙活，头发都有些油腻，人看着也有些疲惫。
　　韩城搂过她的腰抱抱她：“累了吧？不用做那么多，我一个大男人吃点什么不行。”
　　苏笑笑点点头：“是有一点累，歇一下就好，一个饭盒里装了梅干菜烧饼，一个饭盒里装了熏鱼，这种天气保存几天没问题，你带在路上，想家的时候就吃一点。”
　　这年头出远门，贤惠如李玉凤，最多也就是烙几张大饼，煮几个鸡蛋，也只有苏笑笑会用一个下午给他做熏鱼烧饼的。
　　韩城亲亲她的脑门，没出门就开始想了呢，怎么办：“谢谢，但是太辛苦下次还是不要做。”
　　苏笑笑回亲他一下，在凳子上坐着歇会：“去开饭吧。”
　　熏鱼很对苏笑笑的胃口，这几天她都没什么胃口吃肉，今晚倒是吃了好几块熏鱼。
　　学校明天放假，苏笑笑不用去学校，韩城今晚格外热情，动作不敢太大，到了差不多十二点才停下来，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这么畅快淋漓。
　　苏笑笑已经沉沉睡去，韩城亲了亲爱人的脸，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分开，韩城也是第一次这么牵肠挂肚。
　　家里只有一个娇小的女人和三个孩子，他总是不放心，下班前特地去了一趟赵先锋家，交代赵先锋和周玉华留个心帮忙多照顾一下。
　　赵先锋说要是实在不放心他让警卫员过去住几天。
　　这话一出又遭到周玉华一顿暴打，韩城不在家，让个男人去人家家里住，亏他想得出来。
　　说实话，从赵先锋家里出来，韩城就更不放心了，看着爱人的睡颜，他恨不得把他们全栓到裤腰带上带走。


第70章 
　　翌日一早, 韩城本不想吵醒苏笑笑，自己起来煮点红薯粥吃点咸菜就出发去车站，他一起来苏笑笑就醒了, 半梦半醒懒洋洋伸手让他抱。
　　韩城睡觉不习惯穿上衣，苏笑笑像一条八爪鱼似的扒拉在他身上，小脑袋在他颈脖间蹭来蹭去, 撒娇的意味十足。
　　苏笑笑平时就很娇, 也很黏他，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撒过娇。
　　韩城用抱孩子的姿势抱着她在房间走了走，偏头亲亲她的耳朵：“怎么了吗？”
　　韩城清晨尚未开嗓的声音带点低沉的沙哑, 在苏笑笑耳边响起的时候格外性感。
　　“韩城，你还没走我就想你了怎么办？”
　　苏笑笑性子软，嗓子又甜又糯，平时不撒娇的时候说话都特别温柔, 现在带上一点撒娇的语气，人也和她的性子一样软，韩城托着她的屁股往上掂了掂抱紧一点, 心都要融化掉了，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一并带走。
　　他抬手揉揉苏笑笑的脑袋，又亲了亲：“这里是军区，相对很安全，但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晚上睡觉前也要记得锁好门窗, 不要出去, 有什么事记得去找赵先锋, 他每天早上会准时过来接饭团和柱子去晨练, 事无大小都可以跟他说, 他会帮忙解决。
　　宣传队那边你现在的身份是编外人员，你直属宣传部，那边以后下达的任务都是文书类，不会给你安排外勤的工作，徐达木来找你做任何事，你都要拒绝，那已经不是你的工作范畴。
　　不能累着自己，哪天不想做饭，早上赵先锋来接孩子的时候跟他说，他会让警卫员给你送过来，麻烦他不用不好意思，孩子们我不担心，你都会照顾得很好，我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快则一周，慢则十天，我尽快回来。”
　　韩城说完已经感觉自己的肩头湿糯一片，他的心跟泡在温泉水似的，又酸又软。
　　苏笑笑点点头，伸手抹走眼泪，不知道为什么，韩城平时话不多，现在一听他唠叨吧，苏笑笑就忍不住了：“我知道啦，我会想你的，你出门在外也要小心。”
　　该说的话都在房间里说完，这年头讲究男女大防，在火车站搂搂抱抱不合适，在孩子们面前也不合适。
　　夫妻俩又腻歪了好一会才放开彼此。
　　苏笑笑坚持要给韩城做早餐，让他再检查一遍有没有漏东西。
　　昨晚说过今天不去晨练，但孩子们早起已经成为了习惯，这会也都起床了，就除了小豆包还在呼呼大睡。
　　柱子打扫院子，饭团本来要帮苏笑笑生火，可是苏笑笑说用煤炉，他就坐站边上看苏笑笑做早饭。
　　面条煮软捞起过凉水，再把昨晚炸过的鱼头鱼尾直接放进去煮到汤水变白，然后下入番茄和一点糖调味，等汤的浓度足够了再把里面的料渣都捞出来，最后把面条放回去，加入盐巴调味，汤重新烧开就可以吃了。
　　边上的饭团已经开始咽口水，以前用大锅做饭，他人小看不到，现在小锅做他全程都可以看着，简直是大开眼界。
　　小饭团说：“妈妈，你做饭好看又好吃，我以后也要跟你学做饭。”
　　“好，等我们家饭团再长大一点，妈妈就教饭团做饭。”苏笑笑说。
　　韩城刚进厨房就听见饭团说：“我长大了还要找一个像妈妈一样会做饭的漂亮媳妇儿！”
　　韩城差一点被门槛绊倒，这已经不是小家伙第一次发表这种言论，他每次听了还是很有违和感。
　　韩城轻轻拍了拍大儿子的屁股：“出去等吃，别在这里妨碍我媳妇做饭。”
　　饭团捂着屁股一脸嫌弃看他：“赶紧出差吧你，等你出差了我想怎么看你媳妇儿做饭就怎么看。”
　　苏笑笑忍不住笑出声来：“饭团，爸爸最少要去一个礼拜这么久，你都不想爸爸呀？”
　　饭团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想他干啥，又不是你出差，你要是出差一个礼拜我得跟着你去，不然我在家得饿肚子。”
　　“妈妈只有给你做饭这一个用处了吗？”苏笑笑逗他。
　　饭团还是摇头：“当然不是啦，总之爸爸可以不在家，妈妈不可以，柱子也说不可以，小豆包也说不可以！”
　　韩城后悔刚才怎么不打他屁股重一点。
　　苏笑笑把盛好的面递给韩城：“爸爸也不可以，妈妈就会很想很想爸爸。”
　　饭团认真思考了一下：“那好吧，我也勉强想一下爸爸吧。”
　　韩城不想听这儿子说话：“出来吃面。”
　　苏笑笑让韩城把剩下的面盛出去，她去把小豆包叫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韩城又跟三个崽崽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三个男子汉要听话，要保护好家里唯一的女士，能不能做到？”
　　“能！”饭团哧溜一口面，第一个举手，“爸爸你放心去吧，我现在马步扎得稳稳的，我会好好保护你媳妇儿！”
　　韩城：“……”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
　　柱子也说：“韩叔叔放心，我也会保护好苏阿姨的。”
　　小豆包也听懂了，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点头：“保护，麻麻！”
　　韩城和小豆包大眼瞪小眼，他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
　　苏笑笑漾起浅浅小梨涡，薅了薅几个崽崽的脑袋。
　　苏笑笑要带着孩子们送韩城去火车站，韩城没让，在门口别过家人，苏笑笑千叮万嘱他要小心，要记得按时吃饭，韩城忍不住在门口抱了抱苏笑笑和几个孩子，时间差不多了才背起简单的行装前往火车站。
　　苏笑笑依依不舍看着韩城的背影，久久不舍得收回视线。
　　小饭团扯了扯苏笑笑的衣服：“妈妈，不害怕，我们在家陪着你呢。”
　　苏笑笑收回视线，伸手揉揉崽崽的脑袋：“嗯，家里有三个男子汉陪着妈妈呢，妈妈不害怕。”
　　今天不用去学校，崽崽们也不嚷嚷出去玩，真的都在家陪着苏笑笑。
　　苏笑笑上午带着崽崽们完成学习任务，正常时间吃午饭，孩子们去午睡，苏笑笑想把韩城不能穿的旧毛衣拆了给他一条围巾。
　　苏笑笑不会织毛衣，但是织一条简单的围巾她还是可以的。
　　她在院子里闭目养神，打算晒一会太阳就开工，谁知道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她。
　　“苏同志，苏笑笑同志在家吗？”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听到这个声音苏笑笑真的很想回一句“不在”，苏笑笑叹气，她这是天生忙碌命呀，想偷懒一下下都不行吗？
　　……


第71章 
　　苏笑笑起身走向院门, 果然是徐达木。
　　苏笑笑在距离院门一米多的地方停下：“徐队长有事吗？我家韩城出差，不方便请男同志进来坐，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徐达木在院门就看到苏笑笑在惬意地晒太阳，心想这个女同志业务能力是真的强, 也真的会享受,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连大领导亲自过问她的工作, 当首长把她两天不到做出来的设计方案给他看的时候, 他是彻底服了。
　　徐达木听到苏笑笑这么说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不进来了, 不知道韩主任跟你说过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没有, 宣传队这边……”
　　苏笑笑打断他, 不软不硬笑着道：“知道的，以后我的工作不归宣传队管，直接挂靠在宣传部，也会由宣传部直接下达工作任务且不参加外勤，是宣传部那边有什么新任务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吗？”
　　徐达木正在组织语言，该怎么开口让苏笑笑回来宣传队帮忙。
　　只听见苏笑笑又说：“原本我是打算把档案调回小学, 可听韩城的意思好像是说首长很满意我的设计，年底和年初宣传部的活动也挺多，那边希望我继续留在宣传部，要不是首长答应不会像宣传队那样没有章法地安排工作, 我都想直接待家里带孩子呢，这不, 家里三个孩子还在睡觉, 韩城又出差, 我是一步也不敢走开。”
　　徐达木原本想说的话通通吞回肚子, 男人出差，一个女人在家带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六岁，最小的两岁不到，他哪里还有脸开口？
　　“对了，徐队长你找我什么事来着？”苏笑笑一脸诚恳看着徐达木。
　　徐达木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你以后的工作由部里安排，你的设计图我看了，留在宣传队的确是屈才，以前多有得罪的地方也希望你不要跟我这个粗人计较，我们队里单身同志多，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都成了习惯，没有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的确是我疏忽。”
　　苏笑笑连连摇头：“我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但我绝对敬佩每一个乐岗敬业艰苦奋斗的同志，包括小张同志，他有理想有拼劲，我倒是觉得徐队长不妨多给这样的同志一些表现的机会。”
　　徐达木诧异地看着她：“你，你还帮小张说话？”
　　听小张的意思她应该对他十分不满意才对啊，小张都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说苏笑笑可能会告他的状，撇开业务能力不说，首先小张这格局就远不如人家苏笑笑一个女同志。
　　苏笑笑还是摇头：“我没有帮谁说话，我都是实话实说。”
　　徐达木最后只说韩主任不在家这段时间要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派人去宣传队找他。
　　苏笑笑谢过，目送他离开。
　　人活着就是折腾，工作也罢，学习也罢，生活也罢，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她上辈子太过咸鱼，这大概才是正常的人生常态。
　　苏笑笑正要转身回屋，“铃铃铃”的单车铃声响起，苏笑笑转过身，是老胡。
　　估么着是老胡不方便停留太久，真的把东西往她的门栓上一挂直接蹬着自行车走了。
　　苏笑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两只猪耳朵和一条猪尾巴，平时猪耳朵都是连着猪头一起卖的，今天老胡送过来就是没带一点猪头肉的耳朵，猪尾巴苏笑笑根本就没见过有卖的，这可都是好东西，老胡大概是见她猪下水买多了，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
　　里面还放了一张纸条，写清楚了重量和价钱，还剩下多少钱。
　　这个老胡，看似个大老粗，心其实还挺细。
　　苏笑笑拿着东西转身，三个崽崽揉着眼睛起来了。
　　饭团眼尖，好奇地问苏笑笑：“妈妈，这是什么东西？”
　　饭团看清楚了，皱着鼻子嫌弃：“这东西看起来很丑，会好吃吗？”
　　小豆包走过来，伸手扯了扯猪尾巴尖尖上的毛。
　　“好吃的，跟卤大肠一个做法，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小饭团忍不住咽口水：“那应该还是很美味的吧。”
　　柱子说：“苏阿姨做什么东西不好吃呢？”
　　饭团点头：“那也是。”
　　小豆包有时候会无意识吃手，苏笑笑先帮他把手洗干净：“崽崽洗干净手手就不能再碰了哦。”
　　小豆包咬着手，乖乖点头。
　　苏笑笑看着猪耳朵和猪尾巴上的毛颇为遗憾：“可惜没有稻草，不然用稻草烧一下会更香，还能把毛去掉。”
　　小柱子想了想说：“苏阿姨，我知道哪里有稻草。”
　　韩城不在家，苏笑笑不大想孩子们出门，摇了摇头说：“上次从张奶奶家拿回来的荷叶还有，咱们用荷叶烧也是可以的。”
　　小饭团已经“咚咚咚”跑去拿荷叶。
　　两个大崽崽自从上学之后就很少有机会看苏笑笑做饭，这会都好奇地围着她转。
　　苏笑笑找来一个破了洞的搪瓷盘，下面垫张荷叶，把猪耳朵和猪尾巴放进去，又点着几张荷叶放进去对着猪耳朵和猪尾巴烤，等一面烤得差不多了又翻令一面继续烤，最后拿起来把边边角角都烤一遍。
　　猪毛烧得滋滋作响，表面都开始有些焦黄，苏笑笑觉得差不多了，才把火灭掉。
　　一家四口都蹲在地上，饭团和柱子吸吸鼻子，对视一眼，同时开口说：“好香啊！”
　　小饭团又问：“妈妈，我现在可以咬一口吗？”
　　苏笑笑失笑，摇摇头：“现在还是生的呢，等煮熟以后更香。”
　　崽崽们喜欢看，苏笑笑干脆把刀把钳子拿出来在外面处理，毛是烧掉了，但是毛囊还在，刀子刮不干净的地方还需要用钳子拔干净。
　　饭团想帮妈妈干活，争取了拔毛的工作，苏笑笑让他试试，可是他力气小，拔不动。
　　苏笑笑处理好开始分配任务：“太阳快下山了，你们先把小鸡喂好，然后把菜地浇好，大男子汉不在家你们小男子汉要在太阳下山之前洗好澡，还要帮小豆包洗，要洗快一点不能着凉，能做到吗？”
　　两个大崽崽点点头：“能！”
　　小崽崽也点头：“能~~~”
　　苏笑笑：“好，我们分工合作，我现在去烧水。”
　　都是男孩子，一般都是韩城带着崽崽们洗澡，苏笑笑不参与，小柱子一直都是自己洗澡，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小饭团也开始自己洗，就是小豆包一直都是韩城洗的，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天不算冷，苏笑笑想让两个哥哥带着洗。
　　猪耳朵和猪尾巴焯了水，苏笑笑另外起锅炒了糖色才把泡了一会的桂皮八角等大料和油盐一起下锅，苏笑笑还泡了几个香菇，等水开后，再把整个猪耳朵猪尾巴和香菇一起放下去。
　　韩城买了不少鸡蛋，苏笑笑趁着焯水的时候顺便放了八个鸡蛋下去，熟了以后捞出来去皮，放下去一起卤，这样一锅卤水吃几天绝对没有问题，明天再去市场买一些豆腐，热锅的时候再一起卤，甚至还可以买一些猪下水回来下去一起卤也是可以的。
　　冬天犯懒的时候做卤味也是十分适合，如果不怕吃腻，吃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卤水会越煮越香。
　　花花今天也很给力，又下了一个蛋，可把三个崽崽高兴坏了。
　　尤其是柱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让花花吃蚯蚓的点子是他想出来的，要是花花一直不下蛋，最郁闷的人就是他。
　　小饭团双手捧着鸡蛋进来：“妈妈，你看，花花下的蛋。”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你们棒棒的，把花花照顾得很好，妈妈昨天忘记跟你说了，它昨天也下了一个蛋，我们攒起来，足够多的时候再请教张奶奶怎么孵小鸡仔。”
　　饭团点点头：“嗯嗯嗯，攒起来孵小鸡仔，对了妈妈，好像姥姥说的是对的，粥粉面饭越看越像小公鸡。”
　　苏笑笑说：“没事，花花会下蛋就行了，我们到时候再跟张奶奶换两只小母鸡，这样你们每天都能吃上新鲜鸡蛋。”
　　饭团再同意不过。
　　苏笑笑焖上饭，一点点把洗澡水装到冲凉房的大木桶里，让三个崽崽一起洗澡，两个大崽崽自己脱光光踩着小凳子爬进去，苏笑笑把小豆包脱干净放进去。
　　“快一点洗哦，水凉之前得出来。”崽崽们还小，苏笑笑不敢走开，万一水呛到就麻烦了，小豆包这么小很容易得肺炎。
　　大概是韩城平时训练有素，两个大崽崽有条不紊先把小豆包洗干净。
　　小饭团：“妈妈，豆包洗好啦，你先帮他穿衣服。”
　　小豆包还在拍水玩，不大愿意出来：“麻麻，玩水水~~~”
　　苏笑笑拿好大毛巾把小崽崽从水里抱出来：“太冷了，等爸爸回来再带你们玩。”
　　小豆包乖乖让妈妈抱着穿衣服。
　　小豆包穿好衣服鞋子，苏笑笑让他先出去玩。
　　小豆包不肯出去，要跟着妈妈。
　　大崽崽们也洗好了，苏笑笑一个个抱出来拿毛巾包好，两个大崽崽擦干身上的水，麻利地自己穿衣服。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苏笑笑已经累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要不是韩城训练有素，她一个人给三个崽崽洗澡肯定忙不过来。
　　苏笑笑不禁感慨，养崽不易啊，他们家崽崽还都这么乖呢，要是来个小恶魔，苏笑笑觉得自己八成得疯掉。
　　忙活完这一通，饭已经熟了，卤味也可以出锅。
　　晚上先吃猪尾巴和卤蛋，猪耳朵比较硬，留到明天再吃。
　　苏笑笑刚才顺便焯了点豆芽，猪尾巴切开放在上面，再切四个卤蛋，淋上一勺卤水，有菜有肉有蛋，这又是美美的一顿。
　　崽崽们好喜欢吃猪尾巴和卤蛋，尤其是小豆包，软软糯糯入口即化的猪尾巴他吃了两大块还想吃，苏笑笑担心他吃太多消化不良不敢给他吃太多，把卤水淋到他的饭上面，再夹点豆芽菜让他乖乖吃饭，鸡蛋都只敢让他吃半个，另外半个让饭团吃了。
　　小饭团和小柱子也学豆包把卤水淋到自己的饭上。
　　两个崽崽对视一眼，点点头，饭团说：“哇，妈妈，卤水就米饭也太好吃了吧！我不吃菜也能吃两碗米饭！”
　　苏笑笑怕了小饭团的饭量：“吃饱就行了，不要吃到撑着，那样对胃不好。”
　　苏笑笑看着饭饱菜足的一家，忽然有些伤感道：“也不知道在火车上的韩城同志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
　　小饭团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眨巴两下说道：“妈妈，你想爸爸啦？”
　　苏笑笑点点头：“嗯，想他了。”
　　小饭团咬着调羹：“其实，我也有点想爸爸了。”
　　小柱子也低着头：“我也想韩叔叔了。”
　　有妈妈万事足的小豆包就不怎么想爸爸，乖乖刨着碗里的香香的米饭。
　　气氛忽然就有点低落，苏笑笑打气道：“好啦好啦，我们倒计时，今天已经过去一天，最快再过六天韩城同志就要回家啦，我们想想到时候搞个什么欢迎仪式欢迎爸爸回家吧。”
　　这个提议获得崽崽们的一致赞同。
　　饭团说：“妈妈，我觉得我们可以再烤一次梅干菜烧饼，那个可好吃啦！”可惜大部分被爸爸带走了。
　　苏笑笑看穿他：“是你想吃了吧？”
　　饭团摇摇头：“爸爸肯定也想吃！”
　　……
　　此时的韩城刚刚跨出了省，他的级别坐的是卧铺，一个车厢四个人，适逢饭点，大家纷纷开始吃饭，有人吃干粮，有人买火车上的饭，韩城买了个白米饭，准备就着熏鱼吃，熏鱼本来就是凉菜，也不需要加热。
　　吃干粮那位同志羡慕地看着问买了红烧肉饭的同志：“同志，你这饭看着可香咧。”
　　吃红烧肉的同志说：“凑合吧，不怎么好吃。”
　　吃干粮的同志就了口热水：“你嘴真刁啊，肉还有不好吃的呀？”
　　吃红烧肉的同志正要说什么，忽然吸吸鼻子：“什么东西东西那么香？”
　　吃干粮的同志也吸了吸鼻子：“是好香啊！”
　　然后，他们循着香味的来源，齐刷刷看向正好“咔嚓”一口咬着嘎嘣脆梅干菜肉饼的韩城……
　　……


第72章 
　　吃干粮的同志本来就觉得自己的烙饼不香, 韩城那个梅干菜烧饼的味道实在是霸道，已经顾不得韩城那张“生人勿近”的俊脸，咽了口唾沫问：“同志你吃的又是啥，咋那么香呢？”
　　苏笑笑做的梅干菜烧饼个头不大, 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韩城两三口吃完一个, 烤得很酥脆, 咬一口得用手接住碎渣那种嘎嘣脆, 正想着这个点她和孩子们应该也正在吃饭或者刚吃完饭，也不知道她今晚给孩子们做什么好吃的, 不管做什么肯定又是饭团的第一名好吃, 被人这么一问, 韩城勾唇笑了下：“我媳妇做的梅干菜烧饼。”
　　“你媳妇做的？我还以为外面买的呢，这手艺看着比国营饭店的大厨都要好，同志你命真好啊，我媳妇给我烙的饼不香就算了，还不怎么熟，又不准我花钱买饭吃, 唉！”吃干粮的同志长叹一口气，这位同志笑起来可真好看啊，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饼的女同志应该也很好看吧，他认命地闻着人家的饼香, 吃着自己丑媳妇做的半生不熟的干粮。
　　提起苏笑笑，韩城脸上的笑意更暖了：“我命是很好, 我媳妇特别好。”
　　一个饭盒的梅干菜烧饼虽然有十个八个, 但是韩城一天也只舍得吃一个, 他中午就没舍得吃, 傍晚想苏笑笑想得紧的时候才吃一个，这东西能放很久，这才刚开始出差呢，往后还有十天八天，他实在不舍得分给车厢里的其他同志。
　　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韩城把装着熏鱼的饭盒打开，用还没有动过的筷子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烧饼就不分给你们了，尝尝我媳妇做的熏鱼吧。”
　　这年头食物珍贵，轻易不吃别人家的东西，鱼可比烧饼珍贵多了，吃干粮的同志也不知道韩城咋想的，连连推辞。
　　吃干粮的同志姓李，很朴实的农民，叫李大海，去首都走亲戚的，他的车票是亲戚叫人帮他买的，他还是第一次坐卧铺呢，他再没见识也知道这年头能坐卧铺出差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平时坐火车有个地待着就不错。
　　韩城睡在上铺，这一整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写画画，都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老李没想到他人这么好相与，不但没有嫌弃他，还把肉分给他吃，都激动得快说不出话了。
　　另一位是长相斯文戴着眼镜的男同志叫陈冰洋，也是去首都出差，他一看韩城就是很大气的人，也就没跟韩城客气，夹起来闻了闻：“正宗的沪市老熏鱼，我也就在沪市的国营饭店吃过一次，当真是一吃难忘回味无穷，莫非你爱人是沪市人？”
　　韩城咬了口熏鱼，也不知道苏笑笑怎么做的，放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刚刚出锅那么酥脆，但是味道更香浓更好吃，而且一点腥味也没有。
　　他摇了摇头：“不是，她平时就是爱看书，爱捣鼓各种吃食，各个地方的吃食多少都会做一点，做什么也都像模像样。”
　　苏笑笑做东西没有一个所谓的派系，能买到什么食材就做什么，怎么好吃就怎么做，反正所有的食材到了她那双魔术手手里都会加倍好吃。
　　陈冰洋咬了一口，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不错，你爱人的手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厨都要好。”
　　李大海更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吃一口就恨不得藏起来留给家里的儿子和丑媳妇尝尝，可想到留这么多天肯定得坏，只好一口一句“好吃”一口接一口吃完。
　　韩城没有再说什么，一边想着苏笑笑漾着小梨涡做食物时候的样子，一边细细品尝她用爱心做出来的食物。
　　……
　　苏笑笑给三个崽崽讲完睡前故事已经困得不行，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说来也是奇怪，她刚来这的时候一个人也睡得很香，习惯抱着韩城睡之后，发现真的孤枕难眠。
　　这年头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手机，要是能像上辈子那样有个手机和韩城视频多好。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深深嗅了嗅他残留在上面的气息，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
　　昨晚失眠，苏笑笑翌日的生物钟不太准时，两个崽崽什么时候起床，又是什么时候跟赵先锋出去晨练的她都不知道。
　　三个崽崽的马步扎得稳稳的，赵先锋开始教他们一些基础的拳法。
　　饭团最聪明，不管教什么学一遍就会，但也最会偷懒，学会了，只肯出五分力练习，但人家聪明，你多做两次马虎了点动作，人家还纠正你哪里做得不标准，真是打不舍得骂也不舍得，应该是所有老师最头疼的那一类聪明学生；
　　小鱼儿身体素质最好，就是领悟能力差了一点，得多教几次，一旦学会了，就特别认真练习；
　　柱子应该是所有老师最喜欢那种学生，各方能力是最平均的，聪明有耐心，任劳任怨，不管做什么都认认真真。
　　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个体，有他们的长短处和优缺点，赵先锋现在已经慢慢地开始接受自己不如韩城聪明，自己儿子也不如小饭团聪明这件事。
　　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聪明的孩子非要取个小名叫小饭团，你让聪聪，明明，小伶俐，小鱼儿这些小孩怎么活啊？
　　晨练完毕，赵先锋问小饭团小朋友昨晚过得怎么样，家里有没有什么事。
　　聪明的小饭团趁机跟他赵叔叔提要求：“赵叔叔，你能给我们买早餐吗？”
　　赵先锋惊讶地看着他：“苏笑笑怎么了吗？起不来做早餐吗？”
　　小饭团摇摇头：“我们出门的时候我妈妈还在睡觉，她昨晚给我们讲睡前故事的时候老是走神，讲错了好几个地方，我觉得她一定是想爸爸想的，可能晚上都睡不着觉，等下回去她来不及做早餐的话，我们就要饿肚子啦！”
　　赵先锋：“……”他非常严肃地审视小饭团，这一定不是个五岁的孩子，这都要成精了！
　　柱子想了想，问了个问题：“我怎么没发现苏阿姨讲错？哪里讲错？”
　　小饭团摆摆手：“妈妈讲的故事我都能背下来啦，我等下上课的时候默写给你看你就知道啦。”
　　赵先锋：“！！！” 你上课还默写故事？不是，你认字吗你？
　　赵先锋不死心：“饭团，你才认识几个字？你就能写故事了？”
　　小柱子替他回答：“饭团见过的字都认得，苏阿姨给他二三年级的课本让他自己看，不认得的字他问一次苏阿姨就能记住，太深不会写的也会用拼音代替。”
　　赵先锋被打击得实在不轻，捂着自己的老心脏，看看自家只比饭团小几个月，还在学偏旁部首的儿子，表情很是受伤，他就不该问。
　　饭团不知道赵叔叔问这些做什么，看了看太阳升起来的位置，皱着小眉头说：“赵叔叔，太阳到那里的时候我就要去上学啦，”饭团朝着太阳的方向指了个位置，“你到底给不给我买早餐呀？不然你借给我十块钱吧，我和小柱子去买，等我爸爸回来就让他还给你。”
　　别人的儿子啊！
　　赵先锋有气无力说道：“我先送你们回去，等会让小杜给你们送早餐过去。”
　　小杜是赵先锋的警卫员，一个十八九岁的腼腆大男孩。
　　小饭团一蹦三丈高：“谢谢赵叔叔，你算好钱啊，回头我让爸爸还给你。”
　　别人的儿子啊！！
　　赵先锋已经不想说话了：“行了，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跟你爸爸算！”
　　二胎的时候得跟韩城好好取取经，问他到底用什么办法生个聪明儿子。
　　两个崽崽神清气爽回到家，苏笑笑果然还没有起来，连小豆包都揉着眼睛出来要去找妈妈。
　　小饭团“嘘”了声，把弟弟抱走：“小豆包先不要吵妈妈，洗完脸刷完牙再去叫妈妈起床。”
　　小豆包眨巴眼，挣扎下地：“要麻麻！”他想要妈妈帮他洗脸。
　　饭团硬把弟弟抱走：“让妈妈多睡会，她很累的。”
　　苏笑笑从门口出来就听到饭团这句话，她看了看表，知道自己起晚了：“不好意思啊崽崽们，妈妈起晚了，饭团先带弟弟洗漱，我先去做早餐。”
　　柱子说：“苏阿姨不用做早餐了，赵叔叔会让人把早餐送过来，你先去洗漱吧。”
　　苏笑笑揉揉柱子的脑袋，这几个贴心的宝贝，真是一个比一个省心。
　　小杜送了一些油条豆浆还有几个鸡蛋过来，苏笑笑要给他钱，他脸红红不肯接：“我们团长说会跟韩主任算，团长还说往后几天还给你们送，让你们不用做早餐。”
　　小杜说完就一溜烟跑了，苏笑笑想追都追不上。
　　不用做早餐真的省不少事，一家四口慢条斯理吃完早餐，还有多余的时间捯饬捯饬，干脆统一穿上李玉凤给他们做的衣服，昂首挺胸前往学校，小饭团和小柱子拉着小豆包蹦蹦跶跶边走边唱《上学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


第73章 
　　小豆包现在已经很适应跟着哥哥们去上学, 苏笑笑现在都是让两个哥哥把他带回教室去，跟着大家一起上早读课。
　　小豆包有自己的小板凳和小桌子，韩城给他做的简易版，其实就是一块木头四个腿, 腿短一点就是凳子, 腿高一点就是桌子,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两面靠墙, 两个哥哥挡在外面，他拿着小黑板写写画画自得其乐。
　　听到大家朗读课本, 他就摇头晃脑跟着大家一起朗诵, 但是他话还说不全, 晃脑袋的节奏是对的，就是喜欢的时候往外蹦两三个字，不喜欢的时候一个字不说，偶尔起来扒拉一下哥哥的课本。
　　饭团对弟弟向来耐心很好，读到哪里就指给他看，他有时候就这么站着和哥哥一起读, 听到下课铃响起他就会抱起小板凳“咚咚咚”跑到教室门口等妈妈。
　　同学们都特别喜欢小豆包，家里没有弟弟妹妹的特别喜欢，家里有熊弟弟熊妹妹的都特别羡慕饭团和柱子，也特别喜欢。
　　小豆包不仅长得漂亮, 还干干净净香香的，又不闹腾, 特别乖。
　　早读课下课饭团和柱子是不出去玩的, 因为要带小豆包, 他要在门口等妈妈, 饭团和柱子就跟左右门神似的就在他边上陪着他，玩拍画片玩。
　　饭团和柱子现在是整个班级的焦点，他们走到哪里，其他同学就跟到哪里，之前和大树一样老欺负小柱子那几个萝卜头现在也以他们马首是瞻。
　　小饭团的年纪是全班最小的，但他现在是全班的老大。
　　也不知道是小猴子还是谁带头叫的，现在在一年（1）班也只有小柱子还喊饭团，大部分同学都开始喊他老大。
　　画片是韩城给小饭团和小柱子弄来的，小小一张一寸照片大小印满各种小说或者神话人物的黑白图片，人物面朝下扣在地板上，拢着空心手掌盖在上面或者边上轻轻一拍，任意办法把人物面翻上来就算赢，两人或者多人参与，约定好拍一张或者拍多张，剪刀锤子布排好顺序，谁能翻过面来哪一张，那张就算谁的。
　　一开始班里只有饭团和柱子两个人玩，后来大部分小朋友都让家里买，家里没给买的就蹲边上看，一年（1）班下早读课中间一个坐在小板凳上等妈妈的漂亮小崽崽，周围撅着一圈小屁股已经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甚至发展到其他班级的小朋友都跑过来围观，开始大家还以为来参观漂亮小弟弟，谁家里还没个弟弟呢，虽然长得没有人小豆包好看，也没什么好看的不是。
　　后来才知道饭团和柱子又有新玩意了，就都围过来看，一般要等到上课铃响起这些人才肯散去。
　　上课铃响起，小豆包站起来，大眼睛一弯向妈妈挥小手：“麻麻麻麻~~~”
　　这时候饭团和柱子不管在玩到哪里都会马上停下来收东西赶人。
　　小饭团扯着嗓门喊：“散了散了，回去上课，我妈妈的课你们都给我认真点上，谁捣乱我以后不跟谁玩！”
　　小猴子第一个响应号召：“老大，我们不捣乱，我们最最最最喜欢苏老师的课了，恨不得每一节都是她的课，哪里舍得捣乱啊，谁捣乱我揍谁去。”
　　其他小萝卜头跟着响应：“对啊，我们最喜欢上苏老师的课啦。”
　　小柱子把地上的画片都捡起来，饭团让他保管着，朝其他人挥挥手：“走走走，都回去坐好了。”
　　众萝卜头一哄而散：“是，老大！”
　　苏笑笑弯起眼睛蹲下，接住小钢炮似的朝她冲过来的小崽崽：“小豆包慢一点，别摔着了。”
　　小豆包抱住妈妈蹭了蹭舍不得撒手。
　　小柱子拿起小豆包的小凳子，小饭团小跑过去：“来小豆包，妈妈要上课啦。”
　　小豆包乖乖趴到哥哥的背上，由哥哥背着回教室。
　　有时候是小柱子背回去，有时候是小饭团背回去，这一幕也是一年（1）班的风景线。
　　苏笑笑已经教了孩子们一段时间，想摸摸孩子们的底，今天出了一份测验卷，也就说这堂课是突发考试。
　　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小萝卜头们都懵圈，也不像平时那么安静，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不知道是那个同学起的头：“苏老师我们不考试，我们要听你讲课。”
　　“对对对，我们不考试，我们要听老师讲课。”
　　小饭团喊了一句：“都安静一点。”
　　小朋友们都闭上嘴。
　　苏笑笑说：“这只是一份简单的摸底测验卷，老师要知道同学们现在是什么水平，之后再调整课程的进度，同学们不用太担心，就像平时做作业那样就行，但这是闭卷考试，不能看书本找答案，能做多少是多少，都清楚了吗？”
　　小朋友们点点头：“清楚。”
　　苏笑笑分好了组，放到第一排的同学桌子前面，让他们每人拿完一份就往后传。
　　试卷人人有份，小豆包也得有，苏笑笑走到最后面，给了小豆包一份“试卷”，所谓的“试卷”不过是苏笑笑画了几个小动物在上面，让小豆包照着在小黑板上临摹。
　　小豆包可喜欢自己的“试卷”啦，拿到手就一直眯着眼睛咧着小米牙看妈妈，特别开心。
　　小朋友考试的时候特别安静，饭团很早就写完去看小豆包画画，还抓住小豆包的手帮他矫正笔顺。
　　小豆包气鼓鼓甩开哥哥的手不让他教。
　　直到下课铃响起，苏笑笑才让最后排的同学把试卷一张张收上来。
　　小饭团收试卷，小柱子牵着小豆包跟在饭团后面。
　　小豆包踮起脚把小黑板给妈妈，交自己的“试卷”。
　　小饭团收起其他人交过来的试卷：“苏老师我帮你把试卷拿到办公室去吧。”
　　在学校里，小饭团和小柱子一般都称呼苏笑笑为苏老师。
　　苏笑笑随孩子们喜欢。
　　一个崽崽帮她抱试卷，一个崽崽背着小豆包，苏笑笑轻轻松松拿着小背板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其他老师都羡慕不已。
　　苏笑笑从小柱子背上把小豆包抱下来：“小豆包跟哥哥们再见，你们上课乖乖的啊，下课就回家去。”
　　小饭团和小柱子异口同声：“苏老师，我们上课很乖的！”
　　陈老师教一年级数学，她笑着说：“我可以作证，张柱同学和韩靖同志上课都很乖。”
　　小饭团和小柱子跟各位老师说完再见便回去上课。
　　苏笑笑今天想去市场买点豆腐下水什么的，想着把试卷带回家去改。
　　莫老师的儿子也在苏笑笑的班里，知道苏笑笑今天搞测验，见她不改卷就走，就问她：“苏老师，你不改完试卷再走吗？我还想看看我儿子考了多少分呢。”
　　苏笑笑微笑着说：“回去还有点事，我下午回去改卷，明天就知道了。”
　　苏笑笑拉着小豆包走后，莫老师才说：“带回家去改，到时候她家里两个孩子考一百分，别人家的孩子不及格找谁说理去？唉，不过给自己的孩子当老师就是好，也不用改成一百分，反正提前告诉他们考题也能考一百分，到时候显得自家孩子聪明，别人家孩子笨，多有面啊是吧。”
　　陈老师有时候真的看不惯莫老师的一些做派，明明挺好的人，但一旦对某个人有偏见的时候就会莫名地钻牛角尖。
　　“你也别酸了，她家两个孩子怎么考都是一百分，我教的数学都随便考，我可没有泄题，你有时间在这里酸，还不如想想怎么督促你家孩子，别到时候数学不及格说我没教好。”陈老师说完，拿起教案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还没有其他老师在，她本来见苏笑笑不给她面子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现在被陈老师这么说，好像整个人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似的，面子当场就挂不住了。
　　苏笑笑可不管什么办公室政治办公室文化，出了校门她让小崽崽慢慢走，走一段抱一段，到老胡那的时候，好肉都卖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下水和猪头猪蹄。
　　“老胡，这猪蹄称给我吧。”苏笑笑说。
　　“苏老师下课了啊？”见四下无人老胡才说，“给你留了个前蹄，这是后蹄，后蹄骨头大没什么肉，前蹄肉比较多。”
　　苏笑笑：“好的，谢谢老胡。”
　　老胡帮苏笑笑剁成麻将大小递给她：“谢什么谢，这东西你都看到的，最后卖剩下的就是这些。”
　　苏笑笑付过钱，又说：“明天也不用给我留，这猪蹄卤好足够再吃一天。”
　　老胡点点头：“好咧，苏老师慢走。”
　　从老胡那出来，苏笑笑又带着小豆包去买了块豆腐，她没想到豆腐还挺贵的。
　　苏笑笑想了下，记得家里有个小石磨，干脆买点黄豆石灰回去自己做豆腐好了，要是不睡过头的话还可以磨点豆浆，省得赵先锋天天去买浪费钱，大冷的天喝碗热乎乎的豆浆还是挺好的。
　　韩城那边正好下火车。
　　首都的天比南方冷太多，他带了军大衣，北风呼呼往脸上刮还是有点难受。
　　他正要找车去招待所，身后陈冰洋的声响起：“韩同志你去哪？我有车来接，顺便送你一程，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吃你的熏鱼的时候也没跟你客气。”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韩城也不好推迟：“XX招待所，如果不顺路就算了，这边有直达的公交。”
　　“巧了，”陈冰洋说，“我也去XX招待所，你该不会也是来参加国际医疗交流大会吧？”
　　原本君子之交淡如水，陈冰洋比韩城大上好几岁，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在车上聊了很多，但都没有打听对方的隐私的意思，职业啊，去首都干嘛等等都没有涉及，到现在才知道居然参加同个学术会议。
　　韩城记得他是在市火车站上的车，也没想到他是来参加这个会议，原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点点头：“是，代表我们部队医院过来。”
　　陈冰洋认真打量着韩城，蓦然想起来什么：“部队医院？你姓韩，你是韩城韩主任？”
　　韩城也愣了下，他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陈冰洋已经握起韩城的手：“这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韩城同志真是久闻大名，有幸在医学杂志上读过你的很多论文，我还以为韩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主任，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真是眼拙。”
　　陈冰洋知道韩城的名字，但是压根没有跟军区医院的“韩主任”联系到一块去。
　　韩城双手回握：“不敢当不敢当。”能派专车来接的一定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韩城自然不敢托大。
　　陈冰洋可太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轻轻拍拍他的肩头：“行了，我的车子到了，咱上车再聊，关于上回那台心脏手术我还有好多细节要向你请教呢。”
　　“您不要再客气了，我真不敢当。”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韩城只好随陈冰洋上了车。
　　……


第74章 
　　养崽崽的日子过得飞快, 时间真的不耐用，忙忙碌碌一天好像什么事也没干就过去了。
　　苏笑笑和小豆包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苏笑笑给崽崽泡了杯麦乳精，让他自己去玩，便开始准备午餐, 今天的午餐特别简单。
　　猪蹄洗干净焯水, 直接放到昨天的卤水里, 豆腐早放的话老一点, 但也会更入味一点, 都挺好吃的，苏笑笑把整块放下去, 再蒸上米饭, 开饭之前再烫一点青菜就可以。
　　今天留给苏笑笑的学习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她得抓紧时间学习，这样忙碌的生活下，不经常温故知新真的很容易会把知识丢掉。
　　对于未来的职业方向，她还没有完全定下来，高考停下来十年，改革开放初期百废待兴, 各行各业都有特别大的人才缺口，主要就是看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毕业就包分配，就业不是问题。
　　苏笑笑本身不喜欢社畜生活, 但是这辈子的情况和上辈子不同，这辈子无法选择躺平做一条咸鱼, 未来几十年不管做什么都要和人打交道, 这个避不开的。
　　她暂定了两个方向, 一个是设计类, 她原本学的就是广告设计，这年头应该没有广告设计这个专业，建筑设计师和服装设计师这些应该是有，只要跟设计沾边类的专业她都很好上手，另外一个就是翻译类，以她的英语基础，应该可以碾压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所以这两个专业学起来都会相对轻松。
　　苏笑笑翻着韩城的高中课本，摸着韩城的批注又开始想韩城。
　　韩城的职业方向一早已经规划好，苏笑笑相信将来他会在医学的领域里取得极高的成就。
　　“苏笑笑同志在家吗？”
　　听到这个声音苏笑笑长叹一声，直接把课本盖在自己的脸上，小豆包都知道不要吵她，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待一会呢？她真的真的很不想去应酬外人。
　　但没办法，苏笑笑还是打起精神起身往外走。
　　小豆包“咚咚咚”跑过来抱住苏笑笑的大腿，爸爸说他不在家小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小男子汉昂起小脑袋：“保护，麻麻！”
　　苏笑笑方才升起的郁闷一扫而空，弯腰抱起小崽崽：“真是妈妈的乖崽崽，不过没有危险，是江雪阿姨来了。”
　　苏笑笑抱着崽崽走到门口：“江雪同志你有事吗？小豆包，叫江阿姨。”
　　小豆包小手握成小拳头放到嘴巴里轻轻咬，警惕地看着江雪，就是不叫。
　　崽崽还小，苏笑笑不会勉强。
　　江雪的视线从小豆包身上收回，韩城两个儿子都长得像他，小豆包五官更细腻柔和，是个特别漂亮的孩子，但都几乎找不到一点杨梅的影子。
　　“是这样的，团里采纳了你的设计方案为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年底活动多，团里让我提前休年假，我过两天回首都探亲，听说韩城去了首都开会，就想着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捎给韩城，信也可以，我顺路帮你带过去。”
　　原来如此。
　　苏笑笑算了算时间，算起来今天已经是韩城出差的第二天，江雪就算后天上火车，到了首都已经韩城出差的第六天，说不定再过一天韩城都回来了，带什么东西过去的意义都不大。
　　苏笑笑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快的话，你到首都的时候韩城可能已经在回来的火车上。”
　　江雪愕然了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其实她自己并没有细想，听到说休假脑袋一热就第一时间想过来问问苏笑笑有没有东西带给韩城。
　　按道理，她连韩城出差都不应该知道的。
　　“抱歉苏笑笑同志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江雪吁了口气，觉得自己说不清楚了。
　　苏笑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别急，先进来喝口茶吧。”
　　江雪本不该进去的，她和韩城是老同学关系，但她来军区这么多年，真的一次都没有踏足过韩城的家，她本该拒绝，但行动却比大脑反应快，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院子。
　　干净清爽的庭院给人的感觉和苏笑笑的人一样舒服，没有多余的杂物，屋顶炊烟袅袅，厨房里飘来食物的香气，菜地里的小菜才刚刚冒出一点点嫩芽，边上有个小篱笆围成的鸡舍，打理得很干净，没有脏乱，只有宁静致远的人间烟火。
　　江雪其实很早已经释然，可以想象一个在外面打拼一整天的男人，多想回到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她就忽然就明白韩城为什么会娶苏笑笑。
　　“苏同志，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得赶回团里，就不打扰你了。”
　　苏笑笑觉得江雪有一点怪，但又说不上来。
　　“要不在这吃完饭再走吧，等孩子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今天家里备的卤菜很足，苏笑笑是诚心邀请的。
　　江雪摇摇头：“不了，谢谢你苏同志。”
　　苏笑笑眉眼弯了下：“我什么也没做，你谢我做什么？”
　　江雪还是摇头，诚恳道：“总之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让我彻底服气和死心，可以了无牵挂离开这里。
　　江雪刚走出门口正好碰到两个蹦蹦跶跶背着小书包回来的小学生。
　　小饭团警惕地看着江雪这个外人：“江阿姨，你来做什么呀？”
　　江雪看着饭团那双酷似韩城的眼睛里全是防备，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大概是领土意识，连小饭团都知道这个温暖的家容不下外人。
　　江雪摇摇头，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带糖，只好揉了揉饭团的头顶：“我来找你妈妈有点事，回去吧，苏同志等着你们回家吃饭呢。”
　　饭团和小柱子跟江雪说完再见快速跑进院子。
　　小饭团书包都没有放下，直接冲进厨房：“妈妈妈妈，江阿姨来做什么？”
　　苏笑笑摇摇头：“没什么，她要回首都探亲，就问问我们有没有东西顺便捎给爸爸。”
　　小饭团一脸严肃看着苏笑笑：“妈妈，以后我和柱子不在家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进来哦，女同志也不可以，江阿姨就比你高，万一打起来我们不在帮不了忙，你和小豆包是打不过的。”
　　苏笑笑：“……”她什么时候和别人打过架？
　　小饭团板着脸：“妈妈，我是认真的，你听见了吗？”
　　苏笑笑看着崽崽一本正经的小脸，忍不住笑：“听见了，我不会和别人打架。”
　　小饭团：“苏笑笑同志，我们是奉了韩城同志的命令保护你，你严肃一点！”
　　苏笑笑严肃不起来，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好了，韩靖同志，苏笑笑同志真的知道啦。”
　　不知道韩城一直给三个崽崽灌输了什么观念，一个个拿她当豆腐看待，保护欲一个比一个强，连两岁不到的小崽崽都整天把保护妈妈挂在嘴边。
　　虽然昨天吃了卤味，明天可能还要继续吃卤味，但是崽崽们还是很喜欢吃，尤其喜欢把卤水汁浇到饭上，今天的新吃法是把豆腐碾碎和大米饭搅拌到一起，饭团又吃了两大碗饭。
　　就连小豆包都吃了足足一碗米饭，他最喜欢卤豆腐。
　　苏笑笑是有点腻了，也只吃卤豆腐和卤蛋，肉都没怎么去碰，晚上她可能要盘吃西红柿炒鸡蛋解腻才行。
　　中午的碗是两个大崽崽洗的，饭后非要抢着洗，还说什么韩城同志不在家，这个工作就是他们的。
　　苏笑笑心惊肉跳在边上看着他们洗，生怕他们一不小心把碗给摔了，要知道，这年头连碗都可以算得上是固定资产，要买个新的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摔了碗还好说，就担心他们弄伤自己。
　　估计这活小柱子以前在家就没少干，两个大崽崽通力合作也算是有惊无险完全任务。
　　午休过后两个大崽崽去上课，苏笑笑开始批卷子。
　　饭团和柱子的卷面最好，几乎没什么涂改的地方，字也是写得最好，尤其是小饭团，努力到相同的程度，天赋这种东西才会凸显，他的确是悟性最高的一个，也很努力。
　　全班的人的字都还算过得去，至少比刚刚开始狗爬的样子好多了。
　　苏笑笑出的都是她最近教的基础题，但全部卷子改下来只有饭团和柱子是满分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扣一点分，毕竟每个人的悟性不同，不及格的也有，但只占少数。
　　莫老师的儿子周大为就是为数不多不及格的那一个。
　　改了半天卷子，苏笑笑揉揉生痛眉心，让她觉得费解的是，莫老师自己本身也是语文老师，教的还是高年级，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儿子的语文基础却这么差，居然全班倒数第三名。
　　摸底出来之后，苏笑笑对每一个学生大概心中有数，倒数第一和第二名估计有一点读写障碍，她打算以后得多费点心思单独教，但是周大为各方面应该是正常的，可他好像很抵触语文，并不是很愿意学的样子，看来明天得找莫老师单独谈一谈才行了。


第75章 
　　韩城出差的第三天, 想他。
　　这年头，苏笑笑想打个电话聊表思念都做不到。
　　早饭依旧是小杜送过来，今天是包子和豆浆，苏笑笑没想到部队食堂的早餐还挺丰富, 每天换着花样来。
　　不过苏笑笑担心每天这么吃下去家里的粮票都不够, 到时候连粮食都要去黑市换。
　　“饭团, 明天让你赵叔叔不用送早餐, 一斤面粉妈妈可以做很多包子呢, 去食堂买可能只能买三个，现在天凉, 妈妈今天下午抽时间做点包子, 明天咱们吃红薯粥和包子, 好不好？”
　　小崽崽吃什么都没有意见。
　　柱子点点头：“苏阿姨做的比食堂的好吃。”
　　小饭团咬一口包子，确实没有妈妈做的好吃，弱弱举手申请：“妈妈，我能申请早餐吃梅干菜肉饼吗？我才吃了两个就被爸爸全带走啦，我好想吃！”
　　苏笑笑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家里没有肉, 只剩下一点猪油渣，可能没有鲜肉那么好吃。”
　　小饭团不嫌弃，点点头：“猪油渣也是超级好吃的，烤的饼子比包子香多啦。”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 这个小吃货，小小年纪什么都懂：“烤的容易上火, 不能经常吃, 一个月吃一次就差不多。”
　　小饭团：“知道啦妈妈,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苏笑笑提前泡好梅干菜, 看了眼猪油渣，只剩下小半碗，聊胜于无吧。
　　一家四口如常回学校上课，小柱子背着小豆包回教室早读。
　　苏笑笑刚刚踏进办公室，莫老师就凑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我儿子考得怎么样？”
　　苏笑笑把卷子放下，彼时已经很多老师回来，苏笑笑不知道她介不介意让其他老师知道自己儿子考那么差，就找出了周大为的卷子递给她：“你自己先看一下。”
　　莫老师接过，上面全是红色的XX，真是越看越触目惊心。
　　莫老师抬头看苏笑笑：“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怎么可能是我儿子的卷子？”
　　苏笑笑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这种反应代表着她对自己儿子的基础没数：“卷子的名字的确写的周大为。”
　　“你家孩子的卷子呢？”莫老师又问。
　　苏笑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找给她看。
　　莫老师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就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皮笑肉不笑道：“不是吧苏老师？你家两个孩子都考一百分，我家孩子只考了五十二分？你该不会告诉我全班只有你们家孩子考满分吧？其他孩子都不及格吧？”
　　苏笑笑原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和她商量一下怎么因材施教把她家孩子的成绩提上来，没想到她想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莫老师，我不知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全班的确只有我家两个孩子考满分，但是九十分以上的同学占了大比数，全班不及格的同学只有三个，你儿子是全班倒数第三名。”她既然不介意别人知道，苏笑笑干脆以事论事。
　　莫老师一脸不相信，顺手翻了翻其他同学的卷子。
　　苏笑笑担心孩子们太过注重某一次成绩的高低，就没有按分数高低顺序排试卷，都是原来怎么收上来就怎么排。
　　莫老师翻到好几份都是七八十分，冷笑道：“这不都是七八十分吗？哪来的九十分以上居多？我说苏老师，我们做老师的就应该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像你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倾囊相授，对别人家的孩子留一手，让自己的孩子考满分来羞辱别人家的孩子有意思吗？”
　　苏笑笑都被气笑了，直接把二十多份九十多分的卷子找出来放到她面前：“莫老师，你自己也是语文老师，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一下大脑？全班四十个同学，这里是二十六份九十分以上的卷子，其中九十八分和九十九分就有好几份，就是一两个错别字的问题，稍微再细心一点就是满分的卷子，你是说我留一手教其他孩子一两个错别字吗？
　　你再看看我家两个孩子的卷面，看看他们的字，他们的确都是我启蒙的，上学之前我就是一笔一划教他们写字，不仅仅是语文课，其他课也都是一样，你可以问问陈老师，或者让她做一个数学测验，看看我家孩子是不是也能考满分。
　　另外，学习这件事本来就是学生的义务，我教育孩子好好学习不是为了羞辱谁，我也从来没有区别对待学习不好的孩子，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班里的学生。
　　上课时间我一视同仁去教，这次摸底考试后也会个别辅导，但毕竟每个孩子的资质不一样，在学习上的努力程度也不一样，不可能做到每个孩子都考一样的分数，如果每个孩子都考一样的分数才叫做有教无类，那么我请问一句莫老师你教的班级做到了吗？对做不到的孩子你是不是也留了一手？”
　　莫老师也是被儿子的分数气懵了，加上潜意识觉得苏笑笑会提前给自己的孩子泄题，那些气话就脱口而出。
　　陈老师听莫老师说话早就听不下去，加上她实在太喜欢饭团和柱子这两个学生，直接说：“在家里对自己的孩子倾囊相授有问题？我每天也在家里教自己的孙子数学题，莫老师你自己也是语文老师，你大可以也像苏老师那样教自己孩子，而不是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人家苏老师没把你家孩子教好。
　　我已经在这个小学教了十几年的学，不管什么考试，全班半数以上考九十分的班级我就没见过，你居然好意思说人家留一手，要是留一手能把学生教成这样那我也留一手。”
　　其他老师也说：“是啊莫老师，全班就三个同学不及格，你一个语文老师的儿子居然考了倒数第三，你不是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学校就咱们几个语文老师，我儿子的语文虽不说能保证考一百分，但也很少考九十分以下的。”
　　莫老师一下子下不来台，冲着众人吼一句：“我自己能教还用你们说吗？”
　　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陈老师对苏笑笑说：“苏老师你别理她，一天到晚骂自己儿子笨，她儿子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自己都教不好儿子还怪别人。”
　　苏笑笑看着陈老师的背影，想的却是周大为其实不笨的，难道是逆反心理和莫老师对着干？
　　……
　　首都，某国宴会场。
　　韩主任作为最年轻的医学代表对着来自各个国家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先用母语发表了学术演讲，随后他又用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重复了一遍，获得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韩城不亢不卑鞠躬走下讲台，很多人走过来主动和他握手问好，陈冰洋作为市医疗系统的最高负责人，拍拍他的肩头：“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韩城看着一室资历和经验都比自己丰富的泰山北斗摇了摇头：“学海无涯，沧海一粟。”
　　这并不是韩城自谦，参加完这次交流大会，更加坚定了他回到学校深造的决心。
　　会后，韩城带了五个苏笑笑做的梅干菜烧饼和半盒熏鱼去了一个老胡同的四合院。
　　深秋的京城，落叶飘零，满城尽是黄金甲，胡同的老槐树也争先恐后来添一份秋色，所谓金秋，连脚下沙沙作响的树叶都是金色。
　　韩城敲响其中一户破旧的四合院大门。
　　门口还是那棵歪脖子槐树，墙角处的三角梅犹在，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良久，“嘎吱”一声，摇摇欲坠的古老大门拉开，里面探出来一颗白花花的脑袋，看到韩城，昏花的老眼先是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惊喜，旋即收了回去板起脸：“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你来这里做什么？走走走，不待见！”
　　老头说着就要关上大门，被韩城用一只手抵住：“老首长，我来开会，顺道来看看您，我们首长也向您问好。”
　　老头撇撇嘴执拗要关上门：“不认识，走走走！”
　　韩城没有办法，只能把手上的饭盒递过去：“我媳妇亲手做的梅干菜烧饼和熏鱼，拿过来给您尝一尝她的手艺。”
　　老头浑浊的老眼“叮”地一亮：“梅干菜烧饼？熏鱼？她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你小子跟她说的？”
　　韩城：“……”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连他都是回到家才知道她做了这个。
　　“不对，”老头又说，“杨梅不是走了吗？你哪来的媳妇？又娶了一个？”
　　韩城微微颔首：“是的，她叫苏笑笑，对我和孩子们都很好。”
　　老头点点头：“你小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说着已经把饭盒打开，嗅了嗅梅干菜肉饼的味道，老眼更是清明，然后又把熏鱼的饭盒打开，迫不及待闻了闻，惊讶地看着韩城：“你新媳妇是徽市人还是沪市人？”
　　这话韩城已经解释过一次，媳妇手艺太好也挺费唇舌：“不是，她爱捣鼓这些东西，哪的菜都会做一点。”
　　老头捏起一块熏鱼咬一口，不住点头：“好吃好吃，味道特别正宗，你这媳妇娶得好啊，要是能住我隔壁多好。”
　　韩城见老首长衣服都破了洞，手上也脏兮兮，头发也像是好久没洗的样子，不免心酸：“老首长，您还好吗？”
　　“我？”老头抬起头看韩城一眼，“我挺好的啊，你等着，手让开。”
　　韩城缩回手，老头“嘭”地一声把门关上，那门震了几下，韩城都担心它会掉下来。
　　过了会，大门又“嘎吱”一声开了道缝，韩城的饭盒从那道缝里被扔了出来，老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以后没事不要来了，饭盒里的东西不是给你的，是我给你媳妇儿谢礼，走走走，别再我门口磨磨唧唧，让人看到不好。”
　　韩城对着门口鞠了一躬：“那老首长您好好保重，下次有机会带笑笑和孩子们来看您。”
　　规划回首都的事八字没一撇，韩城不敢托大，以后总有机会。
　　老头的声音渐行渐远：“别来，不待见！”
　　韩城知道老首长不想影响他们，没有再过多停留，拿起饭盒转身就走。
　　韩城回到招待所，准备把饭盒拿去洗才觉察重量不对，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躺着一条金灿灿的金条，韩城抬手扶额，这谢礼……


第76章 
　　莫老师本名莫香莲, 随军过来才两年左右，儿子之前在乡下一直都是婆婆在带, 她在厂子里上班，有时候一个月才回去看一次儿子。
　　莫香莲离开办公室在花坛上哭了一会，越想越伤心，她明明那么用心培养儿子，为什么儿子就是不听话呢？
　　她擦干眼泪走进教室把自己儿子叫出来。
　　周大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似的。
　　莫香莲越看越心寒：“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好好学习？你知道你多丢脸吗？全部四十个人，人家苏老师的孩子考了满分，你考了五十二分, 全班倒数第三，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周大为低着头踢地上的小石头，理都不理她。
　　莫香莲推他肩膀：“我在跟你说话呢！”
　　六岁的孩子一个不防备被她推到在地上，周大为坐在地上, 抬头看冷冷看着她：“我要是有一个像苏老师那样的娘，我也保证考满分！”周大为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往她身上扔, “嫌我丢脸就把我送回我奶那, 我不要你，我要我奶！”
　　晨读的下课铃响起, 周大为吼完转身就往教室跑。
　　莫香莲捂着脸，颓败地跌坐到花坛边上, 她这个亲妈居然当得比苏笑笑一个后妈还失败。
　　苏笑笑抱着试卷路过, 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不过她不打算插手。
　　清官难审家庭事, 这年头谁家里都不容易，老师领进门, 修行在个人, 学生要是不愿意学, 老师再怎么教也没有用。
　　小豆包依旧搬着小凳子出来等妈妈，今天才第一次铃声响起妈妈就来了，小豆包可开心啦，凳子都不要，冲过去抱妈妈大腿。
　　苏笑笑手里抱着试卷，不方便抱小豆包，揉揉他的脑袋：“去找哥哥们玩，妈妈要发卷子。”
　　小豆包踮起脚尖要看妈妈的卷子：“小豆包，卷卷~~~”
　　苏笑笑：“小豆包的卷子是小黑板呀，妈妈评过分了，一百分呢。”
　　小豆包弯起大眼睛乖乖点头：“油条，蛋蛋~~~”
　　真是个聪明的小豆包：“对的，就是考了一根油条和两个蛋蛋的成绩。”
　　小豆包歪着小脑袋问：“哆哆？”
　　苏笑笑：“哥哥们也很棒，也是考了一根油条和两个蛋蛋那么多分。”
　　小豆包这才满意地走回头去找哥哥们。
　　苏笑笑想着利用课间时间把卷子先发下去，饭团和柱子见苏笑笑提前到来也不玩了，都过来帮妈妈发卷子。
　　大家平时都是跟着饭团和柱子玩儿，他们都不玩也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不去上厕所的都乖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卷子。
　　小猴子看到饭团和柱子满分的卷子都非常羡慕：“老大，你和柱子怎么那么聪明呀，我就没有考到一百分。”
　　苏笑笑闻言，笑着说：“小猴子也不错，考了九十五分，只错了一道题目，下次把古诗背熟一点就能考一百分啦。”
　　小猴子想到下次能和老大柱子一样考一百分，当下自信满满，昂首挺胸说：“嗯嗯，我下次一定背熟！”
　　拿到试卷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发到周大为的时候，苏笑笑问他：“大为是不是觉得老师教得不好？”
　　周大为听到苏老师温柔的声音，愣了下，然后摇摇头：“不是，老师教得很好。”
　　苏笑笑坐下来叹了口气：“老师看到聪明的大为不愿意填写试卷，还以为你对老师有什么不满呢，你看这题，还有这题，老师知道你都会的，上课提问的时候老师还夸过你造句造得好，对不对？”
　　周大为惭愧地低下头：“老师对不起，真的不是你教得不好，是我不想学习。”
　　他想回家，回到有爷爷奶奶的家。
　　苏笑笑摸摸他的脑袋：“周大为同学不用说对不起，我们学习不是为了任何人，学习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等你长大了以后才会发现，你因为小时候好好学习，你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你想做到的事，相反，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周大为认真想了想：“老师，我想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也可以吗？”
　　苏笑笑点点头：“当然可以，你可以把学习当成是一个任务，你把这个任务完成好了就可以跟爸爸妈妈商量，寒假或者暑假的时候回家看爷爷奶奶作为奖励行不行，当你再长大一点，学到更多的知识，你随时可以自己买车票回去看他们，但是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很可能你连火车票上的字都看不懂，不知道在哪里下车，也不知道售票员应该找给你多少钱，那不是很糟糕吗？”
　　周大为说：“可是我现在就想回去，不想留在这里。”
　　苏笑笑说：“老师也很想自己的爹和娘，但老师暂时也只能留在这里，分开是逼不得已，也是暂时的，我们先做好眼前的事，以后总有机会在一起。”
　　周大为瞪大眼睛看苏笑笑：“老师你也不想待在这里啊？”
　　苏笑笑说：“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学到一个叫做随遇而安的词语，它的意思不管什么环境下，我们都应该顺应环境，安心地做好自己的事，你看吧，那么长一个句子，用一个词语就能解决，这也是学好语文的好处与魅力。”
　　上课铃响起，周大为和苏笑笑的谈话也随之结束，苏笑笑没再说什么，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次谈话悟不到，两次三次总能悟到。
　　周大为以为老师上课后一定会批评考砸的同学，结果并没有。
　　老师说这一次只是个摸底考试，想了解一下同学们把她最近讲的东西学进去多少，考得不太好的同学也不要气馁，可能只是她讲太快了大家跟不上进度，她以后讲慢一点多讲几次大家就会了，还是不懂的同学课后也可以找老师或者已经听懂的同学提问，尽量让大家都跟上进度等等。
　　苏笑笑每一句，周大为就惭愧一次，好几次他都想站起来道歉，可他没有勇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非常认真的听讲，回家也非常认真地做作业。
　　莫香莲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何忽然间转了性子，但肯定是乐见其成，儿子虽然还是不怎么跟她讲话，但是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也变得宽容不少。
　　大家也都默契地没有提前上次的事，莫香莲隐隐觉得儿子的转变可能跟苏笑笑有关，但她也没有问。
　　转眼便是韩城出差的第六天。
　　医学交流大会已经进行到尾声，晚上是最后一次聚餐。
　　韩城话不多，但言之有物，加上英语水平是最好的，外国的学者很喜欢跟他交流，现场虽然也有翻译，但领导也更喜欢拉着韩城一起，让他顺便充当他们的翻译。
　　大多数人买的是明天火车票，但韩城归心似箭，买的是当天晚上的火车票。
　　韩城留了不少国内外前辈的通讯方式，一一道别之后便起身赶去火车站。
　　陈冰洋叫了司机送他过去，韩城没有推辞。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陈冰洋是深深被这个年轻人折服，一句后生可畏都不足以形容：“保持联络，有事尽管去单位找我。”
　　韩城点头：“我会的，先走一步。”
　　韩城是真的迫不及待赶回家看苏笑笑和孩子们，她交代他给孩子买玩具和京八件，他早早已经买好，就是为了开完会能马上走。
　　不管哪个年代，火车站永远是人流最多的地方，韩城过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走的时候买了不少东西，加上发了不少福利，现在是大包小包艰难地穿梭在人群中。
　　“韩城？”江雪没想到居然在火车站遇到韩城。
　　韩城循着声源望过去，淡淡颔了首，两人走的是反方向，都是被人流推着走，也没法交流，甚至都没法停留。
　　江雪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韩城头也不回渐行渐远。
　　江雪收回视线自嘲一笑，多像他们的人生啊，就是差那么一点，永远都在错过。
　　韩城出差的第七天。
　　不止苏笑笑，连孩子们都在念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韩叔叔怎么还不回来”。
　　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吃到韩城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时连小豆包都开始说：“麻麻，粑粑吃~~~”
　　走神的苏笑笑回过神来：“爸爸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对不对？快了，爸爸说最快七天，最晚十天就会回来，最多最多还有三天了。”
　　苏笑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吃得太清淡，晚上吃红烧肉的时候没注意多吃了两块，吃饭的时候以为自己想多了，结果晚饭后一直反胃想吐。
　　崽崽们还在洗碗呢，苏笑笑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哗啦啦”地吐。
　　这一下可把孩子们吓得不轻，柱子脸都白了，就连聪明的小饭团都六神无主。
　　苏笑笑觉得自己可能吃坏了肚子，不仅上吐下泻，肚子还绞着痛，脸都青了。
　　她实在撑不住，扶着墙壁出来，声音虚弱：“饭团柱子，快去，快去赵叔叔家找人来，就说妈妈可能急性肠胃炎，要去医院。”
　　一个孩子去苏笑笑不放心，让他们两个一起去，若不是情非得已，这个点她根本不会让孩子出门。
　　小饭团和小柱子这些日子以来并不是白锻炼，得了妈妈的任务，箭一般往外跑。
　　小豆包见妈妈难受，都急红了眼，抱着苏笑笑一个劲：“麻麻，麻麻~~~”
　　大概是生病的人都特别脆弱，苏笑笑抱着小豆包，也忍不住掉眼泪，就特别想韩城。
　　一直以来她的身体还算不错，崽崽还这么小，又这么依赖她，韩城不在家，她病倒了，谁来照顾小崽崽。
　　可她实在是疼，连安慰崽崽的话都说出来。
　　不多时，赵先锋夫妻和警卫员开着车过来，周玉华扶起脸青嘴唇白的苏笑笑问清楚情况，吩咐道：“小杜看着孩子们，我和老赵先带人上医院。”
　　饭团和柱子抹着眼泪异口同声：“周姨我们也要去！”
　　小豆包更是扯住苏笑笑的衣摆不放，一边哭一边喊“麻麻麻麻”。
　　听得周玉华好一阵心酸：“你们在家里她才能安心，她就是吃坏肚子了，上医院打个点滴就好，你们照顾好弟弟。”
　　苏笑笑忍着痛：“崽崽们要听小杜哥哥的话，在家里等我回来。”
　　三个崽崽最听苏笑笑的话，到底没有再要跟过去。
　　苏笑笑上了车，虚弱地对周玉华说：“玉华姐，我，我可能怀孕了，用药的时候可能要注意一点。”
　　周玉华真是又惊又喜：“你有身孕了？多久了？”
　　苏笑笑痛得咬下唇，摇头：“没有百分百确定，到时候顺便检查。”
　　周玉华让她在自己的肩头上靠着，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下，马上就到。”
　　赵先锋说：“韩城要是知道得高兴坏了吧，媳妇儿，咱的二胎什么时候安排上？”
　　周玉华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等你戒烟戒酒的时候。”
　　赵先锋：“……”算了，就小鱼儿一个也挺好。
　　小杜怎么哄三个崽崽都不愿意进屋，他们不哭也不闹，就是非要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苏笑笑。
　　小杜也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陪着他们。
　　韩城风尘仆仆到家，远远就看见三个孩子坐在门口，心想着莫非他们知道他今晚回来？
　　三个崽崽加起来也才十几岁，看到主心骨回来，起身冲过去，刚刚还好好的崽崽们，这下一个个抱着韩城的大腿“哇哇哇”大哭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全，这下可把韩城吓得不轻。
　　“怎么了这是？”
　　小杜小跑过去：“韩主任，苏老师得了急病，我家团长和周医生送她去了医院。”
　　韩城手里的行李“哐当”落地，把崽崽们拉开，疯狂往医院的方向跑，边跑边说：“把行李拿进去，照顾好孩子！”
　　三个崽崽都懵了，反应过来想要追过去，小杜连忙把孩子抱回来：“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啊，你们就别去添乱啦！”
　　小杜心想，这韩主任也真是，好几里路呢，也不晓得先回家拿个自行车。
　　……


第77章 
　　韩城长期锻炼,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回到部队医院，用时竟然比平时踩自行车还少。
　　今晚恰好是圆脸小护士值班, 小护士名字叫沈昭昭，十分好奇：“韩主任你怎么这个点回来？”
　　韩城弯腰双手撑着膝盖上，大汗淋漓喘着大气：“我爱人在哪里？”
　　沈昭昭瞪大眼睛：“你爱人？”
　　韩城顺了口气：“赵先锋和周玉华送过来的人！”
　　年长的护士长回到前台：“韩主任，病人刚刚从急诊转到二楼208房……”
　　话音落，沈昭昭眼前忽地一阵风闪过，韩主任人就没了影。
　　沈昭昭难以置信眨巴眼：“李姐，刚刚那人是韩主任吗？”沈昭昭不大确定,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韩主任泰山崩于前面不改容的看法。
　　护士长敲了敲小护士的脑袋：“韩主任的爱人有喜还闹了肠胃炎，能不慌张吗？”
　　沈昭昭摸摸脑袋，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有，有喜啦？”
　　护士长：“报告还没出来, 我看八成是了，你别到处乱说。”
　　沈昭昭点点头：“嗯嗯嗯, 我一定不乱说。”
　　韩城百米冲刺来到208号房, 家里有老人孩子，警卫员不在, 赵先锋已经先走，周玉华在床边陪着, 床上躺着的人手上插着针管, 肌肤胜雪的脸上血色全无, 抿着苍白的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只有凝眉时长长的睫毛跟着微微颤抖。
　　周玉华听到推门声以为是护士，回过头见是韩城, 先是愣了下, 旋即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眼神示意他出去说。
　　“你回来得正好，笑笑吃坏肚子犯了肠胃炎，上吐下泻完现在人有点脱水，你可能又要当父亲了，结果明天才能出来，药没敢乱用，主要补充一点生理盐水，这几天饮食尽量清淡，好好养养。”
　　韩城明明自己就是医生，这些基本常识他本就知道，但是还是很认真地听周玉华讲完。
　　韩城诚恳道谢：“今晚谢谢你们，我来照顾笑笑，你先回去吧。”
　　周玉华说：“你撑得住吗？她不用住院，等打完针就回去吧，你们要是晚上不回去你们那三个崽得上房揭瓦，要不我等她打完针先送你们回去？”
　　赵先锋跑步回去，把车留给了她。
　　做后娘做到苏笑笑这个份上，说实话周玉华十分佩服，几个崽都跟从她肚子里出来似的，一个比一个亲，要不是将心比心当亲生来养，孩子对她不会依赖到这个份上。
　　韩城点点头：“没事，火车上睡饱了，我待会借院长的车送她回去就行。”
　　周玉华走后，韩城先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把自己全身上下消毒了一遍。
　　再回到208房，苏笑笑已经睁开眼睛，不带焦距望着天花板看，听到开门声偏头往门口瞧，正好与推门进来的韩城四目相对。
　　苏笑笑还没有回过神，微微张着唇，温柔如水的眼眸里还带不确定的茫然。
　　直到韩城坐到她的床上，用自己微凉的薄唇在她的唇上重重印了下，她才从茫然转为惊喜，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韩城你回来啦！”
　　娇憨又惊喜的声音听得韩城的心一阵阵泛酸，伸手扶住她：“别动，还吊着针呢。”
　　苏笑笑垂眸看看手上的针头，摸着小腹撇撇嘴：“韩城我肚子疼，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宝宝。”
　　韩城摸摸她的脑门，俯首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下：“没事，不会影响，不担心，养几天就好。”
　　苏笑笑基本笃定自己怀了宝宝，因为那个一直没来，已经晚了好多天了，原本是打算等韩城回来就跟他来医院做个检查，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做了检查。
　　“嗯，”，苏笑笑的脑袋在韩城的手上蹭了蹭，“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可能是因为睡不好免疫力有点低下，然后很多天没怎么吃肉，今天早上吃油条，晚上的红烧肉又有点肥，所以肠胃受不了，韩城崽崽们都很乖，很能干，你要表扬他们……”
　　苏笑笑的嗓门又娇又软，碎碎念的时候带着点疲倦的沙哑，还有点不自觉的撒娇，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
　　韩城这才注意到爱人眼睑下的青紫，这哪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可能就是从他出门后就没怎么睡好过。
　　韩城走到床的另一边，握起她的手拉至唇边亲了下，看着她睡颜，听着生理盐水一滴一滴从滴管流入她的体内。
　　韩城就这样静静看着爱人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溶液瓶清空，他抬手看了下表，已经过了十点，要不是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韩城都想陪着她在这里歇下，她看起来实在太过疲惫。
　　韩城找来胶布和消毒棉签，小心翼翼拔下针头。
　　睡梦中的苏笑笑还是惊醒了下，韩城沉着嗓子说：“你安心睡，我去找辆车带你回家。”
　　苏笑笑上下眼皮打架，听到是韩城的声音又安心睡去。
　　韩城找院长借了车回来，弯腰小心翼翼抱起苏笑笑。
　　苏笑笑又醒下，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俊脸，韩城亲了亲她：“没事，你接着睡，咱们回家。”
　　苏笑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蹙着眉头说：“我要上厕所。”
　　韩城抱着她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候，苏笑笑又已经在他的怀里再度睡去。
　　高大俊朗的韩主任抱着娇小的女人路过前台，圆脸小护士想开口打招呼，被韩城用一个眼神制止，生生合上嘴巴。
　　然后小护士踮起脚尖，看着韩主任像放易碎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爱人放到车后座，轻声说了句什么又低下头去，然后才轻轻关上车门转到驾驶室缓缓把车开出医院。
　　护士长又敲了敲小护士的脑袋：“回魂了，你一直盯着韩主任做什么？”
　　沈昭昭一脸羡慕地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知道冷脸的韩主任可以这样温柔的，就是很羡慕韩主任的爱人。”
　　护士长说：“那你也得先看看韩主任的爱人是什么人，你见过她对孩子温柔的样子吗？你见过孩子对后妈比亲妈还亲吗？”
　　她就见过，她好几次远远碰见韩主任的爱人都是弯着腰或者蹲在地上跟孩子说话，脸上永远是温柔带笑，孩子干净的眼里净是孺慕之情，是全然的信赖和微笑，能把后妈做到这个份上的女人自然值得韩主任这样温柔对待。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早过了崽崽们的睡觉时间，平时这个点小豆包早已经听着妈妈用最温柔的嗓音讲着故事甜甜睡去，现在正是睡得最香的时候。
　　而今晚，他扒拉着门框，睁着大大的眼睛，一错不错看着爸爸奔跑的方向，小嘴抿得紧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两个哥哥也是，一人一边守着弟弟，不管小杜说什么他们就是不肯进去睡觉。
　　小杜心想，幸好韩主任娶了个好妻子，不然这些可爱孩子没了妈该多可怜啊。
　　两束明亮的灯光忽然从远处而来，车子缓缓驶入崽崽们的视线，三个崽崽霍然起身冲了过去，小杜想拉都拉不住。
　　韩城的车子开得很慢，远远看见三个孩子跑过来更是不敢再开，原地停车，他拉开车门下去，小跑几步向前抱住冲在最前面的小豆包。
　　韩城轻声说：“先不要吵，妈妈没事，就是很累在车上睡着了，等下爸爸开车门把她抱回去睡觉，你们乖一点都不要吵到她好不好？”
　　三个崽崽听说苏笑笑没事都放了心，认真点了点头。
　　韩城揉揉每个孩子的脑袋安抚他们：“她说我不在家这些日子，你们都很棒很乖，让我好好表扬你们，现在你们先回屋，我把车开到门口去。”
　　三个崽崽很听话，“咚咚咚”往回跑。
　　韩城重新上车，缓缓地把车开到门口。
　　小杜要说话，被饭团“嘘”了下，让他安静。
　　韩城打开车门，弯腰把苏笑笑从车上抱起来，这次用的是抱孩子的姿势。
　　苏笑笑还是半梦半醒，抱着韩城的脖子蹭了蹭，感觉好像到了家，努力睁开眼睛嘟嚷着：“崽崽……”
　　韩城揉揉她的脑袋，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到家了，孩子们都睡了不担心，明天睡醒就能看到他们。”
　　苏笑笑再没作声，其他人全程没有说话，崽崽们乖乖跟在韩城身后盯着苏笑笑看，一直跟到房间里，看着韩城把她放下来又盖上被子。
　　小豆包走过去，踮起脚尖看妈妈的脸，认真看了好一会又看看爸爸。
　　韩城弯腰抱起小崽崽，又眼神示意两个大崽崽先出去。
　　几人蹑手蹑脚走到院子才开始说话。
　　“小杜辛苦了，这里有我，你先回去休息吧。”韩城说。
　　小杜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准时给你们送早餐。”
　　赵团长一家人口不多，但经常被小鱼儿闹得鸡飞狗跳，团长夫妻时不时也会上演一出混合双打，韩主任这一家人是他见过气氛最好的一家，孩子们都很乖，一家人都特别温柔，苏笑笑做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分一点，他有时候来了都不想走。
　　韩城摇了摇头：“不用了，明天我起来做。”
　　小杜愣了下，韩主任做早餐？他家团长从来不进厨房，也从来不做家务，好几次被周医生打就是因为这个。
　　旋即小杜又觉得只要是这一家人都合理，他好几次还看见六岁的小柱子和五岁的小饭团蹲在水泵前洗碗呢。
　　小豆包见妈妈没事放了心，这会功夫已经在爸爸的肩头上秒睡。
　　小柱子和小饭团也已经困得不行，韩城说：“先回屋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孩子们都回房睡觉，韩城迅速洗了个澡，水壶里的热水不多，洗完后他身上的寒气很重，怕寒气过给苏笑笑，他在院子跑了几圈，等到身上暖和才回房间钻进被子把苏笑笑揽入怀内。
　　这些天睡不好的人不止苏笑笑一个，韩城也是，不管是在火车上，还是在招待所，他总是睡得不踏实，这会爱人在怀，他总算可以安心睡上一个好觉。
　　苏笑笑上半夜睡了一觉没那么累，后半夜反而睡得没那么安稳，肚子没那么快好，点滴打进去的水也有点多，跑了几趟厕所。
　　苏笑笑每次一动韩城就醒，硬要抱着她去卫生间，又在卫生间门口等着抱她回来。
　　苏笑笑趴在他的怀里，忍不住说：“韩城我又不是小豆包，我自己可以。”
　　韩城亲了亲她：“我知道，睡吧，明天我休息，早上帮你去学校请假，然后去买菜，我们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
　　苏笑笑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愿。


第78章 
　　翌日不用上班, 加上夜里折腾，夫妻俩的生物钟都不怎么准时。
　　三个崽崽却早早起了床, 一个个揉着眼睛去敲他们房间的门。
　　苏笑笑教过他们进别人家门之前要先敲门，崽崽们都记得住了。
　　韩城率先醒来，苏笑笑半梦半醒间抱紧韩城，韩城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第一次有种想把外面三只崽扔出去的冲动。
　　苏笑笑适应了声音安静下来，韩城才蹑手蹑脚下床，开门便看见三个崽崽一字排开站在门口, 韩城做了嘘声的动作指了指外面。
　　小豆包想进去看妈妈不肯走，硬是被韩城抱走：“妈妈不舒服，让她多睡会，听话。”
　　四个男子汉一起去洗漱, 韩城让两个哥哥帮弟弟洗脸，他进厨房去熬粥, 粥里没敢放其他东西, 只放了大米小米一起熬，大火煮开之后便移到砂锅里, 让它在炭火上慢慢熬，吃之前下点盐巴就好。
　　韩城给每个孩子泡了一杯牛奶, 嘱咐道：“我出去买早饭顺便买菜, 你们在家里乖一点, 两个哥哥带好弟弟, 我回来之前不要去碰厨房的锅，会烫伤。”
　　饭团和柱子郑重地点点头。
　　韩城揉揉小豆包的脑袋：“妈妈不舒服, 你今天尽量别让妈妈抱好吗？”
　　两个大崽崽很少要苏笑笑抱, 就是小豆包, 特别黏苏笑笑，都恨不得长在苏笑笑身上。
　　小豆包虽然不愿意，但他也听懂了，乖乖点了点头。
　　韩城在自行车后座绑了个篮子，打算速去速回。
　　老胡今天见韩城来买菜十分惊讶：“苏老师呢？”
　　韩城说：“她今天身体不适，给我来半斤瘦肉一斤棒骨吧。”
　　韩城打算中午给苏笑笑熬点瘦肉粥，之前见她做过一次，清淡又营养，她很喜欢吃。
　　老胡很是诧异，以为韩城不懂买菜，提醒他：“韩主任，纯瘦肉很柴的，要不来搭配一点肥的？”
　　韩城摇头：“不用了，就要全瘦。”
　　老胡没办法，称的时候尽量给他多称一点，骨头也多搭了一根。
　　韩城又买了些不要票的贝壳类和青菜给孩子们吃，看到西红柿又买了一袋，最后才去国营饭店买了些包子和馒头就快速往家里赶。
　　小豆包喝完牛奶搬了个小板凳守在妈妈房间门口。
　　两个大崽崽扫地的扫地，浇菜的浇菜，喂鸡的喂鸡，非常的有默契。
　　经过一段时间悉心照料，李玉凤种下的蔬菜大部分已经长出了嫩芽，柱子浇水的时候特别小心，生怕把嫩芽给弄折了。
　　“麻麻~~~”
　　小豆包兴奋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院子里两个大崽崽对视一眼，扔水瓢的扔水瓢，扔扫把的扔扫把，箭一般往屋里冲。
　　小饭团：“妈妈！”
　　小柱子：“苏阿姨！”
　　苏笑笑今天已经好了很多，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被三个崽崽团团围住，想弯腰抱小豆包。
　　小豆包躲开，委屈巴巴看着妈妈：“粑粑，不抱~~~”
　　小饭团昂着头看苏笑笑：“爸爸说今天不要抱小豆包，妈妈你还难受吗？”
　　苏笑笑揉揉崽崽们的脑袋，摇摇头：“好多了，爸爸呢？”
　　小饭团：“爸爸买菜去了，很快就回来。”
　　苏笑笑点头：“我先去洗漱，你们忙去吧。”
　　说完了几个崽崽还是站着不动，一双双清澈见底的眸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苏笑笑知道自己昨晚可能吓到他们，找了个椅子坐下，把三个崽崽都揽入怀内，认真解释道：“我真的没事，人吃五谷杂粮偶尔生病是非常正常的事，所以崽崽们不要担心，休息两天就能好起来。”
　　小饭团很小就经历过生离死别，懂事早，他记得他娘就是生病去了医院，然后一直没有回来，后来就再也见不到，只是苏笑笑的到来让他彻底忘了那段苦难的回忆，现在反应过来才开始觉得后怕，他抱着苏笑笑：“妈妈，你不要和娘一样，你不能离开我们，我们不能没有你，呜呜呜……”
　　有妈的孩子多幸福饭团小的时候不懂，苏笑笑来了之后他才彻底懂了，他不敢想象这个家如果没有了苏笑笑会变成什么样子。
　　柱子也开始抹眼泪，他爹什么时候走的他没有印象，更没有感受过母爱，他在医院亲眼看着奶奶永远离开了他，韩城和苏笑笑不是他的父母，却犹如他的再生父母，他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在韩家度过，他也很害怕苏笑笑去了医院就不回来，一直忍到现在才敢哭。
　　小豆包不明所然，看到两个哥哥哭，他也跟着放声大哭。
　　苏笑笑第一次养崽，对崽崽们的感情很深，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她昨晚就担心万一自己病倒了照顾不了崽崽们该怎么办，这下情绪上来也跟着崽崽们一起哭。
　　到了门外的韩城听见家里的哭声，差点连自行车都停不稳，东西不拿直接推门而进，看到苏笑笑和孩子们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他蹲下去抱着他们，柔声问：“怎么了吗？”
　　苏笑笑泪眼汪汪看着韩城，扁了扁嘴。
　　韩城心痛坏了，揉揉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没事没事，我在呢，孩子们也不哭了，我买了包子，起来洗把脸去吃包子然后去上学，柱子，带弟弟们去洗脸。”
　　柱子听话，拉了拉饭团，把小豆包抱起来，三个崽崽总算消停往外走。
　　韩城拉了把椅子坐下，把苏笑笑抱到自己腿上抹去她的眼泪：“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苏笑笑破涕为笑：“我早就当妈妈了。”昨晚痛那么厉害她愣是忍住没流半滴眼泪，韩城回来也没哭，今天居然被几个崽崽弄哭了，苏笑笑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韩城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小梨涡，语气有些无奈：“好了，去洗漱吃早饭，我一会送孩子们上学，顺便帮你请假。”
　　韩城觉得自己以后对出差可能会有阴影，苏笑笑看着娇气，但其实很少哭，大概是生病加上荷尔蒙的影响才容易情绪波动，孩子们还这么小，他以后还是尽量减少出差。
　　早餐过后，韩城开车带饭团和柱子去学校，顺便给苏笑笑请了假，然后才开车回医院拿报告。
　　“恭喜你韩主任，又要当爸爸了。”
　　韩城从护士手里接过报告看了又看，再三确认才道了谢，脸上的笑意一直就没下去过。
　　陈医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对着韩城作揖：“恭喜韩主任贺喜韩主任再添贵子！”
　　韩城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怎么说话的你？”
　　他家里已经有三个臭小子，还添什么贵子，他要闺女，和苏笑笑一样娇滴滴甜糯糯的小闺女！
　　韩城人都走了，陈爱民还丈二摸不着头脑问护士：“我恭喜他为什么还要骂我？”
　　边上发报告的护士笑着说：“人家韩主任家里儿子多，是想要个闺女呢。”
　　陈爱民这才恍然大悟，随口胡扯：“我看韩主任就不是当岳父的命，闺女看到他那张冰山脸就不敢来投胎，照我说指定还是个儿子。”
　　护士抿唇笑了下：“你敢不敢当着韩主任的面说？”
　　陈爱民是典型的半斤鸭子四两嘴，嘴硬道：“到了谁跟前我都这么说的。”
　　韩城把车还给院长，汇报了这次交流大会的情况，把在火车上整理好的报告呈上去，顺便告了假。
　　原定的行程就是十天，韩城提前赶了回来，院长让他在家里多歇息两天。
　　韩城没把话说死，看看苏笑笑今天什么情况再决定明天是否继续休假，之前答应过小宝过年带苏笑笑回苏家村，现在也只能视苏笑笑的身体情况而定，但假期能多攒点还是先攒起来。
　　韩城春风满面一路小跑着回家，感觉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回到家，苏笑笑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坐在椅子上漾着浅浅的梨涡看小豆包，惬意地晒着太阳，小豆包在她脚边对着小黑板写写画画，韩城一路狂跳不已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走过去抱着苏笑笑亲了亲，笑得像个小傻子：“笑笑，咱们有闺女了。”
　　笃定归笃定，当看到白纸黑字尘埃落定的时候，夫妻俩才真正放下心来。
　　苏笑笑摸着自己的小腹，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抱着韩城蹭了又蹭：“韩城，咱们真的有闺女了！”
　　小豆包忽然站起来摸摸妈妈的小肚子皱着鼻子说：“弟弟~~~”
　　夫妻俩瞬间被泼了一盘冷水，双双看着小豆包，异口同声说：“是妹妹，不是弟弟！”
　　小豆包摸摸苏笑笑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语气十分笃定：“小豆包，弟弟！”
　　被闺女蒙蔽了心智的夫妻俩对视一眼，智商归位，还真的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个弟弟啊。


第79章 
　　韩城在家, 小豆包那种黏人劲发生了人传人的现象，苏笑笑围着韩城转, 小豆包围着苏笑笑转，特别有意思。
　　韩城从首都带回来的礼物现在才开始展示，小豆包和苏笑笑围在桌子前，像两个好奇宝宝等着看韩城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韩城也不卖关子，把从首都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还说：“厨房里还有一只烤鸭和一盒京八件，是大会发的福利。”
　　苏笑笑可怜兮兮看着韩城：“居然还有这种福利呀？我也好想吃烤鸭。”
　　她其实也不是想吃烤鸭, 因为太油腻，而是想吃荷叶饼和京酱配青瓜大葱，想起那个味道就有点馋。
　　韩城很无奈，发烤鸭和京八件的时候韩城就想苏笑笑一定很喜欢这个礼物,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肠胃炎，这一次吃不到下一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要不我回部队找点冰块放几天等你肠胃好了咱们再吃？”韩城提议说。
　　苏笑笑摇头：“不用, 我其实就是想吃荷叶饼和京酱, 可是你好像没带。”
　　韩城不是没带，而是在招待所吃掉了, 火车上人挤人，那些东西都不好带, 他在招待所把配菜当饭吃了, 只把鸭子带了回来。
　　苏笑笑又说：“不过没事, 等我好了我自己能做, 咱家有‘烤炉’，烤鸭也是能做的, 你等下在鸭子身上涂一点点白醋放到瓦缸里再稍微烤一下, 它的皮就会变脆, 会更好吃，这种天气京八件倒是可以放很久。”
　　在吃食方面苏笑笑是专家，韩城都听她。
　　苏笑笑翻着韩城带回来的东西，他带了很多小风车小车子等小豆包可以玩的小玩具，还有一个木头做成的积木，苏笑笑先把小汽车给小豆包，小豆包开心坏了，摸了摸就弯着眼睛先收到姥姥给他做的小书包里，又看着桌子上的好东西。
　　韩城给小柱子和小饭团带的是简易版的玩具枪，一些这边买不到的画片，还有飞行棋、军棋和象棋各一盒。
　　苏笑笑心想她家韩城同志也太实诚了点，让他给孩子们带玩具，就真的带回来满满当当这么一大袋。
　　“这是驴打滚和糖葫芦？”苏笑笑惊喜地扒开另外两个纸皮袋，居然是吃食。
　　韩城发现关于吃的就没有苏笑笑不知道的东西，她总是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是的，路过副食品厂顺便带了点。”
　　苏笑笑好想吃糖葫芦，可是她肠胃不好还不敢乱吃东西，只好掰一个给小豆包：“这是妈妈很想吃的糖葫芦，小豆包帮妈妈尝一下。”
　　小豆包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但是妈妈给的就是好东西，他咬了一口，还没尝出味道呢，就点点头：“麻麻，好吃~~~”
　　苏笑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忍不住又掰下来一个轻轻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冲味蕾，是真的很好吃呀。
　　她又咬了一小口才把剩下的大半个递到韩城的嘴边。
　　韩城见她吧唧嘴眼巴巴盯着糖葫芦，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你再吃一点？”
　　苏笑笑摇摇头：“不了，吃多山楂对宝宝不好，我尝一点味道就行，等冬天的时候我可以用别的果子做糖葫芦。”
　　韩城就着她的手咬进嘴巴里，问她：“别的果子也可以做糖葫芦？”他一直以为糖葫芦就是山楂外面裹着一层糖。
　　苏笑笑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呀，糖化了裹在任何果子外面就是糖葫芦啦。”
　　行吧，这方面媳妇是权威，说什么都对。
　　韩城又从另外的包裹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递给苏笑笑：“穿上试试。”
　　苏笑笑愣了下，这是一件咖啡色双排扣大领子的复古大衣，都说时尚是一个轮回，上辈子有段时间流行中欧复古风，苏笑笑还买过类似的衣服，想不到居然在这个年代也能看得到这样的衣服，她摸了摸材质十分吃惊：“羊绒的啊？”
　　这年头就有羊绒了吗？
　　韩城拉着她站起来，把大衣批到她身上，像跟小朋友穿衣服似的，抬起她一只手穿进去又抬起另外一只，苏笑笑像个人体模特任由他摆弄。
　　“会上认识了一位来自大不列颠国的朋友，无意间说起想给你买件保暖的大衣，他把我带去帮我买的，他是洋人身份还不需要外汇票。”
　　韩城把苏笑笑的头发从衣领里解救出来，扣上扣子，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子退后几步，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
　　小豆包也跟着点点头：“麻麻，漂酿~~~”
　　韩城原本想用自己新发的军大衣换一件女款的军大衣给苏笑笑穿，军大衣虽然很保暖，但是苏笑笑个子小，最小码穿上去也显得特别臃肿，干活也很不方便，当时韩城一眼就看中了这件简单修身的羊绒大衣，苏笑笑皮肤本来就白，穿上这件衣服后特别显气色，多了股婉约的东方韵味，比电影里穿着同款大衣的外国女明星还要漂亮几分。
　　没有女人不爱美的，苏笑笑上辈子什么样的衣服没穿过？可能什么都不缺，她物欲真不高，舒服最重要，但这是韩城送给她的礼物意义又不一样，苏笑笑喜欢得不得了，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吊牌，不知道是这年头没有还是被韩城摘掉，这件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很贵吧？娘做的棉衣其实也很暖和的。”
　　韩城不肯正面回答，只说：“表彰大会的时候发了点奖金，还剩了点钱。”
　　下聘那次韩城说任务的奖金是六百块，正好是聘礼的钱，不知道这次的奖金是多少，但起码也是几百块吧，这年头几百块可是一笔巨款，韩城对她是真舍得。
　　苏笑笑不是不识好歹啊的人，以后想办法赚更多的钱就是了，她踮起脚扣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我很喜欢。”
　　小豆包看着呢，韩城不好太过，只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就好。”
　　午饭是韩城做的，正确来说韩城在苏笑笑的指导下做的。
　　厨房里，苏笑笑像根小尾巴似的跟在韩城身后转，她身后又跟了小豆包这条小尾巴，三个人转来转去特别好玩，韩城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看着特别英俊。
　　瘦肉粥好办，早上韩城做了一大锅粥，瘦肉中午吃一半，剩下一半晚上留着给苏笑笑做个蒸肉饼，切好片用盐糖胡椒粉姜丝腌制一下，粥重新煮开了之后放下去煮熟就好，这种绵绸的粥煮出来的瘦肉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韩城心大，吃烤鸭沾的甜面酱都没有带回来，苏笑笑只好指导他做一点。
　　先炸一点葱油放凉备用，再把用几勺面粉下锅炒至微焦放凉，适量的盐糖酱油胡椒粉兑上一碗清水和面粉搅拌均匀，把炸好的葱油留起来一半，调好的面粉水下锅用小火不停翻炒熬制浓稠适中，出锅前再把盛起来的葱油下去搅拌均匀，一碗咸甜适中，香飘四溢的甜面酱就做成了。
　　大葱和青瓜这种解腻的配菜就直接用糖拌西红柿来代替，韩城正好买了生菜，做荷叶饼太费事，就不那么讲究了，直接用生菜包着吃也特别解腻。
　　小饭团和小柱子放学到家，韩城把油滋滋冒着热气的烤鸭从“烤炉”拿里出来，引来三个崽崽一阵“哇哇哇”。
　　饥肠辘辘的小饭团直吞口水：“爸爸，这个烤鸭看起来也太好了吧！”
　　苏笑笑怀宝宝之后对这种油滋滋的食物不太感冒，但闻着也确实是香。
　　小豆包还小，苏笑笑不想让他吃太多烤鸭，大崽崽们放学回来之前她和小豆包先吃饱了瘦肉粥，现在可以全程为大家服务。
　　她用韩城磨好的军刀片出来几片带皮的鸭肉，分别放到几片生菜叶子上，涂上甜面酱再放上一小片番茄包好了第一片让韩城张嘴。
　　韩城乖乖张嘴吃下，比以前吃过用荷叶饼夹着大葱青瓜的味道更清爽一些，没有那么浓郁，但更适合南方人的口味，韩城再次感慨在吃这方面，苏笑笑真是个专家。
　　崽崽们觉得这种吃法特别新鲜，一个个张嘴嗷嗷待哺，孩子们的肠胃相对弱，夹生菜的吃法让他们尝两片鲜之后直接拔下两个腿一人分半个沾着甜面酱吃。
　　拿到鸭腿的小饭团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咬一口糊一嘴甜面酱：“妈妈，你那个吃法好吃是好吃，但就是太慢啦，我都爱等不及啦，还是这样大口吃肉好吃！”
　　韩城斜睨他一眼：“嫌慢就别吃，就你话多。”苏笑笑自己不能吃，辛辛苦苦为他片鸭子居然还嫌慢。
　　小饭团躲一边去啃鸭子，不说话。
　　苏笑笑就专门服务韩城一个人，韩城看着爱人，时常生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毕竟现在天气转凉，苏笑笑也不敢让韩城吃太多，剩下的骨架子也小半肉切块，晚上下一点盐巴烤一烤也是非常美味的，韩城买的小贝壳泡点海带做成海带汤，晚上又是美美的一顿，她就认命地吃蒸肉饼吧。
　　饭团和柱子的礼物并不是一次给他们的，饭后，韩城先教孩子们最简单的跳棋。
　　两个聪明的大崽崽一教就会，还玩上瘾不肯去午睡。
　　苏笑笑要没收跳棋他们才依依不舍去睡觉，但是争取到了下午带回学校课间的时候玩的权利。
　　韩城休息在家的日子带着两个大崽崽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苏笑笑多了很多时间学习，肚子好了不少，但是开始容易犯困。
　　以前不怎么午休的她也开始跟着韩城午休。
　　翌日又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苏笑笑不知道韩城是怎么跟崽崽们说她怀了妹妹的事，反正现在是早饭不让苏笑笑起来做，菜也不让她去买，都是韩城晨练完就顺便带着两个大崽崽去市场买回来，苏笑笑现在都睡到七点半才起床。
　　小豆包现在也不让她抱，非要自己走，以前总喜欢小钢炮似的冲向她，现在都斯斯文文走过来牵妈妈的手。
　　柱子和饭团更像她的左右护卫，以前上学是护着小豆包走在中间，现在是护着她和小豆包走在中间，远远看到人都要护在她前面，生怕她被人撞碎了似的。
　　早读下课兄弟三个也不在教室等着了，下课铃一响就去办公室“接”她，路上要是碰上其他打闹的学生往苏笑笑这边撞，小饭团和小柱子都要炸毛，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苏笑笑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跟家里的大小男子汉们好好谈一谈，她只是肚子里多了个小宝宝而已，不是变成了易碎品。


第80章 
　　柱子和饭团隔天喂花花吃蚯蚓, 花花也争气，羽毛一点点长回来，越来越漂亮, 并且每天下一个蛋, 眨眼的功夫已经攒了十几个蛋。
　　最近几天花花有点犯懒, 下完蛋也总是窝在窝里不肯起来，脾气也变得很暴躁, 稍微动一动它就要啄人, 眼神特别的凶。
　　崽崽们都以为它又要生病，愁得不行。
　　苏笑笑想起在苏家村母鸡要抱窝孵小鸡仔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状态, 但是母鸡抱窝应该是发生在春天或者夏天天气暖和的时候比较多, 小镇的秋天不冷，张阿姨家的母鸡前不久不就抱了一窝吗, 所以苏笑笑也不确定是不是跟这里的气候有关。
　　“饭团同志柱子同志，苏笑笑同志要给你们指派任务啦！”
　　两个崽崽听到有任务马上抛弃花花排排站到苏笑笑跟前一本正经敬礼：“饭团同志/柱子同志，请苏笑笑同志指示！”
　　苏笑笑揉揉两个崽崽的脑袋：“你们去敦敦家请教一下张奶奶，问问她母鸡犯懒不愿意挪窝，还特别凶是不是要抱窝, 如果是的话孵小鸡的时候要注意什么，能记住吗？”
　　两个崽崽点点头：“记住啦！”说完就要往外跑。
　　苏笑笑把他们叫住, 回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出来，拔下一颗给小豆包然后递给饭团：“拿着这个去吧, 你们一人吃一颗，其他的分给敦敦丫丫和张奶奶。”
　　饭团和柱子都很喜欢糖葫芦，才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可是苏笑笑不让多吃他们也不会问, 这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人拔走一颗，美滋滋地边吃边往外走。
　　这年头养鸡是有限制的，尤其是农村，一个家庭最多养几只，养多了被人举报是件很麻烦的事。
　　军区这边好一点，孩子多的家里多养两只母鸡下蛋或者自己吃，一般人也不至于那么眼热，但是养太多也是不行的。
　　当然一般人家也不会养很多，毕竟养鸡也很费粮食。
　　韩城的意思是打算向上头申请多养几只，现在养到了苏笑笑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吃正好，这个也是军区不成文的规定，谁家媳妇生孩子多养几只鸡攒点红鸡蛋，月子里多杀两只鸡也都是允许的。
　　苏笑笑拉着小豆包正要回屋呢，小柱子居然拉着抽着鼻子要哭不哭的小饭团回来了，这出去还没两分钟呢，苏笑笑以为他们被人欺负，拉着小饭团问：
　　“怎么这么快回来？这是怎么了？”
　　小柱子把饭团手里拿着的糖葫芦递给苏笑笑看：“苏阿姨，我们还没到呢，饭团咬糖葫芦的时候掉了颗牙齿在上面，哭着要回来。”
　　小柱子咧着嘴安慰饭团：“掉牙齿是正常的呀，你看我掉了的牙不都长出来了吗？”
　　饭团哇地一声哭了：“我不要，太丑了，说话还漏风，呜呜呜呜……”
　　苏笑笑当下哭笑不得，把爱美的崽崽拉过来安慰。
　　这五岁多的小家伙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审美观，什么都要漂亮的，上学之前衣服要穿整整齐齐，书本要让韩城帮他包得漂漂亮亮，书包不能脏乱，不跟字写得不漂亮的小朋友交朋友，不跟邋遢的小朋友玩，完全忘了自己在周翠花那一年里都是只小脏猴，也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
　　“我们饭团一点都不丑，小朋友到了五六岁换牙齿再正常不过，你看柱子和班里其他的小朋友都这么过来的呀，你别管它很快就会长出来，张开嘴巴让妈妈看看有没有流血。”
　　小饭团摇摇头不愿意张嘴，柱子说：“苏阿姨我看过了，没有流血。”
　　苏笑笑让小饭团去漱下口。
　　等饭团回来，苏笑笑已经把落在糖葫芦上的小牙齿拔了下来用一个小布包包好：“姥姥说下门牙掉了要扔到屋顶上，上门牙掉了要放到床底，妈妈把你这颗牙齿放到床底，这样很快就会长出新的牙齿了，所以饭团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好吗？”
　　小饭团点点头，还是不肯说话。
　　小豆包走过去扯了扯哥哥的衣服要看他的嘴巴，小饭团不让，躲一边去。
　　苏笑笑又问他：“那你的糖葫芦还吃不吃呀？”
　　小饭团抿了抿唇，还是摇头，他再也不吃糖葫芦了，会掉牙齿，呜呜呜呜呜……
　　“那我给花花吃了啊。”只有这个时候苏笑笑才会觉得不管小饭团多聪明，说到底还是个五岁多的孩子，不过以他的复原能力应该过两天就好了。
　　饭团心情不好不愿意再出门，小柱子好说好歹他都不听，就说：“苏阿姨我自己去问张奶奶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苏笑笑问。
　　小柱子点点头：“可以的。”
　　小柱子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到处跑，苏笑笑对他还是很放心。
　　结果小柱子前脚出了门，小饭团捂着嘴后脚追了出去：“等我一下！”
　　苏笑笑摇摇头，对小豆包说：“小豆包跟哥哥那么大的时候也会换牙齿的，咱不怕啊。”
　　小豆包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不怕！”
　　苏笑笑弯腰亲了亲小崽崽开始准备晚饭。
　　苏笑笑怀宝宝之后的胃口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韩城每天都会问她想吃什么，可有时候韩城买了回来她又会忽然不想吃，有时候看着油腻的肉，闻着油烟都觉得反胃。
　　韩城现在都买鱼类或者家禽类，偶尔买些排骨瘦肉，肥的肉尽量不买，多买点新鲜的蔬菜，海货不敢让她多吃，鱼有时候腥味重了苏笑笑也吃不下，苏笑笑怀孕这段日子，韩城也跟着瘦了些。
　　他尽量准点到家，苏笑笑不想做饭的时候他就在苏笑笑的指导下做饭，厨艺练得也还不错。
　　苏笑笑现在会吃想吃一点酸菜酸豆角这些腌制的酸野，她知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总比吃不下饭好，所以她今天准备做个不辣版的酸菜鱼。
　　韩城刀功好，能把鱼肉切成很薄很薄的蝴蝶片，把鱼刺都切断，小豆包也能吃，她准备等韩城回来让他切鱼片。
　　苏笑笑自己做了个简单的防烟口罩戴在脸上，酸菜先炒干水分装起来备用，再把鱼头鱼尾鱼骨这些下锅去煎一下，然后下几片姜片去腥，开水下锅慢慢熬汤，等汤变成白色才把酸菜放下去。
　　酸菜下锅，韩城正好到家，闻着味儿知道苏笑笑在做饭，他洗手进厨房，小豆包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妈妈做饭，他现在看到韩城主动喊“粑粑”，因为韩城昨晚又送了他一个新的拼图，他可喜欢了。
　　韩城见苏笑笑戴块布在脸，皱眉道：“放着让我来，闻不得油烟味等我回来做，就是晚半个小时吃饭的事，我明天给你带两个口罩回来。”
　　苏笑笑揉了揉腰，摇头说：“不用口罩，那个不透气，你去切鱼片吧，能切多薄切多薄，等饭团柱子回来就可以开饭。”
　　“他们去哪了？”韩城问。
　　“去敦敦家了。”苏笑笑又把饭团掉牙齿的事说了，“饭团这么臭美也不知道像谁，对了，一般不是六岁才换牙吗？饭团是不是换得有点早？”
　　韩城说：“没事的，五岁换牙也很常见，正常的。”
　　“苏阿姨我们回来啦！”
　　平时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饭团，今天换成了柱子，柱子开始换牙的时候也有点害羞，现在也好了。
　　苏笑笑走出去揉揉小朋友的脑袋：“回来啦？张奶奶怎么说？”
　　柱子说：“苏阿姨，张奶奶说花花可能是想抱窝了，可是咱家的蛋孵不出小鸡仔。”
　　“啊？”苏笑笑疑惑道：“为什么呀？”
　　柱子又说：“张奶奶说咱家没有大公鸡，花花下的蛋不是种蛋，如果要孵小鸡仔的话就用咱们家的蛋跟她换一些种蛋过来才可以。”
　　苏笑笑囧，她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常识问题，对啊，没有大公鸡跟花花在一起怎么孵小鸡仔？
　　“不换！”说话漏风的小饭团终于肯开口了。
　　苏笑笑和柱子都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花花辛苦下的蛋不换！”饭团坚持道。
　　掉了牙齿的小饭团，说话漏风了，脾气也不好了。
　　苏笑笑得宠着点，伸手顺了顺他的毛：“好，咱们不用花花下的蛋换，留给咱们自己吃，咱们用其他东西跟张奶奶换或者直接跟张奶奶买，去洗手吧，马上可以吃饭了。”
　　韩城片好鱼片，苏笑笑让他下点盐巴胡椒粉和淀粉搅拌均匀，让鱼汤离了火，先把酸菜捞到盘子里，鱼片一片片平整地铺在鱼汤上，下一点芝麻和香菜，淋上一小圈油再重新放回火上，汤一煮开马上离火倒到装着酸菜的盘子里。
　　这道口味清淡又开胃的酸菜鱼就做好了。
　　崽崽们吃得很开心，连饭团都暂时忘了自己掉了牙齿的事，浇上汤汁大口大口的吃饭，还是一口一个香，苏笑笑今天胃口也很好，吃了满满一大碗饭。
　　韩城心想这道菜以后可以多上几次桌了。
　　苏笑笑这段时间的胃口时好时坏，孕吐也开始加剧，有时候晚饭吃不下半夜饿得慌也是韩城起来做点面或者烤个红薯给她吃。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莫名闹脾气掉眼泪，韩城就用抱孩子的姿势抱着她在屋里走着哄着，等她睡着了，再放回床上。
　　可以说苏笑笑怀孕有多辛苦，韩城就有多辛苦，夫妻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苏笑笑也越来越像小孩子，越来越依赖韩城。
　　崽崽们都很乖，饭团适应说话漏风之后还是那个机灵又聪明的棒棒小饭团，现在他和柱子连衣服都开始尝试自己洗。
　　小豆包说话也利索了不少，已经会说短句子，逗得苏笑笑很开心。
　　天一天比一天冷，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苏笑笑熬过最难受的前三个月，转眼年关将至。
　　李玉凤种下的蔬菜在两个大崽崽的悉心照顾下很多已经有所收成，小葱小蒜小油菜这些都已经上过桌。
　　蔓藤类的蔬菜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爬上了墙头，就等着开花结果。
　　苏笑笑跟张奶奶换来了十个种蛋，张奶奶用手电筒一个个照清楚确定是种蛋才给换的，花花很争气，孵出来八只小鸡仔，张奶奶说要不是天气太冷，十个都能全部孵出来，冬天能孵小鸡仔的母鸡很少，需要很好运气才能孵出来这么多呢。
　　粥粉面饭已经长到了一眼可以辨别性别的程度，正如李玉凤所说，四只全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苏笑笑都开始担心花花孵出来的八只小鸡仔也全是公鸡，甚至开始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也是个弟弟。
　　不过她和韩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男孩女孩，好好培养像三个崽崽其中一个都是好孩子，反正只生一个就好。
　　民间有怀宝宝前三个月不能对外说，怕宝宝小气的说法，所以三个月一过，苏笑笑马上就写信跟李玉凤报喜。
　　饭团和小柱子认识的字越来越多，能自己给姥姥和小宝写信了，小豆包也能用自己画的画跟姥姥和小宝哥哥交流，韩城也参与一份跟岳母岳父和其他亲人问好。
　　一封承载着满满爱意和喜悦的厚重家书半月后终于送到李玉凤的手上。


第81章 
　　苏家村三面环山, 冬天还是挺冷的，这个天连最喜欢聚集在村口唠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乖乖躲在屋里减少出门。
　　大队的地里已经没有什么活，家家户户开始专注自家的自留地, 李玉凤勤快, 在山边开了一块面积挺大的自留地种了不少杂粮, 这会挑着一担木薯回来，路上碰见邮递员同志喊住了她, 问她是不是李玉凤, 有她的信。
　　李玉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闺女的信，谢过邮递员同志之后, 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回家之前她看了下周围没有人, 先拐到院子后面去，从筲箕里拿几个木薯放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对着里面小声说了一句：“煮熟以后泡两天水再吃，不然会头晕。”
　　说完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听到，直接绕一圈从另外一侧回到自己的院子。
　　小宝自打从姑姑家回来越发勤奋学习，姑姑说努力学习将来一定有用，虽然偶尔还会听到别人说“你姑姑年年考第一又怎么样, 还不是去给别人当后妈”，小宝以前听到这样的言论是很生气的, 但他现在不生气了，他的姑父又高又俊又好又大方, 懂的还多，他的饭团兄弟小柱子兄弟非常聪明，他还很喜欢漂亮可爱的小豆包, 他喜欢姑父家的每一个人, 他一点都不介意姑姑给他们当妈妈。
　　李玉凤回来的时候, 小宝已经用从放学路上挖回来的小蚯蚓喂饱小母鸡，正趴在院子的小桌子上非常认真地写作业，连有人进院子都不知道。
　　苏卫民去了公社开会，苏振华跟着张春英回娘家探亲，家里就小宝一个人在，李玉凤也不打扰孙子，东西放下就进屋看苏笑笑的来信。
　　当看到闺女有喜的时候，李玉凤激动得一个劲地念叨“多谢苍天保佑多谢菩萨保佑”，韩城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苏笑笑不自己生一个李玉凤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这下好了，反正韩城家里男孩子多，苏笑笑生男孩女孩都没有压力，李玉凤的心头大石也总算落了下来。
　　李玉凤这一激动就惊动了小宝，他探个小脑袋进屋看见奶奶眼红红看着信，聪明的小宝想到了什么马上冲过去踮起脚尖扒拉李玉凤的手：“奶奶奶奶，是不是我姑姑的来信！”
　　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李玉凤没好气地拍拍孙子的手：“是，你先放手，饭团柱子小豆包都给你写了信，我拿给你。”
　　小宝松开奶奶的手，眼巴巴等着。
　　饭团柱子和小豆包三人单独给小宝写了一封信，李玉凤拿给他，小宝拿着信乐得一蹦三丈高：“奶奶，这是我的吗？我自己的吗？”
　　李玉凤点点头说：“是，单独写给你的。”
　　“那我要自己藏起来！”六岁的小宝得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第一封信，拿的时候都不舍得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信纸给弄皱了。
　　饭团写在最上面，先说妈妈怀妹妹的事，小宝都惊呆了，难以置信看着李玉凤：“奶奶，姑姑怀了妹妹是要给我们生个妹妹的意思吗？”
　　李玉凤摇了摇头：“要生出来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咱们家好像没闺女命，指不定还是个臭小子。”
　　李玉凤这话不假，韩城家先不说，老苏家说起来也神奇，往上数三代就出了苏笑笑这么一个闺女，苏笑笑的长辈、同辈、小辈，除了她就没有女孩儿了，所以不止苏卫民和李玉凤宝贝这个闺女，就是家族里的其他长辈，她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也是最疼苏笑笑，不然也不会把她送到市里读高中，一心想让她上大学离开农村，家里都没有一个人反对。
　　当然，苏笑笑也争气，性子又乖又甜又爱笑，还年年考第一，市高中只从他们县招三个人，她自己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的，那时候高考还没有取消，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说苏笑笑等于是半只脚踏进了大学，李玉凤从小到大真的把她当眼珠子护着。
　　可以说除了那次为了个知青想不开之外，苏笑笑就没让她闹心过，只是闺女运气不好，马上要高考的当口，忽然宣布取消。
　　虽说吧，刚开始闺女要嫁韩城的时候李玉凤不那么满意，觉得委屈了闺女，但是去过一趟之后，李玉凤现在除了韩城谁都不满意，还这么快就怀上孩子，李玉凤美滋滋地想，她闺女还是挺有福气的。
　　小宝认认真真看信，饭团柱子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说了很多关于学校的趣事和家里的趣事，有些深一点的字他还不认识，但是靠猜也能知道什么意思，小豆包歪歪斜斜画了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儿，饭团在边上分别写下全家人的名字，还加了句“想你哦”，小宝连看了好几遍，眼泪都快流下来才珍而重之把信叠好。
　　小宝看完自己的信又踮起脚尖去看李玉凤手里的信：“奶奶，我很想姑姑和饭团他们，姑父答应过我过年的时候回来的，你的信里有说吗？”
　　李玉凤把信给小宝看，点点他的脑袋：“你姑姑说要回来，但是你姑父说要看她的身体情况，你放心，就算姑姑回不来，你姑父也会带着饭团他们回来接你和大宝去过年。”
　　“真的吗？”小宝乐坏了，瞪大眼睛找姑父写的话，可这封家书实在是太长，小宝看半天没找到，不过奶奶说是就是了。
　　苏笑笑连李玉凤种的菜发芽得怎么样，豆芽吃了多少顿，粥粉面饭真的是四只大公鸡，家里又孵了八只小鸡仔，韩城说养到坐月子的时候吃等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细无巨细写到了信里，能不长么？
　　不过怀孕的辛苦过程苏笑笑倒是一个字都没提，儿行千里母担忧，苏笑笑向来报喜不报忧。
　　李玉凤倒是很放心韩城，也不怎么担心闺女，就是韩城家没有长辈，苏笑笑生产的时候她得算好时间过去陪月子。
　　小宝收好自己的信，对李玉凤说：“奶奶我今天不帮你烧火啦，我得去练字，顺便给饭团他们回信。”小宝说完就屁颠屁颠往外走，他们一个人给他写一封，他得回好多封呢。
　　李玉凤有点纳闷，就问他：“今天的作业这么多吗？”
　　小宝向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坐到自己的小凳子：“姑姑和姑父的字都好漂亮，饭团和小柱子的字都写得比我的好看，我再不好好练字，以后小豆包的字都比我的好看怎么办呀？下次大宝哥回来我也得叫他好好练字，饭团不喜欢跟字丑的人做朋友，他不好好写字饭团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嫌弃他的。”
　　李玉凤笑着摇了摇头，孙子上进总归是好事，就是这年头读书再好都不能考大学也是可惜啊，前些日子他们大队还从边疆农场转过来几个知识分子，听说父母以前是大学教授，儿子也是大学生，一家子高知，抵受不住边疆的严寒生了病才转到他们大队来的。
　　苏卫民见他们一家很可怜，又都是很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就把自家院子后面以前一个绝户留下来的闲置院子给他们住，虽然也是日久失修条件不怎么样，但比起漏风漏水的牛棚条件还是好的，家里有些闲置的破旧东西还能用的也都搬过去给他们用。
　　这年头，大家伙对他们这些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P斗下放来的城里人还是留有戒心，平时见了是能躲就躲，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免得不吃羊肉惹来一身骚，苏卫民一个大队长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大的善心。
　　李玉凤更是，像平时摘菜挖红薯什么的尽量多摘一点多挖一点，回来就悄悄放到他们家院子里，有时候遇到人，等天黑了也会送过去。
　　那家人很知道避嫌，除了搬过来的第一天握着他们的手诚心道谢之后，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从来不跟他们家来往。
　　正是因为这样，李玉凤挖了花生莲藕这种好东西都舍得给他们送一点。
　　小宝就很喜欢那一家三口，尤其喜欢那对爷爷奶奶，说他们比老师懂的还多，有时候遇到不懂的题目就偷偷揣个烤红薯跑到后面去问他们，连姑姑给他的大白兔奶糖都舍得分给他们。
　　李玉凤撞见过好几次，只能让他别去那么密，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进他们家，也千万别往外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跟他们有来往，不然会给他们和家里都惹大麻烦。
　　小宝似懂非懂，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他们跟村里其他人不一样，小宝还是觉得村里所有人都没有他们有学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们。
　　小宝每一次都是偷偷去，偷偷回来。
　　“奶奶，你给我烤几个红薯。”小宝得了好兄弟的信自然想要给村里最有学问的爷爷奶奶过目过目。
　　“知道了。”李玉凤知道他又要偷偷到后面去，但也没有阻止，这年头可怜人很多，既然遇见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她专门挑了几个大点的红薯放进火堆里烤。


第82章 
　　距离年关只有十几天, 苏笑笑现在能吃能睡，之前消瘦下去的脸颊也渐渐长回来一点肉，但肚子还不怎么明显。
　　韩城就不行, 他总是半夜惊醒, 总要确实一下苏笑笑肚子饿不饿, 脚有没有抽筋，有没有闹脾气, 总要看到她在自己身侧睡得香香甜甜他才能安心睡去。
　　韩城现在比苏笑笑还辛苦, 人也一直没有胖回来。
　　但不管多累，自律的韩城早上也会准时起来, 先用炭火熬上一锅粥再带着孩子们出门晨练。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 孩子们的体质有了明显的变化，往年一到冬天总要感冒的两个孩子现在每天都精神奕奕, 别说感冒，连喷嚏都不会打一个，就是饭量也越来越大，每天添一点米，不知不觉已经要多添小半碗米他们才能吃饱。
　　要不怎么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
　　幸好现在全家人都默契地以苏笑笑的口味为主, 连嘴刁的饭团暂时也不再点菜，家里煮什么吃什么, 哪怕韩城有时候做饭失手做得很难吃，苏笑笑吃不下得让他重新煮碗面吃, 几个孩子也很给面子地吃得干干净净。
　　天冷之后苏笑笑喜欢捣鼓各种面食，包子饺子云吞每天变着花样来做。
　　李玉凤之前种的大白菜已经很大一颗，韩城给小菜园围上胶纸, 让它变成一个小暖棚, 里面的各种瓜果蔬菜的长势都很好, 家里终于不缺新鲜蔬菜，想吃什么就去菜园子里摘点，从采摘到下锅都不超过半小时，别提多新鲜了。
　　之前从柱子家挖过来的韭菜头长得很快，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又嫩又新鲜，苏笑笑最喜欢用韭菜和大白菜来做饺子和包子。
　　经过三个崽崽的同意，苏笑笑用家里的“粥”和“粉”跟张奶奶换成了两个小母鸡，换回来后名字还是叫“粥”和“粉”，只是由原来的公鸡变成了母鸡，这样一来家里有三只小母鸡下蛋，全家人隔天就能吃到一个水煮蛋，还能攒下来一个蛋做韭菜盒子的时候用。
　　苏笑笑昨天就做了不少韭菜盒子，韩城带着两个大崽崽从市场回来，苏笑笑正好睡饱起来带着小豆包去洗漱。
　　牙齿终于长出来说话还是有点漏风的饭团进门就报喜：“妈妈妈妈，老胡叔叔今天给我们留了羊肉！”
　　韩城回来之后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去市场买菜，苏笑笑放在老胡那的钱后来没怎么动过，她很早之前就跟老胡说过，有羊肉供应就给她一点，现在差不多一个月会有两三次羊肉供应，老胡记得，就给他们留了。
　　苏笑笑之前孕吐吃不下，这还是他们家入冬之后第一次买羊肉呢。
　　“那太好了，我们今天中午就吃羊肉汤。”
　　早餐是红薯粥配韭菜盒子，冬天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红薯粥配上韭菜盒子真是暖和又饱肚。
　　苏笑笑隔天就会让韩城磨点豆浆配着包子吃，也是又暖胃又饱肚。
　　今天已经是上课的最后一天，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已经出来，小饭团和小柱子又是满分的并列年级第一，今天回去领奖状和奖励，领完了打扫好教室就开始放寒假。
　　苏笑笑期间还接了几次宣传部下达的任务，都是一些下乡演出的主题背景设计或是宣传手册设计，年底文艺汇演圆满成功，舞台和背景设计获得了上级领导的一致好评，春节文艺汇演和元宵节文艺汇演的背景上级指定让苏笑笑设计，所以她年前还要完成这两个大任务，今年宣传部的工作才算完成。
　　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在这个年度汇报演出的重要当口，居然一纸调令把江雪调回了首都，江雪这个台柱连最后的演出都没有参加，调令下来的当天立马收拾包袱走人，走得是干干脆脆。
　　听说最后是苏明澜代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台柱。
　　外面又传来风言风语，说是因为江雪知道苏笑笑怀孕，她终于对守了六年的韩城死心，连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苏笑笑听完一笑置之。
　　江雪怎么想苏笑笑不知道，对韩城或许有过好感甚至倾慕，但韩城和她之间顶多就是点头之交的同窗情，这年头难得有点茶余饭后的调剂才会被传成这样，苏笑笑并不在意。
　　吃过早餐韩城在洗碗，苏笑笑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抱住他的后腰，用鼻子蹭蹭他的后背问他：“韩城同志你什么时候放假呀？”
　　感受到爱人在撒娇，韩城弯起唇角：“我攒了不少假期，上完这个星期班下周就可以放假。”
　　苏笑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就着韩城的放假时间安排自己的工作：“那我今天处理完学校的事，这周把两个设计方案赶出来，咱们争取下周回苏家村。”
　　韩城想了想说：“坐那么长时间的车你真的没有问题么？要不还是我带饭团和柱子回去接大宝小宝，你和小豆包在家里等我们？”
　　苏笑笑松开他的腰走上前：“我们还跟上回一样分两段走，到市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睡饱了再走，这样就不会累，不然你一直开车也会累的，我们还没有一家人出去过呢，就当出去旅游吧。”
　　苏笑笑想去韩城是不会拒绝的：“那行，都依你，那我今天回办公室给公社打个电话告诉娘他们一声？”
　　苏笑笑摇头：“你可千万别，你提早那么多告诉她，她得天天念叨天天失眠，小宝也得唠唠叨叨，还会整天在门口等着盼着，我们还是直接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吧，反正上回写信的时候也提到过。”
　　韩城笑了下：“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到时候直接回去。”
　　韩城看了看院子外面，孩子们喂鸡的喂鸡，浇菜的浇菜，看着爱人娇憨的样子，他忍不住俯首在她的唇上重重吻了下。
　　韩城最近都不舍得碰苏笑笑一下，也实在是想得紧。
　　苏笑笑脸红红，踮起脚尖扣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啄了啄：“我去学校上课啦，中午我们吃羊肉汤。”
　　韩城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苏笑笑越来越娇，他的心也越来越柔软。
　　今天三个崽崽都穿上李玉凤给做的大棉袄，苏笑笑穿着韩城买的羊绒大衣，浩浩荡荡去学校站好最后一班岗。
　　三个崽崽去教室早读，苏笑笑满面春风回办公室。
　　陈老师和李玉凤差不多大，她没有女儿，看见苏笑笑总是忍不住一脸慈爱看着她：“笑笑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瞧这气色，最近没吐了吧？”
　　苏笑笑之前孕吐厉害，怀孕的事想瞒也瞒不住，大家都知道的。
　　苏笑笑弯着眼睛：“最近好多了，吃得下饭睡得也挺好的。”
　　一个老师说：“人靠衣装嘛，陈老师你也不看看苏老师身上这件衣服，我在国营商场见过类似的，得上百块呢，还是韩主任舍得，去首都出个差给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苏笑笑没敢说这是进口的得翻几倍，只说：“首都商场没有这么贵，他见我没什么冬天的衣服才顺便带的。”
　　另外一个老师调侃苏笑笑：“都说怀儿子会变好看，怀闺女会变丑，苏老师，我看你这胎八成是个儿子。”
　　苏笑笑垂眸摸了摸肚子：“我和韩城想要闺女，饭团他们都想要个妹妹，我希望是个闺女啊。”
　　陈老师点点头，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爱：“闺女儿子都好，咱班同学厉害，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同学考九十分以上，一等奖和三好学生也是咱们班最多，还是你会教学生啊。”
　　苏笑笑摇摇头：“老师只负责领进门，都是孩子们自己肯努力才取得那么好的成绩。”
　　陈老师说了公道话：“饭团来上课之前一年（1）班可不是这样的，还是你家两个孩子教得好带了好头，才把全班同学都带好了，这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教过最省心的一个班。”
　　关于这一点，苏笑笑十分认同。
　　整个班的学习气氛之所以这么好主要还是饭团和柱子带的好头，尤其是饭团，他不是读死书只有学习好，他玩得更好，爱玩会玩大家都愿意跟着他混。
　　饭团玩的东西总是层出不穷，韩城从首都带回来的军棋跳棋教会他和柱子玩之后，被他们带回学校玩出了新花样，又变成了同学们的课间新宠，加上饭团不喜欢和不爱学习写字不好看的同学玩，大家想要跟他玩首先学习得好，还得把字练好。
　　苏笑笑温柔又耐心，这种言传身教以身作则在潜移默化之中对饭团和柱子的影响很大，所以当同学们遇到难题请教他们，他们也总是很乐意很耐心去帮助他们，这就直接导致全班同学的平均水平都上来了。
　　连莫老师都难得诚恳地对苏笑笑道谢：“谢谢你苏老师，把我家大为教得这么好。”
　　苏笑笑见她这么诚恳，还是多说了两句：“孩子想爷爷奶奶，过年放假还是带他回老家看下两位老人家吧。”
　　莫香莲连连点头：“我知道，等老周放假我们就带着孩子回去过年。”
　　既然如此，苏笑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苏笑笑和崽崽们一起放学，几个崽崽手里都拿满了东西，奖状本子铅笔笔盒什么都有，为了不落下小豆包，苏笑笑自己掏腰包买了个笔盒和画了张奖状给他，可把小家伙高兴坏了，抱着就不肯撒手。
　　苏笑笑勉励孩子们说：“孩子们，这是你们辛苦学习一个学期得到的荣誉和回报，苏老师希望你们能戒骄戒躁，在新的学期里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三个孩子齐刷刷跟苏笑笑敬礼：“是苏老师，我们一定做到！”


第83章 
　　崽崽们一放假, 韩家就特别热闹，这几天小鱼儿和敦敦丫丫他们都过来玩，家里就跟幼儿园似的。
　　饭团和柱子在屋里教他们下跳棋, 小豆包在房间里陪苏笑笑赶设计稿, 外面两个大崽崽知道苏笑笑在忙, 不许其他人喧哗，倒也互不影响。
　　小崽崽搬个小凳子坐在苏笑笑边上跟着她安静地写写画画自得其乐。
　　苏笑笑问他：“小豆包为什么不跟哥哥们玩？”
　　小豆包弯起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陪麻麻和弟弟~~~”
　　“小豆包真乖。”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 心都要化了, 摸着小肚子想，如果能再生一个小豆包这样乖巧的弟弟也是很好的。
　　苏笑笑这一忙就忘了时间, 韩城到家, 其他孩子就知道该回家吃午饭了，敦敦和丫丫手拉着手回家, 小杜来找小鱼儿回家吃饭，小鱼儿死活扒拉着门框不肯走：“我今天还要在苏姨家吃饭！”
　　小杜直接把人扛上肩头：“团长说了，你今天必须回家吃饭！”
　　小鱼儿急得哇哇大哭，一个劲地喊“韩叔叔救命”，苏笑笑赶紧出来：“小杜你先把小鱼儿放下, 在我这吃顿饭怎么了？”
　　小杜一根筋摇摇头：“我家老爷子三天没见着小鱼儿，团长让我务必把他带回家！”说完就不管不顾地扛着小鱼儿就跑。
　　小鱼儿哭天抢地, 惊动了整条巷子的邻居，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来偷孩子呢, 苏笑笑简直哭笑不得。
　　“赵先锋怎么回事啊？”
　　韩城说：“老爷子住了两天院，今天回家，估么着是想小鱼儿。”
　　一入冬老人就容易生病, 这样倒是好理解。
　　午饭吃小云吞, 苏笑笑早上包好的, 韩城回家下锅一煮，再搭配几根青菜就行。
　　“我的设计稿完成了，下午载我回趟宣传部，我看还有什么细节需要处理我一并处理，免得跑来跑去。”
　　韩城摇了摇头：“明天去吧。”
　　苏笑笑眨巴眼：“为什么呀？”
　　韩城边洗青菜边说：“今天风大，坐自行车太冷，晚上我把院里的车开回来再带你去。”
　　苏笑笑无语极了：“我又不是豆腐，这点风不算什么。”
　　“听话。”韩城的话毋容置疑。
　　韩城执拗起来苏笑笑也是没辙的，反正韩城得上完明天的班才能放假，这不差这一天，苏笑笑只好随了他的意。
　　赵先锋之前说过好多次把老爷子的车子给韩城用，他自己也有配车，老爷子的车其实很少开，但韩城不想搞特殊就拒绝了。
　　但是苏笑笑怀孕之后韩城觉得还是有辆车方便，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苏笑笑本来就怕冷，这个时候冻生病就不好了，反正也要开回苏家村，韩城打算明天去赵先锋家把车子开回来，以后直接放家里，万一想上次那样病倒也有个车子用。
　　吃过午饭休息好之后，苏笑笑继续精修设计稿，争取连细节都不用修。
　　苏笑笑听到门外自行车铃声响起，饭团和柱子反应快，已经“咚咚咚”跑了出去。
　　没一会拎了两只鸽子回来：“妈妈，老胡叔叔说鸽子补身子，给咱们留了两只。”
　　现在天太冷，韩城不是每天都去买菜，平均两三天买一次的频率，不买菜的时候就带着孩子们在自家院子晨练，买菜那天就带着孩子们出去晨练。
　　所以自打老胡知道苏笑笑怀孕，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给送过来。
　　“鸽子的确是好东西，那咱们晚上吃鸽子汤吧。”
　　苏笑笑这段时间不怎么下厨，厨艺都有点生疏。
　　韩城现在会做很多菜，有时候不用苏笑笑指导都能做出很美味的一顿饭。
　　苏笑笑心疼韩城上班太累，一般简单的炖汤、暖锅这种吃法都会提前做好，他下班回来涮点菜就可以吃。
　　吃炒菜的话这天气凉得很快，一般都是等韩城到家再炒菜，他到家了就又不让她动手。
　　苏笑笑想到韩城就不由地会心一笑，他真的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老胡把鸽子处理得很干净，稍微洗一下就能下锅，这年头的鸽子不是乳鸽，都是那种养了好多年骨头都特别硬的老鸽，只要下一点姜片和几个红枣，一小把枸杞下去隔水炖几个小时就非常鲜美。
　　孩子们在屋里学习，柱子跟着饭团一起学二年级的课程，他打算明年九月份跟着饭团一起跳级去三年级，到时候苏笑笑也会跟着去教三年级语文，所以柱子加倍努力。
　　柱子没有饭团那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是他有毅力，饭团学一遍记得住，那没关系，他就学三遍五遍，总是能跟得上饭团的进度。
　　所以苏笑笑每次抽查，他们俩的水平其实就是伯仲之间，差的只是学习的时长问题，照这个进度下去，他们一起跳级到三年级是完全没有问题。
　　孩子们学习完，到了劳逸结合的时候，苏笑笑给他们安排任务：“饭团柱子，你们去菜园里摘点荷兰豆吧，顺便把丝剥了，等韩城同志回来炒。”
　　小豆包扯着饭团的衣服：“哆哆，我也去~~~”
　　小豆包现在说话挺准的，也能叫“哥哥”，但还是习惯性把两个哥哥叫做“哆哆”，拉长一点尾音的时候特别奶。
　　苏笑笑最喜欢听他喊人，不管喊谁都特别萌：“都去吧，洗过澡了尽量别弄脏衣服。”
　　饭团拉着弟弟往外走：“知道啦，妈妈。”
　　荷兰豆长势喜人，顺着竹子爬了半个墙头，光长在下面那些都吃不完，更别说墙头上的那些，苏笑笑打算让墙头上那些长老，到时候只吃豆子也会很好吃。
　　韩城今天去赵先锋那取了车，所以回来的时间稍微晚一点，没走进院门已经闻到家里的饭菜香。
　　苏笑笑弯着眼睛迎上去：“怎么今天这么晚？”
　　韩城身上寒气重，手没碰她的手：“去赵先锋那取了车，以后留在咱们家用，外面冷进屋去。”
　　苏笑笑惊讶地看着他：“留在咱们家用？这样好吗？”
　　韩城说：“老爷子的车，当初是奖励给他个人的，不是公家的车，赵先锋有部队的配车，这台车暂时用不上，他想给谁用都没有关系。”
　　苏笑笑了然：“把荷兰豆炒一下就可以开饭，去割一点腊肉下去炒会更香。”
　　韩城点点头：“我知道，你和孩子们收拾一下，马上开饭。”
　　韩城去炒菜，苏笑笑带着崽崽们收拾桌子。
　　不多时，鸽子汤和腊肉炒荷兰豆上桌，孩子们跟着去厨房端饭。
　　满满一盘青青绿绿的荷兰豆，腊肉只有几片，反倒更像是配菜，苏笑笑把腊肉分到韩城和孩子们的碗里，也就一人两片的量。
　　腌制食品吃太多对宝宝不好，她尽量少吃，这点家里人都知道，就让她多吃鸽子腿。
　　这年头没办法，菜园子里的豆角荷兰豆青辣椒等等都需要配一点腊肉才更好吃，只能省着点放多吃几顿。
　　不过这一顿有鸽子汤也是足够营养，一家人还是吃得又暖又饱。
　　现在水凉，苏笑笑不敢让孩子们碰冷水，连洗澡都尽量安排在中午，饭后都是韩城洗碗。
　　翌日一早，苏笑笑把家里所有的刀具火种都放进厨房，并锁好厨房的门，家里两个孩子她不担心，但是要慎防哪个熊孩子来家里玩的时候玩火动刀。
　　苏笑笑又给两个大崽崽布置好功课，给他们留了点炒米饼和奶糖，如果回来晚了就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嘱咐好她回来之前不能到处乱跑才出门。
　　自从上了学之后，两个崽崽又懂事了很多，尤其是柱子，跟大哥哥似的稳重又踏实，苏笑笑出门一会还是很放心。
　　小豆包太小，放他在家苏笑笑还是不放心，就还是带着去。
　　韩城先把他们送去宣传部，吩咐苏笑笑：“中午等我来接，别出来，我到时候会进去找你们。”
　　“知道了。”苏笑笑想抱抱韩城，可这里人来人往，还是算了，挥了挥小豆包的小爪子，“跟爸爸说再见。”
　　“粑粑再见~~~”小豆包的声音又萌又脆，韩城抱了抱他才开车走人。
　　苏明澜正好走到门口，阴阳怪气说：“哟，还真是人靠衣装，原来是苏同志啊，我差点认不出来，刚才那是你们家韩主任呀？亲自开车送你来上班呢？我家老陈都不会开单位的车送我上班，你这后娘当的还挺让人服气的呢。”
　　苏明澜比苏笑笑大不了几岁，是陈师长的续弦，陈师长比她大上十几岁，她今天穿着和苏笑笑差不多款式的衣服，但质量一看就没有苏笑笑的好，她个头本比苏笑笑高很多，加上还穿了双高跟的皮鞋，哪怕是笑着说话，也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苏笑笑不知道她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但来者不善就是了。她隐约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说陈师长原本是看上江雪，但是江雪看不上陈师长才娶了苏明澜。
　　这些茶余饭后真假难辨的谈资苏笑笑都是听过就算，按道理她跟苏明澜无冤无仇，真不知道她这股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
　　苏笑笑本就不是软柿子，她不软不硬顶回去：“是啊，我也觉得我这后娘当得挺让人服气的，不过我家韩城的车可不是什么单位的车，赵家老爷子喜欢他让他开着来接送我上班呢，知道的，大家都是苏同志，也都是给人当后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平洋公安，管那么宽呢，失陪了。”
　　苏笑笑笑着说完，牵着小豆包的手往前走，小豆包忽然回过头冲着苏明澜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他不喜欢这个女人，要不是妈妈说过不让他动手，他早就踢她了。
　　苏明澜气得直跺脚，江雪从首都空降过来不知道什么来头，这么多年压着她忍了也就忍了，但凭什么连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地方来的村姑都要压她一头？
　　苏笑笑身上那件衣服明显是洋牌子，有钱都买不到，比她身上那件不知道贵多少倍，她堂堂一个文工团的台柱师长夫人，居然穿得连一个村姑都不如，还被呛到无力还嘴，让她的脸往哪里搁啊？
　　苏笑笑带着小豆包进去部长办公室做汇报，正好总设计师也在，就连同细枝末节一起商量着当场改完，还另外多出了一个备选方案。
　　部长对苏笑笑的工作效率叹为观止，不禁感慨：“苏同志，你要是能来全职坐班我们就省心了。”
　　宣传队那边的稿子乱七八糟，改一改二改三，时间都浪费在改稿上，要是都像苏笑笑这样，都不知道能省下多少时间精力，哪用像现在这样天天加班加点都搞不完的？
　　苏笑笑摇摇头：“以后再说吧，目前家庭和身体状况都不允许，可是部长，我和坐班的同志一样，在家里也是加班加点想方案改方案才能完成任务的呀，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拿个方案出来的天才，都是用时间和精力堆砌出来的，我今年得回趟娘家，这几天除了睡觉就是赶稿，连饭都是等我们家韩城回来才做呢。”
　　苏笑笑没有撒谎，家庭和身体状况的确不允许，饭也的确是韩城做的，倒不是她刻意藏拙，而是同一个工作别人加班加点完不成，她轻轻松松完成显得太容易，这不是凸显她的能力，这是多招人恨啊。
　　她现在连坐班都做不到，马上又要生孩子带孩子，再厉害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升职加薪，她可不想出这种没必要的风头。
　　总设计师周建国赞赏地看着苏笑笑，连连点头：“是啊，我们拿到方案看着容易，这背后付出多少劳动，也只有苏同志自己才知道，在我们宣传部就没有什么工作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背后都是汗水，每个同志都一样。”
　　听他们这么说，部长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想当然，点点头说：“行了，苏笑笑同志，你从明天起开始休假吧，有什么任务等你从老家过完年回来咱们再说。”
　　苏笑笑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敢情好，我家韩城也是明天休假，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争取早去早回。”
　　部长看了下时间，的确也到了下班时间，余光扫到小豆包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一个孩子，感慨道：“你家这小子真是乖，这么小一点居然能安安静静坐这么久。”
　　苏笑笑揉揉小豆包的脑袋，柔声道：“我们家小豆包是很乖的，家里没有长辈带孩子，都是我去到哪里就带到哪里，我上课都得带着他，也都习惯了。”
　　部长又感慨一番妇女同志不容易，问她收到年例没有。
　　苏笑笑摇摇头：“没有呀。”
　　部长问周建国：“咱们不是都发了吗？怎么没人给苏同志送过去？去，马上去给我去拿两份过来，一份是给孩子的。”
　　苏笑笑连连摆手：“使不得啊领导，我这编外人员组织给发就不错，这让别人看见少不得说闲话。”
　　部长压得声线，话里有话说：“你让张柱多吃点。”
　　苏笑笑旋即了然，原来是给那个孩子啊，她还以为给小豆包呢，也不再推辞。
　　韩城到来的时候，周建国正好带着个人大包小包搬着东西过来：“韩主任来接苏同志下班啊？正好，这些都是苏同志的年例。”
　　这么多？韩城疑惑地看向苏笑笑，苏笑笑说：“一份是部长给孩子的，回去再说吧。”
　　周建国帮着把东西搬到车上，看着车子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苏明澜从里面出来：“哟，我们堂堂总设计师给人当搬运工呢？怎么苏笑笑的年例比我们这些正式工还多？”
　　周建国尽管不怎么看得起苏明澜，但碍于她的身份也不好得罪：“你去问部长吧，他怎么说我怎么做。”
　　说完转身就走。
　　苏明澜冷哼一声，这些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一个个对着苏笑笑像条哈巴狗，转个头给她脸色看，真是气死她了。
　　韩城要是不聪明也生不出小饭团和小豆包这样聪明的儿子，上了车就问苏笑笑：“有柱子的一份？”
　　苏笑笑握着小豆包两只小手鼓了鼓掌：“我们家韩城同志真聪明。”
　　韩城看向后视镜对着他们宠溺一笑。
　　年例真不少，有米有油有糖有饼，还有一些香菇木耳瑶柱虾干鱼干一类的干货，重点是，有一小篮子的大苹果。
　　要是问苏笑笑怀孕之后最馋什么东西，那一定是水果，水果在这里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有时候货刚到供销社就已经被职员内部消耗光，除了香蕉供应多一点，其他水果供应量真的挺少，苏笑笑实在馋的时候就只好洗个番茄来啃。
　　她现在看着苹果都要流口水，马上就切一个全家人分着吃。
　　全家人吃过饭就开始收拾东西，苏笑笑把所有的苹果带上，韩城之前从首都带回来的京八件还有半盒，她也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韩城也有年例，家里一共三份，苏笑笑就把其中一份原封不动收拾回去，到了市里再多买点糖果和饼干就可以了。
　　崽崽们知道明天就要去苏家村都兴奋得不得了。
　　小豆包跑进跑出，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饭团和柱子都学着自己收拾东西。
　　饭团问：“妈妈，我可不可和小宝上山抓只小鸟回来养呀？”
　　苏笑笑有些无奈：“不可以，野生动物最好让它在大自然里开心生活，而且冬天你也抓不到。”
　　柱子也问：“那我们可不可以去抓塘虱鱼？”
　　苏笑笑：“这么冷不许下水。”
　　饭团不死心：“那找鸟蛋呢？抓田鼠呢？放鞭炮呢？炸牛粪呢？”
　　柱子补充说：“上山说不定还能抓到野兔子。”
　　苏笑笑脑袋瓜仁疼，揉了揉太阳穴：“崽崽啊，妈妈现在有点不想回去了。”
　　饭团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过来给苏笑笑捶背：“妈妈，我也就问问，你说不可以的事，我们一定不做！”
　　柱子也努力点头：“苏阿姨我们一定听你的话。”
　　小豆包抱着苏笑笑的大腿，昂起脑袋看她：“麻麻，想姥姥，想小宝哥哥~~~”
　　韩城看不下去了：“那就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小饭团赶紧把自己好玩的玩具都带上，准备带去苏家村和小宝他们分享。
　　韩城已经交代过赵先锋，让他每天派人来喂鸡和给菜园里的菜浇水，想吃什么就摘回去吃，赵先锋知道他要回苏家村，拿了条烟和一瓶酒给他。
　　韩城推辞，赵先锋就说“你这女婿怎么当的？你不抽烟不喝酒，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跟你一样啊，你老岳父不抽拿去出去分给别人也会觉得有面子，过年没条烟没瓶酒你也好意思登门”。
　　韩城深刻地反省一下自己，在人情世故待人接物方面他的确远不如赵先锋。
　　翌日一大早，家里所有男子汉包括小豆包都起床了，就等着睡到自然醒的苏笑笑起来吃早饭出门。
　　苏笑笑起来见全家人等自己一个也有点不好意思，动作也麻利了起来。
　　吃过早饭检查好家里所有的门窗，全家人高高兴兴踏上回娘家的路。
　　因为天气太冷，加上这么早出发，到了市里正好是午饭的时间，可以去国营饭店吃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或者面条，所以苏笑笑没有准备干粮。
　　这年头没有堵车这件事，比起火车站里的春运大军，自己开车回去过年要舒服太多太多。
　　一路顺畅到了苏家村所在的市区，正好是中午的饭点，找国营饭店的路上路过副食品厂，一家下车挤半天买了糖和饼还有一些坚果，部分留着给孩子们在车上吃。
　　吃过午饭才一点多钟，距离苏家村不过才几个小时候的车程。
　　原本是打算住一晚招待所休息好再继续赶路，但苏笑笑没有晕车，韩城也不算太累，他们在市里走了走，路过黑市又买了只鸡和一些猪肉，回到车上休息一下，韩城眯了会决定继续赶路。
　　苏笑笑和孩子们在后座休息，有午睡习惯的崽崽们还在呼呼大睡，苏笑笑也跟着眯了会，就是韩城一直开车特别辛苦，其实苏笑笑也能开，就是怕吓到韩城，也不敢贸贸然提出让她开一段的要求，想着以后找个借口学开车，这样可以和他轮流着开，就不用一个人开那么辛苦。
　　抵达苏家村已是傍晚五点多。
　　冬天的小村庄特别安静祥和，这个时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都在家里等着吃晚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有大汽车！”
　　听见的社员都纷纷从自家院子里探头出来看汽车。
　　“哟，这不是上回来接笑笑出嫁的汽车吗？是不是笑笑回来过年呀？”
　　“八成是了，咱村除了她也没人坐过汽车。”
　　“虽然是给别人做后娘，但也够风光的啊。”
　　“你没看玉凤去了趟回来，她和大宝小宝都有新棉袄穿了，这女婿真是不错。”
　　“没点条件能开大汽车带婆娘回娘家啊？”
　　……
　　大汽车在社员们的七嘴八舌中缓缓驶过，很快便停在了老苏家的院子前面。
　　车门打开，几个对小村庄特别的好奇的崽崽都已经迫不及待下车，人还没进门呢，已经在门外一个劲“姥姥姥姥”“小宝小宝”的喊。
　　李玉凤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小宝图厨房暖和，也搬了个小书桌在厨房里练字，听到外面的喊声，他猛地抬头跟李玉凤对视一眼：“奶奶，我怎么好像听到饭团和柱子的声音？”
　　李玉凤连忙用围裙擦干手喜出望外往外走：“不是好像，就是饭团和柱子的声音，是你姑姑回来了！”
　　李玉凤话音落下，小宝笔都扔了，箭一般拔腿往外跑……


第84章 
　　“姑姑姑姑姑姑……”
　　小宝跟一挺小钢炮似的百米冲刺冲向苏笑笑, 吓得韩城和几个崽崽全都下意识地挡在苏笑笑前面。
　　韩城直接走前两步把小宝抄起来抱怀里。
　　小饭团瞪着小宝说：“小宝，妈妈怀了妹妹，你不能再这样撞她啦, 会撞到妹妹的！”
　　小宝抱了抱姑父扭着小屁股挣扎着下地：“姑父, 你放我下来。”
　　韩城把他放下, 小宝去抱姑姑，耳朵还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了听：“姑姑, 里面真的藏了一个妹妹吗？”
　　苏笑笑揉揉小宝的脑袋, 还没说话呢，小豆包摇了摇头, 眼神笃定地看着小宝：“是弟弟, 小豆包的弟弟，不是妹妹~~~”
　　小饭团瞪着弟弟：“家里已经有你这个弟弟啦, 我们所有人想要个妹妹！”
　　小豆包摇头：“小豆包没有弟弟，要弟弟~~~”
　　小饭团揉弟弟的脸蛋：“你有两个哥哥，咱家缺个女孩儿，是妹妹，不是弟弟！”
　　小豆包掰开哥哥的手往后退, 要不是柱子及时抱着他都要摔倒了，他还是摇头：“不, 小豆包的弟弟，小肉包~~~”
　　苏笑笑有次做了纯肉的小笼包给崽崽们吃, 小豆包特别喜欢，肉包做得很小，小豆包一两口就能吃一个, 他一口气吃了好多个, 从那次以后, 小豆包就指着苏笑笑的肚子叫小肉包，说是他弟弟的名字。
　　苏笑笑和韩城原本打算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小汤圆，这会没办法，只好答应他是男孩子就叫小肉包，是女孩就叫小汤圆。
　　小豆包坚持妈妈肚子里怀的就是他的弟弟小肉包。
　　小饭团别的都可以让着弟弟，但是妹妹不能让：“不是小肉包，是妹妹，小汤圆妹妹！”
　　小豆包还是摇头，鼓着腮帮子瞪哥哥：“是弟弟，小肉包弟弟！”
　　兄弟俩在家里就经常因为这个弟弟妹妹的问题争论不休，每次都能争上半天，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内容也乐之不疲，小豆包也只有这时候说话最利索，苏笑笑干脆都不劝了，就当饭团陪他练口才吧。
　　李玉凤从里面出来，笑得是见牙不见眼：“那就让你们妈妈先生个弟弟，再生个妹妹。”
　　“姥姥，姥姥，姥姥……”三个崽崽也是很想姥姥，一个个上前抱她的大腿。
　　李玉凤挨个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乖了乖了，外面冷，小宝快带他们进屋去。”
　　“娘……”苏笑笑红框红红，伸手要抱李玉凤。
　　李玉凤眼眶也红了，闺女明明才出嫁没多久，不久前还去看过她，却真的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不见，她是真的很想闺女。
　　闺女嫁人以前没有这么黏人，嫁给韩城之后越发黏人，李玉凤印了印湿润的眼角：“好了，好了，回来就好，我身上都是油烟，先进屋再说。”
　　韩城和李玉凤打过招呼，开车尾箱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下车。
　　苏卫民和苏振华夫妇从屋里出来，张春英看到姑爷从车上搬下来的大包小包眼睛都直了：“我来我来，小宝爹你傻愣个啥，还不赶紧过来帮姑爷搬东西！”
　　苏振华走过去居然看到一条烟和一瓶酒，当场就愣了：“妹夫，你连烟和酒都搞来了？这也太贵重了吧？”
　　苏卫民都被吸引了过来，李玉凤嫌他臭不让他抽烟，就用自家酿的米酒泡点山货，逢年过节喝一点，平时也不怎么喝，但他常年混迹在公社，好烟好酒也是见过的，他拿起来看了看，笑眯眼说：“人回来就行，还费这些钱干啥？”
　　“爹这是上回一起来接亲的赵先锋给的，我也是借花敬佛。”韩城实话实说。
　　苏卫民可不这么想，他承了朋友的人情以后还是他来还人情，这就等于是韩城送，说到底还是韩城有心，他这把年纪还是一次拥有一整条烟和一整瓶酒呢，男人嘛，跟喝不喝抽不抽没关系，总之看到烟酒就是高兴。
　　李玉凤二话不说从他怀里拿了过来递给韩城：“咱家没人抽烟，可别糟蹋了韩城的好东西，韩城拿回去，给朋友送个礼啥的也体面，别让笑笑他爹给嚯嚯了。”
　　苏笑笑走上前：“娘，韩城拿来的东西就不会拿回去，你让爹高兴高兴，送给他喜欢的朋友行不行？”
　　苏卫民想想也是：“笑笑娘说得对，韩城啊，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也没有送这么贵重东西的体面朋友。”
　　苏笑笑的父母都是心地善良的老实人，他们是真心觉得这么“贵重”的东西留在韩城那比较有用，给他们是糟蹋。
　　如果不是这样的父母也教不出苏笑笑这样的好女儿。
　　“爹，娘，留着让大哥二哥拿去送朋友也行，就别推来推去了。”
　　张春英碰了碰苏振华的手臂，示意他拿进去：“姑爷大方，在这推来推去也不像话，拿进去再说吧。”
　　这东西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到黑市去卖，指定值不少钱呢。
　　韩城和苏笑笑带回来的东西真不少，全家人手里都拿满了才能拿齐，可把端着饭碗来凑热闹的邻居给眼红坏了。
　　“那几个孩子该不会都是韩城的儿子吧？长得可真俊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人韩城多俊啊，生的儿子能不俊？”
　　“这看着是风光，笑笑给这么多孩子当后妈怕也是不容易啊。”
　　“咱在这吃萝卜咸菜容易？你没看见振华刚刚手里还拿了一只鸡进去吗？这年头什么都不重要，吃饱肚子最重要。”
　　“反正我是宁愿吃萝卜咸菜也不给人当后妈。”
　　“得了吧你，酸什么酸，人家也看不上你。”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跟咱半毛钱关系没有，反正咱就是吃萝卜咸菜的命。”
　　……
　　进了屋，苏笑笑把鸡和猪肉都给李玉凤：“娘，晚上做点啥你看着办吧。”
　　李玉凤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就肉痛：“你是不是把韩家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回去韩城跟孩子吃啥？”
　　李玉凤知道韩城是个好的，但是也不希望给他一个女儿总是费尽心思把东西往娘家搬的坏印象，将心比心，两个儿媳要是把家里的东西这么往娘家搬，她也是有意见的，在她的概念里，出嫁的女儿过好自己的小家最重要，他们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
　　苏笑笑推着李玉凤往外走：“娘，这是单位发给我的年例，家里还有两份呢，鸡和肉在市里买的，难得过个肥年，我和韩城都有工资，我们好着呢，您就别操这个心啦。”
　　事实上学校还给苏笑笑发了一份年例，不过那份回来之前已经吃掉了。
　　李玉凤回过头扶着她的手：“你给我当心点看着点门槛，都要当娘的人了，给我稳一点！”
　　苏笑笑挽着李玉凤的手臂：“我都当娘好久了，我有三个大儿子呢。”
　　“行了，你屋里乖乖待着，春英过来帮忙。”李玉凤说。
　　韩城拿出饼干和糖给孩子们吃，张春英也跟着孩子们偷吃，听到李玉凤喊她，还不忘顺走一颗糖：“诶，马上来。”
　　张春英美滋滋往外走，她实在是太喜欢小姑这一家人，她以前很羡慕大哥大嫂有条件什么都能给大宝买，大宝能穿新衣服她家小宝只能穿旧衣服旧鞋子，什么都是大宝剩下的，现在她也不羡慕了，反正小姑姑爷还有孩子们都喜欢小宝，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小宝那一份。
　　苏卫民和苏振华第一次见三个孩子，看着也是稀罕，他们家小宝已经够俊的了，全村都找不出第二个，但毕竟在农村日晒雨淋，皮肤难免有点黑，韩城家的三个孩子就跟观音娘娘座下的散财童子似的，一个比一个白，一个比一个招人稀罕。
　　尤其是最小的叫小豆包那一个，大大的眼睛唇红齿白比小姑娘还要漂亮还要乖巧，两个哥哥带着小宝玩跳棋，他还不会玩，嘴里含了颗糖，睁着大大的眼睛乖乖坐那里静静地看哥哥们玩，一点都不捣乱。
　　“笑笑啊，你们家几个孩子真是乖。”小宝比起村里的孩子已经是很乖的了，但是大宝回来也免不了会闹矛盾，苏卫民原来听李玉凤说的时候还半信半疑，三个臭小子不得天天拆家啊，还想闺女这后娘指不定当得怎么辛苦。
　　今天亲眼见到了才总算相信，真的有孩子玩归玩，但是不闹的，玩跳棋也不争不吵，错了也好好商量不会大声喧哗，连带着小宝这大嗓门都小了不少。
　　小宝不会了，另外两个也是很耐心地跟他讲，小豆包也会往小宝嘴里塞个糖，苏卫民感慨，这几个孩子也没相处多少时间，感情咋就这么好呢？小宝刚从那回来的时候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苏笑笑坐在韩城边上，看着孩子们点点头：“他们一直都这么乖的。”
　　“笑笑教得好。”韩城说。
　　苏卫民更是满意，闲聊了几句，苏笑笑拉着韩城，让他把行李拿回房间去。
　　他们临时回来，李玉凤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她有定时打扫苏笑笑房间的习惯，被子什么的也会定时清洗晾晒，之前想着他们可能会回来过年，都提前把被褥洗好晒好，这会拿出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苏笑笑的房间东西不多，但是很干净整洁，她靠在床头坐着，伸手揉揉后腰。
　　韩城接过她的手帮她揉：“坐这么久的车累了吧？你躺会，我来收拾。”
　　苏笑笑拉着他坐下，靠在他的怀里：“你开车更累，我们一起躺会，等吃饭了娘会来叫我们。”
　　韩城拥着她：“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我还是出去陪他们聊会？”
　　苏笑笑摇头：“听话，你歇会。”
　　韩城拗不过她，也确实是累，就陪着她歇下。
　　厨房里，李玉凤和张春英婆媳也在闲话家常。
　　“娘，咱家姑爷人真不错，对小姑也是极好，孩子们也好。”张春英边说便往灶膛里添柴火。
　　李玉凤翻动着锅里的猪肉，嘴巴都合不上：“自然是不错的，我早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张春英说：“听到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外一回事，你看姑爷没有，那眼睛就跟长在咱家笑笑身上似的，宝贝得不得了。”
　　李玉凤唇角边的笑意更浓：“出去别乱说，咱自己知道就行，他们对小宝好，几个孩子也是极好，柱子也跟亲生一样，你可得对孩子们一视同仁，不要厚此薄彼。”
　　张春英点头：“我知道，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李玉凤：“你看着点火，汁水收得差不多就盛起来，我下了不少白菜，白菜和粉条尽量盛底下，省得吃的时候找不着肉，我进去看看笑笑。”
　　张春英：“我知道了娘。”
　　李玉凤免不得又交代了一句：“别偷吃，等下再一起吃。”
　　张春英脸红了一下，她是打算偷吃来着：“我不是偷吃，我只是想尝尝咸淡。”
　　“韩城看着呢，别丢人，家里什么时候少你一口吃的了？”
　　这个儿媳大毛病没有，人也勤快，心也是好的，小毛病倒是一堆，以前家里姐妹多，她最小总抢不到吃的，饿怕了，来了他们家这嘴馋的毛病一直没法改过来，平日里李玉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韩城在呢，可别给笑笑丢人。
　　“我知道了娘。”
　　张春英一直觉得自己嫁得挺好的，她家里穷姐妹多，要不是苏振华相中她非要娶她，凭她的家境怎么可能嫁给生产队长的儿子？嫁过来之后又一索得男，男人耳根子是软了点，可是听她的话，家公很和气，婆婆对她也很不错，儿子又乖又聪明，小姑嫁得好也想着娘家，她没有什么不满的，就想着能再生一个闺女就好了。
　　老苏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馋儿子，但老苏家最宝贝的是闺女，没看全家人都把苏笑笑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就是生完小宝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也没有再怀上，这点张春英还挺遗憾的。
　　张春英想着想着，听到锅里冒咕嘟，赶紧去解锅盖，猪肉炖白菜粉条的味道冲上来，这么香的味道，换了平时她三大碗饭都能吃下去，这会不知怎的，她闻着居然有点想吐。
　　不是想，胃里的酸水不住上涌，她再也忍不住把锅盖一扔，跑到外面去“哇”地一声把刚才吃进去的饼干和糖全都吐了出来……


第85章 
　　张春英怀孕这件事全家人真是始料未及。
　　苏笑笑怀孕回娘家本来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她这一回来，多年没有消息的张春英居然也怀上了。
　　村里七十多岁的老中医把完脉张春英还不敢相信，她的月事向来不怎么准, 有时候早来有时候晚来, 不过这一次的确晚了快一个月，她从来没试过晚这么久。
　　张春英摸着肚子：“笑笑你可真是个送子观音啊, 我这么多年都怀不上, 还以为这辈子就小宝一个孩子了呢，你一怀上，我马上就怀上了。”
　　苏振华乐得嘴都不合拢, 却还说：“大哥不也只有大宝一个孩子？怀不上就怀不上，咱有小宝就够了, 你急个什么劲。”
　　张春英瞪他一眼, 摸着肚子美滋滋说：“你懂什么, 大哥大嫂是自己不想要，我还想生个跟小姑一样好看的闺女呢。”
　　老苏家这么疼闺女，她要是能生个闺女, 这不还母凭女贵啊。
　　苏振华神经大条, 想也不想直接说：“你长得没我娘好看，我长得没我爹好看, 咱怎么生出笑笑这么好看的闺女？笑笑和韩城生闺女才肯定好看。”
　　张春英气得出手捶死他：“我长得不好看你当年还死皮赖脸非要娶我？刘水仙好看，你怎么不去娶刘水仙？”
　　李玉凤瞪儿媳一眼：“哎呀行了，你们俩真是越说越离谱, 加起来都大半百的人了还口无遮拦, 今年咱们家双喜临门, 赶明儿我得把韩城带来的大公鸡杀了谢谢祖先保佑。”
　　张春英这才想起刘水仙好像跟姑爷相过亲来着, 顿时闭了嘴。
　　后面几个孩子说悄悄话, 小饭团：“小宝，我妈妈怀了妹妹，你娘也怀了妹妹，到时候咱们家岂不是两个妹妹？”
　　小宝摇摇头：“我奶说一天没生出来都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小宝一把搂着小豆包，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我还是希望我娘生一个小豆包这样又乖又漂亮弟弟。”
　　小饭团看了眼二舅和二舅妈摇摇头：“那恐怕生不出来，你看我爸和你爹。”
　　小宝看了眼高大俊朗的姑父，好吧，他爹其实也很好看，但是跟姑父是没法比啦。
　　小宝一脸忧伤说：“那我娘还是生个弟弟，姑姑生个妹妹吧，万一我娘生了个像来娣那样的丑妹妹长大了恐怕是要嫁不出去的。”
　　小柱子一脸好奇问他：“来娣是谁？”
　　小宝说：“我们班一个鼻涕虫，整天流鼻涕，又黑又脏。”
　　“好了你别说了。”小饭团最怕脏和丑，在周翠花家那一年他做噩梦都不愿意想起。
　　小宝的床不够大，苏笑笑只能让四个孩子睡她的房间，她和韩城去睡小宝的房间。
　　韩城带着孩子们去洗漱，李玉凤拉着苏笑笑说体己话：“你这一胎和二嫂差三个月，到时候我早点过去照顾你坐月子再回来照顾她，娘其实希望她晚一点怀上，孩子过了半岁会好带很多，我如果能帮你带到半岁多好啊。”
　　苏笑笑把脑袋枕在李玉凤的肩膀上：“娘，我听说照顾月子会很辛苦，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
　　李玉凤拍拍女儿的手背：“只要你好好的娘就不辛苦，你不担心啊，到时候娘一定会去陪着你的。”
　　苏笑笑蹭了蹭李玉凤的脖子：“娘，你真好，我也好想生个闺女，像娘疼我一样疼她。”
　　李玉凤睨闺女一眼：“生个儿子你就不疼啦？”
　　苏笑笑漾起甜甜的小梨涡：“我觉得娘最疼我，二哥和大哥加起来都比不上。”
　　李玉凤抱着她：“娘的乖囡囡啊，小时候那么点大，转眼就跟小豆包一样大，慢慢地和小宝一样大，现在都要当娘了，娘也老了。”
　　李玉凤的确最疼苏笑笑，应该说全家人都最疼她。
　　苏笑笑紧紧抱着她：“娘，你不老，你一定不能太操劳，好好保重身体争取陪我久一点，我们再一起看着我的孩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再看着他们的孩子结婚生子，一直延续下去好不好？”
　　李玉凤眼眶温热，点点头：“好，娘尽量。”
　　韩城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不舍得破坏这种气氛，他自己父母缘浅，杨梅和父母的关系也是各自安好互不干扰，他和她的父母也没怎么相处过，不知道父母和子女之间感情可以这样深厚，还能这样相处，李玉凤把闺女当眼珠子疼，苏笑笑也很疼很依赖她娘。
　　感情是双向的，也是一个轮回，看苏笑笑和几个孩子的相处也知道，等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也一定会很疼爱很依赖苏笑笑这个妈妈。
　　韩城勾了勾唇，真好。
　　“韩城你快进去，穿这么少站在这吹风干啥，别等下感冒了啊。”李玉凤从房间里出来居然看到韩城在门口吹风，赶紧把韩城推进屋里，“孩子们呢？”
　　“都去睡了。”韩城说。
　　“今天居然不缠着笑笑讲那个什么睡前故事啦？”她记得在军区的时候，几个孩子每天都缠着苏笑笑给他们什么睡前故事，一天不讲都不肯睡觉。
　　韩城：“笑笑怀孕之后讲的次数少了些，笑笑想讲他们就听，不讲也不闹。”
　　李玉凤点点头，边走边说：“真是好孩子，我去看一眼，别被子不够晚上抢被子冻着了。”
　　苏笑笑漾起小梨涡伸手让韩城抱。
　　韩城刚洗完澡，把外套脱掉身上还是热乎的，他上了床，把苏笑笑揽入怀内，用自己的脸贴着苏笑笑的脸说：“我们也要好好保重，一直陪着孩子们长大变老。”
　　苏笑笑亲了亲他的下巴：“好。”
　　小宝的床很小，一米二都不到，寒冷的冬夜，夫妻俩互相依偎，一点都不觉得冷。
　　翌日，几年不曾下过雪的苏家村居然下雪了。
　　华南中部的南方城市很少很少下雪，真的可以说是十年一遇。
　　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是个好年。
　　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压在门口小河两边的垂杨柳上，别提多好看了。
　　几个南方长大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雪，都乐疯了，蹦着跳着说要出去玩雪。
　　幸好李玉凤闲暇时用碎布做了不少帽子，她用防水的油毡纸把孩子们的鞋子包好，给他们带上帽子，又把脖子围严实了才让他们出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过来喊了苏卫民一句：“大队长，村长担心天越来越冷到时候把鱼塘冻住，今天让各生产队提前放水捞鱼，你和振华收拾收拾就赶紧号召社员把鱼出了。”
　　苏卫民看着这天也正有此意，万一鱼塘冻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回了句：“好咧，我等下去开个广播，号召大家都过来帮忙，也让各家各户过来排队分鱼。”
　　小饭团听见了就问小宝：“小宝，放水捞鱼什么意思？就是抓鱼的意思吗？”
　　小宝点点头：“我们生产队里有个大鱼塘，过年的时候都会放干水把大鱼抓上来分给大家，鱼出水的时候一整群往上跳，有的还会翻跟头，可好看啦，但是怕鱼养不住，往年一般都是年二九年三十才放水捞鱼，今年天太冷就提前了吧。”
　　小柱子听着都觉得兴奋：“那我们可不可以下去抓鱼？”
　　小宝摇摇头：“不行的，鱼塘里的淤泥很深，”小宝在自己的腰上比了比，“可能到这里这么深，大人不让小孩子下去的。”
　　小柱子和小饭团都有些失望。
　　小饭团问：“那我们去看看总可以吧？”
　　小宝点头：“那肯定可以的，不过看的人很多，我们得早点去占好位置，不然没好位置。”
　　三个大兄弟一对视，饭团说：“那我们现在就去？”
　　小宝说：“我们得先回屋里拿个小凳子，要放很长时间的水呢，站着看太累。”
　　小饭团：“那赶紧的。”
　　……


第86章 
　　这么冷的天苏笑笑这个重点保护对象是不能出去的, 小豆包也这个小不点也被限制户外活动。
　　三个大崽崽回屋找凳子李玉凤就想到他们想要干什么，领着小宝的衣领把人拎回来：“外面这么冷不能待这么久，等鱼塘的水放好了才出去。”
　　小宝呱呱叫：“奶奶, 水放好就没好位置啦, 我好的好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占不到好位置呢？”
　　李玉凤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奶奶帮你去占位置行了吧？等水放得差不多了你们再去。”
　　苏笑笑摇摇头不同意：“娘，外面天这么冷你别去, 他们天天跟着韩城锻炼没那么容易冻坏, 我带了点红糖回来，煮点姜汤给他们喝了再去，但是不能一直坐那里, 适当得起来运动一下就没那么冷，觉得冷了也不能硬撑, 得赶紧回来。”
　　李玉凤想想也是, 这几个大的每天跟着韩城锻炼, 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家里没有手套我是担心他们手冻坏了，这样吧，再带个火笼过去, 手记得放上面暖着。”
　　火笼是苏家村这边冬天常用的取暖神器, 李玉凤会用竹子织各种各样的东西，她把一个装炭火的小瓦缸放在底部, 然后用竹篾织一个笼子围起来，上面再加一个提手，就跟小篮子一样能提着走, 很是方便, 其实和汤婆子一个原理, 只不过火笼里装的是炭火, 也更暖和一点, 就是怕小孩子不注意拿歪了会被炭火烫着。
　　苏笑笑遗憾地说：“可惜我不会织手套，上回给韩城织围巾还剩了点毛线，也能做几双手套。”
　　“我会织啊，”张春英说，“你把毛线给我吧，我来织，很快就能织好。”小姑又不会厚此薄彼，肯定会有小宝的一双，所以张春英还是很乐意织的。
　　苏笑笑说：“毛线球我没带回来。”
　　李玉凤想起什么：“小宝那是不是有一件毛衣小了不能穿？我之前还打算再攒一点毛线织一件大的，这天忽然这么冷，先把它拆了给孩子们织手套吧。”
　　张春英一听要拆小宝的毛衣还是有点肉痛，但是想到小姑连大棉袄都舍得给小宝买就咬咬牙：“行，那就拆了吧。”
　　说干就干，张春英和苏笑笑拆毛衣，李玉凤煮好姜茶让苏卫民和苏振华先喝一碗再出去，家里其他人也被她逼着喝一碗。
　　“爹，二哥，我跟你们一块去帮忙吧。”韩城喝完姜汤说。
　　李玉凤正好把煮完姜茶的炭火装到火笼里，最上面填了一层灰，摸着温度觉得适中才拿出来，听到韩城这么说直接把火笼递给他：“韩城别去，队里的劳动力多着呢不差你一个，你负责在岸上看着孩子们，这人挤人的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你让他们围着火笼暖着手坐就不冷。”
　　韩城想想也是，孩子们虽然不皮，但也得防着点别人家的熊孩子。
　　小豆包一听爸爸也要去，“咚咚咚”跑过去扯了扯爸爸裤筒伸手让他抱。
　　韩城把火笼放下抱起小不点：“外面太冷，你在家陪妈妈不好吗？”
　　小豆包扭过头去看着妈妈撒娇：“麻麻，想去~~~”
　　小豆包平时很少跟哥哥们出去玩，大多数时间宁愿跟妈妈待着，难得他想出去玩，苏笑笑也舍不得拒绝他：“韩城要不你抱着去，把他藏大衣里别冷着就行。”
　　李玉凤拿了个可能从苏笑笑小时候用到现在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的包被出来把小豆包包得严严实实：“你这孩子，小豆包是不冷了，风都吹韩城怀里，那韩城不冷啊？”
　　苏笑笑囧，两个人抱一起，扣子一扣难道不是更暖和吗？
　　小豆包被那块百家布似的包被包得严严实实耳朵都藏到帽子里，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小脸，显得皮肤更白了，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巴，可萌可萌了。
　　苏笑笑都忍不住站起来戳戳小崽崽的脸：“冷了要跟爸爸说赶紧回来。”
　　小豆包歪着脑袋，白生生的小脸压在爸爸的肩头上，奶乎乎地说：“麻麻，我不冷~~~”
　　苏笑笑又忍不住点了点小家伙的脸：“那去吧，韩城你看着点孩子们，柱子小宝饭团，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
　　三个大崽崽蹲在火笼前面，柱子和饭团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摸一摸还特别缓和，小手搭上去就不愿意拿下来，稀罕极了。
　　三个大崽崽抬起头异口同声说：“我们会注意的！”
　　几个大崽崽一人拿着一张小凳子，韩城一手抱着小豆包，一手拎着火笼，浩浩荡荡出发去鱼塘。
　　苏卫民号召社员领防水服下鱼塘广播突然响起。
　　小宝说：“姑父咱们得快一点，不然大家听到广播都去抢位置啦。”
　　韩城说：“你们先走，我跟在你们后面，路滑，注意点。”
　　三个大崽崽呜呼一声，饭团说：“来，咱们赛跑，谁先到终点谁就赢。”
　　小宝可不傻：“你们肯定赢不了我。”
　　柱子还问：“为什么？”
　　小宝：“因为你们都不认识路，得让我带路啊，哈哈哈……”
　　……
　　明明崽崽们都特别乖，也不怎么喧哗，这一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苏笑笑本来还想帮忙拆毛衣，可张春英说拿个火笼躺床上弄比较舒服，她很快就弄好，不用她帮忙，苏笑笑乐得清闲。
　　李玉凤一共装了三个火笼，孩子们拿走一个，张春英一个，还给了苏笑笑一个。
　　李玉凤趁着大家都去凑热闹，赶紧回屋把苏笑笑带回来的糖果饼干啥的都捡了一点出来，苏笑笑喜欢吃苹果，苹果就没拿，他们昨天带回来的猪肉也挺多，李玉凤也割了一小块，凑了不小一包鬼鬼祟祟往外走。
　　苏笑笑特别新奇，小小声问她：“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玉凤不管她：“回头再跟你说。”
　　苏笑笑站在门口，看着她娘绕到院子后面去，把东西放到他们家后面那个破院子里，轻喊了一句什么，说完了她娘马上绕到另一边去，她前脚走，很快地，那个破落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跟她娘年纪差不多大的瘦削阿姨悄悄把东西拿了起来，头也不抬直接又走回屋里。
　　她还没回过神呢，李玉凤已经从另一侧绕了回来，拍拍她的肩头：“回屋里再说。”
　　苏笑笑好奇地问：“娘，我怎么记得那个院子原来是没人住的？”
　　李玉凤说：“里面住的是城里自愿下放的知识分子，不是什么犯事的坏分子，前阵子刚从边疆转到咱们大队来，你爹就给安排住在后面那院子，小宝老爱往他们家跑，我们平日里能照顾一点是一点，他们家前两天帮了你爹一个大忙呢。”
　　苏笑笑静静地等着她娘说下文。
　　李玉凤继续说：“往年咱大队的挥春不都是老书记写的么？今年老书记伤了手没法写，让各大队自行解决，咱队里字好看的人就没几个，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难得喜庆一点，没有挥春咋能行，你爹的钢笔字是不错，毛笔字可不行，就想着让各家各户自行解决，那些不识字的人都差点拉着小宝去写，你爹本来都想着丑就丑点，干脆就让小宝帮他们写，反正写多丑也没人怪他。
　　小宝跟后面那家人一说，人家一个晚上就帮着你爹写了好几百副挥春，别说咱大队，连公社的都一起解决了，书记还表扬你爹奖励了他一个搪瓷杯呢，可不得好好谢谢人家？他们还教小宝写毛笔字，小宝总说他们的学问比老师还好，最喜欢往他们家里跑。
　　你爹昨晚还在说呢，你和韩城要是能早点回来，今年公社家家户户挂的就是你们的大字了。”
　　苏笑笑了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头年主动和被动下放避难的知识分子都不少，苏笑笑倒也没怎么在意，老苏家的人本来就心善，她爹这个大队长口碑又好，社员们都说老书记退下来的话，大家就选举他去当书记，反正她爹就是乐呵呵的，也不怎么在意这些，该干嘛干嘛，不该他干的也不越轨。
　　大公鸡本来要留到年三十才杀的，难得家里双喜临门李玉凤昨天又答应了要杀大公鸡还神，早晚也是吃，反正还有一个老母鸡等大宝一家回来吃，加上正好今天分鱼，过年吃鱼也是年年有鱼，也就不纠结了，李玉凤手起刀落就要大公鸡放血。
　　“你走远一点，可别弄脏了韩城给你买的贵衣服，”李玉凤眼里高兴，嘴上却絮絮叨叨，“韩城也不知道咋想的，大棉袄不暖和吗？非要给你买那么贵的衣服，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我觉得还没有大棉袄暖和呢。”
　　苏笑笑是真怕，躲得远远的，笑着说：“我给你穿两天不就知道。”
　　“我才不糟蹋你的好衣服。”李玉凤手起刀落，大公鸡隔了屁，她一手抓住大公鸡的翅膀，一手抓住它的头，把鸡血滴入微暖的淡盐水里又顺手把鸡放入边上盛满开水的桶里搅动几下，放开之后又马上把鸡血和淡盐水搅混，这天气手脚慢一点都要凝固了。
　　“这大公鸡的毛色没有上回那只好，但是做鸡毛毽子还是可以的。”村里生活清苦，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荤腥，更别说杀鸡了，鸡尾巴和鸡翅膀上的毛留着能多做几个毽子就多做几个，村里孩子多，做出来大家都很喜欢。
　　苏笑笑也觉得挺好的，想蹲下来跟她娘一起拔鸡毛，被她娘赶回了房间。
　　苏笑笑抱着火笼，趴在那张缺了小半条腿的老旧书桌上，看着窗外的飘雪和不远处已经看不清楚的若隐若现的山景，忽然觉得小山村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第87章 
　　大队的鱼塘在村尾的大路口和水稻田交界的地方。
　　韩城和几个崽崽跟着小宝来到大队的鱼塘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里占位置。
　　小宝的口中的好位置就是那条公路, 因为只有公路那一面不用下去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可鱼塘就那么点大，靠近公路那一侧就那么点位置, 小宝冲过去, 小凳子一放，占据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
　　三个孩子围成一圈, 韩城把火笼放在他们中间：“手搓一搓, 放到上面取暖。”
　　小豆包挣扎着要下地，小柱子说：“韩叔叔你把小豆包给我，我抱着他坐, 不冷的。”
　　韩城把小豆包放到小柱子的怀里，他自己则把饭团抱起来坐到他的小凳子上。
　　有社员认出韩城, 但韩城气场大, 都不敢过来搭讪, 但很快地眼球又被几个穿着一模一样的棉袄，粉雕玉琢般的孩子们吸引了去，一个劲盯着孩子们看, 连闲话都忘了说。
　　“小宝小宝……”
　　小宝循着声源看过去, 他的同学也来了，当看后面跟着脏兮兮的鼻涕虫来娣, 小宝忍不住邹眉头。
　　一个跟小宝关系特别好黑黑实实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看到饭团他们都瞪大眼睛多看几眼，转到韩城身上先是愣了下, 又赶紧退后了几步。
　　小宝眉头皱得更是厉害：“狗蛋你干什么呀？我姑父可好了又不吓人。”
　　狗蛋咽了口唾沫, 躲着韩城的视线向他招手。
　　小宝说：“我们家没有秘密, 饭团柱子小豆包都是我的好兄弟, 你有事在这说。”
　　狗蛋说：“你们家的人都好好看啊。
　　小宝紧皱的眉头松开, 自豪地说：“那是当然的啦。”
　　狗蛋开了这个头，胆子大的老婶来劲了：“小宝，这几个都是你姑姑的……呃，你的表兄弟吗？”
　　小宝用力点点头，自豪地说：“是啊，这个又高又俊的是我姑父，他们都是我姑姑和姑父的孩子。”
　　小宝从来不觉得柱子不是姑姑家的孩子，对他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韩城朝着老婶颔了颔首：“您好，我是韩城。”
　　饭团和柱子也弯着眼睛问好：“阿姨好。”
　　老婶被这声“阿姨”叫得年轻了几岁，顿时心花怒放：“你们好你们好，真乖真有礼貌啊，阿姨这里有瓜子你们要不要？”
　　老婶还以为城里孩子都很高傲，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饭团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阿姨你自己吃吧。”
　　老婶羡慕地看着个顶个好看的孩子：“韩同志三个儿子又乖又好看真是有福气啊。”
　　韩城本就不擅长闲话家常，更不是那种喜欢跟陌生人唠嗑的人，礼貌地说了“是很有福气，谢谢”便不再说话。
　　老婶也知道人家跟自己没什么好唠的，她是这里唯一一个能跟大名鼎鼎的“韩主任”和他的孩子搭上话的人呢，这已经让她足够高兴。
　　来看出鱼的社员越来越多，大路上田埂上也都站满了人。
　　刘水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见韩城还是觉得意难平，再看看他边上几个孩子才好受一点，长得再俊又怎么样？苏笑笑嫁过去还不是给人当保姆的命？一个人照顾几个孩子不得天天鸡飞狗跳啊，指不定过两年就成了黄脸婆。
　　天实在是太冷了，苏卫民指挥大家多开几个出水口，尽快把水放干净，用网把着不让鱼跑出去就行。
　　韩城这里有火笼倒也不冷，没带火笼来的社员们招架不住，在大路和田埂上生了好几个火堆，幸好这会雪不大，遮着点还是能点着，大家都围着火堆等出鱼。
　　狗蛋和来娣他们抓了些稻谷放到火堆里少，等到火堆里噼里啪啦响，黄色的稻谷变成了白色的米花，他们就用棍子扒拉出来吃，一口一个香。
　　狗蛋抓了一把过来问小宝他们吃不吃。
　　饭团和柱子他们坐不住了，正要去火堆那边跟他们一起玩，结果就听到苏卫民喊了一句：“出鱼咯！”
　　韩城和孩子们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赶紧往鱼塘看去，见了底的鱼塘露出里面底下黑灰细腻的泥糜，一条条不知道是皖鱼还是胖头鱼还是鲫鱼在里面扭来扭去，有的因为缺氧忍不住跃出泥糜呼吸新鲜空气，摆动尾巴翻起来的时候露出白花花的鱼肚子，和空中越来越大的飘雪融为一体，然后抵挡不住地心引力又迅速跌回去，个别社员被它们溅一脸泥巴，却依旧笑意盈盈。
　　鱼跳起来的时候小豆包弯着眼睛，高兴得直鼓掌，饭团和柱子都忍不住“哇哇哇”，饭团说：“小宝，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鱼都会跳起来跟跳舞一样看到白肚子哦。”
　　小宝点点头：“要是暖和一点它们能跳更高呢，天冷了，能跳起来的没几条，以前都是一群跳起来的。”
　　柱子说：“一群鱼跳起来那得多好看呀。”
　　小宝：“可好看啦！”
　　丰收的喜悦抵挡住所有的严寒，社员们的脸上无一不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今年能多分几条鱼，也总算是能过上个肥年。
　　韩城虽知农村生活清苦，但他始终不曾在农村生活过，并不能绝对的感同身受，然而今天他也被这种丰收的喜悦所感染，替他们高兴。
　　农村生活简单淳朴，他们的幸福很简单，孩子们手里的一把爆谷米，全家人多分到一条鱼都足以让他们喜悦很久很久。
　　韩城的头上忽地多了把伞，他回过头，是爱人漾着小梨涡的笑脸。
　　韩城也跟着笑了，他的幸福其实也很简单，爱人的笑，孩子们的笑，都是他的幸福。
　　韩城顾不得其他人在场，伸手接过苏笑笑手里的伞，拉着她站到自己的跟前：“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苏笑笑也是全套武装带了火笼来的，并没有觉得特别冷：“你们出来太久，我过来看看。”
　　孩子们看到苏笑笑能来都特别高兴，七嘴八舌围着她说刚刚哪条鱼怎么跳起来，哪条鱼怎么扭尾巴，哪条鱼翻了白肚子，哪条鱼被姥爷给抓了起来，哪一条又跑掉了……
　　苏笑笑看着下面辛勤劳动的人们和洋溢在他们脸上丰收的喜悦，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大家不敢跟韩城说话，看到苏笑笑都忍不住夸她：
　　“笑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是啊，还越来越年轻，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你们家几个孩子也是招人稀罕，怎么养的啊？城里人养孩子跟咱们不一样是不是啊？”
　　苏笑笑微笑着一一作答，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人多力量大，符合规格的鱼很快被全部捞出，不合规的小鱼放回去继续养，等养肥了再捞起来。
　　苏卫民和苏振华从鱼塘里上来，苏笑笑拿着火笼走过去：“爹，二哥，你们先暖暖手吧，这天也太冷了。”
　　苏卫民反而走远了：“爹干活不冷，我身上脏，闺女你离远点，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苏振华也乐呵呵道：“笑笑，干活是不冷的，坐着不动才冷呢，马上要分鱼了，你们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
　　“我来帮你们记账吧。”苏笑笑原来就是帮大队记公分的，这个活她驾轻就熟。
　　苏卫民摇摇头：“有专门记公分的知青，不用你们，爹忙完就回去，你们赶紧回去。”
　　小饭团钻了过来，好奇地指胖头鱼问：“姥爷，这个是什么鱼呀？”
　　饭团见过皖鱼和鲫鱼，没有见过胖头鱼，想伸手去摸，被苏笑笑制止了。
　　苏卫民说：“胖头鱼，就脑袋大，身上的肉没有皖鱼多，肉也不紧实，大家都不爱吃，但今年就数它长得最肥。”
　　胖鱼头可是个好东西，苏笑笑想起剁椒蒸鱼头就要流口水：“爹，我们多要点胖头鱼吧，我喜欢吃鱼头。”
　　闺女的要求苏卫民从来没有拒绝过，点点头：“行，我闺女喜欢吃那我到时候多要点胖头鱼。”
　　“那姥爷，哪个是塘虱鱼？”柱子对小宝口中的塘虱鱼最好奇。
　　苏卫民摇摇头：“这没有，水稻田里才有呢，等你们放暑假的时候回来才能看到。”
　　苏卫民是真忙，没聊几句就被人叫走。
　　几个孩子看鱼看高兴了，搬着小凳子蹦蹦跶跶走在最前面，韩城抱着小豆包，苏笑笑打着伞，一家人开开心心回家去。
　　刘水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苏笑笑嫁给韩城半年的时间，不是她想象中在鸡飞狗跳的日子里熬成黄脸婆，而是变成了一个脱胎换骨比她见过的所有的城里人都要精致都要漂亮的城里姑娘，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色，已经完全不是当初苏家村那个土村姑。
　　几个孩子也都是干净漂亮乖巧的城里孩子，孩子们看她的眼神满是信赖，没有她想象中的后娘难为，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她亲生。
　　她身上那件衣服，她以前只见过城里那些高门大户里的权贵人家留过洋的女儿穿过，还有韩城看她的眼神，对她的关怀备至……
　　刘水仙没有眼瞎，再怎么想骗自己说苏笑笑过得不好都是自欺欺人，可以说她过上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刘水仙意难平，怎么不是她呢？明明当初一起相亲一起相中韩城，为什么韩城选的不是她呢？要是她的丈夫没有死，她跟着去随军，是不是也能过上和苏笑笑现在一样的日子？
　　其他不用排队等分鱼的社员也都陆续往家里赶，到了回家的分岔路口，韩城看着前面一个人的身影竟然觉得有点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和苏笑笑结婚摆酒的时候来生产队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或许是那时候见过也不一定，看着那人一直走进老苏家后面的院子，韩城以为是生产队的人，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李玉凤叮嘱过小宝在外面不能和后面院子里住的爷爷奶奶打招呼，要装作不认识，不然会惹麻烦。
　　小宝听奶奶的话，尽管和他们很熟，在外面见了他们也都是装作没有看见，不会上前打招呼，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韩城就这样和他们擦肩而过。


第88章 
　　到家后, 每个人又被李玉凤逼着喝下一碗姜茶。
　　张春英织手套的速度真是让苏笑笑叹为观止。
　　午饭的时候她已经织出来两双，她先把最小那双给小豆包带上，小豆包长这么大第一次带手套, 举起两只小爪子弯着眼睛奶声奶气说：“谢谢舅妈~~~”
　　“不谢不谢, 乖得哟。”张春英摸摸他的脑袋。
　　小宝从小就是个嘴皮子特别溜的大嗓门，说话一直粗声粗气, 从小跟他爹学“我是个大老爷们”, 有时候还故意压低嗓门说话，张春英第一次接触小豆包这样小男孩，已经开始幻想她要是生个女儿估计也是这么软乎乎地招人疼。
　　另外一双给谁都不好, 反正下午也能织出来两双，大宝没那么快回来, 他的明天织也是可以, 就让他们自己决定。
　　苏笑笑也很好奇, 拿着手套问他们：“你们准备怎么分呀？”
　　小宝摆摆手：“我是个大老爷们，我不怕冷，你们戴吧。”
　　小饭团和小柱子瞪着他异口同声说：“谁还不是个大老爷们！”
　　苏笑笑失笑：“好了几位小学一年级的男子汉们, 要不要猜丁壳决定呀？”
　　小宝摇摇头说：“饭团戴, 他最小。”
　　小饭团不是那种为了争一口气让自己挨冻的傻蛋，反正这里除了小豆包他最小, 大家不跟他抢，他就非常开心地欣然接受：“好吧，妈妈给我吧。”
　　小饭团美滋滋地戴上, 和小豆包大掌对小掌击掌：“小豆包, 我们的手冷不着啦！”
　　小豆包眯着眼, 开心地鼓着小掌围着哥哥们转圈圈。
　　韩城在房间看书, 苏笑笑倒了杯, 这时候，苏卫民和苏振华抬着分到的鱼进屋，崽崽们围了上去。
　　小饭团把手套摘了，蹲在大木桶前戳戳胖头鱼的大脑袋：“姥爷，这胖头鱼的脑袋好大呀。”
　　小豆包也蹲下去，学哥哥的样子摘了手套戳了戳，可是鱼一动，他又害怕得赶紧缩回来。
　　苏卫民乐呵呵道：“可不嘛，得有十多斤重，光一个鱼头就得好几斤，这天气冻在外面多放几天也不怕，咱留着慢慢吃。”
　　苏卫民挑了两条小一点的皖鱼和鲫鱼装起来让小宝送到后面去。
　　饭团他们也要跟出去玩，李玉凤担心太多过去影响不好，就只让小宝一个人去。
　　这时候家家户户沉浸在今年多分了好几斤鱼的喜悦里，在家里忙着炖鱼尝鲜，小宝拎着鱼一溜烟往后面去，愣是没有一个人看见。
　　小宝敲门，小声喊：“婆婆婆婆……”
　　此时，一个两鬓斑白看着比苏卫民稍微年长一点的清瘦老人走过来，四下看了看：“小宝你怎么大白天过来？快进来，别让人看见了，是不是挥春不够了？”
　　机灵的小宝一溜烟钻进屋里，把手里的鱼给他：“不是的杨爷爷，我爷爷让我送鱼过来。”
　　杨南怀愣了下，旋即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奶奶昨晚才送了肉过来，怎么今天又给送鱼？你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快回去招待客人。”
　　小宝摇摇头：“不是客人，是我姑姑和姑父他们回来啦，”小宝张开双臂比划到最大，“我家里还有那么大一个胖头鱼，够吃啦。”
　　杨南怀摸摸小宝的脑袋，这家人心地真好，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好，他们一家三口被逼躲到这个地方来避风头，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早慧的好孩子，都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他。
　　杨南怀不免想到自己只见过一次的大外孙和一次也没见过的小外孙，大外孙今年应该也和小宝差不多不大，离开边疆前他收到韩城叫人带过去的物资和书信，信里说娶了个还不错的续弦，对两个孩子都极好，让他们放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两个外孙教得和小宝一样好。
　　董明月听到小宝的话，从厨房里出来：“小宝你这时候来有人看见没有？”
　　小宝摇摇头：“没有人看见，董奶奶放心，我回去啦，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
　　董明月方才去鱼塘凑了下热闹，隐约看见有对夫妻带着几个孩子，小宝也在其中，男人很高大，手上抱着个孩子，雨伞遮住了他的脸，她看不清楚，女人身材娇小眉目温柔，孩子们都喜欢围着她转，这两人想必就是小宝口中的姑姑和姑父。
　　董明月多嘴问了句：“你姑姑家三个男孩？”
　　小宝点点头，掰着手指头数数：“姑姑家的饭团，柱子，小豆包，他们三个是亲兄弟，我们全家还要加上我还有大宝哥，我姑姑肚子里还有个小汤圆，我娘肚子里也有个小小宝，哇，算起来我们真的好多兄弟哦。”
　　杨南怀和董明月听到饭团和豆包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家两个外孙的小名也叫饭团和豆包，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是三个亲兄弟，肚子还怀了一个，饭团豆包这种小名就跟铁蛋狗蛋一样常见，苏队长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让女儿去给人家当后妈，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再往下问。
　　董明月摸摸小宝的脑袋：“你姑姑真好福气，儿子和侄子都这么乖。”
　　她女儿没福气，留下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宝点点头，笑着说：“因为我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啊，我姑姑最疼我，全家人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我姑姑啦，哦，现在还喜欢我姑父，还有我的兄弟们，杨爷爷和董奶奶我也喜欢你们，你们也会有好福气的！”
　　董明月写满风霜的脸满是宽慰，她弯腰抱了抱小宝：“是，遇上你们一家都是我们的好福气，我们也好喜欢小宝。”
　　他们在边疆农场受尽白眼和欺凌，以至于他们都差点忘了这样的善意，当地的农场主每天都给他们安排干不完的最脏最累的活，短短几年的时间，原本还不错的身体已经被压垮，要不是他们正好生病，韩城那边找人运作了一下，他们肯定现在还在边疆受苦受累。
　　来了这里他们尽量低调，尽量不跟社员接触，也做好了受苦受累的准备，起码这里的气候比边疆好了不少，他们也能少受一些罪。
　　但没想到能遇到苏大队长这么好的一家人，他们一家尊重知识分子，给他们安排好的住处，看他们身体不好都是安排最轻公分却最高的活，在这里他们非但没有受罪，还时常受到他们一家人的暗中照顾，还让小宝跟他们来往，在苏家村这段日子是他们下放一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大恩不言谢，这样的大恩大德，他们真的无以为报。
　　他们什么都没有，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如今是不能换饭吃饭，但是他们始终相信这种黑暗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他们这些知识分子也总会有重见光明的一天，读书一定有用，知识永远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们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教给勤奋好学的小宝，让他知识传承下去。
　　董明月看着小宝飞奔的小身影，感慨道：“老杨，你说咱家的饭团和豆包是不是也和小宝一样聪明好学？”
　　杨南怀点点头：“韩城和杨梅都是聪明人，他们的孩子又怎么会差？就希望韩城新娶的媳妇能善待他们。”
　　董明月望了望天：“会的，韩城这样厚道的人一定会给孩子们找一个善待他们的后妈。”
　　……
　　雪持续下了两天，这样的天气在苏家村真的很罕见。
　　转眼便是年二十八洗邋遢的日子。
　　今年的河水结冰，没法想往年一样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河边去清洗，只能在家里烧好热水用布稍微抹了一抹，再除一除屋顶墙角的蜘蛛网，扫干净每一个角落就算完成了大扫除。
　　年二九终于停雪，这一天是也孩子们最喜欢的一天，这一天稍稍有点条件的家庭都会备一些过年吃的油炸食品，就算舍不得下油炸，也会多下一点油去做点煎饼，包一些糯米糍之类。
　　虽然韩城和苏笑笑带了桶油回来，但过年那么一大家子人吃饭还不如留着多下一点油炒菜，让菜更好吃，加上韩城和苏笑笑带回来的糖和饼也足够多，所以她也不舍得开大油锅炸油糍，只用个小锅炸一点糖环和木薯酥应节。
　　木薯酥是苏家村这边特有的小吃，就是用自家种的木薯粉用水化开后做成跟河粉厚度差不多的粉皮晒干，然后剪成火柴盒大小的菱形下油锅去炸。
　　做出来之后就跟二十一世纪的虾片差不多。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是好吃，就是特别费油，小小一把扔到油锅里瞬间就浮起来变成满满一大锅，锅里的油也跟着瞬间少了一截。
　　因为苏笑笑也特别爱吃，李玉凤只好忍住肉痛咬咬牙多炸了一点。
　　孩子们也都特别喜欢又香又脆入口即化的木薯酥。
　　不过这东西上火，苏笑笑也不敢让他们多吃。
　　苏振中一家也通常是这天放假回来。
　　小宝往年这个时候会跟着爷爷奶奶去县里采购，难得天气转好，他就嚷嚷着要去县里买年货，还要接大宝哥哥回家。
　　李玉凤没好气地说：“你也不看看今年姑姑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哪里还用去买？”
　　小宝鼓着腮帮子说：“可是还有鞭炮没买啊，我答应过饭团和柱子带他们去炸牛粪的，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张春英听到儿子要去炸牛粪，当场气得不行，扭了扭小宝的耳朵：“你还敢提炸牛粪？上回没让你爹揍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小宝捂住耳朵躲一边去：“我这次会注意的，一定不会弄脏衣服！”
　　饭团以前没见过牛粪，听小宝说还挺感兴趣的，自从那天看到那乌漆嘛黑又臭又硬的一坨之后瞬间失去了兴趣。
　　这东西要是炸得到处乱飞弄到衣服上他估计会恶心到连饭都吃不下。
　　小饭团说：“小宝，我并不想去炸牛粪。”
　　小柱子也摇了摇头：“小宝，我也不想去。”
　　小宝鼓起腮帮子：“你们两个叛徒，不带你们玩了！”
　　苏笑笑也不知道小宝为何会觉得炸牛粪好玩，看小家伙都快气成小河豚了，揉揉他的脑袋安抚他：“好了，让姑父开车带我们去县里买烟花鞭炮，但是不能炸牛粪，那东西太脏，姑姑受不了。”
　　好吧，姑姑说什么是什么，能坐姑父的车去县里小宝还是很开心的。
　　李玉凤他们不想去，如果回来还要带上苏振中一家的话车子也坐不下，苏笑笑和韩城就带着四个孩子浩浩荡荡出发去县城。


第89章 
　　这时候过年并没有像改革开放后那样处处张灯结彩, 歌舞升平。
　　县城的气氛相对平日要好一些，但还是透着这个特殊时代的压抑感，没有耳熟能详的贺年歌, 也没有摆满大街小巷喜气洋洋的贺年食品和火红喜庆的挥春对联。
　　能够采办过年物资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肉联厂、副食品厂、供销社、国营商场……每个地方都是人挤人连脚都插不进去。
　　这么冷的天都抵挡不住人们的采办热情。
　　韩城见状有点后悔没从市里买些烟花鞭炮，虽然也是挤，可是没到这种恐怖的程度。
　　“先送你们去找大哥我再来排队买，你们别挤了。”韩城说。
　　小饭团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经常跟着爸爸妈妈挤供销社挤黑市买东西，可这么大的“大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饭团眨巴眼：“妈妈，好多人啊。”
　　苏笑笑搂着崽崽的脖子：“是呀，农村生活清苦，大家也只有过年这几天才舍得买点好吃，用点好的，所以都挤到一块了。”
　　饭团点点头：“那我们不跟他们抢了吧？小宝, 咱们不买鞭炮了好吗？”
　　小宝有记忆以来过年就是这样挤供销社的，他都已经习惯了：“我也是农村人呀，我也是一年才买一次呀, 平时奶奶都不让我买的, 我不怕挤，我钻得快能挤到前面去, 等会我和姑父去买。”
　　家里几个孩子一个比一猴精，论逻辑思维饭团和小宝也是旗鼓相当, 谁也不输谁。
　　韩城说：“没关系，一年一度, 小宝和姑姑去大伯家待着, 我等下去买就是, 买完再去接你们。”
　　小宝可高兴了：“姑父最好啦。”
　　小饭团和小柱子其实也是想玩，听到韩城这么说自然也是高兴。
　　韩城把他们送到食品加工厂的宿舍大楼前便开车走了。
　　苏笑笑拿了几块饼干给负责看门管大门的大爷，登记好去找苏振中，大爷得了她的饼干，笑眯眯带着他们来到苏振中所在的楼栋。
　　宿舍楼有些年头，筒子楼又破又旧楼道很窄，扶手掉皮墙壁都是发黑的，小豆包不让妈妈抱，让哥哥拉着他往上走。
　　苏振中一家三口就住在二楼最末端的一个单元里。
　　工厂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假，苏振中一家也准备收拾完就回苏家村过年。
　　大宝得了一个新弹弓不舍得用，摸了又摸，准备带回苏家村再和小宝一起玩。
　　门没有锁，苏笑笑带着孩子们到来的时候，大宝正好对准门口模拟射击，“BIU”的一声，苏笑笑忽然出现，笑着喊：“大哥大嫂大宝。”
　　吓得大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苏振中和梁红梅正在搞卫生，闻声双双望向门口。
　　梁红梅又惊又喜：“笑笑？你怎么来了？”梁红梅擦干手，上前握住苏笑笑的手臂前后左右看，“你这是大变样了啊，瞧着还胖了点，嫂子差点都认不出来。”
　　苏笑笑说：“最近能吃能睡，是胖了点，崽崽们过来，这是大舅大舅妈和大宝哥哥。”
　　三个漂亮又大方的崽崽一字排开脆生生地喊：“大舅、大舅妈、大宝哥哥！”
　　可把梁红梅和苏振中稀罕坏了。
　　梁红梅挨个看孩子们，眼睛都直了：“哟，这些孩子都怎么养的啊，真是个顶个好看，来来来，大宝快把冬瓜糖拿过来分给弟弟们吃。”
　　大宝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除了还没记事的时候苏笑笑带过一段时间，其余时间都是跟着父母在县里生活，远没有小宝和苏笑笑朝夕相对的感情深，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漂亮姑姑。
　　腼腆地喊了声姑姑便“咚咚”跑进房间把爸爸妈妈单位发的冬瓜糖拿出来分给小伙伴们吃。
　　小宝先抓了一块塞到小豆包的手上才跟大宝介绍：“大宝哥，最小这个是小豆包，这是饭团，这是柱子，上回我跟你说过，他们都是上一年级，但是都特别厉害，写字比我还漂亮呢。”
　　大宝是这里最大的孩子，他比小宝大一岁，在读二年级，是大哥哥了。
　　小饭团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吃冬瓜糖，嚼着又软又清甜，饭团这个吃货一吃就喜欢上了。
　　“妈妈，这个冬瓜糖比大白兔还好吃，我们能不能叫爸爸排队买一点？”
　　苏笑笑正和梁红芳闲聊，听到饭团这么说，也捏了一块放进嘴巴，确实很清甜，便点点头：“今天买不了，等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一点回去。”
　　梁红芳直接说：“不用买，我们单位发挺多的，我和振中都有，到时候你们拿一份回去吃。”
　　梁红梅其实人还挺大方的，就是被家里不争气的哥哥弟弟拖累，每个月少不了得拿些钱和票补贴娘家，婆家条件算不错，丈夫和婆婆虽然不说什么，但她自己就觉得挺对不住老苏家的，小姑大方，连大棉袄和笔盒都舍得给大宝买，这点冬瓜糖不算什么。
　　苏笑笑正要说留在家里给大宝小宝吃，这话还没说出口呢，门外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夭寿哦，这么好的冬瓜糖，我我家大牛大蛋都没吃过一粒，你个败家娘们居然要给外人吃，雷公不劈死你个不孝女，我先打死你！”
　　听到这个声音，梁红芳脸色一变，苏振中的表情也不大好。
　　崽崽们嘴里含着冬瓜糖，一个个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瞪大眼睛你眼望我眼，都看着大宝小宝，意思很明显：“这什么情况？”
　　大宝刚刚还很兴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因为觉得丢脸，还有些薄红，小声说：“我外婆，又来搬我们家东西了。”
　　红梅娘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推了苏笑笑一把，吓得崽崽们赶紧把妈妈护在身后。
　　饭团怒了，叉着腰怒瞪红梅娘：“你个老太婆干嘛推我妈妈！”
　　柱子和豆包也是一脸愤怒看着她。
　　小宝知道大宝外婆不是好人，直接上手推他：“我姑姑肚子里有妹妹，推坏了你赔吗？”
　　梁红梅这才想起苏笑笑怀孕的事，拉着苏笑笑左右看：“笑笑你没事吧？”
　　全家人最宝贝这个妹妹，要是有什么闪失，全家人都饶不了她。
　　苏笑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红梅娘打量着苏笑笑：“哟，原来是亲家小姑啊？不好意思啊，我瞧你这一身光鲜亮丽，不会跟我这个老太婆抢冬瓜糖这么下作吧？”
　　梁红梅气红了脸：“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前两天不是刚来过？怎么又来了？”
　　红梅娘瞪了自家不争气的女儿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女儿家我还不能来了？我不上来哪里知道你居然还藏了这么多好东西？你哥哥和弟弟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你悄默默藏这么多好东西，还有没有良心了？”
　　同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苏笑笑是万千宠爱，全家人都宠着她，梁红梅是全家人都压榨她，都觉得她嫁给大队长的儿子，夫妻都是双职工，条件好，一个个就像吸血鬼似的拿她娘当枪使，恨不得榨干她。
　　自家亲娘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说：“你先回去，我初二回去给你带点过去。”
　　红梅娘冷笑：“我来都来了，你该不会让我两手空空回去吧？”
　　苏振中其实早已经是忍无可忍，但一直怕梁红梅难做，也不好跟一个老太太撕破脸，但是今天这个贪心不足的岳母都欺负到自家妹妹头上，他再也无法再忍：“你还想怎么样？要把我们家都搬空才甘心吗？！”
　　红梅娘被苏振中这么一吼，顿时愣住。
　　平日里这个女婿是不怎么说话的，她每每上来吵一吵闹一闹，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就什么都以女儿为主，她还以为女儿早已经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呢。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梁红梅都愣住了，丈夫斯文有礼，平日里说话都不会大声，她赶紧推着她娘往外走：“娘，笑笑在这呢，你让我以后在婆家怎么做人？你别这样行不行？”
　　红梅娘反应过来，当下指着苏振中的鼻子骂：“反了天了你，当初多少人富贵人家看中我的女儿，要不是你死皮赖脸一而再再而三登门，我能把女儿嫁给你这个一穷二白的泥腿子？我女儿随便嫁一个城里人不比嫁给你风光？你现在来给我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啊？”
　　苏振中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是，我要是早知道她背后藏了你们这么大一窝吸血鬼，你们就是倒贴钱我也不敢娶，我这么穷我娶得起吗？
　　我父母好不容易供我读完高中，我工作这么些年，没给我自己家里割过几斤肉，没孝敬过我父母几个钱，没给我爹娘置办过一件衣服，我侄子五岁了，我连铅笔都没有给他买过一支，全部的钱和票都让红梅贴给你们这一家吸血鬼，难道还不够吗？现在连我侄子和外甥吃颗我单位发的冬瓜糖，难道都要跟你打申请报告才能吃吗？”
　　苏振中一向文质彬彬，如今红着眼，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歇斯底里的压抑和绝望，可想而知他是真的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这么多年他从未跟家里说过半句，村里人人都羡慕他娶了梁红梅这么个城里人，都以为他凭岳家贵，可有谁知道他摊上的是这么个岳家？
　　所谓清官难审家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苏笑笑现在总算明白了，她一直都很纳闷，大哥大嫂一家的收入明明不低，但真的很少拿什么东西回家里，大宝也没有富养，他们夫妻俩本身也很勤俭，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原因居然在这里啊。
　　梁红梅捂着脸哭，一个劲地跟苏振中说对不起。
　　红梅娘也是第一次见女婿这副鬼样子，本来还在组织语言看看怎么还嘴，苏振中直接说：“附在我们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什么都够了吧？以后红梅要是再敢往娘家拿一分钱，一张票，我立马跟她签字离婚，大宝跟着我，我衷心祝愿你们找到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贵人家，我这等穷人养不起你们一家，我说到做到！”
　　离婚？红梅娘震惊了，她是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很好相与的女婿居然会提离婚两个字。
　　她是偏心两个儿子不假，但也真的没有想过毁了女儿。
　　她知道女婿铁了心，没敢再作，万一真把女儿的婚姻作没了，到时候跑回娘家吃她的，吃亏的还是她，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梁红梅哭，大宝也抱着他娘哇哇大哭。
　　苏笑笑拍拍梁红梅的后背：“没事了大嫂，我大哥那些话是说给你娘听的，不是真的要跟你离婚，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这样彻底斩乱麻，你娘总是这样影响你们的生活也不是办法，对大宝的成长也不好，是不是啊大哥？”
　　苏振中脸色缓了缓：“红梅，我那些话是说给你娘听，也是说给你听，你要想跟我过下去，就好好想想以后我们这个小家该怎么生活，我们老苏家不是冤大头，我一直不想把事做绝，以免让你难做，但是我似乎错了，你根本拎不清，也没为我们这个家打算过，我说真的，我只能忍到这了，你再不改，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咱就离婚吧。”
　　梁红梅提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几年，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毕业到工作，再到结婚生子，一起走过了十几年风雨的男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到了他的忍耐底线，他们为她娘家的事争吵过无数次，也无数次和稀泥，梁红梅第一次真正感到心慌。


第90章 
　　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几个崽崽也没想到第一次来大舅家就遇到这种情况，你眼望我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豆包见不得给他吃冬瓜糖的大哥哥难过，他顾着分给他们, 自己还没有吃呢, 他抓了一颗冬瓜糖在手里“咚咚咚”跑过去踮起脚尖递给大哥哥的嘴边：“大哥哥，你吃这个，甜~~~”
　　大宝抹了把眼泪，伸手接过, 低声说了句：“谢谢。”
　　小豆包又“咚咚咚”跑回去扯了扯小宝的衣服：“小宝哥哥，手套套~~~”
　　小宝这才想起他娘把大宝哥的手套给他让给他带过来给大宝哥的事都忘了。
　　小宝递给小豆包，小豆包把自己的戴上，又跑回大宝那，把他的手套递给他：“大哥哥，舅妈给的手套套，我们都有~~~”
　　小豆包说完眯着眼睛把自己的手套展示给大宝看。
　　大宝接过, 还是抹着眼泪小声说谢谢，他本来也有一双的，后来外婆说大牛还小比他怕冷, 他是大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所以他把它给了大牛，自己就没有了。
　　梁红梅看到孩子们的互动, 眼泪瞬间流得更凶，连张春英那样小气的人得了好东西都不会忘了大宝那一份, 她这个大伯娘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啊？不是她不想给，只是每每拿着东西回苏家村, 人还没走到大门多数被她娘截了胡, 以至于大多数时候都是两手空空回去。
　　她爹是食品加工厂的老职工, 职工宿舍就那么大点地方，她就是想躲也躲不开，闹得太难看的话，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和苏振中也难做人，以至于一忍再忍，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小豆包打破了沉默，苏笑笑想了想说：“大哥大嫂，今天这事摊开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大嫂，我爹娘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你们给他们东西，他们高高兴兴收着，你们不给他们也不会管你们要，我爹娘一直认为只要你们能过好你们小家就行，他们还能干活养自己，暂时还不需要你们照顾。
　　但是大嫂，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照顾一点娘家无可厚非，我吃到好东西也会想着我娘，但是你不能让自己娘家把自己整个家都搬空了呀，这日子换谁谁过得下去？我哥和你是同学，你们之间是难得的自由恋爱，他心疼你怕你为难这么多年一直忍着，但是你为他着想过没有？难道我们这些家人也要像你娘那样闹才算是真正介意吗？”
　　大嫂看起来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啊，怎么就把生活过成这样了呢？
　　她今天要是不来都不知道原来她大哥的生活过得这样糟糕，他每次都是笑着回家，加上长相斯文彬彬有礼，大家都以为他在城里过着好日子，要是让她爹娘知道他们把日子过成这样指不定怎么伤心。
　　梁红梅抱着大宝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校园到婚姻，多年的感情虽然这些年因梁红梅的娘家磨逝了不少，但也真的不是说散就能散，苏振中想要挽回这个家，已经到了必须明确让梁红梅知道自己的态度和底线的时候：
　　“从今以后我来当家，家里的收入和物资也由我来统一分配，过年过节该给你娘家的礼数我一分不少，其他的他们也别想着拿，你同意的话我们接着过，不同意的话，那就离婚，我带着大宝回苏家村，你们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苏振中不是不想管，而是当初的确是他主动想要和梁红梅好，正如红梅娘说的，梁红梅一个城镇户口的大好姑娘嫁给他这个泥腿子图个啥？还不是因为真的中意他？
　　当年为了嫁给他，梁红梅跟家里对抗了很久，后来应该是答应她娘什么条件，比如每个月发了工资给她多少之类，苏振中为人厚道，总不能把人家姑娘娶了就过桥抽板，所以一直以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还能过下去就算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娘家会变本加厉到想要搬空他们家，连他们家里有颗糖都想拿回自己家的地步。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苏振中觉得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家是他们两个人的，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无底线地纵容，这不是为梁红梅好，而是在毁掉他们的家和他们之间的感情。
　　梁红梅哪有什么不同意的？当年为了嫁给苏振中她答应过她娘她的工资和票据最少拿一半回娘家补贴家用，不然她娘不可能答应她嫁给苏振中，一开始的确是给一半，后来不知怎的，她娘一会说家里揭不开锅，一会说哥哥的两个孩子要添点啥，一会说弟弟要娶媳妇，不给她娘就闹，她娘特别能闹，工厂宿舍楼就那么几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一闹梁红梅就担心大家都知道，对她和苏振中影响不好，她就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扶弟魔。
　　梁红梅其实心底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来丈夫和夫家竟然默默地包容了她这么多年，要不是今天被小姑和丈夫当头棒喝，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她何尝不厌倦这样看不到头的日子？正如小姑所说，这些事情都摊开来说反而就好办了。
　　“振中，以后这个家听你的，我的工资也给你，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咱也不怕丢脸，我娘要是再来闹就让她闹吧，实在不行咱就回苏家村住，大不了每天提前起床走远点来上班。”一句离婚让梁红梅彻底清醒，再丢脸也丢脸不过离婚，弄到最后她跟苏振中离婚才是最最丢脸的情况。
　　她爹还在食品厂上班，她娘是不敢去厂里闹的，她的好哥哥好弟弟好嫂子都要面子，自己不会来闹，只会指使她娘来闹，只要搞定她娘就行。
　　苏振中说：“我不会回苏家村住。”
　　除非真的走到离婚那一步，他可以丢脸，但万一岳母闹到村里去，他不想爹娘被人指指点点，到时候让他们在村里怎么做人？
　　苏振中转而看向苏笑笑：“笑笑，这事说起来丢脸，我不想让爹娘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苏笑笑和他都是一样，向来报喜不报忧，以至于苏家村每个人包括苏笑笑在内都以为他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其实看看这二十平米不到的筒子楼，一家三口挤在一米五不到的床上，再看看家里这些破破旧旧的家具，除了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所谓的城里生活还远不如在苏家村自在。
　　苏笑笑说：“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的，大哥这事你也有不对，你作为丈夫有责任和义务提醒大嫂，你也不要太过责怪大嫂，好了，以后你们经营好自己的小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爹娘还等着我们回去过年呢，赶紧收拾完我们回家吧。”
　　苏振中夫妻默默收拾东西，苏笑笑在一旁做孩子们的思想工作：“今天的事你们回家之后不要跟家里的大人们提起好不好？因为如果家里的大人们知道大宝的外婆这么不好会担心大舅大舅妈和大宝的，村里人也会说是非，我希望这件事到这里为止，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连韩城同志都不让他知道好不好？”
　　韩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口，手里提着包东西，正好听到这句话，就问：“什么不让我知道？”
　　孩子们齐刷刷看向门口，异口同声说：“秘密！”
　　苏振中停下手里的动作跟他打招呼：“韩城来啦。”
　　韩城颔了颔首：“大哥大嫂。”
　　梁红梅心情已经恢复了不少，招呼韩城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苏笑笑扬起小梨涡看韩城，韩城眸色一柔，在她身边坐下，把带过来的东西打开：“供销社的冬瓜糖不错就买了点，你也尝尝。”
　　崽崽们再一次惊喜地异口同声：“冬瓜糖？”
　　饭团朝韩城竖起大拇指：“爸爸，你棒棒的！”
　　韩城看着但笑不语的苏笑笑：“怎么了吗？”
　　苏笑笑觉得她们一家人可真是心有灵犀：“孩子们喜欢吃冬瓜糖，刚才还在说回去之前要买一些回去你就给买回来了，他们自然高兴。”
　　崽崽们还要吃，苏笑笑给阻止了：“今天吃得够多了不许再吃，留着慢慢吃。”
　　崽崽们虽然眼馋，不过听妈妈这么说也都乖乖地住手不再吃。
　　“爸爸你买到鞭炮了吗？”饭团问。
　　韩城点点头：“买到了，还有烟花。”
　　听韩城这么说，崽崽们都很兴奋，就盼着早点过年呢。
　　苏振中夫妻俩收拾完，把之前怕红梅娘搜刮走藏到柜子里的年货出来，四大五小浩浩荡荡准备回苏家村过年。
　　红梅娘在自家单元的走廊前火眼金睛盯着苏振中夫妻手里的东西一阵阵肉痛，这本来是她家的年货啊。
　　回到苏家村中午刚过，苏振中之前说年关要加班，大宝一家足足一个月没有回来，俩老也是想的紧，大宝进屋就争着抱。
　　“娘，我没买什么东西回来，这是厂里发的糖、饼、腊肉和腊肠，还有一些钱布票和肉票，你看着置办吧。”要不是他今天发了一通火，这些东西也是保不住的。
　　尤其看到李玉凤脸上愣住的表情时，苏振中才惊觉自己这个儿子做得有多么失败，他明明在食品厂上榜，往年能凑出一斤饼一斤糖不至于两手空空回来已经算相当不错，他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年货回家。
　　李玉凤觉察不到儿子的异样，直接说：“今年发这么多东西啊？你们有没有没给亲家母送点过去？”
　　这句话让梁红梅瞬间红了眼，同是父母，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苏振华也说：“是啊大哥，你往年厂里不就是发点饼干和糖吗？今年怎么还有腊肠腊肉？”
　　苏振中夫妻羞愧得说不出话，苏笑笑搂着她娘的肩头打圆场：“哎呀娘，大嫂娘家那边已经送年礼了，大哥大嫂带回来你拿着就是，哪来这么多问题呀？可以开饭了吗？我要饿扁啦。”
　　崽崽们也帮忙起哄：“是啊，姥姥/奶奶，我们都饿扁啦！”
　　李玉凤被他们这么一插科打诨都忘了刚才问苏振中什么事了：“好好好，马上开饭，笑笑爹点了豆腐，我们今天吃胖头鱼炖豆腐。”
　　崽崽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哇，好耶！”
　　……


第91章 
　　大年三十是一年之中年味最重的一天, 这一天家家户户开始贴挥春，把不知道攒了多久的好东西通通摆上桌子，尽可能过一个丰富点的大肥年。
　　这年头孩子们过年没有新衣服新鞋子穿, 但是老苏家的孩子们今年都得了一双新手套, 棉袄也都是李玉凤不久前缝的，虽然裤子鞋子都是旧的，但这年头的孩子们容易满足，都还是很高兴。
　　家里的男人全部出动贴挥春, 生产队办公室、鸡栏、牛栏、猪栏等等这些地方也都不能错过，家里除了门窗贴上对联以外，米缸、灶头、衣柜等等通通都要贴上红纸，来年都要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女人们则在厨房忙活，这年头的年夜饭虽然简单，但一家难得聚首在一起挤在厨房一起忙活，说说体己话也是难得的温情。
　　梁红梅知道张春英有了身孕很是羡慕：“我也想再生一个, 可是振中说把大宝培养好比什么都强。”
　　其实梁红梅隐约知道是因为她家里兄弟多闹得一地鸡毛，苏振中觉得反正已经有小宝这个堂兄弟，加上目前住的地方再生一个也住不开, 干脆就不生了。
　　梁红梅是很想生一个女儿, 这样可以弥补她作为女儿得不到家人疼爱的遗憾，老苏家的女儿只会像小姑那样被全家人宠着。
　　不过也只是想想, 谁敢保证再生一个肯定是女儿呢？
　　这年头的贴挥春都是煮一点木薯粉浆涂抹在背面来当浆糊。
　　韩城个子最高，孩子想亲手贴春联就让他抱着放到肩膀上伸手去贴, 虽然贴得歪歪斜斜，但玩得可开心了。
　　小豆包坐在韩城的肩头摸到了他从来没有摸到过的高度, 特别开心：“粑粑, 高一点, 再高一点~~~”
　　小饭团看的眼热：“小豆包，该我啦该我啦！”
　　小豆包抱着爸爸的脑袋一个劲地乐，就是不肯下来，小饭团气得直跺脚。
　　苏卫民拿了一张“新春大吉”给韩城：“韩城个高，去后面最高那个窗户贴一张吧。”
　　韩城把孩子放下，接过“新春大吉”转到后院去。
　　后面院子的院门前站着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在给门头贴挥春，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袭来，韩城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那个有些花白的脑袋转了过来，韩城整个人当场愣在原地，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句：“岳父？”
　　杨南怀的瘦削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震了下，昏花的老眼同样震惊地看着韩城：“韩城？是你吗？”
　　韩城快步上前：“岳父，是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岳母和大哥他们呢？”
　　杨南怀神色复杂，见四下无人，忙跟韩城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先进屋再说。”
　　韩城：“等一下。”
　　韩城快速把手上的挥春贴到窗户上，跟着杨南怀进了破落的院子。
　　屋内，岳母董明月和大哥杨林都在。
　　大家多年不见，骤一见面双方都是百感交集。
　　韩城艰难开口：“你们还好吗？”其实问了也是白问，现在这种情况能好吗？
　　杨南怀却不住点头：“好，之前在边疆不好，现在一切都好，这生产队的大队长全家都是大好人，很照顾我们一家三口，你之前叫人送到边疆去的那些物资也都收到了，现在能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还不赖，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军区吗？”
　　董明月反应快，震惊地看着韩城：“你该不是，你该不会是……”
　　韩城更是百感交集，猜到她要说什么，点了点头：“是，你们口中生产队大队长的女儿就是我新娶的爱人苏笑笑。”
　　杨南怀一家三口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小宝口中那个全世界最好的姑姑和姑父，居然就是韩城和他新娶的爱人？
　　杨南怀说：“苏队长一家知道吗？还是说就是你让人把我们运作到这里来的？”
　　韩城摇摇头：“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只是把你们的实际情况跟上头反应了一下，你们本来也没犯大错，杨梅还是烈士，本就不用下放到边疆去，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现在才调回来已经是迟了的，只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把你们调到了这里。”
　　所谓无巧不成书，好像所有的因果循环都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
　　董明月也是唏嘘：“你前几天带着去看捞鱼的孩子就是饭团和豆包？那小宝怎么说他姑父是三个亲儿子？”
　　韩城说：“柱子只是我一个老师的孙子，目前暂住在我们家，连领养都不算，我们全家都不想让他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加上他和饭团豆包很亲，他们对外都说是亲兄弟，但是等以后有机会他还是要回到老师家里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南怀一家没想到中间还有那么一层：“你今天要不来后面贴对联我们指定得错过，我们听到饭团和豆包的小名其实怀疑了一下，只是小宝没说他姑姑是给人当后妈，还说是兄弟三个，我们又想着苏队长的女儿应该不会嫁个二头婚才没往那个方向想。”
　　董明月一脸希冀说：“苏队长的女儿看着很好相与，饭团和豆包都好吗？”她其实更想问苏笑笑有没有善待饭团和豆包。
　　韩城点点头：“笑笑很好，我们相处得很好，她对饭团和豆包如同己出，饭团和豆包都很依赖她，你们放心。”
　　意料之内的答案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杨南怀点点了头：“那我们就放心了，我们这边你也不用担心，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只要饭团和豆包都好就行，你也不要和我们这边过多联系，苏队长一家都是好人，村里不比城市，这的人虽然淳朴，但是闲着没事就爱说是非，我们的关系你最好先捂严实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韩城想了想点点头说：“我知道，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不管你们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笑笑一家都是好人 。”
　　韩城原本也没打算让杨梅爹娘一家打扰到苏笑笑一家。
　　董明月说：“苏队长一家厚道，不知道我们身份的情况下对我们已经足够照顾，戳破这层身份的话万一哪天小宝或者谁对外说漏嘴，让人指指点点也没必要。”
　　杨林也点点头：“说不定过两年局势没有那么紧张我们就能回城了，以后也很难有所交集，我们现在尽量夹着尾巴做人，尽量不和这边的人过多交集，他们一家的好，以后有机会再回报吧。”
　　杨南怀点点头：“是这么个理，韩城你也是厚道之人，苏队长一家也是，能遇到你们都是我们的福气，杨梅走得早是她没福气，总之之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吧，只是小宝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聪明又好学，我们想尽量多教他一点东西，但你放心，苏家的其他人我们不会有所交集。”
　　董明月说：“对了，韩城，你能想办法让小宝带几个孩子出来让我们看一眼就行，远远地看一眼，我们也不打扰。”
　　杨南怀一家拎得清，韩城已经重组家庭，跟他们没有关系，各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偶尔见见小外孙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韩城也是这么想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越简单越好，掺杂的东西越多越容易变味。
　　韩城说：“这两天晚上孩子们应该都会去外面放烟花鞭炮，最小的那两个就是饭团和豆包，你们听到我们这边鞭炮声响起走到前面去就能看到他们。”
　　韩城原本想给他们留下一点钱和粮票之类，他们说杨梅的抚恤金他们根本没怎么动，用不着。
　　韩城临走，杨南怀还再三叮嘱他：“你也别再给我们送东西，这几年我们尽量别来往，来日方长，我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等局势好了再说。”
　　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们跟韩城强调的话，韩城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们好好保重。”
　　两老看着韩城的背影，表情遗憾，董明月说：“老杨，多好的女婿啊，你说要是杨梅还在多好。”
　　杨南怀说：“倒在战场也是咱闺女最好的归宿，她没有遗憾。”
　　董明月点点头：“是啊，不知道怎的，知道韩城的新爱人是苏队长家的女儿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前不知道他会娶什么人，会不会善待两个外孙我的心总是提着，现在居然放松了下来，咱以前照顾不到他们，现在还是照顾不到，该感谢人家的。”
　　杨南怀说：“放心吧，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董明月：“但愿如此。”
　　……


第92章 
　　不管什么时候, 过年最开心的就是孩子们，难得有零食还有肉吃，还可以放鞭炮尽情地玩。
　　家里的孩子们聚齐之后就更加热闹了, 大家都贡献出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饭团和柱子的玩具是放一起的，他们带来了各种棋子和画片，小豆包的小书包里装着自己的各种宝贝，不过他的宝贝只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玩, 爸爸说两岁的小豆包已经长大啦，又给他做了各种复杂的拼图，有一些他拼不出来就只好找哥哥们帮忙，小宝和大宝最多的玩具就是各种弹弓和毽子。
　　小饭团把自己的画片分给他们，然后他们留着玩。
　　这几天李玉凤又拔了大公鸡的毛给他们做了一批毽子，贴挥春的活干完之后，五个小男孩便围在一起玩游戏, 院子里全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韩城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苏笑笑问他去了哪里，韩城想了想, 觉得夫妻间还是应该坦诚以为对, 拉着她回房把杨梅父母调到这里的事单独跟苏笑笑说了下。
　　苏笑笑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我那天还问我娘为什么荒废了这么久的院子住人了呢，我娘说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 万万没想到是杨梅的娘家人，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韩城搂着苏笑笑, 亲了亲她的发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用跟咱爹娘说, 也不要说出去, 免得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让他们以前怎么处现在还怎么处，他们也是这个意思，没准过阵子就回城，以后也很难有交集，他们觉得小宝不错，有心教小宝读书，你心里会不舒服吗？”
　　苏笑笑摇摇头：“怎么会，大学教授教小宝那是小宝赚到了呀，我们求之不得呢。”
　　的确再过两年不少知识分子就能摘帽子陆续回城，尤其是这种本身没什么错的，回城的时间只会更早。
　　韩城摇头说：“不是，笑笑，我不是问教小宝这件事，我是说杨梅娘家人离咱爹娘这么近，你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苏笑笑有点无语，她不是圣母，但真的没觉得不舒服，如果杨梅娘是杨桃娘那种极品那就真的很烦人，都不用她说，她爹早把人赶出生产队了，哪里还会对他们这么好？她娘经常说他们一家都是知书识礼安分守己的读书人。
　　人家又不会闹什么幺蛾子，她还不至于容不下一家落难的普通邻居，韩城要是凉薄到杨梅一走就跟老岳家老死不相往来，那她才应该心寒。
　　韩城怎么对她，她又不是不知道，宠着她，纵容她，跟她说话从来都是温柔的，尤其是她怀孕之后，下班回来还包揽所有的家务，她进厨房的次数比他都少了，拿奖金给她买手表买大衣这些都是小事，家里所有的收入都归她管，想买什么想吃什么从来不会干涉，给娘家寄什么东西带什么东西他也只添不减，他们全家都很喜欢韩城，用李玉凤的话说就是她嫁出去之后家里反而多了一个儿子，她嫁得真的值了。
　　苏笑笑抱住韩城蹭了蹭她的胸膛：“韩城，我不舒服我会跟你说的，我嫁给你以后的日子都过得特别舒心，我现在啊就盼着我肚子里的宝宝赶紧出来，等卸了货以后呢，我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啦。”
　　韩城把爱人抱到自己的腿上，亲亲她的脸蛋：“就想着吃呢？”
　　苏笑笑回忆往事，忍不住会心一笑：“我当初就是为了吃肉嫁给你的啊，你忘了？”
　　韩城也笑了：“没忘，我还是那句话，跟着我能吃上肉，管饭，管饱。”
　　夫妻俩蹭了蹭鼻子，相视一笑。
　　老苏家还从来没试过这么多人一起吃年夜饭，苏卫民做主，今天不喝那些自己泡的土酒，开了韩城带来那瓶酒庆祝庆祝。
　　老苏家的年夜饭跟二十一世纪餐桌上的各种山珍海味没法相提并论，但是在苏家村，年夜饭能吃上肉就已经是极好的一顿，各种笋干、香菇干、木耳干还有苏笑笑带回来的鱿鱼干装到大瓦锅里，最上面放上腌制好的鸡肉，加足够的水放到炭炉上慢慢煨着，底下的配菜渐渐吸收了鸡肉的香味，煨得越久越好吃。
　　这种吃法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简单版盆菜，天冷的时候全家人围在一起吃上这么一盆，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暖和。
　　女人和孩子们都不喝酒，苏笑笑让李玉凤用家里的小石磨磨了点玉米浆，煮的时候放上一点点糖，全家人都很喜欢喝这个。
　　苏卫民带头举起了碗，感慨道：“今年是个好年啊，水稻丰收鱼塘丰收，队里养的猪也特别肥，大家伙都分了不少鱼和肉，咱生产队是公社里唯一家家户户过年都能吃上一口肉的大队，咱家里很快又会多添两位成员，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咱就祝来年的日子越来越好！”
　　孩子们也拿起自己的碗齐声说：“日子越来越好！”
　　苏笑笑拿起自己的碗弯着眼睛说：“爹，你这大队长当久了以后说话都有范啦，我祝咱们全家身体健康，事事顺利。”
　　机灵的小饭团刚刚贴完挥春，还记得上面的字呢，马上就说：“五谷丰登，新春大吉！”
　　小宝也说：“恭贺新春，年年有余！”
　　几个孩子一个接一个说着喜庆的话，连唯一不识字的小豆包都说：“大吉大利~~~”
　　那拉长的小尾音可萌了，全家大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卫民连声说：“好好好，都好，我们吃饭吧。”
　　孩子们欢呼：“吃饭咯！”
　　……
　　一顿不算丰盛但是热腾腾的团团圆圆的年夜饭过后便到了孩子们期待已久的放鞭炮环节。
　　虽然天气放晴，但是融雪之后的天要比下雪当天更冷，苏笑笑带上火笼，和韩城带着孩子们走到门前小河旁的杨柳树下准备放烟花和鞭炮。
　　两位嫂子也出来了，李玉凤手里拿着几根点着的香说：“用这个点，韩城小心一点，点着了就跑，孩子们都捂住耳朵离远一点。”
　　除了大宝和小宝，其他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都站得远远的，苏笑笑也害怕，搂着小豆包走到最远，对其他孩子说：“这东西容易炸到人，很痛的，大家远远地看就好知道吗？”
　　孩子们蹦蹦跳跳说：“知道啦！”
　　远处也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韩城点了一个小排，也就“噼里啪啦”响了几下，孩子们都足够高兴，小豆包眯着眼睛，戴着手套的小手拍不响也拍个不停。
　　韩城又点了一支烟花，“嗖”地一声，火苗子蹿到垂杨柳的上方“嘭”的第一声炸开后，点亮了苏家村大年三十的夜。
　　邻居们闻声而来，纷纷走出家门远远望着小小一坨在空中稍纵即逝的烟火。
　　杨南怀一家站在巷子里，趁着烟火燃亮夜空的瞬间远远看着最小那两个孩子。
　　稍大点的饭团站在爸爸的脚边，扯着爸爸的裤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韩城揉揉孩子的脑袋，弯下腰去跟他对话；
　　小一点的小豆包在苏笑笑的怀里，温柔的苏笑笑指着烟花不知道跟孩子说了什么，孩子高兴得直眯眼，抱着她的脑袋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感受到身侧的视线，苏笑笑忽地偏头看向巷子，正好看到站在那里的一家三口。
　　苏笑笑愣了一下，旋即扬起甜甜的小梨涡冲那个方向点了点头，还把小豆包转了过来，让他正面对着那边。
　　董明月看清小豆包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礼貌地回给苏笑笑一个点头礼，杨南怀和杨林也对着苏笑笑点了点头，然后一家三口默契地转过身去，杨林扶着两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一步一步消失在漆黑的巷子里……
　　苏笑笑回过头来，正好碰上韩城的视线，夫妻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苏笑笑并不悲伤，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两位老人也很快就会回归原本的生活，回到大学里教书育人安享晚年。
　　这年头不会大量燃放烟花炮竹，本来就不能多买，更不会一个晚上全部放完，很多地方甚至不让放，在苏家村放一点应下节还是可以的。
　　按照苏家村的习俗其实是要争谁家能在大年初一的零点抢先打响第一炮抢一个好彩头。
　　苏家村没有守岁的习俗，往年都是苏振中和苏振华兄弟等到零点出来放完鞭炮再回去睡觉，孩子们早睡等不到零点，所以就当提前放了。
　　其他的烟花炮竹要留着年初二开年、初七人日和元宵节再分别放一点，也都是应个节。
　　孩子们在外面玩的时候，李玉凤已经在他们每个人的床头下放好了压岁钱，苏笑笑和张春英肚子还有一个宝宝，李玉凤也没忘在她们俩的枕头底下放了一个，李玉凤想着韩城第一年回来过年，也在他的枕头底下放了一个取个好意头。
　　苏笑笑习惯性睡觉前拿起枕头来拍拍上面灰尘，一个红包掉了下来，愣了愣，旋即拿起来对着韩城扬了扬，她开心坏了，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收到过长辈的压岁红包了呢。
　　“韩城你瞧，我娘给的压岁钱，我都长这么大了，我娘居然还给我压岁钱。”
　　韩城最喜欢看到苏笑笑一高兴就跑出来的小梨涡：“可能是娘给你给肚子里的宝宝的。”
　　苏笑笑不信，觉得她娘就是给她的，也拿起韩城的枕头看了看，果然又掉出来一个红包，她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就说我娘给我的嘛，看吧，你也有呢。”
　　韩城也愣了，自从直系亲人都不在了以后，他都多少年没有收过压岁钱，没想到年近三十居然还能收到。
　　“托你的福，肯定是娘给你的时候顺便也给我压了一个。”
　　苏笑笑点点头，把红包放回去：“我大哥二哥他们肯定没有。”
　　还真让苏笑笑猜对了，苏振中和苏振华的确没有。
　　韩城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个红包出来递给苏笑笑：“给你的压岁钱，笑笑新年快乐！”
　　苏笑笑瞪圆了眼睛，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韩城也不瞒她：“就刚刚。”
　　苏笑笑发现他居然是拿走了原本贴在小宝书桌上的红纸叠的红包，弯着眼睛说：“在我们家这红纸得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撕，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韩城揉揉她的脑袋：“没事，娘不舍得骂我，我明天找一张贴回来就是了。”难得让她高兴。
　　苏笑笑的确很开心，她站起来搂住韩城的脖子，嘴对嘴亲了他的嘴一下：“韩城，新年快乐！”
　　韩城回亲她：“新年快乐！”
　　我的笑笑，永远快乐。


第93章 
　　大年初一一早, 机灵的小宝已经通知他的小伙伴们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压岁钱。
　　其他大孩子都拿过压岁钱，只有小豆包是第一次拿红包，他弯着眼睛高高兴兴把小小的红包装进姥姥给他做的小鸡仔书包里。
　　老苏家的习俗是全家人早早起床, 吃早饭之前小孩子要给长辈磕头拜年说吉利话讨红包。
　　李玉凤和苏卫民早早准备好红包坐在正厅的椅子前面，等着小辈们给他们磕头拜年。
　　这个活大宝和小宝已经驾轻就熟, 他们往年就是这么干的，他们昨晚就教过饭团柱子小豆包他们怎么做, 看到两位长辈坐在那里，几个小家伙一字排开扑通一下全跪下了下去，异口同声说：“姥爷/爷爷，姥姥/奶奶, 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
　　看着个顶个精神的小家伙们, 李玉凤和苏卫民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李玉凤：“好好好, 大家都新年快乐，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快高长大, 地上凉，快快起来。”
　　李玉凤抱起小豆包往他的鸡崽小书包放了个小红包：“我们小豆包要开开心心, 平安长大。”
　　小豆包拍拍自己的小书包, 弯着眼睛说：“谢谢姥姥~~~”
　　苏卫民给其他几个孩子发完红包, 递给小豆包一个, 小豆包奶乎乎说：“谢谢姥爷~~~”
　　李玉凤放下小豆包，挨个抱了抱其他几个小家伙：“哥哥们也一样, 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四个哥哥异口同声：“谢谢姥姥！”
　　聪明的小饭团跑到爸爸妈妈跟前作揖：“爸爸妈妈早安, 你们的小饭团给你们拜年啦！”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 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红包递给他：“谢谢小饭团，妈妈希望小饭团来年做个更乖更开心的小饭团。”
　　小饭团笑眯眯接过：“妈妈，我本来就是很乖很开心的小饭团！”
　　几个孩子凑过来围着苏笑笑，小宝嗓门最大：“姑姑，我也是个很乖很开心的小宝，我要祝姑姑越来越漂亮，再给我生个漂亮的小妹妹！”
　　说到这里小豆包就不同意了，重重复复还是那句话：“不是妹妹，是弟弟，小豆包的弟弟~~~”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弟弟妹妹都好，来来来，排好队，苏笑笑同志要发红包啦！”
　　崽崽们拿到苏笑笑的红包又齐刷刷去给韩城拜年，按照苏家村的惯例都是家里的女主人发红包，男人一般不发，幸好苏笑笑昨晚给韩城准备了一叠红包让他发给孩子们高兴高兴。
　　往年老苏家其实也是这样，但今年苏卫民和韩城开了个头，苏振中和苏振华也跟着发。
　　几个崽崽在家里转一圈，给所有大人都拜了年，两个兜兜里都装满了红包和糖果，多亏李玉凤给他们做棉袄的时候做了两个大口袋，一边装吃的一边装红包，可把崽崽们乐坏了。
　　在苏家村的日子真的过得飞快，好像眨个眼的功夫，这年就过去了。
　　天太冷，三个崽崽虽然没有办法上山打鸟下田摸螺，但每天还是和小宝大宝他们玩得很开心。
　　韩城最开始的打算是接李玉凤和大宝小宝回去住到过完寒假再回来，但李玉凤再三斟酌摇了摇头说：“过不了几个月笑笑就要生了，我到时候提前一点过去，寒假就不去了。”
　　韩城想想也是，去年答应小宝的时候没预计到苏笑笑怀孕这件事。
　　年初四苏笑笑一家要回去的时候，小宝知道自己不能跟姑姑走当场红了眼扁了嘴，李玉凤好说好歹，说等姑姑生妹妹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去他才勉强不哭。
　　老苏家一大家子的感情很深厚，重聚的时候有多开心到了分别的时候大家就有多难过。
　　苏笑笑都要生娃当娘的人了，但在李玉凤心里她还是个孩子，再三叮嘱苏笑笑各种注意事项，让她别怕，她一定会提前过去陪着她。
　　李玉凤给苏笑笑塞了不少东西，家里自留地种的番薯木薯南瓜芋头，之前上山找的葛勾干笋干木耳干，还有苏笑笑最喜欢吃的酸菜萝卜干等等等等塞了满满一个后备箱，苏笑笑说了她上回种的蔬菜都吃不完，李玉凤还是大清早去地里摘了不少新鲜蔬菜回来。
　　苏笑笑忍不住扶额：“娘，我们那买这些东西不费什么钱，你把家里的粗粮都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呀？”
　　李玉凤还在找空隙塞东西呢，直接说：“我又不是没去过，车带着走又不是你带着走，家里不缺粗粮，地里还有很多呢，这些东西在咱们这不要钱，到了你那样样都买，家里马上要添丁，哪样不是钱？能省点就省点。”
　　可不就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九？苏笑笑无奈地看着韩城，又拗不过，能怎么办呢？
　　饭团柱子小豆包太喜欢苏家村太喜欢姥姥一家人了，他们都很不想走，跟大宝和小宝道别的时候大家都哭都稀里哗啦的。
　　小豆包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见大家都在哭，也都跟着哭，附近的邻居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都纷纷跑出来看。
　　“哟，笑笑要回去了啊？”
　　苏笑笑忙着哄小豆包呢，点点头说：“是的，要上班了。”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小豆包不哭了，咱们明年过年再回来好不好？”
　　小豆包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抱着妈妈点了点头：“好~~~”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可把苏笑笑心痛坏了。
　　这边的李玉凤安抚饭团和柱子。
　　那边的韩城拉着大宝小宝说话，安慰得差不多了，韩城遮遮掩掩把俩孩子拉到车头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从兜里拿了个红包出来蹲下去塞到小宝的手里，压低声线说：“大宝小宝，你们要帮姑父完成一个任务，等我们走了之后再把这个红包给奶奶，就说是姑父给大宝小宝的买肉红包，让奶奶去买肉吃。”
　　大宝小宝瞪圆了眼睛，小宝正要说话，被韩城在他的唇边点了点：“嘘，小声一点。”
　　小宝也学着姑父的样子收起大嗓门：“姑父，过年还有买肉红包的呀？”
　　韩城在忽悠小朋友这件事上的确不怎么在行，只能硬邦邦说：“长辈给晚辈的红包叫压岁钱，晚辈给长辈的红包叫买肉红包，就是买肉吃的。”
　　韩城也知道自己找了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口，说完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忽悠成功，直接把红包塞到小宝的大口袋里，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第一次对他们非常崇拜的高大俊朗的姑父产生了怀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刚刚不是说是给他们的买肉红包吗？怎么现在又说晚辈给长辈的红包才叫买肉红包呢？小宝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直接给奶奶，姑父已经转身走了。
　　苏笑笑和李玉凤那边也都安抚好了，几个孩子道完别，韩城上了驾驶室，缓缓把车使上乡间小路。
　　三个崽崽回过头，看着一直跟他们挥手告别的亲人们，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挥着。
　　柱子的眼泪滑下，他明明是一个外人，但苏阿姨家所有的人都待他和饭团豆包他们一视同仁，只要他们有的他什么都有，他怎么那么幸运遇上这么好的家人呢？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永远当他们的家人，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们。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直到拐弯看不见李玉凤他们才扭过头来，和崽崽们一样低着头不发一语，异常沉默。
　　车内的气压很低，韩城看了眼后视镜，对苏笑笑说：“不难过，过几个月就能再见了。”
　　苏笑笑点点头：“我知道，我不难过，就是不舍得。”没有出嫁时的心情那么沉重，但终究是不舍。
　　大宝小宝真的等姑父的车子都看不到了，小宝才擦干眼泪从棉袄兜里掏了个红包出来递给李玉凤：“奶奶，这是姑父给你的买肉红包，说是晚辈给长辈的红包就叫买肉红包，又说是让你给我们买肉吃的红包，反正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专门给咱们买肉吃的钱啦。”
　　小宝尽力了，他理解能力也只能解释道这个份上了。
　　李玉凤没想到韩城还来这一出，接过红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足足放了五张大团结，这都能买五十斤肉了，不免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韩城还真是，儿子都做不到他这样的。”
　　梁红梅和张春英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家里那些东西不值钱，搬到满他整个后备箱都不用五块钱呢，自家姑爷还真大方啊。
　　家里几个男人也两两对视，苏振中和苏振华惭愧地沉默了下来，他们做儿子的确不如韩城这个女婿的。


第94章 
　　回城的赶路方式和来时一样, 午饭的时候韩城休息两个小时，苏笑笑和孩子们累了随时在车上睡觉，晚上是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吃的, 还顺便去了卫生部给陈冰洋送了点土特产才往部队赶。
　　一家人赶紧赶慢总算赶在夕阳完全下山之前回到部队。
　　崽崽们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好像连带着整个军区的气压都变得特别低。
　　粥粉面饭和花花都很好, 家里的瓜果蔬菜也都照料得很好，离开几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好像总有哪里不一样。
　　韩城带着孩子们把家里打扫干净，苏笑笑捡了袋特产让韩城送赵先锋家里去。
　　韩城刚把热水烧上，想着孩子们还要好一会才能洗澡，伸手接过：“我去去就回来, 等我回来再给孩子们洗澡。”
　　两个大的好办，小豆包还不能自己洗。
　　苏笑笑点点头, 正了正韩城脖子她亲手织的那条手工并不是很好的围巾：“早去早回, 你开一天车累了, 今天早点休息。”
　　孩子们还蹲在鸡窝边上看鸡，韩城快速在苏笑笑的唇上啄了下：“等下水热了你先洗澡休息。”
　　苏笑笑点点头：“知道了，去吧。”
　　军区的气候比苏家村暖和一些, 寒冬季节也还是很冷，韩城冒着寒风往赵先锋家里去,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明明一路上的院子都贴着红彤彤的挥春, 过年的感觉犹在, 应该很喜庆才对，但是越往赵先锋家里赶越感觉到压抑。
　　直到走到赵先锋的院子门前, 门头上挂着白色的灯笼和白布, 灯笼上那个黑色的“奠”让韩城眼前一黑, 难道是……
　　韩城狂奔过去敲赵先锋的家门。
　　开门的人是小杜，韩城急切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杜红着眼：“韩主任，我家老爷子走了。”
　　韩城：“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的事？”
　　小杜：“老爷子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今年冬天天太冷就没熬过去，年三十走的，昨天已经出殡。”
　　韩城差点站不稳，艰难开口：“怎么不通知我回来送一送？”
　　小杜摇头：“我家团长说你好不容易陪嫂子回趟娘家，大过年的不要扫你们的兴，老爷子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韩城父母走后，对他最好的几个长辈，谭政委算一个，远在首都的老首长算一个，然后就是赵家老爷子，如果提前告诉他，无论多远他都会想办法赶回来送他老人家一程。
　　世事无常，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进去给老爷子上柱香。”
　　屋内的悲伤气氛尚未消弥，小鱼儿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周玉华坐在他边上静默不语，赵先锋对着老爷子的黑白遗像发呆。
　　小杜打破沉默：“团长，韩主任来了。”
　　赵先锋看到韩城便红了眼，淡淡说了一句：“来了。”
　　韩城点点头，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回了句：“来了，节哀。”
　　赵先锋点了点头，语气故作轻松：“人生七十古来稀，寿终正寝，我们早有了心理准备，不算太突然。”
　　韩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拿了柱点燃，对着老爷子的牌位深鞠三个躬把香插上。
　　“安详吗？”
　　赵先锋点点头：“很安详。”
　　韩城拍拍赵先锋的肩头说：“今天太晚，我明天再让笑笑和孩子来给老爷子鞠躬。”
　　周玉华说：“别了，大过年的，笑笑又有了身孕，等以后再说吧。”
　　赵先锋也说：“自家兄弟，不用太在意这些虚礼，对了，首都那边来人带来了消息，老首长儿子的事查清楚了，他媳妇祖上三代都是边疆人不是苏国人，更不是什么间谍，最迟年中就能放回来，老首长的行动也不会再受限制，至于他能不能回军医院复职，还是要看他本人的意愿。”
　　韩城咬了咬后槽牙：“那么点破事查了五六年，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赵先锋拍拍韩城的肩膀：“非常时期，大家都是这么走流程，人能安然无恙回来已经不幸中的万幸。”
　　多少人被扣了帽子再也回不来。
　　韩城明白，但只要一想到那个破落四合院里那个戎马半生为军医院奉献了所有青春的老人，他就忍不住生气。
　　韩城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柱子那边还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而且他完全适应了他们家的生活，现在贸贸然跟他说他的奶奶和他以为的父母都不是亲生的，他的亲生父母和爷爷其实都还活着，让他回去跟他们生活，韩城都开不了这个口。
　　赵先锋也知道柱子在韩城家生活得很好，但是人家亲生父母回来，他肯定是要回到父母身边生活的。
　　“至少还有半年时间呢，不着急，找个适当的时机再跟他说。”
　　周玉华正好走开，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悲伤过头还是心大，说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了避开小鱼儿！
　　等到他们反映过来看向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看向他们：“你们要跟柱子说什么呀？柱子什么身世呀？”
　　赵先锋走过去揉揉儿子的脑袋：“没什么，小柱子娘那边的事，你可别跟小柱子乱说话，免得他难过。”
　　小鱼儿更迷糊了：“小柱子娘不是我苏姨吗？我苏姨怎么啦？”
　　儿子不大聪明的好处这会是体现出来了，换上小饭团可没那么好忽悠。
　　赵先锋问傻儿子：“小柱子喊你苏姨什么？”
　　小鱼儿恍然大悟：“苏阿姨？对哦，所以我苏姨不是小柱子的娘？”
　　那么问题来了：“那为什么小柱子可以一直住在我苏姨家，我不可以！”
　　赵先锋的悲伤情绪被傻儿子气得差不多都跑光了，对韩城说：“这儿子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养吧，给他苏姨养，说不定能养聪明一点。”
　　韩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时间不早我先回去，后续有事记得说一声。”
　　赵先锋拍拍他的肩头：“回去吧。”
　　小鱼儿“咚咚咚”跑过来扯住韩城的裤子：“韩叔叔，你还缺儿子吗？我也不想要这个爸爸，我想要苏姨当我妈妈，你当我爸爸。”
　　韩城把小家伙抱起来，揉揉他的脑袋：“你爸爸跟你开玩笑的，他最疼你，今天太晚，你明天再去我们家找饭团他们玩。”
　　小鱼儿一脸遗憾。
　　韩城回到家，苏笑笑已经洗漱好，不仅是她，三个孩子也都洗漱好了，八点刚过，三个崽崽都回房间玩，苏笑笑已经累到上下眼皮打结。
　　苏笑笑闭着眼睛问：“怎么这么久？”
　　韩城见她快要睡着了，先把老爷子的事跟她说了，再把柱子家里的事也一并说了。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苏笑笑的瞌睡虫瞬间跑光，不管是老爷子突然走还是柱子的身世，她霎时间都消化不了。
　　韩城还没洗澡身上脏不好抱她，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别想太多，累了就先睡，我先洗个澡。”
　　苏笑笑其实隐约猜到柱子的身世不简单，但也没往首都那边猜：“那柱子什么时候回首都？”
　　韩城摇摇头：“不一定是回首都，如果柱子父母恢复原职还是会回到我们部队来，但如果他们想调去首都陪老爷子，那柱子得跟着他们走，总之你有个心理准备就是了。”
　　苏笑笑叹了口气：“柱子那么乖，别看他跟饭团差不多大，办事可稳重了，又会照顾人，我真不舍得他走。”
　　苏笑笑摸摸自己的肚子，开玩笑说：“我要是能生个闺女就好啦，等她长大以后就跟柱子凑成一对，那他还是咱们家人。”
　　这思维发散得韩城都有些无语，就给闺女从小培养女婿可还行。
　　苏笑笑还摸着肚子柔声说：“宝宝你能不能听懂妈妈说话？如果你是个妹妹就踢妈妈一脚好不好？”
　　苏笑笑话音落，表情瞬间凝固。
　　她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左下腹，惊喜地抬头看向韩城：“韩城，宝宝刚才动了，他真的踢了我一下！”
　　苏笑笑怀孕四个多月以来还是第一次胎动呢。
　　韩城也十分惊奇，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脏，在苏笑笑跟前蹲下去，耳朵趴到她的肚子上：“闺女我是爸爸，你听到的话再动一下。”
　　然后韩城就真的感觉到苏笑笑的肚子振动几下，韩城看着苏笑笑乐得像个傻子：“笑笑，是闺女，她听得见，一定是闺女！”
　　陈爱民那个憨货还取笑他没有岳父的命，他闺女不就来了吗？
　　苏笑笑自然也知道不过是过了四个月的正常胎动，但总有个盼头不是，反正闺女和儿子的概率都是50%，说不定还真是呢。
　　苏笑笑摸摸韩城的脸：“要真是个妹妹的话，家里唯一失望的人就是小豆包了，就他整天想要弟弟，我娘常说小孩子说的话最准，他一天没出来还真不好说呢。”
　　韩城和“闺女”打完招呼，心满意足起来，顺势在苏笑笑的脸上亲了下：“大宝小宝饭团柱子不都是孩子？只有小豆包一个人坚持说是弟弟，四比一，是闺女了。”
　　苏笑笑难得见稳重的韩城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催促他说：“去洗澡啦，都开了一天车，早点休息。”
　　韩城的情绪因为跟闺女互动好了许多，赵家老爷子虽然寿正终寝安详离开，但始终不舍。
　　孩子们洗过澡精神了不少，路过孩子们的房间里面传来欢声笑语，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城进去语重心长跟孩子们说：“小鱼儿的爷爷离世了，明天他来玩的时候你们尽量让着他一点，逗他开心。”
　　其实五岁的小鱼儿还懵懵懂懂，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概念，情绪调整的很快，方才看他已经没什么事，韩城还是交代好孩子们。
　　小豆包还小，对这种事还没有感知能力，但小饭团经历过妈妈离开，小柱子也经历过奶奶的离开，他们都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沉默了一下。
　　小柱子说：“韩叔叔你放心，我们会让着小鱼儿的，赵爷爷也一定会跟我奶奶一样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另外一个世界看着我们。”
　　韩城揉揉小柱子的脑袋：“小柱子说不错，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安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苏笑笑那套女婿的说辞影响，韩城居然觉得从小给自己闺女培养个女婿也挺不错的。


第95章 
　　春节的假期过得很快, 这年头的寒假也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长，大人们上班没几天，孩子们也都上学了。
　　自从苏笑笑开始胎动之后, 崽崽们每天的日常项目又多了一项，那就是跟弟弟/妹妹互动, 每天都要轮流着趴在苏笑笑的肚子上跟她肚子里的宝宝互动几次才肯罢休。
　　小饭团今天又趴在妈妈的肚子上：“呼叫妹妹，呼叫妹妹, 我是哥哥，听到请回答！”
　　苏笑笑的肚皮一动，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服微微动一下，小饭团都乐得见牙不见眼：“妈妈, 小汤圆听到啦！”
　　两岁多的小豆包说话更利索了，上前推开哥哥抱着苏笑笑的肚子把耳朵贴在上面：“弟弟, 弟弟, 我是小哥哥, 听到请回答~~~”
　　这个时候苏笑笑的肚皮也动了动，小豆就眯着眼睛大声宣布说：“麻麻，小肉包听到啦~~~”
　　每当这种时候小饭团就会把小豆包的脸捏成小鸡嘴又搓又揉：“哥哥那么疼你, 你能别惹哥哥生气了吗？”
　　小豆包扯开哥哥的手利索地反驳他：“哥哥要是疼我，就要给我小肉包~~~”
　　只有斯文沉稳的小柱子会认认真真跟“妹妹”聊天, 说说他们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都去了哪里, 做了些什么, 开不开心等等等等。
　　这样的戏码一直持续到元宵节崽崽们还乐之不疲。
　　元宵节这一天大人和孩子们都休假，苏笑笑最近忙着搞宣传部的春季防疫手册, 加上天冷人很懒, 已经很少出门, 她娘总说稳定之后不要懒，每天都要劳动和走动，将来生的时候才好生。
　　所以这一天全家人都包成了粽子浩浩荡荡出发去菜市场。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特供是汤圆，活的鸡鸭鹅也多了不少，苏笑笑趁着这个机会买了只鸡。
　　冬天孩子们出不去挖蚯蚓，花花又孵出了八只小鸡仔，就总得来市场买点米糠和茶麸回去混着粗粮老菜叶才能把他们喂饱，家里三只母鸡也开始隔天才下蛋，他们吃鸡蛋的频率也低不少，买不到鸡蛋时候只能保证苏笑笑每天吃一个鸡蛋，三个崽崽就小豆包多吃一点，柱子和饭团都是轮流着吃。
　　老胡今天又给苏笑笑留了猪肚，苏笑笑打算做一个猪肚包鸡来吃。
　　天实在太冷，一家人也没有在市场过多逗留，买完东西就直接回去。
　　即便如此，苏笑笑还是觉得出去一趟还挺累的。
　　晚上部队里有元宵节晚会，韩城问苏笑笑：“想不想去看？”
　　苏笑笑实在不愿意出去，摇了摇头：“太难太冷了，我不想去，要不你带着孩子们去凑热闹？”
　　韩城：“那就不去了吧，你歇着，我来做饭。”
　　韩城搬了个椅子进厨房让苏笑笑坐着。
　　苏笑笑就坐在椅子上指导韩城做猪肚包鸡，这个菜其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鸡洗干净塞到猪肚里，下一点白胡椒慢火炖两三个小时，等猪肚和鸡都炖软，就把猪肚和鸡都捞起来，猪肚切片，鸡肉砍件放回汤里，就可以用在苏家村冬天惯用的方法放到炭火上煨着吃。
　　白胡椒暖胃，就是有点辛辣，家里孩子多就少放了一点，全家人先喝一碗汤暖暖胃，这样一锅分着两顿吃，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
　　晚上再吃一碗红薯汤圆，这年算是圆满过去了。
　　转眼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墙头上的豆子早已经全数干枯成熟，苏笑笑让韩城全部收回来晒干，部分留着吃，部分留着当种子。
　　“面”和“饭”都已经是大公鸡的模样，连花花的八个“孩子”都已经个头不小，无一例外全是大公鸡。
　　苏笑笑的肚子进入到第六个月的时候就跟吹气球似的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六个多月的肚子看着比别人八个月的时候还要大，加上苏笑笑骨架子小，四肢很纤瘦，脑袋和脸又小，这看着都有点替她累得慌。
　　之前苏笑笑家墙头上的四季豆和荷兰豆长势喜人，都翻过墙头直接长到墙外面去，连外面那一面墙都挂满了豆子，所以春天来临的时候不少邻居都来向苏笑笑讨种子回去种。
　　苏笑笑之前留了不少种子，就给他们一人送一点。
　　敦敦丫丫和奶奶也来到苏笑笑家讨种子，看着苏笑笑的肚子都吓了一跳：“你这怕不是马上要生了吧？我怎么记得才六七个月？”
　　这才几天不见就又比上回见的时候大了足足一圈。
　　这年头的人普通都瘦，很多快要生的都没有苏笑笑现在的肚子大。
　　苏笑笑不好说，她现在晚上睡觉都躺不下去，只能垫几个枕头侧着睡，起床上厕所还得叫韩城把她扶起来。
　　韩城带她去医院检查过，有经验的医生说是隐约听到了两个心跳，按照她这个长势很可能是双胞胎，这年头没有精准的检查仪器，妇产科医生也是能凭经验来判断，不好把话说绝，只说有这个可能，让她一定要注意一点。
　　苏笑笑和韩城真是又惊又喜，苏笑笑第一次怀孕也没有经验，她自己也感觉不到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宝宝，她一会被饭团柱子说妹妹，一会被小豆包说弟弟误导，她最近都开始恍惚觉得自己肚子里真的可能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也不一定。
　　但是一天没生出来也不好对外人说，就只能跟张奶奶说：“我也不知道，平时都还好，就是晚上睡觉难受，心脏也跳得特别厉害。”
　　张奶奶毕竟是过来人，就问她：“你家里有没有人怀过双胞胎？你外婆这边和奶奶这边都算，你的同辈长辈里有没有人怀过？”
　　苏笑笑认真想了想，摇头说：“没有，我没听长辈们说过，我们家这几代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是真的。”
　　张奶奶这下也不确定了：“怀双胞胎有遗传，我以前见过人家怀双胞胎的肚子就是你这样，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开始见风长，比人家十个月怀胎马上要生的肚子看起来还大，你还是尽早去医院找医生看一下，要是怀双胞胎的话你会双倍辛苦，平时真的要很注意很注意，千万不能操劳才行。”
　　苏笑笑点点头谢过张奶奶：“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张奶奶先回去，敦敦丫丫等到饭团和柱子放学回来一起玩了一会才走。
　　韩城回来，苏笑笑开始撒娇：“韩城，张奶奶也说我可能怀的是双胞胎，我下个月可能不能去学校上课了，我现在晚上睡不好，早上起来很辛苦，走到学校站一节课都觉得特别累，我真的得注意一点才行。”
　　宝宝意外的到来打破了苏笑笑的计划，她原本是打算跟着跟着饭团和柱子升三年级，带到他们小学毕业的时候正好恢复高考，到时候去首都上初中，小豆包上小学这样正好。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小生命的意外到来打破了她的计划，到他出生以后才是真正忙碌的开始，万一真的是双胞胎，加上小豆包一共三个需要人带的孩子，到时候别说代课，就连宣传部的工作她都兼顾不了。
　　家里没有老人能帮忙带孩子也只能自己带了，苏笑笑想想都觉得愁人。
　　韩城早就有这个想法，她本来就只是无偿代一节课，主要是为了启蒙好自家孩子，反正饭团和柱子已经让她启蒙得很好，在家里也能教，之前从医院检查回来韩城就提过让她别去上课了。
　　苏笑笑原本是想再坚持一段时间，希望能上完这个学期的课。
　　韩城搂着她：“没事没事，不去就不去，你别急，也别慌，我下午回办公室就给苏家公社打个电话，看娘能不能提早一点过来陪你。”
　　“嗯，你给我娘打电话吧，你就说医生说我可能是怀了双胞胎，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她知道了一定会赶紧过来的。”苏笑笑搂住韩城的腰蹭了蹭，说她娇气也罢，矫情也罢，第一次怀孕什么经验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荷尔蒙的影响，她发现自己的情绪真的不太稳定，有时候莫名会想发脾气，甚至开始有点担心怀不好两个宝宝怎么办，晚上有时候真的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有她娘在身边陪着，她会稳妥很多。
　　其实韩城现在比苏笑笑还紧张，但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家里必须有个主心骨让她觉得有依靠才能心安，韩城现在什么都依她，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我知道怎么说，不担心不担心，咱们的宝宝一定很乖，都会好好的。”
　　苏笑笑抱着韩城不放手，她是真的有点慌，深呼吸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才觉得安心一点。


第96章 
　　都不用等到下个月, 苏笑笑中午睡觉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晕，吓得韩城都忘了自己是个医生，又不能让孩子们担心, 只好找了个借口说：“你们下午带着弟弟去上学，我带笑笑去医院做个例行的检查。”
　　崽崽们都知道什么叫“例行检查”, 苏笑笑怕崽崽们担心，韩城上回要带她去医院的时候跟他们科普过什么是例行检查, 那次也是让他们带着小豆包去上课，所以这一次他们也没有什么怀疑的。
　　班上的同学都特别喜欢小豆包，他上课就跟着哥哥们老实上课，有时写写画画, 有时就玩爸爸给他做的拼图，小豆包收拾好自己的宝贝, 把小鸡仔书包装得满满的, 任由两个哥哥牵着手高高兴兴出门上学去了。
　　韩城蹲在地上帮苏笑笑穿好鞋子, 起身想把她抱到车上去，苏笑笑拍拍他的肩头：“我现在身子重，你别动不动就抱我, 没那么严重，扶着我一点就行。”
　　韩城口中说着“没事”, 可还是抿着唇小心翼翼扶着她到车后座坐好, 又往她腰上垫了件厚衣服才慢慢把车开回医院。
　　夫妻俩到了医院, 咋咋呼呼的圆脸小护士沈昭昭盯着苏笑笑的肚子瞪圆了眼睛, 待他们走远了才问护士长：“韩主任的爱人是不是要生了啊？我怎么记得半个月前来才那么一点大？”沈昭昭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护士长收回羡慕的目光，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天天听八卦吗？怎么连韩主任爱人怀的可能是双胞胎都不知道？我看也不用怀疑了, 照这个长势来看没有十成十也有九成九是了。”
　　沈昭昭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陈爱民正好从外面进来, 沈昭昭蹦蹦跶跶跑出接待台跳到他跟前去。
　　陈爱民一个不注意差一点就撞上她，赶紧后退几步：“我说你个胖丫头，这是医院，能不能稳重一点了？整天咋咋呼呼做什么？”
　　沈昭昭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不是胖，我只是脸比较圆！”
　　陈爱民：“……”整个医院就没有比你脸更大了。
　　沈昭昭继续自己的八卦：“韩主任的爱人是不是怀了双胞胎呀？”
　　陈爱民都无语了，用身上的文件敲了敲她的脑袋：“整天那么八卦做什么，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我怎么知道？”
　　沈昭昭不信：“你跟韩主任关系那么好，又是同一个科室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陈爱民没空理搭理她：“知道也不告诉你，让一让，我赶着回去上班呢。”况且他是真的不知道，韩主任的嘴密得跟上了锁似的，撬都撬不开，他也好想知道啊！
　　沈昭昭撇撇嘴：“下次包包子再也不给你带了！”
　　陈爱民一听这个，马上顿住了脚步倒退几步：“哎哟人美心善的沈护士，韩主任真没跟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
　　陈爱民想起她上回带来有幸分到一个的小笼包就流口水，之前听她说有个在国营饭店当大厨的爹，自己的手艺多好多好还以为她是吹牛，结果那个小笼包尝过一口之后他完全相信了她的话，下回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他还想分一口呢。
　　沈昭昭狐疑看着他：“真的？”
　　陈爱民：“我骗你做什么？别说你，我们整个科室的人都比你还想知道呢。”
　　……
　　苏笑笑这边复诊完基本确定了是双胎，就是苏笑笑休息不好导致有点气虚体弱，还稍微有点贫血和低血糖才会会感觉到头晕，医生建议她一定要多休息，还要适当多吃点肉或者炖点汤养一段时间，如果还是不舒服，那下回来可能得开点安胎药。
　　苏笑笑怀孕早期吃不下肉，最近两个月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但胃口还是没有怀孕前好。
　　韩城把苏笑笑带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冲了点葡萄糖水给她喝，摸摸她的脑袋：“我去请一下假，你在这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苏笑笑拉着韩城的手抬眸看他：“要不我在你休息室里看会书，等你下班了再一起走？”
　　韩城摇了摇头：“今天没什么急事，我顺便去趟学校。”
　　苏笑笑眨巴眼：“你去学校干什么？我总不能说不上课就不上课，起码等交接好才能走呀。”
　　韩城点头：“我知道，但是交接期间得先把课调整到下午，你上午得好好休息。”
　　苏笑笑：“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再坚持几天还是可以。”
　　韩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我去去就回来。”说完便直接出了办公室。
　　苏笑笑垂下眸摸摸自己的肚子：“宝宝啊，都是妈妈不好，爸爸都紧张了，你们乖一点好不好？”
　　上辈子苏笑笑看到过有些老公在老婆怀孕期间比老婆还紧张，结果老婆没什么事，老公得了什么产前产后抑郁症之类的报道，她看的时候还觉得挺扯，现在想来真有可能。
　　可能是她的情绪感染到韩城，他虽然不说，在她面前也很镇定，但苏笑笑知道他确实也会跟着紧张，甚至比她还紧张。
　　苏笑笑叹了口气：“看来我以后得放松一点才行，”苏笑笑又摸了摸肚子，“你们都好好的，是不是啊宝宝？”
　　苏笑笑肚子里的宝宝好像真的有感应一般，这次动得特别厉害，好像真的在说“妈妈，你看我们好着呢”。
　　苏笑笑深呼吸笑了下，柔声道：“妈妈知道了，妈妈以后会尽量放轻松的，我们不紧张。”
　　不然她真的担心她没什么事，韩城先垮了。
　　辛苦是真的 ，偶尔会有点情绪不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好好的，都是荷尔蒙作怪。
　　韩城想先把苏笑笑送回家自己去学校找刘主任说。
　　但是苏笑笑喝过葡萄糖后好了很多，想着亲自去。
　　韩城扶着苏笑笑来到办公楼，程丽芳提着开水壶路过：“苏老师，我想跟你谈一谈。”
　　程丽芳谈不上和颜悦色，语气甚至还有点硬邦邦的感觉，但没什么敌意。
　　“有什么事你在这说吧。”苏笑笑说。
　　程丽芳看了眼她的肚子直接问：“你是不是快休产假了？”
　　苏笑笑也不打算瞒她：“是的，怎么了吗？”
　　程丽芳深呼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说：“能不能让我回来教语文？”
　　苏笑笑错愕地看着她，她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不归她管啊？
　　程丽芳继续说：“我知道我以前不对，也不服气你，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把学生教得很好，大树在你的教导下进步很大，尤其是跟你们家饭团和柱子一起玩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教孩子的方法有多错误。
　　你放心，你这大半年上课的所有笔记我都看了，也和我自己的做了对比。”
　　程丽芳从裤兜里掏了一个小本子出来递给苏笑笑：“不信你看，我都整理好了，我以后会按你的方法去继续教孩子们，有什么不懂也会去请教你，不会给他们灌输任何错误的观念，我是真的很想回去教书，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次，帮帮我这一次。”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树这大半年的转变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以前没觉得自己这样教孩子有什么错，但是现在大树很有自己的主见，会反过来告诉她“娘这样是不对的，苏老师说什么什么，我觉得这样才对”。
　　一开始她也很反感，但是时间长了，大树开始主动做作业，主动复习功课，甚至开始主动做家务，把自己的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饭团和柱子也是这样的”，大树越来越乖，李木对她的态度也就越来越好，还夸她把孩子教得好，家庭和睦，夫妻间的感情比从前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不得不承认苏笑笑是对的，也是优秀的，是值得她去好好学习的优秀同志。
　　苏笑笑认真翻了下她的教案，大概是根据大树的课堂笔记来整理的，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注解和一些有趣的课堂小知识等等，说实话，很不错的一份教案。
　　苏笑笑重新审视程丽芳这个人，她如今的眼神很平和，不再是从前那种势利眼，更没有从前那种偏激和固执，要说谁对一年（1）班小朋友的语文教学进度最了解，除了她就是程丽芳了，苏笑笑竟然有种打瞌睡有人递枕头的感觉。
　　“我没什么意见，你把自己的想法跟刘主任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对世界最有探索欲的时候，建立正确的三观非常重要，如果引导的方向不对很可能会毁了这些孩子，你要做不到这一点，宁愿只教好书本上的知识。”这样起码不会长歪。
　　程丽芳不住点头：“我知道的，我一定不会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你大可以叫饭团和柱子监督我，如果有不对的苗头我会立马改正。”
　　这时候的教育水平本就参差不齐，对于程丽芳这样一个初中毕业就要来教小学的老师也的确不能要求太多，能做到这样其实已经比很多人都好。
　　想想也挺好笑的，程丽芳一个老师让饭团和柱子去监督，只不过饭团和柱子很快会跳级去三年级也监督不了程丽芳多久。
　　和刘主任提出请辞的时候苏笑笑还是帮程丽芳说了句公道话，刘主任说会考虑考虑。
　　交接期间，刘主任把苏笑笑的课从上午第一节 调到了下午第一节，留不住苏笑笑这样优秀的老师刘主任表示十分遗憾，但他也知道她志不在此，从一开始她就明确表示过是为了家里两个孩子才来代课，她除了过年的时候从学校拿走过一份年例，都是无偿付出。
　　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允许，加上生产完之后家里也没老人带孩子，刘主任只能衷心感谢她这段时间以来对学校和学生的付出，并随时欢迎她回来。
　　只有苏笑笑自己知道，再过三年就会恢复高考，未来几年带孩子和复习还有兼顾宣传部那边的工作会占据她所有的时间，一旦踏出这个校门，除了接送孩子她应该没有机会再回来。
　　处理完这些事孩子们也差不多要放学了。
　　苏笑笑对韩城说：“我们在门口等一下孩子们吧。”
　　“这里风大，你到坐着等。”韩城扶她到车上坐着，自己站在门口等孩子。
　　下课铃响起，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小萝卜鱼贯而出，高大的韩城一眼就看见背着小豆包的柱子和拿着两个书包的饭团被一大群孩子围在中间。
　　孩子们很喜欢他们，围着他们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还时不时逗逗小豆包。
　　小豆包抱着哥哥的脖子腼腆一笑，夕阳照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美好得像个误入人间的小天使。
　　小柱子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的带一点点异域风情的深邃五官也越来越好看，和聪明灵动的漂亮小饭团站在一起，真的让人很难不去注意这三兄弟。
　　孩子们上学这么久，韩城还是第一次在门口等他们放学：“柱子，饭团，小豆包，这边。”
　　三个眉飞色舞和同学们聊得正高兴的孩子循着声源看过去，惊喜地眼睛一亮，小饭团张开双臂“咚咚咚”跑过去：“爸爸，你来接我们放学吗？我妈妈呢？”
　　韩城张开双手接住孩子，抱起来掂了掂，苏笑笑养得好，还真的重了不少，韩城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天冷，我让她在车上等着呢。”
　　小柱子担心摔着小豆包没敢跑很快，但也加快了脚步小跑过来。
　　韩城放下小饭团，从小柱子的背上接过小豆包，大手揉了揉柱子的脑袋：“先到车上去，你苏阿姨在车上。”
　　两个哥哥和同学们道过别，爬上车子后座。
　　小豆包现在也很喜欢爸爸，箍住爸爸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口：“粑粑，我们快去找麻麻吧~~~”
　　韩城用鼻子蹭了蹭孩子的脸：“好。”
　　韩城把小豆包放上车，两个哥哥已经趴在苏笑笑的肚子上和妹妹聊天。
　　小豆包挤到妈妈身边去，抱着苏笑笑的肚子把耳朵贴上去：“麻麻，我好想你哦~~~”
　　怀孕以后苏笑笑都没法再抱崽崽了，只好揉揉他的脑袋：“妈妈还以为你想弟弟呢。”
　　小豆包蹭了蹭苏笑笑的肚子：“也想~~~”
　　上了驾驶室的韩城柔声说：“都坐好了，我们先回家。”
　　崽崽们听话地排排坐好，饭团“呜呼”一声：“有爸爸妈妈接放学的小饭团好幸福哦，我们回家啦！”
　　……


第97章 
　　学校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程丽芳先试用两个月, 看看这个学期末学生们的情况再做定夺。
　　能够有这个机会程丽芳已经很满足，得知苏笑笑还帮她说话的时候她真是百感交集。
　　她自己对她的态度恶劣不用说，曾经还想利用江雪当枪使去打击苏笑笑, 人家还能这样以德报怨，难怪学生们都喜欢她。
　　说起江雪这个远方亲戚, 程丽芳从娘家那边听到一个消息，说江雪回首都之后根本就没有回家, 而是直接住到文工团宿舍去，不接她家里的电话也不跟她家里人联系，连她家人直接去部队找她，她都直接不见, 好像铁了心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似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过这些都不是程丽芳应该关心的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顺利从苏笑笑那里接手这班孩子, 不求教得多好，但求不会出错就是了。
　　韩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第二天居然拿了好多肉票回来, 当天就买了鸽子、鱼、猪肉和猪肝，一大早滚了个猪肝瘦肉汤给她吃。
　　苏笑笑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 但是大清早她是真的吃不下这些东西：“韩城, 我早上吃不下这些, 你和崽崽们分着吃了吧, 你最近都瘦了好多。”
　　韩城蹙着眉头说：“我问过妇产科的医生，猪肝瘦肉加点红枣枸杞一起煮汤能补血补铁, 你多少喝一点。”
　　苏笑笑没办法：“那我喝点汤吧, 猪肝和猪肉你跟孩子们吃了吧, 我真的吃不下。”
　　韩城知道苏笑笑早上吃得清淡，一般就吃个鸡蛋喝点小米粥，有时候会补充一点牛奶，她怀孕之后口味反而变成很单一，很多东西她是真的吃不下，能喝点汤也是好的。
　　苏笑笑把汤当开水喝了大半碗，尽管韩城下了姜片祛腥，但是苏笑笑闻到猪肝的味道还是有点反胃。
　　所有的内脏里她唯一怕吃的就是肝脏类。
　　韩城自己喝着觉得挺好的，但是看苏笑笑那个样子，他又不敢逼着她喝多，万一吐了更麻烦：“行了，喝不下就不喝，再给你炖个鸽子汤中午喝。”
　　苏笑笑说：“这个我能做，还是我来炖吧。”
　　韩城知道自己的手艺没有苏笑笑好，就把鸽子剁好洗干净，锅里放好水放到煤炉上，苏笑笑只要放食材把煤炉点着就可以了。
　　苏笑笑真的有点担心自己这样被韩城照顾下去会变成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小废柴。
　　苏家村给韩城打了电话，李玉凤再三确认苏笑笑是不是怀了双胞胎，得到肯定答案真是又惊又喜，她从韩城的语气就能听到他的不安。
　　李玉凤何尝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一次怀一个都很辛苦，更何况苏笑笑这次怀的是双胎，她自己都担心得不得了，但她告诉韩城所有女人都这样过来的，生双胞胎的也不少，他们公社都好几个也都平平安安，让他别担心，她这几天就会过去。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里没有长辈坐镇总是少了根定海神针似的，韩城听完李玉凤的话之后安心不少，当晚都能睡得好一点了。
　　自从苏笑笑的课调整到下午，晚上睡不着的话白天可以补眠，养了几天之后她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韩城看她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才慢慢又放心一点，人也渐渐开始放松下来。
　　小豆包知道妈妈怀弟弟不容易，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大早上背上自己的小鸡仔书包带上小黑板跟着哥哥们去上课，不要吵到妈妈睡觉。
　　到了下午的时候又跟着哥哥和妈妈去一次学校，等妈妈下课了就一起回家。
　　今天是苏笑笑在一年（1）班上的最后一节课，韩城已经和家里两个大崽崽解释过，但是习惯每天能在课堂上见到苏笑笑的小饭团和小柱子都很不舍得，更别提其他同学了，大部分同学同学听到这个消息都红了眼。
　　苏笑笑的说辞是要休假准备生宝宝，同学们就都以为她生完宝宝之后还会回来教他们，情绪才好了一点。
　　苏笑笑虽然才上了短短一个多学期的课，但和这群可爱孩子们的感情还是很深，真正告别的时候她自己也都红了眼。
　　“孩子们，以后生活中和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也可以托我们家饭团和柱子来找苏老师，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家，最后祝大家在未来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天天向上，将来成为对国家和社会有贡献的人。”
　　热烈的掌声响起，随之下课铃同时响起，班长一声“起立，苏老师再见”代表着苏笑笑的讲台生涯也将告一段落，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里每一个可爱孩子的脸，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多一批国之栋梁。
　　苏笑笑微笑着跟小豆包招手：“小豆包，我们回家吧。”
　　小豆包不懂这些哥哥姐姐的悲伤情绪，反正他每天都能见到妈妈，听到妈妈的呼唤，他背着自己的小书包，把小黑板往小饭团的怀里一放，弯起眼睛“咚咚咚咚”跑向妈妈。
　　苏笑笑牵着小豆包的小手，回过头挥了挥手：“再见了孩子们。”
　　“再见了苏老师！”孩子们都红了眼，看着苏笑笑的背影忽然很羡慕饭团和柱子。
　　大树说：“你们就好了，还能每天见到苏老师。”
　　饭团：“换你娘来代我妈妈的课，你每天也能见到你娘呀。”
　　大树耷拉着脑袋，撇撇嘴不再说话。
　　“小豆包喜欢上课吗？”苏笑笑问走路稳稳妥妥的漂亮小崽崽。
　　小豆包点点头：“喜欢，喜欢麻麻上课，其他老师不喜欢~~~”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那可不行，小豆包要试着喜欢每一个老师上课，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回来问爸爸妈妈。”
　　苏笑笑牵着小豆包的手边聊天边慢慢悠悠走着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拖着大包小包的熟悉背影，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豆包已经松开她的手 ，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前，边跑边大声喊：“姥姥，姥姥，姥姥~~~~”
　　苏笑笑眼露惊喜，娘这么快就来了？


第98章 
　　转眼间, 小豆包已经“咚咚咚”跑过去抱住姥姥的大腿：“姥姥，你来啦，大宝小宝哥哥呢~~~”
　　李玉凤眉开眼笑, 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小家伙，蹭了蹭他的小脸：“大宝小宝哥哥在上学，姥姥偷偷一个人来。”
　　闺女家里孩子本来就多，孩子们再乖也是吵的，到时候再添两个得, 家里得炸锅。
　　苏笑笑漾着小梨涡走过来伸手抱住李玉凤和小豆包：“娘……”
　　李玉凤拍拍闺女的手臂：“先松开，让娘好好看看。”
　　苏笑笑松开她，李玉凤把小豆包放下来，拉着苏笑笑左右看了下，小小的人儿挺着着大大的肚子, 看着是有点瘆人, 不过她不动声色说：“这还好啊, 之前公社的牛嫂怀双胞胎跟你月份差不多的时候看着比你还大一圈, 人都得在床上躺着，最后都母子平安，我看你挺好的, 每天多走动走动没事晒晒太阳, 很容易生的。”
　　苏笑笑疑惑地看着她娘：“我怎么没听说过咱公社有个怀了双胞胎的牛嫂？”
　　李玉凤松开她，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 小豆包蹲下去要帮姥姥拿东西, 李玉凤把一个最轻的给他。
　　“难不成你还认识全公社的人？你那会在市里读书，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哎哟乖崽崽, 这个重, 你帮姥姥拿这个就行。”
　　李玉凤成功转移话题，苏笑笑也没再继续问。
　　进了屋，苏笑笑又问：“娘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大宝小宝怎么没跟着来？”
　　李玉凤说：“他们倒是想来，我怕家里孩子多到时候吵到你休息，就趁着小宝上课的时候偷偷来的。”
　　苏笑笑哭笑不得：“过年的时候答应过带他们一起来的，那大宝小宝知道了不得哭啊？”
　　李玉凤边把东西分拣出来边说：“让他们哭，哭几天就好了，总比到时候吵到你休息好。”
　　在李玉凤心里，天大地大闺女最大。
　　苏笑笑想想也是，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来，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
　　“娘，你带这么多姜来得吃到什么时候呀，过年的时候不是还有一袋吗？这草又是什么？”
　　李玉凤说：“哪里多了？我怕不够呢，这是艾草还有其他一些山草药，姜不止用来吃的，到时候你坐月子都要用来煲水洗澡才能祛风，老的这些还要在你菜园子里种一垄，以后就不愁没有姜用了。”
　　距离孩子出生满打满还有三个多月，现在种是来不及，不过到时候用嫩姜芽来炒菜或者腌成酸姜也是极好吃的。
　　这些山草药都是她临时上山找的，都还干透，李玉凤就把它们拿到墙头上去晒。
　　苏笑笑是真的不懂这是，要不是有李玉凤在，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娘你先别忙，我中午炖了鸡汤，你先喝一碗歇会。”
　　李玉凤一进屋就跟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李玉凤抬头看了眼鸡圈：“这么早就把鸡吃了？不是等到坐月子的才杀吗？”
　　苏笑笑：“我之前气色不大好，医生让补一补身子，韩城跟同事换了不少肉票，最近隔三差五就买各种肉回来炖。”
　　李玉凤见女儿的脸上是有点苍白，点点头说：“身体好才好生，总之不担心，稍微吃好点，平时该干啥干啥，我生你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总之你越不要想太多越没事，不担心啊。”
　　李玉凤没怀过双胞胎，她自己也担心得要命，但是在女儿面前不能表现出来，身边的人都紧张兮兮，她自己自然也会跟着紧张，大家都不紧张她还紧张个啥。
　　李玉凤这根“定海神针”的到来可以说让苏笑笑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笑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精神状态开始变好，头不晕了，腿也不麻了，不仅是她，韩城也是一样，睡眠质量都比之前也好多了，他之前半夜惊醒第一反应竟然去探苏笑笑的鼻息，现在除非苏笑笑醒来要起床，否则他一般都不会惊醒。
　　孩子们的生活也变得好了，喂鸡扫地浇菜这些活他们都还没床李玉凤都已经干完，早餐也是变着花样做，都是苏笑笑最爱的口味来做，大家都很喜欢吃，全家人的生活也总算回到了正轨。
　　随着天气变暖，孩子们又可以挖蚯蚓喂鸡，面和饭已经变成了大公鸡，每天清晨开始“啯啯啯”地叫，比韩城给孩子们新买的小闹钟还准时，粥和粉还有花花也开始恢复了每天一个蛋的下蛋节奏，总之李玉凤一来，什么都好起来了。
　　韩城也开始重新带着孩子们晨跑，运动加营养饮食对孩子来说太重要，翻过年三个崽崽都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精神面貌更不用说，全军区就没有比苏笑笑家更精神的崽，一个个都是这个军区最靓的崽。
　　小鱼儿也特别精神，几个孩子蹲完马步在前面比赛跑步，韩城和赵先锋肩并肩看着他们。
　　赵先锋感慨道：“饭团长得可真快，去年他还是三个孩子里最矮的一个，现在都已经比小鱼儿还要高一点，都已经和柱子差不多高了。”
　　“笑笑怀孕，家里最近的伙食还不错。”韩城一脸欣慰看着儿子，之前小胳膊小腿的小家伙最近的确是壮实了不少。
　　赵先锋又说：“对了，柱子的父母下个月应该能调回来，你跟他提过没有？”
　　韩城之前跟着苏笑笑一起紧张，也就李玉凤来了之后才缓过来一点，这事他压根就抛诸了脑后：“还没有。”
　　赵先锋朝着柱子的方向抬了抬下颌：“他这么喜欢你们家，告诉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韩城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他和奶奶感情深，我更担心他知道自己不是奶奶的亲孙子之后会更难过。”
　　赵先锋摇了摇头：“自然不会，你跟柱子有血缘关系吗？苏笑笑和饭团豆包有血缘关系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深厚看的从来都不是这个，柱子奶奶走的时候不是不让柱子改姓么？世事就是这么巧，柱子本来就姓张，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永远都是老张家的孙子。”
　　韩城接受赵先锋的说法，点了点头：“我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过几天清明节我带他上山给他父亲和奶奶上香。”
　　赵先锋还要说什么呢，天空忽然就飘起了毛毛雨，赵先锋拿手挡住脑袋骂了句国骂：“古人诚不欺我，清明时节雨纷纷还真是一点都没错，饭团柱子小鱼儿别跑啦，赶紧回家！”
　　……
　　南方城市的梅雨季会从进入春天开始一直持续好几个月，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不见放晴，清明节当天依旧阴雨绵绵，韩城请了假穿上雨衣带着柱子上山先去给奶奶扫墓，再去了趟烈士园拜祭了他的养父。
　　韩城出门前已经和苏笑笑打过招呼说不回家吃饭，约定的时间到了国营饭店，赵先锋已经等在那里。
　　柱子如今是个很稳重的孩子，心智也远比同龄人成熟，看见这个架势，他隐约觉得韩叔叔和赵叔叔可能有什么大事要跟他说，还是避开家里人的大事，他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赵先锋已经点了三碗面，担心柱子听完吃不下东西，就让他先吃东西。
　　柱子沉默地吃着面，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从和说起，男人嘛，有事说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就完了，哪里需要什么铺垫？该让家里的女人来办这个事的。
　　柱子心中忐忑，其实不怎么吃得下，但是他知道粮食珍贵，连汤都不舍得浪费，默默吃完了放下碗筷：“韩叔叔，赵叔叔，有什么事你们直接说吧。”
　　柱子看得出两位叔叔也在忐忑，这件跟他有关的事应该不是小事，柱子更是忐忑。
　　赵先锋跟国营饭店的人熟，借用的是他们接待领导用的厢房，一般不会有人往这边走，前面的人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赵先锋清了清嗓子：“柱子，我们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不是件小事，是关于你的身世，我们觉得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柱子深邃清润的眨巴几下，问他：“我的身世怎么了？”他除了有娘跟没娘一样，还能有什么身世？难道是关于他娘那边的？
　　小柱子的眼皮莫名跳了下，他该不会是不是他娘的亲生孩子吧？不然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娘狠心到大半年不来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即便他也不是很想见他娘。
　　韩城也清了清嗓子：“柱子，其实你不是烈士遗孤，你的亲生父母和爷爷都还在世，只是他们之前出了一些事才逼不得已把你留在张家抚养，你的爷爷一年多以前就出来了，目前人在首都的家里，你的父母下个月也能调回来我们军区恢复原职。
　　你的亲父亲也姓张，叫张鸿途，和你赵叔叔一样，也是咱们军区的团长，你的母亲叫雅丽，是文工团的成员，他们都是好同志，是值得你骄傲的疼你爱你的父母，。”
　　柱子听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他很多事情想问，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最后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韩叔叔，我们以后不能和你们住在一起了是吗？”


第99章 
　　韩城没想到柱子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他伸手揉揉孩子的脑袋：“都在一个部队里生活，天天都能见到，我们家也永远是你的第二个家, 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什么时候想和饭团豆包住也可以，只不过多了几个疼你的人，韩叔叔替你感到高兴，你奶奶也一样, 她永远都是你奶奶，也会替你感到高兴。”
　　柱子耷拉着脑袋，眼泪一个劲地掉，他并不想要什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只想永远做韩叔叔苏阿姨的家人, 饭团小豆包的兄弟, 还有姥姥大宝小宝苏家村的所有家人, 他永远都不想离开这些家人, 呜呜呜呜……
　　赵先锋递给韩城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韩城还他一个“不然呢”。
　　韩城把小柱子抱到自己的腿上，揉揉他的脑袋, 他现在已经是七岁多小男孩的身量, 体重也都达标，发育得很好, 也总算没有愧对老首长, 没有愧对他的父母。
　　上回在首都他就很想跟老首长提一嘴，但那时候老首长还被人暗中监视着, 说话也不方便, 后来又想着过几年等局势再平稳一些, 或者等他们到了首都再说，却没想到先等到柱子的父母回来。
　　“韩叔叔常说男子汉要坚强，流血不流泪，不管是你亲生父亲还是养父，他们都是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军人，所以我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你苏阿姨也很舍不得你，她还不知道我今天要跟你说这些话，她肚子里怀着两个宝宝，情绪不能太激动，能不能答应韩叔叔回去就和往常一样，暂时先别提这件事？”其实苏笑笑知道的，韩城是担心柱子回家一哭，饭团和小豆包也跟着哭，到时候会影响到苏笑笑的情绪。
　　柱子蓦地抬起头，以后地扭过头看向韩城，又长又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肉包和小汤圆同时都在苏阿姨的肚子里吗？他们要一起来吗？”
　　韩城哭笑不得，这几个哥哥每天对着苏笑笑的肚子喊小肉包小汤圆，一开始不知道是双胞胎，现在就算知道是双胞胎也还是不知道性别，他哪来知道是两个小肉包还是两个小汤圆？
　　当然，他最希望是小肉包和小汤圆一起来。
　　“暂时还不知道是两个妹妹还是两个弟弟，还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要等到他们出生了才知道，这事饭团和豆包他们还不知道，你也先别告诉他们。”
　　小柱子郑重地点点头，饭团和小豆包都不知道韩叔叔却提前告诉了他，这也是他和韩叔叔之间的秘密，顿时觉得自己和韩叔叔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小柱子缓过神来又问：“韩叔叔，那我以后还能和饭团小鱼儿他们一起晨练吗？”
　　这个问题，赵先锋替韩城回答：“当然可以，你爸爸以前也经常和我们一起操练，我相信他以后也会加入我们的队伍，还有小豆包，今年虚岁都三岁了，明年又可以加入到我们的队伍来，小柱子你相信赵叔叔，你除了换个地方睡觉吃饭，多几个疼你的人以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韩城揉揉小柱子的脑袋：“是这样没错，对了，”韩城问赵先锋，“住我家隔壁的老周是不是调走了？我最近路过都见他家院门一直锁着。”
　　年后工作调动是很正常的事。
　　赵先锋点点头：“好像说是老母亲生病了又不愿意过来，就申请调回当地方便照顾。”
　　韩城：“那能不能跟上头说一声就让柱子一家人住进那个院子？”
　　赵先锋一拍大腿：“这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柱子离你们家就近了，喊一声都能听见，反正柱子奶奶原来的院子已经有人在住，张鸿途以前那院子都不知道换了几手，现在也住着人，总不好让人家搬走，我回去跟上头说一声，问题不大。”
　　韩城低头问小柱子：“就住我们隔壁，这样可以吗？”
　　柱子用力抱住韩城：“谢谢你韩叔叔，还有赵叔叔。”在柱子的心目中，韩城就是他的父亲，什么事都会为他做最好的安排。
　　赵先锋那叫一个眼热，韩城那张脸明明又硬又冷，可是小男孩就是喜欢他，饭团和豆包都跟他很亲，小鱼儿也很喜欢他韩叔叔，这一次苏笑笑居然怀上双胞胎，搞不好又来两个小男孩，这等好事他怎么就没遇上呢？
　　小柱子比他们认为的还要懂事，没有过多追问父母的事，更不用做太多的心理疏导，聊完之后从他身上看到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豁达和淡然，又或者知道离韩城家只有一墙之隔，所以还能接受。
　　总之韩城和赵先锋都觉得这孩子将来定能成大器，年纪轻轻经历过这么多事，还能这么稳。
　　韩城和小柱子到家，家里人已经吃过饭，正准备午休，李玉凤给他们留汤，让他们喝过汤再去休息。
　　小柱子跟李玉凤进厨房喝汤，韩城叫来两个儿子：“今天清明节，下午带你们上山去看看你们娘。”
　　杨梅走的时候小豆包才半岁多，对娘没什么印象，但他知道自己有个娘，有个妈妈，就像他也知道自己有外公外婆，也有姥爷姥姥，小饭团有印象，知道今天爸爸带小柱子上山拜祭他奶奶，他也该去看看娘，点点头说：“好，我去跟娘聊聊天，告诉她我们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韩城摸摸儿子的脑袋：“带弟弟去休息吧，睡醒了就出发。”
　　李玉凤端着鸡汤过来：“韩城你也赶紧喝一碗暖暖身子，这天一下雨就凉。”
　　“谢谢娘。”韩城伸手接过，鸡汤里加了不少姜片，喝完以后整个身子都是暖和的。
　　李玉凤看着韩城喝完，想接过他的碗去洗干净。
　　韩城避开：“娘，你歇会，我来洗。”李玉凤太勤劳，一天到晚把自己忙成陀螺，家里永远一尘不染，连鸡圈都是干干净净的，地里瓜果蔬菜又密又绿，家里的破衣服破被子都让她洗了又补，补了又洗，现在连小洞都找不到，苏笑笑之前没用完的毛线球都被她用来给孩子们织成了袜子，这冬天才刚过去不久呢。
　　李玉凤一手拿过他的碗：“顺手的事，你难得休息，下午不是还要带孩子们上山？笑笑在午睡呢，你也去歇着吧。”
　　韩城现在下班都没活干了：“娘，我们请你过来不是给我们当保姆，你把我们都惯懒了。”
　　李玉凤麻利儿把碗洗干净，不以为然说：“你们这些也叫活？我都快闲出毛病来了，好了好了，去午睡。”
　　韩城：“……”勤劳伟大的劳动人民，韩城除了致与崇高的敬意，也真的拿她没辙。
　　苏笑笑现在睡得很好，韩城不去吵她，看了眼她的睡颜就在她边上看书。
　　窗外淅沥淅沥下着毛毛雨，屋内乍暖还寒，韩城轻轻地往她身上多盖了一层被子。
　　谁知道被子刚刚搭到苏笑笑身上她就醒了过来，韩城有些懊恼：“我把你吵醒了。”
　　苏笑笑赖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这天气湿气太重，本就睡不踏实。”
　　韩城把她扶起来，身后垫两个枕头，轻轻帮她揉着后腰，把方才他和赵先锋跟柱子的谈话内容又跟她说一遍。
　　苏笑笑点点头：“其实如果能住在我们隔壁的话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我们再怎么对他好也取代不了父母，我很替他高兴。”
　　韩城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他自己也有了心理准备，就是饭团和豆包还不知道。”
　　苏笑笑了解这两个崽崽，笑着说：“柱子如果走得远远的，他们会很伤心，但如果只是搬到隔壁去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太难过，以后还能跑到隔壁去玩，说不定还很高兴呢。”
　　韩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又跟苏笑笑说了下午带孩子去拜祭杨梅的事。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腰懒懒地蹭了蹭：“是应该是去看看。”
　　……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苏笑笑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这会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是双胞胎了，想瞒都瞒不住，因为实在比普通孕妇的肚子大上太多太多。
　　苏笑笑也不瞒着，统一说辞就是“医生说可能是，但也要等到生出来才知道”。
　　几场龙舟水过后便迎来了端午节。
　　自从李玉凤知道部队医院后面有片竹林，时不时就跟着韩城的车过去上山砍竹子，李玉凤手巧，对竹艺编织好像无师自通，竹子在她手里削成竹篾之后能变成花样编织出各种各样的容器，什么凉席簸箕沥水篮筷子筒笔筒各种各样的篮子，就连小豆包的小书包小笔盒她都能编得出来。
　　她不仅自己编来用，还送了不少到小鱼儿家和敦敦家去，可把敦敦奶奶高兴坏了，直接过来跟着她学手艺。
　　周玉华没空学这些手艺，但她极其喜欢，笔筒都带回医院用，她有什么好东西隔三差五就给苏笑笑送些过来。
　　李玉凤很喜欢爽朗利索的周玉华，知道她喜欢她编的东西，更是送起劲，这一来一往简直没完没了。
　　苏笑笑拿着她编的风筝蝴蝶竹蜻蜓等左右看，对她娘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娘，我是你的闺女，你怎么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呢？”
　　李玉凤正在编一个晒梅干菜用的圆匾，没好气地回答闺女：“你从小除了写字画画啥也不喜欢，教你你也不学，我和你爹都是泥腿子，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只会读书写字的闺女，也多亏你嫁给了韩城，这要是嫁回乡下去，指定一天到晚让婆家嫌弃。”
　　说到这里，李玉凤叹了口气：“你要是早生几年早考上大学了，可惜啊。”
　　苏笑笑说：“我要是早生几年也不会嫁给韩城。”
　　李玉凤也笑了：“这倒是。”
　　小豆包最喜欢姥姥给他编的竹蜻蜓，两只小手一搓完松手就能飞高高，这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都直接飞过墙头飞到了墙外面去。
　　“麻麻，姥姥，我的竹蜻蜓飞走了~~~”
　　苏笑笑说：“没事，去外面捡回来就是了。”
　　小豆包“咚咚咚”跑去开门，刚刚跨出去差点撞到两条大长腿，小豆包现在不怕生了，他昂起小脑袋问：“你们是谁呀，你们找谁呀~~~”
　　……


第100章 
　　雅丽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小不点, 弯下腰去摸摸他的脑袋：“我们是柱子的爸爸妈妈，请问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小豆包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们，然后迈着小短腿往回跑, 边跑边喊：“麻麻，姥姥，有骗子~~~”
　　正在看书的苏笑笑其实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其实没有意外，韩城上个月就说过柱子的父母这个月能回来。
　　苏笑笑牵着跑过来的小崽崽, 起身往外走：“崽崽乖，他们不是骗子，是柱子哥哥的爸爸妈妈。”
　　小豆包歪着小脑袋瓜想了想，他记得哥哥说过柱子哥哥没有爸爸妈妈很可怜的呀，这两个人真的不是骗子吗？
　　张鸿途和雅丽等在门口, 苏笑笑缓步走来, 微笑着说：“你们好, 请先进来吧。”
　　原来柱子的父母都这样好看, 难道柱子长得这么好，尤其是雅丽，带点鹰钩鼻的高鼻梁, 眼睛又大又水灵, 这样深邃又带点异域风情的五官，在这个内陆很难见得到边疆人的年头, 很容易会被有心拿去大做文章。
　　大概是这几年也受了不少苦, 脸上的风霜也掩盖不住就是了。
　　张鸿途夫妻向苏笑笑行了个鞠躬礼，真诚说道：“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孩子, 谢谢！”
　　苏笑笑说：“你们应该谢谢柱子的奶奶, 我们没照顾多久, 之前一直都是她在照顾。”
　　夫妻俩来之前了解过儿子的情况，听苏笑笑这么说，雅丽点头道：“我们会找个时间亲自感谢她。”
　　李玉凤已经备好了茶，请他们坐下喝茶便继续去忙自己的活，夫妻俩谢过，把带来的东西放下。
　　苏笑笑带着小豆包坐下：“柱子还有一会就放学，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先问我。”
　　千言万语夫妻俩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孩子出生不久就逼不得已送走，组织那边一直都说韩城夫妻把孩子视若己出，养得怎么怎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来这之前他们的确很忐忑，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领养柱子的人都已经不在，连韩城的妻子都已经不是杨梅，短短几年的时间，早已经物是人非，自是感慨万千。
　　而当他们来到院子看到那个聪明漂亮的孩子，再看到温柔如水的苏笑笑，踏进院子看到慈眉善目的苏母，干净的院子里温馨和谐的一切，他们几乎完全放下心来，在这样比诗书田园还要舒服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但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李玉凤织好圆匾走进来打破沉默：“中午就在家里吃饭，我现在洗米下锅，等柱子饭团他们放学回来就差不多可以开饭。”
　　夫妻俩双双摆手，雅丽说：“阿姨不用不用，我们今天就是来看一眼孩子，下午把房子收拾出来，看看柱子什么时候能适应再让他搬回去，我们看一眼孩子就走。”
　　苏笑笑微笑着说：“不用有心理负担，菜就是那些，已经炖好了，也就是多放两把米两个红薯的事，你们也可以籍此机会多增进和柱子的感情。”
　　李玉凤也说：“对呀，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小豆包来，跟姥姥去做饭。”
　　小豆包也觉得听大人说话一点都不好玩，迈着小腿腿跑过去牵李玉凤的手跟姥姥去厨房。
　　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雅丽只好说：“那我们就厚着脸皮在你们吃顿饭了。”
　　苏笑笑连声说不会，知道他们忐忑不安，苏笑笑便主动说起柱子的事：“柱子是个特别好特别乖的孩子，稳重懂事，刻苦耐劳，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他，他和我们家饭团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学习成绩也一直是名列前茅，老师同学也都特别喜欢他……”
　　夫妻俩听着苏笑笑温柔的声线一点点讲述柱子过往的点点滴滴，柱子和奶奶一起的过往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让那些不开心的过往随着柱子奶奶入土为安一并烟消云散吧。
　　整个过程，除了说到柱子奶奶的时候皱了下眉头，其他时候夫妻俩不是点头就是微笑，几乎都是扬着嘴角听完。
　　就在苏笑笑已经说道口干舌燥的时候，小饭团的声音从大老远传回来：“妈妈，姥姥，小豆包，小汤圆你们的小饭团放学回来啦，准备开饭迎接吧！”
　　苏笑笑无语地摇了摇头，低头摸摸肚子笑着说：“小汤圆是我肚子的孩子，这是我家小饭团的声音，比小柱子淘气一点，但也很乖，总是喜欢人没到声音先到，大老远就让全家人都知道他回来。”
　　夫妻俩会心一笑，雅丽说：“很可爱。”
　　柱子叫姥姥和小豆包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还听见他说：“饭团，今天的蚯蚓太多，咱们先把鸡喂了吧。”
　　下过雨后的地里特别多蚯蚓，两个小家伙在回来的路上随便挖挖居然也能挖到不少。
　　苏笑笑闻声，笑着说：“这是小柱的声音，喂蚯蚓让小母鸡下蛋的方法是柱子奶奶教的，他们俩没事就会去挖蚯蚓，家里的小母鸡被他们喂得天天下蛋。”
　　饭团的声音也传过来：“可以呀，咱们先喂花花和粥粉，大公鸡太凶啦，小母鸡都抢不过。”
　　柱子说：“嗯，我先进去把书包放好，等会我去拦大公鸡，你去喂小母鸡。”
　　苏笑笑又说：“小饭团太懒，总是让小柱子帮他背书包，小柱子实诚，每次都帮他背，说都不听。”
　　夫妻听苏笑笑娓娓道来的点点滴滴，眼眶都湿润了，多好的人才会把陌生人的孩子当亲孩子养啊，很多亲生父母都未必做到苏笑笑这样仔细，他们的孩子在这里一定生活得很好很好。
　　“苏阿姨我们回来啦，你和小汤圆今天好吗？”
　　当小柱子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看一眼就泪崩，因为他们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漂亮小男孩就是他们的亲儿子。
　　夫妻俩就这样看着，也不敢过去，雅丽捂着嘴流泪，张鸿途一个大男人也都泪目。
　　苏笑笑把小柱子叫过去：“柱子来。”
　　亲情的感应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大概也是因为韩城之前已经给他做好心理建设，小柱子几乎看一眼眼前的两个人就可以肯定，他们就是他的父母。
　　他看着看着他们，木讷地走向苏笑笑。
　　苏笑笑伸手把他身上的两个书包摘下，揉揉他的脑袋说：“下次不要再帮饭团那个小懒虫背书包了。”
　　小柱子回过头看那对夫妻一眼，抱着苏笑笑的肚子红了眼。
　　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小柱子猜到了对不对，他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苏阿姨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咱不要紧，慢慢来。”
　　小柱子哽咽着说：“苏阿姨，我没事，我会乖，我会跟他们回去，我就是，我就是舍不得你们……”
　　从韩城跟小柱子说了那番话开始，小柱子就做好自己要回去跟父母生活的准备，苏阿姨怀妹妹很辛苦，不能伤心，他就算心里难受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害怕苏阿姨跟着他一起伤心，无数次跟自己说一定不能哭。
　　但小柱子再沉稳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苏笑笑也跟着红了眼，毕竟是自己养了大半年的孩子，还那么乖，那么好，霎时间要还给人家父母也是很不舍。
　　她摸着柱子的脑袋说：“你记得咱们隔壁家的周叔叔家吗？就是上回周叔叔和周阿姨吵架我们这都听见那家。”
　　柱子点点头：“知道。”
　　苏笑笑说：“我听你韩叔叔说，周叔叔搬走了，以后小柱子就和爸爸妈妈就住那个院子，有什么事在自家院子喊一声我们都能听见，我们还能天天见，所以不难过好吗？”
　　小柱子抬起头看着苏笑笑，两只小手分别抹了下左右眼，努力微笑着说：“嗯，我不难过，我以后有爸爸妈妈疼，苏阿姨也应该替我高兴。”
　　苏笑笑这下真的忍不住哭了，抱着小柱子：“嗯，苏阿姨替小柱子感到高兴，以后我们小柱子也是有爸爸妈妈疼的孩子了。”
　　苏笑笑至今还记得柱子奶奶走后的那个星夜，柱子看着天上的星星流泪，哭着跟她说“苏阿姨我没有家了”，那时候起她就特别心疼这个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有家了，真正意义上的家，真好。
　　柱子见不得苏笑笑哭，抬起手边哭边帮她抹眼泪：“苏阿姨，你，你不要哭，韩叔叔说你怀妹妹很辛苦很辛苦，不能哭……”说完自己就哭得稀里哗啦。
　　饭团见小柱子半天没出来，听到他哭声“咚咚咚”跑回来，再看到家里还有客人，皱着眉头问：“妈妈，小柱子，你们怎么啦？他们欺负你们了吗？”
　　小饭团说完，又叉着腰质问雅丽夫妻：“你们是谁，是不是欺负我妈妈和小柱子啦？”
　　韩城到家就看见自家大儿子凶巴巴叉着腰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他从后面把小家伙抱起来：“小饭团不许没礼貌，这是张叔叔和雅丽阿姨，他们是小柱子的亲生父母，来带小柱子回家的。”
　　小饭团目瞪口呆，看看雅丽夫妇，又扭过头看爸爸：“爸爸，小柱子是咱们家的！谁也不许把他带走！”
　　韩城就知道这小子会捣乱，也就一直没跟他说：“当初周翠花也不许我把你和弟弟带走，但是我是你们爸爸，谁也不能阻拦，张叔叔和雅丽阿姨是好人，小柱子以后就住咱们隔壁，还有爸爸妈妈疼，有什么不好？”
　　小饭团不买账：“周翠花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啊，不一样！”
　　韩城揉乱孩子的头发把他放下去：“不许再捣乱了，你和小柱子去外面玩，爸爸妈妈和小柱子爸爸妈妈说会话。”
　　小饭团瞪着雅丽夫妇：“我不管你们是谁，以后要是敢对小柱子不好，敢打他屁股，就要把小柱子还给我们家，再也不跟你们住了！”
　　韩城：“……”这臭小子到底搞清楚小柱子是谁家的儿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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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张鸿途搂着爱人的肩膀对小饭团说：“小饭团你放心, 小柱子是我们儿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对他，也谢谢你, 谢谢你们大家对小柱子这么好。”
　　小饭团撇撇嘴，挣扎着下地：“才不要你们谢！小柱子是我们的家人，小柱子走，咱们喂鸡去。”
　　两个小家伙走了之后，张鸿途夫妻起身对着韩城和苏笑笑鞠躬, 雅丽说：“谢谢，谢谢，我知道谢字太浅薄，但是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把柱子教得这么好。”
　　韩城走过去扶直张鸿途的肩膀：“我们之间说这个就见外了，老首长也很好, 我年前去首都开会看过他。”
　　说起老父亲, 张鸿途的眼眶就更红了：“是我们连累了他。”
　　韩城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都只是一个借口, 总之都过去了，以后一家人好好生活，都向前看吧。”
　　张鸿途点点头：“我知道, 总之谢谢, 也替我谢过老赵。”
　　韩城：“明早我会带着饭团柱子晨练，赵先锋也会带着他的儿子小鱼儿一起来, 到时候你也一起来, 小柱子敏感，对人心好坏的感知能力很强, 等他对你们都熟悉了就好了, 也别逼得他太紧。”
　　张鸿途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儿子培养感情, 韩城这话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上：“好好好，我明天一早过来和你们汇合。”
　　张鸿途夫妻俩到了吃饭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这家人的感情有多好，孩子的家教有多好，不管大人小孩都是不紧不慢吃着自己边上那一部分菜，就跟分配好了似的，饭团饭量大，添了两碗饭菜有点不够了也不会夹别人面前的。
　　李玉凤多夹给他，他都会说：“姥姥吃，我吃了很多了。”说完就着点萝卜干和汤汁也能把满满一碗杂粮饭吃完。
　　柱子也是不亢不卑，和豆包饭团一样，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是客人那种畏畏缩缩，他也是真的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一份子，饭后他会和小饭团主动收拾碗筷，帮姥姥洗碗。
　　一家人和谐到外人想插针都插不进去，他们全家人对柱子和饭团豆包都没有区别，真的跟亲儿子没两样，也难怪柱子会这么喜欢这里。
　　雅丽夫妻饭后没有多待，隔壁院子还要收拾半天呢，他们得赶紧回去收拾好等柱子搬回去。
　　柱子现在的心态已经很平和，不算特别喜欢，但是也不会排斥，也试着慢慢接受他们。
　　翌日是端午节，韩城一大早去市场买了块上好的五花肉，李玉凤一早已经切好用盐巴五香粉酱油白酒腌制着，洗好的竹叶子先用开水烫软，再泡上糯米和绿豆。
　　苏笑笑记得州城的粽子到了二十一世纪都还只是这三个配料，没有添加其他任何的东西，保留了最传统的最简单的味道，其他很多的地方的粽子都开始多元化，加入各种香菇海味咸蛋黄等等，但是苏笑笑最爱的还是这种最传统的老味道。
　　午休后，李玉凤和苏笑笑开始包粽子。
　　苏家村的粽子包法和风味都和其他地方的不同，其他地方的粽子要么是圆锥形，要么是金字塔，要么是四方形，苏家村的粽子是标准的长方形，中间会垫上一张家家户户都会种的带有独特芳香，类似于芭蕉叶一样的粽叶，不仅气味芳香独特，还会把接触面的糯米都染成绿色，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苏笑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包粽子，她先用三张竹叶叠起来放在最底下，中间放上一张李玉凤从苏家村带过来的粽子叶，然后放上薄薄一层糯米，再来一勺绿豆，然后放上一块裹着五香粉的五花肉，再盖上一层绿豆一层糯米，两边往中间一笼，前后再一正一反折起来，最后往折叠缝隙里各插上一张竹叶卷紧了绑起来，一个漂亮的长方形粽子就完成了。
　　看着简单，功夫还是挺多的。
　　“娘，你怎么把肉切这么薄呀？”这块五香咸腌五花肉可是整个咸肉粽的灵魂，这样跟指甲差不多薄的一片哪能尝出味道呀。
　　李玉凤没好气地看着闺女：“你忘了以前在咱家怎么包粽子了？有指甲盖那么大的肉就不错了，有时候实在没钱买肉就放点猪油渣，猪油渣都没有还不是照样好吃，现在那么大一片肉你还嫌少呢。”
　　好啊，她错了。
　　李玉凤心疼闺女，专门包了几个多放绿豆还多放两三片肉的粽子标记起来，准备到时候让闺女吃那几个。
　　粽子得放到大铁锅里用大火煮几个小时才能煮透，这种用柴火煮出来的粽子味道特别的香。
　　大火煮几个小时后，五香粉的味道融入到入口即化的五花肉里，五花肉里的油混合到糯米和绿豆里，咬一口齿颊留香。
　　晚餐全家人就吃粽子和拍黄瓜，李玉凤另外还熬了点地瓜小米粥。
　　苏笑笑咬到好几片肉看看别人的没有才知道她娘有多疼她，有这么好的娘她还是真是好福气啊。
　　韩城和崽崽们都特别喜欢吃粽子，苏笑笑担心小孩子肠胃弱糯米不好消化就没敢让他们多吃，两个大崽崽一人吃一个，小豆包只能吃半个，韩城倒是一口气吃了两个。
　　再就着拍黄瓜喝上一碗小米粥，又是大满足的一顿。
　　端午节当天，雅丽端着一小筐三角粽子过来，说是他们边疆的特色粽子，里面包的是红糖糯米红枣葡萄干，甜口的，孩子们肯定喜欢吃。
　　苏笑笑没推辞，也送几个自家包的咸肉粽子给她尝尝，雅丽没多拿，只拿走了两个尝尝味。
　　孩子们果然都很喜欢甜口的粽子，当场就当零嘴吃了，连李玉凤都觉得好吃，小小的一个几口就能吃掉，还不腻。
　　张鸿途每天跟着韩城他们晨练，找机会和柱子多说话多相处，也学着和韩城苏笑笑一样，把孩子们当朋友处，以诚相待，渐渐的，柱子也开始接受这个爸爸。
　　尤其是韩城后面还给他讲了很多张鸿途在战场上的光辉事迹后，张鸿途是一名伟大军人，也正在努力做一个好父亲的正面形象基本在柱子的脑海里定格了下来。
　　一周后，柱子搬到隔壁去。
　　不只是柱子适应了，饭团和豆包也开始适应，正如苏笑笑说的，多了一个玩的地方他们还挺乐意，都争着帮柱子搬东西，搬完了还来回串门，雅丽也特别喜欢他们，饭团一会说雅丽阿姨给他们吃葡萄干饭，甜甜的很好吃，一会说雅丽阿姨家的巴旦木也很香，一会又说雅丽阿姨给小柱子做了新衣服和新鞋子，也给他和小豆包量了尺寸，也要做给他们等等等等。
　　几个崽崽的相处跟之前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每天一起晨练，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挖蚯蚓喂小母鸡，也会凑到一起做作业，从一开始在苏笑笑家这边待的时间长很多，到后来两边跑，你家有好吃的给我送一点，我家有好吃的也给你送一点，偶尔商量个什么事就凑到一屋子睡觉。
　　尤其雅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灰兔子，被孩子取名灰灰之后，小饭团和小豆包更爱往隔壁跑了，雅丽家的小菜园还没种起来，崽崽们每天都要从家里摘些老菜叶去喂它。
　　小饭团甚至问韩城能不能在墙上开个门，这样更方便他们来回，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也是没谁了。
　　当然这事遭到了李玉凤的极力反对，按照苏家村的习俗，孩子一天没生下来就是往墙上钉个钉子都不行，更别说砸墙。
　　反正除了凿墙这件事以外，崽崽们怎么高兴怎么来，爱待哪边就待哪边，大人们也都由着他们。
　　端午节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李玉凤之前织下的凉席全都派上了用场，还给柱子那送了两床过去。
　　转眼苏笑笑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越到怀孕后期苏笑笑就越辛苦，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越来越大，尽管韩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台风扇回来，苏笑笑晚上有时候还是觉得闷得喘不过气，韩城就把她扶起来，帮她顺顺背，拿扇子帮她扇风，有时候当她的人肉靠枕，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扇着风让她睡会，看着苏笑笑又开始消瘦的脸，韩城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跟着瘦了不少。
　　李玉凤还是充当那根定海神针的角色，不停安慰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的了，可以好好准备起来。
　　果然，几天后的七夕节凌晨，苏笑笑开始发动，肚子一缩一缩的阵痛，冷汗都不停地往外冒。
　　李玉凤赶紧把两个孩子叫起来送到雅丽家去：“你们妈妈要生了，你俩在雅丽阿姨家乖乖待着等我们回来啊。”
　　雅丽说：“你们放心，孩子交给我，平安顺利啊。”
　　两个崽崽半梦半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姥姥都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雅丽一手拉着一个：“你们进去和柱子再睡一会，雅丽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鸡蛋饼。”
　　反正两边都跟家里一样，两个崽崽也没什么防备，爬到柱子的床上倒下去就又睡着了。
　　李玉凤早就准备好苏笑笑去医院会用到的东西，这会包一拿和韩城扶着苏笑笑上车。
　　韩城脸色发白抿着唇在前头开车，李玉凤在后座抱着苏笑笑，用毛巾擦去她额头上的汗：“闺女不怕啊，娘和韩城都在呢，不怕不怕。”
　　痛是真痛，苏笑笑本来就娇气，她不想哭，但是生理盐水就是控制不住往外溢出：“娘，好痛啊……”
　　韩城抿着唇，时不时看向后视镜，握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李玉凤生过几个孩子，当然知道有多疼，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忍着，安慰她说：“没事没事，痛得越快生得越快，没准我们到医院就马上生了呢。”
　　说话间，李玉凤感觉到脚边温热，她冷静地对韩城说：“韩城，羊水破了，开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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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产房外, 韩城不停来回踱步，李玉凤的脑袋都被他转晕了, 再转到她跟前时，李玉凤拉住他的手臂：“韩城坐下来歇会，你转得我头都晕了。”
　　韩城坐不住，只能停下来盯着产房：“娘，怎么这么久，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玉凤双手合十：“别瞎说，不会有事，头胎人家生一个都要很久，两个肯定要更久一点, 没事的没事的……”
　　李玉凤没见过人家生双胞胎，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这个时候她得稳住啊，不然小年轻多害怕啊。
　　陈爱民从食堂打了两份早点过来，递给韩城和李玉凤：“阿姨，韩主任，你们先吃口东西垫垫肚子。”
　　韩城拿过其中一份递给李玉凤：“娘，你先吃口东西。”
　　另外一份推了回去：“我吃不下, 你吃吧。”
　　陈爱民又推回去：“这才哪到哪？我看好多人得生个一天一夜呢，你难道一天不吃东西吗？”
　　韩城斜睨他，语气不怎么好：“你会不会说话？”
　　陈爱民轻轻掌自己的嘴几下：“呸呸呸, 对不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总之你先吃吧, 别等一下嫂子好端端出来, 你自己低血糖先倒下了。”
　　韩城听到这个憨货的声音就觉得脑袋瓜仁疼, 接过他的东西：“走走走，短时间内不要让我见到你。”
　　陈爱民往产房的门口看了看，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韩主任爱人住院产双胞胎的事一早已经传开，大家都想知道韩主任家到底会添了两个千金还是添两个公子，猜龙凤胎的人也不少，还有人攒了局，赌一斤粮票呢，所以才派他出马“打探军情”，不过韩主任好像不大待见他。
　　正当他想转身离开时，产房的门开了，护士从里面出来，眼带笑意：“恭喜韩主任，贺喜韩主任，你爱人生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李玉凤双手合十拜了几下，口中轻声念叨“谢谢菩萨保佑谢谢祖先保佑”。
　　韩城手上的早餐都拿不稳，“啪”地一下掉到地上，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爱人？”
　　护士以为他会问孩子呢，点点头：“等下就能出来。”
　　陈爱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龙凤胎啊韩主任，我来咱医院这么年还是头一回遇到呢，恭喜恭喜，我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陈爱民跑了几步，又倒回来：“不对，我要先看看饭团和豆包的弟弟妹妹到底有多好看！”
　　饭团和豆包现在好看得跟小仙童似的，见过就没有不夸的，大家都恨不得抱回家养，他们的弟弟妹妹总不能差吧。
　　护士把两个包得跟小粽子一样的小不点抱出来，李玉凤一手抱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夸这个眼睛像苏笑笑那个鼻子像韩城，嘴巴小巧五官标准，以后指定和哥哥们一样好看。
　　陈爱民不敢说话，认真看了又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揉了揉再继续看，还是那样，有点红还有点邹巴巴，小小一只跟两只小猫咪似的，是怎么看出来好看的？
　　韩城先跑向苏笑笑，顾不得现场有多少人在，摸摸她苍白的脸，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又亲：“还很疼吗？”
　　苏笑笑微微摇了摇头，明显哭过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韩城。
　　我见犹怜的小眼神看得韩城的心蓦然一痛，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咱以后都不生了！”
　　原本就说好这一胎之后不再生，他以后一定会很注意很注意，不再让苏笑笑受这种痛。
　　“宝宝呢？”苏笑笑有气无力，声音都软绵绵的。
　　李玉凤早就抱着两个孩子等在边上：“这呢，这呢，宝宝都很好很漂亮，我闺女很厉害。”
　　护士提醒他们说：“咱们先回病房再说吧。”
　　透明人陈爱民就这样被他们丢在原地，他这才想起来给大家伙报喜：“号外！号外！韩主任喜提龙凤胎！韩主任喜提双胞！”
　　这憨货！韩城忍不住回过头骂人：“陈爱民你给我闭嘴，这里是医院！”
　　陈爱民不理他，赶紧跑回科室给大家伙报喜。
　　回到病房，韩城才和苏笑笑一起看宝宝：“娘，他们谁是小肉包，谁是小汤圆？”
　　李玉凤把其中一个包袱递给他：“大一点的这个是哥哥小肉包，小一点的这个是妹妹小汤圆，小肉包跟饭团豆包很像，我们小汤圆更像笑笑一点，但长得比她娘小时候还好看，长大了肯定比她娘还好看，是不是呀小汤圆？”
　　李玉凤抱着小汤圆爱不释手。
　　苏笑笑蹙着眉头看了眼两个比猫咪大不了多少的小不点，问李玉凤：“娘，他们怎么那么丑呀？”还说好看呢，哪里跟好看两个字沾边了？
　　李玉凤没好气地看着闺女：“你是没见过刚出生的宝宝，一般都是满脸通红还皱巴巴，五官都皱到一起，你看咱家这两个宝宝，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五官很分明，皮肤也只有一点点红，也不怎么皱，养几天就会特别好看。”
　　苏笑笑狐疑地看着韩城：“是这样吗？”她严重怀疑李玉凤是亲姥姥眼，看谁都好看。
　　韩城点点头：“饭团和豆包小时候比他们还皱巴一点，满月之后才慢慢好看了。”
　　韩城话音落，小肉包忽然放声“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小汤圆还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听哥哥哭了会，又淡定地闭上。
　　小肉包继续哇哇大哭。
　　护士说：“他们是饿了，你们带了奶粉过来的话可以先给他们喂一点，宝宝母亲没那么快有奶水。”
　　李玉凤把不哭不闹的小汤圆放到苏笑笑身边：“还是咱们小汤圆乖，姥姥给你们冲奶粉啊。”
　　“小汤圆怎么比小肉包小那么多？”苏笑笑又不解地问。
　　护士说：“一般双胞胎都是其中一个大一点，另外一个小一点的，慢慢地就能长一样了。”
　　李玉凤拿着奶瓶过来：“肯定是小肉包贪吃，在娘的肚子里就抢妹妹东西吃是不是呀？”
　　回应她的是小肉包更加哭天抢地的“哇哇哇哇”。
　　李玉凤从韩城手里接过小肉包：“好啦，好啦，姥姥说错了好吧，姥姥先给我们家小肉包吃。”
　　李玉凤把奶瓶塞到小肉包嘴里，小肉包闭着眼睛使出全身的劲吸得“吱吱”作响。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谁说不是呢，饿着谁也饿不着我们家小肉包。”
　　韩城用另外的奶瓶冲了奶抱着小汤圆喂，小汤圆小小的一只，和哥哥不一样，喝奶都特别斯文，慢慢地一点点地吸，不争也不抢，韩城看着酷眉宇酷似苏笑笑，隐约还能看到两个小梨涡的乖女儿，觉得生命的传承真的很神奇，真的有种此生圆满的感觉。


第103章 
　　饭团和豆包睡醒后跟往常一样手拉着手回家, 然后发现大门锁着，怎么拍门都没有人理他们, 也就是说爸爸妈妈和姥姥全部都不见了！兄弟俩在门口急得哇哇大哭。
　　张鸿途和柱子在洗漱，雅丽在厨房准备早餐，听到哥俩的哭声赶紧跑出去。
　　雅丽蹲在地上一手牵一个：“饭团豆包不哭，你们爸爸和姥姥陪妈妈去医院生宝宝啦，很快就会回来的，咱们先回去，吃过早饭先去上学，放学就能看到他们啦。”
　　饭团和小豆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饭团摇摇头：“不要上学, 要爸爸妈妈姥姥，呜呜呜呜呜……”
　　他们凌晨睡得迷迷糊糊，李玉凤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都不见了。
　　小豆包见哥哥大哭，也扯开嗓门跟着大哭。
　　韩城按照李玉凤的吩咐，开车回来给苏笑笑做鸡蛋姜酒做早餐，大老远就看到一堆人站在自己门口，他摁了下喇叭。
　　小饭团和小豆包看见爸爸的车, 拔腿就冲了过去。
　　韩城下了车，一手抱起一个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崽崽，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这是？”
　　饭团抱着爸爸的脖子, 眼泪鼻涕都一块蹭上去：“不，不呃，不见了, 呜呜呜呜呜呜……”
　　雅丽说：“他们睡醒就忘了姥姥说过他们妈妈去医院生宝宝的事, 回家见不到一个人就哭了, 现在怎么样了？宝宝出生了吗？”
　　韩城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饭团，眉宇间的疲惫和喜悦都掩盖不住，他弯起唇角点点头说：“出生了，龙凤胎，母子平安。”
　　雅丽双手合十：“母子平安就好。”
　　说完反应过来和张鸿途对视一眼，面露喜悦：“龙凤胎？”
　　小柱子问：“韩叔叔什么是龙凤胎呀？”
　　韩城：“嗯，就是你苏阿姨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小汤圆和小肉包都一起来了。”
　　饭团和豆包都忘了哭了，饭团问：“爸爸，妈妈一个肚子生了两个孩子吗？”
　　小豆包也问：“粑粑，小豆包也是哥哥了吗？有自己的弟弟了吗？”
　　韩城点点头：“是的，以后咱们家多了小汤圆和小肉包，弟弟妹妹都有，妈妈等着爸爸送早餐呢，咱们先回屋。”
　　雅丽说：“我那已经做好早餐，你们洗漱完就过来吃，火还没灭呢，我顺便给笑笑煮点姜蛋酒，你那冷锅冷灶的，等你开火太慢了。”
　　韩城也不跟她客气，就说：“我家里准备了很多鸡蛋老姜和老黄酒，那麻烦拿过去帮我煮一下。”
　　雅丽家只有鸡蛋，老姜和老黄酒都没有，就跟着韩城进屋去拿一点。
　　父子三人在雅丽家匆匆吃过早饭，韩城拿着煮好的姜蛋酒准备去医院，饭团不肯上学，非要跟着去医院看妈妈和弟弟妹妹，小豆包更加不肯了，小柱子也要跟着去医院。
　　韩城说：“现在还不能这么多人去医院打扰妈妈和弟弟妹妹，他们过两天就能回来了，你们都听话。”
　　雅丽也说：“刚生完宝宝很累很辛苦的，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受到一点吵闹，你们为妈妈好就要听话。”
　　几个崽崽只好委屈巴巴去上学。
　　顺产只需要住院三天，苏笑笑除了虚弱和有些血亏没有其他问题，只能慢慢补起来，到了第三天上午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部队医院难得见到一对双胞胎，还是一对七夕出生的龙凤胎，都说要来沾沾韩主任一家的喜气，门口排满了要看龙凤胎的人。
　　刚出生的宝宝真的一天一个样，跟三天前陈爱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样子，短短几天已经白净漂亮了不少，皮肤好像也没那么皱巴了，陈爱民暗暗称奇，韩主任家的孩子果然都是跟饭团豆包一样好看啊。
　　李玉凤不仅把孩子包的严严实实，大热天的连苏笑笑都被她包得严严实实，头上还包了条头巾，说什么产妇不能见风，不然以后得头痛。
　　尽管苏笑笑知道这不科学，但是也拗不过她娘，只好认命地包着，准备回到家就摘下来。
　　回到家正好是中午，小柱子和饭团拉着小豆包放学回来，聪明的小饭团发现自己家厨房的烟通居然冒烟了，拉着小豆包就跑：“小豆包快点，可能是妈妈和弟弟妹妹回家啦！”
　　小豆包一听，大眼睛“叮咚”一亮，放开哥哥的手，迈着两条小短腿往家里冲。
　　小饭团原本想要和往常一样撒开嗓门宣布自己回到家的消息，但想起爸爸说现在不能吵到妈妈和弟弟妹妹，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还提醒小柱子和小豆包不能吵。
　　进了家门看也不看，直接跑进妈妈的房间，果然看到妈妈躺在床上，边上放着两个小包袱。
　　几个崽崽还想进去看，被韩城提着领子扯了回来，用气语说：“先出去。”
　　崽崽们也听话，跟着爸爸来到院子。
　　韩城：“不要吵到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睡醒了再说。”
　　饭团说：“可是我想看看妈妈和弟弟妹妹。”
　　韩城揉揉他的脑袋：“你是哥哥要以身作则，妈妈现在很累很累，先让他们休息好吗？以后也是，妈妈和弟弟妹妹在休息的时候先不要吵，好不好？”
　　几个崽崽只能点点头勉强同意：“那好吧。”
　　柱子回家去吃饭，千叮万嘱饭团说苏阿姨和小汤圆小肉包醒来一定要叫他来看。
　　接下来全家人都进入了静音模式，说话走路都轻手轻脚。
　　小豆包本来就斯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为了活泼好动动不动就喜欢大声说话的小饭团。
　　姥姥准备好午饭的时候，笑笑的房间里传来“哇哇哇哇哇”让人震耳发聩的哭声，吓得饭团和小豆包都抖三抖。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睛“叮咚”一亮，妈妈和小汤圆小肉包醒啦！
　　正要冲进去，又被韩城扯着衣领。
　　饭团这次不依了：“爸爸，小汤圆和小肉包都醒啦，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
　　韩城说：“妈妈在喂奶，等妈妈喂完奶再进去，以后也是一样，等妈妈叫人了才能进去知道吗？”
　　孩子虽然小，到底是男孩子，韩城还是希望他们养成习惯，在苏笑笑喂奶的时候能回避一下。
　　小饭团的腮帮子都鼓成小河豚了：“爸爸你变了！你现在规矩怎么这么多啊？你说你是不是想单独霸占妈妈和小汤圆小肉包，故意不让我们去看呀！”
　　妈妈和小汤圆小肉包都回来半天了，他和小豆包一眼都还没见过呢！
　　李玉凤端着菜过来说：“不是你们爸爸规矩多，而是本来就是这个规矩，饭团和小豆包是男孩，遇见妇女喂奶的时候要避开一点，不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你们妈妈也一样。”
　　小饭团和小豆包虽然不懂为什么要避开，但既然姥姥都这么说，他们就勉强相信了吧。
　　等到韩城进去的时候，小饭团不淡定了：“姥姥，爸爸也是男孩子，为什么他不用避开？”
　　李玉凤：“……”递给韩城一个眼神，你儿子太聪明，你自己解决吧。
　　韩城不理他，转身进房间上了锁。
　　小饭团气鼓鼓说：“大骗子！”
　　半小时后，兄弟俩终于见到了期待已久心心念念的小汤圆和小肉包！
　　李玉凤说刚出生的孩子每天要多晒晒太阳才能褪黄，所以她给两个宝宝做了两个舒舒服服的小窝窝，一人戴个小帽子遮住眼睛，放到她之前用竹子做好的简易小床上晒太阳。
　　苏笑笑也坐到藤椅上和宝宝们一起晒。
　　兄弟俩趴在小床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一会捏捏这个的小手，一会抓抓那个的小脚，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饭团看半天都看不出来谁是小汤圆谁是小肉包，“妈妈，小汤圆和小肉包长得一模一样呀，那怎么知道谁是小汤圆谁是小肉包呢？”
　　小豆包指着左边脸蛋大一点的那个说：“这是小豆包的弟弟小肉包！”
　　又指着右边小一点的那个说：“这个是妹妹小汤圆！”
　　语气还十分笃定。
　　苏笑笑觉得十分神奇，一开始连她都分不清，小豆包居然看一眼就看出来了，就问他：“小豆包怎么知道的呀？”
　　小豆包眨巴着大眼睛又认真看看两个宝宝，十分肯定地说：“小肉包像粑粑，小汤圆像麻麻，小豆包两个都喜欢！”
　　原本小豆包是最想要个弟弟，现在发现妹妹长得像妈妈，他就临时决定了连妹妹也一起喜欢！
　　小饭团又十分认真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两个宝宝到底哪里不一样，分明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宝宝嘛！
　　李玉凤都觉得神奇：“小豆包真的太厉害了，最开始连你们妈妈都认不出来呢。”
　　其实不仔细辨认是真的认不出来，别说是双胞胎了，就算两个不同人生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很难分辨出来，不然医院为什么偶尔会发生搞错宝宝父母的情况呢？
　　小饭团还是皱眉：“明明就一样一样。”
　　小豆包坚持说：“不一样！”
　　小柱子不等饭团去喊他，听到宝宝哭声的时候他就想过来了，被雅丽叫住，说等苏阿姨喂完奶再过去。
　　所以他听话地吃完午饭再过来，他不是空手来的，还往自己兜里塞了两个驮着小铃铛的银镯子，一个系着一根红绳子，一个系着两根红绳子。
　　小柱子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宝宝连大气都不敢喘，问了和饭团一样的问题：“他们谁是小肉包，谁是小汤圆呀？”
　　饭团找到了同盟，立马说：“看吧，小柱子也分辨不出来，小豆包是蒙的吧？”
　　小豆包摇摇头：“我就是知道！”说完还指给柱子看。
　　柱子把兜里两个小银镯掏出来，系了一根红绳子的镯子套到小肉包的手上。
　　苏笑笑见状，阻止了他：“小柱子，谁给你的小镯子？他们还小，这个太贵重了，你先拿回去好吗？”
　　小柱子快速把另外系着两根红绳的小银镯套到小汤圆的手上，摇摇头说：“苏阿姨，这是妈妈给我的银镯子，她说是小时候给我打的，一直没有机会给我，但是现在我长大了用不上，所以我想把它们送给小汤圆和小肉包。
　　苏阿姨你看，只有一根红绳子这个是弟弟小肉包，两根红绳子这个是妹妹小汤圆，这样以后就能很容易区分区分他们，我和小饭团就不会搞错啦。”
　　事实上，小柱子很快不用看什么镯子就能区分他们，甚至从隔壁隐约听到哭声就能分辨到底是小肉包在哭，还是小汤圆在哭。
　　小肉包嗓门大，嗷嗷大哭的话肯定是饿了，他一般不怎么理会，但是只要小汤圆一哭，他就会马上飞奔过来，因为小汤圆不常哭，一哭肯定有什么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小饭团和小豆包一听，转身往屋里跑：“我们也要送见面礼给小肉包和小汤圆！”
　　苏笑笑：“你们慢一点，他们还小，暂时用不上其他东西的，先不忙送。”
　　很可惜，两个崽崽不理她。
　　李玉凤问小柱子：“小柱子，这东西很贵重的，你送给弟弟妹妹妈妈知道吗？”
　　小柱子点点头：“知道的，妈妈说这是我的东西，我可以自己支配，我说要送给弟弟妹妹做见面礼，妈妈说可以，我觉得开心就好。”
　　苏笑笑原本还担心柱子习惯了他们家的民主生活，回到雅丽那边会有所不适应，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雅丽比她以为的还会教孩子啊。
　　张鸿途也是，每天和韩城他们跟着孩子一起晨练，她还见过张鸿途蹲在地上平视孩子的眼睛说话，见过他偷偷跟在三个孩子后面目送他们去到学校再回来。
　　雅丽曾经还和她聊过，她跟张鸿途为了弥补这七年缺席小柱子的成长，他们决定不再生二胎，这辈子只要小柱子一个孩子，只求他开开心心地长大。
　　柱子这样的性子，加上有这样的父母，苏笑笑相信他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她伸手摸摸小柱子的脑袋：“那苏阿姨替小汤圆和小肉包谢谢小柱子哥哥，他们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小柱子腼腆一笑，摇了摇头：“不用谢。”
　　小柱子眯着眼睛轻轻地碰了碰小汤圆的小手：“初次见面，小汤圆妹妹你好呀，我是你的小柱子哥哥。”
　　可惜呼呼大睡的小汤圆妹妹听不见他的话。


第104章 
　　日子一天天过, 一个月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但是对坐月子的苏笑笑来说那真是人生中最煎熬的一个月。
　　李玉凤这不让她做, 那不让她做，洗澡只能她用艾草生姜草药熬成的汤汁来擦身子，这么热的天一整个月她就洗了一次头，还是差不多出月子的时候挑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洗，洗完马上擦干，这么臭也不知道韩城怎么受得了，让他去和饭团豆包睡也不肯。
　　家里的鸡也消耗得差不得了，又只剩下粥粉面饭和花花，月子餐是苏家村传统的老黄酒煮鸡, 有条件的人家都会炖一锅吃一上两天，中间再吃点其他类似鲫鱼汤这种温性催奶的食物，隔开两三天又吃一次，这年头没有冰箱，夏天东西不好存放，苏笑笑每顿只吃一小碗，其他的就一家人分着吃，家里的鸡正好差不多够用, 李玉凤还笑着说全家人跟着苏笑笑一起坐月子。
　　这年头没有条件摆满月酒，龙凤胎满月当天李玉凤煮了一锅猪脚姜和一锅红鸡蛋已经是相当体面。
　　雅丽周玉华敦敦奶奶和孩子们都来看龙凤胎，大人都送了礼物, 周玉华大概又去了趟聋哑人织布坊，这次送的给龙凤胎的是一块上好的棉布，质地很柔软很适合用来做小孩子的里衣。
　　雅丽给龙凤胎做了两个小枕头, 里面装了一些驱虫的无害药草, 敦敦奶奶给龙凤胎做了两个围兜, 大家送的都是十分实用的东西。
　　苏笑笑奶水很足，也就勉强够两个小家伙吃，因为小肉包特别能吃，一顿得吃小汤圆两顿的量，小汤圆胃口相对小很多，哥哥多吃点，妹妹少吃点，现在还是够吃，再大一点估计得补充奶粉。
　　满月的小汤圆和小肉包真的像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黑不溜秋的两只杏眼睛像两颗刚刚洗过的小葡萄似的，又亮又水灵，小肉包肉乎乎的包子脸明显比小汤圆要大上一小圈，小汤圆看起来就很秀气，五官特别小巧，脸小一点显得眼睛更大，能看出来长大后一定是漂亮的小姑娘。
　　周玉华特别馋闺女，抱起小汤圆爱不释手，和苏笑笑开玩笑说：“笑笑，咱们定个娃娃亲吧，这么漂亮的小闺女跟我们家小鱼儿凑一对，以后做我儿媳妇正好。”
　　周玉华这话一出，遭到了全部人的反对，饭团柱子和小豆包都不同意。
　　饭团踮起脚尖扯着周玉华的衣裳：“周姨，把妹妹还给我们，我们家妹妹不给别人当媳妇儿，只给我们当妹妹！”
　　柱子也点点头说：“我们家妹妹不能给小鱼儿当儿媳妇！”
　　苏笑笑笑着摇了摇头：“周姨跟你们闹着玩呢，咱不定娃娃亲，等妹妹长大了自己选。”
　　周玉华遗憾地把小汤圆放回小竹床上，她可是认真的，苏笑笑把孩子教得聪明又懂事，小闺女肯定也教得好，给她当儿媳妇多好，不过也就想想，孩子们还这么小，倒是真的不会这么小就给他们乱点鸳鸯谱。
　　“你们别紧张，阿姨开玩笑的，小汤圆也是小鱼儿的妹妹，是不是呀小汤圆？”
　　小汤圆咧着小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逗她的周玉华，两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怎么看怎么可人，可把周玉华眼馋坏了。
　　敦敦奶奶笑话她：“小周这么喜欢闺女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她家里有丫丫，倒是没有那么眼馋。
　　周玉华轻轻碰了下小汤圆的小脸蛋：“你当人人都像笑笑这么好运气呢，万一我再生一个像小鱼儿这样淘气的臭小子，家里得天天鸡飞狗跳。”
　　小鱼儿和小豆包在逗小肉包呢，小鱼儿偏头看向周玉华：“妈妈，你快给我生一个像小肉包这样的弟弟，我喜欢小肉包，我要弟弟，不要妹妹！”
　　倒不是小鱼儿嫌弃妹妹，只是相比软软糯糯的妹妹，他更喜欢蹬一脚都特别有力气的小肉包，肉乎乎的小肉包比瘦巴巴的小汤圆更皮实更好玩，揉他肉脸蛋也不哭，他都怕戳一下妹妹就哭了。
　　小豆包是觉得大家都更喜欢妹妹，那他就都喜欢，没人陪弟弟玩的时候，他就陪弟弟，他认为弟弟是自己选的，他还是很喜欢自己选的弟弟。
　　所以大家都围着妹妹转的时候，他们俩就对小肉包不离不弃。
　　周玉华没好气的揉揉儿子的脑袋：“不生，家里有你这个熊孩子已经够我操心了，我才不要再生一个给自己添麻烦。”
　　不得不说在这个推崇多子多福的时代，周玉华和雅丽的想法都挺前卫的，雅丽是因为想补偿给小柱子缺失的爱，周玉华是纯粹自己不想生，之前是因为家里老人生病，分不开身照顾，现在家里的老人都走了没人带孩子，她就更不想生了，加上她本身就是个工作狂，赵先锋倒是很想再生一个。
　　小鱼儿气鼓鼓说：“我不是熊孩子！我要教小肉包学武功！”
　　周玉华更乐了：“得了吧你，可别把弟弟教坏了。”
　　小鱼儿扭过头去：“才不会！”
　　脑袋还在小肉包的肚子上蹭了蹭：“小肉包要相信哥哥，哥哥一个拳头能打三个坏分子！”
　　小豆包不同意了，摸摸弟弟的小手说：“小鱼儿哥哥，弟弟不打架，妈妈不让打架，要跟小豆包学写字画画！”
　　小鱼儿还机灵：“打坏分子不是打架，是打好架！”
　　小豆包还是不同意：“好架坏架都不能打！”
　　小鱼儿改成去揉小豆包的脸：“再说你就不是小鱼儿哥哥最喜欢的小豆包啦！”
　　小饭团把弟弟从小鱼儿手中解救下来：“小鱼儿不能欺负小豆包，小豆包说得对，我们家哥哥弟弟妹妹全都不打架！”
　　小柱子抓住小汤圆手上的小铃铛轻轻摇了摇：“我们家小汤圆和小肉包都是乖宝宝，不打架……”
　　小铃铛一响，小汤圆就眯着眼睛笑，小柱子轻轻碰了碰妹妹的脸：“那么喜欢小铃铛，哥哥再给你取个小名叫小铃铛好不好？”
　　听不懂的小汤圆还是眯着眼睛看着哥哥笑。
　　小柱子也笑了：“那哥哥当你同意了哦。”
　　小肉包就不一样了，动他的小铃铛就很不给哥哥面子地手脚动来动去，越摇越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跟小鱼儿哥哥干架去。
　　他们一直待到午饭前才走，小鱼儿很想留下来吃饭，硬是被周玉华拉走：“没见你苏姨和姥姥都忙成什么样了吗？没空管你的饭，快给我回去！”
　　李玉凤给她们一家送一小碗猪脚姜再送两个红鸡蛋，给孩子们也一人一个拿着吃。
　　韩城科室的人她早上也给装上一小盒让他们分着吃，再装了一小篮红鸡蛋让他回去分给同事。
　　大家再三推辞，都说苏笑笑生产要补补身子，留着给苏笑笑吃。
　　苏笑笑说：“你们送那么多东西给小肉包和小汤圆我都没跟你们客气，你们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带点回去尝尝吧，这东西难得吃这么一回。”
　　大家也就不再推辞了。
　　小柱子跟着雅丽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很不想回家。


第105章 
　　韩城最近春风满面, 跟之前冷冰冰，谁都欠他十张大团结八年不还的样子相比,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
　　红鸡蛋发到陈爱民的时候，韩城居然还好心情地提醒他：“你上次是不是说我没有岳父命？闺女不敢投胎来我们家？这是我闺女满月的红鸡蛋，你应该不想吃吧？小邓，来，你吃两个。”
　　陈爱民：“……”
　　“韩主任我错了，我乌鸦嘴，我说话不经大脑，您是天底下最有岳父相的人！我不吃鸡蛋可以，但让我尝一块嫂子做的猪蹄行不行？一小块也不行？那姜也行吧, 要不我喝口汤？”
　　最终陈爱民心满意足地分到了一块姜和一小块猪蹄，酸酸甜甜入口即化，也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小时，连姜都化了渣，吃上一口恨不得连舌头都想吞下去，那么一点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尝出味道就进了肚子，他以后再也不得罪韩主任了, 韩主任家再添丁他还想吃猪脚姜醋！
　　幸亏韩城不知道他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否则应该汤都不给他吃一口。
　　临近下班，宣传部那边拿了份资料过来, 说是中秋节晚会的舞台设计方案，问韩城能不能带回去给苏笑笑看一下，然后给他们出个方案, 或者列个方向也行, 他们已经递上去很多版, 但都被打了回来，他们知道苏笑笑在休产假，还忙着带两个宝宝，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打扰她。
　　韩城接过看了下，说道：“我可以拿回去给她看看，一周后我没有送回去就代表她实在没有时间，你们可能得另外想办法。”
　　跑腿的人连声说谢谢：“还没恭喜韩主任，你们家的龙凤胎可是咱们军区的头一份，我们部长也让我代为问好。”
　　提起小肉包和小汤圆，韩城的眼神就变得格外柔和：“谢谢。”
　　韩城到家的时候格外安静，一般这种状况都是小汤圆和小肉包都在睡觉，适逢放暑假，小饭团和小豆包都在家的话，基本不会这么安静。
　　李玉凤把苏笑笑用过的所有的被褥都洗了一遍，正在用力拧被子上水，小饭团和小豆包也在帮忙，不过是帮忙捣乱，力气小又拧不动，就是想玩水来着。
　　韩城走过去接过被子的另外一头，轻声说：“娘，我说了这种重活等我回来再做，你歇会吧。”
　　李玉凤说：“这算什么重活？我在苏家村经常一百多斤挑着走呢。”
　　小饭团长“嘘”了一声：“爸爸，姥姥，弟弟和妹妹在睡觉，你们小声一点！”
　　韩城说：“他们现在满月了，可以适当接受一点外界的嘈杂声，太安静了反而不好，我们不要大声喧哗，就按正常音量说话就行。”
　　小饭团半信半疑，问李玉凤：“姥姥是这样的吗？”
　　李玉凤说：“是这样，太安静的话，忽然有一点声音出现会更容易吓到，慢慢适应吵一点的环境反而不容易吓到，习惯了就好。”
　　李玉凤早就想说不要太吵就行，可是见这两个乖哥哥小小声交头接耳的乖模样又觉得挺好玩的，反正这里除了面和饭两只大公鸡大清早准点啼鸣，其他时间也不会太吵，暂时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惊吓事件。
　　韩城把被子晾晒到竹竿上，李玉凤带着两个崽崽去开饭，韩城带着资料回房间。
　　小肉包和小汤圆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一人一个小被子搭在肚子上，莲藕节般的小手握着两个小拳头举过头顶，抿着粉嘟嘟的小嘴，一看就是睡得特别香。
　　苏笑笑在窗台下拿着他的高中课本认真在看，屋里开着风扇，垂在脸颊两边的秀发被她轻轻拨到耳后，风一吹过来，她又轻轻往后拨，许是看书太过投入，她并没有觉察到他进来，阳光从窗外投射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她脸上凝脂般的肌肤上连细软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生完宝宝后的苏笑笑整个人变得更加柔软，气质也更加温婉，月子坐得还不错，气色也总算养了回来，皮肤状态恢复得很好，白里透红的模样让人很想咬一口。
　　风扇转头过来，苏笑笑那两缕俏皮的头发又从耳后跑到她的脸颊上去，韩城走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把头发拨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的耳根和脸庞，有点痒，苏笑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笑着把脑袋扭到一边去，往边上躲了躲：“痒……”
　　韩城俯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下：“太阳底下的强光很伤眼睛，避开点。”
　　苏笑笑搂住他的腰蹭了蹭：“雅丽和玉华她们刚走，没看多久。”
　　福至心灵，韩城俯首吻上她的唇，苏笑笑闭上眼睛回应，深深一吻才放开彼此。
　　生完孩子后，夫妻之间的感情变得更深，有了彼此血脉的传承，感觉真的不一样。
　　韩城抱着她蹭了蹭她的发端，把刚刚放在桌上的资料挪过去给她：“宣传部那边给了我一份资料让我带回来给你看看，我没答应实，你还在产假期间，我只说一周内没给答复就是没时间弄，让他们想别的办法。”
　　苏笑笑接过认真翻了翻才放到一边去：“没事，这个不难，我找个时间调整一下就是，一周时间足够了，宣传部对我很好很宽容，力所能及的事我能就做。”
　　韩城牵着她的手起来：“总之不要勉强自己，出去吃饭吧。”
　　苏笑笑摇摇头：“不勉强。”
　　两个宝宝还算乖，李玉凤又太能干，因此并没有因为家里多添了两个成员就出现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的情况，苏笑笑就是担心再过两个月她娘回苏家村以后她指不定得忙成什么样子。
　　夫妻俩又去看了下宝宝才手拉着手出去，见了李玉凤也忘了松手，饭团和小豆包见怪不怪，并不觉得稀奇。
　　李玉凤暗中弯起唇角，她来住了这么长时间，女婿和闺女一直蜜里调油，别说吵嘴，就连脸红大声说句话都不曾试过，闺女性子本来就好，韩城又很能包容人，对闺女又好，她就算回去也总是能安心的，就是有点担心闺女忙不过来，小肉包和小汤圆才丁点大呢，小豆包可以跟着饭团去上学，但是闺女一个人在家带着两个孩子也够忙的，她要是能多待几个月等孩子大一点就好了。
　　苏家村那边早已经接到韩城的报喜电报，得知苏笑笑生了一对龙凤胎，苏卫民走起来路腰杆都挺得特别直，逢人就笑，别人问他大队长，家里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啊？
　　他就乐呵呵地回答：“没啥，也就闺女添了对双胞胎，哦对，是龙凤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叫龙凤胎，晓得吧。”
　　晓得你显摆了大队长，但还是惹得大家好一阵子羡慕，苏大队长就满意地哼着小曲慢悠悠走回家。
　　过不了几天就整个苏家村都知道大队长家那个以前读书很厉害闺女添了对龙凤胎，真是好命啊。
　　这话也传到了杨南怀一家的耳朵里，他们也很替韩城和苏笑笑高兴，以他们的人品自然不会因为苏笑笑有了亲生孩子就对饭团和豆包不好，相反，家里兄弟姐妹多起来，以后总能互相扶持互相帮衬，他们是真心替他们高兴。
　　张春英的娘得知李玉凤去了伺候她闺女坐月子，最近频频往老苏家跑，总想着来打点秋风，还想着如果张春英生娃的时候最好李玉凤回不来，她就可以自己来伺候闺女坐月子，跟着她吃喝多好啊，以后跟老苏家要点什么东西哪怕要点钱也能名正言顺，她现在多帮衬她一点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她养老送终呢。
　　张春英的娘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也实在是没办法，她觉得自己的肚皮子不争气，一口气生了五个闺女，愣是追不到一个儿子，张春英是最小也是嫁得最好的一个，其他几个连自己都顾不上，指定是指望不上的，张春英不一样，她长得最好，嫁给了大队长的儿子，别的不说，老苏家的伙食就不知道比她的好了多少倍，听闺女的意思，从她怀孕开始就总能吃上肉和鸡蛋。
　　再一看小宝虎头虎脑的壮实样就知道他平时也没少吃肉，她偶尔还能看见小宝吃奶糖呢，对于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荤腥的春英娘来说，真的是羡慕得不得了。
　　就是闺女不让她经常走动，说什么家婆不在家，家里经常两个大男人在，让她少点来串门，伺候她坐月子的事才提了一嘴，马上就被张春英否定，说李玉凤一定一定会赶回来伺候她坐月子，让她少操心，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她上门。
　　春英娘也不敢来硬的，几个闺女当中，她最忽略的就是张春英，连她小时候有没有吃饱都不知道，光是大的几个就顾不过来，可惜啊，大的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反而张春英还算有点良心，这可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也不敢得罪，张春英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家村现在最最最最不开心的人就是小宝和大宝，过年的时候明明说了好姑姑生宝宝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去姑姑家，奶奶却偷偷跑了不带他们！
　　现在姑姑生了小肉包和小汤圆他们连一眼都没见过呢，他们能开心吗？
　　机灵的小宝趁着大人不在家，拉着大宝进房间悄悄密谋：“大宝哥，咱们坐火车去看姑姑好不好？”
　　大宝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自然是害怕的，连忙摇头：“没有大人带我们去是不可以的，我们又不认识路。”
　　小宝努力想了想，郑重点了点头：“我认识啊，我和奶奶去过姑姑家啊，咱们到县城火车站买张火车票，在火车上睡一宿就到啦，下了火车我也知道怎么走，姑姑家很容易找的。”
　　小宝说干就干，开始盘点自己的家当。
　　过年的时候大人给了他不少红包，张春英让他上交，小宝说要自己保管，问几次不给也就随了他。
　　小宝：“大宝哥，你那有多少钱？”
　　大宝说：“你有多少我就有多少呀。”
　　小宝一拍额头：“对哦，咱俩拿的压岁钱是一样的，还有一件事，咱们小孩子坐火车是不用买票的，我记得奶奶只买了一张票，就带着我一起上火车啦，所以咱们只要偷偷上了火车就能到姑姑家啦！”
　　大宝半信半疑：“真的吗？”
　　小宝点点头，拍拍小胸脯：“自然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们赶紧收拾好东西，找个大人不在家的时间，咱们学奶奶一样偷偷地走，我带你去姑姑家！”
　　……


第106章 
　　小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宝宝, 他脑袋瓜仁好使，又有主见，大宝是父母不会要他的压岁钱, 让他自己留着花, 小宝是张春英问他要他也不会给, 人家说自己的钱要自己保管，加上这大半年跟着杨南怀一家人学了不少东西，虽不能说上晓天文下懂地理那么厉害, 但的确增广了不少见闻, 开阔了视野, 学到不少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关键人家还“见过世面”, 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宝，他可是跟着奶奶坐过火车出过远门的小宝。
　　因此对于带哥哥出门找姑姑这件事, 小宝是一点也不杵，还不动声色隐藏得很好，夏天穿不了多少衣服，他把压岁钱往奶奶给他做的小书包暗格里一藏, 再往小书包里塞两件衣服两条裤子，连同小牙刷小毛巾都一并塞了进去, 还把自己收藏了很久, 特别喜欢的两块小石头也放了进去，准备送给弟弟妹妹做见面礼, 准备得这么充分, 家里愣是没有一个大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大宝不一样啊, 他从小到大都是很听爸爸妈妈话的乖宝宝, 尤其是常年在凶姥姥的阴影下生活, 他有点胆小怕事，暑假回来住也跟着小宝去后面杨爷爷家“上课”，可他很多东西听不懂，没有小宝这么虎，又怕大人发现挨骂，所以他整天战战兢兢。
　　小宝是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反正大人都知道他没能去姑姑家不开心闹情绪，也都让着他，他要是不闹了，大人才觉得奇怪呢。
　　这一天，苏卫民去公社开会，张春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苏振华准备带她去县卫生院看看。
　　张春英挺着个大肚子不想挤拖拉机，自行车后座也硌得慌，反正苏家村的地理位置奇特，和县城的距离比公社还近，平时走路也就十来二十分钟的样子，他们慢慢走半个小时怎么也能到，干脆走路过去。
　　临出门还嘱咐大宝小宝自己要乖乖的，记得喂小母鸡，不能去河里玩水，也不要到处乱跑。
　　七岁的小宝和八岁的大宝在村里算大孩子了，一般农村家里的孩子到了这个岁数得帮着父母干很多活，当半个大人用下地赚公分的也不是没有，老苏家宝贝孩子，烧火扫地喂鸡跑跑腿打打酱油这些轻便活会让他们干，重一点的活是不让干的，往年暑假大宝小宝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上山打小鸟下田摸田螺抓鱼。
　　但是今年，他们要去姑姑家！
　　苏振华和张春英前脚出门，大宝小宝已经背着书包跟上去，事实上苏家村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去县城的，一条是去公社的，苏振中和梁红芳就在县城上班，这条路大宝走过无数次，小宝也走过不少次，就算不跟着大人他们也会走。
　　路上遇见走路去县城的相熟社员，好奇地问他们：“大宝小宝，你们这是要去县里吗？家里大人呢？”
　　小宝非常淡定地说：“我爹娘在前面呢，我们腿短走得慢，落后了。”
　　腿短？走得慢？社员A狐疑地看着这俩在村里跑起来比牛犊子都快的兄弟。
　　“哎呀呀，我们不跟你们说了，得追上我爹我娘才行。”小宝说完，装模作样拉着大宝的手往前冲，“爹，娘，你们等等我们呀……”
　　另外一个社员B说：“小宝爹娘早上是说要去县里看医生来着，这俩小的估么着是想偷偷跟着去玩。”
　　社员A：“这哥俩不会走丢吧？”
　　社员B：“你少担心啦，大宝爹娘都在县里，又是在县里上学，对县里比我们还熟呢，我估么着就是小宝想去玩拉上大宝。”
　　社员A看着皮实的小宝点点头：“这倒是。”
　　小宝拉着大宝疯跑了一小段，远远看到爹娘在前面，后面的社员又没追上来，又拉着大宝慢下来：“慢一点，我们不让后面的人追上就行。”
　　循规蹈矩惯了的大宝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小宝，我，我还是有点害怕，我们万一遇到坏分子怎么办？”
　　小宝“嘿嘿呵呵”比划拳脚：“不怕，我跟姑父学过功夫，遇到坏分子我就打！”
　　大宝说：“可是坏分子是大人呀，我们打不过的。”大宝住在县里，慢慢回过神来开始想起爹娘的教育，什么放学不能跟陌生人走，要等爹娘来接，不能一个人去大院以外的地方玩等等。
　　小宝认真想了想说：“我应该打得过，我爹就打不过我。”
　　大宝无语了：“那是二叔跟你闹着玩，让着你呢。”
　　小宝虽然被“去姑姑家”四个字冲昏了头脑，但他不傻，就说：“打不过还能跑呢，我们跑得快不怕的。”
　　大宝勉强接受小宝的说法，和牛蛋树根他们赛跑，每次都是他们赢的呢，说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姑姑家，总是听小宝说姑姑家多好多好，他也很想姑姑姑父饭团豆包他们，还多了没见过的弟弟妹妹呢，大宝还是很想去的。
　　大宝小宝接下来没遇到什么波折，就一直偷偷跟在苏振华和张春英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顺利来到了县里。
　　小县城不大，笼统就那么几条街，火车站和医院隔得不远，属于进了县城范围一眼就能看得见的标志性建筑，并不难找。
　　兄弟俩顺顺利利来到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小宝拉着大宝想直接入站，可是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说是要凭票进站，小宝明明记得奶奶只买了一张票带着他进去的呀。
　　小宝没有办法，只好又拉着大宝来到购票窗前排队，周围的人虽然都有些好奇，但都以为是家里大人就在附近，让他们先排着队，也就没有多问。
　　很快地，这两个小不点就被淹没在长长的队伍里。
　　大宝胆小，看着密集的人流手心出汗，总觉得哪哪都是坏人：“小宝，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小宝左顾右盼，看着越来越近的购票窗兴奋不已，摇摇头说：“大宝哥，咱们上到火车睡一宿就到啦，你相信我。”
　　也不知道排了多久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了。
　　“阿姨，请给我们两张去州城清风镇的火车票。”小宝认字早，他那会对火车票特别好奇，认真看过奶奶火车票上的站点，还问过奶奶清风镇是什么地方，奶奶就说是州城的清风镇，跟咱们市区挨着，小宝一下子就记住了。
　　售票台很高，售票员闻其声不见其人，探了个脑袋出来，看见两个还没有售票台高的小不点，惊讶地问：“怎么是你们来买票？你们家大人呢？”
　　小宝昂着小脑袋，非常诚恳地说：“我爹和我娘上医院去了，你能先把票卖给我们吗？我们要去清风镇看姑姑，我们带钱了。”
　　小宝一股脑把小书包里的压岁钱都递给售票员阿姨。
　　售票员见两个孩子都斯斯文文，说话也有条有理，就不疑有他，以为是大人临时哪里不舒服上医院去，留下两个孩子排队买票，就问小宝：“那你们的介绍信呢？带来了吗？”
　　小宝一下子卡壳了，和大宝对视一眼，奶奶好像没跟他说过介绍信的事，小宝努力回想也不记得奶奶到底给没给售票员阿姨介绍信。
　　小宝只好说：“我们忘记带了，你能先把票卖给我们吗？”
　　这年头售票员态度一般不大好，但是见两个孩子实在是又机灵又可爱，难得地认真解释说：“不行的，买票必须要有大队或者单位开出到那个地方的介绍信才行，你们还是等大人拿了介绍信过来再买吧，不用重新排队，直接过来买就行。”
　　售票员把脑袋收回去：“好了，下一位。”
　　后面的人跟小宝大宝说：“小朋友让一让，快去找你们家大人再来买吧。”
　　小宝特别沮丧，垂头丧气拉着大宝走到一边去：“大宝哥，我都不记得还要介绍信，奶奶就没说。”
　　大宝其实松了一口气：“这人也太多了，要不我们趁着大人没发现之前先回去？”
　　小宝不甘心，都走到火车站了，只要上了火车就能到姑姑家，他不想回去啊。
　　小宝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售票员阿姨是不是说大队开的介绍信就可以？”
　　大宝点点头：“是这样说的。”
　　小宝眼睛“叮咚”一亮：“那就有办法了。”
　　大宝警惕地看着他：“你，你又想干什么？”
　　小宝边说边拉着大宝往外走：“你忘了咱们爷爷是生产队队长吗？他肯定给很多人开过介绍信，我们回去找找看长什么样，弄一封再过来不就行了吗？”
　　大宝拉紧他的手：“你还想来啊？咱不来了好不好？”
　　小宝摇摇头：“不好，奶奶先骗人，她答应过带我们一起去姑姑家的，她不带我们，我们就自己想办法。”
　　两个小家伙出了火车站，并不知道身后有一男一女尾随着他们。
　　两人跟着大宝小宝来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女人才走到他们前面去说：“小朋友，你们是不是想买火车票？你们把钱给阿姨，阿姨帮你们买好不好？”
　　大宝小宝手拉着手，另一只手抓紧小书包警惕地看着她，小宝问：“你有介绍信吗？”
　　女人说：“有有有，我当然有，我什么介绍信都有，你把钱给我，我帮你们买。”
　　小宝一听就知道她是骗人的，因为售票员阿姨说要有到那个地方的介绍信才可以，她根本都没问他们要去哪里就说有介绍信那一定是骗子。
　　他们身后的男人说：“废话那么多干嘛，赶紧……”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小宝已经拉着大宝拔腿就跑，边跑还边扯开大嗓门喊：“红袖章叔叔，这里有骗小孩的坏分子，快来抓坏分子啊！”
　　小宝这一喊，红袖章叔叔来没来不知道，反正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那对男女见势头不对，赶紧溜之大吉。
　　刚刚从医院出来的苏振中和张春英正好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苏振中小跑过去拦住两个疯跑的孩子：“大宝小宝，你们怎么会这里？”
　　大宝小宝一听这个声音，完蛋，好像被抓包了！


第107章 
　　食品加工厂宿舍楼内。
　　张春英气得肚子疼, 在梁红梅的房间里躺着休息。
　　大宝小宝捏着自己的耳朵靠墙罚站，两个小家伙都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苏振华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指着兄弟俩迟迟没有落下去，气得来回踱步。
　　梁红梅被苏振华转得头晕：“二叔你转得我头晕, 先坐下喝口茶再说吧。”
　　苏振华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两个臭小子：“我等会再抽你们！”
　　苏振中和梁红梅听了也觉得后怕, 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要是真的买到票上了火车还好说, 这万一被人拐跑或者出了点什么意外，他们全家人都不用活了！
　　梁红梅后怕之后开始愤怒：“苏大宝！平时爸妈怎么跟你说的？你就这样教弟弟的吗？”
　　大宝平时就是乖宝宝，平日里爹娘都不会大声跟他说话, 梁红梅一吼, 他嘴一扁眼眶就红了：“娘我错了, 是我没教好小宝, 我自己也想去找姑姑, 呜呜呜呜……”
　　小宝见哥哥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哪能同意啊，梗着脖子说：“大伯娘, 不关大宝哥的事，你不要骂大宝哥，主意是我出的，是我要去找姑姑让大宝哥陪我去的, 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吧！”
　　苏振华平日里都很疼小宝，把儿子当兄弟处, 两人打打闹闹抢抢吃的经常闹着玩, 小宝最怕的人是奶奶，最听姑姑的话, 家里其他人都不怎么怕, 最不怕就是爸爸了。
　　小宝不是大宝那种循规蹈矩的乖孩子, 但他也不是熊孩子, 皮归皮, 很少闹什么鸡飞狗跳的事，加上臭小子实在是机灵，家里人打心眼疼他，惯着点也就惯着点，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胆子竟然肥到离家出走去外省找姑姑的事都敢做，他再机灵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刚才要不是苏振华正好碰见，搞不好就真让人给拐跑了！
　　苏振华听他这么说，火气更是蹭蹭蹭往上冒，鸡毛掸子直接往他屁股上一抽：“苏小宝你还不知道错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你娘气死？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自己胡闹就算了，还拉着大宝一起胡闹！你们才多大啊，万一让人拐跑永远见不到我们你就开心了是不是？想找你姑姑是吧，那你走，马上走！”
　　小宝都七岁了，这还是苏振华第一次动手打他。
　　严格来说也是小宝第一真正意义上的挨打，小宝皮实，打屁股上倒是不怎么痛，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揍丢脸啊，小宝“哇”地一声扯开嗓门大哭了起来。
　　小宝还是第一次哭这么惨，比上回姑姑出嫁哭得还惨，苏振华打完就心疼，孩子还小，有什么不能慢慢说呢，但他真的是气在上头，人都气糊涂了，这臭小子胆子太肥，人又鸡贼，不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什么是错，他下次还敢！
　　苏振中也觉得这两个臭小子应该长长教训，他也一巴掌揍到大宝的屁股上：“弟弟小不懂事，你做哥哥的不能劝一劝吗？不能告诉他外面很危险吗？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乱跑？平时连这个院子都不让你一个人出去，刚刚就遇到坏人了是不是？万一人家用个麻袋把你们套走拐到山沟沟里去，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宝不会扯开嗓门哭，他一个劲地抽泣，眼泪啪嗒啪嗒掉，他本来就是害怕的，也劝过弟弟，但是劝不动只能跟着他一起去，总不能让弟弟自己一个人去，但大宝不会出卖弟弟，也知道自己错，就道歉说：“我，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小宝见他爹不打他，也就不扯开嗓门哭了，委屈巴巴说：“大伯我错了，你不要再打大宝哥了，是我非要去，但也是奶奶说话不算话在先，明明答应过带我们去的，自己偷偷走了，你们又不肯带我去，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啊。”
　　梁红梅把小宝扯过来，没好气地说：“不是不想带你们去，大伯母都好想去看看姑姑和弟弟妹妹，但是你知道姑姑生完宝宝有多累吗？姑姑家本来就有饭团豆包，再加上弟弟妹妹，就已经是四个孩子。
　　你们两个臭小子平时凑一块都鸡飞狗跳，再带你们俩去家里就是六个孩子，哪怕再小声也会吵到姑姑和弟弟妹妹休息，你们要是真的为姑姑着想就让她好好养养，先不要去吵姑姑行不行？等弟弟妹妹大一点，姑姑身体恢复得好一点以后再去不行吗？
　　再说了，你娘马上也要生宝宝，奶奶很快就会回来，咱暂时不去姑姑家添乱了好不好？大伯娘答应你，等过年的时候要是姑姑不回来，大伯娘放假了再带你们去行不行？”
　　苏笑笑在信中说过柱子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回到自己家里去了，而且就住在他们家隔壁，苏家人都很替他高兴。
　　梁红梅知道小宝跟大宝不一样，大宝三岁之后他们就带县里来上托儿所，之后一直带在身边，苏振华夫妇平时其实不怎么管孩子，小宝以前一直跟着奶奶和姑姑生活，跟她们的感情一点都不比父母少，小宝想她们太正常不过，不过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点大的俩小屁孩胆子竟然会那么大。
　　跟着奶奶出过远门的小宝就是不一样，人家还知道把钱藏在暗格里，还知道带上自己的毛巾牙刷，准备得还挺充分。
　　“听见没有？”苏振华蹲下去，给臭小子抹眼泪。
　　小宝是真不怕他爹，抱着他一通蹭，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身上去：“听见了，还有我大名不叫苏小宝，我叫苏国梁，大宝哥也不叫苏大宝，他叫苏国栋。”
　　苏振华：“……”他当然知道啊，这不是气糊涂了吗？
　　“你这叫离家出走你知道不知道？你万一被拐走或出点意外，爹也活不成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小宝哼唧唧摸摸屁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点都不疼我，你刚才抽我屁股！”
　　苏振华抱起臭小子揉乱他的头发：“就你皮痒，不抽不长记性，我这写信告诉你姑姑，看她生不生气。”
　　小宝扁扁嘴：“那还是不要告诉姑姑了吧，免得她担心，我给姑姑和饭团他们写信，你给寄行不行？”
　　苏振中也拉过大宝安抚他，这儿子性格像他，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揉揉他的脑袋：“下次再不可以了知道吗？”
　　大宝点点头：“知道了爹。”
　　苏振中牵着大宝小宝的手：“走吧，带你们去邮政局给姑父打电话去，得走快一点，再晚你们姑父该下班了。”
　　苏振中又对梁红梅说：“我很快回来，家里不是还有几个鸡蛋吗？中午蒸了吃吧，我看看还能不能买到肉。”
　　梁红梅点点头：“好，你们快去快回。”
　　夫妻俩今天夜班，白天倒是都有空，下午再补觉就是了。
　　苏振华进房间看张春英，见她很淡定地坐在床边磕瓜子，也顺手抓了一把：“肚子还疼吗？你不用担心，这臭小子以后应该不敢了。”
　　张春英摇摇头：“不痛啊，我吓小宝的，不吓吓这臭小子不知道害怕。”
　　苏振华摇摇头说：“你觉不觉得这臭小子越来越聪明，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吗？”
　　尤其是跨度到七岁以后，小宝说话办事有时候就跟个小大人似的，经常说一些他们都听不懂的话，别看他刚才毫无章法，人家该放声大哭就扯开嗓门哭，其实他根本没下重手都不痛，哭得他都下不去手，该插科打诨人家也一点都不含糊，摸准了他不会再打他又开始耍宝，一点事没有，这臭小子长大了指定是个人精。
　　张春英吐了嘴瓜子皮：“小宝比我都聪明，如果我们不管他，他应该还会回家偷他爷爷的印章给自己盖介绍信，然后再去买火车票找小姑。”
　　这俩臭小子被抓包了也不骗人，一五一十通通都给交代清楚了，小宝是真打算回家搞介绍信再去的。
　　张春英自己没出过远门，她去最远的地方就是来县城了，担心归担心，觉得小宝厉害也是真的，她总觉得如果他们不管的话，保不准小宝真能带着大宝去到他姑姑家。
　　苏振华还是觉得后怕，摇摇头说：“以后我得把这臭小子栓在裤腰带上，万一让坏人拐跑可怎么办啊？”
　　张春英说：“其实小宝这么聪明一般人是拐不走的，他刚刚也说如果见不到红袖章或者我们就拉着大宝跑去派出所，臭小子机灵着呢。”
　　苏振华还是摇头：“那还是不行。”
　　张春英：“他自己想明白就不会再去的，任何理由都不如不能吵到他姑姑休息，再说了，你栓得住他吗？他真熊起来到时候去学校上课也能偷偷逃课走，你万一把他惹毛了真跟你对着干，你干得过他吗？”
　　小宝喜欢姑姑的程度喜欢到张春英都觉得吃味，不过小姑对小宝是真好，张春英知道自己和苏振华都不算聪明，小宝现在这么聪明也是因为聪明的小姑从小带在身边教得好，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苏振华都快愁死了：“臭小子才七岁我就管不住了？”
　　张春英觉得无所谓，她从小就没怎么管儿子，反正他怎么高兴怎么来，小宝除了这件事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有婆婆看着他横竖也不会长歪。
　　张春英：“管得住啊，你之前不也跟他处得好好的吗？你跟他做朋友，他啥都愿意跟你说，不如咱想办法把他的压岁钱先要过来？没钱他就不敢出门了。”
　　苏振华点点媳妇的脑袋：“你就别惦记他那点压岁钱了，惦记他东西才惹毛他呢。”
　　苏振华摸摸媳妇的肚子：“这臭小子真难搞，不管臭小子了，我就盼着你给我生个乖乖的小闺女。”
　　张春英也摸着肚子说：“我也想生个闺女。”到时候指定全家人都宠着。
　　“我还有个把月就要生了，万一娘赶不回来怎么办？”张春英又问。
　　苏振华摇摇头：“不会的，娘心里有数。”
　　……
　　大宝小宝跟着苏振中去邮局给姑父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被小宝抢了过去把姑姑全家人连同粥粉面饭花花都问了个遍，最后知道瞒不住还说了自己今天的光辉事迹，当然省去了被他爹揍屁股的过程。
　　韩城都吓得不轻，知道事态严重，非常严肃地教育了大宝小宝一番，小宝可能会不听他爹和大伯的话，但他还是很听姑父的话的，跟姑父保证自己不会再乱跑。
　　最后韩城再三还交代苏振中要看好孩子才挂了电话。
　　韩城回家就把这事给苏笑笑和李玉凤说了，把母女俩都吓得不轻。
　　尤其是李玉凤，气得都想马上买火车票回去揍小宝屁股。
　　她算了算张春英的生产时间，最多再过一月她就得回去，就又抓紧时间把小肉包和小汤圆四季用到的衣服都改好。
　　苏笑笑用三天的空余时间把中秋节的舞台设计方案改了出来，让韩城交到宣传部去。
　　当天下午，宣传部让人送了不少孩子用的东西过来，奶粉麦乳精棉花棉布棉鞋虎头帽等等都有，还都是双份的，说辞就是代表组织慰问龙凤胎沾沾喜气。
　　苏笑笑当然一一笑纳。
　　家里多了龙凤胎什么东西都得双份，什么东西都得东拼西凑才能凑齐两份，得了这些东西李玉凤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什么叫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这就是。
　　转眼便是又一年的中秋节，
　　韩城和苏笑笑又收到了年例，米、油、月饼、水果、罐头、海货、腊肠腊肉等等都有。
　　李玉凤再一次感慨部队的福利真的不错，同时也有点伤怀，因为中秋节过后最多半个多月，她就差不多该启程回苏家村了，她其实是真的很舍不得闺女一家，但也没有办法。
　　其实全家人都心里有数，包括饭团小豆包都知道二舅妈要生宝宝，姥姥得回去照顾二舅妈，但是全家人都没有刻意提起。
　　中秋节那天，周玉华一家和雅丽一家都聚到苏笑笑家里一起赏月，大家欢聚一堂共聚良宵，过了个十分圆满的中秋节。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场秋雨一场寒，两个多月大的小汤圆和小肉包已经漂亮到人人都想偷回家养的地步，五官小巧又精致，皮肤又白又嫩，眼睛又大又黑，还都特别爱笑，现在他们已经很好区分，肉嘟嘟的脾气特别大的就是小肉包，和妈妈一样秀气，梨涡浅浅的就是小汤圆，几乎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苏笑笑的奶水已经满足不了两个宝宝的胃口，小肉包胃口太大，就算他一个人吃苏笑笑都喂不饱，只好让他开始喝奶粉，让身体弱一点胃口小一点的小汤圆继续喝母乳，这样分配就正好。
　　现在小饭团和小豆包都喜欢抢着给小肉包喂奶，小肉包胃口好吃得快，“咕嘟咕嘟”没一会就能把一瓶奶喝完，哥俩都觉得特别好玩。
　　等他们喂完过一会，苏笑笑就会把他抱起来轻轻扫他的后背拍嗝，小肉包每次都很给面子打一个大大的饱嗝，然后乖乖睡觉，小肉包能吃能睡，真的是个很好养活的天使宝宝。
　　小汤圆也很好带，只是胃口小长得慢一点，其他也都挺好的。
　　孩子们早已经开学，小柱子还是跟往常一样，每天放学都会和小饭团小豆包一起去挖蚯蚓喂鸡，然后看小汤圆和小肉包，他特别喜欢抱着小汤圆去晒太阳逗她玩，看着妹妹笑他也会心满意足地笑，打心底喜欢这个妹妹，当然，他也很喜欢小肉包。
　　这天吃饭的时候，李玉凤说张春英差不多要生，她这两天得收拾收拾准备回苏家村去，全家人都没有说话，放下筷子沉默了很久。


第108章 
　　只有小豆包不太懂姥姥一定要走的原因, 跳下凳子去拉着李玉凤的手撒娇：“姥姥不走，留下来陪小豆包~~~”
　　李玉凤平时很疼小豆包，小豆包不跟哥哥们去上课的话就爱跟着姥姥, 李玉凤不管是出门买菜还是上山砍竹子都爱带着小豆包, 跟亲孙子真的没什么两样。
　　小豆包喜欢安静, 自打说话流畅之后，喜欢和各路动植物打交道，市场里游水的鱼, 山上吱吱喳喳的小鸟, 地上爬的蜗牛蚂蚁, 菜叶子上的毛毛虫, 路边的小野花小蜜蜂, 山上的小野果……无一不是他的聊天对象，现在家里的粥粉面饭见了他都想躲。
　　李玉凤弯腰把小家伙抱到腿上：“小豆包记得二舅妈吗？她跟你妈妈一样, 马上也是要生弟弟妹妹了，姥姥得回去看看，等哥哥们放寒假了你们再一起回苏家村玩好不好？”
　　小豆包想说不好，但是好像不能这样, 只好鼓着腮帮子抱着姥姥不说话。
　　饭团也不想姥姥走，但是他比小豆包大, 跳级上了三年级之后也更懂事了, 走过去抱住李玉凤：“那姥姥你好好的啊，也记得要想我们啊。”
　　李玉凤也抱着饭团, 多好的俩孩子啊, 她都很舍不得：“好, 姥姥会记得, 你们也记得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 帮忙带弟弟妹妹，来，我们先吃饭吧。”
　　小饭团和小豆包回到座位上慢慢吃饭。
　　苏笑笑也很难过，但是李玉凤能帮她把孩子带过最难带的三个月，她已经很感恩：“娘，你回去以后还是先跟小宝好好谈谈，必要时跟他说声对不起，也别老拿小宝当小孩子，他已经七岁，又比一般同龄孩子懂事，你偷偷过来他估计还在生气，不跟他好好说明白，你下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你，这样其实不好。”
　　李玉凤也以为他顶多闹几天就会消停，听到这臭小子差点偷偷带着大宝过来找她也是后怕的，来之前要是先好好跟他说明白其实就算会闹也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
　　“我知道，回去会好好跟他说。”
　　韩城默默给李玉凤夹了几块因为孩子爱吃她舍不得夹的酸甜排骨。
　　李玉凤遮住碗：“够了够了，我吃饱了，你们吃。”
　　这顿晚饭，全家人都各怀心事，吃得没有那么香了。
　　韩城找人做一个有护栏的小床放在外面，小汤圆和小肉包就睡那长小床上，苏笑笑睡最里面，如果晚上不是因为涨奶醒来，一般都是睡外面的韩城起来冲奶粉喂小肉包的时候顺便抱小汤圆去喝奶。
　　苏笑笑一般都睡得迷迷糊糊，连小汤圆什么时候吃饱又什么时候被韩城抱走都不知道。
　　所以哺乳期也都是韩城比苏笑笑还累。
　　每天午饭之后，无论什么情况苏笑笑都强制韩城午休补眠，他的工作太需要专注力，不然她真的担心他工作的时候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小饭团和小豆包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爸爸妈妈房间看弟弟妹妹，然后小饭团就跟爸爸出门晨练，如果妈妈起来了，小豆包就在房间里陪着弟弟妹妹，如果妈妈没起来，他就去厨房陪姥姥做早饭或者去和粥粉面饭花花他们聊天。
　　李玉凤买的是今天的火车票，苏笑笑一大早起来去市场买好菜陪着她一起做早饭。
　　李玉凤很喜欢吃苏笑笑做的梅干菜烤饼，苏笑笑有段时间没做了，一大早起来去市场买了鲜肉，买了条大鱼、小生蚝，还买了不少贝壳类，先做了两三缸梅干菜饼，装上满满的一大袋让李玉凤带在车上吃，再带一些回苏家村，另外还做了蛋卷，煮了好几个鸡蛋让她带着。
　　现在闺女给什么东西李玉凤都拿着，做什么都照吃，这时候她要是跟闺女客气都怕她掉眼泪。
　　早餐苏笑笑做了李玉凤很喜欢吃，却又嫌费油一个月都不舍得做一次的小蚝烙，小小的生蚝肉控干水分，鸡蛋和红薯粉加点胡椒粉盐巴搅拌均匀，再切一点葱花下去，最后把控干水的小生蚝放回去再次拌均匀直接放到油锅里煎至两面金黄即可出锅。
　　蚝烙出锅后，苏笑笑趁着锅里还有点油，下了一点李玉凤用沙子养的豆芽菜下去，什么东西都不放，几秒钟断生就马上出锅垫在蚝烙底下，吃蚝烙的时候配上一点爽口的豆芽菜再解腻不过，再配上一碗红薯粥就是再丰盛不过的早餐了。
　　蚝烙出锅后，小饭团第一时间弄了一小块给小柱子送过去。
　　小柱子很久没吃苏阿姨亲手做的蚝烙，高兴坏了：“苏阿姨怎么今天起来做早餐了？”具他所知平时都是姥姥和韩叔叔做的。
　　小饭团叹了口气：“姥姥今天的火车，等下就回去了，柱子，姥姥还没走我就想她了呢。”
　　小饭团的小心事在家里不敢透露，怕妈妈难过，只能跟好兄弟说说。
　　小柱子沉默了一下，他也喜欢姥姥，尽管他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姥姥做什么东西有饭团的一份就会有他的一份，跟以前没什么区别：“饭团，咱们努力把自己变得厉害一点，长大了好好报答姥姥。”
　　饭团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我还担心姥姥回去之后我妈妈忙不过来，小汤圆和小肉包才那么点大，爸爸要上班，小豆包还小很多事情帮不上忙，我在想要不我干脆上半天学，半天在家里帮妈妈的忙，反正这些课我不上也能跟得上，上课也是浪费我的时间。”
　　家里的事可把虚岁才七岁已经上三年级的小饭团操心坏了。
　　自从小饭团和小柱子满分通过考核跳级上了三年级之后，更是懂事了不少，也有主见了不少。
　　别看小饭团年纪小，人家去了三年级还是老大，还是读书最厉害也最会玩的小饭团，身后天天跟着一大帮年纪都比他大的小弟。
　　小柱子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也可以上半天学……”
　　饭团摇摇头：“不行，我上半天课妈妈都未必答应，你要是一说妈妈准不答应，三年级的课程你还是有点吃力，还是好好上你的课吧。”
　　小柱子惭愧地低下头，他没有小饭团聪明，小饭团跳级去三年级凭的是聪明，他跳级去三年级凭的是努力，小饭团不上课也能考年级第一，他别说不上课，就是稍微不努力前十名都不敢保证，苏阿姨是一定不会答应让他上半天课的。
　　小豆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扯了扯小饭团的袖子：“哥哥，回家吃早饭啦，麻麻说让柱子哥哥一块过来吃。”
　　小柱子求之不得，对厨房里的雅丽说：“妈妈，姥姥今天回去，我去苏阿姨家吃早饭。”
　　说完又端着饭团拿过来的蚝烙往外走。
　　小饭团接过他手上的碗直接冲进厨房：“雅丽阿姨，我妈妈做的蚝烙，可好吃了，你尝尝。”说完直接往外跑，雅丽想推辞都来不及。
　　饭团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平日里吃雅丽阿姨不少好东西，有好东西自然也舍得跟她分享。
　　“上半天课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我自己来解决。”饭团对柱子说。
　　漂亮的小豆包眨巴眼，好奇地问哥哥：“哥哥，什么上半天课呀？”
　　小饭团忘了还有这个小情报员，自从小豆包说话特别流畅之后，嘴皮子特别溜，什么都能说，都打小报告了。
　　饭团揉揉小豆包的脸，把他的嘴捏成小鸡嘴：“没事，你什么都没听见。”
　　小豆包掰开哥哥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两下：“我都听见了，就是上半天课的事。”
　　饭团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你想不想妈妈辛苦？”
　　小豆包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想妈妈辛苦！”
　　饭团：“那你就什么都不许说，不然妈妈会很辛苦。”
　　不想妈妈辛苦的小豆包只好闭了嘴。
　　三个小家伙手拉着手回家，早餐已经准备好，苏笑笑还在厨房忙碌，她把早上买的花螺和扇贝放到加入了桂皮八角炒热的粗盐中间去，在最上面铺上一层姜葱再用盐巴埋好才出来吃早饭。
　　苏笑笑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笑得很开心，就是话比平时少了些，一个劲给李玉凤夹菜。
　　李玉凤都吃撑了才挡住她：“闺女啊，小肉包和小汤圆四季穿的衣服和鞋子我分开了四叠放的，你拿的时候看一眼就知道，尿布多缝了有十来张，现在天气热，不用每次用完就洗，你就泡在那里存一起等有空了再洗也行，反正晒一会就能干；
　　鸡内金和独脚金我都存了一些，在杂物房吊着那个小篮子里，孩子半岁后吃糊糊不注意有点积食的话就可以就用来炖点瘦肉汤或者煲点粥给他们吃，很能消食；
　　八月十五那会的布我给饭团柱子和小豆包都做了身新衣服，等天凉的时候穿正合适，新书包也一人备了一个，孩子的书包容易坏，旧书包坏了你不会补就放着，直接给他们用新的，等我下回来再补……”
　　李玉凤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到家里几个孩子应该注意的问题，小到地里哪些菜需要松土除虫她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苏笑笑本来想故作轻松忍住不哭，免得她娘挂心，结果李玉凤这一唠叨眼泪她哪里还忍得住？眼泪毫无预兆呼啦啦地往下流，吓得韩城放下筷子搂住她：“不哭了不哭了。”
　　李玉凤本也不舍得闺女一家，闺女这一哭，也跟着哭，孩子们本来就不舍得姥姥走，自然也就跟着哭了，好好吃个早饭结果全家人哭成了一团，这还不够，里面原本呼呼大睡的两个小不点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凑热闹哇哇哇哇哭了起来。
　　原本抱着妻子的韩城只能进去看两个小不点，三个哥哥听到弟弟妹妹哭，也都跟着韩城往里面跑。
　　苏笑笑抹去脸上的眼泪，深呼吸几下，抱着李玉凤：“娘，咱不哭了，很快又要过年，又能再见的。”
　　李玉凤也印干眼泪：“嗯，不哭，都好好的，闺女你要是辛苦别硬撑，要跟韩城说，总有办法解决的。”
　　苏笑笑点点头：“娘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
　　苏笑笑把盐焗花螺和扇贝都给李玉凤装上，千叮万嘱她海鲜不能久放，中午得先把这些吃掉。
　　李玉凤跟着他们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知道的，本来吃个烙饼鸡蛋啥的对付一下睡一觉就到了，但都是闺女的心意，李玉凤就根据自己的食量少带了一点，给他们多留一点。
　　中秋发的节礼能放的基本都还没怎么动，能带的苏笑笑都给她装上，月饼还有一盒没动，苏笑笑趁她不注意往里面装了些钱和肉票一并让她带回去。
　　李玉凤实在不舍得龙凤胎，一手抱一个抱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往外走。
　　苏笑笑留在家看着两个小不点，把人送到门口，让韩城和孩子们送去车站，她就不去了。
　　到了门口，雅丽也提了袋东西塞给李玉凤，说是她们老家的特产，带回去给柱子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的大宝和小宝尝尝。
　　给孩子的东西李玉凤不好推辞，两家人关系本来就好，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等他们走远了，苏笑笑才笑着跟她娘挥手，大声喊：“娘，一路顺风！”
　　李玉凤没敢回头，抬起手摇了摇。
　　苏笑笑看着他们的背影视线越来越模糊。
　　雅丽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臂：“你娘真好，我爹娘走得早，真的很羡慕你，柱子有这样的姥姥我也很替他开心。”
　　苏笑笑抹去眼泪，笑着道：“是的，他们真好。”
　　何其幸运，她这辈子遇上的所有的亲人都很好很好。
　　“没事的，忙不过来你随时喊一声，或者让孩子们过来说一声，不用跟我客气，我闲着也是闲着，柱子小时候我没机会照顾，都不知道宝宝是怎么长大的，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生，你就当给我个机会弥补遗憾了。”雅丽说。
　　苏笑笑点点头：“谢谢你雅丽。”
　　雅丽说：“真要客气，我得跟你说多少句谢谢才够？”
　　两个风情迥异的漂亮妈妈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养四个娃的日子应该也不会那么难吧。


第109章 
　　这一次韩城给李玉凤加了钱买到了卧铺, 她在车上吃光了闺女准备的海货和烙饼，梅干菜烤饼能放她没舍得吃，准备多留点给孩子们吃, 鸡蛋也还剩下几个, 绿皮火车况且况且摇回县城, 李玉凤赶巧不巧，正好赶上队里送知青来坐火车的拖拉机。
　　队里的拖拉机手根叔开玩笑说：“振华娘，在城里住几个月养得又白又胖, 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呢。”
　　白白胖胖是夸张了, 但跟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下地干农活相比, 李玉凤在清风镇的生活的确算得上是享福, 闺女坐月子她也跟着坐一遭似的：“闺女家是挺好的, 胖倒是没胖，每天不用下地日晒雨淋可不就养白了点？”
　　根叔帮着李玉凤把东西搬上拖拉机, 又夸了一通苏笑笑：“你这闺女真养得值了。”
　　说说笑笑到家，李玉凤又把大包小包搬了下来，小宝正好放学回来，远远看见有个人往家里搬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是奶奶！
　　“奶奶奶奶……”小宝小钢炮似的冲了过去！
　　李玉凤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退后两步才接住这皮实的臭小子。
　　“跑那么快干啥, 你要撞倒奶奶啦。”李玉凤好几个月不见孙子，也是想得紧, 摸摸他的脑袋比划了一下, “我们家小宝又长高了。”
　　小宝抱着奶奶蹭了又蹭, 忽然想起奶奶骗自己的事来, 退后几步哼唧唧：“哼, 大骗子，哼！”
　　李玉凤：“……”这臭小子真欠揍屁股。
　　“唉，我闺女做的梅干菜烧饼真香啊，估计也没人想要吃我这个大骗子闺女做的烧饼，我只能自己吃咯。”
　　刚才还傲娇得不得了的某小宝一听，眼睛“叮咚”一亮：“姑姑做的烧饼？梅干菜烧饼？一定是姑姑让你带回来给我吃的！我要吃！”
　　李玉凤故意吊他：“刚才谁说我这个老太婆是大骗子来的？”
　　小宝鼓着腮帮子：“你不是老太婆，我没有这么说，也不许你这么说！”
　　李玉凤揉揉宝贝孙子的脑袋：“差不多得了你，奶奶跟你对不起，瞒着你偷偷去姑姑家是我不对，那时候奶奶不是着急着走吗？万一跟你解释半天你不同意非要跟着去，多浪费时间啊？虽然你很乖不用人照顾，但你和大宝都过去家里孩子一多那就会影响到姑姑坐月子，万一落下什么月子病那是一辈子的事，我那时候这样跟你解释你会听吗？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别那么小气，不要跟我这个老太婆计较行不行？”
　　李玉凤不说还好，一说小宝更气了：“就你只有一个闺女，我还只有一个姑姑呢，我才舍不得吵到我姑姑呢！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我姑姑做的梅干菜烧饼呢？快拿出来给我吃！”
　　李玉凤知道这臭小子消气了：“你先帮奶奶把东西搬进去，柱子妈妈还让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呢。”
　　小宝眼睛又是“叮”地一亮：“柱子妈妈？就是饭团信里说的漂亮的雅丽阿姨？”
　　李玉凤：“哟，你们才多大，就知道雅丽阿姨漂亮了？”
　　小宝鼓着腮帮子哼哧哼哧搬东西，不理奶奶。
　　李玉凤又说：“下次不经大人同意擅自出门这种危险的事不能做了啊，听见没有？”
　　小宝不说话。
　　李玉凤：“唉，本来还说跟你说说小肉包和小汤圆的事，看来你不是很想听奶奶说话，那就算了吧。”
　　小宝气鼓鼓说：“奶奶最坏了，坏奶奶！”
　　李玉凤又笑着把苏笑笑的梅干菜烧饼找出来：“坏奶奶闺女做的梅干菜烧饼……”
　　小宝嗷嗷叫：“听到了，我知道错啦，再也不擅自出门啦，快把我姑姑给我做的烧饼给我！”
　　李玉凤把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往外翻，她以为雅丽给的东西就是一点葡萄干巴旦木之类的零嘴，没想到除了这些居然还有一袋奶糖一袋饼干和两个写着大宝小宝名字的见面红包，她打开一看，一个红包里面足足放了五块钱！
　　李玉凤摇摇头：“这个雅丽真是……”
　　李玉凤这头刚刚翻着雅丽给的东西，小宝那边也翻出了苏笑笑塞到月饼盒里的钱：“哇，奶奶好多钱！”
　　李玉凤心一惊，过去拿起来一看，一叠大团结起码有十张八张，还有一些肉票和其他票，还有苏笑笑写的信：“娘，我工资挺高的，这是我自己的工资，有些票我这边用不上，你看看能不能用上或者去黑市跟别人换点用得上的票，记得保重身体，不要老想着省钱，多买点肉吃，小宝还在长身体，二嫂坐月子也别省着，多买几只鸡把月子坐好，你也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二哥该做的你让他做，娘，我好想你。”
　　李玉凤看完眼泪就哗啦呼啦往下流，她上辈子救了哪路神仙才养了个这么好的闺女。
　　李玉凤一哭，把小宝吓得不轻：“奶奶你怎么了？我不气你了，我跟你闹着玩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乱跑，你别哭行不行？”
　　李玉凤揽过宝贝孙子：“奶奶没事，奶奶只是高兴，小宝这么乖，奶奶更加高兴，来，把东西分一些出来，咱明天中午去县里看你大宝哥。”
　　……
　　李玉凤走了苏笑笑总觉得家里冷冷清清，走到那个角落都总能想起来她娘的忙碌身影。
　　六岁的小鱼儿和敦敦也都去上学了，三岁的小豆包本来是要送去托儿所，但是小豆包不愿意去，说姥姥说要在家里帮妈妈照顾弟弟妹妹，甚至都不肯跟两个哥哥去上学了。
　　苏笑笑也不勉强他，小豆包本来就乖，多个人在家里帮忙逗逗小汤圆和小肉包也挺好的。
　　小豆包这个哥哥很称职，经常很有耐心地坐在床上跟弟弟妹妹复述苏笑笑跟他说过的睡前故事，有时候小两只不肯睡，苏笑笑都没耐心了，还是小豆包说故事把他们哄睡。
　　小豆包又给弟弟妹妹讲完故事出来，苏笑笑朝他伸手：“乖崽崽过来让妈妈抱抱。”
　　苏笑笑怀孕之前用韩城的话说就是小豆包跟长在她身上似的，去哪都抱着，怀孕之后抱不动了，生产完之后又在养身体，心思都放在龙凤胎身上，已经很久没有抱小豆包了。
　　小豆包腼腆地走到妈妈身边去张开双手。
　　苏笑笑弯下腰去把小崽崽抱起来，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小豆包，有没有怪妈妈忙着照顾弟弟妹妹少了跟小豆包聊天了？”
　　小豆包抱着苏笑笑的脖子蹭了蹭，摇摇头：“没有，弟弟妹妹小，比小豆包需要麻麻~~~”
　　小豆包都三岁了，越长越精致，说话还是小时候那个奶乎乎的样子，喜欢拉长尾音。
　　“真乖，”苏笑笑又亲了他一口，“妈妈如果有时候忙起来忘了小豆包的话，小豆包一定要记住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要提醒妈妈好不好？妈妈对你和哥哥，弟弟和妹妹都是一样喜欢的，好吗？”
　　小豆包弯着大眼睛点点头：“麻麻，小豆包都知道，小豆包也喜欢麻麻，喜欢弟弟和妹妹。”
　　苏笑笑原本担心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可能会忽略了孩子的感受什么的，有时候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幸好饭团和小豆包都大气，不会因此觉得她有异心，事实上，尽管她有了小汤圆和小肉包，对饭团和小豆包的爱也是一样，都是自己亲手养的孩子，真的没有分什么彼此。
　　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那就好，妈妈谢谢小豆包的包容。”
　　小豆包很喜欢妈妈抱他，抱着苏笑笑的脖子不舍得松手，而这时候，门外却有人在喊：“请问韩靖的家长在家吗？”
　　谁是韩靖？苏笑笑一下没反应过来。
　　话痨小豆包已经替她回答了：“我家长在家呢，我是韩靖的弟弟韩康，你找我哥哥的家长干嘛？我们是一个家长的~~~”
　　苏笑笑：“……”
　　……


第110章 
　　小豆包两岁多之前都不怎么爱说话, 要么就是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到了三岁之后才开始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小话痨，对着什么都能聊天, 什么话都能说, 什么事都能说半天, 有时候一句话能重复说几次。
　　小家伙不喜欢太热闹，喜欢安安静静地说话，听起来很违和是不是？他不认生, 但是一帮人吱吱喳喳说话的时候, 他反倒不怎么喜欢插嘴, 想说话的时候对着一切物体都能说, 总之人家有自己的节奏。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不算太熟悉的老师：“杜老师？先进来再说，是我们家饭团……韩靖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杜老师说：“不要着急, 不是什么急事，我见今天课不多，想着过来跟聊一聊韩靖的学习问题。”
　　杜老师走进干净整洁的院子，小菜园葱葱郁郁, 藤蔓作物顺着竹子爬上墙头，上面开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小花, 小花下面还挂着各种瓜果豆角, 边上的鸡圈里，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气大公鸡和温顺的小母鸡和谐相处, 菜园另一侧的小竹床上, 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带着同样虎头帽遮住眼睛的奶娃娃两只握拳的小手举过头顶, 正在呼呼大睡, 小竹床上还倒放着一本包了书套的书, 秋风一送，沙沙作响。
　　好一幅惬意的诗书田园画卷。
　　军区小学无人不知苏老师的大名，她只代了不到一年的课，带的班级全员语文成绩没有低于八十分，大半数人都是九十分以上，满分的也有不少，她家的孩子韩靖和张柱更是以跳级测试满分的成绩直接跳级去三年级，也就是她现在所带的班级，就目前上课的情况来看，韩靖和张柱的成绩依旧是全班最好的。
　　“杜老师你先坐一下，我把孩子抱回屋里去。”
　　小汤圆和小肉包每天早晚都会晒一会，像今天天气不热就会稍微晒久一点。
　　两个小家伙都算好带，能吃能睡，比较少哭闹，小肉包是饿肚子的时候才会哇哇大哭，尿布湿了都懒得哭，小汤圆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饿肚子了可能就意思一下喊两声，但是尿布湿了一定会哇哇大哭，两个小不点前后只差了几分钟，但是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需要我帮忙吗？”杜老师问。
　　苏老师生了一对龙凤胎的事整个军区都传遍了，羡慕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苏笑笑摇摇头：“不用不用，你先坐一会。”
　　苏笑笑把小豆包放下，先把小汤圆抱进去。
　　小豆包就在边上看着小肉包，小豆包很宝贝弟弟，眼睛盯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来偷一样，时不时还摸摸他肉乎乎的脚丫子：“弟弟棒棒的，乖乖睡觉觉~~~”
　　小豆包也是学校出了名的人物，他偶尔会跟着哥哥们去上课，安安静静待在一个角落里，不吵也不闹，拿着自己的小黑板写写画画，要么玩自己的小玩具，下课了韩靖原来班上的同学都会来找这个漂亮小弟弟玩，韩靖和张柱也护得紧，杜老师想不认识他都难。
　　屋内的陈设比杜老师以为的要简单，依旧是收拾得很干净，从踏进这个院子开始她的内心就无比平静，可想而知住在这里的主人能有多温和。
　　苏笑笑把龙凤胎抱进房间，小豆包这条小尾巴拿着爸爸给他做的拼图屁颠屁颠跟着进去就不愿意出来了，说要陪着弟弟妹妹。
　　杜老师暗暗称奇，这家人的小朋友真是一个比一个乖。
　　“不好意思杜老师，是我们家饭团，就是韩靖在学习上出了什么问题吗？”饭团的学习基本不用她和韩城操心，她怀孕后期到现在都是韩城偶尔抽查，每次抽查完韩城都说，这小子以后不用管他，搞不好他已经把小学的课程全学了。
　　总之苏笑笑把学习方法教会给他之后，他自己融会贯通学得挺好的，饭团和柱子学习出问题的可能性比他们在学校打架的可能性小多了。
　　杜老师：“你别担心，韩靖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家庭情况，他昨天跟我申请说以后只上半天课，我问他什么原因，他就说家里添了弟弟妹妹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想申请半天在家里带帮忙，让我随便抽查他的学业，还立了军令状保证每次考试都考年级第一，如果考不到马上回来上课。”
　　说实话，杜老师听到一个七岁男孩说这样的话她的内心是震撼的，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什么样的后妈会让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么处身设地地为她着想。
　　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启蒙老师能教出这样的好孩子。
　　好像从她踏进这个院子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找到了答案。
　　苏笑笑听着愣了下，旋即便笑了：“原来如此。”
　　这个小家伙事先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看来是打算先斩后奏了。
　　“这样吧，等孩子回来我先问清楚，我也不怕你说我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们家孩子早慧，是个非常优秀孩子，学习方面从来不用我们担心，他的成绩你们也都有目共睹。
　　我一直希望他能够拥有和其他同龄孩子一样完整的校园生活和开心的童年回忆，在能够兼顾学业保证成绩不下滑的前提下，如果他觉得回来带半天弟弟妹妹更开心，我们会满足的心愿，如果他觉得上全天学和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更开心，我们会鼓励他上全天的课，总之我们一切都会以孩子的主观意愿为大前提。
　　这无非就是多跳一级或者少跳一级的问题，如果他上半天课的话，接下来我们就不打算让他跳级，让他一步一个脚印升到小学毕业，他学东西实在太快，我说实话，如果上全天的话，他估计还得再跳一级，不然学习内容太枯燥又困住他，反而会降低他对学习的兴趣。
　　刘主任和校长都主张因材施教，我的出发点并不是我在家是否忙得过来，是否让孩子回来帮忙，而是孩子觉得怎么开心就怎么来，我们了解清楚之后，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但这始终是个特例，我们不想搞特殊让更多的孩子跟风，以为都可以上半天课，纷纷仿效，杜老师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到了这一刻，杜老师更加明白他们为何能养出韩靖那样优秀的孩子，杜老师点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完全了解了，也会把韩靖的情况跟刘主任那边反应一下，至于上半天课这件事韩靖不是特例，他保证考年级第一和年年升级才是特列，你放心吧。”
　　在这种特殊时期，注重孩子教育的家长反倒是少数，他们部队这边的学校算好的，孩子的入学率很高，越是落后的地方，因为各种各样家庭原因旷课甚至辍学的孩子数不胜数，在调来这里之前杜老师真的见过太多太多。
　　很多孩子她去家访了都没有办法让他们回来学校上继续课，难得遇到韩靖这样一个好苗子，杜老师也是怕被耽误才过来了解情况，现在看来她是白担心了，他的家长完全知道怎么培养一个优秀的孩子。
　　送走杜老师不久之后，小肉包和小汤圆也醒了。
　　睡了这么久，小肉包这个大胃王早在一醒来就饿得哇哇大哭，苏笑笑冲了奶粉，拿个小枕头把他的上半身垫起来一点，让小豆包帮忙扶着奶瓶喂他喝。
　　小家伙迫不及待，用自己两只小肉手抱着奶瓶“吨吨吨”一通喝，小豆包看得着急：“小肉包你喝慢一点呀，哥哥又不跟你抢奶喝，你喝那么着急干什么呀~~~”
　　不知道是不是小肉包看他，小豆包又说：“好啦好啦，你别瞪哥哥啦，哥哥不说你啦，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呀，在很久很久以前……”
　　苏笑笑抱着小汤圆转到床的另一侧去喂奶，听着小话痨絮絮叨叨真是可爱又好笑。
　　等喂好奶换好尿布，苏笑笑把院子里的小竹床移到阴凉一点的地方，把龙凤胎抱到小床上玩。
　　苏笑笑担心小豆包讲故事讲口渴了，冲了一小碗麦乳精让他自己喝，别给弟弟喝。
　　小豆包就坐在小板凳上边喝麦乳精边看着弟弟妹妹，有一句没一句自问自答，还挺自得其乐。
　　苏笑笑一个人带着两个几个月大的小不点是真的忙，别看小豆包才三岁，有了这个小帮手在家帮忙，她是真的轻松不少。
　　小肉包是个急性子，肚子饿的时候来不及冲奶，那大嗓门哭起来能把人哭到心脏都颤三颤，没有小豆包帮忙扶着奶瓶，那头小汤圆也饿哭的话，苏笑笑是真的兼顾不到两边的。
　　李玉凤回去的这两天苏笑笑连中午饭都没空做，都是韩城下班回来才下点面条，家里鸡蛋和青菜都多，煮面条倒也方便，雅丽见状要过来帮忙做饭，苏笑笑拒绝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总这么麻烦她也是不行的，雅丽就干脆把饭团和小豆包拉到她家里吃饭。
　　今天苏笑笑见有空赶紧先把饭做了，她先用温开水泡发一点干冬菇鱿鱼瑶柱。
　　李玉凤种的大芋头又香又粉，苏笑笑拿了一个切成两只手指粗的方条备用，砂锅里下多一点的油，把芋头四面都煎到金黄出锅，再切点姜丝葱白下去爆香，放入泡好的冬菇鱿鱼瑶柱爆一爆，把芋头放进去，再放刚刚泡过海味的水下去，让水正好没过所有的食材，最后淋上一碗盐糖酱油调好的酱汁，盖上盖子焖熟，出锅前在撒上一点葱花即可。
　　另一个炭炉里焖上杂粮饭，等韩城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饭团拎着蚯蚓走进院子就不停吸鼻子：“哇，我妈妈今天终于做饭啦！我好久没吃妈妈做的饭了，太香啦！”
　　柱子随后进来，也跟着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这么香的味道是苏阿姨下厨没错。”
　　饭团把蚯蚓交给小柱子，逗了下小竹床上的弟弟妹妹，再偷喝一口小豆包已经凉掉的麦乳精才跑进厨房。
　　“妈妈，你今天怎么有空做饭？”
　　苏笑笑看着大儿子，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饭团“咚咚咚”跑过去，苏笑笑一把抱住大崽崽往上提了提：“小饭团长大了，妈妈都抱不动了。”
　　已经满了六周岁天天跟着爸爸锻炼的小饭团长得很结实了，再也不是苏笑笑轻轻一抱就能抱起来的瘦猴子。
　　饭团抱着妈妈的腰也往上抱了抱，结果抱不动：“妈妈，我已经长成大饭团啦，我很快就能把你抱起来。”
　　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是啊，我们家饭团长大了，做事也有主见了，还学会了先斩后奏是不是？”
　　聪明的饭团昂起脑袋眨巴眼：“妈妈，杜老师家访了？”
　　苏笑笑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还知道家访这个词。”
　　好不容易长出上面的门牙，下面的门牙又开始掉的漏风大饭团大大方方咧嘴一笑：“那妈妈，我在家陪弟弟妹妹玩半天好不好？我本来想隔天去学校的，但是我又觉得同学们还是挺好玩的，也想每天跟柱子一起上学，所以我根据每天课程的不同选择上下午其中一个半天去上学，妈妈你放心，三年级的课程都好简单，我闭着眼睛也能考一百分。”
　　苏笑笑揉揉孩子聪明的脑袋：“你都想好了还需要妈妈的意见吗？”
　　饭团点点头：“那是需要的，爸爸问起你可得帮我说话。”
　　苏笑笑：“饭团是真的觉得留半天在家帮妈妈带弟弟妹妹更开心吗？”
　　饭团使劲点头：“那是自然的，我还想每天都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那样我会更开心，虽然姥姥和爸爸做饭也好吃，但我最最最最喜欢的还是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苏笑笑懂孩子这种心理，就好像很多人明明已经二三十岁甚至更大，吃遍了世界各地的美食的人，在他们心里排行第一名好吃的依旧妈妈做的简单家常菜，哪怕明明妈妈的手艺并没有那么好，但妈妈的味道永远是最好吃的味道。
　　苏笑笑弯腰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好，妈妈知道了，以后尽量抽时间多做饭给我们家饭团吃。”
　　韩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这话就说：“你又惯着他，你妈妈带弟弟妹妹已经很辛苦哪有空做饭？我以后从食堂打饭回来看你吃不吃。”
　　饭团放开妈妈嗷嗷叫，冲爸爸做个鬼脸，边往外走边说：“那就不吃，我带着小豆包去我雅丽阿姨家吃饭！”
　　韩城把这臭小子逮回来揍屁股的心都有。
　　苏笑笑摇摇头，把饭团上半天课的想法跟韩城说了。
　　韩城一点也不诧异，更没意见：“这臭小子越大越聪明，三年级那点课程都不够他学的，再大点教室都关不住他，勉强把他关在学校一整天也是疯玩，还不如让他在家里帮忙看着点小肉包和小汤圆。”
　　苏笑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才七岁不到，接下来也不让他跳级了，那就上半天课吧，十岁十一岁上初中估计全校还是他最小。”
　　韩城趁孩子不注意，在苏笑笑的脸上香了一下：“你也别惯着他，忙不过来就不要做饭，小鱼儿天天吃食堂还不是发育得好好的。”
　　苏笑笑给韩城递两条抹布，让他把芋头煲端起来，打开盖子往里面洒上一点葱花：“也不是惯着他，我自己也想吃点好吃的呀，还有小豆包，他们吃惯我做的东西，我做的他们吃着胃口也能好一点。”
　　这年头没有那么多味精什么的添加剂，也没有什么地沟油，食材也都是纯天然的健康食材，倒是不存在什么食品安全隐患问题，。
　　韩城闻着砂锅里的香气就受不了，别说孩子们，就连他吃苏笑笑做的饭菜都能多添一碗饭。
　　柱子也很久没吃苏阿姨做的饭菜，他喂完鸡，又顺便把菜园子里的菜都浇了，还摘了一点菜叶子回去喂灰灰，然后从家里端了个饭碗过来，把雅丽做的鱼给饭团豆包分一点，又吃点苏阿姨做的饭菜，吃饱饱又把碗洗了才去逗弟弟妹妹玩。
　　饭团和柱子这两个大崽崽都是两边吃饭，大人们都习惯了，雅丽家做好吃的话，饭团也喜欢端个碗过去跟柱子换点菜吃，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样一顿能多吃几个菜。
　　韩城严重考虑过从那道隔断墙上开个门，省得两个孩子总是跑进跑出。


第111章 
　　中秋过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 但天气很好，每天太阳高高挂，所谓秋老虎, 依旧是很热。
　　小汤圆和小肉包三个月之后开始特别爱动爱笑, 小宝宝怕热, 还是穿着李玉凤改的小短袖小短裤，露着两节又白又嫩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手舞足蹈蹬来蹬去, 晃得手上的小铃铛也跟着铃铃作响。
　　尤其是吃得多睡得好长得快的小肉包, 比小汤圆圆了一圈的小胳膊小腿可有力气了, 不小心被他蹬上一脚得疼半天。
　　小饭团今天上午不上课, 三个月后的龙凤胎开始一点点减少睡眠时间, 睡饱喝足后玩的时间就变长了，小饭团和小豆包在院子里陪着他们玩。
　　韩城不知道从哪里给小饭团弄来了连环画, 他现在最喜欢边看边读给弟弟妹妹听，有时候也会读语文课和背诵唐诗三百首。
　　小豆包也是厉害，根本还没开始认字，哥哥念过几遍的诗他也能跟着死记硬背下来, 这俩兄弟的脑袋瓜子实在是聪明得。
　　有了饭团帮忙带孩子，苏笑笑现在都有空看书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 先不说这是不是有科学依据，就是被龙凤胎分散了注意力, 她看书的时候精神也没法像过去那样集中, 过去过一遍就能很清晰的知识点, 现在可能得过两遍三遍, 所以她得抓紧时间把知识巩固好, 到时候进考场才不会慌。
　　“妈妈妈妈，小肉包他，他，他翻过来啦！”小饭团忽然大喊，吓得苏笑笑差一点把书都扔了出去。
　　小豆包蹦蹦跶跶边跳边鼓掌：“弟弟会翻身啦，弟弟棒棒哒~~~”
　　笑笑这才看过去，只见压着自己的手趴在那里的小肉包像只小乌龟似的昂起头颅，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用这个全新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
　　苏笑笑走过去把他的小肉手解救出来，让他用两只手撑着趴在小竹床上，碰了碰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我们小肉包厉害的，这么快就会翻身啦？嗯？”
　　饭团蹙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仰睡在那里没有丝毫想要翻身的妹妹说：“妈妈，小肉包都会翻身了，为什么小汤圆还不会呀？他们不是一样大的吗？”
　　苏笑笑低头亲了亲闺女，小汤圆皮肤越来越白，咧着粉嘟嘟的小嘴露出小牙床，浅浅的梨涡也跟着漾了起来，可人的小模样特别治愈。
　　苏笑笑手动教她翻身，让她侧到一边去，先搭一条小腿过去再轻轻一推，小汤圆一骨碌翻过去还是懵圈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哥哥们，苏笑笑把她小只小手拿出来，学哥哥那样用趴在小竹床上。
　　“谁让我们妹妹不像哥哥那样乖乖地多喝点奶呢，现在没有哥哥力气大翻不了身是不是呀？”
　　小汤圆反应过来又开始咧嘴笑。
　　小饭团明白了：“妈妈，小肉包吃得多所以长得快，学翻身也快是吗？”
　　苏笑笑点点头：“是这样的，你们以后得多盯着小肉包一点，省得一个不注意他就直接翻下床去。”
　　三笑六坐九爬，一般的宝宝得到差不多得四个月之后才开始学翻身，龙凤胎才刚过百日，小肉包算是发育得比较早的了，会翻身之后一般就离不开人，少看一眼真的会一不小心就翻下床去，这样太危险。
　　苏笑笑想着明天开始还是铺张竹席让他们在地上玩，再冷一点的时候就在屋里再加一床棉被垫着，也总比少看一眼翻下床好。
　　趴了一会，苏笑笑帮着两个宝宝翻回去躺着。
　　小汤圆很乖，翻回去之后就乖乖躺着摇自己的小铃铛玩了。
　　小肉包不是，他想尽一切办法动来动去，终于又让他成功再翻过来一次。
　　这一次小饭团有经验了，把他两只小手拿出来撑好，小肉包很高兴，一骨碌又翻回去，接着又翻过来，但还是压着了自己的小肉手。
　　小豆包爬上小竹床，学小肉包的样子趴好，把自己两只手伸出来撑着，教弟弟说：“弟弟，你要学会自己把小手伸出来撑着呀，这样撑着才比较不累呀~~~”
　　小饭团再一次把小肉包的手拿出来，对小豆包说：“小肉包还小，听不懂。”
　　小豆包不相信，他坚信弟弟和自己一样聪明，肯定听得懂：“弟弟很聪明，听得懂~~~”
　　小肉包的确听不懂，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玩自己刚刚学会的新技能。
　　苏笑笑对两个崽崽很放心，都不用多交代他们也会看好弟弟妹妹，让他们在外面玩，转身去厨房准备午饭去。
　　苏笑笑去菜园子摘了些老一点的新鲜豆角和茄子，配上马铃薯和早上泡好的红薯粉，加上韩城早上买回来的猪肉，准备做一锅乱炖。
　　有马铃薯米饭里就不放杂粮了，直接煮上一锅白米饭。
　　乱炖顾名思义，就是把所有食材一锅炖了，肥瘦相间的猪肉先煸出一点油来，下蒜头和姜片和一粒八角下去爆香，把豆角和茄子稍微过一下油锅盛出，最后把土豆也过一下油锅，然后直接下水，等水烧开之后把食材都放回去，红薯粉放在最上面，淋上调好味道的酱汁直接加盖子炖熟即可。
　　院子里飘香四溢的时候，柱子也放学回来了，他依旧挖了些蚯蚓先去喂鸡，然后浇菜，洗干净手再去看双胞胎。
　　饭团和豆包兄弟俩争先恐后跟他说小肉包会翻身的事，说妹妹吃得少没力气，还不会翻身。
　　柱子捏捏妹妹的小手，安慰她道：“没关系的，女孩儿斯文一点更好，是不是呀小铃铛？”
　　回应他的是妹妹甜糯糯的笑和啷啷作响的铃铛声。
　　韩城回来的时候，小柱子和饭团约好下午的上学时间就回家吃饭去了。
　　韩城给苏笑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早上接到爹的电话，说你二嫂昨晚生了，又是个小子，母子平安。”
　　苏笑笑喜出望外，双手合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不过我二哥二嫂和我娘都想要个妹妹呢，又是个小子。”
　　韩城说：“娘不是说了，老苏家几代才出你这样一个宝贝闺女，生小子也正常。”
　　苏笑笑说：“大哥大嫂不打算再生，二哥二嫂这一胎之后估计也不想再追女儿，我那些叔伯家里也都是男孩，他们这一代估计就是小汤圆一个女孩儿了。”
　　韩城搂着妻子亲了下：“那正好，咱小汤圆和她娘一样，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长大后也像她娘一样温柔善良。”
　　苏笑笑斜睨韩城一眼：“贫嘴，对了韩城，眼看马上又是年关，小汤圆和小肉包还这么小，今年过年咱先不回去，万一水土不服也是麻烦，你给家里打个电话，看大哥大嫂放假的时候有没有空把大宝小宝送过来过年，不然小宝又得闹。”
　　韩城点点头：“好，我明天回去就打电话。”
　　苏笑笑：“这时间一天天的，过得也挺快，小肉包今天都会翻身了，再过不久就会爬会走会叫爸爸妈妈，看着孩子长大才觉得时间快。”
　　韩城盛好米饭，准备端出去：“孩子们长大了，可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跟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一样。”
　　苏笑笑弯着眼睛看着他：“韩城你今天怎么这么贫呀？”
　　韩城冤枉极了：“我没贫，我说的都是实话，孩子再怎么长大，我们最宠最疼的人还是你。”
　　苏笑笑踮起脚尖亲他一口：“这可是你说的，我都记住啦。”
　　韩城点点头回亲她：“嗯，我说的。”
　　……


第112章 
　　苏笑笑原本是打算辞去宣传部的工作的, 有了龙凤胎之后家里是一步也离不开大人，昨天趁着雅丽休假，苏笑笑让她帮忙带半天孩子, 她回了趟宣传部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
　　宣传部再三考量, 还是决定保留她的职位, 为免遭到全职员工的诟病，每个月发放半薪，只负责文书类的工作, 提前送到她家里, 让她自己安排时间处理, 组织认为以她的工作效率, 十天半月里怎么也能抽出时间完成一个方案。
　　宣传部认为苏笑笑设计出来的方案基本都会比一个团队忙活十天半个月设计出来的要合适, 哪怕二者结合的改动，那也是小幅度的改动, 整体花费的时间还是少的，他们实在舍不得流失苏笑笑这样的人才，这个决定得到了领导班子的全票通过，原本发放全薪的话下面有人会有意见, 毕竟他们天天坐班拿到的工资和她一样，如果半薪的话, 他们一点意见都没有。
　　加上年底各种活动和宣传任务很多, 有了苏笑笑这个好帮手能够事半功倍。
　　既然这样苏笑笑就当兼职来做了，即便钱不是很多, 总归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重点是各种票, 尤其是布票奶粉票这些, 多了龙凤胎之后怎么跟人换都不够, 组织体恤她，每个月都会额外多发一点龙凤胎用到的票据，就冲这一点，苏笑笑咬咬牙也会坚持下来。
　　加上小饭团真是个超级好帮手，有了他在家，她可轻松了不少，尤其现在他放寒假整天都在家，她都能腾出小半天时间来处理宣传队的工作，几天下来连春节联欢晚会的稿子都提前交了上去。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便来到一九七四年的一月，又一年年关将至，天天露出小藕节的龙凤胎早已经穿上了姥姥做的小棉袄小棉鞋，戴上妈妈织的小围巾和组织发的虎头帽，已经五个多月大长相越来越不像的两个漂亮小家伙也开始有各自的脾气。
　　一般孩子得半岁后才添加辅食，但是单纯的奶粉已经满足不了小肉包的胃口，喝完奶过不了一会就会饿得哇哇大哭，连小饭团和小豆包的奶量都补给了他还是不够喝，苏笑笑没办法，只好提前给他补充两顿米糊糊。
　　小饭团和小豆包以前用的木头小餐车也总算派上了用场，小肉包长得是真快，别看他五个月大，往小餐车上一坐已经比人家六七个月大的宝宝还敦实，他最近翻身也翻得特别溜，大冬天穿得那么厚实，他愣是一个骨碌翻过来翻过去，还能稳稳妥妥地站起来，虽然坐不了多久又会倒下去，但他还是乐之不疲的爬起来倒下去，又爬起来又倒下去，有时候摔懵圈了，爬起来愣一会又继续哈哈大笑。
　　自从小肉包能吃饱饱之后就很少哭了，有时候不小心摔出去，摔疼了也不哭，特别皮实。
　　因此皮实的小肉包一跃成为了两个哥哥最喜欢的“大玩具”，一有空就跟小肉包玩。
　　漂亮文静的小汤圆就不一样了，她总是懒懒的，她会翻身，但是她总是懒得动，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发呆和摇自己手上的小铃铛，除了妈妈拿小背带背着她去市场时候对什么都好奇显得特别兴奋，其他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很安静的。
　　另外她还特别喜欢爸爸跟她玩，趴在爸爸的肩头上出去散步也是她每天很喜欢的项目，可惜最近天太冷，爸爸也很少带她出去散步了。
　　别说散步，早上韩城都没法带着孩子们出门锻炼，就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小豆包如今也跟着哥哥和爸爸练拳，别看他没什么力气，小胳膊小腿动作一板一眼跟着爸爸学，学得很快，还十分标准。
　　苏笑笑煮好了米糊糊让韩城去喂小肉包，她自己回房间喂小汤圆。
　　韩城一把敦实的小家伙放到餐车上，他的两只小肉手就开始兴奋地拍桌子。
　　韩城把敦敦奶奶给他做的漂亮小围兜给小肉包围上，小肉包已经迫不及待巴巴看着米糊糊，拍桌子的力气更大了。
　　韩城好笑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不疼吗你？”
　　小肉包眼睛盯着米糊糊“呃呃呃”流哈喇子。
　　“爸爸，我来喂吧。”饭团最喜欢喂弟弟，弟弟嘴巴小小，张到最大一口一口吃东西的样子显得特别香。
　　韩城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现在还有点烫，我先喂上面一层。”
　　韩城轻轻刮着最上面一层的米糊，手背试了下不烫手了才喂给小肉包吃。
　　小肉包含住小勺子，一口就吃了下去，又开始追着吃第二口。
　　小豆包拿过自己的小手帕给弟弟擦嘴角：“弟弟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韩城很快喂了上面那一层，小饭团迫不及待要过来自己喂，学着爸爸的样子，不烫了才给弟弟喂，小豆包就在一旁帮他擦嘴，小肉包吃得欢快，小肉手不停拍桌子，小银镯碰到桌子沿哐哐作响，他一高兴吃得更欢快，两个哥哥伺候他一个，小模样可大爷了。
　　足足大半碗的米糊糊没两下就见了底。
　　小肉包还没有饱，追着小碗还想吃。
　　小豆包马上跑去卫生间跟爸爸说：“粑粑，弟弟没吃饱，他说他还想吃~~~”
　　韩城抱起小话痨：“弟弟又没说话，你怎么知道他还想吃？”
　　小豆包歪着小脑袋比划：“因为我是小豆包，他是小肉包呀，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弟弟的心意我都知道~~~”
　　韩城：“……”小豆包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古灵精怪的想法。
　　韩城见小肉包扁嘴，“呃呃呃”追着哥哥的碗，只好又去厨房的小瓦煲给他添了一小勺。
　　韩城摸摸小肉包的虎头帽：“慢点吃，饭量都快赶超你哥哥了。”
　　家里现在饭量最大的人是小饭团，韩城觉得小肉包再长大一点很有可能赶超小饭团。
　　小肉包可听不懂，他是有得吃就开心，直到又把新添加的小半碗糊糊吃完才心满意足。
　　小饭团去洗碗，小豆包细心地帮弟弟擦嘴：“弟弟你真厉害，都能吃两碗饭啦，哥哥才吃一碗呢，哥哥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能还不会吃饭，但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把小围兜弄脏呀，天气这么冷，妈妈洗围兜很累哒，你能不能再少尿一点？妈妈洗尿布也很累哒，你答应的话，等你长牙齿能吃肉的时候，哥哥就把鸡腿让给你吃~~~”
　　韩城：“……”要不是小豆包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韩城都快以为小儿子被人掉包了，以前那么斯文安静的小男孩，现在话怎么就那么多呢？
　　韩城还想提醒他围兜和尿布多数是他洗，根本冷不着他妈妈。
　　韩城担心小肉包坐太久对腰不好，把他抱起来走了走。
　　苏笑笑也喂好妹妹出来，正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扫风，分别趴在爸爸妈妈肩头狭路相逢的龙凤胎瞟了对方一眼，各自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夫妻俩摇摇头相视一笑。
　　韩城差不多到点去上班，把小肉包放到铺了棉被的竹席上，伸手接过苏笑笑手里的小汤圆亲了亲。
　　小汤圆最喜欢爸爸抱她，一亲她就笑，眼睛完成小月牙，和妈妈一样的漂亮小梨涡就会跑出来，看着她，韩城的心都软塌了一块，把她放到离小肉包远一点的地方还不忘嘱咐道：“小肉包不许欺负妹妹。”
　　从来没有欺负过妹妹的小肉包听不懂，也不跟爸爸计较，在小棉被上努力地练习自己的翻身大法。
　　韩城扣上风纪扣，苏笑笑把围巾放到他的脖子围好：“瞧我这记性，大嫂上回说什么时候到来着？”
　　饭团学校都放假了，柱子也已经跟着雅丽夫妻回首都看爷爷，大嫂和小宝大宝他们还没到，苏笑笑才想起来问。
　　韩城拉着苏笑笑的手放到唇边哈了口气，搓了搓：“你手冷，记得戴个手套，应该最晚也就这两天的事，上回说买到哪一天的票就哪一天过来。”
　　“今天你别出去了，我昨天交代了老胡，下午会送羊肉过来，晚上咱们吃羊肉锅子，不想动手就等我回来再做，晚点吃饭没事。”韩城又说。
　　苏笑笑抱着他蹭了蹭：“羊肉得焖很久，等你回来太晚了，答应过孩子们亲手做饭给他们吃，我不会食言的，我烧热水洗东西不冷的，你下班了早点回来。”
　　韩城说：“嗯，最近不怎么忙，下班了就回来。”
　　“对了，”苏笑笑抬起头，“你今年怎么没去首都出差？还可以顺便去看看柱子爷爷。”
　　韩城摇头：“我让别人替我去了，孩子们这么小，我不放心。”
　　苏笑笑想想也是，韩城赶着时间走，夫妻俩也不再腻歪。
　　韩城前脚才刚走，苏笑笑就听到院子外面就有人大喊：“姑姑姑姑，饭团小豆包……”
　　还不止一个声音呢，苏笑笑喜出望外，饭团和小豆包对视一眼，饭团说了一句：“妈妈，是大宝小宝的声音！”
　　小豆包也是异常兴奋，弯着眼睛：“麻麻，是我大宝哥哥和小宝哥哥对不对？”
　　小豆包刚刚说完，就被小饭团拉着，像两支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苏笑笑留在屋里看着龙凤胎大眼瞪小眼：“姥姥家两个大哥哥来啦，又有人陪你们玩，你们开心不开心呀？”
　　回答她的是小肉包哼哧哼哧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翻身和小汤圆用尽全力摇手上的小铃铛……


第113章 
　　饭团冲过去抱着住他们：“大舅妈, 大宝小宝，我好想你们啊！”
　　小豆包也跑去过兴奋地抱住他们转圈圈。
　　足足一年不见，几个小家伙还是一样亲。
　　小宝抱着饭团哇哇叫：“你怎么长那么高了？你去年明明比我矮那么多！”小宝比了比, 饭团已经跟他一样高了, 他比饭团大了一岁呢。
　　小饭团十分自豪地拍拍胸脯：“我饭量大，又天天跟着爸爸锻炼, 自然就长高啦。”
　　小宝抱起漂亮的小豆包，用自己的鼻子对着他的鼻子蹭了蹭：“我们家小豆包也越来越漂亮啦！”
　　小豆包是真的好看, 唇红齿白, 越长越精致那种好看。
　　大宝比较腼腆，饭团搂住他的肩头：“咱们先进屋再说, 大舅妈进来吧, 小肉包现在特别皮，翻几个身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离不开人呢, 妈妈得在屋里看着他。”
　　梁红梅疑惑道：“龙凤胎还不到半岁就这么厉害了？”
　　饭团说：“小肉包很皮, 妹妹还是很斯文的。”
　　说话间已经进了院子, 苏笑笑等在门口, 大宝小宝已经跑了过去抱住苏笑笑：“姑姑姑姑……”
　　小宝叫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笑笑蹲下去抱着大宝小宝, 揉揉小宝的脑袋：“怎么了这是？”
　　梁红梅把带过来的东西放下：“小宝从放假就开始念叨, 每天都问娘问几十次什么时候去姑姑家, 总担心我们骗他不带他来，娘被他问烦了就把他撵到县城来, 天天等着我放假呢。”
　　苏笑笑哭笑不得：“奶奶上回是不对，但她真不是故意的, 你不能这么小气总计记住这个呀。”
　　小宝抹了把眼泪撇撇嘴：“我不是记仇, 我就是想大家了。”
　　梁红梅说：“小宝是真厉害, 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什么都不懂，他跟着娘来一次就能全程带着我该怎么做，下了火车还认得路带着我们往家里来，你别说，上回要是让他上了火车，没准真能把大宝带过来。”
　　苏笑笑站起来：“你们俩才多大？没有大人带着出门就是不可以，来了我也不让你们进家门，不然不长记性。”
　　谁知道出门会遇到什么人呢？苏笑笑是觉得一定不能开这个先例。
　　大宝小宝说：“知道啦姑姑，我们下次不会啦。”
　　大宝小宝的注意力早已经被龙凤胎吸引了过去。
　　他们一眼就看出谁是弟弟谁是妹妹，因为真的如小豆包所说，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特别明显。
　　小宝大宝趴在棉被上盯着两个小家伙看。
　　小宝大气都不敢喘：“妹妹好漂亮，长得跟姑姑好像呀，小肉包也好看，小肉包有点像饭团和豆包，不过小肉包怎么那么胖呀？是不是在姑姑肚子里就跟妹妹抢吃的呀？”
　　饭团点点头说：“小肉包是比较能吃，所以长得快。”
　　大宝说：“姑姑的闺女自然像姑姑呀，饭团和豆包都像姑丈，小肉包自然也像姑丈。”
　　小宝皱着鼻子说：“那不一定，幺宝就不像我爹，也不像我，丑丑的，也不知道像谁。”
　　说起来他还有点想臭弟弟了。
　　饭团说：“他们小时候是很丑的，养养就好看啦，反正他们小时候我也看不出来他们像谁。”
　　小豆包就不同意了：“看得出来，我一眼就看出啦，妹妹从小就和麻麻一样漂亮，还有小酒窝，小肉包也像我一样俊俊哒~~~”
　　饭团说：“妈妈都看不出来，只有你看得出来，那是你蒙对的。”
　　小豆包一个劲摇头：“我和弟弟妹妹有心灵感应，我看一眼就知道！”
　　饭团捏弟弟的脸：“你还吹牛！”
　　小豆包打他的手：“我没吹牛，坏哥哥，我从来不吹牛，你才吹牛！”
　　小宝十分惊奇：“现在小豆包的嘴皮子都这么溜了吗？”
　　饭团松开小豆包，没好气地说：“特别能说，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
　　梁红梅摇摇头，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幸亏你坐月子的时候娘没让他们过来，家里孩子一多就特别吵我脑袋都嗡嗡响，也难为你了。”
　　苏笑笑倒了三碗麦乳精过来，递给她一碗：“习惯就好了，先喝一口热热身子，小宝大宝也过来喝一碗。”
　　梁红梅一看：“麦乳精？我不喝，留给孩子们喝，我喝口水就行。”
　　苏笑笑推回去：“偶尔喝没事，又不是天天喝。”
　　饭团说：“我们小豆包早上喝过啦，大舅妈你们喝吧。”
　　梁红梅不再推辞，她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喝麦乳精呢，小姑家是真好。
　　“家里都好吗？二嫂和幺宝他们好吗？”苏笑笑问。
　　梁红梅喝完一碗麦乳精，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点点头：“好，都好，老二夫妻都想要女儿，生了儿子还不乐意呢。”
　　梁红梅摇了摇头：“咱老苏家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水，别人家招弟来弟带弟都来了一遍，就是追不到儿子，咱老苏家是追不到闺女，就你福气最好，一胎儿女双全了。”
　　苏笑笑心满意足地看着龙凤胎：“我的福气的确很好，我也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
　　苏笑笑当初的想法是男女教好了都一样，反正都只生一个，没想到一胎二宝，儿子闺女都来齐了，大概是托了穿越女的好运气吧，所以尽管她什么金手指都没有，但她仍然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小宝喝完麦乳精才想起柱子来：“对了，小柱子呢？”
　　饭团说：“他去首都看他爷爷去了，大概年初四左右就会回来，你们住久一点就能等他回来啦。”
　　小宝对首都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听过：“首都呀，是不是姑丈京八件回来那个地方？”
　　苏笑笑去年带过一次京八件回苏家村跟他们说过，小宝就记住了。
　　饭团点点头说：“是的，很远的呢，以后咱们有机会也可以跟着柱子一块去玩，咱们想去的话雅丽阿姨也会带咱们去的。”
　　小宝点点头：“柱子的妈妈，漂亮的雅丽阿姨吗？”
　　饭团歪着小脑袋看着苏笑笑，十分肯定地说：“妈妈最漂亮！”
　　小宝也点头：“嗯，姑姑最漂亮，妹妹也漂亮！”
　　大宝和豆包也点头：“姑姑/麻麻和妹妹最漂亮！”
　　梁红梅听到他们的对话十分想笑，在他们眼里谁都不能跟小姑比，和苏笑笑说：“年底是食品厂最忙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请了几天假，最晚后天就得走，小宝和大宝可以住到开学前，就是到时候谁送他们回去是个问题。”
　　苏笑笑想了想：“没事的，到时候韩城抽不开身的话，让赵先锋安排个兵哥哥送回去也行，来回也就两三天的事。”
　　梁红梅点点头：“那也可以，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只能让他小宝他爹来接了。”
　　苏笑笑说：“二哥要想来玩两天也行，你回去问问他的意见。”
　　梁红梅出去洗了手回来坐到凉席上，一手一个抱起龙凤胎，往他们的小兜兜里一人塞了一个小红包：“来来来，让舅妈好好看看咱们家小汤圆和小肉包。”
　　小肉包以为红包可以吃，直接抓过来往嘴巴里塞，吓得梁红梅赶紧抢过来塞回他的小兜兜里：“你个小团子手真快啊，红纸不能吃的啊。”
　　小汤圆弯着眼睛冲舅妈笑，看得梁红梅好生稀罕：“我们小汤圆真好看，鼻子像韩城，眼睛和嘴巴都像你，哟，还有小梨涡呢。”
　　有了梁红梅帮忙带孩子，苏笑笑就可以专心去准备午饭了。
　　羊肉要下午才能送过来，家里能吃的只有海味和腊味，天气那么冷，苏笑笑干脆做一锅煲仔饭，反正孩子们也都爱吃。
　　往淘好的米里下一点点食用油和盐巴，放到炭火上去煮到差不多八成熟以后再把泡淡一点的腊鸭腊肠鱿鱼干冬菇干放上去，最后再放上一点姜丝，撒上一点点白糖调味，盖上盖子煮熟，出锅的时候再淋上一圈酱油就行。
　　快到中午，韩城派人回来说临时有个手术中午回不来吃饭。
　　梁红梅从菜园子里摘了点小油菜洗好了拿过来，听到这里才知道医生的工作有多不容易：“姑爷每天都这么忙吗？连午饭都吃不上？”
　　苏笑笑往煮好煲仔饭里淋上一圈酱油，摇摇头说：“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忙，偶尔有突发情况也是没办法，救人要紧。”
　　梁红梅点点头，把小油菜放到开水里烫熟捞出，见苏笑笑又往上面淋一圈花生油，肉痛得直皱眉：“腊鸭腊肉已经很多油水，别浪费油了。”
　　苏笑笑说：“一点点没事，小油菜没有油不绿的，还很涩，家里的油没有老家那么紧张，够吃的你放心。”
　　梁红梅感慨小姑家的伙食是真好，那煲仔饭上一圈都是肉，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苏笑笑把腊味先夹起来，饭都拌均匀了，底下的锅巴油滋滋的特别香，孩子们都喜欢吃锅巴，苏笑笑给每个孩子的碗里都分配好差不多的锅巴，三个大崽崽的碗都差不多大，豆包的小一点，饭团的饭量最大，苏笑笑就给他多盛了一点饭，所有人分配都肉都是一样的，饭团碗里的小油菜就多夹一点，韩城不回来吃，苏笑笑比平时装得多一点，锅里还剩一碗饭，等下谁没吃饱再添饭就是。
　　梁红梅知道老苏家的习惯，没有把肉全部留给孩子吃的道理，都是平均分配的，他们夫妻和大宝吃饭会下意识让大宝多吃点肉，但是苏笑笑和老苏家大人小孩都是一样的，分多了，小孩也会夹回去给大人。
　　几个崽崽捧着碗吃得特别香，小宝已经多久没有吃到姑姑做的饭菜了，一口锅巴一口香，香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是姑姑做的饭最好吃！”
　　梁红梅笑话他：“你奶奶听到得伤心了。”
　　奶奶又不在这，小宝才不担心：“奶奶做的也好吃，但是不舍得下油，姑姑做菜油滋滋的更好吃。”
　　大宝也没吃过这么香的饭：“姑姑，真的好香呀，娘，咱家做的腊肉怎么没这么香？”
　　梁红梅点点头：“娘学会了，以后有腊肉也这么做给你吃。”
　　苏笑笑说：“腊味煲仔饭要冬天吃才最香，夏天吃没有这么香，对了，锅里还有饭，你们不够的自己去添。”
　　大胃王小饭团还没吃完呢，已经第一个举手：“我要添饭！”
　　其他几个崽崽也跟着举手：“我也要添饭！”
　　……


第114章 
　　家里孩子多就是热闹, 冬天太冷也懒得出去，崽崽们午休过后都坐到竹席上玩跳棋，小豆包看多了也会玩, 妹妹都安安静静地看着, 摇自己手上的小铃铛玩，小肉包这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捣乱王时不时会滚过去伸出肉乎乎的小肉手捣乱一下。
　　被哥哥们发现了就把他抱到最远的角落, 过不了多久人家又滚了过来，又被哥哥抱回去, 他又滚回来捣乱,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运动量太大容易饿, 喝完奶过不了多久又开始嗷嗷叫要吃米糊糊。
　　负责喂他吃米糊的梁红梅简直叹为观止, 小小一坨敦敦实实坐在那里一口一个香，就没见过这么好养的小团子，给吃的就不哭不闹, 关键是这个小团子才五个多月大呢, 妹妹斯斯文文长得慢一点, 但也是不哭不闹的, 再一次感慨小姑好福气。
　　苏笑笑其实还挺想带着梁红梅逛逛小镇的, 奈何天实在是太冷。
　　下午老胡送羊肉过来, 梁红梅也暗暗称奇：“你们肉联厂的职员都这么好相与啊？还给送货上门？”
　　苏笑笑摇摇头说：“不是的, 我之前代课教过老胡的儿子一段时间，饭团柱子和他儿子关系好, 那会韩城去首都出差我实在忙不过，老胡就好心给我留肉, 有时候是饭团提早一天给他儿子说要吃什么, 老胡下班回家就顺路给我送过来,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从我怀孕那会开始有好东西都给我留着。”
　　梁红梅了然：“你们这的人真好，外面还乱着呢，今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从今年开始平静了一点，不会像以前那样乱抓人，黑市卖东西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自从苏振中开始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后，红梅的娘也来闹过几次，反正都已经撕破脸，苏振中一句这么多年还没从我们家拿够东西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女婿帮丈母娘养两个儿子的道理，我也上有老下有小，你再这样闹下去，我只能去红卫红国单位问问他们是不是养不起你这个娘，需要隔三差五到我这个穷女婿这里打秋风。
　　大家也都知道红梅娘一家是什么人，这话传了梁红梅的哥哥梁红卫和弟弟梁红党的耳朵里，知道碰到了苏振中的底线，也担心苏振中真的去他们单位闹，也就不像以前那样怂恿红梅娘上门打秋风，日子才总算平静了下来。
　　苏振中家里的伙食也渐渐好了起来，也会省一些出来，每个月至少割两三次肉回苏家村孝敬父母，梁红梅本就是宽厚的人，随着日子越来越舒坦，苏振中对她也越来越好，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期的日子，只不过是多了个大宝，大宝也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活泼开朗了很多，她真的后悔没有早点让苏振中当家，以前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她再也不想过那种鬼打墙似的见不到头的鬼日子。
　　苏笑笑知道不是梁红梅的错觉，再过一两年平反回城的人和黑市卖东西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高考前后知青也会陆续回城，宣告这个特殊时期的结束。
　　这些话苏笑笑自然不能和梁红梅说，倒是想起来问她：“在苏家村住咱们后面院子那几位知识分子现在怎么了？”
　　梁红梅说：“我看着还是老样子，不怎么跟大队的人来往，和咱们家也不算熟络，具体的你得问大宝小宝，他俩老爱往他们家跑，大宝每周都回苏家村，小宝就爱带着他往他们家跑，一开始我还担心会惹麻烦，后来看他们只是去读书写字，高知就是高知，他们也真的是厉害，小宝就不说了，这小家伙伶俐着呢，大宝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字也越写越好，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我也就不管了。
　　爹娘对他们还是挺好的，他们不会种菜种种杂粮，娘就总往他们家送，逢年过节队里发什么东西，爹也从来不忘他们那一份，爹娘向来尊重知识分子，应该也有感谢他们教导大宝小宝的意思，你这么问不会是他们有什么问题吧？”
　　苏笑笑摇摇头：“不是，不是，他们挺好的。”
　　这情况和苏笑笑想象中也差不多，他们只要平平安安度过这一两年，他们就能回到学校去继续教书育人，然后安享晚年。
　　晚上吃清炖羊肉锅子，南方人炖羊肉喜欢下胡萝卜甘竹马蹄这些清润的食材，可惜这年头要找齐这些东西也是不容易，苏笑笑也不强求，反正食材好怎么都好吃，焯水下酒下姜片去去膻味，捡一些家里有的红枣桂圆再加一块果皮放下去慢火炖软就已经非常的香。
　　等炖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去菜园子拔了胡萝卜放下去再炖半个小时，那一口汤真是说不出的清甜。
　　韩城下午倒是准时回来了，人走进院子便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屋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他隐约还听见到小宝的声音。
　　韩城走进厨房便看见了苏笑笑和梁红梅在忙：“大嫂。”
　　“姑爷回来得正好，差不多可以开饭了。”梁红梅看着器宇轩昂挺拔得跟小白杨似的姑爷又开始感慨基因的强大，小姑和姑爷长相出众，家里的孩子个个都出众。
　　韩城：“这锅端过去吗？我来吧。”
　　苏笑笑说：“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孩子们吧，你端着这么烫的锅子，万一大宝小宝不注意往你身上撞可不得了。”
　　韩城想想也是，转身先去里屋。
　　“姑爷一看就是每天帮你干活的人。”梁红梅说。
　　苏笑笑：“家是大家的，哪有什么谁帮谁？我哥在家不也天天干活？”
　　梁红梅笑着说：“咱爹娘勤快，教出来的孩子也勤快。”
　　梁红梅家的哥哥弟弟就不干活，出嫁前都是她一个人干活，到了老苏家基本有活都是一起干，想起因为娘家闹得苏振中差点跟她离婚就心有余悸，让她回到十八岁再选一次也嫁不到老苏家这样的好家庭，她暗中提醒自己以后再不能犯糊涂。
　　大宝小宝最崇拜的人就是穿军装的高大姑丈，如苏笑笑所料，两个小家伙见了韩城棋盘都弄乱了冲过去抱姑丈大腿。
　　韩城弯腰一手抱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养得敦实，要不是韩城力气大还真抱不起来。
　　韩城掂了掂：“都重了，也长高了。”
　　大宝小宝挽着姑父的脖子：“姑父姑父，我们都好想你。”
　　韩城放下两个小子，一手揉一个小脑袋：“那就住久一点，过来帮忙端饭。”
　　韩城去厨房端羊肉锅子，三个大崽崽一人端着两个碗屁颠屁颠跟在韩城屁股后面。
　　浅口瓦锅在炭炉上冒咕嘟，整个屋子都充满羊肉的香气，崽崽们口水直流。
　　苏笑笑洒了一点芹菜叶子进去，一人先喝半碗羊肉汤暖暖身子，又放了点泡好的腐竹进去盖上盖子焖一会。
　　热气腾腾又鲜又甜的乳白色汤汁下肚，勾得全家人食欲大增。
　　苏笑笑盛了小半碗去干净油星只加了一点点盐的羊肉汤晾着，等凉一点好入口就给小肉包喝一点，妹妹肠胃比较弱一点，暂时先不吃这些东西。
　　南方羊肉锅子的蘸酱就是最简单的豆腐乳加点香菜葱花白糖，稍微沾着吃就能很好地带出羊肉的鲜味。
　　苏笑笑让梁红梅洗了点新鲜杂菜放在边上，准备吃到最后再涮着吃。
　　四个崽崽们排着队端着自己的碗去厨房盛杂粮饭，盛完了自己的还帮大人们盛。
　　韩城起身把锅盖解到一边去，等他坐下来，苏笑笑宣布：“冬天的第一锅羊肉煲，崽崽们咱们开动吧！”
　　崽崽们早已经流口水，夹起肥瘦相间带皮骨的羊排蘸一点腐乳酱迫不及待往嘴巴里送。
　　崽崽们都要感动哭了。
　　饭团：“妈妈这也太好吃了吧，我真想天天吃羊肉煲！”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姑姑做菜真的太好啦！”
　　小豆包现在接替了哥哥的位置，他说：“我宣布，麻麻做的羊肉煲天下第一名好吃~~~”
　　梁红梅对小姑的手艺佩服得五体投地，已经好吃到说不出话来。
　　小肉包如愿以偿尝到了人生第一口羊肉汤，从此开启了他味蕾新世界的大门，之后再吃米糊糊都要使一会性子，确定没有羊肉汤喝才肯大口吃米糊糊，这长大了肯定又是一个机灵得不得了的小家伙。
　　翌日一早趁着韩城还没有上班，苏笑笑带着梁红梅去了趟市场还去了趟桥底的黑市，买齐了东西，再带着她摸到聋哑人织布坊那里买了匹棉布。
　　这一趟下来梁红梅简直大开眼界。
　　“我说你们这咋什么都不缺呢，原来物质这么丰富啊，真都想买啥有啥。”
　　苏笑笑说：“今年是管得更松一点了，去年都还是很严。”
　　这里跟苏家公社一样，黑市卖的东西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品种，杀好的鸡鸭这些都多了不少，这年头饿死胆子小的，撑死胆子大的，苏笑笑都怀疑有人私设了家禽养殖场才会有那么多鸡鸭出售，一般家庭可养不了那么多。
　　梁红梅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小姑你说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到时候买东西都不要票了？”
　　苏笑笑心想再过几年的确会慢慢恢复市场经济，不但买东西不用凭票，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开始腾飞，国家将会用几十年的时间走完西方国家需要走几百年的路，很值得骄傲。
　　当然这些苏笑笑都不能说，只隐晦道：“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总之让家里的孩子好好念书，等以后恢复高考都去上大学，为建设祖国出一份力。”
　　小姑和姑爷都见多识广，他们都这么注重孩子们的学习，不过能不能上大学，听他们的总没错，梁红梅点点头：“好，我一定好好督促孩子好好读书。”
　　梁红梅第二天一早的火车走的，除了一些吃食，苏笑笑让她把那匹布也带回去，让她和二嫂也做件新衣服，家里的布都紧着男人孩子，这两个嫂子也是没穿过什么新衣服。
　　梁红梅摸着上好的棉布，心想找遍全公社也没有这样好的小姑。
　　几个大崽崽把梁红梅送去火车站，大宝小宝就留下来过年。
　　大宝小宝生活自理能力都很强，家里有什么活也都帮着干，多了这两个好帮手之后，扫地扫鸡窝，喂鸡浇菜烧火这些活不在话下，除了小汤圆定时喝奶需要找苏笑笑，其他换尿布洗尿布，喂奶喂米糊糊什么的全都让几个哥哥都包揽了。
　　要不怎么人家总说一个孩子是最难带的呢，家里孩子懂事的话，大小一起玩，大的照顾小的，苏笑笑除了多买一点菜，煮饭的时候多下点白米杂粮，其他事都不用她怎么操心，都能空出半天时间来看书，这日子还真是省心啊。


第115章 
　　苏笑笑也是第一次留在部队的家过年, 韩城对过年的习俗没有什么概念，苏笑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苏笑笑参照苏家村的习俗，年二十八洗邋遢, 年二十九炸糖环, 年三十贴挥春，晚上给孩子们放压岁钱, 大年初一零点抢头炮，早上发贺年红包, 吃一天斋菜, 年初二吃贺年大公鸡等等。
　　韩城去年过年放了长假，今年主动值班让其他同事放个长假回去过年, 但是在年二十五申请了休假一天, 开车带苏笑笑和孩子们去市里采购年货。
　　满半岁的龙凤胎已经能够稳稳地坐起来，小汤圆比较懒，能躺着就不愿意坐, 小肉包不一样, 能坐着不愿意躺着, 真让他连滚带爬全家都已经没有他到不了的角落。
　　韩城只好种竹子做了个跟圈粥粉面饭和花花一样的围栏, 用碎布烂被单什么的包起来把他围在凉席中间, 不然少看一眼他都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半岁的小汤圆更甜更爱笑, 粉嘟嘟的小姑娘越来越好看, 白生生的小脸尖尖的小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的时候长睫毛一开一合布灵布灵惹人怜, 小姑娘也开始吃米汤和米糊糊，开始有一点自己的小脾气, 哥哥们给她的小玩具不喜欢的话随手一丢扔得老远了。
　　龙凤胎第一次坐车车出远门, 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 大家都抢着抱小汤圆，只有认为弟弟是自己选的小豆包抢着抱小肉包，可惜小肉包太沉，小豆包抱不动。
　　三个大哥哥在后座商量着轮流抱小汤圆的事，猜丁壳决定谁先抱，结果小饭团赢了，获得了第一个抱的资格，小宝输了，他最后一个抱，看着小饭团怀里的妹妹可眼馋了。
　　小肉包对什么都觉得好奇，在妈妈的怀里坐不住，非要站起来蹦跶，孩子还小，太小站立的话容易罗圈腿，苏笑笑不让他站着蹦，他就坐着蹦，反正没一会消停。
　　这年头没有儿童座椅还是挺危险的，苏笑笑让韩城尽量开慢点。
　　苏笑笑不说韩城也不会开那么快，后面分两排坐，没轮到抱小汤圆的大宝小宝坐到最后一排去，小豆包要挨着弟弟和妈妈坐，小饭团抱着小汤圆坐边上，全家人开始出发去市里。
　　大宝小宝第一次坐姑父开的车都兴奋得不得了，安全带都绑不住他们，非要扒拉在窗边看，韩城更是不敢开得快。
　　轮到大宝抱的时候，韩城就把车停到一边，让大宝换到中排来，饭团到后排去坐，轮到小宝的时候也是一样，另外两个哥哥坐到后排去。
　　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花了两个小时才慢慢悠悠晃荡到市里。
　　正如梁红梅所说，今年的气氛已经相对没有那么紧张，却依旧不是后世那种张灯结彩的年味，尤其是已经临近年关，到处人山人海，没有那种一听就很喜庆的贺年歌到底还是少了很多年味。
　　韩城抱着小肉包，苏笑笑牵着小豆包，把一个改良过小背篓放到小饭团的背上，然后把小汤圆放进去绑好，小汤圆可以在里面坐着，扒拉着缠过布带不会蛰手的边框就可以四处张望，另一个背篓让大宝背着，等下买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好往里面放，反正三个哥哥现在的力气都很大，轮流着一人背一会，这样就比较不累。
　　大宝小宝第一次来这么繁华的都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恨不得多长两只眼睛，苏笑笑担心崽崽们一个不小心走丢，让他们三个手牵着手，一定不能乱跑，或者长时间驻足在一个地方不动。
　　别人还以为这么多孩子都是苏笑笑亲生的，见她这么年轻就这么能生其实都十分惊讶。
　　路上遇到有个手工人偷偷卖小风车，苏笑笑给小豆包买了一个。
　　他们没有瞎逛，都是直奔供销社和国营商场，把过年要用的东西都买齐了。
　　男孩子对烟花炮竹有种莫名的喜欢，之前在苏家村放得不过瘾，饭团和豆包都说要买，韩城本来觉得这些东西回去也能买，没必要带着，供应给小镇小县城的大部分没有做得这么好看，这东西太重，苏笑笑提议就买一点，崽崽们都乐坏了。
　　他们主要还是先把奶粉麦乳精奶糖这些必须的补给品先买齐，韩城跟人换了不少票，部队小镇的供销社经常会卖断货，所以这些东西来一次他们都会尽量买足。
　　另外就是一些贺年糖果饼干红纸之类的，市副食品厂供应的一些干果水果类的贺年食品小镇上也没有，就每一种都买了一些，肉这些他们现在也不跟老胡客气，直接让他留足就行。
　　反正票据以外的东西也只能去黑市补给。
　　光买完这一趟，全家人已经累得不行，几个崽崽摊坐在车子上都不想动了。
　　夫妻俩给龙凤胎换过尿布，小肉包已经饿得呱呱大叫，小家伙现在肚子饿的话已经不哭了，只会呱呱叫引起大家的注意。
　　苏笑笑用保温瓶带了米糊糊，让韩城在外面喂小肉包，哥哥们先吃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烤饼和鸡蛋垫垫肚子。
　　小肉包自打喝过各种汤吃过各种粗粮之后，他最爱的食物是鸡蛋黄南瓜和红薯，单纯的米糊糊他已经十分嫌弃，他的糊糊里得加上南瓜红薯或者碾碎的鸡蛋黄他才吃得香，要不是实在是没有东西吃，他是不会吃白米糊糊的。
　　哥哥们知道他喜欢吃鸡蛋黄，都愿意把自己的鸡蛋黄贡献给他吃，苏笑笑说过任何东西都不能直接给他吃，得和着米糊糊一起吃才可以，不然会噎着他。
　　所以哪怕小肉包再嘴馋，哥哥们也不会乱给他东西吃，没喂过的一定会先问过苏笑笑。
　　“你们自己吃，饭团另外剥一个，蛋白给爸爸吃，蛋黄放到小肉包的米糊糊里让他吃。”
　　没戒奶出门就这点不好，苏笑笑已经开始涨奶，吩咐完就关上车门在角落里喂小汤圆。
　　龙凤胎吃饱了就直接放在车上睡觉，苏笑笑让韩城带着孩子们去国营饭店吃午饭，她在车上看着龙凤胎，给她打包个馄饨或者饺子回来就行。
　　吃饱休息过后，下午又去国营商场把布票用了，李玉凤不在这里，买布做不了衣服，她上回做的鞋子也偏大一点，苏笑笑干脆给崽崽们一人买一双鞋子，得了新鞋子的崽崽还不是最高兴的，因为韩城不知道从哪里换到了收音机票，他们买了一台收音机！
　　这就表示崽崽会将会新增一个娱乐项目，每天可以听新闻听广播，还可以听故事，能不高兴吗？
　　三个崽崽抱着大大的收音机都不舍得撒手，一个劲问韩城怎么用。
　　“现在用不了，得回家插上电才能用。”韩城收藏了一些英语磁带，回去找出来还可以让孩子们提前熟悉一下英语语感。
　　不能现场用，崽崽们表示十分遗憾。
　　最后一个行程是去黑市。
　　黑市里的东西比上一回来多了不知道多少，连韩城都说：“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三年目前这种供给方式应该会被打破。”
　　永远都供不应求，连人们的基本生活所需都满足不了的市场形态是不可能长久存在的。
　　苏笑笑不得不佩服韩城的前瞻性，正是三年后，目前这种计划经济开始一步步退出历史的舞台。
　　他们一次性把柴米油盐酱醋茶，各种香料调味料都囤够，各种不要票的肉类，家里没有的茨菇马蹄莲藕也都买了些。
　　姑姑和姑父的大手笔看得大宝小宝一阵阵咋舌，饭团和豆包是司空见惯，家里一年也就囤几次货，每次囤货都是这样买的，可是大宝小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买东西，数学学得不错的小家伙都开始担心姑姑和姑父的工资不够花了。
　　回去的路上，崽崽们要不是知道苏笑笑抱不过来，都已经累得连妹妹都不想抱了，没轮到抱妹妹的哥哥横七竖八躺在椅子上睡了一路。
　　赶紧赶慢赶在夕阳下沉之前回到家，崽崽们帮忙卸完货，全都躺在竹席上不肯动。
　　连小豆包都忍不住躺着长叹一声：“去市里采购好累啊，我下次去小鱼儿哥哥家里玩，再也不跟粑粑麻麻去啦~~~”
　　三个哥哥对视一眼，他们也不想再去市里了！
　　苏笑笑摇摇头说：“你们每次都这样说，但每次都跟着爸爸去。”
　　他们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之前苏笑笑怀孕的时候基本不去，都是两个崽崽跟着韩城去，每次回来都喊累，下次不要再去，但是缓过来之后还是要跟着去。
　　饭团说话都没力气了：“以前没带小肉包和小汤圆没这么累呀，”小饭团抱着妹妹亲一口，“小汤圆，不是哥哥不疼你，但是带着你和小肉包出门实在是太累啦，咱们下回在家里玩好不好呀？”
　　关于这一点，苏笑笑非常认同，带这么小的娃娃出门实在是累惨了，如果没有几个哥哥帮忙，她和韩城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
　　“哥哥们辛苦啦。”苏笑笑说。
　　小汤圆用带着小铃铛的小手往哥哥脸上吧唧呼了一巴掌。
　　小饭团抓住妹妹的手作势咬了咬：“打哥哥的坏妹妹，哥哥要吃掉你的手咯……”
　　小汤圆还以为哥哥跟她玩呢，开心得咧嘴咯咯大笑。


第116章 
　　不知道是不是清风镇更靠近南边的缘故, 今年是个暖冬，过年比去年暖和很多，艳阳高高挂, 中午大太阳的时候崽崽们都能在天井洗东西了。
　　龙凤胎有自己的专属座椅, 李玉凤走之前织了两个带娃神器，类似于后世的学步车一样的小椅子, 用碎布包得严严实实，中间做了个小坐垫, 但是没有轮子, 需要手工移动，娃娃可以跨坐在里面, 四面都有遮挡, 还有靠背，手脚可以露出来活动，哥哥们在天井洗东西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就坐在自己的座椅里晒着太阳听着小广播, 开开心心看着哥哥们辛勤劳动。
　　是的, 家里的收音机已经用上, 韩城调好了频道后让他们不要再动, 只要插上电源, 按下开关就可以, 现在崽崽们可以一边听着广播一边干活，连话痨小豆包都不说话了, 安安静静听收音机。
　　好像只要是从收音机里发出来的声音，不管什么内容都是好听的。
　　尽管有太阳照射, 冬天的水还是很凉的, 厨房里得不停烧着热水, 洗第一道先用温水擦干净，然后再用井水过一遍，洗好了就放在院子里晾干。
　　屋里能搬得动的东西都搬到外面洗，不能搬的就用报纸包起来，苏笑笑就学李玉凤那样在长竹子顶部绑个扫把头，戴个口罩一点点清除干净屋顶墙壁上的蜘蛛网和灰尘。
　　就是这个工作实在是太费脖子，苏笑笑扫完一个房间就得休息好一会，不然脖子都酸得不行。
　　韩城到家的时候，大扫除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孩子们脚上套着防水胶袋，身上穿着小雨衣在洗东西，这别致的造型配合他们认真洗洗刷刷的模样看得韩城直想笑，亏苏笑笑想得出来。
　　正在辛勤劳动的崽崽们看到韩城回家都很开心，大声打招呼：
　　“爸爸……”
　　“粑粑……”
　　“姑父……”
　　韩城挨个揉了揉脑袋：“活干得不错。”
　　又去逗了逗龙凤胎，小肉包嫌弃爸爸挡着他看哥哥们干活，小肉掌啪嗒去打爸爸的手。
　　韩城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就你最凶，能不能学妹妹斯文一点？”
　　小肉包扭来扭去不让爸爸捏，小汤圆歪着小脑袋，弯着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看着哥哥和爸爸互动。
　　韩城看着文静漂亮的小闺女，心都软塌了一角，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妹妹最乖。”
　　苏笑笑正倚在门前捏脖子，听到他们说话，把手放了下来。
　　韩城随手放下公文包，伸手去揉苏笑笑的脖子：“你放着，一会让我来干，去那坐着我帮你捏捏脖子。”
　　韩城牵着她走到一个已经晾干的椅子坐下，轻轻地帮她揉脖子。
　　苏笑笑晒着暖暖的太阳，有点昏昏欲睡：“韩城，去开饭吧，我下午再弄客厅和卫生间，厨房等你下班回来后再一起弄，我实在搞不定那些油迹。”
　　韩城说：“没事，都放着等我回来弄吧，你下午歇着。”
　　苏笑笑摇头：“我娘说了，年二八洗邋遢，你一个人弄到晚上十二点都弄不完就是年二九啦，快去开饭吧，咱中午吃饱一点，晚上简单吃口面条就得干活。”
　　苏笑笑又和崽崽们说：“崽崽们，洗干净你们的手，把雨衣和鞋套脱了晾在椅子上，咱吃饱饭下午再接着干，今天务必要把邋遢洗完，现在先去帮韩城同志开饭！”
　　几个训练有素的崽崽整齐划一回答：“报告妈妈/麻麻/姑姑，收到！”
　　话音落，崽崽们赶紧脱掉装备洗干净手跑去厨房。
　　韩城勾起唇角：“训练得真好，赵先锋手下的兵都没有他们听话。”
　　苏笑笑懒懒地闭上眼睛晒太阳：“咱家崽崽们乖呀，去把那锅酸菜炖粉肠端出来吧，今天就一个菜了。”
　　韩城顺着苏笑笑的脖子往上揉揉她的脑袋：“辛苦就不做饭，非要做。”
　　那边小汤圆咿咿呀呀，苏笑笑算了算时间，小丫头应该是饿了：“小汤圆等一下，让爸爸给你吃米糊糊。”
　　小肉包可能听得懂米糊糊，耳朵都竖了起来，小肉手开始拍围栏“呃呃呃呃呃”乱叫。
　　“小肉包你才吃完多久？又饿了吗？”苏笑笑对小肉包有点无语，小家伙真的吃太多了，饭量都快赶上小汤圆的两倍，自己吃得快，看见小汤圆吃他还要吃，有时候小汤圆吃不完的他都包圆了，所以长得白白胖胖肉乎乎的，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起码八九个月大，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相信他和小汤圆只差了几分钟。
　　午饭在院子里吃，韩城把菜端到桌子上，让孩子们盛米饭，他盛了点米糊过来喂小汤圆，问苏笑笑怎么了。
　　苏笑笑忧心忡忡问他：“韩城，小肉包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呀？我总担心他长得太快。”
　　苏笑笑这话说得相当隐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年头没有什么胖宝宝，像小汤圆这样已经是发育得很好的宝宝，小肉包是她在这里见过所有的宝宝里最肉嘟嘟的一个，倒是也不是痴肥那种肥胖，就是肉嘟嘟像个大白馒头，手脚都一节一节的，帮他洗澡要翻半天才能洗干净缝隙里的肉，总之哪摸着都是肉肉的。
　　苏笑笑上辈子刷短视频倒是经常看到肉嘟嘟的宝宝，但是在这里没法对比苏笑笑也不确定小肉包是不是太胖。
　　韩城记得饭团刚开始吃很多的时候苏笑笑也担心过，别人家都担心孩子太瘦，她倒好，担心孩子太胖：“你放松一点，有的孩子新陈代谢快一些容易饿，有进有出不积食就没事，小肉包爱动，能吃一点也正常，孩子还小，肉一点没关系的，等会爬会走的时候运动一上来就自然就会瘦。”
　　苏笑笑和小肉包大眼瞪小眼，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是不是这样呀？小肉包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是真的饿了还是嘴巴馋了呀？”
　　小肉包不理妈妈，看到爸爸喂妹妹，也扭过头去张着嘴要吃。
　　苏笑笑还是很忧心：“我总觉得是不是我太早喂他喝羊肉汤的缘故，他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吃。”
　　韩城顺便喂了小肉包一口：“没事的，孩子能吃能睡能拉就没问题，你先去吃饭，我一会再去吃。”
　　小肉包吃一口妹妹的蛋黄米糊糊，含住小勺子都不舍得放开，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苏笑笑捏捏他的脸：“怕了你了，你个小馋猫快松口。”
　　小豆包夹了一块粉肠过来，问苏笑笑：“麻麻，弟弟可以尝一下这个吗？”
　　苏笑笑摸摸小豆包的脑袋：“弟弟还小不能吃，小豆包自己吃。”
　　小豆包说：“软软的，滑滑的，弟弟也不能吃吗？”
　　苏笑笑说：“在弟弟长牙齿之前都不可以喂他吃这些东西，我们吃的所有东西他们都不能吃，不然会噎着，记住了吗？”
　　小肉包已经伸手去抓，小豆包赶紧把粉肠放进自己的嘴巴咬咬咬：“小肉包还不能吃，这个哥哥帮你吃啦，等你长大了再吃吧~~~”
　　小肉包以为哥哥逗他呢，气得扭来扭去拍围栏。
　　最后是小汤圆和小肉包一起把一碗蛋黄米糊糊吃光，小汤圆胃口小，大半都进了小肉包的肚子，小肉包这才心满意足不再呱呱叫。
　　咸酸开胃的酸菜配上炖得软软糯糯的粉肠，全家人又吃了大满足的一顿。
　　午休过后继续开工，全家人又忙碌了一整个下午，韩城回来后全家人简单吃完面继续洗厨房，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把屋里屋外洗搞干干净净。
　　两个小崽崽早已经吃饱饱呼呼大睡。
　　大崽崽们都已经累得躺在凉席上连澡都不想洗了。
　　可躺在自己辛辛苦苦搞得干干净净连空气都清新几分的屋子里，他们又无比有成就感。
　　饭团提议说：“爸爸妈妈，洗邋遢好辛苦啊，我们以后能不能两年再洗一次？”
　　苏笑笑说：“我们就是因为去年回姥姥家过年，没有彻底洗一次所以才那么脏，以后每年洗一次就不会那么脏啦。”
　　大宝小宝十分同意：“我们在家里也是每年都要把所有东西搬到河边去洗，但是去年太冷，河水又结冰，随便搞了下，今年估计奶奶也会很辛苦。”
　　苏笑笑说：“你们快跟爸爸去洗澡吧，明天我给大家做好吃的，咱们开油锅，炸年货！”
　　崽崽们呜呼一声满血复活跟着爸爸去洗澡。
　　年二十九，开油锅炸年货。
　　糖环其实就是用糯米粉加糖搓成长条，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放到油锅里炸，苏家村最喜欢是捏成一朵花的形状，炸出来特别漂亮。
　　糯米粉准备得不多，苏笑笑让崽崽们发挥自己的想象，一人可以做两个，做成任意自己喜欢的形状，炸好以后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来送给好朋友吃。
　　孩子们做糖环，苏笑笑就做油角仔。
　　油角仔的做法相对复杂一点，但是相比糖环，苏笑笑自己更喜欢吃这个。
　　面粉中打入鸡蛋，尽量不要放水，再加入细砂糖奶粉和一点点泡打粉搓成表面光滑的面团，用一块干净的布包着静置半个小时醒面。
　　面醒好了以后用擀面杖擀成薄面片，拿一个最小的碗当模具印成和饺子皮差不多样子的小面皮备用。
　　馅料就是花生炒香碾成花生蓉混合一比一的细砂糖就成了。
　　包法和包饺子其实是一个原理，馅料包进去对折捏合捏出漂亮的花纹，等到油锅七成热的时候下油锅中火慢炸，直到表面坚硬变成和鸡蛋黄差不多的金黄色浮起来捞出放凉就可以吃了。
　　剩下的边角料苏笑笑也没有浪费，下锅一炸就是好吃的蛋散了。
　　小小一个油角仔酥脆香甜，咬一口齿颊留香能让人欲罢不能，三两口就能吃完一个，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吃了都还想再吃。
　　蛋散虽然没有包馅料，但是也很好吃的。
　　崽崽们先尝了一个蛋散，奶香和蛋香融合，入口即化，已经觉得好吃都不得了，里面还包了花生白糖的油角仔得多好吃啊。
　　崽崽们迫不及待眼巴巴看着油锅里一个个浮上来的油角仔，口水都快要滴到锅里去了。
　　苏笑笑尽量多炸一些，让崽崽们给小鱼儿和敦敦送一些过去。
　　这东西刚出锅太上火，苏笑笑只准每个崽崽吃一个。
　　吃完一个，连小豆包这样不算嘴馋的乖崽崽都问：“麻麻，我能不能再吃一个，这是小豆包吃过最好的零嘴啦，好好吃哦~~~”
　　小饭团眼巴巴看着妈妈。
　　大宝小宝虽然过年偶尔也能吃上，但是奶奶没有姑姑舍得下料，首先奶奶就不舍得下全蛋和奶粉搓面皮，自然也就没有姑姑做的松脆好吃。
　　“姑姑，我们也想再吃一个。”
　　苏笑笑心软，又批准他们每人再吃一个：“真的只能再吃一个了，不然还没过年就被你们吃光啦。”
　　崽崽们也不贪心，再吃一个就已经很满足 ，高高兴兴当跑腿，趁热给小鱼儿和敦敦送过去。
　　结果才到半路就遇见同样来给他们家送东西的小鱼儿和敦敦丫丫，三方崽崽在半路上直接把东西交换，吱吱喳喳说自家做的东西多好吃。
　　小鱼儿：“我妈妈做的油糍，里面包了花生糖，软软糯糯可好吃啦！”
　　敦敦和丫丫：“我奶奶做的大煎堆，小小一坨面粉能变成小足球那么大一个，很酥脆很好吃的！”
　　小饭团也不跟他们争论，怕他们在半路上偷吃，就说：“我妈妈做的油角仔就一般般啦，你们回家再随便尝尝吧，今天没空跟你们玩，我们要回去帮忙，都各自回家吧。”
　　三方崽崽交换好东西各自回家各自找妈。
　　直到小鱼儿和敦敦丫丫回家到尝过苏阿姨做的油角仔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又松又脆还有股淡淡奶香味的蛋皮配上花生糖的酥香，简直好吃到要命，大人们尝一个之后就全被藏了起来不给他们再吃了！
　　小鱼儿和敦敦直呼小饭团大骗子，要是早一点告诉他们油角仔这么好吃的话，他们可以在回来的路上多吃两个啊，骗子骗子大骗子！


第117章 
　　既然都已经开了油锅, 苏笑笑干脆把那天从黑市买的正用盐巴和五香粉腌制着的五花肉整块放到油锅里炸到外皮焦脆，打算用来做扣肉，炸完五花肉又炸了一些芋头, 切一部分五花肉下来和芋头梅花间竹隔开摆满一个小砂锅, 淋上腐乳酱放到炭炉上慢慢焖。
　　扣肉留着晚上吃，剩下的油也不太多了，苏笑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削一些土豆和红薯切成片，裹上一层用蛋液面粉调好味道和成的面粉浆直接下油锅去炸。
　　不仅如此, 苏笑笑连墙头上反季节开的南瓜花都没有放过，让崽崽们摘下来洗干净, 同样裹上面粉浆下油锅去炸。
　　这做饭方式简直打开了崽崽们的新世界大门, 一个个都馋得不行了，围在锅边怎么也不肯走。
　　小饭团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问：“妈妈, 南瓜花咱们之前不是用来打汤吃的吗？还能炸着吃啊？”
　　苏笑笑点点头：“自然可以, 炸只是一种烹饪方式, 能煮着吃的食物就能炸着吃，这个非常好吃。”
　　大宝小宝也都在吞口水, 小宝说：“姑姑，这花看起来好漂亮啊。”
　　苏笑笑把最早下的几朵捞起来控油：“等油沥干了给你们尝尝。”
　　要不软塌的话其实还得复炸一边, 但是崽崽们嘴馋，就让他们先尝一个。
　　年二九清风镇家家户户开油锅，用李玉凤的话说就是把鞋垫扔到油锅里炸熟都好吃，可韩城觉得从自己家里飘出来的味道就是比别人家的香, 至少他一闻就知道什么味道是从自家的厨房飘出来的。
　　韩城走进院子, 广播的声音开得很小, 龙凤胎坐在自己的专属座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小豆包乖乖地待在边上陪着他们玩，趴在小肉包跟前捏捏他的小肉脸，递给他一个小玩具，小肉包随手扔掉，小豆包又去捡回来，拍干净上面的尘土才递给他：“小肉包不可以乱扔东西知道不知道呀？”
　　小肉包才不知道，哥哥一递给他，他看了眼还是刚才那个，不喜欢又顺手扔了。
　　聪明的小豆包不厌其烦去捡，捡了几次之后他觉得弟弟可能误会了这是一个游戏，于是他找了一根绳子把小布偶绑在小肉包的座椅上，这下小肉包没辙了，拔不起来又扔不出去，只能在那较劲。
　　小豆包眼睛眯成小月牙，摸摸弟弟的脑袋：“扔不动了吧？下回还乱不乱扔东西了？”
　　小豆包陪弟弟闹完又去亲妹妹：“妹妹最乖啦，和哥哥一样乖，唔嘛~~~”
　　看那样子忙碌得像只小蜜蜂，亲完了还吱吱喳喳跟妹妹说个不停，连韩城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韩城把小家伙抱起来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小豆包的额头：“就你最乖带弟弟妹妹玩。”
　　小豆包搂住爸爸的脖子蹭了下：“麻麻说厨房开油锅很危险，不让小豆包进去，小豆包就不进去啦，弟弟妹妹也不进去~~~”
　　小豆包是苏笑笑一手带大，他特别听苏笑笑的话，又乖又斯文，和妹妹倒像是一个类型。
　　韩城把他放下来，逗了逗龙凤胎：“那爸爸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再给小豆包拿点出来。”
　　小豆包摇摇头：“不用啦，有好吃的麻麻都会留给小豆包吃哒~~~”
　　韩城勾唇笑了下，摸摸他的脑袋：“好，爸爸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孩子是真的又聪明又听话。
　　厨房里，三个哥哥正在吃南瓜花，又甜又香的南瓜花挂上炸得咸香脆口的粉浆，好吃到三个崽崽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小饭团赶紧给爸爸推荐：“爸爸，妈妈炸的南瓜花超级好吃，你赶紧尝一个吧。”说完了，又赶紧拿一个给小豆包送去。
　　苏笑笑刚让崽崽们添了柴火，正在大火复炸，过了几秒钟捞起来控油，再放到碟子里声音都是清脆响。
　　其他的红薯芋头马铃薯都炸透了，全部控油捞出，得到满满的一大盘炸什锦。
　　可以说这才是苏笑笑穿过来之后最奢侈的一顿，不过一年一度，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吃到，奢侈点就奢侈点吧。
　　苏笑笑拿起一朵南瓜花递给韩城的嘴巴，韩城张嘴吃下，点点头：“好吃。”
　　苏笑笑说：“你去储物房拿点菊花金银花出来熬点凉茶让崽崽们喝，对了，今年的年例是不是发了几个雪梨？也拿两个出来吧，那天去市里买的马蹄也拿一把出来。”
　　过年吃这么多上火的东西，不败下火喉咙发炎就麻烦了。
　　苏笑笑又吩咐崽崽们说：“崽崽们把小米粥盛出来咱们就可以吃午饭啦，粥很烫，盛半碗慢一点走。”
　　崽崽们得令：“知道啦，妈妈/姑姑！”
　　韩城把东西拿过来，苏笑笑让韩城削马蹄，菊花和金银花洗干净泡一会，再把梨洗干净连皮切成丁放进去，等韩城削好马蹄直接拍散放进去，最后放上一小块冰糖一起熬。
　　这样清润又败火的“凉茶”最适合崽崽们喝。
　　“明天能放假吗？”苏笑笑问韩城。
　　韩城点点头：“明天放假一天，年初一到年初三都得去值班，要到年初四才放一天。”
　　韩城去年放了很长的年假，今年反正在这里过年，值班也无可厚非。
　　哥哥们已经把龙凤胎搬进屋里，苏笑笑又切了一盘凉拌西红柿进去，小肉包看到西红柿“呃呃呃呃呃”扯着苏笑笑要吃。
　　西红柿很粉很甜，水分很足，噎不着小肉包。
　　苏笑笑帮他带上小围兜和小袖套，拿了一块给他抓在手里，捏捏他肉嘟嘟脸：“小吃货，跟你饭团哥哥一样。”
　　这又是小肉包没有吃过的东西，大红番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小肉包想也不想直接塞进嘴巴，别看他小，可会吃了，人家直接吸中间又软又滑的番茄心，吃一口砸吧一次嘴巴，吃的可香了。
　　小饭团正拿着一块炸红薯饼往嘴巴里塞，看看小肉包吃番茄的样子，十分肯定道：“妈妈，谁让你做什么都好吃呢，我感觉小肉包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应该比我还能吃。”
　　苏笑笑看着小肉包眯眯眼的享受小模样，好吧，其实她也这么觉得的。
　　韩城往苏笑笑碗里夹菜：“吃不了多少，我还是养的起。”
　　苏笑笑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吃油炸食物真的能令人感觉到愉悦，光听那嘎巴脆的响声，外酥里嫩的口感就能食欲大开，这顿饭明明一块肉都没有，全家人却比饱吃了一顿大肉还满足，就是有点上火有点费油。
　　菊花梨汤也熬好了，苏笑笑给韩城装满了保温杯，让他带回去上班喝，崽崽们就当下午茶了，梨子和马蹄也能吃，甜甜润润，崽崽们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小豆包就特别喜欢。
　　小肉包见哥哥们喝得欢，也“呃呃呃呃呃”吵着要喝，苏笑笑跟小豆包说：“小豆包给弟弟喝一口吧，不能多哦，就喝一两口润润嗓子就行。”
　　“好的麻麻~~~”小豆包最乐意跟弟弟分享食物，他把自己的小碗凑到小肉包跟前，小肉包咕嘟咕嘟喝两口下去，小豆包比自己喝还开心。
　　等炸物都放凉之后，苏笑笑找来干净的罐子或者朔料袋把它们封存起来，这时候就体现了麦乳精罐子和奶粉罐的作用，一罐糖环，两罐油角仔，一罐蛋散，一罐油炸花生米和一罐炒黄豆，还有小鱼儿家送来的炸油糍，敦敦家送来的煎堆，这些就是自家做的全部年货了。
　　炒黄豆和花生米在早上懒得做菜的时候用来餸粥吃最合适不过，饭团和柱子有时候也喜欢往兜里装几把带回学校，饿的时候吃两口，所以苏笑笑经常会炒一些放着，让崽崽们随时可以拿来吃。
　　晚上的芋头扣肉才是重头菜，这道菜简直颠覆了韩城和饭团小豆包对五花肉和香芋的认知，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大宝小宝在苏家村一些大户人家办酒席的时候是吃过的，次数不多，长这么大可能也就吃过一两次那样，但是记忆里绝对没有姑姑做的好吃。
　　软烂的香芋用开水洗去表面的油脂加到龙凤胎的米糊糊里，不仅是小肉包追着吃，连小汤圆都多吃了好多口。
　　转眼便是大年三十，又到了一年一度贴挥春的时候。
　　往年的挥春都是韩城写的，今年有点特别，苏笑笑让崽崽们自行发挥创意，让他们自己商量着觉得哪里需要贴什么就写什么，她和韩城只负责特别贴，不参与创作，这个决定可把崽崽们兴奋坏了。
　　韩城和苏笑笑进储物间拿红纸，韩城说：“大门口的对联还是我来写吧。”他可不想路过的人都停在他们家门口行注目礼。
　　苏笑笑摇摇头：“让崽崽们来写。”
　　苏笑笑凑到他的耳边说：“如果今年写不好被人笑话了，他们这一整年都会发奋图强练毛笔字，保准明年路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你信不信？”
　　苏笑笑眉眼弯弯，呵气若兰，韩城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啄了下，贴着她的唇说：“我信，都听你的。”
　　苏笑笑踮起脚尖回应韩城的吻，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彼此，额头蹭额头相视一笑：“韩城，这是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二个春节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好像眨个眼的功夫，小肉包和小汤圆都已经半岁多。”
　　韩城捧着苏笑笑的脸，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下：“数着春节过是很快，等到我们一起过第二十个春节的时候，孩子们都该结婚生子了。”
　　苏笑笑抱着他蹭了蹭他的胸膛：“韩城，你说到了第二十个春节的时候我们会在哪里？”
　　韩城脱口而出：“首都。”
　　苏笑笑抬头看他：“你怎么那么肯定？”
　　韩城用下巴蹭着妻子的头顶，望着窗外，目光悠远：“你不是想去首都上学么？我觉得不远了。”
　　苏笑笑又蹭了蹭韩城的胸膛：“我也觉得不远了。”
　　门外传来了饭团的呼喊：“爸爸妈妈，你们拿个红纸怎么那么久呀？我们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即席挥毫啦！”
　　夫妻俩又相视一笑：“马上就来！”
　　……


第118章 
　　大宝小宝跟着杨南怀学了那么久的毛笔字不是白学的, 尤其是小宝学的时间最长最多，他写出来的毛笔字已经能看出一点风骨，只不过因为年纪小, 力度掌控没有那么游刃有余, 所以看着稚嫩。
　　大宝在县城里上学没法像小宝那样天天去杨南怀那练习，但是他很刻苦，有空就会自觉练习，所以他的字也是不错的。
　　杨林也有教他们画画，所以大宝小宝的画也都还可以。
　　饭团的硬笔字是跟苏笑笑学的, 毛笔字是跟韩城学，硬笔字用得多他就十分用功学, 毛笔字用得少, 他觉得没什么用就很少练习，所以大宝小宝的硬笔字没有饭团的好, 但是毛笔字都比饭团好一点。
　　在学习这件事上从未输过的学霸小饭团深受打击, 写完“五谷丰登”后抱着小豆包嗷嗷叫：“小豆包, 哥哥的字居然没有你大宝哥和小宝哥的好看，呜呜呜呜……”
　　小豆包小时候用小竹子在地上临摹, 跟哥哥们去学校上课后用粉笔写小黑板，偶尔在哥哥练字的时候才会用一下他的毛笔, 小豆包盯着哥哥的字歪着脑袋问：“哥哥，你这个是五什么丰什么呀？”
　　其实小豆包认识不少字，简单的字和所有的阿拉伯数字他都认得，能说故事能背诗, 但毕竟年纪小, 好多字可能在某个故事里的某句话他知道怎么念, 但是单独拎出来, 复杂的他又不认得了。
　　小饭团说：“五谷丰登，这个贴咱们粮仓里，以后都有吃不完的粮食。”
　　小豆包“哇”了一声，咚咚咚跑去拿了个毛笔过来：“哥哥，我在上面帮你画一个小稻穗就好看啦！”
　　小饭团眼睛“叮”地一亮，抱着弟弟亲了口：“咱们家小豆包就是聪明，你赶紧给哥哥画一个。”
　　小饭团又把他的“年年有余”找出来：“这个上面画一条鱼。”
　　小豆包歪着小脑袋问：“画去年姥爷家抓那个胖头鱼吗？”
　　小饭团认真想了想胖头鱼的样子，表情有点嫌弃：“妈妈说的小锦鲤应该是最漂亮的，但是咱们没有见过，那你还是画一条皖鱼或者小鲫鱼吧。”
　　其实小豆包都更喜欢胖头鱼，因为妈妈喜欢吃呀，不过这是哥哥写的字，那就听哥哥的吧。
　　小饭团又找来“六畜兴旺”让小豆包画粥粉面饭和花花。
　　柱子一家去了首都，灰灰也养在他们家，小豆包也很喜欢灰灰，就问：“我可不可以画灰灰呀？”
　　小饭团点点头：“当然可以呀。”
　　其他的小饭团就说：“其他这些你都可以画鞭炮烟花什么，总之你想到新年里你喜欢的东西都可以画上去。”
　　小豆包想了想：“那我要画粑粑麻麻，还要画弟弟妹妹，还要画大红包和油角仔~~~”
　　小饭团捏他的脸：“……那你怎么没想到要画哥哥呢？”
　　小豆包用一种“哥哥你是不是傻呀”的眼神看他：“字是你写的呀？我还画你干什么呀？”
　　小饭团：“…………”
　　“不要画人上去，其他你喜欢的喜庆的都可以。”
　　“那好吧。”小豆包还是第一次用毛笔在红纸上画画呢，高兴得不得了。
　　大宝小宝跟姑父贴完大门口的对联回来，看到小豆包在饭团的字下面画画，他们也想学他在挥春上画各种东西。
　　小宝跑去问苏笑笑：“姑姑，我们可不可以像小豆包那样，在门口的挥春上也画个画呀？”
　　苏笑笑刚刚喂完奶，抱着小汤圆出来：“可以，只要是跟过年有关系，喜庆寓意又好的事物都可以画，我先去看看小豆包画了什么。”
　　小豆包正在画一个……玉米须？
　　“小豆包在画什么呀？”苏笑笑问。
　　小家伙可开心：“麻麻，我在画姥姥家的小稻穗，哥哥说五谷丰登就是有吃不完的粮食，我画一个小稻穗上去以后咱们家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啦~~~”
　　小豆包毕竟年纪小，他平时写写画画也只是神似形不似，临摹一个总体的构图和大概，只能说相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非常好。
　　苏笑笑鼓励道：“很不错，小豆包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小豆包得到妈妈的鼓励，笑弯了眼睛更加有干劲了。
　　说了是自由创作，崽崽们弄成什么样苏笑笑都没有意见。
　　小饭团是做统筹的，全家几个门几个窗几个柜子几个水缸等等需要贴挥春他一早统计好，也和大宝小宝商量好哪里要贴哪些喜庆话，谁负责哪个区域。
　　比如门口的对联是韩城想好的，大宝小宝一人负责写一边的字，门头的横联和垂联是饭团和小豆包负责，从头到尾从写字到画画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崽崽们的字很稚嫩，其实路过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是孩童写的，知道是几个六七八岁的孩子写说不定还会夸上一句，这要是再配合一个三四岁孩童的童趣画，那就不得不停下来品一品，琢磨琢磨了。
　　一个上午的功夫，全家都贴满了崽崽们的创意挥春，字写得怎么样其实已经不重要，都已经被五花八门的画盖过了风采，全家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喜庆红。
　　苏笑笑看到小饭团在卫生间的墙上贴了个“出入平安”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随他们去吧。
　　最后贴大门口横批的时候，崽崽们你画一颗花生我画一个红包，你画一朵花我画一串鞭炮，小饭团还嫌不够，抓着小肉包和小汤圆的小肉掌上涂了点墨水，印了个龙凤胎的手印上去，说是崽崽们的全家福。
　　已经可以想象今年韩家的门口注定是收获诸多注目礼的一年。
　　午饭依旧是简单的鸡蛋青菜面条，今天的活有点多，除了小肉包和小汤圆其他人都没有没有午休，年初一不让扫地，崽崽们负责收拾屋子打扫全屋的卫生，连粥粉面饭和花花的窝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小菜园的杂草也都拔个精光。
　　苏笑笑和韩城得开始准备年夜饭。
　　鸡是老胡让肉联厂的同志帮忙杀好的，为了给孩子们做鸡毛毽子，苏笑笑还特意让肉联厂的同志留了一些大公鸡的漂亮羽毛。
　　传统的嫩滑白切鸡要用小母鸡做才嫩滑，但是拜神的话得用大公鸡，这年头破四旧破除旧思想和各种封建迷信，不得公开拜神，大家也就在自己的小院子摆个大公鸡和酒茶敬一敬天地神明，李玉凤也习惯这么做的，所以过年过节大家还是习惯买大公鸡。
　　韩城没有这个习惯，苏笑笑就更不用说，所以夫妻俩买了只小母鸡。
　　小母鸡慢慢浸熟放凉，韩城把鸡的头脚脖子主骨头重新放回浸鸡的汤里，下点泡好的香菇和红枣枸杞，还放上那天去市里买的茨菇鲜淮山继续煲汤。
　　两个鸡腿四个大崽崽正好一人半个，苏笑笑和韩城吃鸡翅，等小肉包和小汤圆也能吃肉的时候就得剁成小块全家一起吃了。
　　那天炸好的五花肉还有一半，苏笑笑下点泡好的梅干菜去蒸，另外让崽崽们从菜园子里摘一些他们喜欢的蔬菜洗干净，等鸡肉吃得差不多时候就可以下青菜去烫着吃，蘸料依旧是最传统的姜葱酱油。
　　准备这一切，趁着太阳还在，全家人轮流着洗白白，今年大部分的布票都优先供应给了龙凤胎，大崽崽们今年没有新衣服，不过李玉凤去年给崽崽们做的棉袄还都很新净，再换上苏笑笑给他们新买的鞋子，洗过白白后的崽崽们也都一个个焕然一新。
　　苏笑笑依旧穿着韩城从首都给她带回来那件羊绒大衣，韩城穿着还算新净的军大衣，边上还有两个戴着喜庆虎头帽的漂亮小崽崽。
　　一家人围着小碳炉团团圆圆吃团年饭，小碳炉上的鸡汤一开，四个崽崽夹着半边鸡腿，苏笑笑和韩城夹着鸡翅，六双筷子同时往鸡汤里一涮，苏笑笑说：“崽崽们，咱们红红火火过大年啦！”
　　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崽崽们也跟着欢呼：“红红火火过大年啦！”
　　……


第119章 
　　今年算是个暖冬, 孩子们晚上也都出来活动，小鱼儿、敦敦丫丫、小猴子、大树、光光和小石头他们全部都聚到榕树头去放烟火。
　　小肉包和小汤圆晚上吃饱已经呼呼大睡，苏笑笑也不想出去, 就让韩城带着几个哥哥出去转转。
　　其实小鱼儿他们一早已经约好饭团他们, 让他们吃饱饭就去榕树头玩。
　　孩子这么大，也都是这一片区的，像饭团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自己出去玩，平时也就罢了，烟花炮竹无眼, 苏笑笑实在不放心崽崽们自己出去，尤其是小豆包还那么小, 哥哥们少看一眼出了问题怎么办, 韩城也不放心。
　　“你想出去走走吗？要不你出去走走，我在家看着小汤圆和小肉包就行。”韩城说。
　　苏笑笑摇摇头：“我很累不想出去, 你们去吧, 人多的话抱着小豆包, 他这么矮很容易被人踩到。”
　　韩城俯首在她的唇上亲了下：“我知道，累就早点睡。”
　　苏笑笑点点头：“去吧, 我正好把压岁钱偷偷放他们枕头底下。”
　　韩城：“放两个吧，帮我也放一个。”
　　苏家村的习俗一般是女长辈放一个压年, 开年也是女长辈发红包，不过苏笑笑早就帮韩城准备好了，从兜里掏了一叠红包出来，像一把扇子一样展开在韩城跟前, 每一个都写上崽崽们的名字和祝福语, 最后写上落款。
　　苏笑笑把另外一叠拿出来：“这些是你的, 你也送崽崽们一个祝福吧。”
　　韩城拿过笔, 在给男孩子的红包上面都写上一句：“自信自重，自强不息。”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只有小汤圆的红包上写着：“闺女平安顺遂。”
　　苏笑笑无语地看着他：“韩城，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给崽崽们写一句新年快乐吗？”
　　韩城说：“我们男人都这么交流的。”
　　苏笑笑：“……”好吧，他们家半岁的小肉包已经被列入到男人的范畴了。
　　韩城发现苏笑笑的红包里还有一个写着：“亲爱的韩城同志新年快乐”，他笑着摸摸爱人的脑袋，“我也有？”
　　苏笑笑弯着眼睛说：“当然有呀，你是我们家最大的宝贝，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的呀，娘不在这里不能给你发红包，今年的红包我来给你发。”
　　看着温柔美丽的妻子，韩城低下去头去，在她的小梨涡上印了下，然后印上她的唇，重重一吻辗转反侧，他今天有点不想出门。
　　可崽崽们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门，饭团在外面大喊：“爸爸你好了没有？你怎么那么久啊？外面都有鞭炮声啦！”
　　韩城松开苏笑笑，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秋波盈盈两颊红粉菲菲的爱妻：“谢谢，你才是我们家最大的宝贝。”
　　说完又应了饭团一句才不情不愿转身出门。
　　苏笑笑看着丈夫高大挺拔的背影，听着门外崽崽们的欢声笑语，再看看在小床上呼呼大睡的龙凤胎，这个年怎么就那么暖呢？
　　榕树头今晚真是热闹，估计大多数家长都和韩城一个想法，几乎都是家长带着小孩儿过来，这人山人海的劲头都已经赶上供销社抢年货的场景。
　　赵先锋和小鱼儿早早就到了，还有老胡和小猴子他们，孩子们聚一头，大人们聚一头，韩城嘱咐哥哥们看好弟弟，不能靠烟花炮竹太近。
　　小豆包太矮，三个哥哥商量好轮流背着他，小豆包从小就是在饭团和柱子的背上长大，也都习惯了。
　　赵家老爷子转眼已经走了一年，按照清风镇的习俗，老人走的第一个新年不能贴珲春，第二年必须要换新，所以赵先锋把门口的白灯笼换成了红灯笼，全家里里外外都贴得红红火火。
　　赵先锋看着韩城家这窝崽就觉得眼热，还没算上家里的龙凤胎呢，这里就已经四个，还一个比一个养眼，一个比一个醒目。
　　“明天记得让你们家的崽到我们家来拜年，给我们家添点人气。”两位老人走了之后家里冷冷清清的，连小杜也回去过年得年初八才回来，家里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准备好大红包就去。”韩城看着孩子们说。
　　赵先锋被噎了一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自然有大红包，大大的红包。”
　　韩城：“一会你自己跟他们说，对了，等小杜回来安排一下帮我送大宝小宝回苏家村。”
　　“他们什么时候回去？”赵先锋问。
　　“大概过了正月十五吧，开学前得回去。”韩城说。
　　“巧了，”赵先锋说，“我正月十六得去趟州城，到时候顺路坐我车回去正好。”
　　韩城斜睨着他：“这么巧？”
　　赵先锋压低声线说：“记得陆政委吗？”
　　韩城点点头：“记得，当年被岳家牵连下放到州城乡下。”
　　赵先锋点点头：“离苏家村不远，最近病得有点严重，我想过去看看。”
　　韩城蹙眉：“他们家之前不是一直都在为这个事奔波？还没有结果吗？”
　　赵先锋说：“流程太慢，这卡那卡的，不知道还得等多少年，陆老还能不能等到都不知道，你想想柱子家那点事搞了多少年，都知道是冤案，一句走流程还是等了这么多年。”
　　韩城：“你就这样过去没问题吗？”
　　赵先锋说：“我正愁找什么借口呢，现在帮你送侄子，顺便去看看，诶，正好了。”
　　韩城懒得理他，一支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下炸开，落在大榕树上方开出火树银花，一点点照亮着漆黑的夜，日子再难熬总是有希望的不是？韩城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老胡和李木他们也凑过来说说笑笑。
　　崽崽们和好朋友们带来的烟花和鞭炮都放到一起，商量着等别人都放完了，他们就集中一起放，这样比一支一支放要好看。
　　小宝说：“可是这样一下子就放完了呀？”
　　饭团说：“一次看个过瘾不好吗？”
　　大树也说：“我也觉得一次放完有点可惜。”
　　大宝觉得无所谓。
　　敦敦和小猴子一向以饭团马首是瞻，饭团说什么是什么。
　　饭团说：“你们看看啊，咱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一支一支放的呀，等会咱们人手一支一起放肯定比这个好看十倍。”
　　小宝最终被饭团说服，在苏家村难得看到一次烟花，都恨不得一支掰开两支来放，这里不一样，放的人很多，单支放的随时都能看到，小宝都能想象他们集中一起放那个场面。
　　前面的人都放得差不多了，饭团喊来韩城：“爸爸，过来帮我们点烟花！”
　　小鱼儿和小猴子他们也喊来老父亲。
　　妈妈们都细心地准备火柴和长香，爸爸们点着了让孩子们拿着放。
　　“砰！砰！砰！”一个个烟花炸向天幕。
　　孩子们一个个昂起头“哇！哇！哇！”目不暇接。
　　正如饭团说的，一起放的效果比单支放的效果好看十倍都不止，小豆包在爸爸的怀里乐得眯着眼睛直鼓掌。
　　大饱眼福的邻居们也都眉开眼笑。
　　最后的鞭炮也是集中在一起放的，孩子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开怀的笑，捂住耳朵弯着眼睛看着火花四射的炮竹，听着声声辞旧岁。
　　韩城抱着小豆包回家的时候，小豆包已经困到在爸爸的肩头上睡着。
　　四个男孩睡一起还是得横着睡，不管是数着春节过，还是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日子都真的过得很快，韩城想再过一两年这张床可能已经睡不下这些孩子们了。
　　回到房间苏笑笑已经睡下，韩城俯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下，往自己的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摸了压岁红包。
　　韩城勾着唇，把一个早早准备好，上面写着“吾妻新年快乐”的红包放到苏笑笑的枕头底下，轻轻拥着她入睡，迎接新年的到来。
　　翌日一早，四个崽崽早早起床，习惯性先摸枕头底下，果然摸到了红包。
　　小饭团“哇”了一声：“有两个红包！”
　　摸出来一看，上面是苏笑笑跟从书本上一比一扣下来似的印刷体字迹，写着：“恭喜亲爱的小饭团又大一岁，新年快乐，天天进步！”落款是妈妈。
　　另外一个上面写着：“自信自重，自强不息。”落款是韩城。
　　饭团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新年的压岁红包。
　　“让我看看你们的。”饭团说。
　　四个崽崽把红包放在棉被上摆成一排，苏笑笑的称呼和落款不同，内容都是一样的，韩城的都是一模一样，小饭团就放心：“我看到爸爸的字还以为他在训我呢，不是就好，还是妈妈最温柔，咱们赶紧起床，吃完早餐去小鱼儿家跟赵叔叔拜年，他昨晚说给我们准备了大红包！”
　　崽崽们一骨碌起床，苏笑笑和韩城在厨房准备早餐，他们先去房间看弟弟妹妹再去洗漱。
　　四个崽崽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一起去厨房给韩城和苏笑笑拜年，一人又收获了两个大红包。
　　苏笑笑还担心第一次听鞭炮声的龙凤胎会被吓着，结果他们是吓醒了，但也只是认真听了一会，熟悉了这种声音以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根本就没当回事，平时该怎么睡过年还怎么睡，真是天使宝宝。
　　清风镇的传统是大年初一早上喝早茶，所谓的早茶其实就是全家人坐在一起就着茶水吃一些油糍包子糕点一类的食物当早餐。
　　苏笑笑一大早起床蒸松糕，粉浆是她几天前就用小石磨磨好发酵好，今天过两遍水，加入剁碎的冬菇木耳虾米腊味和香蒜下锅蒸熟就可以。
　　松糕顾名思义，有步步高升的意思，松松软软的米糕融入腊味和山珍，吃一口软糯糯香喷喷，再来上一口油滋滋的油糍和油角仔，喝上一口清爽的茶水解腻，“喝茶”渐渐演变成了这个省份最独特的饮食文化之一。
　　几个大崽崽吃饱喝足，准备去赵先锋家拜年讨红包。
　　苏笑笑切上一大块松糕让他们带着去，小豆包还专门带上自己的小鸡仔书包去装红包。
　　几个崽崽红光满面，高高兴兴出门。
　　门口正好站着两个对他们家对联行注目礼的叔叔。
　　四个崽崽整齐划一跟他们问好：“叔叔们新年好呀！”
　　两人看着四个精神爽利个顶个好看的孩子，感觉这一整年的心情和运气都会变好。
　　“新年好新年好，”其中一个戴着眼镜上了年纪的叔叔问，“这些春联都是你们自己写的吗？”
　　饭团脆生生地回答：“对呀，字是我们写的，画也是我们画的，好看吧？”
　　两个叔叔点点头：“好看，好看，我们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别致的春联，你们都很棒。”
　　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么棒的孩子，一个个干干净净，大大方方。
　　四个崽崽两两对视一眼，大方说谢谢。
　　饭团挥挥手说：“我们赶着去拜年啦，叔叔们再见！”
　　两个叔叔也跟他们挥手：“再见再见。”
　　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戴眼镜的男人说：“别看地方小，这的孩子可一点也不比首都的差。”
　　另一人说：“您说的是，这次不枉此行。”
　　戴眼镜的男人点点头：“的确不枉此行。”


第120章 
　　四个崽崽手拉着手蹦蹦跶跶来到赵先锋的家门口, 对着里面大喊：“赵叔叔，周姨，小鱼儿, 我们来给你们拜年啦！”
　　小鱼儿才刚起床吃早饭, 听到饭团他们喊他，筷子一扔咚咚咚跑出去开门：“大宝小宝小饭团小豆包！你们都来啦！”
　　饭团把手上的松糕递过去：“这个给你，我妈妈做的松糕，祝你们步步高升！”
　　赵先锋和周玉华也走了出来，看着个顶个精神的孩子, 顿时眉开眼笑。
　　四个崽崽抱拳大声拜年，跟训练好似的, 声音整齐划一, 清脆有力：“赵叔叔周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这就是赵先锋最想要的效果, 感觉整个院子都鲜活了起来：“好好好, 大家都新年快乐, 万事如意啊。”
　　小鱼儿上前献宝：“妈，让你做松糕你不做, 看我苏姨做的松糕，肯定是我苏姨知道我想吃让送过来的, 一闻就很香！”
　　周玉华没好气地看着儿子：“好啦好啦，知道你苏姨疼你了，来来来，孩子们, 周姨给你们发红包。”
　　周玉华和赵先锋笑眯眯挨个发红包。
　　崽崽们得了红包大声说谢谢。
　　小豆包高高兴兴把红包收进自己的小鸡仔书包, 周玉华忍不住抱起漂亮的小豆包亲了口, 进屋从八宝盒里抓了一大把糖装进他的小书包里。
　　懂事的小豆包有点不好意思：“周姨太多了, 不要这么多，一人一颗就好啦。”
　　周玉华摸摸孩子的脑袋：“还跟周姨客气，你妈妈还给小鱼儿那么大一块松糕呢，留着慢慢吃啊。”
　　小豆包腼腆说谢谢，周玉华稀罕得不舍得把他放下来。
　　小鱼儿带着小伙伴们进屋，孩子们围一起吱吱喳喳说着话，赵先锋感慨：“这才像过年嘛。”
　　赵先锋碰了周玉华的手臂：“咱啥时候再生一个？”
　　周玉华打他手臂，压低声音说：“大过年的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做什么？”
　　赵先锋说：“整个军区哪家没有几个孩子？就咱家一个孩子，说得过去吗？”
　　周玉华马上给他举例子：“雅丽不是咱军区的？人家不也一个孩子？反正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去。”
　　赵先锋捏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说：“你这个婆娘反了天了你，我要是能生还用求你？”
　　“疼！”周玉华拍他的手瞪他，“松手！”
　　赵先锋松开手：“我没用力啊，真疼啊？”
　　周玉华伸手捏他的耳朵，赵先锋疼得嗷嗷叫：“疼疼疼，松手。”
　　孩子们往这边看，周玉华若无其事松开手，还顺手摸了摸赵先锋的耳朵，冲孩子们笑得一脸慈祥：“孩子们，去果盘里拿吃的吧，喜欢吃什么拿什么。”
　　赵先锋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凑过去小声说：“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玉华又伸手打他。
　　小鱼儿带着小伙伴们去拿吃的，崽崽们也不贪心，就拿一个糖或者一块饼，小豆包弯着眼睛拍拍自己的小鸡仔书包：“我不要啦，周姨给我装了很多。”
　　小鱼儿还是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饼干：“过年才有这么多好吃的，过完年就没有啦，有得吃你得赶紧吃！”
　　几个崽崽美滋滋吃着小零食说了会话，见时间差不多了，小饭团说：“小鱼儿走，跟我爸爸妈妈拜年去，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我妈妈要做那个什么罗汉斋，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也没吃过呢。”
　　小鱼儿一脸羡慕：“苏姨做什么都好吃，罗汉斋是什么呀？”
　　几个崽崽摇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吃。”
　　小鱼儿扭头去问周玉华：“妈，咱们中午吃什么呀？”
　　周玉华还在和赵先锋暗中较劲呢：“今天吃萝卜白菜。”
　　小鱼儿一听，马上牵着小伙伴的手：“那我不吃萝卜白菜，我要去我苏姨家吃罗汉斋，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赵先锋把儿子捞起来抱在怀里：“不许去，家里好不容易这么热闹，大宝小宝饭团小豆包，你们都留下吃了午饭再走，你们家里还有小肉包和小汤圆，你们都留下来陪赵叔叔。”
　　四个崽崽你眼望我我眼，不约而同摇摇头，饭团说：“赵叔叔，我爸爸今天要去值班，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们要回家帮忙带弟弟妹妹。”
　　其他三个崽崽不住地点头，是这样没错，他们不是不想留下来吃萝卜白菜想吃家里的罗汉斋，是因为要帮忙带弟弟妹妹！
　　周玉华笑着跟他们说：“罗汉斋就是萝卜白菜呀，在哪吃都一样。”
　　三个大崽崽不想伤周姨的心，闭嘴不说话，只有还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的小豆包严重不同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妈妈做的最好吃，我妈妈做什么都最好吃！”
　　周玉华弯下腰捏捏他的漂亮小脸：“你又没吃过周姨做的，怎么知道不好吃呀？”
　　小豆包眨巴眼：“周姨，我没有说你做的不好吃呀，我都没有吃过，可是我就是喜欢我妈妈做的呀。”
　　周玉华：“……”
　　行吧，苏笑笑的厨艺确实比她好太多。
　　原本打算把韩城家崽拐过来热场子的赵先锋偷鸡不到亏把米，连自家儿子都被四个崽崽拐跑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周玉华两个人，就更冷清了，也不是，夫妻俩掐起来也就更肆无忌惮，倒也挺热闹。
　　临走的时候，周玉华还往小豆包的小鸡仔书包里塞了四个红包，说是她跟赵叔叔给龙凤胎的，让小豆包帮忙带回去。
　　这边的风俗一般都是这样，家里有几个孩子的话，过年见到其中一个孩子给了红包，就会让他带回去给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然会被说偏心。
　　按照清风镇的惯例，要不是关系特别好的话，一般情况下大年初一是不允许去别人家里吃饭的，比如敦敦和丫丫，奶奶就不让他们去别人家吃饭，但是韩城和赵先锋关系好，两家孩子在谁家吃饭都一样，就不会计较这些。
　　小鱼儿学着饭团的样子跟苏笑笑拜年，苏笑笑给了他一个大红包，自家六个孩子得了红包呢，自然得给小鱼儿包一个大红包，虽然赵先锋夫妻都不会计较这些，但事得这么办。
　　罗汉斋其实不全是周玉华说的萝卜白菜，其实就是素菜什锦，家里有什么素菜都可以放一起炒，所以家家户户做出来的都不一样，但萝卜白菜和菇菌这些一般都会有，就看家里有什么，或者自己喜欢吃什么。
　　苏笑笑提前一晚上泡好了冬菇木耳笋干黄花菜，腐竹是早上泡的，还摘了一点荷兰豆，这六种食材放一起做成一道中午吃，另外还用木耳胡萝卜粉丝大白菜马蹄和莲藕这六种素菜搭配成另外一道留着晚上吃。
　　苏笑笑先下一点点油把冬菇木耳笋干黄花菜的水分炒干，荷兰豆另外起油锅炒断青备用。
　　传统罗汉斋的灵魂是红腐乳，锅里下油，先把红腐乳下去爆香，然后把冬菇木耳笋干黄花菜倒下去炒香，加上没过食材的开水，煮上十分钟后再把泡好的腐竹下锅，然后加上酱油盐糖调味，再加盖焖几分钟，最后才把绿油油的荷兰豆放下去，最后淋上一点生粉水勾一个薄芡，翻炒均匀开盖收汁，等收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吃素菜不抗饿，苏笑笑已经尽量多下一点油，炒了满满一大盘出来。
　　韩城到家正好开饭，这又是一道新菜，他进厨房端的时候看着五花八门的搭配都忍不住咽口水。
　　小鱼儿早上没见到他韩叔叔，先跟韩叔叔拜年，又得了一个大红包。
　　午饭时，这道色香味俱全的罗汉斋不出所料俘获了所有崽崽的味蕾，都忍不住给苏笑笑竖大拇指！
　　饭团：“妈妈你太厉害了，这道菜比肉都好吃，以后能不能经常上桌呀？”
　　苏笑笑说：“那是因为你昨晚吃多了肉，今天吃这个正好觉得爽口。”
　　小宝不同意：“不是的姑姑，这个是真的好吃，给肉都不换！”
　　小鱼儿一吃一大口，腮帮子都鼓起来：“苏姨，我妈妈做的素菜就不好吃，她骗人，说罗汉斋是萝卜白菜，根本不是嘛。”
　　小豆包说：“小鱼儿哥哥我说得没错吧，我妈妈做的是最好吃的吧，我没吃过之前都知道！”
　　苏笑笑揉揉小豆包的脑袋说：“萝卜白菜也是对的，我们晚上吃的就打算用萝卜白菜做，小鱼儿晚上留下吃饭就知道了。”
　　一直都恨不得住在苏笑笑家的小鱼儿不住地点头：“嗯嗯，我晚上还要留下来吃饭！”
　　韩城发现自己的嘴确实被苏笑笑养刁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吃罗汉斋，确是他吃过最好的搭配，干货只配一点脆口的荷兰豆，他以前吃的都是干山货搭配生软的素菜，软硬度都不一样，先不说味道如何，口感就不怎么样。
　　等到晚上吃木耳胡萝卜粉丝大白菜马蹄莲藕这一组搭配的时候，又完全颠覆了韩城的认知，并不是干湿搭配就不好吃，关键还是要看怎么搭配，由谁来做，苏笑笑就是怎么做都好吃。
　　其实苏笑笑很早以前就说过，做菜好吃最关键的一步是如何合理搭配食材，只要食材之间的味道是合得来的，怎么炒都不会出错，但是你让两个味道完全不搭的食材放在一起煮，谁来做都不会好吃。
　　小鱼儿晚上留下来吃饭的美好愿望还是被打碎了，赵先锋午饭过后就来逮人，直接把儿子扛了回去。
　　把人扛走之前对着越长越好看的龙凤胎流下了羡慕的口水，要不是韩城会跟他急，他恨不得抱回自己家去养，他也不想总逮住一个儿子造啊，龙凤胎他就不奢望了，再添一个小崽子或者小闺女也行啊，可惜家里婆娘太难搞定。


第121章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今年是个暖冬，每天太阳高高挂，孩子们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抽时间帮苏笑笑做家务带弟弟妹妹, 等弟弟妹妹睡觉了才出去玩。
　　小饭团作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王，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伙伴不少, 小宝本来就是苏家村的孩子王, 也是个会玩的, 小鱼儿和敦敦去年开始上学前班, 他们都在一个班里，小鱼儿也是班里的孩子王, 也有不少孩子跟着他玩, 这样一来，这个年龄段没有回乡下过年的孩子几乎全都聚在了一起。
　　几个孩子王每天带着一大群孩子榕树头底下不是跳飞机跳花绳, 就是滚铁环拍画片, 再不然就下各种棋子。
　　小宝提议可以去沙滩边打红薯窝, 小伙伴们不知道什么是打红薯窝。
　　小宝说：“在我们村里就是到田里挖个洞，用柴火把洞烧烫了，再把红薯用荷叶或者芭蕉叶包起来埋进去, 最后用炭火封起来, 等上面的炭火凉透了就可以挖出来吃，这样做出来的红薯特别香, 沙滩应该也是可以的。”
　　饭团总结说：“烤红薯是吧，这个烤法我还没试过呢，咱们可以试试。”
　　孩子们听完一拍即合, 说干就干, 饭团马上分配好谁回家取几个红薯, 谁负责去搬柴火, 谁负责找工具去挖埋红薯洞，谁回家找荷叶……
　　苏笑笑对孩子们的教育一向都是有什么事要跟大人商量，越是觉得做出来可能会挨骂的事越要告诉大人，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已经表示你们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可能是错的。
　　所以家里的崽崽事无大小都不会瞒着韩城和苏笑笑，都是有商有量，韩城和苏笑笑说不可以做的事孩子们也不会擅作主张去做。
　　和小伙伴们约好打红薯窝的事崽崽们回家就跟苏笑笑说了。
　　这事大宝小宝在苏家村经常干，又是在沙滩上，倒是没什么危险，苏笑笑强调了用火安全和弄完之后一定要把垃圾清理干净，沙滩得去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还有就是不能靠近海边玩水。
　　崽崽们都记住了，苏笑笑让他们带几个小芋头和土豆去。
　　苏笑笑说：“这些烤出来也很好吃的，大宝小宝有经验，记得看着点他们，不能让他们乱来啊。”家里都是乖孩子，苏笑笑不担心，就是担心别人家万一有不听话的孩子混进来搞事情。
　　大宝小宝点点头：“姑姑放心，我会带好他们的。”
　　大宝还在读二年级，翻过年才九岁，九月份才上三年级，饭团和柱子已经三年级，他们很多同学们都比大宝还大，只不过都喜欢饭团玩而已。
　　饭团说：“妈妈你放心，我们不跟熊孩子玩，一起玩的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苏笑笑点点头：“那你们去吧，看好小豆包啊。”
　　小豆包摇摇头：“妈妈我不去，人太多了，好多人我都不认识，我不想去。”
　　苏笑笑把小崽崽拉到怀里：“好，那小豆包就不去，在家里陪妈妈还有弟弟妹妹。”
　　小豆包弯着眼睛抱着妈妈，软软糯糯说：“嗯，我留在家里陪妈妈和弟弟妹妹~~~”
　　小豆包一向黏妈妈，大崽崽们也不勉强，拿起东西出发去沙滩。
　　大宝小宝小饭团回到沙滩，小伙伴们都到齐了，还挖了好大一个洞等在那里。
　　小鱼儿不仅拿了一兜红薯，还顺了家里的糖果过来，给小伙伴们一人分一颗。
　　小伙伴剥了糖纸就往沙滩上扔，被小饭团当场制止：“不能把垃圾留在这里，糖纸揣兜里，不然就不要吃了。”
　　小鱼儿一向饭团说什么是什么，他第一个把自己扔的糖纸捡起来：“捡起来捡起来，不然下次不给你们糖吃了。”
　　大家都乖乖把糖纸捡起来放回兜里。
　　大宝小宝把柴火架在洞里，用一点松针引火，天干物燥，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等把柴火烧出了不少炭，大宝让大家把用荷叶包好的红薯芋头土豆都铺到炭火上面去。
　　小宝说：“中间只能铺一层，其他的沿着边边放，不然烤不熟的，小心烫手啊。”
　　等放好了，小宝又把烧热的沙子铲了薄薄一层回去，最后再把柴火放到沙子上继续烧，等到都烧没了，又铺上一层烧烫的沙子才总算完工。
　　大树问：“这样还要等多久才能吃呀？”
　　小宝说：“半个小时左右吧，等到上面的沙子不烫手就可以啦。”
　　小鱼儿说：“我觉得用这个办法烤鸡烤鱼也一定很好吃，对了，我们还可以捡贝壳来烤！”
　　小饭团点点头：“的确是可以的，只要包好了不进沙子就行，我妈妈在家里用瓦缸来烤，原理跟这个应该是一样的。”
　　小伙伴们都认识苏笑笑，长得好看说话还温柔，懂的东西又多，做的东西又好吃，他们一向都特别羡慕小饭团。
　　小鱼儿说：“反正都要等，那我们找贝壳去？”
　　小饭团摇了摇头：“做海货得下很多佐料才不会腥，我们今天先吃这个，等下次让我妈妈调好佐料再来捡海货烤，那样保证好吃。”
　　小伙伴们还没吃呢，就已经开始期待下次了，饭团妈妈调的佐料啊，那得多好吃啊。
　　半个小时其实很快，也就下几盘飞行棋的功夫。
　　时间差不多了，小宝去摸摸沙子的温度：“大宝哥我觉得可以了，你觉得呢？”
　　大宝扒拉开上面一层沙子，里面的温度还是很热，不过时间已经这么长，他感觉也差不多了，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可以了。”
　　小饭团说：“那我们开挖！”
　　大宝说：“得小心一点，用木棍子一点点挖，不然很容易挖烂的。”
　　小伙伴们齐心协力把埋进去的东西挖出来，荷叶都已经烤焦了，散发出阵阵香气。
　　一个个热气腾腾外皮已经有一点烤焦的红薯芋头土豆被扒拉出来，小伙们看着就不停吞口水。
　　小饭团说：“大家开动吧，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
　　大宝说：“很烫的，怕烫的再等一会。”
　　小伙伴们“呜呼”一声，你拿个土豆我拿个红薯，烫得在两只手之间抛来抛去就是舍不得扔。
　　“小朋友们，你们在干什么呀？”
　　崽崽们回过头，小饭团诧异了一下，“叔叔是你们呀？我们在烤红薯呢，你们要吃吗？”
　　没错，正是大年初一一大早在他们家门口行注目礼的那两位叔叔。
　　两人走上前，蹲下去看了看，戴眼镜的叔叔惊讶地问：“这个办法谁想出来的？”
　　大宝有一点点怕生，小宝是完全不怕生的，剥着香喷喷的烤芋头，皮还不乱扔，知道把皮放到荷叶上，不仅是他，其他小朋友也是一样剥到荷叶上放着，一点都没有乱扔。
　　“不用想，我们村都这么烤红薯的呀，你尝一个吧，很香的。”小宝说。
　　“好。”两位叔叔捡了个最小的掰开一人一半尝了口，点点头，“嗯，不错。”
　　小饭团提醒他们：“我妈妈说垃圾不能乱扔哦，你们把皮放到荷叶上，我们走的时候一起带走。”
　　两位叔叔对视一眼，更是诧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教出这样的孩子？
　　戴眼镜的叔叔说：“你们真棒，我们不乱扔。”又顺口问了句，“你们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三个崽崽对视一眼，都警惕地看着他们。
　　饭团说：“你们想干什么呀？我们这里是军区，很多人的爸爸都是打坏蛋的军人，你们可别想着想干坏事哦。”
　　两位叔叔失笑，戴眼镜的叔叔道歉：“你说得对，很抱歉是我们唐突了，我们只是觉得能教出你们这么好的孩子的父母也很一定很优秀。”
　　关于父母，饭团可太自豪了，其实不管韩城还是他亲娘还是苏笑笑，在饭团眼里都是特别特别优秀的人，清明节他和小豆包去看娘的时候，爸爸也说过，他们的娘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军医，巾帼不让须眉，值得所有人尊重，也希望他们每年清明都记得过来给他们娘上一炷香，告诉她你们过得怎么样。
　　小饭团咬一口香喷喷的红薯，挺直胸膛非常自豪地说：“你们真有眼光，我的父母非常非常优秀，都是值得我学习的好榜样！”
　　两位叔叔对视一眼，点点头：“看出来了。”
　　两位叔叔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也没有过多逗留，吃完红薯起身就走。
　　小猴子等他们走了才说：“饭团你认识他们吗？”
　　小饭团摇摇头：“见过一次，不算认识吧。”
　　小猴子说：“我那天跟着我爹去国营饭店送东西，他们点了好多吃的，我爹说最大的领导接待了他们，好像是什么首都来的大人物。”
　　小饭团可不关心这些，这些人是谁都跟他没关系：“是谁都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赶紧吃完收拾收拾回去吧，我们家弟弟妹妹要醒了，我们得赶回去帮忙。”
　　小伙伴们一口一个香，小伙伴们吃了还想吃，有的吃了好几个，三个崽崽一人只吃了一个，把自己的份额留了几个出来，准备带回家给妈妈和小豆包他们尝尝，其实小肉包和小汤圆也能直接吃红薯了，不过妈妈说他只能吃带水分甜甜的那种，粉糯糯干巴巴的会噎着，暂时还不能吃，小伙们带来的红薯品种很多，小饭团专门挑了两个小小的甜红薯准备留给弟弟妹妹吃。
　　崽崽们这头刚把沙滩收拾干净准备回去，就听到岸上有人喊他们：“大宝小宝饭团小鱼儿……”
　　饭团刚刚抱着一堆垃圾望过去，大宝小宝已经开始往上冲了：“小柱子你终于回来啦，我们好想你呀！”
　　饭团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年初四，小柱子从首都回来的日子。


第122章 
　　大宝小宝都已经一年没见小柱子, 高兴到手上的垃圾都扔一边去，抱着小柱子转圈圈。
　　大宝说：“小柱子你长高了好多呀，比我都高啦！”
　　小宝说：“小柱子, 你怎么看着不一样了呀？”
　　都说小孩子换一换饭碗能长得很快，小柱子换到苏笑笑家的时候长了一波, 换回自己亲爹娘那里又长了一波, 八岁的小柱子从原来的最矮小变成了四个崽崽里抽条最快的一个, 比大宝还高一点, 小饭团都还有点婴儿肥，小柱子的脸褪去婴儿肥之后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不难看出长大后一定是英俊的小伙子。
　　小饭团捧着垃圾过来：“怎么不一样？我天天看着, 都一样，咦, 小柱子, 你从首都回来是有点不一样了哦。”
　　具体哪里不一样小饭团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研究半天才得出一个结论：“你穿了新衣服！说好了过年一起穿姥姥做的棉袄，你却偷偷穿了新衣服！”
　　小柱子有点哭笑不得，解释道：“火车上遇到一个晕车的老人家吐了我一身, 所以才换了这件衣服, 你们都有，我妈给大家都买了一件, 小肉包和小汤圆都有，对了，幺宝也有。”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你妈都没见过我们呢, 就给我们买呀？”
　　小柱子帮他们把垃圾捡起来：“咱们今年都没有买新衣服, 我妈说难得遇见不要票的, 就都给咱们买了, 买稍微大一点的，留着明年过年穿也行，回去再说吧，我喂小肉包和小汤圆吃了碗糊糊才过来的，我爸妈带了烤鸭和酱肘子回来，我爸有事回了部队，我妈和苏阿姨要开始做晚饭，现在小豆包一个人在家带着呢。”
　　苏笑笑每回给家里的崽崽买东西也不会落下小柱子的，上回买鞋子也买了小柱子的，所以小柱子一到家就收到了苏阿姨给的大红包和新年礼物。
　　以前苏阿姨常说回到爸妈身边去只是多几个人疼他，一切都不会变，说实话，那时候的小柱子心里是没底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和父母的相处，在首都见到了爷爷之后，小柱子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父母和爷爷都待他如珠如宝，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他第一眼见到爷爷就觉得特别的亲切，爷爷热泪盈眶用颤抖的手抱着他激动得连话都说不连贯，那一刻小柱子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欠他的，老天爷对他甚至有点太好了。
　　其实小柱子一直觉得自己所有的苦难好像从他第一次背着一筐石螺踏进苏阿姨家那一刻起已经不复存在，他的人生也是从那一刻起得到了救赎，他现在有那么多那么好的家人这件事真好。
　　小饭团想起烤鸭的味道吧唧下嘴巴：“烤鸭是真的好吃，张叔叔有带京八件吗？”
　　小柱子点点头：“有，爷爷让带了很多东西回来。”
　　小柱子不敢说爷爷其实一直骂韩叔叔来着，说韩叔叔是个混小子，偷偷藏了他孙子那么久，明明来首都看过他，居然连一点风声都不给他透露，烤鸭和酱肘子不给他吃等等。
　　小饭团把垃圾往垃圾堆一扔，跑了起来：“那咱们赶紧回家！小鱼儿快跟上！”小饭团往后喊了一句。
　　还在吃烤土豆的小鱼儿正和同学说着话，听到小饭团喊他，赶紧抛弃同学跟了上去。
　　五个年纪相仿，连身高身形都差不多，外人骤眼一看还以为是五胞胎的崽崽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家里跑去，别提多拉风了。
　　苏笑笑和雅丽在厨房准备晚餐，小豆包在屋里陪龙凤胎。
　　小豆包拿着爸爸给他做的拼图教龙凤胎：“弟弟，看到这个了吗？这个叫做三角形，这两个三角形拼在一起就是一个梯形啦……”
　　小汤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乖乖听着哥哥讲解，见小豆包讲到眉飞色舞，她也跟着笑弯了眼，而小肉包则一个小肉掌伸过来“哗啦”一下想把小豆包的拼图拽过来，还控制不了力度的小肉掌一不小心撕烂了。
　　小豆包到底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在周翠花家里住那段时间还不怎么记事，记事之后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非常疼他，东西被人撕烂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小豆包看着爸爸下班后辛辛苦苦给自己做的漂亮拼图被弟弟撕烂，越看越委屈，越看越难过，“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五个哥哥刚踏进家门就听到小豆包大哭，厨房里的苏笑笑和雅丽也是吓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放下手上的工作跑过客厅。
　　小豆包很少哭的，五个哥哥对视一眼，脸都吓白了，也赶紧往客厅跑。
　　苏笑笑见小汤圆懵里懵懂看着哥哥，小肉包手里拽着纸也是一脸懵圈看着哥哥，她抱起小豆包揉揉他的小脑袋：“小豆包告诉妈妈怎么了？为什么哭呀？”
　　小豆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长睫毛上都挂满泪珠，把自己手里剩下半块的拼图，也不舍得告弟弟的状，只是伤心地说：“爸爸做的拼，呃，拼图……坏，呃，坏了……”
　　苏笑笑这一听，再看看小肉包手里的“纸”一下子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苏笑笑问他：“弟弟拽坏了爸爸给小豆包做的拼图是不是呀？”
　　小豆包点点头，又补了一句：“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小豆包，难，难过，爸，爸爸，很辛苦做的……”
　　小豆包想到这里，嘴一扁又哭了起来。
　　几个哥哥都虚惊一场，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小饭团说：“小豆包不哭，弟弟还小，他不是故意的，这个拼图哥哥也会做，等下哥哥给你再做一个。”
　　苏笑笑拿过干净拍子给小豆包擦眼泪，抱着孩子蹲在小肉包跟前，轻轻捏了捏撕东西小坏蛋的脸：“来，哪只小手撕哥哥东西了，伸出来给妈妈打一下。”
　　小豆包听到妈妈要打弟弟，赶紧张开双手护到小肉包跟前使劲摇头：“麻麻，不打小肉包，他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哭的。”
　　小肉包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眯着眼睛扒拉开哥哥，伸手让妈妈抱。
　　苏笑笑揉揉小豆包的脑袋：“好，不打不打，我们小豆包大气不跟弟弟计较，弟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爸爸辛苦画出来的，所以像这样容易坏的东西下次不要给弟弟玩好不好？”
　　小豆包使劲点头：“好。”
　　苏笑笑把小肉包抱起来，点点他的鼻子：“下次不能再撕哥哥东西了，知道吗？”
　　小肉包当然不知道，抱着妈妈脖子蹭啊蹭。
　　小汤圆见妈妈抱哥哥不抱她，也伸手让妈妈抱。
　　离小汤圆最近的小柱子把她抱起来：“来，哥哥抱。”
　　小汤圆还是很喜欢柱子哥哥的，伸手让哥哥抱。
　　小柱子心满意足地抱过软软糯糯的乖妹妹。
　　苏笑笑把小肉包给大宝：“你们看着弟弟妹妹，很快可以吃饭了，对了大宝小宝，这是柱子的妈妈雅丽阿姨，雅丽，这个是大宝，那个是小宝。”
　　大宝小宝看着轮廓和柱子有一点像的雅丽阿姨觉得特别亲切，乖乖叫人。
　　这边的习俗是正月十五之前见到相熟的孩子都要，雅丽给每个孩子都发了红包，还让小宝带一个回去给幺宝。
　　苏笑笑叫来小饭团：“小饭团同志出任务啦。”
　　小饭团走到苏笑笑跟前立正行军礼：“妈妈同志请指示！”
　　苏笑笑微笑着揉了揉越来越懂事的大崽崽：“你去请赵叔叔和周姨过来吃饭，就说柱子从首都带烤鸭和酱肘子回来，让他们过来聚聚。”
　　小饭团重重点头：“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小饭团拉过小鱼儿：“走小鱼儿一块去。”
　　小鱼儿使劲摇头，赶紧躲到小宝身后去：“我不去！我去了万一他们把我扣下来我就吃不到烤鸭和酱肘子啦！”
　　小饭团简直无语：“那是你家！”
　　小鱼儿还是摇头，把小宝往前推了推：“反正我不去，小宝去吧。”
　　小宝点点头：“行吧，那咱俩去，赵叔叔万一不想来真有可能连小鱼儿也扣着不让来。”
　　最后是小饭团和小宝一起出任务。
　　雅丽从首都带回来的烤鸭和酱肘子正好加菜，也不用怎么做，一个重新烤一下，一个加热一下就可以。
　　苏笑笑另外做了个简单的丸子萝卜汤，多下一点胡椒驱寒，这样的大冬天一人吃上一碗最合适不过。
　　韩城和张鸿途前后脚到家，大宝小宝第一次见柱子爸爸，见他也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军装叔叔，也都特别崇拜。
　　张鸿途挨个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也给他们都发了红包。
　　随后，小饭团和小宝带着赵先锋夫妇回来。
　　周玉华正准备做晚饭呢，听到有烤鸭和大肘子也不跟他们客气，把正准备下锅的腊鱼和配菜一并带了过来，还顺便把家里的腊鱼存货也带了过来。
　　苏笑笑说：“忘了让饭团跟你们说不用带东西过来，家里这么多菜够吃了。”
　　周玉华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么多小子，多少都吃得完。”
　　行吧，这些崽崽个顶个能吃，难得这么热闹，就一次吃个过瘾吧。
　　苏笑笑用温水泡着腊鱼，周玉华带来的配菜里有芹菜和蒜苗，但是不够，就让她去菜园子再摘几个青椒，薅几棵大蒜苗过来，打算做个简单的腊鱼煲。
　　姜片和蒜头起油锅，泡淡一点的腊鱼下去翻炒，稍稍炒出焦香加入没过腊鱼的开水，加盖煮个几分钟汤就变成了奶白色，这时候把腊鱼连同汤一起盛到浅口砂锅里，青椒芹菜和大量的蒜苗加进去，连着小炭炉一起放餐桌上开盖慢火炖着，其他菜也一并上桌。
　　苏笑笑家里第一次聚齐这么多崽崽，三家人六个大人八个崽崽一起围在饭桌前，餐桌上也是第一次这么丰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崽崽们围着餐桌“哇哇哇”哇个不停。
　　小饭团看着香喷喷的饭菜流口水：“这比我吃过的所有年夜饭还丰富！小柱子，你们每个月去一次首都好不好？”
　　其他崽崽猛点头，小柱子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
　　大宝小宝咽了口唾沫，小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肉！”
　　大宝点点头：“我也是。”
　　小鱼儿已经按捺不住了，大人们不说起筷，他也不敢动筷子，只能不停地把香气扇向自己，用力闻啊闻。
　　只有小柱子最淡定，大概是因为在首都的时候爷爷的战友带着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他见过比这还丰富的饭菜，但是不管他吃过多少肉，还是觉得苏阿姨做的饭最好吃。
　　三位男士也都已经坐不住，赵先锋说：“笑笑这手艺不当国营饭店大厨真的可惜了。”
　　韩城说：“不可惜，那工作太辛苦，笑笑煮我们一家人的饭已经够累的。”
　　周玉华给大家分筷子，听到他们这么说，就笑着说：“笑笑要是去国营饭店当大厨，宣传部部长知道了得哭。”
　　雅丽在给大家盛丸子萝卜汤，接了句：“学校校长知道了也得哭。”
　　苏笑笑弯着眼睛说：“你们再说下去崽崽们得馋哭啦，大家开动吧！”
　　在场的人只有赵先锋喝酒，韩城和张鸿途都不喝，赵先锋觉得自己一个人喝没意思，干脆也不喝，就举起手中的萝卜丸子汤说：“那我们就以汤代酒庆团圆，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这样聚一次。”
　　苏笑笑说：“我们住得这么近，想什么时候聚都行，说一声就可以，话不多说，就祝我们身体健康，国泰民安，一年比一年好，崽崽们，开动！”
　　其他人：“好，国泰民安，一年比一年好，开动！”
　　……


第123章 
　　晚上小柱子和小鱼儿都不肯走, 六个崽崽硬要挤到一张床上，一排看过去跟烤肠似的，排得整整齐齐, 连翻身都翻不过来。
　　天太冷，被子都不够盖, 大人都拗不过孩子, 周玉华和雅丽只好回家把孩子的被子拿过来。
　　被子一盖真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苏笑笑只好跟小豆包商量：“这个床太挤了, 小豆包去跟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睡好不好？”
　　小豆包的确睡得不舒服，乖乖点头：“好~~~”伸手让妈妈抱。
　　苏笑笑把小豆包抱起来, 五个崽崽才能平躺着睡。
　　周玉华拍了拍儿子的屁股：“你看你个小坏蛋, 把小豆包的位置抢走了。”
　　小鱼儿朝小豆包伸出双手：“小豆包来小鱼儿哥哥怀里，哥哥抱着睡！”
　　小豆包抱住妈妈的脖子摇头：“我要和弟弟妹妹睡~~~”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 对周玉华话：“难得聚齐这么多小伙伴, 让他们挤一挤吧。”
　　他们三家人感情好, 五个大崽崽的年纪就差个一两岁，身高身形都差不多，又玩得来, 感情又好, 有这样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真的非常难得，值得珍惜每一次的相聚机会。
　　周玉华想了想：“你这里一个床等小肉包长大点都不够睡, 我那里有好多张空床，等过了正月十五我让小杜搬一张过来吧。”
　　苏笑笑摇摇头说：“小肉包起码还有一两年才和哥哥们睡，平时就饭团和豆包睡, 就算小柱子回来睡也足够的, 等明年再说吧。”
　　小饭团问：“妈妈, 那妹妹呢？她不能和我们一起睡吗？”
　　小柱子说：“妹妹是女孩子, 当然不可以和我们男孩子一起住呀。”
　　苏笑笑点点头说：“小柱子说得对，等妹妹大一点就让她单独睡一个房间，对面那个房间大，到时候改成两个房间，姥姥她们来也可以住。”
　　“行吧，反正需要床就去我那里搬，千万别浪费钱去买。”周玉华拍拍儿子的屁股，“你晚上注意点，别压着小饭团。”
　　小鱼儿这臭小子最喜欢跟饭团他们玩，一天到晚不是想着给他韩叔叔当干儿子，就是想着吃他苏姨做的饭菜，恨不得天天住在这里不回去，周玉华严重考虑过晚上回去就跟赵先锋再生一个像小汤圆那样甜甜糯糯的妹妹，省得看着他闹心。
　　雅丽倒是无所谓的，苏笑笑相当于小柱子的第二个妈妈，可以说没有他们家就没有现在的柱子，在她看来柱子和他们亲也是应该的。
　　韩城年初四那天的休息调整到了正月十五，因为大宝小宝明天就要回去上学，韩城想着休假在家里陪他们一天。
　　小豆包的拼图被弟弟扯坏，韩城和小饭团都给他重新做了一个，韩城这次用硬一点的纸皮做，就算给小肉包玩也扯不坏，不过馋嘴的小肉包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巴里塞，苏笑笑让小豆包不要给弟弟玩。
　　小豆包珍而重之把爸爸和哥哥给自己做的拼图收进小鸡仔书包里，就不给弟弟玩了
　　大宝和小宝都习惯了姑姑家的生活，家里的弟弟妹妹就不说了，小鱼儿敦敦小猴子这些小伙伴他们都很喜欢，完全舍不得回去。
　　苏笑笑年前就把元宵晚会的舞台背景设计稿赶了出来，上午十点多宣传部那边派人来请她去现场看一下，说是临时出了点问题。
　　韩城休假在家带孩子，苏笑笑就跟着宣传部的同志走了。
　　到了现场，苏笑笑没发现什么问题啊，只见宣传部部长笑眯眯看着她：“苏同志，我们知道韩主任今天休假，特意找了借口请你过来，你不会介意吧？”
　　苏笑笑：“…………”
　　她介意，非常介意，家里一堆事呢，但也只能礼貌地问：“部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部长又说：“苏同志是这样的，我过完年就要调到其他地方去，这是刚从首都调过来接替我的姜部长，看了你的设计觉得很满意，想要见见你本人，你知道咱们这人多口杂，省得他们胡说八道，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希望你能理解。”
　　苏笑笑了然，冲戴眼镜的领导点点头：“你好姜部长，我是苏笑笑。”
　　姜部长托了托厚重的眼睛，非常绅士地打量苏笑笑一下，“苏笑笑同志你好。”然后问身边的人，“不像是吧？”
　　小梁摇摇头：“不像。”
　　苏笑笑眨巴眼，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姜部长笑着说：“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路过你家门口，碰巧遇见你们家几个孩子，对他们的童趣春联印象很深刻，之后又在沙滩遇见他们，还请我吃烤红薯，知道要把自己制造的垃圾带走，都是很有教养的孩子，我当时就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来，回来顺口问了一嘴，才知道是你们家孩子。”
　　苏笑笑完全没想到新来的部长竟然还和他们家崽崽有这样的因缘，便笑着说：“不全是我们大人的功劳，他们都是乖孩子，不用怎么教。”
　　姜部长知道她谦虚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没有家长的正确引导，养不出这样的孩子，那几个孩子不仅仅是教养，从精神面貌言行举止到穿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精心培养出来的。
　　姜部长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说：“是这样的，我想找几个孩子做一个关于学龄儿童普及教育的宣传专题，你们家孩子写字画画都那么好，又都是孩子们的好榜样，能不能请他们参与到这次宣传专题中来？”
　　苏笑笑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位刚刚上任的新官打的是这个主意，说实话，在这个人人自危，高级知识分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年代，其实很多人不太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
　　农村家长盼着孩子早点长大好下地赚工分，城里父母希望孩子尽早读完高中好接班工作岗位，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很少，一般人是很难上的，怪不得家长不注重孩子学习。
　　军区这边的教育氛围已经算是极好的，但普遍人还是认为思想教育比知识文化教育更为重要，有时候你去买个东西，或者临时被红袖章抽查，可能都要说语录，部分家长把到了学龄的孩子留在家里带弟弟妹妹，或者帮忙干活而没去上学，但是各种语录思想教育倒是没有落下。
　　小饭团这样的是个特例，他是因为太聪明，上不上学都能考年级第一，但别人不是啊。
　　看来这个新来的领导是个很注重知识文化教育的人，在这时期是相当难得，教育宣传的工作确很重要，但小饭团明显不是适合的人选。
　　“姜部长你可能不大了解我们孩子的情况，我家大儿子小饭团的确很聪明，他七岁跳级上了三年级能保持年级第一，为了帮我照顾弟弟妹妹主动申请上半天学，所以如果你让他参与这个宣传怕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他自己就是上半天学。”
　　这一点姜部长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别人也没跟他说那么仔细：“他七岁就上三年级？”
　　苏笑笑点点头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自己只上半天学呀，怎么去说服人家去上学？另外两个是我哥哥家的儿子，明天就得回去上学，我家小儿子四岁不到呢，字还没认识几个，张鸿途的儿子张柱跟我家大儿子一样，也是跳级上的三年级，写字画面都不错，也就只有他是合适人选。”
　　“不不不，适合，合适，太适合了。”姜部长马上摆摆手说，“苏笑笑同志我也不瞒你说，知识教育很可能马上就要被重视起来，从小孩子抓起很重要，既然你家孩子上半天课都能考年级第一，换过来说就是他这种能考年级第一的聪明孩子都会去上半天学，其他孩子有什么理由留在家里不去上学？”
　　苏笑笑：“……”她竟然无从反驳。
　　姜部长继续说：“所以，你家孩子最适合，你家小儿子的童趣画也很有意思，到时候也让他参与画画。”
　　苏笑笑：“？？？？”这新来的领导怎么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她家小豆包在她眼里自然都是最棒的，但在外人眼里应该没有棒到这种可以参与书写宣传画册的程度吧？
　　然而姜部长越说越兴奋，自顾自说：“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把大框架弄好，让他们几个都参与进来，我相信一定会非常成功。”
　　姜部长握了握苏笑笑的手：“苏笑笑同志，感谢你，感谢你把孩子培养得这么好，这些孩子都是祖国的未来，将来都是国之栋梁啊，太好了好太好了……”
　　苏笑笑：“？？？？”她看向老部长，这新来的领导没有问题吧？我培养我家孩子为什么需要他来感谢啊？
　　小梁看出苏笑笑的困惑，解惑道：“苏同志，我们姜部长在进入部队之前做过十年的校长，对孩子的教育问题非常重视，见到好苗子就忍不住高兴，请你不要见怪，而且这件事也没那么着急，得先向组织申报，这一来一回估计得拖到暑假，孩子们放假有时间不妨参与进来，对他们也是一种锻炼。”
　　苏笑笑了然，这位小梁同志看起来还比较靠谱。
　　“我先回家问问孩子们的意见，如果他们感兴趣愿意参与进来我不会反对，但如果他们没有兴趣，我也不会勉强，我们家一向以孩子们的意愿为主导，不强迫他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也希望你们能理解。”苏笑笑说。
　　姜部长这一听更高兴了：“对对对，身为家长就得这么教育孩子，理解孩子尊重孩子，孩子长大了才会自尊自强，难怪你们家能教出这样的好孩子，你们夫妻真是好同志，好同志啊！”
　　苏笑笑临走，姜部长还塞了她一袋东西让她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苏笑笑带着满脑子问号回家，她有种预感，她以后在宣传部的工作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清闲了。


第124章 
　　苏笑笑到家先把这事跟韩城说了。
　　韩城想了想说：“今年暑假除了打算教他们学游泳也没有其他安排, 看你这边怎么安排，忙得过来就接，忙不过来就算了。”
　　去年暑假苏笑笑怀孕, 韩城原本打算教孩子们游泳的计划推迟到了今年。
　　苏笑笑说：“反正在家里就可以完成，倒是不忙的, 就算要配合出黑板报也就是几天的事, 我觉得崽崽们如果感兴趣其实锻炼一下, 就当暑假实践了。”
　　韩城点点头：“今天先别说, 明天再跟孩子们说一声，我都舍不得大宝小宝回去。”
　　两个都是好孩子, 又乖又勤快又会帮忙带妹妹, 养久了都跟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
　　苏笑笑把韩城做好的鸡蛋面端出去：“我知道了，先吃饭吧。”
　　中午苏笑笑没有时间做饭, 就吃韩城做的鸡蛋面, 小肉包已经开始尝试吃面, 滑溜溜的面条弄碎一点伴点汤喂他，小家伙吃了小半碗还不够，还追着哥哥们要吃的。
　　苏笑笑不敢一下子喂他太多, 家里的鸡蛋存了不少, 准备给崽崽们做个炖蛋，难得韩城在家, 想了想干脆给全家人做个小甜品。
　　苏笑笑拿了十一个鸡蛋出来，每个碗里分别打入一个，让崽崽们一个个打散, 剥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入十一碗开水里加热慢慢化开, 等放凉一点之后平均倒入每个碗里, 再放到大铁锅里慢火再炖十分八分钟, 一碗低配版牛奶炖蛋就完成了。
　　这年头的奶糖很纯正，这样做出来的炖蛋不比用鲜牛奶做的差，又甜又滑又香。
　　张鸿途今天也休息在家，柱子吃过饭便过来找大宝小宝玩，苏笑笑用小篮子装了两碗让小饭团送到隔壁去。
　　苏笑笑让其他崽崽自己去端一碗吃，她和韩城一人端一碗喂小肉包和小汤圆。
　　小肉包刚才没吃饱面条有些不高兴，看到有吃的顿时眉开眼笑，爸爸还没喂呢，就已经张大嘴巴嗷嗷待哺。
　　苏笑笑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就你性子最急，我和你爸爸都不急，也不知道像谁。”
　　小肉包一口吞下爸爸递过来的炖蛋，大概是击中了小家伙的味蕾，高兴得眯着眼睛用小肉手拍小座椅的边沿，因为小肉包太爱拍东西，有一次被手上戴着的小银镯硌痛了哇哇大哭，苏笑笑就摘下来不让他戴了。
　　韩城忍不住捏捏儿子的脸：“你慢点吃。”
　　在小肉包眼里，吃好东西这件事可是慢不下来的，韩城那头刚刚喂完一口，他又张嘴要吃第二口，韩城喂的都没他吃的快。
　　小汤圆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觉得好吃了就弯着眼睛漾着浅浅的小梨涡看妈妈。
　　小柱子也吃得很快，吃饱了走过来跟苏笑笑说：“苏阿姨我吃好了，你去吃吧，我来喂妹妹。”
　　小汤圆太好伺候，苏笑笑把碗给他：“她应该吃不完一碗，剩下的你吃了吧，不要给小肉包，他吃一碗够了。”
　　小柱子点点头：“好。”
　　小汤圆歪着脑袋看柱子哥哥，伸手要扯他的衣服。
　　小柱子从碗下面挖了一口暖和一点的喂她：“妹妹吃饱了再玩。”
　　小汤圆眯着眼睛吃下哥哥递过来小甜点，含着嘴巴里一点点慢慢吞，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嘴角有一点溢出来，小柱子就拿干净的帕子给她轻轻擦了擦。
　　妹妹以为哥哥跟她玩，弯着眼睛凑过去蹭蹭小拍子，看着这个甜甜糯糯的小糯米丸子，小柱子心都融化了：“妹妹慢点吃。”
　　小汤圆用力扯过哥哥手上的小手帕，小手腕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边上的小肉包已经把自己的那碗吃完了，看见妹妹还在吃，就使劲敲椅子的边框，看着小柱子哥哥“呃呃呃”要吃的。
　　小柱子回过头去，冲小肉包摇了摇头：“小肉包，你妈妈说你不能再吃啦。”
　　韩城抱起小肉墩，把他的空碗递给他看：“一人一碗，你的已经吃完了。”
　　小肉包把脑袋往碗里凑，还想吃。
　　小豆包扯着爸爸的裤筒，昂着头说：“粑粑，我的分给小肉包吃~~~”
　　大宝过来接姑父手里的碗：“姑父给我拿去洗了吧。”
　　韩城把碗递给大宝，揉揉小豆包的脑袋：“小豆包自己吃，弟弟还小，吃一碗够了，吃太多会撑着。”
　　小豆包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那我自己吃吧~~~”
　　韩城心想，生命真的很神奇，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有他们独特的个性，但都相处得很和睦。
　　小宝在厨房里和姑姑说悄悄话：“姑姑你好好保重身体，有空记得给我们写信啊。”
　　苏笑笑搂过小宝抱了抱：“姑姑知道了，你回去也要乖乖听话，帮忙照顾弟弟，姑姑看看暑假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就带着小汤圆和小肉包回去看你们。”
　　小宝还没走就想哭了，但他使劲忍住，点点头：“嗯，爷爷他们肯定也很想见见小汤圆和小肉包。”
　　苏笑笑：“你和大宝都要记住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要把学上好，你要时刻记得姑姑说的话，书到用时方恨少，多读书将来一定有用，跟后院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好好学习。”
　　小宝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姑姑。”
　　苏笑笑晚上做了大宝小宝都很爱吃的海货，下午的时候老胡送来一个大骨头，苏笑笑用虾头和骨头熬了一个上汤，汤渣捞出来后才把虾蟹鱿鱼和各种贝类放下去，就下了点姜片和几颗胡椒辟腥，适量的盐巴调味，出锅前再洒上大量的香菜，一锅原汁原味的海鲜杂烩就完成了。
　　洗干净的杂菜放在一旁备用，等海鲜都吃完了，最后才上炭炉重新烧开涮一点青菜，冬天这样吃就能从头到尾都吃上热乎的饭菜，还能喝上一口热汤。
　　小柱子和小鱼儿也留下来吃饭，但这顿饭所有崽崽都吃得比较沉默，晚上睡觉又挤到一张床去，小豆包又去和弟弟妹妹睡小床。
　　苏笑笑三更半夜还听到几个崽崽在说悄悄话，也不知道他们聊到几点才睡。
　　隔天一早，崽崽们跟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洗漱收拾，苏笑笑又做了崽崽们很喜欢吃梅干菜肉饼，这次做了很多，家里的崽崽也吃，赵先锋也给了一袋，还带很多回苏家村。
　　自己开车回去方便，苏笑笑让韩城把一早准备好的大包小包搬到赵先锋的车上，几乎把整个后备箱都塞得满满当当，其中既有不少小肉包和小汤圆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鞋子帽子一类，这些给幺宝穿正合适。
　　全家人一起吃过早饭，苏笑笑把她和韩城给幺宝的红包一并让小宝拿给他。
　　大宝小宝特别不舍不得龙凤胎，轮流抱了很久都不舍得放手。
　　雅丽和张鸿途也往赵先锋的车上塞了不少东西，让大宝小宝带回去给李玉凤。
　　他们几家人都特别亲，有什么好东西都一起分享，苏笑笑也不跟他们客气。
　　临上车，几个大崽崽互相抱了很久才依依惜别，小鱼儿寻思着放假没事干，硬要跟着爸爸走，他天天听大宝小宝说苏家村的事，早就想去看一看，就是跟着大宝小宝上车不肯下来。
　　赵先锋夫妻虽然常常吐槽儿子嫌弃儿子，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实际上也是宠得很，小鱼儿真轴起来，他们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最后赵先锋实在是没有办法，反正小杜也跟着去，他去办事的时候就让小杜跟着小鱼儿好了，或者直接把小鱼儿放在大宝小宝家住两天也行，回来再顺路去接，赵先锋就又先开回家去给小鱼儿收拾东西。
　　苏笑笑想了想，问小饭团和小柱子：“你们想去姥姥家吗？也可以跟着去住两天，反正是顺风车，到时候跟着赵叔叔的车回来就行。”
　　小饭团和小柱子不约而同摇摇头：“不去了，我们留在家里带弟弟妹妹。”
　　韩城要上班，苏笑笑一个人在家照顾三个孩子，已经有男子汉意识的两个大崽崽实在是在不放心。
　　小鱼儿一向不怎么黏他爸，这次居然要跟着他爸出差，要不是知道他是想跟着大宝小宝去玩，周玉华都快要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了，又从家里捡了一些水果和零食让孩子们上，不仅如此，连家里唯一的腊鸭也让小鱼儿带上，让他带给李玉凤。
　　大宝小宝特别不好意思。
　　周玉华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们奶奶在这里的时候我可得了不少她做的好东西，一路顺风啊，放假了再来。”
　　大宝小宝辞别周姨，正式踏上回苏家村的路。
　　这样的重聚和离别都是常态，不知道是已经适应了，还是因为小鱼儿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这一次小宝大宝只有不舍，不再觉得难过。
　　苏笑笑一家也是，大家不住在一个地方，都只能如此，只能自己调节适应。
　　韩城上班前抱着苏笑笑亲了亲：“我把假期攒着，就算暑假不行，过年也总能回去的，不难过。”
　　苏笑笑抱着他蹭了蹭：“我不难过，都习惯了，忙起来也没空想其他事，对了韩城，你也得抓紧时间学习了，我听新领导的话里话外上面有重新重视教育的意思。”
　　韩城搂住苏笑笑：“你放心，时刻准备着呢。”
　　韩城是非常自律的人，苏笑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两三年过得实在太快，苏笑笑都恨不得把一天掰开两天来用，学习是没落下，但也真的非常忙碌。
　　韩城上班后，苏笑笑把昨天姜部长的意思转述给崽崽们听。
　　小饭团和小豆包对视一眼，小饭团万万没想到那个面生的戴眼镜叔叔居然是妈妈的新领导：“妈妈，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新领导看中我们的字和画，要把它们印到宣传小册子上？”
　　苏笑笑经常带一些宣传小册子回来，也经常在家里设计，崽崽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笑笑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
　　苏笑笑还没说完呢，小饭团已经疯狂点头：“感兴趣，我们要和妈妈做一样的工作，当然感兴趣啦！是不是啊小柱子小豆包？”
　　小豆包不是很懂什么设计什么宣传小册子，但是他也想和妈妈做一样的工作，反正哥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懵里懵懂点点头说：“嗯，哥哥说得对~~~”
　　小柱子有一点不自信：“可是小饭团，咱们的毛笔字太丑了……”
　　小饭团一点都不担心，摆摆手说：“距离暑假还有好几个月呢，练几个月什么练不出来呢？我不仅要把字写好，我还要把画画好，晚上我就让爸爸写字帖给咱们临摹，我们要让妈妈的领导刮目相看，绝对不能丢妈妈的脸！”
　　小柱子有点郁闷，小饭团一个月做到的事，别人可能花一年都做不到，他怎么就没有小饭团那么聪明呢？
　　苏笑笑忍不住捏捏小饭团的脸：“没有丢脸的事，你的脸好好挂在这呢，妈妈的脸也好好的，你们从来都妈妈最值得骄傲的宝贝。”
　　小饭团自信道：“可是我还是想做得更好！”
　　苏笑笑再一次感慨，自己大概是最幸运最省心的后妈，小豆包就不用说了，小饭团自律上进，做什么事都有目标有计划，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一定能做到最好，试问哪个父母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别人家的孩子”？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好，妈妈相信饭团能做到最好。”
　　苏笑笑又摸摸小柱子的脑袋：“小柱子你也记住，凡事尽力而为就好，结果往往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享受过程才是。”
　　小柱子想了想，笑着点点头：“苏阿姨我记住了。”
　　话虽如此，但小柱子的日常事项里又多了练毛笔字和画画这两项，他始终相信勤能补拙，况且他知道自己不笨，只是没有小饭团那么聪明而已，这个世界上像笑小饭团那样聪明的人能有几个呢？所以小柱子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按自己的节奏来。


第125章 
　　韩城的毛笔字是爷爷生前所教, 苍劲有力自成一派，颇有大家风骨。
　　写毛笔字也是苏笑笑上辈子的业务爱好之一，她上辈子闲着没事跟着字帖临摹, 之后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总体是偏女性的柔美, 男孩子还是由韩城来教, 等小汤圆长大了倒是跟她学。
　　小饭团说干就干, 韩城晚上下班回来, 他第一时间让韩城给他写字帖。
　　韩城一直觉得字是人的第二面孔，写得一手好字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也会特别好, 难得儿子愿意学, 他是乐见其成。
　　“先帮妈妈做饭，咱们吃完饭开始学。”韩城说。
　　苏笑笑摇摇头说：“不用帮忙, 今晚吃酸菜粉条饺子, 水一开就能吃, 孩子们先去洗澡，我们先喂小肉包和小汤圆。”
　　小豆包现在能自己洗澡，能照顾好自己, 还能帮忙带弟弟妹妹, 苏笑笑省不少心。
　　龙凤胎今天的晚餐是胡萝卜山药粥，苏笑笑把胡萝卜和山药剁碎放到粥里熬成糊糊, 有骨头或者肉的时候还会加一块进去，这样熬出来的糊糊又香又糯，龙凤胎特别喜欢吃。
　　尤其是小肉包, 能吃上满满一大碗, 小汤圆只能吃小半碗。
　　苏笑笑会稍微多熬一点, 小饭团和小豆包也喜欢吃, 就当补充一个小餐点。
　　小肉包最近吃糊糊老是咬着调羹不放，口水还流得有点多，韩城喂他吃完一碗糊糊，小肉墩又抓过调羹放在嘴里咬，他平时就爱把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塞。
　　韩城把小肉包的调羹拿过来，想掰开他的嘴巴看看，小家伙动来动去就是不配合：“别动，爸爸看看是不是长牙齿了。”
　　韩城果然看到了小肉包的牙龈有两个地方白白的，他洗干净手再过来轻轻摸了摸，硬邦邦鼓起来一点，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不小心还被小家伙咬一口，别说还挺疼的，韩城捏捏他的小肉脸蛋：“怪不得什么东西都放进嘴巴咬，原来是长牙齿了。”
　　有些孩子长牙齿会伴随着发烧，小肉包身体一向很好，能吃能睡能闹，以为他没那么快长牙，没想到他就长了。
　　苏笑笑走过来看了看：“小肉包啊~~~让妈妈看一下。”
　　妈妈每次让小肉包张嘴“啊”都是有东西吃的时候，他还以为妈妈要喂他吃好东西呢，“啊”地一下把小嘴巴张得老大，没想到妈妈只是掰着他的嘴巴看了看，没有喂他东西吃，又气得扭来扭去拍围栏“呃呃呃”地叫。
　　苏笑笑问韩城：“韩城，你说我做点硬邦邦的米饼或者南瓜饼给小肉包磨牙行不行呢？”
　　韩城正在检查宝贵闺女有没有长牙，发现还没有长：“估计做多少都会都被他吃光，我想办法找人给他们两个磨牙棒吧，饭团小时候做过一个，就是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那是用老花椒树做成手指粗的磨牙棒，得专业的木工用工具打磨光滑才行，自己做不出来的。
　　苏笑笑说：“那我明天还是给他烤点南瓜饼吧，吃了也没关系，正餐的时候少吃点也行。”
　　韩城点点头：“也是可以的，闺女估计要晚点长牙。”
　　苏笑笑看着软乎乎的闺女，心都融化了：“没事，哥哥急性子，小姑娘慢一点就慢一点，一岁前怎么都会长的。”
　　韩城揉揉妻子的发端，看着长相和性情都很相似的母女，当真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很难形容那种求仁得仁的满足感，总之就是此生圆满。
　　晚上苏笑笑说干就干，吃过晚饭后，韩城带着崽崽们练字，小豆包也跟着一起练，苏笑笑给小肉包做磨牙饼干。
　　南瓜切片蒸熟加入适量的面粉揉搓成手指粗的长条放到瓦罐里烤干就行了。
　　苏笑笑另外还削了几个红薯切成条放进去烤，这些都是纯天然的磨牙棒，苏笑笑尽量多做一点，大崽崽们也可以当零食吃。
　　这头烤饼和烤红薯干刚刚出炉，练了好一会字的崽崽就围了过来。
　　饭团说：“妈妈好香呀，你做的什么呀？”
　　苏笑笑说：“给弟弟和妹妹的磨牙棒，小肉包马上要长牙，牙龈发痒，所以抓到什么东西都要放进嘴巴咬，你们要小心一点当心被他咬到。”
　　几个崽崽一听是给弟弟妹妹做的东西，再馋也没有上手去要来吃。
　　苏笑笑看着他们一边眼馋一边吞口水，就是不开口说想吃，家里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乖，就是不知道小肉包长大了有没有这么乖。
　　“今年小菜园长了不少南瓜，我烤了很多，这个做法很简单，你们尝尝，如果喜欢吃以后我多烤一点让你们带一点去学校当小零食垫肚子，这些连盐糖都不加的，没有梅干菜烧饼那么好吃。”
　　这年头哪里还有不好吃的东西呀，南瓜本身自带甜味，即便什么都不加这样烤出来也是又香又脆还带点甜，特别好吃。
　　家里晒了不少红薯干，崽崽们有时候也会抓一把带去学校吃，但烤的红薯干又比晒出来的好吃，更香更甜，小豆包就更喜欢红薯干了。
　　小饭团说：“妈妈这个小饼干可以多做一点吗？我们可以带回去学校吃。”
　　自从家里多了双胞胎，小饭团越来越有哥哥范了，以前会撒娇卖萌让苏笑笑变着花给他做好吃的，现在知道妈妈忙，都很少去提什么要求，这点小要求苏笑笑自然会满足他的。
　　苏笑笑揉揉懂事孩子的脑袋：“可以，这个很容易做。”
　　小豆包也眯着眼睛说：“麻麻，那我要吃烤红薯干~~~”
　　小柱子说：“我都可以，我不挑食。”
　　苏笑笑说：“好好好，下次还可以烤点红薯饼干或者土豆饼干，总之家里有什么粗粮咱们就烤什么。”
　　崽崽们吃过小零食，还抓一把去给爸爸吃，韩城一边看专业书，一边吃着妻子给儿子女儿做的“磨牙棒”，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饭团和小豆包又练了好一会字才洗漱刷牙回房间睡觉。
　　回到隔壁院子的小柱子还在挑灯夜战。
　　雅丽敲了敲儿子的房门，这是苏笑笑教她的，一定要给孩子最大的尊重和空间，这样他们才愿意什么事都跟大人谈心和分享。
　　小柱子头也不抬说了一句：“请进。”
　　雅丽走到儿子身边去：“儿子这么晚你还没睡呢？”
　　小柱子依旧是头也不抬，轻轻摇了摇说：“妈妈，我练好这一版就睡觉。”
　　雅丽玩下去腰去看儿子的字，说实话，柱子的硬笔字写得很好，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写的字已经比很多大人都要好，加上版面永远都是干净整洁，雅丽每次看儿子的作业都觉得特别舒心和自豪。
　　毛笔字来说的话，其实也很不错，就是年纪还小，稚嫩是难免的。
　　“很晚了，要不明天再练习？”柱子跟她说过苏笑笑新领导的想法，雅丽也很支持，但看到儿子这么刻苦，那颗老母亲的心还是既欣慰又心疼。
　　柱子终于停下笔问雅丽：“妈妈，你实话实说觉得我的字好看吗？”
　　雅丽点点头：“以你这个年纪来说，妈妈觉得是非常好的。”
　　柱子说：“妈妈，其实我一直都有练字的，从苏阿姨亲手教我写第一个字开始，我就想，我以后要把字写得跟苏阿姨一样好看，饭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俩以前一有空就练字。
　　饭团比我小一岁，他第一次握笔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小半个学期课了，但是饭团认真练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写得比我好很多，之后他也很少练，但就是写得很好，刚才韩叔叔只教我们一遍毛笔字，饭团很快就能领悟，下笔写出来的字除了力度和风骨不如韩叔叔，真的写得很好。
　　妈妈，饭团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他读一遍书就能记得住，我可能要读三遍五遍，我要和饭团一样好的话，我得比他努力几倍甚至十倍才能跟上他，所以我得努力一点的妈妈，你不知道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饭团一起跳级去三年的时候我有多开心，苏阿姨有多替我骄傲。”
　　雅丽的心又酸又软，她知道她和张鸿途错过了孩子最需要他们的成长阶段，幸好他遇上了苏笑笑一家，她一直都知道苏笑笑把他们的孩子教得很好，但是每每听柱子说说话，雅丽都会有一种孩子比她想象中更好的感觉。
　　不管哪一方面，孩子真的一点都不需要她和张鸿途操心，连老爷子都说祖上烧了高香才得了这么好的孙子，也多亏了韩城一家。
　　柱子愿意跟她分享这些，其实她真的很开心的，要不是苏笑笑提点，她和孩子之间可能还需要磨合很长时间，而不是现在这样坦诚相对。
　　雅丽抱着儿子亲了亲他的脑门：“妈妈知道了，你在妈妈眼里是最好的，不用事事都跟饭团比较，还是要劳逸结合，尽力就好了，不能坏了眼睛和身体。”
　　柱子摇摇头说：“妈妈我和饭团不是较劲，我们是共同进步，你放心好了，我看着时间呢，再练习一会就睡，你和爸爸不用担心，先去睡吧。”
　　小柱子说完，又低下去头去继续练字。
　　雅丽揉揉孩子的脑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苏笑笑一家才好。
　　苏笑笑还一再强调柱子本来就这么乖，柱子奶奶也把他教得很好，她没怎么为柱子操心过，但是从柱子的字里行间不难听出苏笑笑对他的影响有多深。
　　她该感激那位把柱子抚养大的老人家，也该感谢苏笑笑一家。


第126章 
　　小鱼儿是三天后回来的, 去的时候塞满后备箱，回来的时候还是塞满了后备箱，只是换了不同的东西。
　　小鱼儿一回来就拉着几个崽崽巴拉巴拉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大宝小宝本来要带我去炸牛粪, 苏家村的牛粪那么大一坨，牛刚刚拉下来的时候又臭又软, 还热乎呢, 但是过不了一会就变硬了, 这又臭又硬的牛粪大家居然抢着捡, 我们想炸都来不及！”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孩子小鱼儿都惊呆了！
　　“这么冷的天田里居然还有田螺，一个个在水里趴着, 我们去捡也不会躲, 被我们捡回来吃掉啦，傻乎乎的哈哈哈……”苏家村今年也不冷, 地也没有冻住, 大宝小宝就带着他沿着田埂找田螺。
　　“幺宝长得好可爱, 跟小宝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二舅妈说小宝和幺宝都比她有钱，他们这么小就得了这么多红包, 她可羡慕啦。”小宝的红包一般不上交, 幺宝的终于进了她的口袋，乐得她眉开眼笑。
　　“姥姥做的叶包糍好好吃, 用芭蕉叶包的，”小鱼儿张开双手比划，“那么大一张芭蕉叶从芭蕉树上砍下来被姥姥和二舅妈撕成小块, 用来包粘牙的糯米糍, 糯米糍里有花生糖馅的还有猪肉渣梅干菜馅, 都特别好吃, 对了，姥姥让我带了不少回来呢，小杜叔叔……”
　　小鱼儿说着说着又一溜烟跑了出去。
　　兄弟俩听着也是极其羡慕，他们也好想去苏家村。
　　苏笑笑喂完小汤圆出来，赵先锋和小杜正在卸货，小鱼儿领着一大袋叶包糍进来：“苏姨，姥姥让我带回来的，好好吃！”
　　苏笑笑接过，沉甸甸的一大袋，苏笑笑从房里就听到了小鱼儿的话，把它交给饭团：“小鱼儿等下带一些回家吃，再分一些到小柱子那边，你们今天最多只准吃一个甜的和一个咸的，这东西吃多了不消化，小豆包去叫小柱子哥哥过来吃，饭团去烧火上锅蒸热一下再吃。”
　　小饭团点点头：“好的妈妈。”
　　“好的麻麻~~~”小豆包得了任务，咚咚咚往外跑。
　　小鱼儿和小饭团去热叶包糍，小鱼儿边走边说：“这个开口的是花生糖的，这个都包起来的是梅干菜猪油渣的，姥姥包的时候就区分好的，都好好吃。”
　　小鱼儿和小柱子都跟着饭团他们称呼，一口一个姥姥姥爷叫得那叫一个亲啊，加上他活泼开朗嘴又甜，把老苏家上下都哄得合不拢嘴。
　　小饭团说：“你别说了，说得我流口水。”
　　小鱼儿砸吧嘴，一脸意犹未尽：“小饭团，苏家村真的太好玩啦，我以后还要去。”
　　小饭团说：“我姥姥家当然好玩，他们都好吗？”
　　小鱼儿点点头：“都很好，就是幺宝哭起来太吓人，他一哭我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小肉包和小汤圆不爱哭呀，为什么幺宝这么爱哭？”
　　“每个崽崽都不一样的啊，你小时候也特别爱哭，我就不爱哭。”小饭团取了几瓢水加到锅里，蒸架放上去，再按照一人两个的分量上锅蒸，看着满满一大袋，这一上锅就没了小一半了呢。
　　小鱼儿自然死活不认。
　　小柱子和小豆包回来了，小柱子开口也是先问姥姥家里好不好，小鱼儿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我来烧火吧。”小柱子说。
　　小豆包回房间看弟弟妹妹，三个大崽崽围在厨房说个不停。
　　苏笑笑分了不少东西给赵先锋。
　　赵先锋摆摆手：“你们家里孩子多吃得快，我们家人少，要一点就行，肉就不要给我们分了，这个腊鱼你们留着，你爹说是今年鱼塘新出的大皖鱼，鱼塘又丰收了，多分了好几斤鱼，腊了几条呢。”
　　苏笑笑蹙着眉头说：“我爹真是，家里吃口肉这么困难也不知道留着吃。”
　　赵先锋说：“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我也这么说的，我都偷偷放回去了，你娘发现后又给塞了回来，说什么都让我带回来，你家人是真疼你。”
　　苏笑笑点点头：“他们很疼我。”所以她才会对家人那么好，感情都是双向的，哪边过得好一点就多帮衬点另一边，这才是家人，苏笑笑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村里就老有一些长舌妇说她不带嫁妆，夫家有意见什么的，日子是她和韩城过的，她的家人是什么人，韩城是什么人，她难道不比她们清楚吗？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
　　如果她生活过得困难，她娘就是卖谷种也会帮衬她的。
　　就说这鱼吧，哪家过年分点鱼舍得给外嫁的闺女分这么多？算了，也没必要跟外人交代这些，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晚上蒸点这个腊鱼尝尝，你和周姐一块过来吃饭吧。”苏笑笑说。
　　赵先锋摇摇头说：“不了不了，我们一家三口得聚一下天伦。”几天不见家里的凶婆娘，他也是想得紧。
　　苏笑笑想想也是，还是进去切了半条腊鱼让他带回去，漾着小梨涡说：“你就不要推辞了，你们帮我送大宝小宝回去还没谢谢你们呢，小鱼儿不留下来吃饭，这是给小鱼儿吃的。”
　　弄得赵先锋都不好推辞：“说这话就见外了，这臭小子都不知道吃了你们家多少好东西呢。”
　　小鱼儿正在吃小饭团给他的“磨牙棒”，听到给他吃的高兴坏了：“谢谢苏姨，这个腊鱼好好吃的。”
　　小鱼儿大大咧咧，对外人很护食的，但是对“自己人”很大方，饭团一家和柱子一家都是他圈定的“自己人”，抱着周玉华让他带去苏家村给姥姥的一整个腊鸭眼睛都不眨直接就给了李玉凤，所以苏姨有好东西分给他，他也是高兴地接受的。
　　最后赵先锋还是拿了不少东西走，苏笑笑什么都分了一点给他。
　　小鱼儿是左手一个甜的叶包糍，右手一个咸的叶包糯糍硬生生被赵先锋扛着回家的。
　　安稳又平淡伴随着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
　　正如苏笑笑所料，孩子们开学之后，她那位新上任的领导隔三差五派人来找她，如果家里有人带孩子就把她接回单位去，如果没人带，就让来人纪录好转达。
　　苏笑笑现在的工作几乎都是直接跟领导汇报，工作量是真的增加了不少，但恰恰又是她还忙得过来的强度，和领导的默契度也越来也高，有时候一些设计理念或者剑走偏锋的方案，两人一合计，出来的效果都是意外的好。
　　别说，苏笑笑现在虽然更忙，但反而更加游刃有余，一段时间下来她居然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
　　韩城年后进了一个什么项目研发小组，工作也开始越来越忙，中午很多时候都回不来吃饭，连晚上有时候都赶不回来吃，都是留着等加班回来重新热了再吃。
　　崽崽们越来越懂事，饭团和柱子都能顶半个大人用，小豆包本来就乖，要么跟着两个哥哥学习，要么带弟弟妹妹玩，虽然韩城少了照顾家里，但家里的一切也都井井有条。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转眼又是一年一度雨纷纷缅怀先人的日子，今年有所不同的是，韩城带着小饭团和小豆包去烈士园看他们亲娘，而柱子是由雅丽和张鸿途带着去看他奶奶。
　　他们都诚心诚意为老人家奠上一杯酒，感谢她这些年对柱子的疼爱。
　　两家孩子都很认真打理亲人的墓碑，跟在天堂生活的亲人聊聊自己这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安心。
　　清明节一过便是端午节，端午节一过七夕就不远了。
　　日子忙碌起来过得就更快了，好像就眨个眼的功夫，龙凤胎马上就要一周岁，两个小家伙的皮肤都跟苏笑笑一样白，越长越灵气，越长越好看，就跟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似的。
　　尤其是小汤圆，小姑娘唇红齿白，大眼睛长睫毛，眨巴一下活脱脱就是一个会动的洋娃娃，天气一热换上小短袖小短裤，露出粉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妈妈还给她扎两个小辫子，见了人先漾起小酒窝甜甜地笑，奶乎乎软绵绵说着叠字，谁见了心都得融化，都想偷回家养。
　　三个大哥哥都宠得不了，外人别想着抱了，就是多看一眼都得护着，生怕妹妹被人偷走了，别说外人了，就连小鱼儿和敦敦想他们多抱一会都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哥哥们抱多背多了，她能爬能站，但是还不愿意走路。
　　小肉包已经会爬会走会捣乱，肉嘟嘟的小肉墩越来越皮实，腿脚特别有劲，哥哥们带着能走得很稳妥，不带的时候经常摔倒，小家伙又特别虎，带不带他想走就走，想爬就爬，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走。
　　小肉包已经能说简单的词，吐字还不算清晰，但是想要什么还是能表达清楚，小家伙长得就虎头虎脑，又特别机灵，小嘴巴特别甜，闯了祸会笑嘻嘻叫爸爸妈妈哥哥，抱住你先一通撒娇，谁都拿他都没有办法。
　　几个哥哥也很疼他，什么都让着他，尤其是小豆包，小肉包的名字就是他取的，从小肉包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迷之喜欢这个弟弟，可以说全家人最宠弟弟的人就是小豆包了，要什么都给他，想做什么都帮他做，所以小小年纪已经很会察言观色的小肉包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喜欢跟小哥哥撒娇，让他来帮忙。
　　新历七月，崽崽们开始放暑假，答应过带他们学游泳的韩城早下班那一天就带着他们去海边，连小肉包也一并带去，小家伙特别喜欢玩水，每次去海边都玩得特别开心，抱着爸爸一通亲，韩城经常被他闹得没脾气。
　　孩子们学游泳都学得很快，去几次会了，韩城每一次都会强调欺山莫欺水，一定要敬畏大海，敬畏大自然，千万不能觉得自己会游泳就无视危险，被淹死的人往往都是会游泳的人，因为不会游泳的人反而不敢往深处去。
　　孩子们都记住了。
　　韩城没空的时候就是张鸿途带着三个大崽崽去，小鱼儿偶尔也会跟着去，半个暑假下来，崽崽们都晒黑了不少，但更精神了，身体素质也更好了，也都长高了不少，连小豆包都已经不是那个矮小的小短腿，高了不少呢。
　　经过小半年的强化学习，三个崽崽不管写字还是画画，都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越，毛笔字是韩城教的，画画是苏笑笑指点的，所以姜部长委派任务的时候，三个崽崽都充满信心，一点都不怵。
　　这段时间三个崽崽去了不少次宣传部，有时候一去就是大半天，姜部长实在是太喜欢三个崽崽，每次派人来接过去还管饭，管各种小吃零食，害得崽崽们都很喜欢去宣传部。
　　苏笑笑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崽崽们神神秘秘的，苏笑笑问过一次，连小豆包都说：“麻麻，这是我们和姜叔叔之间的秘密哦，等以后你就知道啦~~~”
　　行吧，苏笑笑也就不问了。
　　许久没有休息过的韩城暑假实在抽不出时间带崽崽们回苏家村，他忙，苏笑笑忙，连崽崽们也忙，也只能作罢了。


第127章 
　　苏家村今年的雨水有点多, 水稻的抢收工作迫在眉睫，暑假正是农村农民伯伯一年中最忙碌的“双枪”，学生们放假都得下地帮忙干活, 已经八九岁的大宝小宝也不例外，得跟着去地里帮忙或者去晒谷场晒稻谷。
　　大宝小宝还会带上一个小篮子，看到田螺泥鳅塘虱鱼什么都往里面放, 运气好的时候能装上满满一篮。
　　抢收那几天，连大半岁的幺宝都得带到田里去, 在树荫底下铺张凉席让他在上面玩，大宝小宝轮流看着, 等到大人收工了才一起回家去。
　　幺宝大部分时间都是李玉凤在带，所以他最黏奶奶。
　　李玉凤抱着幺宝走在前头，大宝小宝蹦蹦跶跶跟在后面捡稻穗，偶尔一阵山风吹过，给这个酷热的夏天带来些许凉意，已经是农民同志觉得最舒服的时刻。
　　小宝捡起一株沉甸甸的稻穗，遗憾道：“要是姑姑他们能回来就好了, 咱们可以带着饭团他们一起捡稻穗，一起捡田螺, 饭团一直想去田里捡田螺呢。”
　　大宝说：“饭团他们不是来信说忙着出什么宣传册子吗？姑父和姑姑都忙，过年能回来就不错了。”
　　转眼龙凤胎已经快周岁，李玉凤已经快一年没见他们, 也是想闺女想的紧：“姑姑嫁那么远, 每年能见上一次已经很好，放心吧, 他们有空了自然会回来。”
　　……
　　转眼八月, 崽崽们这一整个月都过得很充实, 上午多数去宣传部，下午在家边带弟弟妹妹边练习写字画画，傍晚跟着韩城、张鸿途或者赵先锋其中一个去游泳。
　　自从小汤圆也戒奶了之后，苏笑笑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韩城给龙凤胎做了不少小玩意，两个小家伙都特别好带，一起玩也不会无聊，别看小肉包对哥哥们虎，他还是很疼妹妹的，几乎不会跟妹妹抢东西，除了吃的，其他要什么都会给她，偏偏小汤圆最不嘴馋，有什么吃的都分哥哥一口，小肉包就更疼她了。
　　两个小家伙在凉席上玩，苏笑笑在边上看书，时不时看几眼就行。
　　要不是小肉包太虎，少看一眼就去抓粥粉面饭和花花，苏笑笑还能去忙其他事。
　　小汤圆不怎么喜欢粥粉面饭和花花，甚至有点害怕，但是她特别喜欢灰灰，小柱子就把灰灰留在这边，苏笑笑把灰灰洗得很干净，垫上干净的报纸装到小笼子里，放在边上陪小汤圆玩，小汤圆时不时伸手摸摸它的毛，扯扯它的耳朵就高兴得眼睛弯弯。
　　小肉包不会跟妹妹抢灰灰，哥哥们给他的玩具不少，他又是个破坏大王，容易坏的玩具不是被他撕烂就拆坏，还挺费玩具的。
　　这天上午，三个大崽崽又被姜部长接了过去，姜部长一般都会留他们吃完饭才回来，韩城中午又回不来吃饭，苏笑笑就做了个简单的鸡蛋烩面片，和两个小崽崽一起吃。
　　小肉包和小汤圆一起吃一碗，苏笑笑自己吃一碗，拿两个调羹，自己吃一口，喂两个小崽崽吃一口，小肉包吃得快，喂他吃三口小汤圆才吃一口。
　　小肉包陆陆续续长了八颗牙齿，现在能吃硬一点的东西，鸡蛋面片，鱼虾蟹，蒸肉饼，软烂一点的蔬果青菜等等他通通都能吃，还什么都喜欢吃，苏笑笑就没见过他不喜欢吃的东西，这崽崽是真好养。
　　小汤圆才长了四颗牙齿，吃东西还是很斯文，慢慢吞吞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一口，小汤圆长牙齿的时候发过两次烧，加上又是厌奶期，胃口不怎么好，原本就秀气的小脸下巴都尖了，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圆更水灵，和小肉包的身形差距就更大，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哥哥和妹妹。
　　苏笑笑拿小帕子给小崽崽擦嘴：“小肉包你慢点吃，妹妹又不跟你抢，锅里还有呢，保证你能吃饱饱。”
　　小肉包含着妈妈递过来的调羹腮帮子鼓鼓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妈妈用力眨啊眨，苏笑笑捏捏小崽崽的小肉脸：“小坏蛋，松开。”
　　小肉包松开嘴，努力咬啊咬，心满意足把一大口滑溜溜的面条吞下，歪着脑袋对妈妈卖萌：“麻~麻喔~”
　　人类幼崽真是太治愈，家里的崽崽是一个比一个萌，小肉包有时候实在太皮，要不是看在他这么萌的份上，苏笑笑早不知道打了他多少次屁股，可看着这么萌的崽崽，哪里下得去手？
　　小汤圆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歪着脑袋弯着漂亮的大眼睛看妈妈：“麻~麻~喔~”
　　苏笑笑凑过去在闺女的脸上亲了亲：“你要乖乖吃饭。”
　　小汤圆咬着手指歪着小脑袋“咯咯咯”地看着妈妈笑。
　　小肉包听到吃饭两个字精神：“茨~麻麻，茨~~”
　　苏笑笑又捏了捏他的脸：“你呀~~”
　　看着这对治愈的双胞胎苏笑笑这一整天都比吃了蜂蜜还要甜。
　　明天便是七夕，家里的崽崽也快开学了，适逢龙凤胎一周岁，韩城也难得休假一天，苏笑笑说要给龙凤胎搞个抓周。
　　崽崽们都不懂什么是抓周，苏笑笑说：“抓周就是弟弟妹妹满了一周岁，咱们把一些有意义或者有趣的东西放到他们跟前，看看他们喜欢抓哪一个，不同的东西代表着不同寓意，数量最好是六的倍数，比如抓到文具类就代表好学，长大后成为有学问的人，比如抓了玩具类或者吃食类，我们不能说他们是好吃懒做，只能说以后享福啦，有口福啦，反正是要对他们有一个美好的祝愿。”
　　聪明的小饭团一下子就懂了，马上反应过来：“那我们全部放文具不就好吗？家里的铅笔毛笔橡皮擦笔盒墨水还有爸爸的算盘小黑板，不够还有我的书本和作业本呢。”
　　小豆包也点点头：“麻麻，还有我的小鸡仔书包也是可以的哦。”
　　苏笑笑失笑，摸摸两个大崽崽的脑袋：“这样就没有意义啦，文具要放，吃食和玩具也要放，这样才有意思呀。”
　　小饭团看了看虎头虎脑的弟弟，摇摇头：“那完了，小肉包看到吃的是一定会拿吃的，妹妹看到花也一定会拿花呀，这样也没有意义呀。”
　　苏笑笑说：“没关系的，就是聚一起热闹热闹，你们去请周姨雅丽姨和敦敦奶奶他们一起来参与，让她们随意从家里带几样东西过来，我们自己也挑几样，到时候看看小肉包和小汤圆选哪样，这样就很有意思了是不是？”
　　小饭团听明白了，刚吃过晚饭，趁着大家都在家，他跟小豆包赶紧出门去请人。
　　李玉凤织的小篮子已经关不住小肉包，韩城不知道从哪个木工那里借来了工具和木板，抽空就给龙凤胎做小餐桌，苏笑笑根据二十一世纪的儿童餐桌给他提了建议，没想到他真能做出来，利用差不多一周的空余时间做出来的，手工算不上好，但是表面打磨得很光滑，不担心会刺手，也很稳妥。
　　韩城把沉甸甸肉嘟嘟的小肉包放进去，大小正合适：“以后我们要是都不在家，小肉包到处乱跑的话，你就拿条背带把在锁在这里，看他听不听话。”
　　小肉包还不能理解爸爸的话，还觉得这是爸爸给他做的新玩具，高兴得左看右看摸来摸去。
　　苏笑笑把小汤圆抱到另外一张里面，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放在一起还真是养眼。
　　“这小家伙可绑不住，你都不知道，昨天下午我才走开上个卫生间的功夫，他又跑去抓花花，还把它尾巴上的毛扯了下来。”苏笑笑捏捏小肉包肉乎乎的小脸，“是不是呀你个小坏蛋？”
　　鸡的寿命其实最多也就六七年，花花起码已经是五六岁的老母鸡，最近也不怎么下蛋，还有点懒，但花花是崽崽们养的第一个动物，很有感情，其实粥粉面饭也是，小饭团他们刚开始养的时候是奔着吃肉去的，但养久了就有感情，大家都很默契地不提吃他们这事，面和饭其实已经是三岁的大公鸡，家里也不再孵小鸡仔，留着种蛋也没用，养着也很费粮食，他们早该上餐桌的，但是谁也没有提这事。
　　“韩城，你说咱家这些鸡怎么处理？粥粉还能下蛋，花花年纪都很大了，面饭也不小了。”苏笑笑其实挺愁的，让她吃她也下不去嘴。
　　韩城说：“过几天跟他们商量一下拿花花去跟别人换一只，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家禽毕竟不是宠物，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的，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便是七夕，龙凤胎满周岁的日子，全家休假起了大早，洗漱吃过早饭，小柱子和小鱼儿一家吃过早饭便早早过来。
　　苏笑笑一早让韩城打发了十个鸡蛋，加入面粉烤了两盘简单的鸡蛋糕，这会已经在“烤炉”里香喷喷冒着热气。
　　其实这年头一般人家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家里的大人小孩都不过，一视同仁小肉包和小汤圆也不打算过，更没有吃生日蛋糕这一说法，更多的可能是吃一碗长寿面。
　　苏笑笑也就突发奇想烤个鸡蛋糕让大家等会当小甜点吃。
　　敦敦丫丫和奶奶到来以后，苏笑笑和韩城把两个干干净净粉嘟嘟的小崽崽放到小竹床中间坐着，大家都围到竹床前站好，苏笑笑让每个人都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上面。
　　苏笑笑搂着小汤圆，韩城搂着小肉包先不放手，苏笑笑放了两个红包，算她和韩城的，说道：“每个人只能放一样东西哦，想放什么就什么。”
　　小豆包早就想好了把自己最喜欢的装万物小鸡仔书包放上去：“麻麻，我放这个~~”
　　苏笑笑点点头：“好。”
　　小柱子把奶奶留给他的玉佩放了上去。
　　小饭团放了自己画的一幅画。
　　小鱼儿放了自己藏了很久不舍得吃，皮已经有点皱巴的大苹果上去。
　　赵先锋夫妻最狠，赵先锋原本直接把自己的配枪放上去，被周玉华捶了一顿才连着枪套一起放。
　　周玉华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放了一把戴着刀套的手术刀。
　　其他人正如饭团说的，你放一本书，我放一支笔，你放一个算盘，我放一个词典，很快上摆了满满一桌子。
　　龙凤胎不知道大家在干什么，非常好奇地看着小床上的东西。
　　等大家都放完了，苏笑笑和韩城才松开龙凤胎。
　　苏笑笑说：“小肉包小汤圆，你们在桌子上这些东西里选两个自己最喜欢的，让妈妈看看你们选什么。”
　　小肉包不负众望，韩城一松手就直接奔着小鱼儿放的大苹果去，抱起来就啃，那满足的小模样看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小鱼儿见弟弟选他的大苹果特别开心：“小肉包好样的！”
　　敦敦奶奶说：“好好好，小肉包以后肯定衣食无忧，吃喝不愁。”
　　小鱼儿的大苹果旁边是赵先锋的配枪，小肉包想也不想，顺便把配枪也抓到自己的怀里。
　　赵先锋乐得哈哈大笑：“好小子，有眼光有志气，长大了跟着赵叔叔保家卫国！”
　　小肉包看了看好像对这个不能吃的东西不怎么满意，随手又扔了，认真啃自己的大苹果，赵先锋一下子又卡了壳，乐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小汤圆就斯文很多，看着满桌子的东西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苏笑笑引导她说：“小汤圆，这里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就没有你喜欢的吗？”
　　小汤圆听懂了喜欢，回过头看着妈妈，伸手让妈妈抱：“麻~麻~~”
　　苏笑笑心都融化了，继续引导她说：“小汤圆喜欢妈妈对不对？那桌子上这些东西呢？小汤圆不喜欢吗？”
　　小汤圆回过头，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爬到小柱子前面一手抓起他放的玉佩，伸手让哥哥抱：“葛~格~~”
　　……


第128章 
　　小柱子看着软乎乎甜糯糯的妹妹, 心里暖暖的，伸手抱起小汤圆：“妹妹喜欢哥哥的玉佩是不是？那哥哥把它送给你。”
　　苏笑笑阻止：“柱子，妹妹还小, 东西给她很容易摔坏，也容易弄丢，你自己戴着。”
　　苏笑笑说着想从小汤圆手里把拿走还给小柱子。
　　谁知道小汤圆抓住不放,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妈妈，好像在说“麻麻你干嘛抢我东西呀”。
　　苏笑笑说：“小汤圆, 这是哥哥奶奶留给哥哥的东西，还给哥哥好不好呀？”
　　小汤圆听懂了, 看了看手里的平安扣，再看看妈妈，扁了扁嘴，抓紧绳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小柱子都心疼坏了，伸手拿过平安扣戴到小汤圆的脖子上：“苏阿姨没关系的，送给妹妹戴一样，祝妹妹平平安安。”
　　小汤圆心满意足抓住滑溜溜的玉佩, 平时小柱子哥哥抱她或者跟她玩，她就喜欢抓他脖子上的玉佩来玩, 现在玉佩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小汤圆可开心了，抓住就不肯放手。
　　敦敦奶奶笑着说：“我们小汤圆识货咧, 平安扣平平安安, 快高长大。”
　　雅丽也说：“都是自家孩子，谁戴都一样的。”
　　苏笑笑想起李玉凤也给了她一个平安扣, 她戴过一阵子, 后来不怎么方便, 总是摘来摘去又担心弄丢，就一直放着没戴了，这是柱子奶奶留给柱子的东西，很有纪念价值，小汤圆自然是不能拿的。
　　苏笑笑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
　　小饭团和小豆包见弟弟妹妹选了小鱼儿和小柱子的东西不选他们的都特别伤心，弟弟是个小吃货，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他要选大苹果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小汤圆不能呀，饭团明明很有心机地画了朵大红花，妹妹不应该喜欢大红花吗？
　　小饭团从小柱子手里抱过小汤圆，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妹妹你不是喜欢花花吗？你为什么不选哥哥画的花花？”早知道他就去菜园子摘一朵真花了，失策啊。
　　小豆包也问：“妹妹你不是喜欢哥哥的小鸡仔书包吗？还爱听哥哥唱背着书包高高兴兴上学堂，你为什么不选呀？”
　　小汤圆咬着粉嘟嘟的手指头，弯起眼睛笑，就是不回答。
　　苏笑笑拿了李玉凤给她的平安扣出来，把小柱子的玉佩从小汤圆的脖子上取下来戴回小柱子的脖子上，换上李玉凤给的戴到小汤圆的脖子上：“好了，这下我们小汤圆和柱子哥哥都有平安扣，一起平平安安长大。”
　　小汤圆抓起自己的小玉佩摸了摸，又看了眼哥哥的，高兴地漾起小梨涡，表示很满意。
　　抓周也就抓个意思，把大家聚一起热闹热闹，苏笑笑让韩城把烤好的鸡蛋糕端出来切好一小块一小块，每人拿一块分着吃。
　　刚刚从“烤炉”里取出来松松软软的鸡蛋糕入口即化，蛋香十足，表面还有一点点微微的焦香，大人孩子都十分爱吃，大家都赞不绝口，连小肉包和小汤圆都很爱吃。
　　崽崽们吃完一块还觉得不够，但也只有这么多了。
　　吃完鸡蛋糕该回家回家，该上班上班，忙碌的日子也只能这样短暂地小聚一下。
　　几天后便是开学的日子，虚岁八岁的小饭团和虚岁九岁的小柱子已经是四年级的小学生，而同样虚岁八岁的小鱼儿和敦敦才刚刚升上二年级。
　　之前几年，很多地方的小学已经改成了五年制，军区这边没改，一直还是沿用六年制。
　　开学前，韩城征求孩子的意见打算用花花去换一只小母鸡回来下蛋，韩城把鸡的寿命年限告诉他们，不换的话可能也只能老去。
　　“爸爸，换给别人也会吃掉花花对吗？”小饭团问。
　　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个很沉重的话题，往深刻里说，这是所有家禽的宿命，最后都会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韩城不想骗孩子，点了点头：“所有家禽和家畜都是这样的，身体很虚弱的人吃了他们身体会变好，就实现了他们存在的价值。”
　　饭团和柱子大一点 ，花花都是他们亲手喂大的，他们能理解韩城的意思，小豆包还小，他最喜欢花花，扁着嘴不想让爸爸带走花花。
　　苏笑笑把崽崽抱在怀里，这么小的孩子你很难让他去理解那么深刻的东西：“小豆包记不记得花花已经多少天没有下蛋了呀？她需要休息了，我们让爸爸换一个跟花花差不多的小母鸡回来接替花花的工作好不好？”
　　小豆包虽然很不舍得，但也同意了，跟花花做了告别就让爸爸带走。
　　韩城隔天就换了一个长得跟花花差不多，尾巴上也有斑斑点点的小母鸡回来，崽崽们决定不换名字，还是叫它花花。
　　小豆包研究半天，发现它好像还是原来那只花花，只不过小一点儿机灵一点而已，也就不难过了。
　　孩子忘性大，又要上学又要带越来越调皮的弟弟，还要保护娇滴滴的妹妹，花花的事很快就会被他们抛诸脑后。
　　时间很快来到了一九七五的二月，马上又是一年的春节。
　　韩城的项目小组赶在这个当口去首都汇报工作，小柱子一家也要去首都和爷爷团聚，隔壁也没人照应，韩城想了想，写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工作报告，准备交给同项目组里孩子已经很大的主任代他去汇报工作，但是这样一来，他今年也没有办法再放长假，春节只能留在医院值班。
　　李玉凤可以带大宝小宝来过春节，但是因为生龙凤胎苏笑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她爹和其他家人了，家里其他人也没见过龙凤胎，苏笑笑很想带他们回去一趟，一时间也是十分为难。
　　晚上和韩城商量的时候苏笑笑窝在韩城的怀里说：“韩城，要不咱们兵分两路，你去首都汇报工作，我带孩子们回苏家村过年吧。”
　　夫妻俩自打结婚之后，除了第一年韩城去首都开会分开过几天以外，其余时间几乎就都是形影不离，早已经是对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霎时间要分开过年韩城自然是不愿意。
　　但苏笑笑的确是已经两年没见过亲人，再三衡量过后，韩城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意见：“这样吧，我提前安排两天休假，先把你们送回苏家村，直接从那边去首都，等忙完首都那边的工作，我再回到苏家村接你们。”
　　苏笑笑从韩城的怀里起来，箍住他的脖子扬起小梨涡蹭蹭他的鼻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了吧，韩城同志你真棒。”
　　小肉包和小汤圆已经分别熟睡，其实他们一周岁以后都已经不用怎么起来喝夜奶，对面的卧室韩城有空就改一点，陆陆续续已经改成了两间卧室，韩城提议过把他们的小床放到对面的卧室，先让他们自己睡一个房间，等到过完年就让小肉包跟哥哥们睡，小汤圆自己睡一个房间。
　　小汤圆前段时间有点感冒咳嗽，苏笑笑担心她传染给小肉包，就提前让小肉包去跟哥哥们睡了，小肉包能吃能睡，特别好养，睡哪里是无所谓的，小豆包能抱着弟弟睡，开心都来不及，还特意让他睡最里面，时时刻刻帮弟弟盖被子，把弟弟照顾得可好了。
　　小饭团不想跟他们挤一头，就自己横着睡到床位尾去，这样一来床还算宽敞。
　　不过过完年是要去周玉华那里搬张床回来让小饭团单独睡一张，孩子们又大了一岁，小柱子想留宿都没地方睡。
　　苏笑笑不放心小汤圆自己睡一个房间，就想着等她两岁之后再说，所以小汤圆还睡在他们房间。
　　孩子小的时候，夫妻俩忙着照顾孩子，没什么心思过夫妻生活，加上孩子一直在他们房间，即便是后来小床挪到另一边墙角去，苏笑笑还是有点心理负担。
　　今晚福至心灵，韩城看着又娇又俏的妻子，吻上她的唇，气喘吁吁才放开彼此，韩城抱着妻子，哑着嗓子说：“明天让闺女去隔壁房间睡，嗯？”
　　小汤圆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晚上也很少醒来，苏笑笑蹭了蹭韩城搂着他的腰轻声说：“嗯。”
　　韩城亲了亲妻子的发端，又用脸颊蹭了蹭：“睡吧，让我这样抱一会就好。”
　　……
　　韩城这个提议隔天就跟孩子们说了，已经九岁的小饭团挺直胸脯，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弟弟妹妹的。”
　　小饭团吃得多，运动量也大，个头蹿得很快，九岁的小男孩已经到苏笑笑的肩膀那么高，褪去婴儿肥长开一点之后，是个活泼开朗又精致漂亮的聪明小男孩。
　　上半天课还一半时间在玩也能次次考年级第一名，什么活动都积极参加，做到最好，加上他们去宣传部的次数多了，有时候还是姜部长直接送回来，小饭团的名字不仅在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军区也是也响当当的，当然，大家也十分喜欢小柱子，只不过小柱子的性格比小饭团内敛，个性也没有小饭团张扬，属于默默把事情做好，对什么都淡然处之那种，但是谁也无法忽视他就是了，他和小饭团小鱼儿是学校的铁三角，名气也是不小。
　　五岁的小豆包在苏笑笑和哥哥们的启蒙下，已经快把一年级的课本学完，字和画都可圈可点，记忆力也很好，学东西的速度和小饭团有得一拼，加上他个性比较安静能坐得住，到了九月份直接去读一年级，肯定又是妥妥学霸级的人物。
　　小豆包长高了一点，是个非常漂亮的小正太，但个性没什么变化，又乖又萌，全家人都很疼他，连淘气的小肉包在他面前都很听话，说话还是喜欢带尾音：“爸爸，也会保护麻麻和弟弟妹妹哒~~”
　　苏笑笑拉过崽崽抱到怀里来蹭蹭：“好，妈妈和弟弟妹妹等着小豆包保护。”
　　要说崽崽们的性格，小豆包和小汤圆最像苏笑笑。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几个孩子都是苏笑笑一手带大，带小肉包最多的人除她就是软萌的小豆包，可小肉包的个性一点都不像小豆包，会走会跑了以后淘气得不得了，家里的粥粉面饭和花花都特别嫌弃他。
　　不过小家伙太聪明，每次都在大家发火的边沿试探，但没有一次踩到大家的底线，以至于这么淘气的小家伙至今还没被打过一次屁股，也是神奇了。
　　小汤圆都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简直就是个人见人爱会走会动的瓷娃娃，性子又软又甜，家里的哥哥天天担心有人来偷妹妹就是了。
　　小柱子既想去首都看爷爷，也很想去苏家村看姥爷姥姥，霎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就和苏笑笑说了这事。
　　苏笑笑说：“这好办，你和韩叔叔一样，你先跟爸爸妈妈去首都陪爷爷过年，韩叔叔汇报完工作多住两天，等过完年再跟他一起去苏家村，然后咱们一起回来，姥姥姥爷他们这么久没见你，也是很想你的。”
　　小柱子喜出望外：“真的吗？韩叔叔也要去首都吗？是跟我们一起走吗？”
　　虚岁十岁的小柱子比饭团还高一点点，已经是个很懂事的男孩，有大哥哥的风范，已经能看出一点儒雅的绅士之风，不管在哪里都是跟在后面，护着前面的弟弟妹妹。
　　孩子这么大，苏笑笑都不好揉他脑袋了，摇了摇头说：“他先送我们去苏家村，到了首都再跟你们汇合，你们到时候再商量回苏家村的时间。”
　　小柱子揉揉漂亮妹妹的脑袋，不住点头：“嗯嗯嗯，我这就回家跟爸爸妈妈说。”
　　一贯沉稳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乱了方寸，转身往家里跑。
　　苏笑笑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才像个孩子呀。”
　　小饭团不同意了：“妈妈，我们不是孩子，已经是读四年级的男子汉啦！”
　　苏笑笑：“好好好，你们都是男子汉。”
　　……


第129章 
　　距离过年还有小半月, 苏笑笑提前把所有的工作交代完毕，姜部长让她抽空带着孩子过去一趟，苏笑笑趁着雅丽和张鸿途今天都休息, 一早把龙凤胎送到她那里去，她和韩城带着小饭团小豆包和小柱子去的宣传部。
　　原来是姜部长知道她要带着孩子们回老家过年，提前把年例发给她, 不仅是她的那份，还特意给每个孩子也发了一份, 说是使唤了他们这么久没给他们发过任何酬劳，只能在过年聊表心意, 还私人掏腰包给每个孩子包了个红包。
　　这可是崽崽们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拿到的报酬，他们收到后都特别开心。
　　崽崽们除了暑假去宣传部帮忙，这半年来每个月也会抽一两个周末过去，至于忙些什么，苏笑笑至今都不清楚，更不知道是什么宣传册子需要历时大半年之久还没生产出来。
　　听姜部长的意思是时刻准备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于他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苏笑笑就不得而知了。
　　苏笑笑走之前跟雅丽说过中午等韩城下班一起去食堂吃过饭再回去，不用做他们的饭，让她带着龙凤胎吃饭就行。
　　苏笑笑和崽崽们的年例暂时没有拎走, 打算先去医院找韩城吃过午饭再回来取。
　　医院前台接待还是那个脸圆圆的小护士, 听说她现在和陈医生处对象，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苏笑笑跟她问好, 三个崽崽也礼貌地问过好, 目不斜视地跟着苏笑笑走进去。
　　沈昭昭目不转睛盯着三个崽崽看看, 人都走远了她还在后面看。
　　边上的年长一点的护士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回魂啦。”
　　沈昭昭回过神，羡慕道：“韩主任的家属也太好看了吧！大的好看，小的也好看，你看见没有？好像眨个眼的功夫，小豆包都长那么大了，还个顶个好看。”
　　沈昭昭第一次见小豆包的时候，还是个很腼腆，要妈妈抱在怀里的小糯米团子，现在已经是大大方方的漂亮小男孩了。
　　那护士没好气看着她：“见一次说一次，服了你了，你是没见过韩主任家那对龙凤胎，那真是……唉，我都想抱回家养。”
　　沈昭昭眨巴眼看她：“对哦，韩主任和他爱人都长这么好看，龙凤胎现在长大了得有多好看啊，好想去看看呀。”
　　年长的护士大家都叫陈姐，调侃她说：“你和陈医生都长得不差，抓紧时间扯证结婚自己生一个，指定也很好看。”
　　沈昭昭脸红红睨着她：“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跟他生孩子呀，陈姐你可别胡说！”
　　陈姐掩面一笑：“行行，我胡说行了吧，既然八字没一撇，那我有个远房表妹也不错，也是护士呢，等她下次来找我玩就介绍给陈医生。”
　　沈昭昭气鼓鼓跺脚：“陈姐！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好了！”
　　陈姐失笑：“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啦，我哪有什么远房表妹，不过我说真的，陈医生人不错，人好又风趣幽默，你俩年龄也到了，要是处得不错就抓紧时间别错过了，咱医院对陈医生有意思的可不止你一个。”
　　沈昭昭捏着衣角左右晃，羞答答说：“他说他父母过年要来，到时候让我见见……”沈昭昭越说声音越小。
　　陈姐“哟”了一声：“还知道害羞呢，你们这是闷声办大事啊，八字才一撇一捺，这还没一撇啊？”
　　沈昭昭咬咬唇说：“陈姐，你说他父母会不会不喜欢我？他家里条件好，祖上三代都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父母都是在军区工作，姐姐嫁得也好，但我父母都不在了，还和奶奶姐姐一起住……”
　　沈昭昭一向很乐观大方，也从来不会自卑，爱情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会让人患得患失，时常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好端端的姑娘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变得自卑。
　　陈姐点了点这个榆木疙瘩的脑袋：“你啊，这么好的姑娘谁得了都是福气，陈医生知道你的家庭情况，肯定也跟家里说过，父母肯来见你也说明不在意，一天天想什么呢你？”
　　沈昭昭说：“也，也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啦，就是韩主任去首都出差，他今年得留在这里值班，他父母就来过年了呗，看我只是顺便的。”
　　陈姐叹了口气，这小姑娘是迷糊了点，性子也大大咧咧，她刚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怀疑过她不适合当护士，但其实不是的，沈昭昭生活上很迷糊，但是工作上还是很细心，心地又好，对谁都掏心掏肺那种好，配再好的男人她也配得上，好好一个姑娘，怎么遇上陈医生就怀疑自己了呢，这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啊，你要记住，你是个好姑娘，配谁都值得，别整天傻乎乎胡思乱想，陈医生也是个好的，以后的日子也是你们过，你们好好处就是了。”
　　沈昭昭没有什么知心长辈跟她说这些，想了想点点头：“谢谢陈姐，我姐也是这么说的，陈姐，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陈姐没好气看着她：“知道啦，”
　　……
　　苏笑笑带着崽崽们来到韩城的办公室。
　　韩城刚刚开完会，在整理会议要点，他中午少了回去吃饭之后就不太在意时间，看到苏笑笑到来才想原来到了午饭时间。
　　“你们先坐那里等我一下，马上就好。”韩城拿起笔，刷刷刷划重点。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苏笑笑最喜欢看认真工作时候的韩城，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时而蹙紧时而放松，严谨又帅气。
　　自从韩城转去科研工作组之后换了一个办公室，苏笑笑和三个崽崽都是第一次来。
　　这个办公室比原来那个宽敞了很多，还多了一个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和各种文档资料。
　　“爸爸，我可以看会这里的书吗？”饭团问。
　　韩城掀起眸扫儿子一眼：“这些书你还看不懂，我很快就好，你们拿着粮本先去食堂打饭，我一会就过去。”
　　韩城拉开抽屉找到粮本递给苏笑笑，柔声说：“带着孩子们先去过吧，我一会就好。”
　　苏笑笑伸手接过：“你有什么特别想吃吗？”
　　韩城弯着唇说：“我都可以，你们有口福了，我听陈医生说今天有红烧肉，去晚了可能没有，赶紧去吧，记得带上饭盒。”
　　苏笑笑弯起眼睛：“嗯，咱们家很久没吃红烧肉了呢，我多打一点。”
　　韩城点点头：“去吧。”
　　苏笑笑带着孩子们走去食堂，韩城赶紧集中精神投入工作。
　　部队的食堂很大，非常大，说起来这么多年苏笑笑和崽崽们都还是第一次来呢，一家四口实在是养眼，大家都对他们行注目礼。
　　这么多的人，这么宽敞的食堂，崽崽们简直大开眼界。
　　苏笑笑抓紧一切锻炼崽崽们的机会，比如现在她把粮本交给小饭团，让他和小柱子去打饭，并让他们自己决定两大三小需要多少食物，要保证吃得饱不能浪费，餐具也不够，还得向窗口打饭的叔叔阿姨借饭盒。
　　这看似一件小事，但一般大人不会把这个工作交给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大人们会下意识自己分配食物，不会让孩子去拿这个主意，苏笑笑和韩城不一样，在崽崽们还很小的时候，很多事都已经让他们自己拿主意，或者做决定之前咨询他们的意见，别的不说，这样养出来的崽崽会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也更有主见，可以说苏笑笑家的孩子随便一个出去都是独当一面的孩子王。
　　小豆包牵着妈妈的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妈妈，咱们和这么多叔叔阿姨一起吃饭吗？”
　　“小豆包不喜欢吗？”苏笑笑问。
　　小豆包摇摇：“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很奇怪，不大习惯。”
　　小豆包从小喜静，专注力强，是那种去了教室也能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干自己事情的小孩。
　　苏笑笑找了一个能坐下五个人的座位，平时孩子的眼睛柔声说：“没关系的，咱们吃自己的，小豆包就当其他人都是木头桩子，只看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吃自己的就行。”
　　小豆包努力点点头：“嗯。”
　　两个大崽崽排完队回来，韩城正好也到了。
　　小柱子拿着一盒青菜一盒豆腐过来：“还有呢，我们一次拿不完，饭团在那等着。”
　　小柱子说完转身又回去拿东西。
　　第二趟小饭团和小柱子才端着红烧肉和米饭过来。
　　五盒米饭，一盘不算少的红烧肉，满满的一盒豆腐和满满的一盒青菜，可以说是相当丰富的一顿。
　　韩城问：“这么多？这打的是几份？”
　　小饭团给大家分筷子：“两份呀，按红烧肉算的，我说我们人多，问阿姨能不能多给一青菜，阿姨就给了这么多，还送了我们一盒豆腐。”
　　韩城：“…………”
　　这食堂的阿姨专业十年盛菜的手，出了名勺子抖三抖啥也没有，就没听过还能送这么多的，红烧肉也是，平时买三份也没有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柱子忍不住吐槽说：“才不是，饭团问人家阿姨家孩子读几年级，在哪个班成绩怎么样，一合计原来她孙子是我们一年级时的同班同学，饭团‘不经意’报自己大名人家才给这么多的，苏阿姨，饭团还夸孙子都比他还大的阿姨说她跟他妈妈一样年轻漂亮，看不出已经是奶奶。”
　　苏笑笑：“……………”这牛X社交症是他们家饭团没错了，可为什么要把她拉下水呢？
　　小饭团忍不住捶小柱子：“你还吃不吃红烧肉了？”
　　小柱子说：“吃，我当然吃，这可是用我苏阿姨的名誉换来的，等一下人家可能会到处跟人说‘饭团说我跟他娘一样年轻漂亮’，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柱子想起老阿姨那副见牙不见眼的开心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韩城也挺无语的：“吃饭吧，下次不许拿你们妈妈说事。”
　　小饭团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哪里知道人家会当真啊：“妈妈对不起，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会为了多吃两口红烧肉胡说八道了！”
　　他想想没见过他妈妈的人都以为他爸爸娶了个跟老阿姨一样的媳妇儿，这多埋汰他妈妈啊，失策了失策了。
　　苏笑笑倒是无所谓。
　　一家人吃过饭便去宣传部搬年例。
　　韩城越搬越觉得不对劲，上了车才问：“怎么这么多？”
　　苏笑笑说：“崽崽们自己挣的，姜部长送他们的年例，还一人得了个大红包呢。”
　　说起红包小饭团才想起把红包拿出来看一眼，打开一看，傻眼了，里面居然是一张大团结！
　　饭团催促小柱子和小豆包：“快打开你们的红包看看。”
　　两个崽崽打开一看，小柱子说：“一样的，也是大团结。”
　　小豆包也说：“我的也一样哦~~”
　　苏笑笑以为姜部长也就给每个人崽崽一两块钱意思一下，完全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大方，要知道这年头三十年块钱已经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苏笑笑忍不住好奇：“崽崽们厉害了，这么小就能自己赚大团结，你们到底帮姜部长做了什么呀？”
　　三个崽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秘密！”
　　行吧，每次都是这个答案，苏笑笑懒得追问。
　　小豆包把钱给妈妈：“妈妈，钱给你买肉吃~~”
　　另外两个大崽崽也递过去说：“给弟弟妹妹买奶粉。”
　　苏笑笑推回去：“你们自己赚的钱自己存着自己分配，不乱花，不要买一些没意义的东西就行。”
　　过年的压岁红包苏笑笑也都让孩子自己拿着，小肉包和小汤圆还小，苏笑笑就帮他们拿着，等长大能自己支配了，也会还给他们的。
　　小豆包想了想问：“妈妈，我可以买布让姥姥帮我再做一个小鸡仔书包吗？”
　　小豆包的小鸡仔书包从小到大天天背着，已经很旧了，李玉凤做了一个大一点备用的也已经很旧，苏笑笑想给他买个新书包，他不要，就是要自己的小鸡仔书包。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可以，妈妈改天带你去买布，挑你喜欢的，到了苏家村你让姥姥给你做。”
　　小豆包眉开眼笑：“嗯嗯嗯！”
　　小饭团也问：“妈妈，我可以买鞭炮吗？”
　　苏笑笑反问：“全部拿去买鞭炮呀？”
　　小饭团摇头：“自然不是，最多买一块钱。”
　　苏笑笑说：“那是可以，全部拿去买是不可以的，以后你们的文具也可以用这个钱买，挑自己喜欢的买。”
　　小饭团点点头：“嗯，剩下的我要给弟弟买好吃的，还要给妹妹买裙子！”
　　小柱子也说：“我也想给妹妹买裙子。”
　　苏笑笑说：“你们还是存着吧，以后用钱的地方会很多，钱不是拿到手就要一次性花完，花钱也要有规划，用不到的时候存起来才能做到积谷防饥。”
　　三个崽崽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我们知道啦妈妈/苏阿姨！”
　　……


第130章 
　　回到家又是大包小包卸货, 今年的年例比往年还要丰富，苏笑笑的年例里米面油腊肉水果都有，还有一包牛耳酥一包奶糖, 三个的崽崽的年例更好，比苏笑笑的还多了一罐麦乳精和一罐奶粉，苏笑笑估计又是姜部长私人补贴的。
　　“崽啊, 姜部长对你们是在太好了。”
　　小饭团说：“妈妈你放心，我们以后会更加卖力干活, 争取自己多赚口粮，也帮弟弟妹妹赚口粮！”
　　苏笑笑：“……”居然不知道接什么才好。
　　小柱子把奶粉和麦乳精拿出来：“苏阿姨, 这个留给弟弟妹妹喝，我长大了不用喝。”
　　苏笑笑摇摇头放回去：“弟弟妹妹的够了，你们的都留着自己喝，营养足够了，身体才会好，身体好了，大脑思维也会好, 你们这个年纪需要补充这些营养。”
　　小饭团点点头：“我们不就是从小喝才变得这么聪明的吗，你快拿回去喝, 不然要变笨啦。”
　　自家饭团从小都这么自信，苏笑笑都习惯了：“自己赚的口粮自己吃，饭团先帮柱子把东西搬回去, 你张叔叔和雅丽姨见到知道柱子这么能干一定很开心的。”
　　日子有功, 崽崽们每天坚持不懈锻炼，睡眠充足, 饮食又均衡, 现在饭团和柱子已经能当半个大人用, 十来斤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搬得动。
　　韩城和苏笑笑帮着把柱子的东西先搬过去，顺便把龙凤胎接回来。
　　两个小家伙刚刚吃完饭，雅丽和张鸿途一人一搂着一个在玩象棋，一岁半的小家伙哪里会什么象棋，就是随便走，小汤圆抓个“马”直线就去吃小肉包的“车”，小肉包随手抓个“象”又去吃小汤圆的“马”，走得乱七八糟还自己鼓掌说“棒棒”，雅丽闭着眼夸：“宝宝好厉害。”
　　小柱子进门就喊：“爸爸妈妈，我们回来啦。”
　　龙凤胎看到爸爸妈妈和哥哥们，挣扎着下地，雅丽夫妻松手，两小只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去抱爸爸妈妈大腿，昂着小脑袋喊“粑粑麻麻”。
　　夫妻俩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苏笑笑说：“雅丽老张，这是柱子自己赚的口粮，快来搬屋里去。”
　　小饭团去抱小汤圆，小豆包去抱弟弟，可惜小肉包太沉，小豆包抱不动，韩城弯腰抱肉嘟嘟的小家伙抱起来掂了掂，中午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抱着好像又沉了点，孩子长太快也有点愁人。
　　小肉包很喜欢爸爸，抱着爸爸喊“粑粑喔~~”就是一通乱亲，经常闹得韩城一点脾气都没有。
　　小饭团伸手去捏雅丽给小丫头扎的两个小揪揪，亲了亲她红扑扑的漂亮小脸蛋：“妹妹想不想哥哥呀？”
　　小丫头会说的话不多，只能一个两个叠字往外蹦，发音也不太标准，但是她很喜欢说话，点了点头，扬起浅浅的小梨涡说：“想~~”
　　小饭团心都快融化了，把脸凑过去：“那你亲哥哥一口。”
　　小丫头用力在哥哥的脸上亲一口，咧嘴粉嘟嘟的小嘴歪着脑袋笑，小饭团真的太喜欢又甜又软的妹妹啦。
　　小柱子看得眼热，他也很想抱妹妹呢，可小丫头已经伸手去要妈妈抱。
　　苏笑笑接过闺女，小汤圆抱着妈妈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个，抱着她的脖子蹭：“麻麻，想~~”
　　苏笑笑揉揉闺女的脑袋：“好了，妈妈也想小汤圆，跟雅丽阿姨张叔叔还有柱子哥哥再见，咱们回家。”
　　雅丽看到奶粉和麦乳精和小柱子的反应一样：“笑笑，这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喝吧。”
　　苏笑笑摇摇头：“他们都有，留着给小柱子喝，对身体和大脑都好，饭团和小豆包都经常喝的。”
　　雅丽只好作罢。
　　小汤圆趴在妈妈的肩头上弯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跟大家挥手说再见，压着半边白生生的小脸，粉嘟嘟的小嘴也成了小鸡嘴，小模样特别招人稀罕，人都出了门口了，小柱子的视线还没收回来，他今天还没抱过妹妹呢。
　　雅丽和张鸿途看到这么多东西都有点吃惊。
　　“姜部长给你们发这么多东西呢？”雅丽问。
　　小柱子回过神来，从兜里把红包拿出来：“还有个十块钱的红包。”
　　雅丽和张鸿途更吃惊了。
　　柱子递过去说：“妈妈你拿着吧，我本来要给妹妹买裙子，苏阿姨不让。”
　　夫妻俩对视一眼，雅丽摇摇头推回去：“你自己收着吧，不用给妈妈，想买什么都行，存着也行，你自己看着办啊。”
　　她跟张鸿途的工资都不错，她娘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柱子爷爷本身也能干，只养柱子一个孩子基本没有什么负担。
　　柱子也从来不让他们操心，他们大概是整个军区最省心的父母了。
　　小柱子点点头：“苏阿姨也让饭团和小豆包自己管钱。”
　　柱子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的亲生父母很好，妈妈的性情和苏阿姨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爸爸也是顶天立地一言九鼎的男子汉，他什么事也愿意跟他们说，他们也能理解他，这大概也是他一直很快能适应这个家的缘故吧。
　　“对了，有个事妈妈想问下你的意见，今天收到你爷爷的来信，说是想给你改个更有气势的名字，如果你同意的话，他就找人看八字取几个字，等到了首都再让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当然，你的小名还是叫小柱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的跟爷爷说一声就行。”
　　小柱子想了想，饭团和豆包的大名是韩靖韩康，韩叔叔说是出自“甽畮克谐於丰富，里闾皆保於靖康” ，其实就是希望他们安乐安康，平平安安，小肉包大名叫韩辰，小汤圆的大名叫韩星，苏阿姨喜欢看星海，希望龙凤胎长大后都能奔赴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都有很好的祝愿。
　　至于他的名字小柱子，听奶奶说是他以前那个娘看到客厅的柱子就随口取的，大名直接就叫张柱了。
　　小柱子也想得到长辈的祝愿，点了点头：“让爷爷取吧。”
　　张鸿途笑着说：“那我明天就给你爷爷打电话，我争取早点休假，咱们早点过去，你也好早点跟韩叔叔去苏家村。”
　　小柱子笑着点了点头：“嗯，你们安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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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包要把自己赚的米和油给姥姥姥爷吃，韩城本来打算卸了一半的东西，一半就留在车上到时候直接带回苏家村，小饭团说要把自己赚来的奶粉和麦乳精留给幺宝。
　　人家说我都已经这么聪明了，少喝一点没关系，让幺宝多喝点，以后也能做个聪明的宝宝。
　　苏笑笑还能说什么呢？
　　她想了想，干脆全部留在车上带回去，反正他们回去消耗的粮食可不少，到时候韩城发的留在家里吃就行，饭团和豆包的外公外婆还在苏家村呢，顺便也给他们送一份。
　　这话等孩子们都去午睡了，苏笑笑才跟韩城说。
　　韩城想了想说：“新上任的领导人大力开展冤假错案平反和政策落实工作，杨家一家三口本也没犯什么错误，他们应该能第一批回城，我估计最晚明年他们应该就能回城了。”
　　苏笑笑点点头：“那真的太好了，要不这次回去让孩子们去见一见？”
　　韩城摇摇头，揉揉善良妻子的脑袋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等他们回城后我再单独带着饭团和豆包去探望，不能给咱们爹娘添乱。”
　　苏笑笑点点头：“也行吧，只不过这些东西到时候怎么说？孩子们都知道，饭团和小豆包机灵着呢。”这两个崽崽现在一点都不好骗。
　　韩城说：“先跟他们说好，就说院子后面几位老师日子艰苦，咱们送一份年例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出去乱说，咱们吃过晚饭趁着天黑回去，从后面院子卸完东西再绕到前面去，这样不会被人发现，也省得跟爹娘解释。”
　　苏笑笑说：“一年到头也就给饭团豆包外公外婆送这点东西，还要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这都什么事呀。”
　　韩城搂过妻子亲了亲，苏笑笑心地太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换了其他人不一定有她这种胸襟和气度，正是因为这样，教出来的孩子也都像她一样大气。
　　“没事了，这种日子应该很快到头了，如果我没猜错，姜主任带着孩子们做的宣传册子里应该也有响应政策号召的内容，他应该也是提前收到什么消息，等宣传册子面世的时候，应该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不苏笑笑怎么总说韩城嗅觉敏锐呢？她大概记得是从明年开始会有大批的知青返城，后年宣布恢复高考，宣告着这个时期的结束，她政治和历史都学得一般，至于具体时间她还真的不记得。
　　小肉包已经开始跟哥哥们一起睡，小汤圆的房间韩城给她做了很多小姑娘喜欢的小玩意，还挂了串风铃，苏笑笑请雅丽帮忙缝了漂亮的窗帘和小挂饰，她的房间和小床都布置得很温馨，现在都不愿意回爸爸妈妈房间睡，要开着门睡自己的房间。
　　哥哥们的房间也开着门，小丫头喊一声几个哥哥就会冲过去。
　　一开始小丫头以为哥哥们故意跟她闹着玩呢。
　　后来小丫头特别喜欢这个游戏，变成了睡之前叫哥哥，睡醒了叫哥哥，连做开口梦都会叫哥哥，反正没事就叫哥哥，害得几个哥哥总是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三天后，韩城提前休假，全家人收拾好东西踏上回苏家村的探亲之路。
　　小柱子他们要过两天才能启程，因为会很多天见不到弟弟妹妹，他一大早就过来抱着妹妹不撒手。
　　妹妹还以为柱子哥哥会跟他们一起走，结果车子都开走了，柱子哥哥还不上车，追在外面跟他们挥手，急得她直拍窗户：“麻麻，麻麻~~葛格~~”
　　苏笑笑搂住小丫头：“柱子哥哥不跟我们一起走，他要先回首都看爷爷，过几天再来跟我们汇合，我们先走好吗？”
　　小丫头扁扁嘴，眨巴着泪光闪闪的大眼睛看妈妈：“不好~~”
　　柱子实在太疼妹妹，在小汤圆眼里他跟家里的哥哥是一样的，全部哥哥都在车里陪着她，车车都开走了就他不在，小丫头自然不开心。
　　苏笑笑把她抱在怀里：“不好也得这么办，总之得过几天才能看到小柱子哥哥了，你看外面那只小鸟，飞得高不高呀？”
　　苏笑笑企图转移小丫头的注意力，然而小丫头根本没在听她说话，一个劲扭头看她的柱子哥哥。
　　不管哥哥们怎么逗她，她都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
　　小丫头还是第一次闹脾气呢，也是新鲜得很。


第131章 
　　一岁半的龙凤胎已经能稳稳地自己坐一个座位, 他们坐车去过几次市里，对坐车并不陌生，但还是很喜欢扭头看外面的风景。
　　过了会小肉包枕在小哥哥的腿上睡了一路，小汤圆整个早上都闷闷不乐, 也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 睡了一觉。
　　孩子忘性大, 一觉睡醒小汤圆就暂时忘了小柱子哥哥，又眯着眼睛高兴了起来。
　　到了市里, 全家人去国营商场给小豆包买布, 说好了让姥姥给他做小鸡仔书包。
　　韩城抱着小肉包，饭团背着妹妹，苏笑笑牵着小豆包，一家六口浩浩荡荡进了国营商场。
　　其实苏笑笑攒了一些布，也都带上了，之前答应过小豆包让他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布用自己的钱买, 所以苏笑笑特意留了些布票一并装进他的小鸡仔书包里。
　　谁知道小豆也不看别的，就要和他现在小鸡仔书包一样的军绿色的粗布, 选好之后笑眯眯从小鸡仔书包里掏了钱和票递给售货员。
　　小豆包把大团结递给售货员，认真地问：“阿姨，这个布多少钱呀？”
　　这年头的售货员可是高高在上看人下菜碟的工作, 一般都爱答不理, 可是小豆包实在太好看了, 声音又软又萌, 高傲的售货员都忍不住放柔了声线回到他的问题：“一共两块三毛钱和这些票就够了。”
　　售货员把多出来的一张布票还给小豆包。
　　“谢谢阿姨，两块三呀, ”小豆包接过布票装进自己的小书包, 低头算了算, 过了会扯着自己小书包上的小鸡仔问售货员，“那阿姨，你们家有这样的布头吗？我想让姥姥给我再缝一只小鸡仔，可是我们家没有这样的布了，你们家有的话能给我一点吗？你可以找给我七块五毛钱，我用两毛钱跟你买布头可以吗？”
　　售货员听完小豆包一番话，嘴巴都成了O型，再认真看看小豆包，这个漂亮的小家伙看起来才四五岁吧，这家人实在是太养眼，从他们进门她就留意到，从选布到付钱，家长和哥哥在边上一句话也没说过，全程都是他自己拿主意，这家人到底怎么教孩子的，四五岁的孩子居然懂得这么多，表达能力还这么强，重点是他还会算数，还算得一点都不差！她敢打赌，她家上三年级的儿子都没他厉害！
　　售货员看苏笑笑一家的眼神都变了，朝他们竖起大拇指：“你们太会教孩子了！”
　　苏笑笑揉揉小豆包的脑袋，笑着说：“没怎么教，孩子自己跟着哥哥学的。”
　　苏笑笑教最多是饭团和柱子，小豆包从小喜欢跟在哥哥们后面依葫芦画瓢，饭团和柱子上学之后也会把自己学的东西系统地教弟弟，不管小豆包能吸收多少，也不管小豆包感不感兴趣，总之什么都教，小豆包也是个好学的，吸收多少先不管，反正哥哥们教什么他就学什么。
　　苏笑笑从小把小豆包带在身边，几乎去哪里都带着，出门买东西这种小事在耳濡目染之下是什么流程他都知道，算数他是很小就会了，两岁不到就能跟着哥哥们摆柿子，只是碰巧到了今天才有机会实践，苏笑笑跟业务员一样，也是今天才知道小豆包已经这么厉害了。
　　“真谦虚，小朋友你等会，阿姨给你找钱，再拿点布头给你。”售货员说。
　　小豆包乖巧地点点头：“谢谢阿姨。”
　　售货员走开了，小豆包弯着眼睛说：“麻麻我会自己买东西了哦。”
　　苏笑笑才摸摸崽崽的脑袋说：“小豆包棒棒的，钱也收好，以后想买什么就自己买。”
　　韩城也点点说：“小豆包很棒。”
　　小豆包得了表扬就更开心了，因为平时跟爸爸妈妈或者哥哥们出去，他基本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今天他用自己赚来的钱买好了布算好了数，他也觉得自己棒棒哒。
　　饭团扭头问扒拉在自己肩头上的妹妹：“妹妹想要什么？哥哥有钱，哥哥给你买。”
　　小汤圆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看琳琅满目的商品，最后指了指远处一个印着大红牡丹花的搪瓷杯：“葛格，那个~~”
　　小饭团其实看不到她指什么，对爸爸妈妈说：“我带小汤圆过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苏笑笑说：“别走远，咱们一会还得赶路。”
　　小饭团说：“我知道，给妹妹买个东西就回来。”
　　小豆包昂着脑袋扯了扯小肉包的小短腿：“弟弟你想要什么呀？哥哥给你买。”
　　小肉包周围看了看，摇摇头，嘟着嘴巴说：“饿，要茨~~”
　　韩城忍不住说：“你刚刚在车上吃了鸡蛋糕，还吃了米饼。”
　　小肉包垂下小脑袋摸摸小肚子，把小肉手放在上面，一本正经对韩城说：“粑粑，不够，饿喔~~”
　　苏笑笑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等会带你去吃小云吞，让你吃饱。”
　　小肉包听懂了，眯着眼睛伸手让妈妈抱，韩城不松手：“妈妈累，爸爸抱着。”
　　这小肉墩得有二十斤以上，苏笑笑抱一会就累。
　　小肉包抱着爸爸的脖子扭啊扭：“粑粑，下去~~”
　　韩城把他放到地上去，小肉包去拉小哥哥的小鸡仔书包：“锅锅，要~~”
　　小豆包耐心地问弟弟：“你要什么呀？糖吗？”
　　小豆包的小鸡仔书包就是个百宝箱，他喜欢什么都往里面装，饼干糖果什么的，他每次不舍得吃完就放里面存起来，偶尔会从里面拿一个出来给小肉包吃，不过妈妈说不能给小肉包吃太多糖和饼干，所以小豆包都会先问过妈妈，妈妈同意了才会给。
　　苏笑笑拉过小肉包：“你今天的糖和饼干已经吃完，不能再吃了，妈妈说了等下可以吃小云吞。”
　　小肉包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还是扯着小哥哥的小书包。
　　小豆包只好打开给他看，他刚刚没有扣上暗格，能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压岁钱：“今天没有糖啦，都被你吃完了。”
　　小肉包居然伸出小肉手去拿小豆包的钱，拿到了还眯着眼睛说扯着小哥哥：“买~茨~~”
　　小豆包可高兴了：“弟弟好聪明呀，知道能用钱买吃的，不过这里没有吃的呀。”
　　苏笑笑和韩城都彻底无语了，这小肉墩肯定是见小哥哥用钱能买到东西，他就想着拿钱去买吃的。
　　苏笑笑决定了，以后要控制小肉包的零花钱，不然很可能全让他拿去买吃的了，也要交代好哥哥们不能给他买吃的才行。
　　苏笑笑捏捏他的脸：“你还知道这个是钱能买东西，先把钱放回哥哥书包里，等买完布咱们就去买吃的。”
　　小家伙皮归皮，但还是很听妈妈话的，松了手把钱放到小豆包的小书包里。
　　韩城弯腰把他抱起来：“一会爸爸带你去吃饭。”
　　小家伙又抱着爸爸的脖子糊他一脸口水，苏笑笑忍着笑给韩城擦口水，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动不动糊人一脸口水的毛病跟谁学的，不过他一般只亲爸爸和小哥哥，其他人他倒是很少亲。
　　售货员拿着一堆布头布絮回来，把找回来的零钱和布头布絮一并递给小豆包：“找给你七块七毛钱，这些布头布絮不要钱，阿姨送给你了。”
　　小豆包不敢答应，抬头看向妈妈。
　　苏笑笑伸手接过：“谢谢你。”
　　小豆包这才弯着眼睛跟售货员说谢谢。
　　售货员真的心都化了，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
　　苏笑笑弯下腰把找回来的钱放回小豆包的小书包里，帮他扣上暗格：“小豆包记住，以后钱不能随便让别人看到，回家后给你找个小盒子装着，你存在家里，需要用才带着，身上放一点备用就行。”
　　小豆包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小饭团牵着高高兴兴的小丫头回来，手里居然拿着两个搪瓷杯。
　　苏笑笑诧异地问：“买这个东西不需要票吗？”
　　饭团说：“要的呀，难得妹妹喜欢，我拿钱跟别人换了，以后她跟小肉包一人一个，这个牡丹花是妹妹的，这个大公鸡是小肉包的。”
　　行吧，就没有他们家大崽崽办不到的事。
　　买好了东西也到了饭点，全家人直奔国营饭店。
　　小肉包终于吃了个饱，他跟小汤圆共吃一碗小云吞，大半进了他的肚子，这会摸着肚子跟爸爸说饱了。
　　韩城心想养小肉包大概率是要比养饭团还更费粮食。
　　吃饱饭后又马不停蹄赶去黑市买肉。
　　这一次黑市里的倒爷明显比上回多了很多，不止是卖肉的，各种各样的商品也都多了起来，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商品批发市场，胆子大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切都预兆着开放市场经济已经在倒计时的状态。
　　因为要回去住上小半个月，家里能吃的半大孩子又多，这天气肉类也不怕放坏，夫妻俩一合计，买了半边羊肉和四分之一的猪肉，把其中四分之左右切出来，打算到时候一并送去给饭团的外公外婆。
　　小豆包还给妹妹买了头花绳，是一个老奶奶自己编的拿出来买，他觉得很漂亮，就买来送给妹妹了。
　　到底是最疼小肉包的小哥哥，他还买了一盒龙须糖，不过他藏到了小书包里，今天是不打算给小肉包吃糖了。
　　饭团不多不少，就买了一块钱的烟花和鞭炮，另外给大宝小宝和幺宝买了一些零食。
　　大采购完毕之后，全家人都累得不行，又要开始赶路了，车上满满当当，已经再没有空间塞东西。
　　苏笑笑捏着酸痛的脖子说：“韩城我看看这次回去有没有机会去考个驾驶证，你总是这样一个人开长途太累了。”
　　苏笑笑上辈子是个驾龄超过十年的老司机，奈何在这里找不到会开车的借口，这年头司机本来就少，男司机都没几个，更别提女司机了，她得找个合理的借口才行。
　　韩城倒是没想到她有这个想法，又担心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搞不定车子，摇了摇头：“没事的，一年也跑不了多少次。”
　　苏笑笑说：“以前我偷偷开过生产队里的拖拉机，也开过同学家里的车，倒是有一点基础，我去考个证以后就可以和你轮流着开，再说了，以后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开车带着孩子们出入也方便。”
　　韩城没想到她胆子居然那么大，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娇滴滴的妻子偷偷开拖拉机的场景，不过既然她想尝试，韩城也是支持的：“车子留在苏家村，等我回来教你。”
　　苏笑笑委婉说：“我有一点基础，练一练很快上手的，到时候我问问同学去哪里可以考证，反正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家里也有人带孩子，我可以抽空去学，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安排就行。”
　　苏笑笑性子软，但她决定的事韩城一般拗不过她，只能随了她的意。
　　原定计划是趁着天黑回去，不赶时间，所以到了州城市区，他们又停车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休息了会，才慢慢悠悠往苏家村赶。


第132章 
　　今年的冬天不至于下雪结冰, 但也足够冷，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苏笑笑一家回到苏家村已经是晚上八点，韩城绕另外一条路到后院停下，屋里关着门, 韩城悄悄把米面油肉糖饼还有一些特产都一并放下, 然后开着车回到老苏家的大院前。
　　杨南怀出来看着满院子的物资, 韩城一行已经走了，看着前面的车尾灯, 他猜到是韩城来过。
　　董明月和杨林也走了出来, 看着院子里的东西也知道了怎么回事。
　　董明月看着前面说：“韩城和孩子们回来了吧，今年回来得有点早呢。”
　　杨南怀点点头：“是有点早，杨林把东西搬进去吧。”
　　董明月蹙眉说，忧心道：“怎么这么多东西？韩城添了对龙凤胎，年例的好东西都给咱们了，家里孩子这么多还够吃吗？这肉也太多了, 笑笑也是，也不知道拦着点。”
　　他们以前都是高校教授, 每年也会收到年例，这些东西看一眼就知道是他们的年例。
　　杨南怀笑了下：“咱们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遇上苏家一家人，你瞧着苏队长和李婶, 还有大宝小宝他们的作风就知道, 笑笑哪里会拦着？让韩城多给咱们一点还差不多。”
　　杨林先把米和油拎手上：“爹娘, 外面冷, 东西拎回屋里再说吧，省得被人看见了说闲话。”
　　董明月越搬越忧心：“这韩城真是, 一个人的年例也没怎么多啊？都给我们他们家里吃什么呀, 我们得还回去才行。”
　　杨林说：“别在这说了, 等见了韩城再说吧。”
　　杨家一家三口这才齐心协力把东西搬进屋里。
　　来之前就跟两个孩子交代好，所以两个聪明的崽崽什么也没问，加上他们很快就被见到亲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会脑海里只想着快点见到大宝小宝姥姥姥爷他们。
　　下了车，小豆包牵着小肉包，小饭团背着妹妹在门口大喊：“姥爷姥姥舅舅舅妈大宝小宝幺宝，我们回来啦！”
　　这个时间点，整个小山村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吃饱饭，关上大门准备洗洗睡呢，饭团这一喊，吓得村委看门的狗都狂叫了起来。
　　苏家人早已经吃过饭，幺宝都已经睡了，大人们围着火笼取暖聊天，大宝小宝还在做功课，听到这一声喊，兄弟俩对视眼，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撼，笔一扔夺门而出。
　　小宝：“奶奶奶奶，是不是饭团的声音？”
　　李玉凤震惊过后赶紧跑去开门：“快出去看看。”
　　大宝小宝已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李玉凤和苏卫民紧随其后，苏振华夫妻也跟了出来。
　　大宝小宝拉开大门，顿时都愣住了，小豆包手里牵着个戴着虎头帽虎头虎脑肉嘟嘟的小孩儿，饭团背上探出来一个扎着两个乱哄哄小揪揪的漂亮小脑袋，小丫头唇红齿白，酷似姑姑的白生生小脸上镶嵌着黑葡萄一般的漂亮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都不用问，这两个漂亮的小孩儿肯定就是小肉包和小汤圆了。
　　跟在大宝小宝后面的李玉凤和苏卫民也愣了好久，李玉凤离开清风镇的时候，两个小豆丁还要横抱在怀里，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尤其是苏卫民，两年不见闺女，霎时间多了两个漂亮小外孙，一时间百感交集。
　　苏笑笑上前从饭团的背上抱过闺女，韩城也抱起小肉包走到苏卫民和李玉凤跟前。
　　苏笑笑指着家人一个个给龙凤胎介绍：“小肉包小汤圆，这是姥爷，这是姥姥，这是二舅，这是二舅妈，这是大宝哥，这是小宝哥，这些都是咱们家人，都要记住啊，来，快问好吧。”
　　两个小家伙才一岁多，虽然不怎么怕生，但说话还不利索，小肉包歪着脑袋，脆生生喊了句：“好~~”
　　小汤圆咬着手指大眼睛眨巴几下也跟着哥哥喊：“好~~”
　　这一下把全家人都逗乐了，苏笑笑忍不住笑：“有你们这么偷懒的吗？”
　　李玉凤看着跟闺女小时候越来越像的小汤圆，眼睛都移不开了：“小汤圆来，让姥姥抱。”
　　苏笑笑柔声对闺女说：“小汤圆还记得姥姥吗？小时候带过你和哥哥呢，妈妈去搬东西，让姥姥抱好不好？”
　　血缘有时候真的是件非常奇妙的事，小汤圆不怕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们管得严，生怕陌生人偷妹妹，所以她几乎从来不让陌生人抱，这会乖乖应了声“好”朝着李玉凤伸出双手。
　　李玉凤眼光温热，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小汤圆，嘴里说着：“姥姥的乖囡囡，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
　　李玉凤也没忘几个哥哥，单手抱着小汤圆，挨个哥哥抱了下，苏卫民也抱了抱饭团和豆包，他也想抱小汤圆，可看着娇滴滴的小孙女又担心弄哭她，眼睛就盯着小肉包，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肉乎乎这么讨喜的小孩儿，白生生肉嘟嘟，看着就特别喜庆，心情都能好起来，又有些担心他不愿意，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
　　韩城把小肉墩递过去：“让姥爷抱会，爸爸去车里拿东西。”
　　小肉包从小一点都不怕生，是那种典型的一颗糖就能骗走的小孩儿，他高高兴兴搂住姥爷的脖子，还伸手去揪姥爷的胡须根。
　　见小肉墩和自己亲，本就疼闺女苏卫民自然是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大宝小宝都凑上去摸摸这个的小鞋子，拉拉那个的小肉手，问龙凤胎记不记得自己，上会见两个小家伙才半岁呢，哪里还记得，不过小汤圆和小肉包也很喜欢两个哥哥就是了。
　　大宝小宝抱过姑姑姑父，韩城把大宝小宝抱起来掂了掂：“高了，也重了。”时间真快，看着长大的孩子再过两年都要抱不起来了。
　　小宝说：“姑父，我们天天锻炼呢，还吃很多饭！”
　　韩城笑着揉揉两个好好长大好孩子的脑袋。
　　四个大崽崽太久没见过，这会都激动得转圈圈。
　　小宝抱着漂亮的小豆包不撒手：“小豆包你都长这么高啦，哥哥都快认不出你了。”
　　小豆包眯着漂亮的大眼睛：“小宝哥和大宝哥也长高高了哦。”
　　其实小饭团小柱子大宝小宝都差不多高，包括小鱼儿敦敦，这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最多就差个一两厘米。
　　大宝偷偷说：“小肉包圆嘟嘟的哦，每天是不是还吃很多呀？小汤圆也变得好漂亮，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提起龙凤胎兄弟俩就特别自豪，但是小饭团忍不住吐槽：“可不是，小肉包可能吃了，中午吃了大半碗小云吞，半路上喊饿又吃了个鸡蛋和鸡蛋糕，晚上还能吃半碗饺子，食量都快要赶上小豆包了，小汤圆只有他一一半的饭量呢。”
　　大宝小宝都惊着了：“难怪肉嘟嘟的呢。”
　　小豆包也愁：“他还天天管我要糖和饼吃，妈妈都不让他吃，担心他坏牙齿。”
　　四个一年没见崽崽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见大人们开始搬东西，都纷纷跑过去帮忙。
　　东西卸下来堆满了一个角落，可把李玉凤惊着了：“你们这是干啥？把家里的仓库都搬空了吗？哟，这是羊肉？猪肉也买这么多？”
　　李玉凤看得一阵阵肉痛，点了点头闺女的脑门：“你这是把供销社和肉联厂都搬回家吗？家里养这么多孩子也不知道省着点花。”
　　苏笑笑摇着头说：“娘，我和韩城就是买了点肉，油米面腊肉糖饼这些，还有奶粉麦乳精都是小饭团和小豆包自己赚的口粮，是他们自己要搬回来给姥姥姥爷吃。”
　　李玉凤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饭团和小豆包：“你们自己赚口粮？”
　　两个崽崽眯着眼睛点点头，饭团说：“我们还一人赚了十块钱，小柱子也有。”
　　苏笑笑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惹来全家人的惊叹。
　　苏振华说：“你们也太厉害了，二舅下地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口粮呢。”
　　饭团说：“大宝小宝如果在也可以赚到的。”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去接饭团这话，这年头出身真的很重要，他们老苏家世代生活在苏家村，贫下中农的身份是又红又专，但说实话，以前还能盼着高考跳出农门，但现在写字画画好看真的也就过年写挥春的时候能发挥点作用，其他时候还真不如力气大下地赚公分有用，大宝小宝都是聪明孩子，但暂时也真的只能这样。
　　苏笑笑说：“大宝小宝要相信姑姑，好好读书，将来一定有用。”
　　大宝小宝点点头：“我们知道。”
　　苏卫民岔开话题：“你们都吃过饭没有？让二嫂给你们下碗面条吃。”
　　小肉包一听吃的，小肉手马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肚：“饿，要茨~~”
　　张春英看着肉嘟嘟的小肉包也是稀罕：“那二舅妈给你去下碗面条吃？”
　　苏笑笑真拿小肉包没办法：“你刚吃过晚饭都还没有两小时，怎么就又饿了？二嫂不用忙活，打点热水给他洗手洗脚喝顿奶就该睡觉了。”
　　没有骗到吃的，小肉包摸着肚子很是遗憾，不过他还可以喝奶。
　　龙凤胎一般九点前上床睡觉，张春英去给孩子打水，李玉凤给小汤圆洗脸洗脚，苏卫民给小肉包洗。
　　小汤圆实在是漂亮，精致得跟洋娃娃似的，李玉凤时不时就会想起闺女小的时候，当看到小汤圆脖子上的平安扣，李玉凤感慨闺女福气好生了个又乖又漂亮的小闺女，他们家这个平安扣才得以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肉嘟嘟的小肉包摸着软绵绵，手感实在是太好，加上小家伙总是笑眯眯的跟谁都亲，苏卫民实在是稀罕这个漂亮又喜庆的外孙孙。
　　苏笑笑没有提前说今年回来过年，但是李玉凤一向勤劳，家里的东西都一直备着，定时都会把被子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大宝小宝的房间多打了一张床，即便小柱回来也都睡得下。
　　小汤圆晚上就和爸爸妈妈睡，哥哥们睡一个房间，小豆包和小肉包睡一个床，三个大哥哥睡一个床，两个小的都睡着了，三个大崽崽还在聊自己这一年发生的事，直到深夜才睡去。


第133章 
　　小山村早晚温差大, 昨天又坐了一整天的车，苏笑笑懒洋洋不想起床，饭团和大宝小宝聊得太晚, 生物钟也不太准时, 今天起来最早的反而是两个小崽崽。
　　小肉包是饿醒的, 一大早扯小哥哥衣服摸摸小肚子：“葛格, 饿~~”
　　小豆包迷迷糊糊揉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先帮弟弟穿上棉袄扣好扣子, 然后才把自己的棉袄穿好。
　　见对面床的哥哥们还在睡觉，两个小崽崽也不吵他们，小豆包慢慢爬下床，半抱着弟弟慢慢爬下来穿好鞋子才轻手轻脚牵着手走出去。
　　李玉凤正在客厅洒水准备扫地，见两个小崽崽手拉着手出来, 李玉凤看了眼墙上古老的大钟，这才六点多呢，赶紧放下扫把, 手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才蹲下去揽着两个崽崽问：“小豆包小肉包, 你们怎么那么早起来呀？”
　　小豆包揉着眼睛说：“姥姥, 弟弟肚子饿, 要起来吃东西。”
　　昨晚天太黑，李玉凤没看得很仔细, 今天这一看，哟，瞧这肉嘟嘟白生生的小脸，名字一点没起错, 可不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么。
　　李玉凤抱起小肉包, 手上立即感觉沉甸甸, 真是个敦实的小肉墩。
　　常年干活的李玉凤另一只手牵着小豆包，一手抱着小肉包居然觉得有点费劲：“走，跟姥姥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李玉凤煮了一锅红薯粥，还用鸡蛋开了一盆面糊糊加上大量的葱花醒着，准备等孩子们起来就摊鸡蛋饼给他们吃，两个崽崽先起来，李玉凤打算先摊给他们吃。
　　李玉凤问孩子：“有红薯粥和鸡蛋饼，还有萝卜干，还有青菜，小肉包最喜欢吃什么呀？”
　　小肉包点点头：“喜欢~~”
　　小豆包说：“姥姥，只要是吃的弟弟都喜欢。”
　　李玉凤失笑，这么好养呢，难怪肉嘟嘟，苏卫民正在喂鸡，听到孩子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你们先跟姥爷去洗漱，摊好鸡蛋饼就能吃饭了。”
　　“来来来，跟姥爷去洗漱。”苏卫民一手牵一个，乐开了花。
　　苏笑笑带回来的油不少，李玉凤摊饼的时候都舍得多下几滴，担心不够香，还洒了一把芝麻下去，在农村这样摊出来的鸡蛋饼都能馋哭隔壁小孩。
　　厨房烧着火暖和，两个崽崽洗漱完回来，李玉凤就在灶膛边上开个小桌子放两个小凳子，这样坐着吃比较暖和。
　　李玉凤说：“粥有点烫，你们先吃鸡蛋饼。”
　　李玉凤还想去喂小肉包呢，结果小家伙抓起鸡蛋饼就放进嘴巴，一大口咬下去，腮帮子鼓成了小海豚，这一口可比小豆包咬一口还要大。
　　“小肉包慢点吃，还有呢，没人跟你抢。”这么点小屁孩，李玉凤都担心他噎着。
　　小豆包小口小口吃，斯斯文文，看了眼弟弟说：“姥姥没关系的，他只是习惯塞满嘴巴，粥和面条他吃得很快，但是饼他会慢慢一点点嚼碎再吞，不会噎着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喂大的弟弟，小豆包对弟弟还是很了解。
　　果然，小肉包咬一大口在嘴里，鼓着腮帮子细嚼慢咽，全部吞下去了才又咬一口，真是看着他吃都觉得香。
　　李玉凤揉揉小豆包的脑袋，虽然小肉包不用喂，小豆包也乖，但是厨房里又是火又是刀，她还是不敢走开。
　　小豆包问小肉包：“今天早上吃地瓜粥，中午再喝奶好吗？”小肉包和小汤圆现在都是早晚喝一次奶，平时这么早醒的话，家里早饭来不及做，他就先喝奶，喝完接着睡，睡醒了再吃早餐。
　　小肉包有得吃就行，鸡蛋饼可比奶好吃了，他点点头：“好~~”
　　这时候小汤圆也醒了，苏笑笑抱着闺女都冷得打冷战：“你们俩这么早起床？”
　　“妈妈，小肉包肚子饿了。”小豆包咬一口饼说。
　　小肉包看到妈妈和妹妹，鼓着腮帮子眯着眼睛笑。
　　好吧，她想应该也是这样。
　　“我先带小汤圆去洗漱，娘，韩城要带哥哥们去锻炼，饼等会我来摊。”
　　李玉凤看了看天色：“韩城难得休息，这么冷的天要不就不要去了吧？”
　　苏笑笑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下雨天也会在家里打拳，都习惯了，我怀孕那会是特殊情况他们才不怎么去。”
　　这毅力李玉凤也是佩服的：“小宝大宝也是这样，小宝就算不出去跑步也会在院子里打拳，大宝回来的话，兄弟俩天天去外面跑步，说姑父让他们好好锻炼身体。”
　　三个大崽崽被韩城从被窝里叫起来，一个个都乖乖地跟着他出门锻炼，一开始冷得瑟瑟发抖，跑了一会人才暖和了起来。
　　早上的小山村万籁俱寂，早起的人家屋顶上炊烟袅袅，整个村庄宁静又安逸，宛若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卷。
　　偶尔路上遇上早起去地里摘菜的社员看着这一家人都暗暗称奇，城里人跟他们就是不一样，这么冷的天居然出来跑步，留着精力下地干活赚公分不好吗？
　　绕着村子跑了一大圈，韩城估么着有好几公里，他让孩子们先回去，他再去转转。
　　崽崽们觉得跑差不多了，赛跑着回去，韩城绕另外一条路去到后面的院子。
　　杨南怀一家都习惯早起，这会正在院子里洗脸漱口，看见韩城到来也并不意外。
　　韩城正要开口叫人，杨南怀抬手打断他：“以后叫杨老师和董老师，杨林你喊一声大哥就行。”
　　韩城沉默地看着他们。
　　杨南怀看了看四周：“进来再说吧。”
　　韩城跟着他们进了屋，董明月给韩城倒了杯水，表情有些严肃，拉过椅子在韩城对面坐下：“韩城，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韩城：“岳，董老师您问。”
　　董明月指了指角落里韩城送过来的东西问：“你送这些东西过来是怎么跟笑笑说的？不是说好了我们的身份暂时保密吗？苏队长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
　　韩城坦然道：“我和笑笑一向坦诚相对，我的事都不会瞒着她，见到你们的那天晚上我回去就已经跟她说过，但是家里人除了她，其他人都不知道，连饭团豆包都不知道，东西是笑笑安排的，包括这些肉，买的时候她就说给你们带一份，你们可以放心，笑笑很大气，也很明理。”
　　杨南怀夫妻对视一眼，董明月说：“难怪呢，放烟花那天晚上我们去看孩子，笑笑专门让豆包转过来跟我们打招呼，韩城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的好一家人呢？”
　　董明月至今还记得苏笑笑脸上那个真诚而坦荡的笑，怎么能养出这么好的姑娘呢。
　　韩城：“杨老师，董老师，大哥，你们大可放心，我和笑笑相处得很融洽，生了龙凤胎之后，我们对饭团和豆包也都是一视同仁不分彼此，笑笑把孩子们都教得很好，孩子们跟大宝小宝一样，都特别懂事，如果你们想见一见的话，我可以让他们过来一趟。”
　　苏笑笑是韩城见过最好的姑娘，爹娘把她教得很好，她是最好的女儿，是最好的妻子，也是最好的母亲。
　　韩城回想起来，他和苏笑笑结婚相识相知相守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甚至斗气冷战都没有试过一次，苏笑笑柔情似水，总能把钢铁化作绕指柔，他连大声跟她说话都不舍得，哪里舍得跟她吵架呢，想到她会泪眼汪汪他都心疼到不行。
　　回到几年前，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灵魂伴侣在等着他，他余生都会用尽全力对她好，再好也不够的。
　　杨南怀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董明月说：“韩城我们没有不放心，更知道笑笑不会有了亲生孩子就对饭团豆包不好，苏队长一家对我们都很好，大宝小宝也都是好孩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们送一份，我们也真的把两个孩子当孙儿来培养，可能这就是我们两家人的缘分吧。”
　　他们的身份注定不能把饭团和豆包带在身边培养，却阴差阳错来了这里，有了教导大宝小宝的机会，这个小山村教育落后师资短缺，要是埋没了这么好的苗子那是很可惜的。
　　韩城说点点头：“得你们两位大学教授亲自授课传业，是小宝和大宝的福气，上面的政策开始变了，风向也变了，最多再过一年半载，大概就会召集你们回城，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一家三口握了握拳头，杨林吐了口气说：“我们盼这一天好久了，时刻准备着呢。”
　　韩城点点头：“对了，我明天就要启程去首都汇报工作，大概年初四左右再回来，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杨南怀摇摇头：“难怪你今年这么早回来，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你自己路上小心就行。”
　　出来这么久，韩城也差不多时间该回去，杨林这样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韩城：“韩城，你能不能帮我跟苏队长打听一下刘水仙这个人怎么样？”
　　韩城不动声色打量着杨林，问了句：“你是说村口那个刘寡妇？”
　　杨林挠了挠后脑勺，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说自己是烈士家属，亡夫为国捐躯后一直为他守节，我看她人挺好的，所以想向苏队长问一问具体的情况。”
　　杨林属于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科学怪人，不算十分书呆子，人挺开朗的，但是三十出头的人，大学毕业后一直醉心搞科研，从来不会在实验室以外的事情上花心思，下放之后除了干活就是想尽办法偷偷看书，更从来没听说过他要处对象或者喜欢过哪个女同志之类，韩城一直以为他打算献身给科学。
　　然而现在杨林脸红红让他打听一个女同志的情况，别人也就罢了，可是这刘寡妇……
　　韩城视线看向杨南怀和董明月：“两位老师也没意见？”
　　董明月说：“他肯结婚生子我们都求之不得，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十八二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愿意跟他处对象，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还是得先了解一下她的人品如何。”
　　韩城深呼吸一下，说道：“我想你们不用了解了，当年我跟笑笑相亲的时候，她也跟我相过亲，至于人品……我不想在人后论人是非，如果你们问我的意见，我只能说她不会是大哥的良配。”
　　韩城话音落下，一家三口顿时目瞪口呆……


第134章 
　　杨林呆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 她和你相过亲？”
　　韩城点点头，背后论人是非非君子所为，韩城点到即止, 还是那句话：“大哥, 我个人建议你慎重考虑一下, 她不是你的良配。”
　　韩城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人品是不行的。
　　董明月点了点头：“林儿, 咱们虽然不介意她的寡妇身份，但这人品还是得过关，跟咱们家风不和，娶进门也是闹心。”
　　杨林面露失望之色，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关注一个女同志, 其实他总共也没接触过刘水仙几次，但每次她都是吴侬软语，看着一副温柔解意的样子, 关键是能和他对得上话, 能和他聊喜欢的作家, 喜欢的诗歌, 虽不说能达到思想共鸣的境界，但这对他来说就已经很难得, 他很难才找个一个和他有共同话题的女同志，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高中毕业生，还在小学里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因为丈夫去世伤心欲绝和一些其他原因才没有继续当老师, 之后又一直为烈士亡夫守节才没有选择重新嫁人。
　　前不久有一次不知道聊了什么, 她忽然羞答答问他觉得她人怎么样, 她觉得他人挺好挺合适的。
　　之后他都懵了，回来揣摩了很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后来问董明月才知道原来是想跟他处对象的意思。
　　董明月的意思先了解一下人品再做决定。
　　再之后杨林还没有机会再见到刘水仙韩城就来了，所以才想着托韩城去问问苏队长她的人品如何，却没料到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杨林郁闷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韩城没再待多久就回去，此时已经七点多，旭日东升，天已经大亮，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韩城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这大清早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是什么意思？
　　韩城再三确认，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只好对堵在家门口的人说：“麻烦借过一下。”
　　社员回头看到韩城，喊着说：“呀，韩主任回来啦？快快快，快给韩主任让一让，让人家进去。”
　　韩城一头雾水走进家门，院子里的人也不少，小豆包和小肉包在玩李玉凤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们做的小球，小肉包肉嘟嘟，走路其实还算稳妥，但架不住冬天穿上大棉袄，注意一不回个头或者集中都会左脚绊右脚失去平衡，这会抱着从小哥哥那里抢来的球“吨”地一下跌坐到地上。
　　小肉墩既不哭，也不用哥哥扶，用自己小肉手撑着地板一骨碌就能爬起来，大概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眯着眼睛拍拍小肉手上的沙子该跑跑，该抢球抢球。
　　不知道是李玉凤还是张春英给他织的小手套早就被他扔到一边去。
　　粉雕玉琢跟瓷娃娃一般的小汤圆头发才一点点长，但心灵手巧的李玉凤居然给她编了两条很整齐的小辫子，幺宝也醒了，他才刚刚开始学走路，能自己走几步，但是还不太稳妥，就坐在小竹椅上看哥哥们，小丫头弯着眼睛漾着小梨涡逗弟弟玩，李玉凤在边上给小豆包做小鸡仔书包。
　　李玉凤听了苏笑笑说小豆包买布的事，直夸小豆包聪明，要给他做三个书包奖励他，小豆包可开心了。
　　小汤圆看到爸爸回来，软软糯糯向爸爸伸手，甜甜地喊“粑粑”，韩城的心都要融化了，抱起小丫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妈妈呢？”
　　小丫头指了指房间，小奶音又奶又甜：“房~房已~~”小丫头发音还不标准，她想说的是房间里。
　　“笑笑在房间里看书呢。”李玉凤说。
　　社员们一边看龙凤胎一边议论纷纷：
　　“哎哟，龙凤胎就是不一样，虽然长得不一样，可各有各好看呀。”
　　“可不嘛，你们看肉乎乎的小肉包，跟年画里那个穿个小肚兜抱鲤鱼的娃娃一模一样是不是？”
　　“小汤圆好看，笑笑和韩主任都长得好，生出来的孩子也好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闺女，小脸跟剥壳鸡蛋一样，眼睛又大又圆，咋就那么会长哦。”
　　“你没到小汤圆脸上的小酒窝呀，跟笑笑一样一样的。”
　　一位年长的奶奶说：“笑笑小时候就长这个样子，那时候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娃娃，也有这么好看的。”
　　“你看小豆包也特别好看。”
　　“小饭团也特别好看，特别精神。”
　　“大宝小宝幺宝哪个差了？苏队长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个个都好看。”
　　“是的呀，连上次回来的小柱子，还有那个小鱼儿都好看。”
　　……
　　但凡村里有点什么新鲜事，过不了一会全村人都知道，比开广播还快，大家对苏队长家里的孩子都是如数家珍。
　　韩城总算明白了，敢情这些人都是来“参观”龙凤胎的，他还以为爹号召大家过来有什么事呢。
　　李玉凤都听不下去了：“你们想看孩子就进来看，堵在门口像什么话，外面冷，孩子玩一会得进屋，要不你们进屋去坐坐吧。”
　　一众社员摆摆手：“不了不了，这么多人怕吓着孩子，你屋里也坐不下，我们看一眼就走，李婶和苏队长好福气啊，家里的孩子个顶个好看，还个个都很乖。”
　　“是啊是啊，咱整个公社就没听说过谁家有龙凤胎的，这可是咱公社的头一份，真是好福气啊。”
　　“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散了吧散了吧。”
　　……
　　李玉凤也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堵门口就不怕吓孩子了？亏得家里的孩子都不怕生。
　　等人都散了，李玉凤才起身去关门，对韩城说：“这大清早已经来了几波人，开了这个头这大门不关啊，怕是一直都不会停，等中午暖和一点我干脆带着孩子们出去转转让他们看个够，省得天不亮来堵门。”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家想要看一眼龙凤胎也不好不让人家进门。
　　韩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临近过年大家都不怎么上工，村里有点什么乐子一传十十传百，真有可能全村来都跑来看孩子。
　　“闺女不怕，大家喜欢你才来看你，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害怕啊。”韩城给闺女做心理建设。
　　这样的事情一直都不会少，在部队里大家都会收敛一点，哪怕好奇也不至于堵他家门，但是在外面见到他们还是会停下来看他们，或者在背后评头论足。
　　甚至以后上学了，大家跑到教室里围观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其实这些会对孩子的成长带来困扰，但也没办法，这年头双胞胎就已经很少，龙凤胎更是少之又少，韩城只能提早给孩子们做好心理建设。
　　适应和习惯了这种目光，不拿它当回事自然也就不是困扰。
　　小肉包皮实心大他倒是不担心，就是有点担心娇滴滴的小闺女适应不了。
　　小汤圆抱着爸爸的脖子努力点点头：“粑粑，不怕~~”
　　外面还是有点冷，韩城抱着闺女进屋，蹭蹭她的脑袋：“真棒。”
　　哥哥们在下象棋，韩城把小汤圆放到小饭团怀里，小饭团抱着妹妹亲一口：“小脸这么凉呢，哥哥教小汤圆下象棋好不好呀？”
　　小汤圆自然看不懂象棋，不过不妨碍她看哥哥们下，小饭团抓住她的手捏了一只“象”，嘴里还配音：“啾啾啾，咱们飞象过河，马上就要赢你小宝哥啦。”
　　小汤圆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玉凤在外面喊韩城：“韩城先去吃早饭吧，厨房里热着呢。”
　　韩城收回视线：“知道了娘，这就来。”
　　李玉凤已经做好了一个小鸡仔书包，小豆包得了不少花色的布絮，其中就有一些大红色，她这次给小豆包缝了一只长着火红鸡冠的大公鸡。
　　李玉凤把还在和弟弟玩球的小豆包喊过来：“小豆包来看看姥姥给你缝的新书包喜欢不喜欢。”
　　小豆包牵着弟弟走过去，看一眼大公鸡兴奋地“哇”了一声：“姥姥，面和饭长大了惹，不再是小鸡仔，是大公鸡啦，小豆包的书包也不是小鸡仔书包，是大公鸡书包啦！”
　　小豆包看着简直觉得和家里的大公鸡一模一样，面和饭长大了，他书包上的小鸡仔也跟着长大，小豆包能不开心吗？
　　李玉凤把书包挂到小豆包身上，大小和长度都正好合适，她看着很满意：“小豆包长大了呀，小鸡仔也跟着长大，等到上学的时候背这个正合适。”
　　小豆包眯起眼睛点点头：“嗯！姥姥，你能做一个长大后的花花吗？花花已经老了，爸爸换了另外一只小花花回来，可是我偶尔还是会想老花花的。”
　　李玉凤摸摸孩子的脑袋，这孩子真重感情：“好，姥姥给小豆包缝一个老花花。”
　　小豆包使劲点头：“谢谢姥姥。”
　　李玉凤把孩子揽到怀里抱了抱：“还跟姥姥客气呢。”
　　苏笑笑看了一个小时书，出来歇歇眼睛，正好听到小豆包和李玉凤的对话，她还以为孩子忘性大，早已经忘记韩城拿老母鸡去换小母鸡的事了呢，原来小豆包还记着呢。
　　小肉包也喜欢大公鸡书包，这里面藏着好吃的呢，他扯着小哥哥的书包不放手。
　　李玉凤问他：“小肉包也想要小书包对吗？”
　　“他哪里是想要小书包，小豆包自己不舍得吃的糖和饼都存在小书包里，全让小肉包给吃了，”苏笑笑蹲下去拉小肉包的肉嘟嘟的小手：“你个小坏蛋是要扯坏小哥哥的书包吗？”
　　小肉包不放手，弯着大眼睛看妈妈：“麻麻，茨~~”
　　苏笑笑无语极了：“这是姥姥给小哥哥缝的新书包，里面还没有装东西呢，哪里吃的呀？”
　　“娘，你给小肉包也缝一个小书包吧，还有小汤圆的，小肉包的多缝几圈，得瓷实一点，不然一下子就被他扯坏了。”
　　李玉凤点点头：“我也打算给他们缝一个，平时装点小东西挺好的，等缝好了，姥姥给你的小书包里装糖好不好呀？”
　　小肉包听到糖就高兴，用力点头：“好~~”
　　苏笑笑捏捏他的脸：“你个小吃货，吃那么多糖牙齿都要坏掉了。 ”
　　小肉包睁着大眼睛，一副“妈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呀”的样子抱着妈妈就亲，苏笑笑真拿他没办法。
　　县城里没有直达首都的火车，得去市里转一趟，韩城买的是明天下午的火车票，为了保险起见，他下午就得收拾收拾先去市里住一晚，这样才能保证不会误了火车。
　　苏笑笑也想去市里问问考驾照事，这年头没有什么私家车的说法，像赵先锋的爹也是因为有杰出贡献，他本身也有资格配车，才当做奖励分配到他个人名下，不然老爷子走了，车子也得收回去，韩城也不能一直开着。
　　几乎就没有个人去考驾照，都是单位的名义推荐过去考，像韩城和赵先锋他们都是部队推荐去考的，就连大队的拖拉机手，也都是大队推荐过去，苏笑笑是临时起意，回来之前没有去宣传部开推荐信，也不知道大队的推荐信管不管用，只能先去问问再说。
　　韩城想了想否定了她的想法：“我明天一早去问，问好了再去火车站，能不能问到我十一点准时给公社打电话，你到时候去等我电话就行，没有必要跑这一趟。”
　　苏笑笑抱着韩城蹭了蹭：“可我想你去火车站呀，咱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怎么分开过。”
　　韩城搂着她的肩头，亲了亲她的发端：“听话，我很快就回来，你一个人从市里坐车回来我不放心。”
　　苏笑笑昂起脑袋看他：“可是我到时候考驾照还不是得一个人去市里？你是不是打算问到什么结果都告诉我不行呀？”
　　韩城的小盘算被她识破，也不恼，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下：“回去再考好不好？部队里就能考，我答应你到时候安排几天休息，一定让你把驾照拿到手，好吗？”
　　苏笑笑杏眸怒瞪他，伸手捶韩城：“你干嘛不早说呀。”
　　韩城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摩挲，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逆过你的意？对着你我只能说好。”
　　苏笑笑咬咬唇，好像真是这样，韩城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半个“不”字呢。
　　苏笑笑心一软，抱着他蹭了蹭：“那我听你的，回去再考。”
　　韩城松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乖。”
　　……


第135章 
　　韩城是午饭后走的, 现在天气冷，苏笑笑不打算让他吃干粮，让他直接在火车上买口热乎的饭菜吃, 中午做红烧肉的时候, 苏笑笑多做了一大盒让他带到火车上加菜, 到时候埋在热乎的饭菜底下也能吃。
　　李玉凤准备了一大袋干货, 黑木耳笋干豆角干菜干什么的让他带去给柱子爷爷。
　　恰好有知青要提早回去过年，韩城就和他们一起坐队里的拖拉机去县城坐车。
　　韩城走之前还告诉了苏笑笑一个重磅消息, 那就是刘水仙相中了杨林！
　　虽然韩城说他已经把刘水仙的为人告诉过杨林，董老师他们斟酌过后应该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但苏笑笑还是好半天反应不过来，老实书呆俏寡妇？怎么听起来有点般配呢？
　　苏笑笑听李玉凤说过徐媒婆这几年没少给刘水仙介绍对象，但是刘水仙不是嫌人家这个就是嫌人家那个，通通都看不上, 她怎么会忽然看上杨林了？
　　按道理刘水仙那种眼高于顶的人，对于杨林这样下放的知识分子应该敬而远之才是啊，怎么可能还主动凑上去？难不成她也收到什么风声, 知道杨老师一家快回城了？
　　苏笑笑想来想去, 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其实苏笑笑不难理解为什么杨林会被刘水仙吸引,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 杨林算是标准的理工直男加宅男，最容易被刘水仙这种成熟妩媚, 身材婀娜多姿的熟女吸引，加上女方有意主动靠近，这种少根筋的宅男一般都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苏笑笑其实有点发愁，如果刘水仙知道杨林打退堂鼓, 她又真的看上杨林, 随便一个摔倒撞杨林怀里, 或者喊一声非礼，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年代杨林都必须把她娶回家，苏笑笑决定提醒一下他爹，让他注意点刘水仙，大过年的可别闹出什么丑事来。
　　正如李玉凤说的那样，这一整个下午各种理由路过他们老苏家顺便进来看龙凤胎的社员络绎不绝，龙凤胎都午睡了，他们竟然还有进去房间看一看的想法，苏笑笑想静静看会书都看不进去。
　　干脆提早去厨房给大家准备晚饭，李玉凤给韩城准备干货的时候捡了一点木耳和黄花菜泡着，准备晚上炖肉吃。
　　苏笑笑见时间充裕，干脆先把猪手炖了。
　　苏笑笑看着猪手上的毛冲屋里喊了一句：“大宝小宝，你们去捡一点稻草回来，稍微多一点，姑姑要用来烧猪毛。”
　　稻草烧过的猪皮会有一股稻草的清香，苏笑笑在部队的时候就想着用稻草来烧，只不过附近没有稻田，比较难找到稻草。
　　“来啦！”三个大崽崽跑出来，他们去哪里都一起行动。
　　苏笑笑说：“你们不要在外面玩，要快一点回来哦，我马上就要用啦。”
　　三个大崽崽点点头，大宝说：“姑姑我们知道了，小河对面的柳树旁就有稻草垛，我们很快回来的。”
　　苏笑笑说：“注意安全啊，过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么冷的天掉河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啦。”三个崽崽蹦蹦跳跳往外跑。
　　门外隔一条马路就是小河，小河对面是大片的水稻田，一个个稻草垛就在边上，有些放到棚子上面去堆成金字塔的形状，晒得很干那些就放在棚子下面，大冬天没有新鲜嫩草的时候，这些可都是生产队那些大水牛的重要粮食，拿一点回去烧猪毛没关系，拿很多回去当柴火用那是不行的。
　　河上的桥是苏卫民自己用木头和木板搭建而成，两根大木头上面钉几块板子就是非常结实的桥了。
　　这条河看着不宽，但是水很深，以前淹死过人，苏卫民让社员用竹子钉了护栏，还每隔一小段路就竖上一个“河水很深，淹死过人，请看管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牌子提醒大家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孩子。
　　小饭团还是第一次走这条桥，他还没到过河对面呢：“哇，这边好空旷啊，大宝小宝，水稻田都没水啦，咱们明天可以到这边来打红薯窝。”
　　小宝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奶奶在山脚那边种了很多红薯，有些还没有挖的呢，咱们挖起来马上烤着吃，那样是最好吃的。”
　　小饭团吧唧嘴：“真是想想都美味，明天就这么干啦！”
　　大宝说：“咱们快一点去拿稻草，姑姑在家等着呢。”
　　小饭团“呜呼”一声：“是得快点，晚上终于可以吃到妈妈做的焖猪手，她都好久没做过这道菜啦。”
　　三个崽崽赛跑冲过去稻草棚，快到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影，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好像在吵架，又好像在拉扯。
　　小宝皱着眉头说：“我怎么看着好像是小杨老师呀？”
　　大宝说：“是小杨老师和刘嫂子。”
　　大宝小宝管杨南怀叫杨老师，管杨林叫小杨老师。
　　小宝一脸疑惑：“啊，小杨老师怎么会认识她呢？”
　　姑姑出嫁的时候小宝已经六岁了，那时候大人说话也从来不会避开他，所以刘寡妇和姑姑一起跟姑父相亲的事他至今还记得的。
　　小饭团以为是学校的老师，没怎么在意，他们走近一点，居然看见刘寡妇“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三个崽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啊？
　　大宝小宝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就问：“小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跳河呀？”
　　刘水仙没想到水这么深，一跳下去就已经往下沉，本来要喊救命引大家过来围观，这会喝了几口水，又冷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浮浮沉沉扬起手。
　　杨林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顾不得解释那么多：“快，大宝小宝，我不会游泳，你们快去叫大人来救人，要快一点！”
　　小饭团看到河边有长竹子，拔了一根递下去：“你抓住竹子，我们把你拉上来！”
　　可是刘水仙像聋了一样，只顾着扑腾，什么都没听见。
　　小饭团只好脱掉大棉袄顺着河边滑下去：“你们不要下来，我暑假跟爸爸学会了游泳，我去把她拖过来，我怕我力气不够，你们拿那个竹子递给我借力，使劲往上拖。”
　　小宝也脱棉袄：“我夏天也在河里学过游泳，我下来帮你。”
　　小饭团摇头：“小宝你别下来！水太冷了，你们两个在上面拉我们，大宝你赶紧回去通知大人过来！”
　　大宝怕水所以没有学游泳，早已经六神无主，听到饭团这么吩咐，转身跑回去搬救兵。
　　饭团说完已经下水游了过去，幸好冬天水流不急，刘水仙只在一个位置扑腾，并没有漂远，不过大冬天的水是真冷，饭团下去没一会牙齿就开始打颤。
　　饭团一手拉着刘水仙，一只手抓住杨林递下来的竹子，杨林和小宝合力把人往岸上拖。
　　人在溺水的时候会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刘水仙死死抓住饭团，她本来就比饭团重很多，加上一身厚衣服全泡了水更是沉得不得了，饭团人小力气小，要不是借助竹子的力量，指定被刘水仙拖死。
　　三人齐心合力辛苦半天总算把刘水仙拖了上来，饭团这时候已经冻脸色发紫。
　　小宝把棉袄拿过来：“饭团快，把衣服脱掉，直接穿上大棉袄。”
　　小饭团手都冻僵了，冷得直跺脚，小宝赶紧帮他脱掉湿透的衣服，把棉袄穿到他身上去。
　　饭团抱着棉袄使劲跳，还是冷得不行。
　　杨林看着昏迷过去刘水仙，脸都吓白了，霎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亏得这个地方离他们家不远，他们拉人费了点时间，李玉凤和苏笑笑这会已经赶到。
　　大宝回去把事情始末一说，再看到这两个人，苏笑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玉凤知道有人落水，又听到饭团大冬天下水救人，吓得命都没了半条，但她还记得吩咐大宝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和闺女一人抱一床棉被赶过来。
　　苏笑笑当机立断吩咐：“饭团去把湿裤子脱掉，裹上大棉被马上回家泡热水澡！”
　　她又看向杨林：“这没你的事了，你赶紧走吧。”
　　杨林整个人还是懵，指着刘水仙：“可，可，可是她……”
　　苏笑笑说：“你要是不想被她讹上，逼着把人娶回家就赶紧走。”
　　杨林现在在帮大队记账，尽管社员都不上工，他每天还是习惯回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回来的时候遇上刘水仙，就顺便跟她说了他们不合适的事。
　　刘水仙反问他什么不合适？杨林以为自己和他娘都会错意了，闹了个大红脸。
　　刘水仙就跟往常一样说有些诗词的意思她不是很懂，问能不能请教他一下，大路边说话不方便，能不能去稻草垛那边聊一下。
　　杨林对人没什么防备之心，加上之前偶尔也是这么聊的，就跟着她去了，谁知道她忽然拉着他，问他她长得好不好看，美不美？
　　杨林是个非礼勿视的君子，自然躲开她，谁知道她竟然莫名其妙就跳进了河里，说实话，杨林到现在还懵的。
　　李玉凤已经在脱刘水仙的衣服，苏笑笑没空理杨林，又说了句：“你在这里帮不上忙，看了她的身子，就真的非娶她不可了，如果你想娶就留下来吧。”
　　杨林又闹了个大红脸，说了句“谢谢”才跌跌撞撞转身追上前面的小宝和小饭团。
　　杨林跑到小饭团跟前蹲下：“我来背你，这样快一点到家。”
　　本来走走更容易缓和，但小饭团实在是太冷，也没跟他客气，哆哆嗦嗦爬上他的背，小宝在后面帮他捂紧棉被，三人快速往家里赶。
　　李玉凤脱掉刘水仙的湿衣服，母女俩齐心协力把她包进大棉被，苏笑笑见她没什么反应，努力回想上辈子学急救课的情形，摁她的胸腔给她做心肺复苏。
　　李玉凤看不懂，问苏笑笑：“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咱还是赶紧先把她送回去吧。”
　　苏笑笑没法回答她娘的话，只能说：“得把她喝进去的水摁出来才行。”
　　苏笑笑也不知道摁了多少下，后背都微微发汗了，刘水仙才咳嗽一声坐起来把水吐了出来。
　　见她人醒过来，李玉凤赶紧给她裹上大棉被：“你能不能走？能走就赶紧起来回家烤火喝姜汤。”
　　李玉凤不傻，孤男寡女来稻草垛，明眼人都知道刘水仙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是真的瞧不上她这样不懂自爱的人。
　　刘水仙冻得直哆嗦，根本回答不了李玉凤的话。
　　“娘，她家在村头呢，咱们家近，先让她到咱们家喝口姜汤再走吧。”苏笑笑很担心小饭团，也想早点回去看看小饭团。
　　李玉凤再瞧不上她也不会见死不救，母女俩只好一手拿着湿衣服，一手搀扶着刘水仙往家里走。


第136章 
　　苏笑笑进门就问大宝：“饭团呢？”
　　大宝说：“在卫生间里泡热水澡。”
　　苏笑笑说：“大宝去你拿点白酒倒进饭团的泡澡水里, 多倒一点，再拿一块姜去搓饭团的后背。”
　　张春英从外面回来听到饭团落水已经第一时间去煮姜汤，这会正好已经差不多煮好, 看见他们还搀着一个湿哒哒的人回来, 都十分诧异：“这不是刘水仙吗？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落水？”
　　救人归救人, 苏笑笑现在对刘水仙的意见很大，要不是她作死饭团也不会这么冷的天跳到水里救人，要是饭团有什么事，她都怕自己忍不住打刘水仙一顿。
　　苏笑笑已经闻到姜汤的味道：“二嫂你给她盛碗姜汤，再借她套衣服，烤暖和了赶紧回去。”
　　苏笑笑现在真的特别不待见她。
　　张春英平日里最烦这个自以为有点学历长得有点好看就眼高于顶的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狐媚寡妇, 要不是小姑开口，她压根就不想理她, 姜汤她是准备给饭团喝的，下了不少红糖呢, 真是便宜她了。
　　刘水仙进厨房灌了一碗姜汤, 家里的男人随时会回来, 李玉凤把刘水仙安排到杂物间里，张春英拿不情不愿拿了套旧衣服给她换，嘴上还不忘说：“娘，咱家的棉被弄湿了，咱晚上盖什么呀？”
　　李玉凤也不待见她, 不过为了救人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棉被拿到外面去晒，然后去我房间把那件旧棉袄拿过来。”
　　李玉凤还找了条旧毛巾递给刘水仙擦头发,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灌下去, 刘水仙已经缓不过不少, 说话也不哆嗦了, 低声说了句“谢谢”。
　　李玉凤没好气看着她：“你不用谢我，刘水仙我跟你说，要不是怕你坏了我们生产队的好名声，我压根就不会管你这种人，你说你好端端害人家杨林做什么？相亲都还得看对眼，大家同意了才能结婚，你这样强买强卖算怎么回事？杨林是老实，就算他被你讹上了，你用这种手段嫁给人家，人家能对你好？”
　　刘水仙动动嘴皮子想反驳什么，李玉凤立马打断她：“你不用否认，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要多，你翘个尾巴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杨老师一家都是知书识礼的读书人，听到风声说人家有可能回城就死皮赖脸贴上去是不是？万一人家回不了城呢？你打算怎么办？”
　　刘水仙说：“回得了的，其他镇已经有知青回城了，你们家都敢跟他们来往，说明他们没有犯什么大错，回城也是迟早的事。”
　　“你放屁！”李玉凤很少说脏话，这会都忍不住了，“什么叫我们家敢跟他们来往？苏卫民是生产队队长，人家来到我们大队，就是我们的社员，搭把手怎么了？”
　　刘水仙停下擦头发的手：“那你们家韩，韩主任呢？去年我就看见他进他们院子，聊了很久才出来，今年还给他们家送东西，你们家挨大宝小宝呢？天天往他们家跑，这家人指定是好人，李婶，我跟你交个底吧，就算他们回不去城里，我也愿意跟杨林过，我保证跟了他以后一定会安分守己的。”
　　刘水仙拉着李玉凤的手，“李婶，你帮帮我行不行？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我再不嫁人就要老死在这个村子里，我命不好，当年马上都要随军男人却死了，也没能给我留下个孩子，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娘家不管我，婆家这边早早分了家，根本没人管我的死活，我男人那点抚恤金也撑不了多久，我不过想找个依靠。
　　你们都笑话我眼高于顶风流寡妇，可李婶，我刘水仙除了心眼小点，嘴巴坏点，我在这个村子里干过出格的事没有？那些男人管不住眼睛非要往我身上瞅，我能怎么办？
　　我高中毕业，长得也不差吧，要不是男人死了，我现在也是跟你们家笑笑一样，在部队安家带孩子，何至于沦落成这样？哪怕我像你们家苏笑笑那样有你们这些长辈帮衬也不至于自己出面找男人，你看看徐媒婆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我也是要脸的李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刘水仙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徐媒婆这两年给她介绍的人别说离异丧妻带孩子，就是瘸腿耳聋的都有，每次还得说上一句“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韩城那样的吧，这个世界上有几个韩城，有也看不上你”这样的风凉话，她还指着刘媒婆给她介绍对象，也不敢得罪她，只能是忍了。
　　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人品还不错的杨林，呆是呆了点，但是知书达理，尊重女同志，比徐媒婆介绍的那些好上千倍百倍，但毕竟是下放来的人，一开不知道他的底细，她是万万不敢的，她暗中观察了他们一家好长时间，这家人作风很低调，一家人都是好人，加上苏家人一直跟他们有来往，所以她才敢试探杨林。
　　她其实看得出来杨林心动了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反悔了，之前村里有个姑娘为了嫁给知青，当着他的面投河，后来知青把人救了上来，也只能被逼娶了她，后来还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也生活得很好，刘水仙情急之下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杨林会不会游泳，会不会下去救她，要不是遇上苏家三个孩子，她今天真的连小命都交代在河里。
　　苏笑笑站在门口听着她们的对话，要不怎么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呢？某程度来说刘水仙也是一个可怜人，她要不是有这些家人和遇上韩城，她的境况也不会比她好多少。
　　在这个高考被暂停，没有介绍信镇子都出不去的年代，出身在农村的姑娘想要嫁给城里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刘水仙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李玉凤也是个心软的人，听她说完也没多少气了，只能说：“那你也不能讹人家，这种事能勉强吗？人家是好人就活该被你讹上吗？还有我们家饭团，他一个九岁的孩子大冬天跳到这么冷的水里救你，他要是有什么事，我指定跟你没完！”
　　说起饭团李玉凤又来气了，真是想想都觉得后怕，三个半大孩子好端端去田里捡稻草，居然遇上这种事，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她这辈子也不用活了。
　　刘水仙一个劲地哭：“是我想岔了李婶，但是我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苏笑笑推门进去：“所以我们家救了你，你现在是打算讹上我们家了吗？你想让我娘怎么帮你？让我娘去逼杨林娶你吗？人家有父有母，凭什么听我娘的呢？你完全可以跟杨林好好说好好处，你真诚待他，让他看到你的优点，他对你有好感，这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你现在是自己堵死了自己的路，他现在还敢娶你吗？你别胡思乱想了，也别再做傻事，人活着总有其他出路，你没事了就先回去吧，等下太阳下山了只会更冷。”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刘水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留一下一句“衣服改天还给你们”转身就走。
　　李玉凤看着她的背影叹息：“她这个年纪想要嫁到城里去谈何容易？况且还是个寡妇身份，希望这事不要传出去吧，不然以后怕是更难了，其实想想，如果杨林能和她看对眼其实也挺好的。”
　　苏笑笑想了想，把门关上，拉着李玉凤的手小声说：“娘，我跟你说件事，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李玉凤的心“突突”一跳：“闺女你别吓唬娘，什么事啊忽然这么严肃。”
　　苏笑笑想着杨家人快回城了，这事家里人迟早也会知道，就提前一点一五一十把他们的身份跟李玉凤都说了。
　　最后才说：“娘，咱以前怎么跟他们处，以后还怎么跟他们处，他们都是好人，你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对他们已经很好，他们也很感恩，就是村里是非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不想惹什么流言蜚语，他们最晚明年应该就能回城，就想着等回城之后才见饭团他们，我们也理解一下他们，你千万要守口如瓶啊。”
　　李玉凤目瞪口呆，想破脑袋也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是饭团和豆包亲外公外婆舅舅，刘水仙当初还跟韩城相过亲呢，虽说只匆匆见了一面，但说出去也是挺尴尬的。
　　李玉凤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饭团为什么不认识舅舅？”
　　苏笑笑说：“两家离得远，杨梅走的时候饭团才三四岁，也没见过几次外公外婆，现在见了外公外婆都未必认得，杨林又一直呆在实验室里，饭团见没见过我都不知道，不认识也不奇怪。”
　　李玉凤点点头：“难怪呢，娘知道了，这事我不会提，亏得他们来了咱们生产队，要是去了其他生产队可没你爹这么尊重知识分子的队长，不知道得受多少罪，以前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咱两家人还是有缘啊，哎哟我得去看看饭团了，泡这么久也不知道水冷没有，小宝也不知道给没给添热水。”
　　苏笑笑看着她娘的背影笑了下，她娘真的是她见过心地最好的人，不管对谁都好。
　　苏笑笑也起身跟着去看饭团，这崽崽今天差点把她吓死，才跟韩城学了一个暑假游泳，天寒地冻敢往冰河里跳，她得好好跟他谈谈才行。


第137章 
　　小豆包和张春英在屋里带弟弟妹妹。
　　饭团喝过姜汤, 正在享受大宝小宝的搓澡服务，一个拿着生姜帮他搓背，一个用水瓢把它淋肩膀, 生怕冷着他, 舒服到他都不想起来：“小宝, 左边左边，大宝右边有点痒，你用力一点。”
　　小饭团平时自己搓不到后背，现在愣是让大宝搓下一层老泥。
　　李玉凤见他半天不出来，在外面喊：“饭团，身子热乎就穿好衣服出来啦, 别等水凉又冻着。”
　　“知道啦姥姥！”小宝一直往木桶里加着热水，加上白酒和生姜, 小饭团的脸被水蒸气蒸得红扑扑，整个人早已经热乎了, 只是太舒服他不想起来。
　　不过泡这么久也泡够了, 小饭团自己擦身体, 大宝帮他擦头发，小宝伺候他穿衣服，今天可真是享受。
　　大宝说：“饭团你滑下去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河里很深的，以前还淹死过人呢, 下次咱们还是等大人来再说好吗？”大宝是大哥哥，他怕水, 对江河湖海都是敬而远之。
　　小饭团想了想说：“再深能有大海深？我跟着爸爸游过大海深处, 潜入过海里, 爸爸带着我往下潜却一直到不了海底, 海里没有氧气，潜一会就得出海面透气，一不小心被海草绊住，都有可能葬身海底，这就是爸爸常说的欺山莫欺水，一定要敬畏海洋，敬畏大自然，因为咱们永远不知道海域有多深，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有多渺小，那种很可能下一秒就被海洋吞噬的感觉还是很吓人的。
　　所以我也是怕的，刚刚是情况危急，而且那河很窄，就算没有你们的竹子借力，我随便一蹬都能靠岸，即便救不了人我不会有事，你们放心，我是不会乱来的。”
　　小宝以前只觉得饭团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经过这次之后，他开始崇拜饭团，他不仅仅是聪明，那种遇到事情后的当机立断和运筹帷幄很值得他学习，他和大宝哥都比他大，但是他们的第一想法都是找大人来帮忙，而饭团有勇有谋，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安排，真等到大人去救的话，刘水仙可能已经淹死了，饭团为了救人二话不说跳进冰河里，还因为水冷不让他下去，当时饭团身上的那种魄力，带给他的那种震撼，小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
　　卫生间的门打开，姥姥和妈妈都等在外面，饭团弯着眼睛一笑：“姥姥妈妈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啦，我现在很暖和。”
　　李玉凤用力抱起饭团，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揉了揉：“姥姥的小饭团啊，你个孩子，胆子真是大。”
　　饭团七岁以后除了爸爸偶尔抱他，家里其他人已经很少抱他，长大了嘛，又沉，妈妈都抱不动了。
　　“姥姥我没事，我太沉了，你放我下来。”
　　李玉凤摸摸孩子的脑门，确定他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才把他放下来：“你还是个孩子，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饭团其实想的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他应该还是会救的，他生在部队长在部队，父母都是顶天立地救死扶伤的军医，爷爷奶奶也都是军人，他的血管里流的就是军人的血，他做不到见死不救，但是为了让李玉凤安心，饭团还是笑着说：“知道啦姥姥。”
　　饭团和大宝小宝的对话苏笑笑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饭团已经长成了和他爸爸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像昨天他还是个在她怀里撒娇卖萌的小糯米团子。
　　苏笑笑想起几年前刚刚见到饭团的情形，那时候的他又黑又瘦，对这个世界充满着防备，养没多久就好了，他本性天真又正义，聪明又善良，责任心又强，是个人人都想带回家养的小天使。
　　养着养着这个小天使就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小小男子汉，明明他的笑容还那样纯真，明明他的脸上稚气未退，明明他只有九岁。
　　苏笑笑红着眼把崽崽拥入怀内，千言万语只说了一句：“你吓死妈妈了，你知道不知道？”
　　作为一个军人家属，她知道孩子见义勇为是理所应当的事，她的儿子是军人的儿子，她该为自己教出这样的儿子而骄傲，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孩子平安，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场，这是两种极致矛盾的情绪，以至于她无法跟孩子讨论这件事的错与对，他已经为这件事做了最好的安排，并且全身而退，莫说他只有九岁，就算十九岁二十九岁，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苏笑笑说：“大宝小宝也过来，让姑姑抱抱。”
　　大宝小宝去抱着姑姑，苏笑笑一个个摸摸孩子的脑袋：“你们见义勇为都是好孩子，你们都很棒，但是也要记住，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大前提一定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后再遇到类似这种危险的事第一时间应该去求助大人，而不是自己下水去救人，因为你们都还是孩子，十八岁以前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能不能答应？”
　　在苏笑笑这里，孩子的首要任务是好好长大，安全始终排在第一位，当他们年满十八岁，能自己拿主意，苏笑笑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大宝小宝：“知道了姑姑。”
　　饭团抱着苏笑笑蹭了蹭，他知道自己可能吓坏妈妈了：“妈妈，我很好，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每天跟着爸爸锻炼身体很好的，我本来还想去海里游冬泳呢，可惜爸爸不让，我答应过爸爸他不在家的时候要保护好你和弟弟妹妹，我不会食言的。”
　　苏笑笑抱紧孩子，养儿一百岁长忧一百岁才对：“你还想游冬泳呢？饭团，你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抵抗不了的，比如二舅可以轻松挑起一担百斤重的稻谷，你挑不起来，因为你还小，你的力量还没到那个程度，对自己的力量有正确的认知也是男子汉所为，所以以后遇到这些事把它交给大人处理好吗？”
　　面对危险，苏笑笑和韩城在教育孩子上是典型的温柔母亲和果敢父亲的截然不同，苏笑笑会教孩子远离危险，不要靠近危险，韩城会教孩子直面危险，五岁时爬树如是，八岁时游泳也如是，韩城会亲自带孩子上树，也会亲自带孩子潜入海底，让孩子知道危险在哪里，遇险时应该如何避险。
　　这两种理念都没有冲突，不然也教不出饭团这样的孩子。
　　饭团摇摇头：“不游了不游了，冬天的水太冷啦，我才不去受那个罪，妈妈我知道的，我真的都知道，我是判断过没有危险才下去的，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快去烧猪蹄，我好久没吃你烧的猪蹄了，坏了，稻草忘记拿了。”
　　饭团知道妈妈担心他，抱着苏笑笑蹭了又蹭。
　　李玉凤已经往外走了：“我去拿稻草，饭团你再喝一碗姜汤，大宝小宝也喝一碗，都进屋好好待着。”
　　崽崽们：“知道啦姥姥/奶奶。”
　　李玉凤很快带了把稻草回来，点着之后苏笑笑把整只猪手放上去烧，直到猪皮微微发黑，发出那种带着稻草芬芳的焦香，苏笑笑才把猪手泡在温水里，轻轻刮掉上面焦黑的部分。
　　孩子们被香气吸引了过来，都来围观苏笑笑焖猪手。
　　李玉凤嫌他们碍事，又通通把他们赶回屋里。
　　苏笑笑刀工不怎么样，猪手是李玉凤负责剁好的，一只整个猪手剁开之后足足满满的一大盘，李玉凤看着又觉得肉痛，想到饭团落了水要好好补补才好受点。
　　锅里下油，白糖下锅融化，焯过水的猪手下去翻炒出糖色，加入适量的水，放入酱油和盐巴调味，最后放上姜片和八角和一把打了结的小葱，加盖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半个小左右才把它转到垫着木耳和黄花菜的砂锅里用炭火继续慢炖。
　　差不多一个小时候之后才连同炭炉一起端到桌子上去。
　　软烂脱骨的焖猪手入口即化，烧焦的猪皮还带着稻草的清香，脱了骨之后捣碎加点汤汁拌饭，小肉包就不用说了，连小汤圆都多吃了小半碗饭。
　　李玉凤硬是逼着饭团多吃了两块，说是要好好补补，小饭团本来不想搞特殊，但是姥姥的心意，小饭团也只好笑纳。
　　苏卫民和苏振华去公社开会，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这件事苏笑笑他们打算到底为止，也就没有再提。
　　杨林没有瞒着杨南怀和董明月，还把饭团跳到水里救人的事也说了。
　　董明月难得寒起脸：“林儿，今天我把话撩这里，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把这样的人娶回家，这样不懂自尊自爱的人娶回家也是个祸害，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跟着，我不信她还敢贴上来。”
　　原本觉得刘水仙虽然是个寡妇，但人品好的话是可以不计较的，没想到她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害得饭团在这么冷的天下水去救人。
　　杨南怀问：“你确定饭团没事吗？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出肺炎来啊。”
　　杨林说：“我送回苏家以后，他马上去泡热水澡，苏家二嫂也在煮姜汤，饭团看着也结实，应该没什么事。”
　　杨南怀和董明月十分担心饭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怕他们贸贸然出现在苏家给他们添乱，想来想去还是派杨林找个借口去苏家打探消息。
　　反正饭团认不出杨林，不会出什么乱子。
　　家里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韩城送过来的，董明月觉得没必要再送回去，想了想就把家里的几个苹果和橘子做成糖葫芦，等天黑大家都吃过饭以后再让杨林给孩子们送过去。


第138章 
　　李玉凤和苏笑笑还是很担心小饭团, 着凉也不是一下子就会反应出来，万一半夜发烧感冒才是麻烦。
　　李玉凤想了想又去煮了一会姜汤，饭团胃口那么好的崽, 吃饱饱之后又灌下去一碗姜汤都快撑破肚皮了。
　　小饭团：“姥姥我真的不要再喝啦, 我真的没事。”
　　小肉包一听咚咚咚跑过去, 踮起脚尖扒拉着大哥哥的袖子：“葛格喔，喝~~”
　　小饭团把碗递到他嘴边，小肉包两只小肉手抱着碗喝了一口马上推开，辣得他包子小脸都皱成了十八道褶子的灌汤包，“吐吐吐吐”一个劲吐口水泡泡。
　　那滑稽的模样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苏笑笑倒了点温开水跟他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塞。”
　　小肉包才不怕，吧唧嘴点点头：“要茨~~”
　　真是拿他没办法。
　　杨林就是这时候来的。
　　苏卫民看到他到来很是诧异,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踏进他们家院子：“小杨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林摇摇头：“没，没事, 就是来看看饭团，对了, 我娘做了点糖葫芦让我拿过来给孩子们尝尝。”
　　苏卫民看看饭团看看杨林：“看看饭团？”他什么时候认识饭团的？
　　小饭团知道他下水的事姥爷和二舅舅都不知道, 插科打诨上前接过糖葫芦：“哇, 有糖葫芦吃咯，谢谢小杨老师。”
　　小肉包听到“糖”字已经迈着小短腿冲过去：“葛格，铛铛~~”
　　董明月知道苏家孩子多，做得很小一串，一串上面也就三块果子, 小饭团问小肉包：“你要苹果的还是橘子的呀？”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小肉包本来就不挑食。
　　人家小肉包都自己伸手去拿了, 随便抓到一串就往嘴巴里塞。
　　其他崽崽也过来一人拿一串, 这一打岔, 苏卫民都忘了问杨林来找饭团什么事。
　　杨林主要就是看看饭团有没有事, 见他活蹦乱跳，精神也很好，也就放了心：“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苏笑笑说：“我送送你吧。”
　　李玉凤从家里拿了点东西追出去，顺手把门带上：“小杨，这个拿回去吃。”
　　杨林连连摆手：“不用了李婶了，你平时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李玉凤塞他手里：“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对了，李婶提醒你一句，刘水仙对你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今天还让我当说客来着，我当然没答应，如果你对她没那个意思就还是注意一点，我真怕她又想岔了乱来。”
　　杨林脸都白了，摇摇头说：“李婶，我们家风严谨，家门清白，我，我跟她没有任何私相授受……”
　　李玉凤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才让你注意一点，这种事不管谁对谁错总归是偏帮女同志的。”
　　杨林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李婶，刘同志她人没什么事吧？”
　　杨林虽然不打算跟刘水仙在一起，但万一她有什么事，杨林还是过意不去的。
　　李玉凤点点头：“只要当时候能醒过来就没什么事，发烧感冒过几天也能好。”
　　杨林点点头：“总之今天谢谢你们，那我先回去了，幸好饭团没什么事，如果饭团有事，我……”
　　苏笑笑摇摇头说：“没事，饭团以后知道自己帮了舅舅，也会很开心的。”
　　杨林下意识看向李玉凤：“你，你们都知道了？”
　　苏笑笑摇头：“家里只有我和我娘知道，其他不知道，总之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大家商量着办，千万不要自己扛着，如果你想找对象，我娘可以出面让徐媒婆给你介绍，但是我觉得你们离回城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回到城里再找的话会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杨林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用力摆手说：“不了不了，以后都不找了。”
　　经过这一次他真的怕了，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同志产生一点好感，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苏笑笑说：“倒也不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姑娘还是很多，只要你真心想找还是能遇到合适的。”
　　杨林还是摇头：“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反正他是怕了。
　　杨林对着李玉凤鞠躬：“李婶子，我代表我们家谢谢你们一家人，能遇上你们这家好人，是我们的福气，也是饭团和豆包的福气。”
　　李玉凤往边上闪开一点：“小杨你真是，你这是干什么呀？换了谁我们都会搭把手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杨林深呼吸一口气：“总之有需要你们尽管使唤我，我就先回去了。”
　　李玉凤点点头：“去吧。”
　　苏笑笑补了一句：“杨大哥你真的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是都是很平常的事，总之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说一声。”
　　杨林回过头：“谢谢。”
　　等杨林走远了，李玉凤才说：“挺好的孩子，怎么就遇不见良人呢。”
　　苏笑笑挽着李玉凤的手说：“娘，如果真的有合适的姑娘倒是可以给他介绍一个的。”
　　李玉凤摇摇头说：“你当谁都是你呀，拖到二十好几才结婚，十八岁二十岁的小姑娘跟他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聊，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能遇上韩城，他肯定也能遇见合适自己的人，缘分未到罢了。”
　　一阵风过来，苏笑笑冷得直哆嗦：“还是我娘通透，咱赶紧进去吧，好冷呀。”
　　李玉凤搂紧一点闺女，把她的衣领往上提了提：“我给织那条围巾怎么不拿出来用？”
　　苏笑笑说：“明天拿出来洗一洗去去樟脑丸的味道再用。”
　　李玉凤点点闺女的脑袋：“我才洗了不久，就你爱干净。”
　　苏笑笑蹭了蹭她娘：“我是你闺女，还不是学你的。”
　　李玉凤没好气看着她：“你啊。”
　　……
　　就说这么一会话的功夫，小肉包已经干掉了一串糖葫芦，还追着哥哥们要吃的，妈妈说过不能让小肉包吃太多糖，都不敢再给他吃。
　　苏笑笑进来就把追着糖吃的小肉墩抱起来：“今天不能再吃了，跟妈妈去刷牙。”
　　小肉包还是很听妈妈话的，搂住妈妈的脖子蹭了蹭：“好茨~~”
　　苏笑笑抱着小家伙往外走：“好吃也不能再吃了，不然罚你一周没糖吃。”
　　小肉包最听妈妈话，虽然他还很想吃，但也只能嘟着嘴跟妈妈去刷牙。
　　小饭团身体好，一夜过去还是那个高高兴兴活蹦乱跳的小饭团，李玉凤和苏笑笑才完全放下心来。
　　李玉凤说干就干，为了防止社员来家里堵门，第二天就和苏卫民一人抱一个把龙凤胎抱去生产队办公室供大家“参观”，收到消息的社员纷纷跑去生产队办公室“参观”龙凤胎，家里才终于清静了下来。
　　凑巧昨天刘水仙落水的时候正是家家户户闭门做饭的时候，在这个哪家大母鸡生了双黄蛋都全村皆知的小山村，这么爆炸性的新闻难得地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
　　刘水仙是两天后来还衣服的，看她的表情好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她有什么想法，当然也没再提让李玉凤去帮她当说客的事。
　　苏笑笑还是从她眉宇间看到了一丝落寞，至少过去那份气焰是没有。
　　苏笑笑试探性问了句：“喜欢看书吗？我那有书可以借给你看。”
　　刘水仙错愕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已经很多年没看书了，我不是你，我也不喜欢看书。”丢书袋子那都是为了迎合杨林。
　　苏笑笑其实有想过提醒她重新拿起书本继续读书，等恢复高考的时候去考个大学，哪怕是考个大专中专都好，这也是一条出路，但是苏笑笑不记得是否有年龄限制，上辈子偶然看大一篇文章提过，好像是说七七年和七八年的高考条件放宽了不少，但也仅限于从六六年到七六年这十年间受到高考暂停政策影响的考生，只要背景没有问题能通过政审就能参加高考，但六六年之前的高中高中毕业生好像不在这个范围，毕竟他们都没有受到政策的影响。
　　苏笑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刘水仙比她大几届，早已经参加过高考，并没有受到政策影响，另外就是一个放下书本十几年的人让她重新拿起课本学习，用一两年的时间把所有的知识捡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且，她没凭没据蓦然提起这个事人家也不一定会相信，搞不好还当她是神经病。
　　再三考量之下，苏笑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眼已经大年二十五，几个崽崽在苏家村的生活都适应良好，每天除了写字画画做功课那点时间以外就是疯玩，今年是个暖冬，加上孩子们又大了一岁，大宝小宝都是半个大人了，对村里每个角落都十分熟悉，李玉凤也不怎么限制他们外出，每天吃饭前准时回来就行。
　　三个大崽崽天天往外面跑，只有乖巧的小豆包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弟弟妹妹，苏笑笑问他为什么不跟哥哥们出去玩，小豆包就说弟弟妹妹更好玩，苏笑笑也就不问了。


第139章 
　　这天李玉凤带着孩子们去自留地挖红薯, 张春英带上幺宝一起去，龙凤胎最近都跟着姥爷姥姥出门，现在李玉凤去哪里都习惯要跟着。
　　李玉凤在两个箩筐里垫上穿不了的旧衣服, 龙凤胎一边一个放进去：“都坐好了不要动啊, 姥姥挑着走。”
　　大宝小宝一人背一个锄头，小饭团牵着小豆包，全家人浩浩荡荡出发去自留地, 有两个大人一起去，苏笑笑也就不跟过去了, 难得耳根清净在家好好看看书。
　　龙凤胎第一次用这这种方式出行, 一人一边乖乖蹲在姥姥的箩筐里，扒拉着筐边到处看，都开心坏了, 小肉包坐不住要爬起来站着, 被小饭团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肉手：“小肉包坐好了不要乱动, 你乱动姥姥走不稳会摔倒的啊。”
　　小肉包这才听话地乖乖扒拉着筐边坐好。
　　迎面而来的社员都对坐在箩筐里的龙凤胎都稀罕极了：“哎哟，这两个小娃娃好看得咧, 振华家的幺宝也好看，李婶，你们家孩子怎么那么会长哦。”
　　李玉凤笑着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你们家孩子也不赖。”
　　一路来到自留地，哥哥们把弟弟妹妹抱出来，在田埂上铺上一层稻草, 让他们和幺宝一起玩，张春英负责看着他们
　　小饭团和小豆包都是第一次挖红薯, 看着姥姥一锄头下去挖了了一串红薯出来都觉得十分惊奇。
　　小饭团问小宝要锄头：“小宝让我来试试吧。”
　　小宝示范给小饭团看：“你要小心一点, 像这样沿着红薯的边边去挖, 不然挖烂就不耐放啦。”
　　李玉凤说：“你们不是要打红薯窝吗？没关系的，烂了的就先吃掉。”
　　小饭团没压力了，抡起锄头用力一锄，再用力一扯，好家伙，地下的红薯全部被他砍成了两断，一半带了出来，一半还埋在土里。
　　小饭团嗷嗷叫：“啊，我全部都挖烂啦。”
　　小宝叹气指着地里的自然裂缝说：“你看到这里鼓起的裂缝没有？那是因为下面长了大红薯把土地撑破啦，你还专门挑缝隙下锄头，能不把红薯劈开吗？”
　　小饭团了然：“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我避开鼓起这块挖沿着边边挖不就好了吗？”
　　小宝点头：“是这样，我刚刚就是这样沿着这个鼓包的边边挖的呀，你再试一下。”
　　小豆包也蠢蠢欲试：“大宝哥我也想试一下。”
　　大宝摇摇头：“这个锄头很重的，你现在抡都抡不起来，等你再长大一点才可以挖哦。”
　　小豆包看看比自己还高的锄头，好像是这样哦，他特别遗憾地退到一边去。
　　大宝也沿着裂缝鼓包挖了一圈，等四面的土挖干净露出了红薯才对小豆包说：“小豆包你现在可以把红薯一个个捡到框里啦。”
　　小豆包眼睛“叮”地一亮，跑过去小心翼翼扒拉着红薯边边的土，一个个拔下来往框里放，特别有成就感。
　　李玉凤没好气地说：“大宝你先整颗拔下再让小豆包摘到框里去。”
　　大宝说：“奶奶我是想让小豆包体会一下刨土呀。”
　　“可以了，别等一下把里面的衣服都弄脏了。”李玉凤出门前让每个崽崽套上旧衣服还戴上了袖套才过来的，大冬天要是把棉袄弄脏了可就没厚衣服穿了。
　　大宝把一大坨红薯连叶子带根拔起来放到一边让小豆包一个个摘到框里去，小豆包第一次体会和参与丰收的喜悦，可开心了。
　　小饭团那边也找到了技巧，再挖的时候也很少再挖断，两个大箩筐一下子就被装满，挖断的放一边去，李玉凤提前帮崽崽们挖好了洞，帮他们把坑烧热现场煨着吃。
　　摘下来的番薯叶也没有浪费，带回去喂鸡喂猪喂牛都是极好。
　　小肉包看到生红薯都想抱着啃，不过天太冷，李玉凤不敢让他生吃，万一吃坏肠胃就麻烦了，要是夏天倒是可以削一个给他啃。
　　这边燃料多，坑热得很快，断掉的红薯也熟得快。
　　李玉凤那边收拾好，红薯已经煨得差不多了，散发着阵阵香气。
　　小肉包馋坏了，不停说：“要茨，要茨~~”
　　小汤圆也很好奇，拉着弟弟走过去拿根小棍子去戳红薯窝。
　　李玉凤觉得差不多了，熟练地用锄头把煨红薯挖出来，一个个香喷喷冒着热气，孩子们迫不及待去捡，小肉包要伸手去抓，被张春英赶紧抱回来：“你们小心烫手啊，很烫的，小肉包等一会再吃。”
　　饭团捡起来一个两只手来回扔，等不烫手了掰开两半剥了皮，等确定不烫了才递给小肉包和小汤圆一人一半。
　　小宝也给了弟弟半个。
　　新鲜的烤红薯又粉又香，吃着跟吃板栗似的，李玉凤总担心三个小的会噎着，不过小汤圆和幺宝不怎么爱吃，吃两口就不想吃了，只有小肉包吃得很香，但是他很聪明，小口吃，含在嘴里等到口水湿润透了才吞下去，他一个人吃了足足有两个大红薯愣是没见他噎着，吃了还想吃。
　　李玉凤不给他吃那么多：“小肉包等一下回家吃饭，你再吃的话回家就吃不下你妈妈做的好吃饭菜啦。”
　　小肉包摇着头说：“茨，下，要~~”意思是吃得下，他还想要。
　　李玉凤只好又给了他小半个，小家伙还是吃得很香，四个哥哥都没他吃得多，也不知道他的小肚子怎么装的。
　　小饭团本来也是小吃货，饭量也不小，他也吃了两大个才停下来：“新挖的红薯果然比放久了的好吃，姥姥，我以后要每天吃一个红薯，咱做饭的时候往灶膛里煨几个！”
　　李玉凤说：“想吃红薯还不容易？不过放几天就不会那么粉糯，糖化以后变甜了晒红薯干最好吃，你想吃粉的就每天来挖几个，那样最好吃，不过大年初一不许来啊。”
　　小饭团点点头：“知道了姥姥！”小饭团留了好几个红薯带回去给苏笑笑他们吃。
　　回去的时候张春英和李玉凤轮流挑红薯，三个大哥哥一人背一个崽崽，全家人又浩浩荡荡回家去。
　　路过牛棚的时候，李玉凤往里面扔了一大捆红薯叶，足够辛勤的老水牛饱吃一大顿。
　　与此同时，韩城在首都的汇报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得到了领导的高度赞扬，奖励了他不少东西，最后一天聚餐的时候还每个人发了一个礼包，里面有烤鸭大肘子京八件等等。
　　韩城直接领着这些东西去了张家老爷子住的巷子，路过某一处四合院停留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那棵歪脖子槐树前才停了下来，敲了敲院门已经焕然一新的四合院大门。
　　张鸿途开的门：“韩城来啦？今天这么早？”
　　韩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不用再去了。”
　　张鸿途接过：“你们也够忙的，都年二七了才肯放人，怎么那么多东西？到时候带回去给饭团他们吃吧。”
　　韩城摇摇头：“东西不耐放，年三十加餐正好，老首长喜欢吃。”
　　张鸿途说：“他人就在首都，要吃这些还是容易的，肘子和烤鸭可以先吃掉，到时候我再去排队买几个给你带回去，这京八件可以留着带回去。”
　　两家人本来就亲，这些小事韩城不会跟他计较。
　　四合院简单古朴，但收拾得井井有条，自从有了孙子，老爷子觉得生活有了新盼头，再不像之前那样不修边幅，头发一剪胡子一剃，穿上得体的军大衣，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看着都年轻了十岁不止，加上院子特意找人收拾过，补了不少家具，小菜园也盖了暖棚，里面种了不少蔬菜，整个院子看着就是人间烟火，家里气氛也是极好。
　　小柱子难得喜形于色，看到韩城来特别开心，他一天见不到韩叔叔都担心他不来接他回苏家村：“韩叔叔你终于来啦！”
　　雅丽给韩城倒了茶：“小柱子总是担心你食言不带他回苏家村，他的心早就飞到饭团他们那里去了。”
　　韩城揉揉孩子的脑袋：“答应过你的事不会食言，怎么样？大名选好了吗？”
　　小柱子眯着眼睛点点头：“取好了，修远，张修远。”
　　韩城想了下：“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好名字。”
　　小柱子又点点头：“我也很喜欢。”
　　老爷子喜欢读《楚辞》，里面顺口的名字被他列了好几个，小柱子从中选修远，老爷子个人更喜欢“君然”，不过孙子喜欢最重要，他现在是有孙万事足。
　　老爷子听见韩城来，马上放下手中的书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韩城先骂了一句：“臭小子”。
　　韩城知道他为什么骂他，也做好了被他骂的心理准备：“老首长，首长没有明说小柱子的身份，我和赵先锋也只是看相貌猜测，到了很后面才确定，上回来您不让我进院子，鸿途和雅丽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周围又耳目众多，电话和信件都有人监视，以免节外生枝才没有跟您提。”
　　老爷子自然知道个中厉害，他还感谢韩城帮他把孙子养那么好呢，嘴上却还是得理不饶人骂了句：“放屁，藏了我孙子这么久你还有理了你？”
　　韩城摸摸鼻子：“不敢。”
　　老爷子一个标点都不信他：“还有你不敢事？这样吧，明年暑假或者寒假，你把你的孩子带过来我这住一阵子，不然饶不了你。”
　　孙子跟韩城家孩子感情太好，他们不来小柱子就住不长，总会想着回去，这不，大过年的还准备年初二就跟韩城走呢，他一年才见一回孙子，还住不上几天，快郁闷死他了。
　　没问过苏笑笑韩城可不敢答应，只好说：“我得回去跟笑笑商量一下，其实您也可以去部队住一阵子，我们两家院子挨着，很方便。”
　　老爷子当然也想过，不过他虽然不去复职，要处理的事情还是特别多，走不开那么久，今年倒是有可能的。
　　雅丽也说：“是呀爹，韩城家的小肉包和小汤圆还小，来首都这么远也不方便，您跟我们过去住一阵子最好。”
　　老爷子其实心动了，但还是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韩城得留下来住几天，老爷子有的是时间跟他好好聊聊。


第140章 
　　今年苏家村的年二八, 除了是洗邋遢的日子，也是养了整整一年的大肥猪开杀的日子，往年都是年二九开杀, 今年大队征得公社同意多养了好几头猪, 杨南怀博学多才，不知道从哪本养殖书看来的养猪方法，愣是把每一头猪养肥了大几十斤超额完成任务, 除了必须上交的斤两数目，公社还给生产队多留下两头分给大家过年吃。
　　虽然分到家家户户可能就是多几斤肉的事, 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图啥, 不就是能填饱肚子之余能多吃上几口肉？对于好些一年到头不见荤腥就盼着过年分猪肉的困难家庭来说，几斤猪肉腊起来可以慢慢吃上好几个月呢，这已经是过上了一个大肥年。
　　其实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杨南怀, 觉得他就是个百无一用的落魄书生, 哪会什么养猪啊, 但是苏卫民信他，说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养得跟去年一样, 只要不把猪养瘦养死又没有什么损失，试一试也无妨，万一成功了那就是立了大功, 反正责任也是他担着，不会连累其他社员。
　　既然大队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杨老师夫妻年纪不小，董老师身体不大好一般不怎么出工, 在家里忙家头细务, 苏卫民指派两个年轻力壮性格敦厚的小伙子跟杨老师一起养猪, 让他们听杨老师的指挥，杨老师年纪大尽量不让他干重活。
　　养猪相对是轻松的活，起码不用日晒雨淋，怎么干拿的都是全公分，两个大小伙自然是求之不得，反正体力活他们干，脑力活杨老师干，搭配起来干活也不怎么累。
　　这不，今年都干成了公社家喻户晓的养猪标兵，和大队长一起去公社领奖，本来应该是杨南怀做代表，但是他寻了个借口不去，他们俩就跟着苏卫民一起去，得到了领导的表扬，还一人奖励了一个搪瓷盆和一个搪瓷杯风风光光回村，可把大家伙都羡慕坏了。
　　这俩小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回来时走路都脚步浮浮，飘着回来似的，恨不得马上去感谢杨老师一番。
　　当然苏卫民也没忘杨老师那份奖励，高调地亲自给他送了过去。
　　加上杨林这两年都在大队帮忙记公分，他也是个老实本分人，办公室不忙的时候经常下地帮忙干农活，虽然一开始笨手笨脚什么都不懂，但是他肯学，大家伙教完他就埋头苦干，干完了地里的活还得回大队帮忙记公分。
　　所以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大家伙都知道杨老师一家人是什么人，态度都好转了不少，只不过杨南怀和杨林都是务实的人，不会来事，更不会跟大家伙打成一片，董明月深居简出也不怎么跟其他人来往，更不会跟大家寒暄，社员们知道自己跟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虽然态度变了，但相处起来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今年的杀猪任务比往年重，苏卫民担心一天搞不定，就提早了一天把队里年轻力壮的小伙都叫去杀猪。
　　苏笑笑很多年没吃过猪血灌肠，想尝试做一下，一早交代她爹接一盘猪血和要一副猪大肠，少要一点肉也没关系。
　　往年这些猪下水都是有份帮忙杀猪的人平分带回去吃，苏卫民往年都不要，他挑人的时候就是挑那些家庭困难的人去帮忙，下水基本都留给他们带回去吃，自己就不要了。
　　既然今年闺女想吃猪血灌肠，苏卫民早早跟他们说好第一头猪的下水他要猪血和猪大肠，因为闺女想吃，他可以拿肉跟他们换，好几个社员跟着苏卫民干了几年，知道他的为人，都说不用，往年都是他们拿走，今年他拿一些是应该的。
　　凌晨五点已经杀完第一头猪，六点不到，苏振华已经托着满满一盘猪血和猪大肠回来。
　　苏振华把东西放下：“娘，笑笑要做血肠，猪血和大肠我放厨房了，她起来你告诉她一声，我回去帮忙了啊。”
　　孩子们喜欢吃葱油饼，李玉凤正在小菜园拔小葱准备点葱油饼，听到儿子回来就说：“锅里的粥好了，你吃一碗暖暖身子再去。”
　　苏振华说：“爹在酒堂煮了猪肝粉肠粥呢，等忙完这会大家伙再一起吃。”
　　李玉凤都忘了这茬，往年的惯例也是这样，大清早来不及吃早饭就去干活，一般都会就地割点猪下水煮锅粥大家伙一起吃，也算是犒劳大家。
　　李玉凤拿了把小葱递给他：“那你拿点小葱过去，下水粥里切点葱花下去才香，还去腥。”
　　苏振中点点头，接过李玉凤递过来的小葱转身就走。
　　李玉凤进厨房看见那么一大盘猪血，想了想改变主意今天先不做葱油饼，又回去小菜园割了一把韭菜回来。
　　李玉凤烧了一锅水，锅里下入大量的姜丝一点盐巴一点糖和几滴花生油用大火把水烧开，然后把火除走只留下炭火，再去割一块猪红切成小块放下去，滴上几滴白酒盖上盖子用余温把猪红焖熟，这时候是不能开火的，一开火猪红就会老，老了就不好吃。
　　今天五个崽崽一起起床，从屋里出来小饭团吸着鼻子问：“姥姥今天做什么呀？怎么那么香呀？”
　　李玉凤说：“今天大队杀猪，姥姥做了猪红汤，你们快去洗漱好过来吃。”
　　崽崽们“呜呼”一声，手拉着手去洗漱。
　　李玉凤把切好的韭菜垫到碗底，每个碗里放上几块猪红，然后用一勺热汤淋下去，韭菜的香气瞬间就和猪红融合到一起，猪红配韭菜简直天衣无缝，闻着就流口水。
　　李玉凤一碗碗摆到小桌子上，再从灶膛里翻出烤好的红薯，每个碗的边上放一个，中间再放上一碟早几天腌着的酸萝卜，一顿美味又开胃的早餐就做好了。
　　孩子们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过来排排坐吃早餐。
　　天气寒冷，刚出锅吃猪红会烫嘴，放上这么一小会吃就刚刚好，李玉凤自己也盛了一碗站着吃：“小心猪红烫嘴，小肉包你慢点吃啊。”
　　崽崽们说：“不烫了，刚刚好。”
　　小豆包坐在小肉包边上，他勺起一块猪红吹了吹，咬一口不烫了才递给弟弟先吃。
　　几个大崽崽都吃过猪红汤，只有小肉包是第一次吃，他就着小哥哥的手咬一口滑溜溜的猪红，入口即化，连嚼都不用嚼直接滑进喉咙，这个味道和质感直击小肉包的味蕾，他睁大眼睛朝着姥姥点点：“姥~~好茨~~”
　　几个大哥哥李玉凤不担心，就怕烫着小肉包，小家伙又不让别人喂，要自己吃，李玉凤只好一直盯着他，聪明的小家伙颠着手勺起来一块送进嘴巴，开始咬小小一口，确定不烫了，是容易吞下去的食物才开始大口咬大口吃，李玉凤已经很确定吃什么都难不倒这个小家伙。
　　“好吃就要慢慢吃，一人只有一碗啊，吃完就没有了啊。”李玉凤把猪红切挺大一块，小肉包的分量和几个哥哥是一样的，真不能让他再多吃了。
　　小肉包听懂了，开始放慢进食速度，还伸手去抓一块萝卜酸就着吃。
　　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小肉包有着绝对的天赋，他真的吃什么都比别人香，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好吃的食物，只有好吃和更好吃。
　　昨天挖的红薯今天烤着吃也很香，几个崽崽等猪血吃得差不多才就着汤把红薯也吃了。
　　大宝小宝和小豆包都吃饱了，只有特别喜欢吃烤红薯的小饭团吃了一个不够又再吃一个。
　　都吃饱了三个大崽崽负责洗碗，小豆包牵着弟弟回屋，这时候苏笑笑和小汤圆才起床。
　　吃货小肉包急吼吼跟妈妈汇报：“麻麻，红红，好茨~~”
　　小豆包眯着眼睛补充说：“麻麻，姥姥做了很美味的猪红汤，你和妹妹快去吃吧。”
　　苏笑笑揉揉两个崽崽的脑袋：“好，妈妈洗漱完就去吃。”
　　李玉凤从苏笑笑手里接过小汤圆：“你先去洗漱，今天年二八洗邋遢，姥姥要帮小汤圆扎两个漂亮的小髻子。”
　　苏笑笑小的时候李玉凤最爱帮她扎各种各样的小辫子，一直到苏笑笑二十多岁了有时候都还会帮她扎辫子，现在轮到小孙女。
　　张春英也带着幺宝起床了，四个人一起吃过猪红汤，李玉凤已经把猪大肠洗干净。
　　李玉凤说：“怎么忽然想着吃血肠？这东西又多工又复杂，还不怎么好吃，猪大肠卤着吃多香呀。”
　　苏笑笑说：“卤大肠经常有机会吃，这么新鲜的猪红可不多见，几年都未必能吃上一次，猪血调好味道灌进去就行，不复杂的。”
　　李玉凤知道闺女喜欢捣鼓吃食，也就不管她：“你在厨房弄，下午等振中他们回来再洗厨房，我先带着大宝小宝和饭团把家里小东西搬到河边去洗，大件的等下午振中振华在家再搬，小豆包在家里带好弟弟妹妹，春英把屋顶的蜘蛛网清理干净，你在家俩盯着点孩子们啊。”
　　苏笑笑和张春英异口同声说：“知道了娘。”


第141章 
　　原汁原味的血肠做法其实挺简单的, 紫苏韭菜切碎兑一点盐水泡着，汁水揉到盐水里之后把渣子过滤出来不用，再加入一点糖和五香粉调味, 加入到已经揉碎过滤好的猪血里搅拌均匀。
　　李玉凤已经把猪大肠的一端用水草扎紧, 猪血加上盐水遇到冷空气很容易凝固，这时候的动作一定要快，用李玉凤平时灌油用的漏斗插到猪大肠的另外一端, 快速把猪血灌进去，然后封口, 再用草绳每隔十来厘米分段扎好, 静置十来分钟就可以下锅去煮了。
　　煮到整个血肠鼓起来就可以捞出锅降温，夏天可以直接放到冷水里降温，冬天可以不放。
　　这时候再调一个酱汁, 起油锅把紫苏和韭菜放下去翻炒两下倒一小碗水下去, 水开加入盐糖和一点点酱油调味, 最后用生粉水勾上一个薄薄的芡汁就完成了。
　　血肠吃一段剪一段，切血肠的刀一定要足够的锋利, 手起刀落切成半厘米左右的薄片，最后淋上酱汁，一道地地道道农家杀猪时才能吃到的血肠就完成了。
　　今天的屠宰任务很重, 苏振华临近中午又回来了一趟，说中午也在酒堂搭个伙，不回来吃饭了, 下午还得分猪肉。
　　苏笑笑给他切了一盘血肠，让他带过去给大家伙都尝尝。
　　苏笑笑做了挺多的, 苏振华就直接端走。
　　今天早餐吃猪红和红薯, 李玉凤煮的那一大锅粥还没有吃呢, 中午得先把它消灭掉。
　　苏振中和梁红梅中午到的家，这次也是拎着大包小包回来，夫妻俩见到龙凤胎也是稀罕得不得了，抱着就不舍得撒手。
　　“上会见还是一点点大的小豆丁呢，现在都这么大这么漂亮了呢，瞧我们家小闺女漂亮得哟。”梁红梅抱着扎了两个小髻子的小汤圆真的稀罕到不行，没办法，苏家人都馋闺女，到了他们这一代只有小汤圆这么一个小闺女，都疼到心坎里了。
　　苏笑笑说：“大哥大嫂回来得正好，正准备吃饭呢。”
　　李玉凤养了不少豆芽菜，苏笑笑用煮过血肠的汤烫了半盘垫在底下当青菜，上面铺上半盆切好片的血肠，淋上酱汁放到小碳炉上煨着吃。
　　中午全家人就在厨房围着小碳炉吃了饱饱一顿。
　　今天的洗邋遢的任务很重，除了最小四个崽崽去午睡，其他人继续洗洗刷刷，全家人齐心合力又干了一个下午才把屋子里里外外洗个干干净净。
　　这时候苏卫民和苏振华托着满满一大盘猪肉回来。
　　李玉凤看了倒吸一口凉气：“今年分这么多肉？”
　　苏卫民乐呵呵点了点头：“托杨老师的福，今年咱生产队算是风风光光过了个大肥年，咱们队的猪肉又肥又好，可把隔壁二队的社员都羡慕坏了。”
　　苏笑笑见苏卫民还托着一大盘猪血回来，筐里还有一副猪大肠，十分诧异：“爹，你怎么还拿这么多猪红和大肠？”
　　苏卫民有点不好意思说：“闺女啊，大家都说你做的血肠好吃，我就都带了回来，到时候给他们一人送个两三段，爹挑过来帮忙的社员都是家庭比较困难的，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肉。
　　像树根家里只有一个八十岁的奶奶，他说他奶奶几十年没吃过血肠，中午的时候还问我能不能自己那份不吃带回去给他奶奶尝尝，我们那么多人一人也就尝个一两块，那孩子早餐猪杂粥里的几块猪杂都偷偷留给奶奶吃，我看着不忍心，就说让他吃了，等下午把大肠和猪血拿回来给让你全做了，到时候给他们一人送一点过去，闺女，这量太多，你一个人做的话很累，你不用动手，指挥振中和振华动手做，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卫民就是这样一个大队长，脾气最大的时候就是苏笑笑出嫁前村民戳脊梁骨指指点点那两年，凡是背后说闺女闲话的，他见到一个骂一个，闺女嫁人过得好之后，他整个人又恢复平和，他身上有着劳动人民最朴实无华的优良品质，善良勤劳公平先人后己等等。
　　苏笑笑说：“这个不难做，大哥二哥帮我把猪大肠洗干净，猪红过滤后，我来调料就行。”
　　苏卫民喜出望外，搓了搓手说：“那敢情好啊，对了，这些肉也腊起来一些，到时候你们带回部队吃。”
　　苏笑笑叹了口气：“爹，我和韩城都有工资有肉票，孩子们都能自己赚口粮，家里吃口肉才不容易，你不用总想着我们。”
　　苏卫民乐呵呵道：“你和韩城留了那么多钱在家里，你娘听你的话，每个礼拜都会去县里买肉吃，你大哥大嫂也会割肉回来，这两年偷摸着卖肉的人也多了起来，很多都不要票，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的，自己养的猪特别香。”
　　老苏家的生活不能跟城里比，但是在村里的确是过得不错，伙食好了以后家里三个孩子的确是同龄人里长得最好的，又都是知足的人，对于这样的日子他们还是很满足的。
　　苏笑笑知道再过几年家里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想了想对苏振华说：“二哥其实可以跟杨老师去学下养猪技术，多一门技术多一条出路，说不定以后用得上，爹，如果可以的话今年跟公社申请再多养几头猪，任务完成得好说不定还可以办一个大型点的养猪场增加公社的副业收入，让全公社的社员家家户户有肉吃。”
　　苏笑笑想的是目前的状况是计划经济的政策下，城里人手里有钱但是没有票，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很多人其实攒着不少钱，市场经济开放初期百废待兴，人们的购买欲会随着市场开放一下子爆发出来，对物质的需要呈现出井喷的状态，别的不说，首先要满足的就是衣食住行等生存问题。
　　她娘倒是可以开个裁缝店卖成衣，以后有机会开个制衣厂。
　　所谓民以食为天，大哥大嫂在食品加工厂待了这么多年攒下了不少经验，改革开放以后大部分守旧的国企走下神坛，自己开个食品厂也不是不可能。
　　二哥二嫂可以在村里搞养个殖场，苏家村离县城很近，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光是运输成本就能省下不少，除了卖鲜肉还可以作为大哥工厂的上游，供货给大哥的工厂。
　　当然，这些都只是苏笑笑自己构建的蓝图，能不能这样做，愿不愿这样做一切都是未知，但这是的确是一条非常理想的产业链，如果可以实现的话，带着全村人脱贫致富奔小康都不是梦，还是那句话，艺多不压身，多一门手艺总归是多一条出路。
　　苏卫民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看来让自己生产队的社员过年人人有肉吃，过上个大肥年就已经很满足，开养猪场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哪里还敢托大让全公社的社员都吃上肉？
　　“闺女，你这个想法有点大了啊。”
　　苏笑笑笑着说：“爹，我也就那么顺口一说，养猪的事我哪里懂？但是你干了这么多年生产队队长，老书记是不是快退休了？他不是跟你谈过以后让你顶替他的位置么？你以前考虑的是生产队的事，以后可能要考虑的是全公社的事了，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反正二哥多学门技术也没有坏处。”
　　苏笑笑也是点到即止，但是她这番确实在苏卫民和苏振华的心理都埋下了一颗希望种子，连从不爱思考问题的苏振华都想了想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苏振中就非常同意苏笑笑的说法：“爹，笑笑的是对的，现在实践证明了杨老师的养猪方法可行，而且养得很好，是可以让振华跟着他学习，开年后也的确可以向公社多申请猪苗，加上振华一个去养猪场学经验，以后说不定真的有大用处。”
　　到底是读过书嗅觉敏锐的通透人，虽然说不上来，但多少也能感受到一点时代的变化。
　　见大儿子也这么说，苏卫民点了点头：“这些都等过年后再说吧，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是灌血肠，晒腊肉。”
　　苏笑笑看到还有一副粉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爹，咱们再灌一些腊肠吧，味道调好了比腊肉好吃。”
　　苏卫民对闺女一向是有求必应，这种小要求哪里会能不满足她，乐呵呵地大手一挥：“好，今天咱家灌血肠，晒腊肉，晒腊肠。”
　　全家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
　　留下足够过年吃的肉，剩下的全部拿来晒腊肠腊肉。
　　家里人手多，苏笑笑只要负责调味就好，除了灌血肠，苏笑笑还打算灌一点肉肠留着大年三十吃。
　　人多力量就是大，没一会的功夫就把家里所有的肉和下水都处理好了。
　　血肠出锅放凉后，苏卫民和苏振华给今天参与杀猪的社员家里一人送去三节，杨南怀那里也送了三节，家里剩下的也就不多了，不过这东西吃多了也是容易腻，吃个两三顿也可以了。
　　转眼便是年二九，又到了一年一度家家户户开油锅的日子，今年的年二九不仅仅是开油锅的日子，也是一年一度开鱼塘的日子。
　　这种盛况家里的崽崽自然都不会错过，往年孩子小的时候，家里是不放心让他们自己去看的，但这两年家里的崽崽见风长，三个大哥哥都已经是一米四五左右的个，跟村里一些矮小的老奶奶差不多高，他们带着弟弟妹妹去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暖冬的清晨太阳高高挂，阳光晒在身上也是格外的舒服，今年家里还添了三条小尾巴，吃过早饭之后三个大崽崽一人背一个小崽崽，小豆包背上姥姥给他新做的大公鸡书包，一串朝气勃勃的孩子高高兴兴踩着朝阳去鱼塘看放鱼，这阵仗不可谓不壮观。


第142章 
　　小肉包着实是沉, 又不安分，总爱动来动去，怎么说都不听, 几个哥哥只好放他到地上走一会, 又轮流背一会足足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慢慢悠悠来到了鱼塘。
　　今年风调雨顺，前来看开鱼塘的人更是人山人海，看见老苏家这一串孩子真是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三个小崽崽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长得又实在是可爱得紧，热情胆大的社员总忍不住逗逗他们, 幸亏他们不怎么怕生, 几个哥哥又护得紧，说说话逗逗笑可以，动手动脚碰弟弟妹妹可不行。
　　当成片的鱼群从鱼塘一跃而起的那个瞬间, 辛勤劳作了一整年的劳动人民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饭团和豆包虽然都见过, 但那一年毕竟天冷没有这次壮观，再看一次依旧觉得震撼, 这些脸上洋溢着丰收喜悦的劳动人民的脸也深深地刻在了孩子们的脑海里，如果所有地方都能像苏家村这样风调雨顺幸福安康该有多好。
　　今年又是大丰收的一年，社员们排队分鱼, 家家户户又多分几斤，有鱼有肉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肥年啊。
　　苏卫民拎着苏笑笑最喜欢的大胖头鱼上来，小肉包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了眼伸出小肉手去抓胖头鱼的脑袋，他一抓, 胖头鱼动来动去用尾巴打水, 水直接往他脸上溅, 小家伙被溅了一脸水还不肯松手，一个劲地说：“鱼鱼，滑滑，麻麻做，好茨~~”
　　虽然小家伙的口齿还不怎么清晰，但那馋嘴的表情足以让看热闹的社员们乐得哈哈大笑。
　　苏卫民赶紧把小肉墩抱起来才免得他弄湿衣服。
　　苏家村过年的传统习俗其实十年如一日，和往年并无二致，家家户户尽可能拿出家里最好的食材做一桌年夜饭犒劳辛苦了一整年的家人，崽崽们洗白白换新衣，饭桌上要留下半条鱼压年象征年年有余，饭后结伴去河边放烟花炮竹，长辈们往崽崽们的枕头底下放压岁钱，家家户户都记得抢零点的首响炮，大年初一崽崽们都要早起给长辈们磕头讨利是，全家人围在一起喝早茶吃油炸等等等等，年复一年都是这样的流程。
　　苏笑笑带回来的布不够多，仅仅够给每个崽崽做一件小衣或者小短裤，但大年三十换新衣，也总算是每个崽崽都穿上了“新衣服”，虽然是穿在里面，但是崽崽们也足够开心。
　　暖冬过年最开心的就是崽崽们，上一次回来是冷冬，他们经常被关在院子里出不去，这一次不一样了，太阳公公很给面子，每天早早起来工作，过年这几天大宝小宝每天带着饭团小豆包把村子里好玩的地方都几乎玩了一遍。
　　大年初四的早上，韩城带着小柱子回来了，全家高兴得像是又过了一次大年。
　　韩城带回来的东西真不少，大酱肘子和大烤鸭给各带了两只回来，京八件和首都的特色小吃装了满满的一大袋，还有老爷子和张鸿途夫妻给孩子们的红包，可把家里的崽崽们都乐坏了。
　　李玉凤一年多没见柱子，给他发了个红包，抱着孩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比着他的个头感慨：“姥姥第一次见你才到我腰这个位置呢，你马上都要比姥姥还高了。”家里的孩子真是见风长，一个比一个高。
　　柱子抱着许久未见的姥姥说：“姥姥，饭团才长得快，我比他大一岁，他都要跟我一样高了。”
　　李玉凤笑着说：“大宝比还你大一岁呢，你不也跟大宝差不多高了？”
　　“大宝还是比我高的。”小柱子想的却是，饭团长得最快，居然跟比他大两岁的大宝差不多高。
　　全家人给小柱子发过大红包，大宝小宝上去就是一个大熊抱，五个大崽崽手拉手把三个小崽崽围在中间一起转圈圈，整个院子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儿孙满堂还个个聪明乖巧的李玉凤和苏卫民更是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别说苏家村，他们大概整个公社都找不到比他更幸福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了。
　　苏笑笑看着韩城带回来的东西忍不住问他：“今年发双份肘子和烤鸭？怎么不留给雅丽和柱子爷爷他们吃？”
　　韩城多日不见妻子，人多又不好抱她，只柔着声回答：“发的那些年三十已经吃了，这些是老爷子重新叫人去买让我带回来的。”
　　“他老人家还好吗？”苏笑笑问。
　　韩城点头：“都挺好，身体很硬朗，就是柱子这么早跟我回来他老人家有些不开心。”
　　苏笑笑可以想象那个画面，笑了下。
　　“柱子改了个大名，修远，张修远。”韩城说。
　　苏笑笑默念了下，点点头：“好听，很符合柱子的性格，咱们是明天回去吗？”这名字是真的很符合小柱子的气质。
　　韩城点点头：“是的，年初六得上班。”
　　苏笑笑蹙眉：“柱子回来住一晚就要走，爹和娘肯定不舍得，要不你先回去，我带孩子们多住几天，到时候坐火车回去。”
　　“不行！”韩城语气强硬，摇头说，“你没经历过春运不知道有多挤，小肉包和小汤圆还小，我不放心。”
　　苏笑笑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上辈子年年从新闻上看南来北往密密麻麻的春运大军，想想还是算了吧。
　　小汤圆抱完心心念念的柱子哥哥，也很想爸爸，“咚咚咚”跑过来抱爸爸的大长腿：“粑粑喔~~”
　　韩城弯腰抱起宝贝闺女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闺女，想爸爸了吗？”
　　小汤圆扬起小梨涡点点头：“想喔~~”
　　韩城亲亲她的脸蛋：“乖，爸爸也想你。”
　　小肉包就不一样了，对食物的感知大概是每个吃货的天赋，苏笑笑刚把烤鸭捡出来，小肉包直线奔向烤鸭，对着鸭头张嘴一咬——
　　太硬了咬不动，松开嘴接着咬第二口。
　　苏笑笑捏捏小肉墩的脸：“松开嘴巴，鸭子还是冷的，要弄热才能吃，不然会肚子痛。”
　　小肉包松开嘴，口水还滴在上面：“麻麻，香香喔~~”苏笑笑叹气，她虽然喜欢捣鼓吃食，可也没那么馋呀，小饭团饭量大喜欢吃东西，可他也不是馋嘴，怎么就生了小肉包这么个小吃货呢。
　　“是香香，但是还没到吃饭时间呢，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吃，好不好呀？”
　　小肉包吧唧嘴眼巴巴盯着烤鸭，但他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还是点了点头：“好~~”
　　中午吃烤鸭，晚上吃酱肘子，苏笑笑都是按照最传统最地道的方法去加工。
　　中午的烤鸭配自制的春饼小葱甜面酱，这个季节没有黄瓜，就搭配着生菜一起吃解腻。
　　晚上的酱肘子重新蒸热一下，用中午特意多做的春饼卷着稍微焯下水的豆芽韭菜一起吃。
　　别说苏振中和苏振华夫妻，就连活了大半辈子的苏卫民都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方法吃烤鸭和肘子，也是托了女婿和柱子的福啊。
　　欢聚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李玉凤知道韩城明天要赶回去上班，下午的时候又带着孩子们去自留地挖了一大担红薯，孩子们带着柱子在自留地打红薯窝，她先把红薯挑回来，要直接放进车尾箱。
　　韩城看着满满两筐又大又新鲜的红薯都皱眉了：“娘这也太多了，留着家里吃，要不了这么多。”
　　李玉凤摇摇头：“不多不多，饭团喜欢吃新鲜红薯，他自己一顿就能吃两个，小肉包也喜欢吃，家里孩子多，一天煮十个八个，半个月都吃完了。”
　　韩城只好眼睁睁看着李玉凤用红薯填了半个车尾箱。
　　红薯放完了，李玉凤又说：“韩城你先别关车门，我把其他东西东西一并装了。”
　　韩城感觉自己每次回来都跟鬼子进村似的，扫荡一车物资回去。
　　韩城没办法只好去找苏笑笑：“娘在往车里搬东西，你去看着点，我生怕她又把家里的腊鱼腊肉都装进去，我劝不动。”
　　苏笑笑放下书朝韩城伸手。
　　韩城走过去抱着她的脑袋揉了揉：“快去吧，万一她手脚快塞椅子底下等下找都找不到。”
　　李玉凤干过这事，生怕他们不要就往椅子底下塞，等开车了才告诉他们，要拿下去都来不及。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腰蹭了蹭：“韩城同志啊，像你这样不要娘家嫁妆还不拿娘家东西的好女婿真心不多啦。”
　　韩城低头亲了亲她：“能养出你这样乖女儿的爹娘也不多，我报答他们都还来不及。”
　　苏笑笑眉开眼笑：“那你亲我一口，我去帮你挡住娘往咱车上搬东西的手。”
　　韩城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下：“这里到底是你娘家还是我娘家？”
　　苏笑笑弯着眼睛看他：“咱们娘家。”
　　果然不出韩城所料，苏笑笑出去的时候李玉凤手里拿着一块腊肉正要找地方塞。
　　“娘你住手，我说了不要腊肉留着家里吃，你怎么还给我拿呢？”
　　李玉凤说：“这哪是给你的？我这是给小鱼儿的，他上回可是抱着一整只腊鸭来咱家呢，给他两条腊肉怎么了？小鱼儿性格也是好，我都有点想他了。”
　　苏笑笑说：“你上回让他拿回去的腊鱼我分了他一半，娘，部队真的不缺肉，你留着给家里吃吧，这些山货菜干豆角干什么的玉华姐就很稀罕，我们觉得珍贵的东西在城里人眼里可能不是的，比如大白兔奶糖，在咱这里特别珍贵对吧，但是小鱼儿天天当零嘴吃，他可能和饭团一样更喜欢你新鲜挖的这些红薯。”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指的就是李玉凤这种人，其实苏笑笑每次从家里带回部队的土特产都会给周玉华家送一份，赵先锋家是真的不缺肉，倒是很喜欢这种农家的山珍干货。
　　“真的？”李玉凤半信半疑。
　　苏笑笑点点头：“真的，娘，你也在部队住过那么长时间，他们一家什么人你不还清楚吗？”
　　李玉凤想想也是：“那我再去挖一担红薯回来，到时候你可要帮我拿给小鱼儿吃啊，就说是姥姥新挖的，很粉糯，小饭团都特别爱吃。”
　　苏笑笑无力扶额：“娘……这些就够了，我到时候分一部分过去。”
　　李玉凤摆摆手：“不够不够，这点都还不够我们家饭团吃呢，还有小肉包，真让他吃一天也能吃两个。”
　　苏笑笑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娘又挑起箩筐去挖红薯。
　　红薯填了大半个后备箱最高兴的人就是饭团了：“我最喜欢吃姥姥种的红薯啦！”
　　小饭团逗李玉凤见牙不见眼，要不是苏笑笑按住她，韩城说再装得超重了，李玉凤还想再去挖一担回来装满着整个后备箱。
　　翌日一早，苏笑笑一家带着满满一车物资踏上回部队的路。
　　分别总是伤感的，大宝小宝哭得稀里哗啦，连带着两位老人都红了眼。
　　小汤圆牵着姥姥的手把她往车上拉：“姥，走~~”
　　李玉凤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蹲下去抱着小汤圆说：“好闺女先跟爸爸妈妈回去，等姥姥有空了再去看你们啊。”
　　小汤圆摇着脑袋上姥姥早上亲手给她扎的小辫子：“不，一起，走~~”
　　苏笑笑抱起闺女：“好了小汤圆，跟大家说再见，等有空了咱们再回来。”
　　小汤圆扁扁嘴，委屈巴巴跟大家说再见。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连梁红梅看了都眼眶发红，她可太喜欢小闺女了。
　　已经懂事的大崽崽们更是舍不得，他们是真的很喜欢苏家村的生活，可但是都知道没办法，爸爸妈妈要上班，他们要学习，不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就只能一次次忍受分离和期盼重聚。
　　车子发动，小宝追着跑了几步：“你们记得给我们写信啊！”
　　大宝也追了上来：“保重啊！”
　　饭团和柱子从车窗里探了个脑袋出去：“我们会的，也会想你们的，你们也好好保重啊……”
　　……


第143章 
　　当天赶回市里, 韩城又顺道给陈冰洋家送了一些山货过去，全家人去国营饭店吃完晚饭才往清风镇赶，回到家的时候龙凤胎都已经困睡着, 韩城和苏笑笑一人抱一个，先把他们抱进去睡觉。
　　小豆包也困, 苏笑笑吩咐饭团和柱子说：“你们去厨房烧点热水给小豆包洗手洗脸, 然后让他先去睡觉。”
　　两个大崽崽领了任务去忙, 苏笑笑看着满满一个车尾箱的东西发愁：“这红薯都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亏得今年红薯也大丰收，娘真是的。”
　　韩城看着妻子疲倦的脸说：“你先进去歇着，我来搬, 只搬一半就好，四分之一留给赵先锋搬, 另外四分之一等张鸿途他们回来再搬。”
　　苏笑笑点点头：“我把干货拿进去，你去拿箩筐捡底下的红薯，很晚了，咱动作得快一点, 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韩城摇头：“你去歇着, 我来弄就行。”
　　苏笑笑已经动手去拿菜干了：“这些东西不重, 我拿得动。”
　　小豆包其实已经很困，但是看到妈妈提东西还是走过去帮忙：“麻麻, 我帮你。”
　　苏笑笑摇摇头说：“不用, 妈妈搬得动，崽崽乖，你去找哥哥, 水热了就洗脸洗手睡觉。”
　　小豆包抿着唇摇头不同意, 两只手帮忙托着妈妈手里的菜干。
　　菜干晒得很干, 其实一点都不重，苏笑笑只好松手让他抱着，揉揉崽崽：“那妈妈谢谢崽崽帮忙，拿到粮仓里找个位置放好就行。”
　　自从杂物房被崽崽们贴上五谷丰登的春联后，正式被他们改名为粮仓。
　　小豆包这才眯着眼睛抱着东西往粮仓走。
　　两个大哥哥烧好火也出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东西看着多，搬起来倒也快，一人走个两三趟东西也就搬完了。
　　大家坐了一整天车都很累，饭团帮弟弟把洗澡水准备好让他自己去洗，整个人已经累得摊在椅子上不想动：“早知道我就不让姥姥知道我爱吃红薯啦，娘你都不知道，姥姥起码把自留地里红薯挖走了一半，我们让她别挖她都不听，我都担心家里不够吃。”
　　苏笑笑囧，其实这个事其实责任在她，为了不拿家里的腊肉才导致李玉凤换了这么多红薯。
　　苏笑笑只能说：“姥姥很勤快，开荒了很多块自留地，没有红薯也有别的粗粮，不担心。”
　　柱子问：“苏阿姨，我们下回能不能找个寒假回去住久一点呀？”
　　苏笑笑点点头说：“可以的，等你们再长大一点，可以自己坐火车的时候才可以。”
　　柱子又问：“那苏阿姨，什么时候才是长大一点的时候呢？”
　　苏笑笑想了想说：“起码等你们上高中才可以。”
　　饭团说：“可是妈妈，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呀，我现在也会买票坐车的。”
　　苏笑笑叹了口气说：“可是小肉包和小汤圆还没有长大呀，妈妈还需要你们帮忙带弟弟妹妹。”
　　小饭团和小柱子对视一眼，小饭团说：“好的妈妈，那起码要等到小肉包和小汤圆像小豆包那么懂事的时候才可以了。”
　　苏笑笑有点愁：“小汤圆还行，可是妈妈觉得小肉包可能很难像小豆包那么懂事的。”
　　小饭团和小柱子想想调皮捣蛋的小肉包又对视一眼，万一他们都不在家，小肉包是真的很有可能把妈妈气哭的。
　　小饭团说：“妈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管好弟弟的！”
　　苏笑笑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你们都很乖，很晚了，咱们都去洗洗睡吧。”
　　翌日一大早，韩城先把红薯和干货送到赵先锋家里去，转达了李玉凤的意思，小鱼儿知道饭团他们回来，说了一句：“还是姥姥对我好有好东西都惦记着我。”说完拔腿就往韩城家里跑。
　　赵先锋在他身后骂人：“这臭小子咋就那么喜欢黏着饭团，饭团的名字比我这个当爹的都管用。”
　　韩城接过他递过来的箩筐往里面放红薯：“那你这个当爹的还不反省反省。”
　　赵先锋：“诶我说你哪一头的？你们家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大的，咱部队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喜欢围着他们转。”
　　韩城：“饭团爱玩会玩，就没有他不会玩的东西，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不跟着他玩么？”
　　赵先锋想说那你不管管，但想到人家饭团只上天半天课还能每次都考年级第一，要不是上半天课，现在说不定已经上初中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够了够了，你别往外拿了，我们家才几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们家孩子多，多给自己留点。”
　　韩城：“饭团姥姥的一点心意，去年得了小鱼儿的腊鸭一直记着呢，恨不得让我把家里的腊肉都拿过来给小鱼儿吃，但是对不起我拒绝了，农村吃点肉实在不容易。”
　　赵先锋睨着韩城：“你这是在跟我见外？你拿过来我也不要，我吃得下吗？不过说真的，笑笑娘家人真的是这个，”赵先锋比了个大拇指。
　　韩城勾唇笑了下：“不然也养不出笑笑这样的闺女。”
　　赵先锋自闭了，周玉华娘家人也好啊，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凶巴巴的闺女呢？
　　韩城赶着去上班就没有多待。
　　几个孩子明明才几天没见，却像几年不见似的，小鱼儿喜欢饭团家热热闹闹，就算苏阿姨不给他做好吃的，他也是愿意来的，况且现在马上就能吃上姥姥家的烤红薯呢。
　　小鱼儿咬一口红薯不住点头：“好吃，真好吃，姥姥种的红薯就是好吃！”
　　苏笑笑说：“姥姥就是知道你肯定跟饭团一样喜欢吃。”
　　小鱼儿点点头：“饭团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
　　小柱子拿着红薯一点点喂妹妹，小汤圆不怎么喜欢吃红薯，吃一点点就不吃了，小柱子问她：“那小汤圆喜欢吃什么呀？”
　　小汤圆歪着脑袋想了想：“蛋蛋~~”
　　小柱子把小汤圆吃剩下的红薯吃了，点点头说：“你等着啊，哥哥去给你蒸蛋蛋吃，小肉包你吃吗？”
　　正在埋头干红薯的小肉包根本都没有听清楚小柱子哥哥问他吃什么就不住点头：“茨，茨~~”
　　苏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柱子别惯着他俩，别弄了，才吃了蒸糕还喝了粥，现在又吃红薯，还要吃蒸蛋呢？”
　　小柱子说：“没关系，厨房的水还是热的，小汤圆没吃饱，蒸碗蛋就几分钟的事。”小柱子说着人已经去了厨房。
　　苏笑笑捏捏小丫头的脸：“你呀，从小就爱折腾你柱子哥哥。”
　　小丫头漾着小梨涡看妈妈：“葛格，好~~”
　　苏笑笑看着闺女摇了摇头：“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管是上面领导班子如何更迭，外面的世界如何风起云涌都没有波及到苏家村或者清风镇，苏笑笑一家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了一九七五年。
　　一九七六年是灾难深重的一年，这一年很多重要的领导人离世，也发生了很多自然灾难，可以说是相当难过的一年。
　　广播的频道也不再局限于只有方言的地方频道，已经能收到好几个频道，苏笑笑和崽崽们每天从广播里听着这些消息心情都会跟着低落和伤怀。
　　转眼来到了一九七七年的春天。
　　这一年的春天苏家村倒发生了几件喜事，苏卫民听从闺女的劝告，经过两年的努力和经验累积，苏家村终于成立了养猪场，不仅仅是苏卫民的所在的生产队参与，规模之大直接惠及了整个公社，而老支书也正式退了下来，社员票选苏卫民接任，苏卫民顺理成章成了新一任的支书，跟在父亲身边摸爬滚打多年的苏家二哥苏振华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新一任的生产队队长兼管养猪场。
　　苏家村来信报喜时顺便说这两年已经没有什么知青下乡插队，有门路的知青已经开始想办法陆续回城，甚至已经没有红袖章在街上走动，买卖东西的人也都大胆了起来，黑市的规模基本可以媲美市场，虽然还不能明目张胆买卖东西，但基本也没有再听说过谁因为投机倒把而被抓了。
　　到了四月，某个团体粉碎之后，杨南怀一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回城了，他们本来也没有犯什么事，算是自愿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有了原单位的接收通知，苏卫民这边也很痛快地盖上印章放行，真心恭喜他们能够回城，同时也感谢他们一家对苏家村做出的贡献。
　　杨南怀一家回城最难过人的是大宝小宝，小宝学东西也很快，跳级过一年，现在和大宝饭团柱子一样已经上五年级，大宝是周末和节假日才回来去杨老师家上课，小宝可以说他的整个小学生涯都是杨南怀一家教导，以他现在的知识水平就是去读初中也绝对不会拖后腿，他十分感谢老师一家的教导也十分不舍，但是也衷心为他们能回城而感到开心。
　　杨南怀一家临走前感谢苏卫民一家人多年来的照顾，顺便告诉了苏卫民一个重磅消息，说他们是韩城亡妻杨梅的家人，并不是有意隐瞒他们，而是不想给他们招惹是非。
　　苏卫民震惊之余万万没想到他们两家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也表示能理解杨南怀的想法。
　　自家闺女悉心教养他家外孙，他们用心教育自己的孙子，都没有辜负自己的才学，两家的孩子在双方的教育下都根正苗红聪明懂事，如果没有他们，大宝小宝不会学到这么多认知以外的知识，眼界和思维都会受到局限，如今他们明显比班级里的其他的孩子见多识广，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大概是两家人的缘分，也是最好的轮回。


第144章 
　　时间来到一九七七年的暑假。
　　再过两个月, 刚满十周岁的小饭团和刚满十一周岁的小柱子马上就要步入小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年头，饭团要不是只上半天课空半天出来带弟弟妹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学习上的话, 他现在应该可以从初中毕业，但那样的话他就会错过最好的童年生活, 一个没有美好的童年的孩子, 他的人生是不够幸福圆满的。
　　小饭团比普通孩子聪明太多, 所幸，他的父母是他最好的人生导师，为他做了最好的人生规划，他从踏进校园就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无一例外，但同时他又是全校最能玩最会玩最开心的学生, 所有他这个年龄段能玩的该尝试的东西，他通通都没有错过，棋、书、画也是同龄孩子里的表率，也只有一直都非常努力的柱子能和他分庭抗礼。
　　这是一群沐浴着爱长大的孩子,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月里, 他们都在好好长大, 同时又享受着带弟弟妹妹一起成长的乐趣，小汤圆和小肉包跟小豆包小时候一样, 哥哥们时不时会背着他们一起去上课。
　　三岁多的小肉包还是名副其实的小肉包, 还是不挑食，看到什么都想吃，肉嘟嘟的特别可爱, 就是很皮, 特别皮, 尤其是跟三岁时又乖又甜的小豆包相比较的话简直想把他扔出去，可是小肉墩皮实，有时候气得哥哥们揍他屁股，小肉墩也不记仇，给他一颗糖就又屁颠屁颠跟在饭团身后喊大哥哥，饭团小时候最担心有人来偷甜甜糯糯的漂亮妹妹，现在他最担心有人用一颗糖把弟弟骗走，所以他现在看小肉包看得比小汤圆还紧。
　　小肉包唯一的乖的地方大概就是上课不捣乱了，说起来也奇怪，课室外的任何地方他都是破坏大王，家里也时常被他弄得鸡飞狗跳，可是一进了课室就坐得比谁都端正，摇头晃脑听老师讲课，比谁都听得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能听懂五年级的数学题呢。
　　小肉包有时候跟着小哥哥去上课，有时候跟着大哥哥去上课，这就要看今天是大哥哥给他饼干吃，还是小哥哥给他糖吃了，总之就是谁给吃的他就跟谁走。
　　饭团现在的精力主要是集中在小肉包身上，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们家里的小肉墩就被人用糖骗走，小汤圆基本是小柱子在管，小柱子性情温和，性格温柔，照顾妹妹比他细心很多，所以水灵灵的漂亮小汤圆一直都是跟着柱子哥哥上课，柱子护得紧，其他同学看两眼可以，但要是敢动手碰妹妹，他是会发飙的。
　　小汤圆又甜又糯，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浅浅的梨涡和白生生的小米牙，试问谁家不想要一个这样的漂亮小妹妹呢？
　　有次柱子后座的一个男同学实在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小汤圆脑袋上的小揪揪，可能没注意力度，小汤圆痛得眼睛都红了，小柱子心痛坏了，气得当场把人摁在地上揍。
　　饭团柱子小鱼儿他们几个从小跟着父亲锻炼，尤其是十岁以后，训练强度跟赵先锋和张鸿途手下的新兵差不多，真动起手来别说同龄孩子，就是大几岁的初高中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也是同学们第一次知道张柱，不，张修远同学原来是有脾气的，惹了他可能没事，可要惹了他背上那个漂亮小糯米团子那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从此也再没人敢动小汤圆一下。
　　七岁的小豆包马上是一个三年级的学生，他没有哥哥们会玩，是个比哥哥更安静更能钻研的学神型学生，加上他的基础是得最好的，因为他从小跟着哥哥们去上课，耳濡目染之下很多知识他根本不用怎么去学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也跳过了学前班和二年级，开学就直接升上三年级。
　　小豆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带着弟弟学习，他已经把跟着自己多年的小黑板传给了弟弟，让弟弟用它来写字画画，小肉包也挺喜欢画画的，不过他画东西很有自己的风格和坚持，他只画食物，任何能放进嘴巴的东西他都喜欢画，但是不能吃的东西他坚决不画。
　　三岁多的小肉包已经认识大部分的食物，在吃这件事上有着绝对的天赋，有些吃食可能哥哥们都未必记得，但小肉包只要是吃过或者见过，他就绝对记得。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厨房看妈妈做菜，不管妈妈做什么菜，他总是第一时间当试菜员，神奇的是，不管咸了淡了酸了甜了，他一吃就准，导致苏笑笑现在都养成了菜出锅前先让小肉包尝一口的习惯。
　　这一天，韩城中午回来吃饭，顺便带回来一个重磅的消息，他难得激动地抱着妻子：“笑笑，可能马上就要恢复高考。”
　　今天轮到小肉包点菜，小家伙要吃蜜汁叉烧，苏笑笑正在切叉烧，下意识切一块先给小肉包尝味道，韩城这一抱就打断了她的投喂，小肉包正张大嘴巴等着呢，不满地合上嘴巴扯爸爸的裤筒：“粑粑，你挡住我的肉肉啦！”
　　韩城没反应过来，低头看虎头虎脑比自己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家伙，弯腰把他抱起来，捏捏他的包子脸：“爸爸挡着你哪块肉肉了？”
　　小肉包扯下爸爸的手：“不是我的肉肉，是麻麻要给小肉包吃的肉肉！”
　　苏笑笑失笑把一块叉烧递到他嘴边：“来，我们的小试吃员，尝一尝告诉妈妈味道对不对。”
　　小肉包心满意足吃下妈妈递过来肉，细嚼慢咽认真品尝半天才一骨碌咽下去，一本正经跟妈妈说：“麻麻，这点太少了，我可能需要再吃一口才能尝出味道来。”
　　苏笑笑信他的个鬼，为了骗口肉吃胡说八道，这招都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还乐之不疲，都好吃到眯眼睛还敢说没尝出味道：“撒谎骗妈妈的小孩以后都没有肉吃哦。”
　　小肉包歪着脑袋卖萌：“好吧麻麻我骗你的，其实是肉肉超级好吃，小肉包还想再吃一块。”
　　苏笑笑拿这个小精灵鬼没办法，又切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只能再吃一块了，其他的等下大家一起吃。”
　　小肉包不贪心，能提前吃到两块肉肉他已经很满足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我爱麻麻，麻麻做的叉烧天下第一名好吃！”
　　韩城受不了这个肉麻兮兮的小家伙，把他放下来拍拍他肉嘟嘟的屁股：“去叫哥哥们来开饭，马上要吃饭了。”
　　小肉包别的都好说，唯独吃饭最积极，他迈着小短腿去叫大哥哥和小哥哥来帮忙开饭。
　　苏笑笑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马上要恢复高考了？这么快有消息？不是十月……咳咳……”
　　苏笑笑差点说漏嘴，她记得第一届恢复高考的通知好像是到一九七七年十月份左右才发布，消息发布后一个多月就开始高考，因为是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高考，所以苏笑笑有点印象，也因为时间仓促，那一年的高考录取比例低到令人发指，被称之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史上录取比例最低的一次高考，彼时百废待兴，祖国求才若渴，过了半年又迎来了第二次高考，所以一九七七年和一九七八年的高考时间挨得特别近，这才七月呢，这么快有消息了？
　　韩城以为苏笑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都没听清楚她的问题，转身去给她倒水。
　　苏笑笑松了口气，重新问道：“有消息了？”
　　韩城把水杯递给苏笑笑：“首都传回来的消息，那位伟大的领导人复职后第一时间提出了这个建议，已经安排到议程上，马上就要召开相应的会议，虽然暂时还没有公布，但是我觉得最迟明年，这事一定能成，说不定就是今年的事，笑笑，咱们等到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放下书本，你的大学梦马上就可以实现，你的坚持一定会有回报，我为你感到高兴！”
　　韩城已经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很早以前韩城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确切的消息，某个团体粉碎后，韩城每天都密切留意相关的消息，这一次总算看到希望。
　　没有人比韩城更清楚苏笑笑有多想上大学，十年了，距离苏笑笑高中毕业已经足足十年，除了生孩子那几天，她每一天都没有放下过书本，他的妻子寒窗苦读十二年，年年考第一名，认真复习十年，她等这个迟来的参加高考的机会已经等了足足十年，韩城能不激动吗？
　　苏笑笑本来还好，她上辈子研究生都上完了，倒真的没有多向往大学生活，不过这是原主的夙愿，也是老苏家全家人的心愿，更是要打曾经那些说她读书无用等着看她笑话的愚昧之人的脸，所以这个大学她还真就非上不可了。
　　见韩城那么激动，她也忍不住激动：“太好了，那真的太好了，韩城，从今天开始咱们得重新制定学习计划争取考到首都的最高学府才行。”
　　苏笑笑上辈子的学校是一个还不错的985学府，她是本硕连读，但是跟第一梯队的几个顶尖学府相比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这辈子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去第一梯队的顶尖学府里感受一下学习的气氛。
　　韩城抱着妻子，亲了亲她的发端：“笑笑，你够好了，你已经复习了十年初高中知识，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只要放松心态，随便怎么考都不怕。”
　　苏笑笑点点头：“嗯，对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多吗？那些想参加高考的人早一点知道就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复习，就能比别人多一分机会，我能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爹他们，让公社想参加高考的人，尤其是知青们也开始准备？”
　　韩城摇了摇头说：“再等等吧，这只是小道消息，万一会议不通过呢？到时候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再说了，像你这样没有丢下书本的人什么时候考都不怕，但是那些已经丢下书本几年甚至十年的人早一个月知道和晚一个月知道没有什么区别，这不是临急抱佛脚就能做到的事，倒是高中课本，我们想办法帮他们多准备几套，到时候给爹寄过去，我担心消息一出，大家都来哄抢课本。”
　　苏笑笑点点头：“好，听你的。”
　　韩城抱着妻子揉揉她的发端，饭团进来帮忙开饭，走进厨房就看到抱在一起的父母，司空见惯的饭团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父母真的是他见过感情最好的夫妻：“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呢？行吧，你们无视我，继续，继续……”
　　苏笑笑闹了个红脸，松开韩城。
　　韩城睨了眼已经和妻子一般高的大儿子：“臭小子，开饭去。”
　　越长大越幽默的小饭团抱拳作揖，跟他爹贫嘴：“好咧韩老爷，小的马上为您效劳！”
　　苏笑笑忍不住笑了：“今天收音机讲的又是哪一出啊？”
　　自从收音机可以多收几个频道，能收到说书讲故事的频道之后，家里几个孩子特别开心，每天到点就去蹲着听，有时候就学两句。
　　韩城笑骂他：“臭小子，一天到晚古灵精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饭团：“韩老爷好说好说，小的爹娘都聪明，打小也遗传了爹娘的聪明才智，自学成才的。”
　　韩城：“……”今天手痒，想揍儿子。
　　……


第145章 
　　崽崽们已经连续两个暑假去姜部长那里报到, 那本所谓的神秘宣传册子终于在今年暑假面世。
　　册子比苏笑笑想象中要厚，拿到手看到图文并茂的封面，分别是三个崽崽的自画像素描, 封面上萌萌的小豆包对着小黑板写写画画，画中画黑板上的宣传标语写着“学习使我快乐, 知识能改变命运”，这也算是整本册子的核心内容，饭团站在一边指导弟弟学习, 身后摆着一副象棋，小柱子坐在小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枚象棋，聚精会神看着哥哥教弟弟学习。
　　苏笑笑觉得这个分量已经不能叫册子, 都跟一本课本差不多厚了，难怪要历时那么长时间, 册子后面写着：“故事内容、全册图文均由饭团、柱子、豆包兄弟三人独立完成。”
　　这么正规的册子署名居然用的小名，苏笑笑没想到这么有意思, 翻开一看都愣住了, 这哪是什么宣传册子？分明是崽崽们的成长日记呀, 里面图文并茂围绕着崽崽们的学习和生活展开, 主要是围绕着学习展开，纪录着他们如何努力学习, 分享学习的心得, 字体和画也是循序渐进从两三年前的青涩到如今的大家之风, 每一幅画的下面都标上完成时间, 循着时间线就能看得出字和画的水平都随着孩子们的成长而渐渐成熟, 里面主要纪录学习的方式和方法, 以及他们亦师亦友的伟大母亲苏笑笑同志从小如何启蒙他们, 使得他们健康快乐成长。
　　当然, 涉及苏笑笑部分只有背影和侧脸“出镜”，崽崽们都很默契地不把苏笑笑的正脸画上去，他们就是下意识地不希望漂亮妈妈被其他人盯着看。
　　苏笑笑翻着翻着，不免有些泪目，好像转眼的功夫，她随着韩城来军区已经足足五年多了，龙凤胎的出生，大崽崽们从小豆丁长大成了独当一面的小男子汉，昔日无家可归的小柱子也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大哥哥……
　　这一帧帧一幅幅提及生活的部分其实很少，但都像是电影镜头里的倒带，勾起苏笑笑无限的回忆。
　　看见苏笑笑掉眼泪，崽崽们都慌，饭团搂着娇小妈妈的肩膀：“妈妈，你怎么哭了？是我们画得不好还是写得不好？我们改行不行？”
　　苏笑笑简直哭笑不得：“哪里不好了，就是太好了才引起妈妈的共鸣，但是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这传出去我都怕人家笑话。”
　　饭团摇摇头：“妈妈，你要相信自己，篇幅有限，你的好我们在册子里表达不出千万分之一呢。”
　　小豆包上前抱着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苏笑笑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转眼的功夫我的两个大崽崽都这么大了，真好，可是妈妈都还没上大学呢。”
　　饭团那天听到了一点父母的对话，直接问她：“妈妈，是确定能恢复高考了吗？”
　　苏笑笑没有瞒着他们，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妈妈努力一点，等妈妈考上大学了，就把你们全部带过去，到时候小饭团和小豆包上小学，小汤圆和小肉包就去上幼儿园，我们全家人都去上学，可是你们可能要离开这里的小伙伴们，建立新的同学关系，不过你们到外面不能乱说，妈妈只想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还不是百分百作准的事。”
　　苏笑笑知道马上要恢复高考，但是一天红头文件不下来都还不能作准，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了，如无意外，以她和原主的基础和十年不间断的温故知新都考不上大学那谁都考不上了，她现在需要加固的科目是政治，要多花一点时间背诵各种语录就行。
　　他们家事无大小都不瞒着孩子，甚至会和孩子们商量，孩子们都习惯了。
　　小豆包摇摇头说：“没关系，爸爸妈妈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小豆包虽然已经七岁，但他还是很黏妈妈。
　　龙凤胎大了以后，哥哥们带着他们去上课或者放假的话，苏笑笑就会抽时间回宣传部坐班，小柱子哥哥过来帮忙带弟弟妹妹的时候，小豆包还是会背着他的大公鸡书包跟着妈妈去上班，甚至能帮妈妈写写画画，做妈妈的好帮手。
　　宣传部的同志都很喜欢这个长得特别好看，写字和画画还特别好看的小男孩，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姨，经常开玩笑说小豆包是他们部门的吉祥物，还经常会给他带好吃的，但是小豆包问过妈妈可以拿以后都会收进他的大公鸡书包，留着回家分给弟弟妹妹吃，总之到了最后，这些东西大半都进了小肉包的肚子。
　　饭团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妈妈，那爸爸怎么办？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当留守老人吗？”
　　饭团说这句话的时候年仅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韩城同志正好下班到家，听到儿子这话差点被门槛绊倒：“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当留守儿童。”
　　识时务者为俊杰，饭团上前接过老父亲的公文包，装模作样捶捶老父亲的胳膊和后腰：“错了错了，爸爸我错了，您一点儿也不老，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去哪里儿都不分开，不过爸爸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儿？”
　　饭团最近听多了央频，学里面的广播员说话，搞怪的时候开始各种不合适适宜的儿化音，听得韩城特别难受，他揉揉儿子的脑袋，捏着他的脖子说：“给我好好说话。”
　　饭团一本正经说：“那爸爸，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呀，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韩城：“能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一家人不分开吗？你妈妈去哪我就去哪。”
　　饭团张大嘴巴说不出话：“那爸爸，你丢了工作我们全家人岂不是得喝西北风？”
　　苏笑笑听不下去了：“好了饭团别担心，爸爸会安排好的，不会让你喝西北风，都说了我们一家人不分开，你去开饭吧，小豆包去雅丽阿姨家把弟弟妹妹叫回来吃饭。”
　　两个崽崽各自执行任务。
　　苏笑笑把手里的宣传册子交给韩城：“姜部长之前一直说不是时候，我一直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看来现在是时候了，你看这个号召学龄儿童上学，宣传读书改变命运的册子，别说孩子，就是大人看了都想回去学校读书，韩城我不得不说咱们的家崽崽们都很棒，特别棒。”
　　韩城接过仔细翻了下，揉揉妻子的脑袋：“那是因为孩子们的妈妈也特别棒，是个特别伟大的人。”
　　苏笑笑弯着眼睛：“那是因为孩子的爸爸眼光好，给自己的孩子找了个最棒的妈妈。”
　　饭团端着咸鱼茄子煲经过，实在听不下去了：“眼光好的爸爸和最棒的妈妈，吃饭啦！”
　　小豆包没有把弟弟带回来，倒是把小汤圆带了回来：“妈妈，小肉包看见雅丽阿姨做的糖醋鱼走不动道，还说家里的咸鱼茄子煲没有糖醋鱼好吃，非要留在雅丽阿姨家吃饭。”
　　“妈妈知道了，咱们洗手吃饭吧。”
　　小肉包经常这么干，家里三个孩子都迷之喜欢妈妈做的菜，除非苏笑笑不做饭，不然谁家的饭菜都没有妈妈做的好吃，小肉包不一样，哪家饭菜合他胃口他就在哪里吃，他蹭饭能蹭到小猴子家里去，小鱼儿家的饭都不知道被他都蹭过多少次，苏笑笑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除了小柱子和小鱼儿家，苏笑笑一般不让他去别人家里蹭饭，主要是担心他饭量太大，虽然这两年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一些，他也只吃自己跟前那一份，不会做出一个人吃光人家家里的饭菜的事，但他的胃就像个无底洞，人家给他夹多少他都会毫不客气地说谢谢然后吃光光，这年头的人淳朴，自己不吃也会让给他吃，孩子还小，有时候不知道是人家让给他吃的，就不好意思了。
　　小柱子和小鱼儿家无所谓，去小猴子家吃那次是被老胡用一个猪耳朵骗走的，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太久没吃猪耳朵了，老胡给他们家送肉的时候，他看上人家准备带回家吃的猪耳朵，老胡也热情，把小肉包放到自行车后座就带了回来，苏笑笑想拦都来不及。
　　晚上小猴子把吃得圆鼓鼓的小肉包带回来，苏笑笑给了小猴子不少零食和干货带回去。
　　之后韩城把小肉墩带了房间里教育了很久，还让他面壁思过，开始小肉墩还嘴硬说胡叔叔天天给咱们家送肉，他家里肉最多才跟他走，换成家里肉没咱家多的叔叔他一定不跟他走。
　　韩城都气笑了，问他怎么知道别人家的肉没有咱们家多？
　　他说家里肉多的人都他和小猴子哥哥小鱼儿哥哥那样壮壮的，那些瘦巴巴哥哥家里肯定没有肉吃。
　　韩城不止语塞，还心梗，跟这么小的孩子讲道理，他第二天就忘记了，最后让小肉墩面壁思过一个小时，还罚他晚上不准吃肉长长记性，人家小肉包也是掘，晚上真的就没吃肉，一口都没吃，连小哥哥偷偷给他藏的几块他最喜欢的咕咾肉都没吃。
　　睡觉前饿得哭鼻子，苏笑笑给他做了碗鸡蛋面，问他长记性没有，人家才说记住了，以后只去柱子哥哥家和小鱼儿哥哥家蹭饭。
　　雅丽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小柱子做好吃的，苏笑笑每次做大菜都会让柱子过来吃，提前告诉雅丽一声就行，至于小肉包，人家饭点前就已经打听清楚柱子哥哥家和小鱼儿哥哥家今天吃什么，有他满意的饭菜就先去蹭了再说，总之周玉华和雅丽都当他半个儿子在养，周玉华就特别喜欢小肉包，用她的话说，饭桌上多了小肉包，吃饭都特别香，她时不时就会把小肉包拐回家里去。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恢复高考”的风声已经吹得呼呼作响，尤其是随着落实会议的召开，很多人都已经悄默默重新拿起高中课本准备临急抱佛脚，苏笑笑这边已经不动声色买了不少高中课本寄往苏家村，还顺便寄了几本崽崽们画的小册子，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
　　苏笑笑在信中交代好，让苏卫民等到确切的消息下来再把书分给真正有需要的人，那些能自己买到的书的知青就不要给了，优先考虑没有门路也买不起书的同志。
　　随着“知识改变命运”的小册子火遍整个部队，现在的“饭团柱子小豆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偶尔客串的大宝小宝敦敦小鱼儿大家也都耳熟能详，苏笑笑也跟着火遍整个军区，不止他们部队，姜部长往其他部队和首都那边都寄了一些册子过去，几乎没有人不为这个宣传册子着迷。
　　说是宣传册子，不全然，说是故事书吧，也不全是，总之小孩儿被崽崽们的画吸引，大孩子被崽崽们的才华吸引，大人们被他们的故事吸引，教育工作者被苏笑笑的教育方法吸引，这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字和画都别出心裁的小册子可以说把看过的男女老少都一锅端了。
　　还有出版社找上姜部长，说希望把册子出版成书推向全国，同时希望孩子们能持续更新，继续沿用这种图文并茂的叙事方式，在报纸上以连载的方式每周或者每月更新一次，不一定是纪录真实生活，也可以创作全新的故事，总之是用这种图文并茂的方式来连载就行。
　　这可是姜部长和崽崽们历时两三年呕心沥血的“巨作”，他自然要先和崽崽们商量征求他们的意见，初步谈了下条件之后，姜部长心里有了底，带上礼物开着他的小吉普哼着小曲亲自前往苏笑笑家。


第146章 
　　适逢暑假, 这个时间点孩子们都在午休，而苏笑笑正在争分夺秒背诵语录，看到姜部长亲自造访都十分诧异：“姜部长你怎么亲自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姜部长把带过来给孩子的零食放下, 摆摆手：“不是不是，苏同志你别着急。”
　　苏笑笑给他倒了杯水, 姜部长润了润嗓子抛砖引玉道：“是这样的苏笑笑同志，相信你也看到了你们家孩子的作品，是不是觉得非常惊艳？”
　　苏笑笑点点头：“的确是不错, 还是姜部长领导有方。”
　　姜部长最爱跟苏笑笑聊天，温柔有礼进退有度，听着就特别舒服：“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 是这样的，有出版社想出版宣传册子推广到全国各地, 另外还希望孩子们能继续创作连载作品在报纸上刊登，我说先征求孩子的意见才能答复, 不过苏同志, 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可是件大好事, 一来可以让孩子们发挥特长，二来还能赚点稿费,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做全国孩子的表率, 改变那些读书无用的陈旧观念, 打心底相信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最近都在吹恢复高考的风, 相信你也知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 高考是一定会恢复的, 应该就是年内的事, 你们家饭团开学就上六年级，如果我没猜错，以他的聪明才智初中和高中最多各读两年，甚至都不需要对吧？也就是说顶多再过四五年他就能参加高考上大学，咱们就以这个时间线为基准，一直连载到饭团上大学为止，当然，如果他们还有兴趣，也可以一直连载下去，毕竟还有小豆包可以接棒对吧，还有小肉包小汤圆呢，咱们就让全国的孩子都看看像饭团他们这样优秀的孩子是如何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又是如何通过努力学习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
　　姜部长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右拳头击左手掌，好像这事马上就成了似的。
　　韩城和饭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各自房间门口，父子俩对视一眼，饭团打了个哈欠耸了耸肩：“姜叔叔，你大中午跑来我们家画大饼呢？”
　　姜部长听见饭团的声音自然喜出望外：“饭团来来来，姜叔叔正好有话跟你说。”
　　饭团又打了个哈欠：“我都听见啦，写字画面都没问题，我们在行，问题是能给我们多少报酬呀？姜叔叔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很缺钱，我们家都快要喝西北风啦！”
　　姜部长愣了一下：“韩主任，你们家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韩城摇摇头：“心领，没有的事。”韩城睨着儿子一眼，“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饭团闭了嘴，在唇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妈妈要去上大学，老父亲也要跟着妈妈去上学，家里都没人赚钱了，可不就快要喝西北风了么？他严重考虑过要不要带小豆包回苏家村跟大宝小宝他们一起上学，天天吃姥姥种的红薯也不是不可以的，加上他和小豆包手里都攒了一些压岁钱，偶尔去割顿肉改善一下生活也还是可以的。
　　可怜他小小的饭团居然马上就要为生计发愁，如果有稿费补贴那就不一样了，家里养小肉包实在是太费肉，别说足够养家糊口，就是稿费足够养活小肉包那也是值得的呀。
　　饭团也不再打诨插科：“哎呀姜叔叔你就说我们能拿到多少稿费吧？”
　　姜部长说了个大概数，饭团瞪圆了眼睛：“真有这么多钱呀？”他回想了一下妈妈平时跟他说家里支出，好像真的够买肉吃了？
　　姜部长点点头：“这只是出版之前册子的版税，要是你们出连载，以周为单位，一个月能发表四次，我还能再跟他们谈谈，说不定还能提高一点。”
　　饭团疯狂点头：“能能能，我们太能了！姜叔叔不满你说，我都已经快把初中的知识都学完了，空闲时间多得很，别说一周一次，日报不是天天印么？就是一天一次也不难啊，一天花上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
　　“饭团，”苏笑笑打断他，“你先别乱答应，这事我们得开家庭会议好好商量后再说。”
　　姜部长这喜出望外都还没望到外面去，生生被苏笑笑打断。
　　苏笑笑说：“姜部长这事我们知道了，也感谢你亲自跑这一趟，等我们商量过后再给你答复好吗？”
　　姜部长都急了：“苏同志，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好事，我保证这件事对孩子们将来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我也是看着饭团柱子豆包他们长大的，我还能害他们不成？”
　　苏笑笑笑着说：“姜部长你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我们家是知道了，但是柱子的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呢，我们总得跟他们商量一下对吗？出版肯定是没问题的，版税方面也好说，就是连载这边我需要评估一下做这件事到底会占用孩子们多少学习时间才能确定是月刊还是周刊，日刊是不可能了，那样会占用孩子们太多的课余时间，我是不会答应的。”
　　苏笑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姜部长也不好追着问，再说也的确得跟柱子的家长好好商量：“是我太着急了，反正就是这么个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商量好尽快给我个答复，我好跟出版社的负责人去说。”
　　苏笑笑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你。”
　　韩城去送姜部长，苏笑笑把饭团叫到跟前来：“儿子过来，你老实告诉妈妈，最近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缺钱？”
　　小饭团眨巴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缺，缺钱？”饭团摇摇头，“不是我缺钱，是咱们家缺钱！”
　　苏笑笑无奈看着他：“咱们家什么时候缺钱了？爸爸妈妈都有工资，现在买什么东西都要票，有钱也花不出去，养你们又费不了多少钱，爸爸一个人的收入都花不完，妈妈的钱都攒着留给你们上大学，家里怎么会缺钱？”
　　小饭团见爸爸还没有回来，凑近一点偷偷跟妈妈说：“妈妈，咱家现在是不缺钱，可等你上大学了，爸爸也要辞职跟着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单位肯接收他，到时候家里谁赚钱啊？难得现在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不得抓住吗？我们三个人写写画画那点东西真不费什么时间，暑假还剩下一个月呢，我们这一个月就能把一年连载的东西画出来，别的不说，赚的稿费起码够小肉包买肉吃了吧？”
　　苏笑笑真的哭笑不得，搂住大崽崽在他脸上亲了下，何德何能养了这么几个小天使。
　　小饭团红着脸跳开：“妈妈，我又不是小肉包，我长大啦，你以后可不能随便亲我啦！”
　　苏笑笑弯着眼睛说：“你长到八十岁还是我儿子，在我眼里还是小孩子一个，妈妈跟你说过不用担心钱的事，即便妈妈去上大学也是有补贴的，爸爸也不是不工作，他只是打算去进修，到时候跟着项目组工资和补贴只会比现在更多，你个小脑袋瓜子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了好吗？
　　妈妈跟你说过的，你们十八岁以前只管好好长大就好，劳逸结合，该学知识学知识，该玩的时候玩，该体验的体验，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妈妈不反对你们做这个事情，因为这也是兴趣爱好的一种，哪怕你要去学音乐学跳舞，只要是你们是开心的，在不影响学习的大前提下妈妈都是支持的，但是不能作为负担来做，那样会失去它原本的意义和乐趣，明白了吗？”
　　饭团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明白了妈妈，我要把你现在说话的神态画进去，还要把你说的这段话写进去，嗷嗷嗷嗷，我又有素材了，苏笑笑同志，你的小饭团现在宣布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柱子和雅丽阿姨，他们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小饭团说完就往外跑，差点撞上从外面进来的老父亲，小饭团乘机抱一把老父亲，一副老干部的口吻说：“韩城同志我真是羡慕你娶了个好媳妇儿啊。”说完撒腿就跑。
　　韩城：“…………？”
　　韩城看着儿子欢快的背影问苏笑笑：“饭团这是怎么了？”
　　苏笑笑已经笑弯了腰，漾着小梨涡说：“韩城同志，我真羡慕你生了这么好的儿子啊。”
　　韩城：“……”


第147章 
　　两家大人和孩子们商量过后, 最终决定了周刊连载的方式继续创作。
　　苏笑笑说：“韩城明天上班前去趟姜部长那，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然后让他约出版社的人面谈, 我们只决定大方向，细节让孩子们和他们谈, 还需要确定选题和故事框架呢，我的意思是趁着暑假还没有结束，孩子们先多创作一些存稿以备不时之需, 孩子们你们觉得呢？”
　　小肉包第一个举手：“我觉得很好，麻麻说的都对！”
　　大人们哭笑不得。
　　抱着弟弟开会的小饭团揉揉弟弟的包子脸：“你觉得什么呀你，你知道妈妈在说什么吗？嗯？”
　　小肉包掰小饭团的手：“坏葛格……”
　　小饭团：“好你个小肉包, 哥哥还打算努力赚钱给你买肉吃，你居然说我是坏哥哥。”
　　小豆包把弟弟的脸从哥哥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揽到自己身边：“我听哥哥们的。”
　　小肉包挣脱小哥哥的怀抱, 回到大哥哥那里，一脸讨好说：“大哥哥好人！”
　　小豆包拍拍弟弟肉嘟嘟的小屁股：“小哥哥白疼你个小叛徒了, 小哥哥赚了稿费不给你买糖吃啦。”
　　小肉包又跑回来蹭蹭小哥哥：“小哥哥也好人！”
　　韩城把小肉包抱到腿上：“谈正事呢, 先别闹。”
　　小肉包这才乖乖呆在爸爸怀里。
　　小柱子说：“苏阿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到时候我们就这样跟姜叔叔说。”
　　饭团从爸爸怀里把弟弟抱回自己腿上：“妈妈你就放心吧, 我们会自己安排好时间，绝对不会占用学习的时间, ”饭团叹了口气, “妈妈, 我要是再努力一点, 说不定到时候可以跟你一起去参加高考呢。”
　　雅丽诧异地看着苏笑笑：“笑笑你还打算参加高考？”
　　张鸿途也是诧异地看着她。
　　这里都是自己人, 苏笑笑也不打算瞒着他们, 点了点头：“如果能恢复高考的话, 我想去试一试, 雅丽你呢？要跟我一起参加吗？”
　　雅丽比苏笑笑还小一岁，也是老三届的滞留人员，是符合条件参加高考的。
　　雅丽摇头：“你是一直坚持看书复习，还待着孩子们一起学习，我不行，放下书本都快十年，知识都忘光了，考了也白考。”
　　苏笑笑说：“除了近一两界的毕业生，大家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如果你真的想去大学进修的话，以你在文工团这么多年的经验，完全可以考艺术类的大学，比如传媒大学电影学院这种，一是文化分要求相对没有那么高，二是专业对口，有了文凭的加持和你这么多年的上台经验，回文工团就是干部身份，如果想换个工作比如从事电影演员或者电影幕后甚至播音主持人等等也是可以的。
　　我是觉得与其在这里被苏明澜打压工作不开心，还不如放手一搏，趁着这个机会抽身出来，现在红头文件还没下呢，一切都来得及，就算今年宣布恢复高考，你备考的时间不够，也可以当累积经验明年继续考，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我觉得总是有希望的。”
　　其实在文工团到了雅丽这个年纪，多数已经是干部级别的台柱，要么转文职或者幕后，当然也有那种演了一辈子的老艺术家，雅丽主要是被大运动耽误了几年才导致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加上她为人稳妥，长得比苏明澜好看，也比苏明澜有灵气，导致身为台柱的苏明澜处处对她进行打压。
　　苏明澜本身实力是不差，就是那个性子太让人难以接受，加上她又是师长夫人，真的处处都压了雅丽一头，加上她有意打压，除非雅丽不干了，不然真的甩都不甩不掉，雅丽如果自己不想办法跳出这个怪圈，真的很可能这辈子都会被她压一头。
　　参加高考是最快也是最妥当摆脱苏明澜的最有效方法。
　　最近恢复高考的风声吹得是沸沸扬扬，雅丽是真的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要不是今天苏笑笑说起，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去参加高考这件事。
　　雅丽对自己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我，真的可以吗？”
　　苏笑笑摸摸柱子的脑袋：“我们小柱子这么聪明，你和老张能有他这样聪明的儿子足矣说明你们本来就很聪明，你只是放下书本太久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你真的想参加高考，那以后咱们一起复习，我也好有个伴。”
　　张鸿途之前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完苏笑笑的话，他倒是十分支持：“媳妇，我觉得笑笑说得有道理，柱子这么聪明完全是遗传了你的基因，我觉得你努力一把，说不定真的可以考上大学摆脱那个苏明澜，如果你考上电影学院或者传媒大学，我正好跟你一起申请回首都，哪怕降级也无所谓，毕竟爹年纪也大了，又整天念叨着小柱子，我也该留在他身边伺候。”
　　小柱子原来没想过万一苏阿姨考大学，他和小饭团他们要分开的问题，听他们这么说，以后岂不是要跟小饭团他们分开了？
　　“那苏阿姨呢？你也打算考首都的大学，饭团豆包他们也跟着一起去吗？”小柱子问。
　　没等苏笑笑回答，饭团已经先替她说了：“对呀，你苏阿姨想考首都的大学，到时候你苏阿姨去上大学，你韩叔叔就跟着她去学校里搞什么研发，我和豆包就去上小学，我也有可能是初中了，小肉包和小汤圆去上幼儿园，总之我们全家人都去上学，唉，到时候再没有人比我和豆包跟适合知识能改变命运这个选题了，全家人都去上学的家庭是对知识渴望到什么程度了啊？”
　　韩城捏捏他的脖子：“臭小子你少说两句。”
　　小柱子看向雅丽：“妈妈，我不想和饭团他们分开，要不你也试一试？苏阿姨很厉害的，我们从小到大所学的知识大部分都是苏阿姨教的，她是见过所有的老师里最厉害的一个，我和饭团现在自学初中课本遇到不懂的地方都是找苏阿姨才能解决，所以你如果遇到不懂地方可以请教苏阿姨，有她这么好的导师带着你学习，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
　　小柱子对苏笑笑是盲目崇拜和信任，在他眼里苏笑笑真的是无所不能。
　　苏笑笑有点哭笑不得，揉揉小柱子的脑袋：“我哪有小柱子说的那么厉害？我只不过是用了十年的时间把书本的知识吃透了而已，雅丽，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托大说一句，我教高中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要是愿意，咱们以后一起学习研究就是了。”
　　雅丽没想到全家人都支持自己，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儿子以后肯定是要上大学的，他不想跟饭团他们分开，苏笑笑考去首都的话，他留在这里上学也不会开心，但是他要是去首都上学和他爷爷一起生活的话，她就要和儿子分开生活，所以不管是为了摆脱苏明澜还是为了跟儿子一起生活，她还真必须拼一把了。
　　“笑笑，你要是不嫌弃我笨，以后我就跟着你一起上学。”
　　苏笑笑抓着小汤圆的挥了挥：“多了伴和妈妈一起学习，妈妈求之不得呢，是不是小汤圆？”
　　小丫头眯着眼睛漾着小梨涡点点头：“”是的麻麻，雅丽姨和麻麻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雅丽摸摸漂亮小丫头的脑袋：“好，雅丽姨听我们家小汤圆的话，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姜部长的动作很快，几天的时间就把这事给敲定了下来，崽崽们又开始了忙碌的暑期工作，每天写完画完就让韩城带去姜部长那里，姜部长那边有批准意见就派去拿去给韩城让崽崽们修改，没有的话，崽崽们就专心投入产出，差不多攒够一周的量就送去给出版社那边审核，那边有审核意见就打回来继续修改，没有话，这边就源源不断输送。
　　崽崽们的脑袋都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竟然把一年五十多周的量都囤够！姜部长和出版社那边的负责都为孩子们的创作能力感到无比惊讶。
　　书籍印刷三校三审需要的时长远比报纸要慢，所以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崽崽们以连环画创作方式的图文故事连载已经出现在某份日报上。
　　这个部队军属孩子的学习和生活为蓝本，由三个五到十一岁孩子自主创作的名为“知识改变命运”围绕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展开的“连环画”出现在报纸的首日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因为底下留了个篇幅简单交代了三个小主笔以及主人翁的背景，大家都不相信功底如此深厚的字和画竟然是出自三个孩子的手，关键是故事还是人家自主创作的！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饭团柱子小豆包上学没几天就被看到报纸的同学、家长甚至老师“围攻”，问长问短还要剧透，三个崽崽又实打实地“火”了一把。
　　雅丽刚开始跟着苏笑笑学习十分吃力，她脱离课本实在是太久，要一下子捡起来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幸她吃苦耐劳也有恒心，咬咬牙硬是坚持了下来，苏笑笑几乎是从初中知识开始给她一点点补起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笑笑说得没错，能生出小柱子那样聪明的孩子，父母又怎么可能是蠢人？
　　雅丽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基础一点点补起来，之后找对了学习方法学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恢复高考的风声越吹越紧，这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全民谈资，好像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就好像已经兵临城下，只等一声号角，千军万马就能踏破城门攻城略地。
　　一九七七年的十月二十一日这一天和往常普普通通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最近苏笑笑一家都养成了一边吃饭一边听新闻广播的习惯，因为他们和全国人民一样，都在等这一声“号角”，这一天，恢复高考的消息透过电波从这部伴随了他们几年的收音机里传出来。
　　苏笑笑听完这个消息整个人恍惚了很久，毕竟知道和尘埃落定是两回事，上辈子她隐约记得是一九七七年的秋天宣布，冬天开考，具体是哪一天她并没有印象。
　　饭团努力咽下刚刚塞进嘴巴里的半颗鸡蛋：“妈妈，我没听错吧？广播刚才是不是说要恢复高考了？”
　　是的，不止是苏笑笑在等，崽崽们也跟着她一起在等，他们都知道妈妈多想参加高考，多想去首都上大学。
　　苏笑笑看着饭团咬唇点了点头，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苏笑笑不想哭，但那是原主的情绪，十年啊，寒窗十二年，等待十年，历时二十二年，她足足花了二十二年才等到了参加高考的机会。


第148章 
　　苏笑笑这一哭, 全家人都慌了。
　　四个崽崽都围到妈妈身边去，七嘴八舌安慰妈妈：
　　小饭团：“妈妈，咱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 你怎么还哭了呢？”
　　小豆包笨手笨脚帮妈妈抹眼泪：“不哭，妈妈, 不哭不哭。”
　　小肉包把手里的鸡蛋递给妈妈：“麻麻吃，吃了鸡蛋就开心啦。”
　　小汤圆不明所以然，抱着妈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韩城叹了口气, 起身把妻子孩子都揽入怀内，下巴在苏笑笑的头顶蹭了蹭：“你们别担心，妈妈是高兴, 她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十年，让她高兴一会。”
　　苏笑笑百口莫辩, 她对高考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上辈子经历过, 还上了那么多年大学, 那真的是原主的情绪, 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另外就是感同身受，那种见证历史从黑暗一步步走向光明的感觉, 她无从解释。
　　“没事没事, 妈妈只是高兴而已, 红头文件是早就下来了吗？”苏笑笑问韩城。
　　韩城：“这种重大消息应该是同步公布的, 红头文件就算早到了军区, 也会捂到今天才公布, 包括电视和报纸等等都会到今天统一公布, 等下应该能看到铺天盖地的消息。”
　　果不其然, 军区上空许久没有响过的地方广播此时开到了最大声，播音员的声音此时也是格外激动：“各位同志请注意，各位同志请注意，下面宣布一则重大消息，教育部决定从今年起恢复统一招生择优录取的高考制度……
　　同志们，简单概括就是四个字：恢复高考啦！我再重新说一遍：同志们，咱们终于恢复高考啦，十年了，咱们普通人终于有机会可以接受高等教育，咱们终于有机会上大学啦！呜呜呜……”
　　播音员激动得开始说方言，自己也是老三届，天天都在盼着恢复高考上大学，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忍不住在广播室里哭了起来。
　　听到广播的群众沸腾了：
　　“我没听错吧？刚刚广播是说恢复高考了没错吧？”
　　“没错没错，我也听到了，恢复高考啦！”
　　“恢复高考啦！”
　　……
　　与此同时，苏家村。
　　苏卫民拿到红头文件后手一直都在抖，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坐到广播室打开广播，声音都还在颤抖：“各种位社员请注意，暂时放下手中的活，下面我来宣布一则重大消息……
　　同志们，我再说一次，恢复高考啦！同志们，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所有政审没有问题，能读书，想读书，想通过考上大学来改变命运的有志青年等一下统一集中到知青点，我们商量一下之后的工作和学习安排。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得来不易，因为我的女儿苏笑笑也是等了十年才等到了这个机会，她和你们一样也将参加这一次的高考，生产队这边会在不影响生产的前提下，给大家腾出足够多的学习时间，让你们好好复习，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苏家村的社员同样沸腾，尤其没有门路回城的知青已经抱头痛哭，这是他们回城唯一的路啊。
　　“苏支书啥意思？恢复高考？就是可以考大学的意思？”
　　“等下，苏支书说苏笑笑要去参加高考？如果我没记错她都快三十岁了吧？不是吧，这么大年纪，孩子都生了两个还去参加高考？”
　　“就是啊，先不说考不考得上的问题，就算考上了，和一群比大宝小宝大不了多少的娃娃一起上学吗？哎哟，也不怕人家笑话。”
　　“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笑笑念书早，今年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吧。”
　　“二十七八岁跟三十岁有啥区别？谁家二十七八岁的人还读书啊？按我说她就是魔障了，她去上学家里娃谁带啊？她当年为了读书愣是耗到二十好几都不肯嫁人，还为了嫁知青去跳井记不不记得？”
　　“记得，这么大的事想哪能不记得呢，不过人家还是命好啊，最后还不是嫁了韩主任生了对龙凤胎，没准还真让她考上大学了呢。”
　　“做梦呢，我还真不信一个放下书本十年当娘的人能考过一群天天上学的学生娃了。”
　　……
　　这些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三姑六婆从来都是搞错重点，把正事当成八卦来说，一天到晚最大的乐趣就是聚在一起讲是非嚼舌根，这样天大的好事到了她们嘴里硬生生变成了味道。
　　小宝正好放学经过听到这些三姑六婆讲姑姑是非，他气得想捡个玉米棒子扔她们。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又有教养又懂事的大孩子了，就不跟这些无知妇孺一般见识，他背着书包咚咚咚跑回家，进门喊了声“奶奶”，逗了逗幺宝，放下书包就马开始学习。
　　李玉凤今天在家里带幺宝，听完广播也是愣了好久，眼红红侧到一边去不让幺宝看见，闺女在信里说过，只要恢复高考她就去参加考试，去上大学，她为闺女心酸，也为闺女高兴，虽然等了十年，终究还是等到了不是？
　　“小宝今天怎么那么勤快？”小宝平时中午不怎么学习，作业一般在课间就做好了，中午回来要么去挖蚯蚓喂鸡，要么和幺宝玩，最多也是练字和画画，要么就是给姑姑饭团杨老师他们写信，今天难得见他这个时间还翻开课本。
　　小宝头也不回：“奶奶你眼睛都红啦，肯定也是听到广播说恢复高考了吧，姑姑和杨老师他们一直都说要努力学习时刻准备着，我以前不知道努力学习为了什么又准备着什么，准备好了又能干什么，现在我知道啦，我要和姑姑一样，努力读书，将来和饭团柱子小鱼儿他们一起考大学，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在同一个学校上课呢，你说对不对奶奶？”
　　跟饭团柱子小鱼儿他们一起上课一起玩，是小宝从小到大的愿望，现在竟然真的看到了希望。
　　李玉凤点点头：“小宝说得对，奶奶支持你，努力读书努力考大学，以后就有机会和饭团柱子小鱼儿一起上大学！”
　　小宝其实还想跟奶奶说一下刚刚那些人嚼舌根的事，想想还是算了，要努力考大学的人就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吧。
　　……
　　广播才播出没多久，苏笑笑家门口竟然挤满了人，有以前学校的老师，有宣传部的同志，有供销社的职员，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各界人士，沸沸扬扬挤在门口，比菜市场还热闹：
　　“苏同志，我们求求你了，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学习啊？”
　　苏笑笑无语了，她又不是开成人培训班的，怎么带着他们一起学习？
　　“对啊，我们真的很想上大学，我们看过那个宣传册子，你能把你家孩子都教得这么出色，教我们肯定没有问题的。”
　　教他们当然有大问题，她家崽崽天生就个顶个聪明，她根本不需要怎么教好吗？
　　“对对对，我们可以付给你报酬，我们知道柱子他娘也跟着你一块学习，顺便把我们也带上行不行？我们放下课本实在太久了，根本无从入手，我们求求你行行好啦！”
　　“苏笑笑同志，咱军区能多出几个大学生你脸上也有光不是？领导肯定也是支持的。”
　　“是这么个理……”
　　……
　　苏笑笑被他们吵到脑袋瓜仁疼，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又不敢放这么多人进来。
　　龙凤胎今天跟着哥哥们去上课，回来的时候饭团和柱子一人背上背着一个，韩城也正好踩着自行车回来，远远看见家门口围了一群人，饭团和爸爸对视一眼，这什么情况呀？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饭团顾不得那么多，放下小肉包让他自己走，拔腿就往家里跑，他到的时候，韩城也到了，使劲按单车铃。
　　饭团大声吼：“都让一让，你们一个两个围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呀？我们家又不卖菜！”
　　众人回头一看，白衣黑裤唇红齿白，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小少年，有人认出是饭团，上前拉关系：“那个饭团你好，我是小石头的姐姐，想参加今年的高考，你娘把你教得这么好，是个非常出色的老师，我们来是诚心希望你娘能帮我们复习功课的，你能不能帮我们劝劝你娘？”
　　饭团总算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眨巴眼反问：“奇了怪了，我跟我妈妈是什么关系？你们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你们要参加高考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来麻烦我妈妈呀？”
　　……


第149章 
　　众人卡壳了一下, 好像苏同志是没有义务帮他们，但是他们都求上门，还是希望苏笑笑能松口。
　　小石头姐姐说：“是的, 我们知道苏笑笑同志没有义务帮我们，我们只是想着同志之间能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还是希望苏笑笑同志能帮帮我们。”
　　饭团说：“你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用干对吧？我妈妈要养四个孩子，还要上班, 还要给我们做饭, 做家务，每天都是忙到夜里才有时间学习，你们是想让我妈妈不睡觉帮你们复习功课吗？到时候你们是考上大学了，我妈妈累垮了你们赔给我一个妈妈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苏同志好像是挺忙的？自己这样的要求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苏笑笑其实有点想笑, 也有点汗颜, 龙凤胎还小的时候是特别忙碌，饭团豆包从小不用她怎么带, 龙凤胎长大一点后也都是三个哥哥带得多, 她基本也不用怎么操心, 宣传部的工作也并不忙，做饭是她做得比较多, 但其他家务活都是全家人帮忙一起做, 她反而做得少，认真算起来她的学习时间其实还是挺多的。
　　不过她当然不能拆儿子的台。
　　韩城把自行车停好进了院子, 扫了一眼众人：“平时不好好看书学习, 临时才来抱佛脚, 也不看看我爱人平时是怎么学习, 我家孩子平时又是怎么学习的, 你们拿什么跟他们比？
　　你们当高考是什么？十年累积下来有多少考生等着上大学？现在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们为什么会以为随便复习一个月就能考上大学？我爱人十年来从未停止过学习，就连生孩子躺在病床上那一天都没放下过书本，你们哪来的脸让她放下书本来教你们？
　　你们若是能跟上我爱人的学习进度，那叫一起学习，互相探讨，共同进步，信不信现在让高中老师出一套题，你们连我小学都没毕业的儿子都考不过，现在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若能考过我小学都没毕业的儿子，我欢迎你们跟我家爱人互相学习共同进步，要是连这点基础都没有的话，那就先回去把基础打好，今年不成明年再战，不要再围在我家门口说这样贻笑大方的话。”
　　小饭团茫然抬起头看自己老爸：“？？？？”老爸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再聪明也不可能考高中试题啊？
　　众人听完韩城这番话，都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们的确是临急抱佛脚，听到这个消息就冲昏了头脑，想第一时间抓住苏笑笑这个救命稻草把他们拉上岸，的确也没有考虑过自身的能力问题，觉得自己符合条件就是能去参加高考，就有希望上大学。
　　换了别人说这个话，他们可能会质疑一下，但是人家韩主任是正儿八经通过高考上大学的名牌大学生，连他都说不容易，那高考这件事真就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但是说他们考不过他小学没毕业的儿子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一个男生弯着腰道歉：“对不起韩主任，苏同志，我们想岔了，听到恢复高考就昏了头，想着找一个最厉害的人拉我们一把，没有考虑那么多，我也没有恶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韩城说：“你们若是真的想学习，我建议你们回到高中去，这几年上高中的人相对少一些，高中部腾空了部分教室，你们可以去找校长商量，在不影响应届毕业生高考的前提下，看能不能单独为你们开设一个高考班，就算不能，我相信学校也会为你们做出妥善的安排，安排有资格教高中的人为你们辅导。”
　　众人两两对视，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刚刚道歉那个男生一向崇拜韩城，胆粗粗问了一句：“那韩主任，如果校长同意的话，你是大学生又不用参加高考，你能不能抽时间过来帮我们讲讲课？”
　　韩城点了下头：“如果是组织有这个需要，安排好的话，我可以配合，但真的请你们不要再堵在我家门口，也不要再打扰我爱人。”
　　众人一喜，韩主任一家子都聪明，其实谁教都一样。
　　小石头姐姐说：“那我们马上去找校长商量。”
　　韩城蹙眉说：“你们商量好派几个代表去就行，也不要这样一窝蜂涌过去，事不是这么办的。”
　　小石头姐姐说：“我们知道的，不会全部人都去。”
　　还有不服气的人问：“韩主任，如果我们真的能考过饭团，你是不是真的允许我们跟苏同志一起学习？”
　　他们虽然放下书本这么多年，饭团也是出了名的聪明，但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小学生不是，他们还真就不信自己连一个小学生都不如。
　　韩城睨了他一眼，看向自家儿子：“儿子你觉得呢。”
　　饭团眨巴眼，老爸为什么真的认为他能考过这些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他什么水平老父亲心里没点数吗？难道老父亲知道他偷看他的高中课本？可是他暑假忙着出连载，连初中课本都好些没有时间看呢，高中的那会也就随便翻翻而已，根本就没学，也看不懂啊。
　　饭团犯怵了：“老爸我没学过高中课程啊，怎么考啊？”
　　韩城说：“那你就去看一礼拜书，如果他们连你一个没学过高中课本的人都考不过，足以证明他们的基础有多差，省得整天好高骛远。”
　　韩城看向那人：“你们真想我儿子一起参加摸底考试的话，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囫囵吞枣，去让高中老师出题吧。”
　　韩城目中无人含沙射影说他们好高骛远还真的挺气人的，加上饭团说自己根本没学过高中课本，那人马上就硬气了起来：“韩主任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么瞧不起人，那我们就让高中老师出一套摸底考试题，到时候你们全家都来参加考试，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我们好高骛远还是你们夜郎自大，怎么样？”
　　“是啊，韩主任，我们知道你们全家人都聪明，考不过你和苏同志我们认服，但是你们要是说我们连一个小学生都考不过，我还真是不服气的。”
　　“对，我也不服，我们再不济也是高中毕业生，怎么可能连一个没学过高中课本的小学生都不如？”
　　韩城说：“我刚才忙着教儿子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不好意思冒犯了各位，饭团也不是没学过，不是打算让他看一个星期书么？我这儿子的确有点夜郎自大，总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我教他不听，想请各位帮等我教教儿子，既然这样，那就去请高中老师出题吧，高中如果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的话，也要摸底筛出去一部分人，你们去吧。”
　　工具人小饭团：“？？？？？”老爸，我什么时候夜郎自大了？你为了不让这些人来烦妈妈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啊，可是你儿子丢脸，你脸上就有光了吗？
　　苏笑笑抬手抚额，也不知道事情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韩城同志也是可以的，儿子才十岁，又不是天天死读书，学一个礼拜高中课程就去跟人家高中毕业生一起考试，亏他想得出来。
　　“不好意思啊各位，韩城跟大家大玩笑呢，大家都散了吧。”苏笑笑说。
　　不服气的人自然不同意了：“什么开玩笑，我们可是认真的，你也一样苏同志，到时候摸底考试的试卷出来也请你来参加摸底考试，我们也想知道自己和你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韩主任你也是，希望到时候也能见到你。”
　　崇拜韩城那位男生说：“我们才毕业几年就把书本的知识都忘光了，韩主任大学毕业都十几年了，你让他去参加高考模拟试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不过分，”韩城说，“你们既然那么想我去，那我就去吧，都散了吧。”
　　男生：“韩主任这……”
　　韩城等家里一串小萝卜进了门，单手从柱子背上抱过闺女直接把门关上，头也不回往里走。
　　被小哥哥牵着手进来的小肉包回过头眨巴着大眼睛看大家：“你们上别人家里串门都不带礼物的呀？我去别人家串门都给人家带糖哒。”
　　众人：“……？？？”
　　苏笑笑实在忍不住笑了，揉揉小肉墩的脑袋：“你怎么不说你每次带一颗去，装一兜回来？”
　　小肉包见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把手伸进兜里掏糖给他，非常失望地收回视线看着妈妈：“麻麻，那是因为我周姨和小鱼儿哥哥疼我哦。”
　　苏笑笑：“好啦，妈妈今天炖了猪蹄，和小哥哥去洗手等吃饭吧。”
　　刚刚换了两颗门牙，最近不大爱说话的小豆包忽然眨巴着眼晶晶的眼睛问苏笑笑：“妈妈，我可以去考试吗？”
　　苏笑笑愣了下，旋即笑了下：“那是高中的知识，小豆包还没有学过呢，咱们不凑这个热闹。”
　　小豆包又问：“要是跟和哥哥一起学一个星期呢？”
　　苏笑笑说：“小豆包你听妈妈说，学习讲究循序渐进，哥哥是因为学了初中的知识，有一定基础起码能看懂高中的课本，但是小豆包才三年级，即便你已经学了五六年级的知识那也不是不够的，咱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好吗？”
　　小豆包懂了，失望地点点头：“好啦妈妈，我知道了。”
　　苏笑笑牵过小豆包的手：“咱们家小豆包很聪明，你看哥哥比小豆包大，但他也是先学完小学的课程才开始学初中课程的对不对？你注意到爸爸刚才用的是囫囵吞枣这个词了吗？咱们可千万不能囫囵吞枣，一定要把基础知识学通吃透，别以为简单的基础知识没有用，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只有把地基打好了整栋楼才会扎实，变着花出考题都不怕。”
　　小豆包这会才眯着眼睛说：“妈妈我懂了，我会好好打地基的！”
　　苏笑笑摸摸孩子的脑袋：“乖，妈妈今天炖的猪蹄很软烂，小豆包可以多吃一点。”
　　小豆包换牙期不大愿意吃肉，大部分都进了小肉包的肚子，小豆包喜欢吃猪蹄，苏笑笑今天特意把猪炖得软糯一点，这样小豆包可以多吃一点。
　　小豆包咧嘴一笑：“谢谢妈妈！”
　　……
　　软烂脱骨的花生蹄花汤是崽崽们的最爱，中午每个人都吃了满满一大碗。
　　午饭后，小柱子和小豆包去洗碗，赶着学习的饭团第一时间拉着爸爸去“书房”。
　　所谓书房其实就是把韩城原来的房间一半隔出来做成了妹妹的卧室，中间做了个一面墙的大书柜隔断，另一边放上一张书桌就是书房了，韩城不想影响苏笑笑睡眠的时候都在这里挑灯夜战。
　　家里所有的书也都放在那面书柜里，孩子们平时看的书也都在这里。
　　饭团拿过一本高中物理，一个脑袋三个大：“爸爸，看你给我揽的好事，你还不赶紧给我补补课？到时候我考个十分八分的，丢脸的还不是你。”
　　韩城睨了儿子一眼：“你不是不管怎么出题都能考第一吗？怎么这次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了？”
　　饭团想吐血：“老爸啊，你儿子只是一个小学生！小学生懂不懂？你考我小学内容我当然不怕啊，你这是考我没学过的高中内容，你让我怎么考啊？”
　　韩城指了指那一排高中课本：“这里这么多门课，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一周就能学完吧？”
　　饭团都抑郁了：“老爸啊，不是我觉得，是你觉得啊，一周这个时间是我定的吗？是吗是吗？”
　　“所以，”韩城抽了语文数学政治的课本出来，另外还把英语课本也抽了出来，“这几门都是你已经有基础的课程，数学你学得比较深，考个八十分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语文和政治利用你过目不忘的本领捋一遍，能强化多少是多少，历史和地理是你的兴趣爱好，已经看过课本了吧？”
　　饭团喜欢钻研数学题，小学和初中的数学他早已经不感兴趣，所以闲着没事就喜欢拿着他的高中课本来刷题，至于初高中的历史和地理，饭团完全是当课外书来看的，不仅自己看，没事还会给弟弟妹妹讲书中的风土人情和见闻，没事就考考弟弟妹妹，以至于连小肉包和小汤圆都背得出祖国有多少个省份，简称是什么，省会城市分别是哪个城市等常识，以饭团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来说，应该能记住不少，这也是为什么韩城会笃定外面大部分人考不过饭团的原因之一。
　　他只是还没有到时间系统去学，凭兴趣爱好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来看而已，到了进入初高中的系统学习的时候，他就能事半功倍，用别人一半的时间，甚至都不用一半的时间就能把这些知识串联起来消化掉。
　　韩城继续说：“英语是附加科目，你妈妈这几年一直言传身教，你们的词汇量和无障碍交流的程度其实已经远不止高中程度，只是你们不知道，至于其他科目，我的建议是放弃，因为基础太弱，几天内补不起来，还不如把有效的时间放在能大幅提升分数的科目上，到时候摸底会分成文理两套题目，你只要考文科的考卷附加一门英语即可。
　　相信爸爸，你能保证所考的科目及格，已经能刷掉一半以上的人，如果能拿到八十分，起码能刷掉90%以上的人，当然，这种学习方法是非常不可取的，风中楼阁一吹就散，学习应该像你妈妈说的那样，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步一个脚印，既增长知识丰富见闻，也能轻松应付考试，这才是学习的目的和意义。”
　　饭团现在的短板是才刚刚接触的物理和化学，给他时间他也能很快学起来，但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算是神童也学不不完的。
　　韩城拍拍儿子的肩头，语重深长说：“为了不让这些人来打扰你妈妈的学习，辛苦了你了儿子。”
　　饭团都快哭了：“可是爸爸，我从上学开始考试从来都是考一百分的啊，你怎么能让我考八十分呢？那我多丢脸啊，呜呜呜呜……”
　　韩城心想，可不就是因为你一直考一百分，太过于顺风顺水没受过一点学习上的挫折才借着这个机会来挫一挫你的锐气？
　　但是韩城能这么跟儿子说吗？当然不能。
　　韩城语重心长对儿子说：“儿子啊，所谓学海无涯，没有人能永远考一百分，爸爸妈妈都不能，你要学着接受这个事实。”
　　饭团这会是真哭了，他不要考八十分，他要永远考一百分啊，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次是做不到了。
　　苏笑笑站在门口听了很久，转过身靠在墙上，望着屋顶上的横梁忽地笑了。
　　要不怎么说父爱如山，父亲才是男孩子成长路上是好的导师呢？
　　在苏笑笑看来家里的崽崽个个都已经足够优秀，虽然饭团是有那么一点点恃才傲物的苗头，但是瑕不掩瑜，他整体是个非常优秀的好孩子，在苏笑笑眼里他已经是完美的存在。
　　所谓经一事长一智，经过韩城这样一打磨，饭团这块上好的美玉又能提高到另外一个更高的层次，会变得更加完美。
　　苏笑笑侧着身体，又把小脑袋探进去，只见韩城已经拿起书本手把手教饭团学习。
　　韩城的声音又沉又稳，语速很快，但丝毫难不住聪明的小饭团，他拿着钢笔飞快地记笔记，时不时问爸爸问题，韩城一一作答，饭团笑着说爸爸真棒。
　　秋日的午后阳光从那扇被隔断一半的破旧窗纱照射进来，洒落在男人英俊硬朗的五官和孩子稚气精致的脸上。
　　福至心灵，韩城抬眸往门口看一眼，正好对上妻子如画般温柔带着笑意的眉眼，韩城也跟着勾了勾唇。
　　苏笑笑亲了下自己的手心，送了他一个飞吻。
　　韩城愣了下，旋即加大唇边的弧度笑得更浓。
　　苏笑笑又是会心一笑，真好啊，她真的很爱这个家，也很爱她优秀的丈夫和孩子。
　　恢复高考后，真正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


第150章 
　　这几天家里最忙的人就是小饭团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别说跟弟弟妹妹玩，就连吃饭都是苏笑笑单独给他盛一份端去书房, 匆匆吃完了又继续学习，连小豆包什么时候把他的碗端去洗都不知道。
　　平时被大哥哥管惯了的小肉包发现大哥哥忽然不管他了，居然好不适应，不皮也不闹了, 拿着小哥哥给他的小黑板蹲在门口写写画画。
　　一周的时间稍纵即逝, 加入高考大军的人越来越多，高中部实在安排不下，校长把初中部腾空出来的教室一起用，学习的地方是有了，但是师资严重短缺, 校长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找领导商量。
　　领导大手一挥, 和韩城的想法不谋而合，打算出个摸底考试, 毕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开考, 基础实在太差的就先补基础等明年再考, 不然也是白白占用资源，基础还不错的这批人先筛选出来, 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冲刺, 说不定能出几个大学生为军区争光。
　　师资不足那就让部队里上过大学或者有过高中教学经验的同志帮忙上课，韩城就是领导心目中的最佳导师人选之一。
　　韩城自己也提交了报考研究生的申请表, 领导五味杂陈拍拍韩城的肩头：“好同志, 带头响应号召, 有志气, 好样的！”二话不说给韩城批了。
　　清风镇响应号召参加高考的人真不少, 镇上大部分都是军人或者军人家属，就算不是能在这个镇子上生活的人政审肯定都是没有问题的，倒是省去了很多政审上的麻烦。
　　摸底考试定在周末，高中部全员放假一天，腾出来几间教室给老三届的同学们进行摸底考试。
　　雅丽今天也要参加考试，苏笑笑把双胞胎和小豆包都放在赵先锋家，周玉华和赵先锋今天都休息，小柱子也一块过去，不过他去了是埋头学习，时不时看几眼弟弟妹妹。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上了高年级之后学习任务比之前重了很多，想要维持好成绩必须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才行，加上这两三年的暑假都用来写字画画，以至于他连初一的课程都还没预习完，现在已经是小学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他必须保持优异的成绩从小学毕业，同时也要预习好初一的课程，任务还是挺重的。
　　眼看自己和饭团的距离开始越来越远，饭团居然都已经可以参加高考了，虽然是韩叔叔赶鸭子上架，但小柱子就是相信饭团能考得比大部分人都好，自己不紧张起来不行只会落后饭团越来越多，他以后还想要跟饭团一起上大学的。
　　赵先锋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赵先锋本来就嫌家里一个孩子太冷清，但周玉华又不愿意再生，加上他本来很喜欢龙凤胎，抱着小肉包就不舍得撒手，时不时给他塞颗糖，害得接替大哥哥当监督员的小豆包时时刻刻都得盯着他们。
　　一旦发现赵叔叔有塞糖给弟弟吃的苗头，都顾不上什么换牙说话漏风，直接对赵先锋说：“赵叔叔，小肉包今天真的不能再吃零食啦，不然妈妈会生气的！”
　　赵先锋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小肉墩，是有点沉，好像是不能再吃了：“叔叔知道了，谢谢小豆包提醒。”说完就把糖给小豆包，“糖给你吃。”
　　都怪小肉包吃东西太香，又天生一双笑眼，稍稍弯弯唇角看着就特别喜庆，小丫头也是，甜甜地喊一声“赵叔叔”就不知不觉想把好东西都给他们吃。
　　小豆包郁闷地摇摇头：“你给柱子哥哥吃吧，我刚换了牙齿，吃糖坏牙，要等长出来再吃。”
　　赵先锋看了眼埋头学习的小柱子，又忍不住摸摸小豆包的脑袋：“真乖！”
　　为什么韩城家和张鸿途家的崽都这么听话呢？小肉包说是韩城家里最皮的一个，可是除了爱吃东西一点也没见皮到哪里去啊，明明嘴巴又甜又听话。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再回到苏笑笑这边，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去参加同一个考试也真是一件让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趣事。
　　饭团自打从周翠花家里出来之后就没有试过这么蔫吧，抿着唇丧着一张精致的脸，连笑都懒得笑。
　　苏笑笑捏捏儿子的手背安慰他：“饭团放松一点不用那么紧张，你又不用参加高考，考多少分都没关系的。”
　　小饭团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搂着妈妈说：“妈妈，我不是紧张，我是因为即将要迎来学习生涯里第一个不是满分的考试而觉得不开心，我韩饭团参加的考试怎么可以不满分呢，唉……”
　　苏笑笑和韩城：“……”好一个韩饭团。
　　苏笑笑：“作文扣分是必然，满分才是偶然，你忘了你五年级的作文扣了两分的事吗？”
　　小饭团说：“但是我因为字写得太好，卷面又干净整洁，老师额外给我加了两分呀，我不管，反正我的总分还是一百分！”
　　韩城揉揉儿子的脑袋：“行了别皮了，不止是语文，文科的科目里不少都是主观题，扣分再正常不过，别纠结这个了，尽力就好。”
　　小饭团挺直胸脯点点头：“我知道啦，我尽量考八十分以上吧。”
　　雅丽听完这一家三口的对话直想哭：“饭团啊，雅丽姨觉得考及格都难，你能考八十分已经很厉害了。”
　　饭团囧：“雅丽姨加油！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咱们连试卷都没见过呢。”
　　雅丽叹了口气：“我真担心自己摸底就被刷下来。”
　　苏笑笑说：“没事的，咱们也就凑个热闹，到时候还是在家里复习，不占用公共资源。”
　　雅丽点点头：“笑笑我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腿都是软的，要不是有你，我连走进考场的勇气都没有。”
　　苏笑笑说：“这才哪到哪呢，不过提前适应一下气氛挺好的，等这次紧张够了，下回真正进考场的时候才能不紧张。”
　　雅丽看着这淡定的一家三口深呼吸，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啊。
　　……
　　时间仓促，既然是摸底考试也就没有那么正规，文理两份试卷上综合所有科目的典型题目，分为基础题和拉分题两个部分，大概是各占五十分的比例，报考文科的同志就拿文科的题目，理科就拿理科的题目，另外还有一份英语附加题，座位也是都是随机，进去看到有空座就坐下。
　　为了避嫌，苏笑笑在家里就跟饭团和韩城说过，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分别坐三个不同的教室，免得落人话柄。
　　所以苏笑笑饭团雅丽都拿了文科的考卷，韩城拿了理科的考卷，一家三口分别还拿了英语的附加考卷才走进不同的考场，雅丽会一点俄语，但是英语基础很差，就没有拿附加考卷，她跟着苏笑笑进同一个考场，但是走到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
　　苏笑笑上辈子刷短视频偶然间刷到过恢复高考第一年的示例考题，虽然一题都没有记住，但印象中好像没有那么难，摸底考试的基础题主要是考大家的基础知识，更是容易，苏笑笑觉得这个难度连饭团都能全部拿分，拉分题还是有一点难度，但是对于从来没有放下过书本的苏笑笑来说那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同考场的人不是一脸苦相就是抓耳挠腮，只有苏笑笑拿起笔就刷刷刷一直在写，连英语考卷都写完了才抬起头来左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从头检查完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便直接举手示意交卷。
　　老三届的老师都去参加摸底考试了，监考老师人手不够，这位五十多岁的监考老师也是临时从初中部抽调上来，苏笑笑一直埋头答卷，也是第一个交卷，所以她一举手她就已经发现。
　　走过来拿起卷子扫了眼名字，看到如雷贯耳的“苏笑笑”三个字，忍不住再看苏笑笑一眼，她还是第一次把名字和人对上号，监考老师再往下看旋即愣住，这跟题目印刷体一模一样的字体就像早就印好在考卷上的标准答案似的，整张试卷干净工整没有一笔改动的地方，就连英语单词都跟提前印好了一样，监考老师本身是英语老师，对这份英语答卷满意极了。
　　在这个小镇上，苏笑笑一家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但苏笑笑平时深居简出，只跟固定的几户人家来往，之前听说过她在小学代课过一段时间，全班人的成绩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成为了一时佳话，加上能教出了饭团柱子豆包这样优秀的孩子，监考老师只是没想到她本人竟然也优秀到这个地步，她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份考卷完全可以拿去当标准答案用作改卷。
　　雅丽还在答卷，苏笑笑就不等她了。
　　韩城和小饭团那边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韩城不用说，他的基础并不比苏笑笑差，即便是复习的时间没有苏笑笑多，但是他数理化的基础太好，基本也是拿起卷子就能做，用时也跟苏笑笑差不多，也是考场里第一个交卷。
　　在军区大家都认识韩城，监考老师收了他的卷子看了看，感慨地想，这哪那是来摸底考试的？这分明是来打击人的。
　　小饭团发现大部分题目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尤其是基础题，他基本都会做，拉分题有些他没学过的就直接放弃，写都懒得写，英语试卷也正如老爸说的，都是妈妈平时教的基础知识，单词也就那么二十六个字母凑一起，妈妈教过的他基本都记得。
　　饭团知道主考卷满分无望，所以他特别注重英语试卷的答题，附加卷拿个满分起码能挽回一点面子对吧，答完题饭团还给自己算分，如果不够八十分的话，他准备胡说八道秀一秀自己漂亮的字体争取几分同情分，算完发现正好八十分，也就不纠结了，立即就举手交卷。
　　作为本次摸底考试年龄最小的考生，小饭团自然备受瞩目，监考老师一开始看见他这么个奶娃娃以为就是来凑数的，没想到人家拿起笔埋头刷刷刷答题，监考老师看完考试题目后觉得有点脸疼，起码他来答题也做不到这个奶娃娃这般顺滑。
　　看完饭团的卷子他直接惊呆，都忘了这里是考场，直接问：“你是饭团？”
　　饭团试卷上写的是大名韩靖，监考老师一开始没把他和日报上那个写连载的大名鼎鼎的“饭团”联系到一起，但他本人是书画爱好者，对三个娃娃的字画都非常熟悉，看一眼饭团的字就对上了。
　　饭团点点头，低声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监考老师清了清嗓子：“没事没事，大家继续。”
　　等到饭团走远了，监考老师才欣慰地收回视线，少年强则国强，真好啊。


第151章 
　　一家三口几乎同一时间走出教室, 两两对望相视一笑。
　　秋日的碧空湛蓝高远，飒爽的凉风吹过, 带起了地上金黄的落叶，很庆幸，苏笑笑一家都没有辜负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金秋。
　　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去市场买菜，十分默契地没有去对答案，也没有问彼此考得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参与过程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结果往往没有那么重要，落笔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苏笑笑问饭团：“饭团今天想吃什么呀？妈妈给你做。”
　　饭团是家里的大哥哥, 像今天这样左边牵着爸爸右边牵着妈妈出来逛菜市场还是第一次，龙凤胎出生之前这是小豆包的福利, 后来自然就是龙凤胎的福利，他还是第一次一个人“霸占”爸爸妈妈呢。
　　饭团再聪明也只是个十 岁的小饭团, 长成了喜欢穿白衬衣黑裤子的他看起来已经是个标准翩翩少年郎，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不会牵爸爸妈妈，但饭团在爸爸妈妈面前永远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饭团，这会昂首挺胸牵着爸爸妈妈, 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苏笑笑对家里的孩子一向一视同仁, 不管是饭团还是小肉包, 每周都有一次点菜的权利，小柱子如果想吃什么东西也可以每周点一次, 这是他们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变的不成文规定。
　　今天的小饭团可是享受妈妈独宠的小饭团，他毫无心理压力点菜：“妈妈我想吃菠萝咕咾肉！”
　　这是家里几个崽崽都特别喜欢的一道菜, 他们都特别喜欢酸甜口的东西, 前两个月菠萝正当季的时候这道菜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出现在餐桌上, 但这个季节的菠萝已经过时，因为清风镇靠近最南边，其实有些人一年四季也会种，偶尔是能在黑市里买到一些反季节的菠萝。
　　黑市现在已经不叫黑市，叫小集市，在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大家已经不忌讳说去小集市找，虽然还不能明目张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就跟高考一样，不要票的买卖迟早也会放开，差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五年前只到苏笑笑腰部那么高的小崽崽如今已经和她一般高了，苏笑笑珍惜地揉揉乖崽崽的脑袋，乖崽崽吃饭香，睡眠好，运动量还大，长得特别快，再过几年他不蹲下来的话，她都够不着了呢。
　　“好，咱们就吃菠萝咕咾肉，如果买不到菠萝咱们就用菜椒代替，一样好吃的。”
　　饭团笑眯眼：“都听妈妈的。”
　　苏笑笑昨天让老胡留了肉，但是只有一斤不到的量，要撑开肚皮吃自然是不够的，只能等一下去小集市碰碰运气。
　　老胡乐呵呵把肉给苏笑笑，问饭团：“饭团好久没来市场了呢，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啊？小猴子说你忙着复习，已经很久没跟他玩了呢。”
　　小饭团难得谦虚：“不怎么样，高中的课本我没怎么学过，也就去凑个热闹。”
　　“能去参加考试已经很厉害啦，对了，谢谢你经常帮我督促小猴子学习，臭小子现在学习还挺用功的。”跟小饭团玩得好的孩子基本学习都不算差，因为饭团从小不跟不爱学习的孩子玩，所以大家都知道想要跟饭团玩，首先你得努力学习，笨无所谓，不懂的地方饭团老大会手把手教你，但是不爱学习可不行。
　　老胡说着，又从底下拿了一个猪耳朵出来，“这个小肉包爱吃，拿回去做给小肉包吃。”
　　老胡就特别喜欢小肉包，觉得他长得像小福星，肉嘟嘟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就心情爽利，到了家里就跟来了个小财神似的，总之就是神清气爽，以前小一点的时候还能把他拐回家吃顿饭，现在长大了点都不乐意跟他走了。
　　老胡哪里知道是家里大人限制小肉包不准备再去别人家里蹭饭，要是苏笑笑允许，他能一周三天跟着“看起来家里肉最多”的老胡叔叔回家吃饭。
　　苏笑笑也不跟他客气：“谢谢啊，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老胡下意识想说不要钱送给小肉包吃，但是他了解苏笑笑一家，不收钱是肯定不会要的，话到嘴边改了口报了个最低价。
　　韩城接过肉，谢过老胡，全家人又赶去采购别的东西。
　　等这边的东西采购完了，苏笑笑见差不多到饭点，就跟韩城说：“韩城你先把东西拿回家，然后去小鱼儿家接孩子们，我跟饭团去小集市看看能不能买到菠萝。”
　　韩城睨了儿子一眼说：“你别总惯着孩子，不是已经买了菜椒吗？又不是非得用菠萝。”
　　苏笑笑挽着大崽崽的手，漾着小梨涡说：“难得我儿子想吃，那我想和咱家大儿子到处逛逛行不行呀？”
　　虽说苏笑笑对家里每个崽崽都一视同仁，但因为饭团最大，不怎么需要照顾，加上独立又有主见，陪他的时间和关注度相对没有几个小崽崽那么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苏笑笑想多陪饭团一会。
　　韩城语塞。
　　小饭团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应该摇了起来：“对呀老爸，你别妨碍我和妈妈逛街啦，拜拜……”说完便推着苏笑笑的肩膀往前走。
　　韩城看着已经长到和苏笑笑一般高的儿子，好像这个臭小子长这么大他还没动过他一根指头，今天又手痒了。
　　苏笑笑和饭团来到桥底小集市，经过这几年的蜕变，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市场，摆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猪肉都有人卖了。
　　难得做一次菠萝咕咾肉，苏笑笑又多买了一斤肉，还买到了两个不错的菠萝，想着干脆让崽崽们一次吃个饱。
　　“妈妈，那个人好像是钟阿姨。”饭团指着不远处一个推着自行车卖成衣的女人说。
　　苏笑笑循着饭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敦敦的娘钟慧明。
　　敦敦爹去年因为伤病退了下去，他们老家就在隔壁县，说是转业回县派出所上班，敦敦娘去县国营商场当售货员，敦敦奶奶走之前带着敦敦和丫丫过来道别时专门说过这个事，给她留了地址，还想把家里的小藕塘留给她种，只不过苏笑笑不会种莲藕，就留给了其他会种的邻居。
　　苏笑笑和饭团走过去打招呼：“慧明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卖衣服？”
　　“笑笑？饭团？好久不见了。”苏笑笑最近很少来小集市，钟慧明隔几天来一次都没见过他们，今天见到自然很高兴。
　　饭团礼貌道：“钟阿姨好，奶奶和敦敦丫丫他们都好吗？”
　　钟慧明是个很麻利的女人，笑着说：“好，都很好，饭团好像又长高是不是？我这有些纯棉的舒服，很适合你们穿，你要不要挑几件？”
　　苏笑笑翻了翻她的衣服，都是些适合孩子穿的衣服，款式简约大方，有适合女孩儿穿的确良裙子，也有纯棉的衣服和裤子，纯棉的摸起来质量也很不错。
　　苏笑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才小声问她：“你不是在国营商场上班吗？怎么跑来这卖衣服了？”
　　钟慧明说：“敦敦他爹转业后一直不适应，没上几天班就不愿意去了，加上脚上的伤又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我就让他干脆辞职在家里好好养着，全家人靠着我那点工资怎么够呢？那阵子我都愁死了。
　　正好有个亲戚在冬城的服装厂上班，说能帮我拿到批发价的衣服，还说他们那边的市场都快打开了，满大街都是做买卖的人，以后个人买卖一准合法，问我敢不敢做，我自然是不敢的，我好端端干嘛砸了自己的铁饭碗呢对吧？他也不跟我废话，直接给我寄了样品报了价格，笑笑你看看你这衣服。”
　　钟慧明拿起一件衣服递给苏笑笑：“同样质量的衣服在我们商场少说都得卖三四块钱一件吧？还得要有布票，但是这件衣服我按朋友价两块钱卖给你都还有钱赚，我当时候一咬牙拿着他寄给我的样品去县里的小集市摆摊试试，没一会功夫就卖光了，就那十件八件样品那一会的功夫就赚了我半个月的工资，我当时那个心情啊。”
　　钟慧明叹了口气：“要不是敦敦爹当时等着钱治腿我可能还在犹豫，但是现在我没什么好犹豫的，就盼着这个市场能像高考一样，赶紧开放起来合法起来，我到时候就去租个小门面从我亲戚那进货，做点小本买卖养活这一大家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笑笑表示理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那位伟大的领导就会提出“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到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会吹遍神州大地，农村实行“分田到户”的包干政策，也将会诞生一个全新的名字叫“个体户”的经济组织，让这些流动的小摊贩走上合规合法的经营之道，整个市场将会逐步打开，形成新的经济局面，把经济发展推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苏笑笑笃定地看着她：“慧明你不用担心，我也觉得过不了多久市场就会放开，个人买卖也会变成合法经营，现在的风声虽然没有早些年那么紧张，但现在你尽量还是小心一点，耐心等待政策的到来就是了。”
　　“真的？笑笑你那么有文化，我相信你，你说的一定是对的。”钟慧明喜上眉梢，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其实她干这个全家人心里都没底，总担心别人说她投机倒把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全家人整天都跟着她担惊受怕，但是又没有办法，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能怎么办？
　　苏笑笑让饭团选自己喜欢的衣服，也帮弟弟妹妹小柱子和小鱼儿都选一件。
　　饭团现在很喜欢穿白衬衫和黑裤子，也跟苏笑笑一样，偏好舒服的纯棉，他帮所有男孩子都选了跟他一样白衬衫，帮妹妹选了一条天蓝色的碎花小棉裙。
　　付钱的时候钟慧明执意每件只收一块多的来货价，但是苏笑笑说：“慧明你记得住了，打开门做生意该赚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别的不说，衣服运过来的运费，你的人工费，你欠亲戚的人情等等这些都是成本，你可以给我一个友情价，但是不能不赚钱，卖给其他熟人也是一样，东西明买明卖，不赚黑心钱，我们买到了比商场便宜的衣服，你赚到你该赚的钱，这样的皆大欢喜才叫做双赢，对吧？”
　　人分两种，有的人不熟不吃，专门赚熟人的钱，有的老实人却不好意思赚熟人的钱，钟慧明是后者，所以苏笑笑才会提醒她两句。
　　钟慧明接过苏笑笑的钱：“笑笑，也只有你会这么跟我说，这么为我着想，有的人恨不得我亏本卖给他们。”
　　苏笑笑说：“总之凭自己的劳动获取报酬是应该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丢脸，家里有什么需要派人来说一声就是，敦敦爹的腿一直不好的话别拖着，让他尽早上部队医院去治，我回去跟韩城说一声。”
　　钟慧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段时间她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尤其是自家男人不上班，别人不知道她是辞职的，还以为她丢了国营商场的工作，那些亲戚生怕她上门借钱似的，看见他们一家人都避之则吉，苏笑笑一个相处过几年的邻居都能对他们这么好，这一对比真是……
　　“谢谢你笑笑，敦敦爹看过医生的，就是一些后遗症，变天就难受，敷着药好好养着就没事的。”
　　苏笑笑点点头：“我该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下回让敦敦丫丫回来找饭团玩。”
　　小饭团也说：“对啊钟阿姨，让他们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哦。”
　　钟慧明说：“会的，我每个周日都会过来一次，笑笑我下次让我亲戚从冬城带几件合适你穿的衣服，那边靠近港城，款式多也很新颖。”
　　苏笑笑：“那我先谢谢你，其实大人的衣服你也可以试着卖。”
　　钟慧明点点说：“会的，等孩子的衣服卖得差不多了，我就进一些大人的衣服。”
　　苏笑笑：“那再见了，代问家人好。”
　　……
　　离开小集市，饭团在前面倒着走，歪着脑袋看苏笑笑：“妈妈，你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对谁都好，懂得还多，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怀疑过你是我娘派下来保护我和小豆包的小仙女，不然我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你这么好的后妈。”
　　苏笑笑失笑看着大崽崽：“我的乖崽崽，你小心一点，好好走路。”手里还拿着菠萝呢，这要是摔倒可不得了。
　　饭团转回来和苏笑笑肩并肩走，难得正经道：“妈妈我说真的，如果爸爸当年娶的人不是你，我可能不是现在这个韩饭团，我可能会变成了烂饭团臭饭团，扔垃圾桶边猫狗都不吃那种。”
　　随着饭团越大越懂事，就越懂得苏笑笑这个后妈的好，他和豆包时常都会忘记她其实是他们后妈这件事，他到现在依旧觉得自己有两个亲妈，一个生他们，一个养他们，都一样的好。
　　苏笑笑摇摇头说：“你也可能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后妈，成为更好的好饭团香饭团，人人都想抢着咬一口的香饽饽。”苏笑笑也时常忘记自己是个后妈，反正都当亲儿子养，饭团和豆包真的太乖，更像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小天使。
　　饭团摇头，笃定道：“不会的妈妈，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妈妈了。”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饭团，其实妈妈也常常觉得你和小豆包才是老太爷赐给妈妈的小天使，你们那么贴心那么乖，妈妈也认为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崽崽。”
　　小饭团咧嘴一笑，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笑起来比阳光还耀眼几分：“那妈妈，你当年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我和小豆包才决定嫁给爸爸的呀？”
　　苏苏笑笑囧，时间真是一剂良药，小饭团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黑脏瘦的臭饭团，脾气坏防备心重，她差点因为他们想反悔不嫁给他们爸爸才对。
　　可是苏笑笑能这样说吗？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啊。
　　“小仙女拒绝回答这个凡间问题，小天使走快点，咱们回家做菠萝咕咾肉！”
　　……


第152章 
　　清风镇参与这次摸底考试接近百人, 可见这十年间滞留了多少老三届考生，参与改卷的老师就有小十人, 英语卷子独立出来，其他卷子打乱了分成若干叠，遮住名字装订起来，不同科目的改卷老师只改自己负责的科目，改完了传给下一个，以这样流水改卷的方式传了好几回，终于把卷子都改完了。
　　英语老师那边的成绩先出来, 他们反复确认了几次才确认真的是有三个人满分，因为遮住了名字,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老师A说：“我本以为英语是最难的一科，没想到居然有三个人满分, 但是除了这三个其他人的分数真的不高，第二名也只有八十多分, 及格的都不足十个人。”
　　另外一位老师B拆掉封条，把卷子按照分数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好，满分的三张卷子拿了起来：“我看看谁那么厉害考了满分，韩城, 韩靖, 苏笑笑……怎么名字看着像一家人？”
　　其他老师也也按照分开文理科排好了顺序, 负责排文科卷子的老师C说：“就是一家人啊，韩城不就是韩主任吗, 他报考研究生，韩靖就是饭团, 日报上写连载的三个孩子之一, 本来都不用来参加摸底考试, 都是被大家赶鸭子上架的，饭团据说只看了一个礼拜高中课本，苏笑笑就是他们家女主人，她是正儿八经参加高考，我看看文科第一名是谁……”
　　老师C看到名字的时候卡壳了：“苏笑笑？”
　　老师C语气带着崇拜：“我改卷的时候还以为试卷出错把答案印了上去，你们看苏笑笑的字，简直跟印刷体一模一样，光看这字就是知道人家多用功学习，客观题她全部满分，也就主观题扣了点分。”
　　理科那边的排序也出来，老师D拿着韩城的卷子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理科这边的第一名是韩城，客观题也是满分，主观题扣了几分，这字也是无可挑剔，这样优秀的夫妻难怪能教出饭团这样的孩子。”
　　老师A感慨道：“一家三口英语满分，文理科各占一个断层第一名，我感觉今年咱们省的状元非他们莫属了，这一家三口要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多好，对了，饭团是考的理科卷还是文科卷来着？”
　　老师C已经把饭团的卷子找了出来：“韩靖，八十二分，文科第五，填的都对了，空白的地方估计是没学过干脆不填，字就不用说了，报纸上天天见，唉，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生来打击人的吧，饭团今年几岁来着？十岁？小学四年级？”
　　老师E的儿子正好跟饭团同级，算是比较了解饭团的情况：“饭团跳过级，跟我儿子一样今年已经上六年级，不过人家饭团年年考第一，我儿子年年吊车尾，跟饭团一比，我都想把我家孩子扔出去。”
　　老师C说：“我之前听说很多人不服气，背地里还骂韩主任说他们考不过小学没毕业的饭团是在侮辱人，文科分数比饭团高的要么是在职老师要么是去年刚毕业的，老三届里还真没有人比饭团高的呢，你们别说，我一个教高三语文的老师考这套题目都未必能有饭团高分。”
　　老师D点点头说：“学习本身需要温故知新，韩城和苏笑笑这种一看就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过学习，他们的孩子自然也随了他们，反正对这家人我是彻底佩服的。”
　　其他老师：“谁说不是呢。”
　　当晚整理好成绩，几位改卷老师加班加点把排名榜单排好，翌日一早便放到校门口公示，只公布了及格线以上的同志，及格线以下的同志没有公布分数，也没有排名，只按姓名笔顺做了个排名不分先后的序号，方便大家去保安亭领自己的卷子。
　　参加摸底考试的同志早早便等在门口，小黑板抬出来大家便一窝蜂涌上去找自己的排名，找不到排名的就按序号去领自己卷子，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比菜市场门口还热闹。
　　韩城和苏笑笑断层第一是大家意料之内的事，而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考不过小学没毕业的小饭团！
　　当初不服韩城说他们考不过自己小学没毕业的儿子的那些老三届此刻被打击到垂头丧气：“我觉得我没脸见人了，我真的不如一个小学生。”
　　“咱们不是考不过小学生，咱们只是考不过饭团，日报上天天见到的饭团，人家父母是断层第一名的苏笑笑和韩城，他们家的孩子就没有不考第一名的，上三年级的豆包也是啊，我家孩子和他一个班，天天被他打击。”这是豆包同班同学的家长，毕业已经七八年，他正好及格，不会妄自菲薄也很知足，知道除了努力复习没有捷径。
　　“反正今年先去试一试，不行再复习一年明年再考，这么多年都等了，也这不差这点时间。”说这个话的同志其实考得还不错，考了八十分，努力一把还是很有希望。
　　“我觉得摸清楚自己的底挺好的，不考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基础这么差，我才考了三十多分呢，也好，省得整天做不切实际的梦，我先去登记上复习班等明年再报考，祝你们好运。”这位同志和苏笑笑同一年高中毕业，这十年来都没怎么碰过书，他拿到自己的卷子看到上面那一堆红XX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反而坦然了，卷子也不藏，大家想看就看。
　　一位比饭团高不了几分的老师说：“跟韩主任一家三口比我也觉得汗颜，我这些年也没有放下过书本，不过只挑自己喜欢的看，不像他们那么全面，总之知道自己哪里不行就补哪里吧，努力复习就是了。”
　　校长此时出来对大家说：“各位同志，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摸底考试，相信大家考完之后对自己的基础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真正的高考会比这个难上十倍还是二十倍我们也说不准，我不是想打击你们，但如果这么简单的摸底题你们都考不及格的话，就还是别去浪费那个报名考试的钱，不如认真复习一年等明年再战。
　　当然啦，如果说还是想去试一试，摸一摸高考题目的深浅也不是不可以，我跟咱们军区领导也商量过，会专门开设一个班给考到及格分以上的同志和应届高三的同学们一样复习，努力为今年的高考冲刺，及格线以下的同学也可以参加学校开设的补习班，先把基础补上来再说。
　　如果你们不想或者没有时间来学校上课的话，那就自行安排时间在家里复习，学校是无任欢迎你们的，你们自己决定好就到小林那里去登记吧。”
　　有人提议说：“校长，能不能请韩主任一家帮我们复习啊？韩主任和苏同志自己也要参加高考，抽不出时间的话让饭团给我们复习英语也行，他英语也是考了满分，我听说饭团很会讲课，他们班里学习不好的同志都会请教他，肉联厂老胡的儿子原来成绩很差，我听说全靠饭团补上来的。”
　　有人提议自然就有人持不同意见：“我没听错吧？你让一个小学生来给我们讲课？说出去不怕贻笑大方吗？”
　　那人是托了托厚重的眼镜：“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考不上大学才是真正的贻笑大方，只要能提高成绩考上大学，让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帮我复习我也没有意见。”
　　有人附议：“我其他成绩不怎么好，就英语成绩好点，我想报考英语专业，希望到时候竞争能小一点，校长能不能这样，我听说饭团只上半天课，其余时间在家里带弟弟妹妹，我们愿意让饭团教的人开一个小班，到时候麻烦你请他来帮我们上课，带着弟弟妹妹来也行啊。”
　　高考是他们脱离和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一根，哪怕看到一丝丝希望，他们都不想错过。
　　校长十分震惊，震惊过后心情开始变得复杂，学校的教师资源实在是捉襟见肘，只不过让一个十岁的奶娃娃来给他们这些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上课这个想法在他看来十分荒谬。
　　但他还是说：“我让人去问问试试吧。”
　　……
　　不同于高中校门口的呜呜泱泱，苏笑笑一家还是跟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
　　苏笑笑没去看成绩，雅丽倒是去了，回来第一时间给苏笑笑报喜。
　　“笑笑啊，你们全家人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啊，你和韩城分别是文理的第一名，只扣了三四分，连饭团都考了八十多分，英语全家人考了满分！”
　　雅丽也只是刚刚过了及格线的水平，还是多亏了苏笑笑这段时间填鸭式帮她补课才取得的成绩。
　　苏笑笑答应了给崽崽们做烤鱼，正在用葱姜蒜腌大草鱼。
　　对于这个结果苏笑笑并不意外，笑着说：“你如果像我和韩城一样复习了十年，你也可以的，勤能补拙罢了。”
　　雅丽帮她烧火，摇摇头说：“你啊，又聪明又谦虚，教出来的孩子也像你。”
　　“像我？”苏笑笑忍不住笑了，“小豆包还行，但你能找到第二个像我们家饭团这样臭屁的孩子吗？”
　　这时候门外有人在喊：“你好，请问韩靖同志在家吗？”
　　韩靖同志？苏笑笑和雅丽对视一眼，苏笑笑摇摇头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喊我们家饭团，我总是忘记饭团的大名叫韩靖。”
　　雅丽说：“一样的，有人喊张修远我也得反应一会，我帮你看着火，你去看看吧。”
　　……


第153章 
　　苏笑笑看着眼前斯斯文文看不出身份的男同志问：“这位同志请问你找我们家孩子有什么事吗？”
　　来人就是校长口中的小刘, 三四十岁斯斯文文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是高中部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那种：“你好你好, 那你就是文科第一名的苏笑笑同志是吧？我是高中部的小刘, 是这样的，校长让我来问问你们家韩靖同志有没有时间帮老三届的同志补补英语课, 你也知道, 今年参加高考的同志特别多, 别说高三，就连高一高二的老师排满课师资还是短缺, 所以就想问问韩靖同志能不能抽时间来帮忙上上课。”
　　苏笑笑瞪圆眼睛, 一脸难以置信看着他：“你们想请的人是韩靖不是韩城？”
　　小刘摆摆手：“我们知道韩主任忙, 不敢贸贸然来请，韩主任的工作让领导来安排吧, 老三届的同志听说韩靖同志每天只上半天学，所以才冒昧问问他能不能抽时间过来帮忙上课, 如果实在没有时间我们也不会勉强的, 也就姑且一问。”
　　这小刘情商还挺高，说话也中听。
　　饭团今天不用上学, 正在屋里给小肉包和小汤圆上课呢，小刘在外面大喊“韩靖同志”的时候他就听见了, 让小豆包带好弟弟妹妹自己飞跑出来：“哪位同志找韩靖同志呀？”
　　小刘望向飞奔而来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霎时间忘了说话。
　　饭团扫了眼呆呆的小刘, 问苏笑笑：“妈妈怎么了呀？这位同志找韩靖同志什么事呀？”
　　饭团可太爱“韩靖同志”这个称呼啦, 就有种把他当大人看待的感觉。
　　苏笑笑看着双手背在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就差摇个大尾巴的崽崽忍不住想笑：“这位同志想请你去帮老三届的同志上英语课, 问你愿不愿意。”
　　聪明的小饭团脑袋宕机, 瞪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上课？我？”
　　小刘反应过来：“是是是, 韩靖同……同学, 是这样的，你英语考了满分大家对你很认可，有些想报考英语专业的同志希望能够请你去给他们上课，派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对着这样一脸稚气的奶娃娃，“同志”两个字小刘喊不出口了，直接改为“同学”。
　　可饭团一听“韩靖同志”变成“韩靖同学”小脸瞬间就垮了，摆摆手说：“没有时间，我爸爸妈妈忙着学习，我要在家帮忙带弟弟妹妹。”
　　小刘顿了顿，又说：“可以把弟弟妹妹一并带过去上课吗？”
　　饭团摇头晃脑说：“总之吧，韩靖同学是没有时间，韩靖同志或许能抽出时间来。”
　　小刘都被饭团绕懵圈了，韩靖同志有时间韩靖同学没有时间到底是啥意思？不都是他吗？
　　苏笑笑忍不住“噗呲”一笑：“好了儿子别皮了，你要是愿意就去，不过这要比平时教小猴子光光嘟嘟大树他们更严谨，一点都马虎不得，程度也会更深，弟弟妹妹可以跟着小豆包和小柱子去上课，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他们家一向很民主，尊重所有孩子的意愿，不愿意去也不会强迫。
　　其实饭团还挺喜欢给小朋友上课，经常给跟他玩得好的同学补习，龙凤胎基本都是由他来启蒙，在家经常拿着小黑板给龙凤胎上课，逼着他们叫韩老师，两个小的就故意跟他作对，非要喊“大饭团”或者“大哥哥”，气得他咬他们脸。
　　小刘灵光一闪，拍了拍脑门：“是是是，韩靖同志，我们诚心邀请您来给我们上课，请问您能抽出点时间吗？”
　　小刘也是个人精，特地加重了“同志”两个字。
　　饭团握掌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觉得这位同志还挺上道，不仅用了“同志”还用了“您”这样的尊称，韩靖同志很满意，深深被他的诚意打动，一本正经点点头：“一三五的上午都可以，但是我的课堂纪律很严格哦，上课不能讲话不能开小差，要认真听韩老师上课认真做笔记，还要做作业哦。”
　　韩老师……苏笑笑抬手抚了抚额头，饭团倒不是好为人师，他只挑自己喜欢的人来教，一般人他还不搭理，只是这个小刘是个人才，莫名地戳中了他的点，所以才会那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小刘自然喜出望外：“太好了，那真的太好了，我这就回去跟校长说，那您需要几天时间准备一下吗？还是明天就可以去上课？”
　　饭团说：“明天就可以，明天就先把考卷过一遍，想要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成绩那是不可能的，我跟着妈妈学英语学了五年才有现在的水平，你们可以给我列个重点，我针对重点来上课，这样才最有效。”
　　小刘点点头：“我记下了，我回去就跟校长说。”
　　饭团一副大爷模样，抽出一只手摆了摆：“去吧去吧。”
　　小刘一个劲说“谢谢”，然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小刘一走，饭团就恢复了孩子心性，抱着苏笑笑的手蹦蹦跳跳：“呜呼妈妈，我现在是韩老师了惹，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要去给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上课！”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妈妈也没有想到，不过以你的英语水平给他们上课是可以的，就是要稳重一点，不能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你的想法也是对的，短时间内做不到大幅提升英语水平，但是针对性地加以巩固，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一下成绩还是可以做到，有疑惑的地方也可以问爸爸妈妈，也不能总以老师自居，要尊重老三届的同志们，好吗？”
　　这年头大家的英语水平普遍不高，侧重点是一些语录的默写和翻译一类，饭团的词汇量不错，加上这些年苏笑笑和韩城有意无意教他们，家里关上门有时候也会用英文交流，自从家里有了收音机韩城的英语磁带他们都会经常会放来听，遇到英语广播也都会刻意去听，韩城有时候拿到一些外语论文或者杂志，饭团也会凑热闹去看，看不懂的地方就问韩城，他记忆好，学过的基本都能记住，其实不仅是他，连带着小豆包的语感也很好，也有一定的英语基础。
　　“家里的收音机也可以拿去上课，课间可以听一听，增强一下听力和语感。”苏笑笑说。
　　饭团点点头：“好的妈妈，我星期一带过去，妈妈你能帮我写一个教案吗？我到时候再对比学校划的重点，看看怎么跟他们讲课最有利。”
　　苏笑笑点点头：“可以的，你先给弟弟妹妹辅导一下数学，我去把鱼烤了就可以吃饭。。”
　　饭团搂着妈妈的肩头：“好的妈妈，对了妈妈，我发现妹妹更喜欢画画和古诗词，让小豆包启蒙也行，小肉包更喜欢数学和英语，我打算带着小肉包学深一点的数学题。”
　　小肉包除了爱吃一点，皮一点，其实也是个非常聪明好学的孩子，加上嘴巴甜，又是个人精，哄得所有人都喜欢他。
　　妹妹是典型的乖妹妹，性格软乎乎甜糯糯，弯着眼睛漾一下小梨涡什么都不用做大家就很喜欢。
　　所以龙凤胎是全家人的宝贝，大家都稀罕得很。
　　饭团豆包一直都是妈妈的好帮手，是好儿子更是好哥哥，还有柱子也是，他们教小肉包和小汤圆的时候都非常用心，两岁以后基本就不用苏笑笑怎么操心。
　　“你安排就行，妈妈相信你。”
　　饭团眯起眼睛：“那我先去给他们讲算术。”
　　苏笑笑点点头：“去吧。”
　　回到厨房，雅丽已经把腌制好的鱼放进了“烤炉”，雅丽这段时间跟着苏笑笑一起学习，中午都让张鸿途在部队食堂吃饭，她和柱子就在苏笑笑这边搭火。
　　韩城也在为考研做最后的冲刺，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上，他中午都让科室的同志顺便帮他打饭回来，他自己留在办公室争分夺秒学习。
　　总之所有人都在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做最后的冲刺。
　　苏家村那边也不例外，苏卫民一向都特别尊重知识分子，他也在知青点设立了复习班，让参加高考的同志们有个专门学习的氛围。
　　更难得的是，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公布，杨南怀夫妇立即回到了苏家村给参加高考的同志做辅导老师，他们所在的高校要等到高考后才有大学生回去上课，所以他们主动申请回来免费给社员当辅导老师。
　　他们不仅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的课本和复习资料，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尤为珍贵，真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大家对他们都十分感激。
　　要不是杨林的实验室实在太忙，他也想回来出一份力。
　　所以说好人有好报，苏卫民一家当初对他们一家太好，现在有机会他们都想尽绵薄之力拉苏家村的社员一把，能教出几个大学生来的话，苏卫民这个支书也会记上一功。
　　杨南怀夫妇回来后最开心的人就是小宝，他一有空就带着幺宝去蹭课，也不管听不听懂，反正就是跟着上课。
　　有意思的是刘水仙竟然也报名参加高考，她本来不在老三届的范围内，但她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改嫁的烈士遗孀也是可怜，所以公社破例让她参加。
　　只是她放下书本太长时间，现在捡起来特别费力，不过总归是一条出路，总得试一试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不是？
　　总之不管是清风镇还是苏家村，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学习，都希望能通过高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高考已经成为最热门的全民话题，大家都高度关注这件事。


第154章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近, 大家的心情就越紧张，唯独苏笑笑越来越放松，苏笑笑为这一天准备了十年, 上辈子也是从大大小小的考试里一路厮杀到研究生毕业, 所以她的心态很好。
　　韩城一向都有学习的习惯，也参加过高考上过大学, 心态也很稳, 况且他的考试时间还没有出来, 时刻准备着就是了。
　　饭团这个小老师给同志们上课的第一天就把他们给征服了，他们深深感受到那句“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是什么意思, 别看他还是个稚气未褪的小少年, 声音也还是稚嫩的童音, 连变声期都还没到，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少年郎, 能用一口跟磁带里发音一模一样的流利播音腔跟他们上课。
　　他们汗颜，但也佩服, 更为祖国有这样强大的少年而感到骄傲, 他们已经可以预想当一个个像饭团这样的强大少年长大成人，也参加高考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将来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时会是何等盛况。
　　苏笑笑和韩城偶尔也会去给他们上课, 这两人都是全能，每一科都能讲, 所以他们集中在模拟考后的错题讲解上, 一文一理双剑合璧也是无敌了。
　　十二月的清风镇, 这个最南端的沿海小镇还是穿一件外套就能对付的好天气。
　　十二月十一日, 碧空如洗, 万里无云, 是个暖洋洋的大晴天。
　　这一日, 关闭了十年的高考大门终于为五百七十万高考大军打开。
　　饭团早早起床，想带上两个弟弟一起去国营饭店买早点，小肉包不愿意起来，听到大哥哥要给他买油条和笑口枣吃，才一骨碌爬起来，闭着眼睛就要往小哥哥的背上爬。
　　七岁多的小豆包已经褪去婴儿肥，虽然不算瘦，真的背不起肉嘟嘟的小肉墩。
　　饭团实在看不下去，只好蹲下去让弟弟爬上他的背。
　　“小肉包你真的要少吃一点了，你再吃这么多大哥哥都背不动你啦。”
　　小肉包揉着眼睛说：“大哥哥我只吃一点点而已。”
　　饭团掂了掂小肉墩：“等我们放寒假你就要起来和我们一起锻炼，这样你吃多少我都不管。”
　　“哥哥小肉包睡着了，不如你让他继续睡，我们俩去吧。”小豆包从小就最疼弟弟，见他趴在哥哥肩头上呼呼大睡就不忍心了。
　　饭团说：“小肉包可以皮但不能养成懒惰的习惯，没关系的，等下闻到油条味他就醒了。”
　　小豆包点点头：“那要去叫醒妹妹吗？”
　　饭团摇摇头说：“妹妹是女孩儿，娇气一点没关系。”
　　兄弟三人到了门口，柱子已经等在哪里，“趁着大人还没醒，咱们快一点吧，小肉包还没醒啊？”
　　饭团又掂了掂背上的小肉墩：“有吃的他就醒了。”
　　天微微亮，四个崽崽已经拿着压岁钱和饭盒来到国营饭店。
　　柱子跟服务员说：“麻烦你，我们要十根油条，二十个鸡蛋，其中三根油条六个鸡蛋装这里，其他的装这里。”
　　小肉包吸吸鼻子闻到油炸食物的香气瞌睡虫瞬间跑光，小肉手摸了摸嘴角的口水，小短腿蹬了瞪：“柱子哥哥，还要笑口枣。”
　　饭团无奈道：“再来两个笑口枣吧。”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都认识他们，笑着给他们挑了最大最好的：“幸亏你们来得最早，今天是高考日，昨天就有很多人来买油条和鸡蛋，指定都是吃一个一百分好意头，来晚了都不定买得着。”
　　小肉包挣扎着下地，拿过一个笑口枣啃起来，眯着眼睛说：“笑口枣最好吃！”
　　服务员最喜欢总是笑口常开的小肉包，偷偷送了碗豆浆给他：“就着豆浆吃吧，别噎着。”
　　小肉包伸手接过，眯着眼睛说：“谢谢姐姐！”明明都是阿姨级的人了，他故意叫人家姐姐，因为他发现叫别人姐姐人家比较开心。
　　饭团一言难尽看着弟弟，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饭团小时候也有社交牛X症，跟谁都聊得来，小肉包有过之而无不及，跟谁都能聊半天。
　　服务员果然笑得更加开怀：“我儿子都跟你一样大啦，阿姨都老了，还姐姐呢。”
　　小肉包喝一口甜兮兮的豆浆摇摇头说：“不老不老，姐姐年轻又漂亮。”
　　服务员哈哈大笑：“够不够？再给你添一点？”
　　小肉包有点不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可那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服务员摆摆手：“没关系，就一口豆浆。”说着又给他加了一勺。
　　小肉包谢过，递给小豆包：“小哥哥你喝，甜甜的。”
　　小豆包不是很想喝：“你喝吧我不喝，喝完了咱们赶紧回家，咱们要给爸爸妈妈一个惊喜，晚了他们就要起床做早餐啦。”
　　小肉包说：“那多好呀，我可以吃两份早餐！”说完慢慢悠悠喝起豆浆来。
　　小豆包见他实在耽误时间，干脆拿过他的豆浆一口干了。
　　苏笑笑现在也会放一点零花钱在小肉包身上，小家伙竟然还要去找老胡叔叔买肉，小柱子把早餐给饭团拿着，二话不说背起小家伙就往家里赶。
　　气得他在柱子的背上呱呱乱叫。
　　到了家门口小柱子还不忘叮嘱小肉包：“你已经吃了一个笑口枣，另外一个留给妹妹吃，你吃油条和鸡蛋就好。”
　　小肉包也很疼妹妹，有好东西也不会忘记跟妹妹分享：“我知道的，柱子哥哥你好啰嗦呀。”
　　小柱子捏捏他的脸：“这么说我下次不背你了。”
　　小肉包抱住饭团：“大哥哥背！”
　　饭团拿小肉墩没办法：“行了，快和小哥哥进去把碗拿出来，咱们要趁爸爸妈妈起床之前摆好一百分，柱子也赶紧回去吧，不然雅丽姨也该起来了。”
　　崽崽们分工合作，赶在苏笑笑和韩城起床之前在餐桌上摆好了六个一百分，还冲了六碗麦乳精，这个早餐看着有点壮观呢。
　　苏笑笑和韩城出房门就被这个阵仗惊着了。
　　小肉包咚咚咚跑过去抱妈妈大腿，昂着小脑袋笑眯眯说：“麻麻，我和哥哥们一早去买一百分回来，你和粑粑今天都要考一百分哦。”
　　苏笑笑弯腰抱起小肉墩亲了亲：“妈妈谢谢你们，不过今天只有妈妈去参加考试，爸爸没那么快考试。”
　　崽崽们不知道考大学和考研究生的考试时间不一样，还以为他们是同一天考试呢。
　　饭团说：“没关系，总之今天我们全家人都吃一百分！”
　　苏笑笑放下小肉包：“好，吃过一百分，我们全家人考试都考一百分。”
　　小汤圆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小豆包去牵妹妹手，小肉包把笑口枣给妹妹：“妹妹，吃了笑口枣，天天笑口常开哦。”
　　小汤圆甜甜一笑：“谢谢三哥哥。”
　　小肉包戳戳妹妹的小梨涡，牵过她另一只手：“走吧，咱们去洗脸刷牙，然后吃一百分啦。”
　　“什么是一百分呀？”全家人只有小汤圆不知道什么是一百分。
　　关于吃这件事就没有小肉包不知道的：“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就是一百分啦，以后我们上学考试也可以吃一百分！”
　　今天的早餐时间比往常早了小半个小时，吃过早餐苏笑笑还有时间给妹妹扎小辫子呢。
　　清风镇不设考场，考场设在所属的县城一中，其实就在桥头的另一端，开车过去就十分八分钟的路程。
　　雅丽吃过儿子准备的“爱心一百分”早餐才过来，整个人的状态好像都放松了不少，她昨晚紧张到失眠，本来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起床后发现儿子摆好了三个一百分，笑着跟她说：“妈妈，我到苏阿姨家上学的第一天，苏阿姨就是买这个‘一百分’早餐给我和饭团吃，之后我和饭团不管是考试还是作业都经常拿一百分，妈妈，不管你考多少分，这么努力的你在我心里都是一百分。”
　　雅丽感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抱着儿子一个劲说谢谢，也是柱子说完这番话后，她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她拿定主意要是今年考不上的话，她明年接着考，一定要考上大学做儿子的好榜样，做他的一百分妈妈。
　　“笑笑，谢谢你们把柱子教得这么好，我真没想过自己会有个天使一样的儿子。”韩城开车送她们过去，雅丽上了车才和苏笑笑说起柱子说的那番话。
　　苏笑笑说：“我们可不敢邀功，你和老张性子都好才能生出柱子这么乖的儿子，柱子本质就是这样，他长大后一定是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
　　雅丽说：“我倒是觉得他太过少年老成，男孩子还是要像小肉包那样活泼才好。”
　　苏笑笑都无语了，认真算起来她带过的所有孩子当中明明最皮的就是小肉包，但他就是特别讨喜，好像所有人都特别喜欢小肉包，长辈喜欢他，哥哥宠着他，连小汤圆都会让着他，也真是奇了怪了。
　　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县一中。
　　韩城揉了揉苏笑笑的脑袋说：“进去吧，我下班晚的话老张的警卫员会过来接你们，你们记住不用紧张，平常心就好。”
　　苏笑笑点点头说：“回去吧，我们不紧张。”
　　韩城捏了捏苏笑笑的手背，人来人往不方便抱她，不然韩城还想抱抱她鼓励她一下。
　　县一中的初高中都在一个学校里，全部改成了考场，今天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头，来参加高考的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雅丽常年下乡演出，见过比这更多的人也忍不住咋舌：“笑笑，今年参加高考也太多了吧？不会整个县就这一考场吧？”
　　苏笑笑摇摇头说：“肯定不止这一个考场，滞留了十年的老三届还有应届生都不知道多少人参加高考，咱们不用管别人，自己稳住就行，记得我教过你的深呼吸吗？”
　　雅丽点点头：“你放心，我不紧张，”雅丽深呼吸，“笑笑，我们加油，为了自己，也为了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加油！”
　　苏笑笑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给自己和雅丽打气：“加油！”
　　两位伟大又优秀的母亲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和全国五百七十万考生一起走进了封闭了十年的高考考场，无数人的命运将会在这一天得到改写。


第155章 
　　考场如战场, 一连两天的考试过后，大部人的人已经完成了高考，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种程度的考试对苏笑笑来说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明天还要参加英语的附加考试，雅丽已经结束考试, 出来后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雅丽今天早餐吃得有点少, 竟然有点低血糖, 脸色也有点苍白。
　　韩城和张鸿途都来接媳妇，张鸿途远远看着苏笑笑扶着雅丽, 吓得赶紧下车冲过去：“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雅丽摆摆手：“没事, 就是有点晕, 我缓缓就行。”
　　苏笑笑问他：“你身上带糖了吗？”
　　张鸿途扶过妻子摇摇头：“没有。”
　　苏笑笑走回车上到处看，韩城问她：“找什么呢？”
　　苏笑笑说：“找小肉包藏起来的糖。”
　　苏笑笑限制每个崽崽的零食量, 但是大家都喜欢给小肉包塞糖啊饼啊什么的，他就跟只小仓鼠似喜欢到处藏东西,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能够偷吃一个, 韩城的车上总能找到他藏的小零食。
　　苏笑笑都不用怎么找，伸手摸进椅背就拿了几颗糖出来：“小肉包再这么吃糖下去肯定得坏牙。”
　　韩城说：“以后让他一天刷三次牙。”
　　“他这头刷完那头又开始吃了。”苏笑笑有点发愁, 剥了颗糖给雅丽，“你先吃颗糖缓一缓。”
　　雅丽也不跟她客气, 接过来吃下, 等缓过来以后才说：“笑笑, 我觉得自己发挥得不太好, 我可能今年考不上了。”
　　苏笑笑说：“考完了就不要去想, 该干嘛干嘛,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试探过河水深浅以后才知道该怎么过河。”
　　雅丽点点头：“我真的佩服你，什么时候都能这么从容淡定。”
　　苏笑笑笑了下，没有回答雅丽的问题，为了这一天她可是准备了十年啊，苏笑笑抬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她终于替原主完成了参加高考的心愿，这一下她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韩城咱们去小集市买点菜吧。”苏笑笑说。
　　韩城说：“晚饭不做了，我从食堂打了饭回来，回去热一下就能吃。”
　　苏笑笑：“等下路过小集市咱们还是多买点东西回去吧，我最近忙着复习，好一阵子没给孩子们做大餐，我明天考完英语回来给他们做顿好吃的。”
　　小集市现在几乎从早开到晚，什么时候过来都有人在卖东西，这个点来买会比早上便宜一些，冬天的时候，那些精打细算又不用上班的大妈大爷反而最喜欢这个点来买菜留着明天吃，一个月算下来还能剩下不少钱呢。
　　四人买完东西回家，苏笑笑发现自己家门口围满了人。
　　苏笑笑皱了眉：“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这么多人？”
　　韩城已经看见小肉包气定神闲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翘着个二郎腿，暖洋洋的夕阳晒在他红扑扑肉乎乎的脸蛋上，小家伙笑得像个接受凡夫俗子叩拜的小小弥勒佛，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来参观小肉包呢。
　　“没事，你看小肉包在门口呢。”
　　苏笑笑探头出去看，只见小肉包笑眯眯伸手接大家给他带的“礼物”，一个个往姥姥给他做的小鸡仔书包里装：“呀，串门给主人家带礼物的客人真是懂礼貌的好客人呐，谢谢哦。”
　　他小书包装得满满当当，目测都已经装不下了，还左手接过一个饼，右手接过一颗糖，嘴巴里还含着一颗话梅，有人递给他一个小橘子，他开心地把糖往小书包的缝隙里塞，伸手去接橘子，眯着眼睛说：“谢谢姐姐，我最喜欢吃橘子啦！”
　　剪着齐耳头发的女同志说：“小肉包喜欢吃就好，我下回还给你带，那我现在可以进去找韩靖老师了吗？我有个题目想问问他。”
　　小肉包肉乎乎的小手一挥，点点头说：“可以哒，你进去吧。”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志问：“小肉包，我给你的饼你尝了吗？好不好吃呀？我能进去等苏同志回来吗？”
　　小肉包想了想：“哦，炒米饼哦，我还没吃呢，不过闻着很香，你也可以进去哒。”
　　男同志喜出望外：“谢谢谢谢。”谢完便往院子里走。
　　苏笑笑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伸手抚了抚额头：“韩城，我觉得咱们要担心的不是别人用糖把小肉包骗走，而是他为了别人的糖卖了我们。”
　　苏笑笑下了车，见小肉包又要伸手去接别人的东西，喊道：“小肉包，你给我过来。”
　　小肉包听到妈妈的声音，赶紧把小肉手收回去，眼珠子骨碌碌转几下，旋即笑眯了起来，哒哒哒迈着小腿短跑过去抱妈妈大腿，昂着小脑袋说：“妈妈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这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好想你哦。”
　　大家看到苏笑笑回来，都围了过来：“苏同志你总算回来啦？我们等你半天了呢。”
　　“是啊苏同志，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急着找你对答案，等不及的都进去找韩靖同志问答案了呢。”
　　“苏同志，数学倒数第二题的答案是什么啊？我们几个的答案都不一样，都快急死我了。”
　　“还有选择题第三题，到底是选A还是D啊，我们这选A和D的都有，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
　　苏笑笑被大家围着七嘴八舌地问，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大家安静一下，我知道大家很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不管答案是什么，考得怎么样都已经是定局，大家多想无益，还不如回家安心等成绩，你们也不会记得所有的题目，我也不会记得所有的答案，我们更不会知道改卷老师怎么给主观题打分。
　　自我感觉不太好的同志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回家好好看书，备战明年，真的不要浪费时间啦，今天很晚了，大家先回去吧，我们也赶着吃饭呢，就不留大家了啊。”
　　虽然大家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不过苏笑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留。
　　“对了，谢谢大家喜欢我们家小肉包，但是请大家以后不要再给小肉包零食了，孩子小不懂得节制，一不小心就会吃多，你们留着自己吃啊，真的不要再给了。”
　　小肉包听妈妈这么说，耷拉着脑袋，一脸肉痛打开自己的小鸡仔书包：“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你们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其实也就每人一颗糖一块饼，就是给的人多了才装了满满一个书包。
　　大家见孩子一脸沮丧，都摆摆手说：“苏同志，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给小孩子一颗糖一块饼而已，小肉包不要不高兴，我们喜欢你才给你吃的，你不要一下子吃完，留着慢慢吃，别吃多了就行啊。”
　　“对啊小肉包，你吃东西香，姐姐看你吃比自己吃都开心，但是妈妈也说得对，不能一下子吃多了哦。”
　　“苏同志你不要说小肉包啦，都是我们自愿给的，小肉包你不要不开心。”
　　“哎呦呦，小肉包都不笑了，苏同志你千万不要责怪小肉包了啊……”
　　苏笑笑：“……”小肉包到底是谁的儿子？怎么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坏妈妈似的。
　　这年头绝大多数都是善良淳朴的人，想找苏笑笑对答案“贿赂”小肉包是真的，但是喜欢小肉包也是真的。
　　等外面的人走光了，苏笑笑才牵着小肉包的手进去。
　　小鱼儿放学后找小柱子补课还没有回来，小豆包一个人带着妹妹，好几个人围着饭团问问题，大家七嘴八舌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题目就问饭团答案，饭团也真是无语极了。
　　苏笑笑又把刚才那番话说了一遍，最后承诺大家等成绩出来之后抽时间给没考上的同志补课，他们才不情不愿离开。
　　两位男士去厨房热饭菜。
　　雅丽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他们，我一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想找你对答案。”
　　苏笑笑说：“我也能理解，前途和命运能不能改写都系在这一张张的卷子上了，紧张是正常的，但现在紧张真的没有用，有这个时间真不如回家多看几页书。”
　　雅丽说：“道理都懂，但要做到真的太难了，所以我很佩服你。”
　　苏笑笑弯腰抱起小肉包：“我呀，我最佩服我们家小肉包。”苏笑笑蹭蹭孩子的脑袋，“妈妈不是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吗？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小肉包耷拉着脑袋：“可是他们不是别人呀，是到家里来做客的客人，我又没问他们要，是他们主动给我哒。”
　　小肉包其实也是个好孩子，性格活泼又可爱，嘴巴还甜，很难让人不喜欢他，就是太喜欢吃东西了，不过崽崽还小，得慢慢教。
　　苏笑笑牵着他的手走到一边去，从他的小鸡仔书包里随便拿了一颗糖出来：“这个是谁给小肉包的呀？”
　　小肉包记忆力也很好，记得每一个给他东西的人：“吴叔叔给的。”
　　苏笑笑想了想，点点头：“妈妈记得吴叔叔是爸爸医院里的护工，他一个人在这里工作，老家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还有跟姥姥一样辛苦种地的爸爸妈妈，好像他家宝宝才一岁多吧，反正全家人就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养呢。”
　　苏笑笑把糖拿在手里转了转：“也不知道他这颗糖是怎么省下来的，更不知道他家里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吃过这种糖没有，说不定还是准备留着过年的时候带回老家给家里的宝宝吃的呢，他居然把糖给了你，唉，也不知道宝宝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糖了。”
　　小肉包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看着妈妈：“麻麻，吴叔叔家吃颗糖这么困难的吗？”
　　苏笑笑点点头：“崽崽啊，我和爸爸两个的工资加起来才能养得你们四个，吴叔叔的工资比爸爸少好多呢，他还要养那么一大家子，吃颗糖是很难的，他自己肯定就没吃过，给你东西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大部分都是这种情况，都是他们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送给小肉包，所以小肉包才能拥有这么多。
　　但是我们家小肉包每顿都能吃饱，家里也有零食吃的对吧，小肉包长大一点就会知道，食物都很珍贵，分给每个人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家里的哥哥们疼你才把自己喜欢的让给你，所以下次他们再给小肉包东西，小肉包就礼貌地说谢谢，然后让他们留给自己或者留给家人吃好不好？要是小肉包实在想吃东西就跟妈妈说，妈妈给小肉包做，或者给小肉包买，好不好呀？”
　　小肉包虽然算不上含着金汤匙出生，但也真的没有受过物质上的苦，她和韩城的收入不算低，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衣食无忧，而跟他们走得近的周玉华和雅丽两家人就更是了，收入不低，又都只养一个孩子，生活质量就更高了，柱子和小鱼儿什么都不缺，又把小肉包和小汤圆当亲弟弟妹妹看待，好东西都少不了他们那一份。
　　这就导致了小肉包以为谁家都这样，不会觉得一颗糖一块饼干一个橘子有多珍贵，在他的观念里这些都是垂手可得的东西，就是多吃一点还是少一吃点的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八十岁的老奶奶没吃过糖这件事。
　　他惭愧地把小鸡仔书包摘下来递给苏笑笑：“妈妈，这些你都帮我还回去吧，我不要了。”
　　苏笑笑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她摸摸崽崽的脑袋：“这些就算了，但是以后不能要了，好吗？”
　　小肉包点点头：“我知道了麻麻，我再也不会要别人的东西了，让他们留给家里的老奶奶和小宝宝吃。”
　　苏笑笑抱了抱崽崽：“为了奖励小肉包，妈妈明天做小肉包最喜欢吃的烤鸡好不好呀？”
　　小肉包这才眯着眼睛说：“好！谢谢麻麻！”


第156章 
　　翌日的外语考试属于附加卷, 分为英语和俄语两科，参加的人数并不多，考试内容对于苏笑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等考完英语苏笑笑回过头看着校门口上方“一颗红心, 两种准备”的横幅才总算放下心头大石。
　　志愿在考试前已经填好，高考完毕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间。
　　苏笑笑的生活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每天上班下班给韩城和崽崽们做好吃的, 和高考前一点区别都没有。
　　真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今年年底的活动比往年都要多，苏笑笑和雅丽都更忙。
　　龙凤胎跟着哥哥们去上课，苏笑笑基本每天早上都跟韩城一起去上班，韩城中午不回家吃饭, 苏笑笑蹭雅丽和张鸿途的车回家。
　　苏明澜还是各种欺压雅丽, 她知道苏笑笑是摸底考试的第一名, 不敢讽刺苏笑笑，就明里暗里经常讽刺雅丽自不量力一把年纪成绩又差还学人家高考, 简直是浪费资源, 雅丽好几次都被她气哭。
　　成绩还没出来呢，雅丽已经每天捧着书复习，她是势必要离开这里，远离苏明澜，尤其是趁着苏笑笑这个老师还在这里她得抓紧时间问问题，在雅丽看来苏笑笑上大学是板钉钉上的事，她去了首都上大学之后想要请教她就难了。
　　所以雅丽现在比韩城这个要考研究生的人还努力学习。
　　不止是雅丽, 大部分觉得自己考得不好, 还怀揣着大学梦的同志都跟雅丽一样, 争分夺秒学习。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一九七八年的日历终于开封, 翻开了全新的一页，这一天也是《新闻联播》开播的第一天，有电视的人家已经可以通过视像获得各种资讯。
　　而苏笑笑一家还是每天守着收音机。
　　各地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时间不同，月中的时候，韩城接到了苏卫民的电话，说是苏家村已经有知青接到了录取通知书，问苏笑笑收到了没有。
　　韩城说清风镇这边还没有人收到，让他不用着急，等接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随着录取通知书像雪花似的一封封到来，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考生越发心急如焚。
　　文工团里有个比雅丽年纪小了七八岁的女同志已经接到了首都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当初和雅丽一起参加的艺考，一起被面试上，她接到通知书后，苏明澜又趁机讽刺了雅丽一番，雅丽都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准备，来年再考的话，她打算报一个普通大学，不再报艺校，比较抑郁的是，落榜代表着她还要对着苏明澜，一天考不上大学离开这里，她就还要对着苏明澜。
　　其实张鸿途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去年就打了调回首都的申请报告，以夫妻的名义打的申请，估计一时半会也很难下来。
　　这一天，苏笑笑跟往常一样，蹭张鸿途的车子回家。
　　临近家门口，远远看见一个身穿绿色军大衣的邮差在雅丽家门口徘徊。
　　雅丽的第一反应是苏笑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他走错了门口：“笑笑，快下车，肯定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苏笑笑说：“那是你家门口，说不定是你的到了。”
　　雅丽摇摇头说：“咱们两家挨得近，他肯定是走错门了，快下去看看。”
　　苏笑笑拉开车门下车，问邮差同志：“邮差同志，请问你是来发录取通知书的吗？”
　　憨厚的邮差大叔点了点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是的是的，请问你是雅丽同志吗？”
　　苏笑笑摇了摇头，跟雅丽招手：“雅丽快过来，你的录取通知书到啦。”
　　雅丽惊讶地张大嘴巴，同手同脚往前走，张鸿途比她还开心，小跑过去接过邮差手上的信封：“是雅丽的录取通知书吗？确定是雅丽不是苏笑笑吗？”
　　邮差同志无语地看着他：“这位同志，我们当邮差也要识字的，这两个名字差别这么大，我怎么可能搞错？”
　　“谢谢谢谢！”张鸿途颤抖着手捏着信封看了又看，回过头跑回去抱起雅丽转圈，“雅丽，媳妇，你考上大学啦，你真的考上大学啦！”
　　雅丽红着眼，喜极而泣，眼泪一个劲地掉：“老张真的吗？我真的考上大学了吗？”
　　张鸿途把信封给她：“真的媳妇，你真的考上大学啦！”
　　雅丽抱着张鸿途泣不成声：“我，我考上大学了吗？我，我可以离开文工团，不用受苏明澜的气了吗？”
　　张鸿途也红了眼，夫妻相知相守多年，一起落难过苦日子的时候雅丽都没有哭，回来文工团上班却被苏明澜气哭了好几次，张鸿途看着都觉得难受，除了心疼又帮不了她，让她辞职不干她又不肯，说不能有一旦困难就退缩，给儿子做了坏榜样，这下总算好了。
　　被晾在一边的邮差大叔这几天见过太多这样的场合，也是替他们开心的：“你们先帮我签收一下，我好送下一家。”
　　雅丽摸了眼泪给他签名，问他：“邮差同志，麻烦你看看有没有苏笑笑的录取通知书。”
　　邮差同志摇了摇头：“今天这一片就你这一封，再等等吧，这几天都会陆续有来的。”
　　雅丽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邮差走了之后，雅丽才张开双臂抱苏笑笑：“谢谢你笑笑，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是一定考不上大学的，你真是我们全家人的贵人，你的通知书也很快就会到的，不用担心。”
　　苏笑笑真心替雅丽高兴，笑着说：“我不担心，你也不用谢我，你本来的基础就很好，艺考成绩又好，恭喜你终于不用对着苏明澜啦。”
　　孩子们放学回来，看到两位伟大的母亲抱成一团，两两对视一眼，聪明的崽崽们已经想到了录取通知书。
　　饭团松开小肉包的手跑过去：“妈妈，雅丽姨，是你们的通知书到了吗？”
　　苏笑笑松开雅丽：“是你雅丽姨的到了，妈妈的还没有到呢。”
　　饭团有点惊讶，这几天见雅丽姨愁眉苦脸，一脸发奋图强来年再战的架势，还以为她落榜了呢，虽然不是妈妈的，但他也很替雅丽姨高兴，弯着眼睛跟雅丽说恭喜。
　　小柱子牵着妹妹过来，伸手抱雅丽：“妈妈，恭喜你！”
　　小汤圆其实不知道哥哥恭喜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怎么都那么高兴，但是也弯着眼睛漾着小梨涡奶声奶气说：“恭喜~~”
　　雅丽把儿子和小汤圆都抱在怀里：“谢谢，谢谢孩子们。”
　　苏笑笑左手牵着小汤圆，右手牵着小豆包回家。
　　饭团牵着小肉包，一路上偷偷观察妈妈的表情。
　　次数多了，苏笑笑自然也就觉察到了：“饭团同学，你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饭团还是问了：“妈妈，雅丽姨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为什么你的还没有收到呀？会不会是寄漏了呀？或者是邮差叔叔在路上丢了呀？”
　　饭团从来想过苏笑笑会考不上这个问题，但他真的担心录取通知书在路上丢了，据他所知都好多人收到了呢。
　　苏笑笑失笑：“哪能这么儿戏呢？放心吧，好多人都没收到，总会轮到我的。”
　　然而又好几天过去，这眼看都要过年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越来越多，愣是没有苏笑笑的。
　　连韩城都开始有些着急，私底下托领导去查查是不是真的丢了。
　　直到一月底，这一天饭团像往常一样带着弟弟妹妹去上课，人才刚刚走进学校就被拿着报纸的校长拦住：“恭喜你韩靖同学，恭喜你妈妈苏笑笑同志成为我省的文科高考状元！”
　　饭团聪明的大脑宕机了一下，柱子和小豆包也愣住了，小肉包和小汤圆对视一眼，小汤圆问：“校长伯伯，状元是什么呀？和小汤圆一样，都是团团圆圆的意思吗？”
　　小肉包说：“肯定是和小汤圆一样好吃的东西。”
　　校长看着这一家出色的孩子，感慨万千，他轻轻抚了抚小肉包的脑袋说：“状元的意思就是，你们的妈妈是我们军区最出色的女同志，她高考得了全省第一名！”
　　饭团笑了，看着小柱子和弟弟妹妹笑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在他的心里，他的妈妈本该如此，要是拿不到第一名他才会觉得意外。
　　“谢谢校长，我们妈妈一向都是最厉害的！”
　　苏笑笑也是回到宣传部才知道自己考了省状元的消息，姜部长早早在门口等着她，另外还有几个陌生的斯斯文文的同志一起等着她。
　　“哎哟，我们的大状元你可算回来啦？这几位招生办的同志等你半天了呢。”姜部长笑得是见牙不见眼，瞅着比自己考了状元还开心。
　　苏笑笑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笑着点了点头说：“你们好，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一位拿着公文包戴眼镜的男同志笑着说：“苏笑笑同学你好，我是首都大学招生办的，我姓莫，感谢你第一志愿选了我们学校，为表诚意，我们亲自来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你手上，恭喜你成为我们首都大学的新生！”
　　另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同志不甘落后凑过来说：“苏同志你好，我是清大招生办的小张，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愿意提供更优渥的条件，你具体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们提，我们都可以配合，希望你能考虑来我们学校。”
　　在场唯一的女同志过来握苏笑笑的手：“苏同志你好，我是外国语大学招生办的小刘，首先恭喜你成为高考状元，也恭喜你英语考了满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当一名外交官，我们国家百业待兴，尤其需要你这样的外语人才，我们真的很希望你能到我们学校来。”
　　……


第157章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 还不是全国统一考卷，都是由各省自主出题，招生办的老师对比过各省的考卷, 侧重各有不同, 但就从整体的难度差别来说，苏笑笑所在的Z省是相对难度较大。
　　但是不管放在哪个省份，数学和英语满分, 总成绩断层抛离其他各省第一名以及本省第二名这样的好成绩都足够亮眼，算得上天才学生的存在。
　　原本他们还以为苏笑笑是名应届生，事实上绝大部分省份的状元都是应届生，后来查资料才知道她居然是老三届里最早的一批滞留考生, 目前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从小学习成绩十分优异, 高中就是他们当地的第一名，要不是高考按下暂停键, 早在十年前她就该是一个大学生。
　　苏笑笑同志十年磨一剑从不间断学习, 哪怕高考的暂停键已经按下十年，她依旧可以以高考状元的身份进入高等学校深造，这样的优秀的学生哪个学校不抢着要呢？这样励志的人生到了哪个学校不得写进校史，注定成为传奇呢？
　　姜部长实在是太喜欢苏笑笑一家子，苏笑笑能考取这样的成绩，他与有荣焉。
　　“咱们进去再说话，别都站在门口了。”
　　各个学校的招生办对苏笑笑的履历都了如指掌, 更知道日报上写连载那三个孩子都是由姜部长做中间人引荐他们才坚持写连载, 因此都不约而同来宣传部等苏笑笑。
　　清大招生办的老师说：“苏笑笑同学, 我们知道你的设计能力很强, 宣传部很多大型晚会的舞台和背景设计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我们清大建筑系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王牌专业，相信你也知道咱们国家的领导班子提倡社会建设和经济建设齐头并进，所谓民生无小事，老百姓最迫切的需求莫过于衣食住行四件事，咱们目前的状况是大量的知青回城，恢复高考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才会从农村流向城市，咱们先不说改善目前的居住坏境问题，就是安置这些从农村涌进城来的人才就迫切需要给他们提供居住地，按照这个发展趋势，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大量的人进城务工，苏笑笑同学，我们国家真的很缺优秀的建筑师，也很需要给这些人一个安身立命的居住所，我们真心希望你能从大局观出发慎重考虑自己的择业方向。”
　　首都大学招生办的老师发话道：“国家目前百业待兴，哪个行业不缺人才？建筑行业需要苏笑笑同学，经济发展、工业发展、生物研究甚至服装设计食品研发……哪一个领域不需要苏笑笑同学这样的人才？难道这些就不是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吗？推动社会发展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少，哪一个都和建房子一样重要，所以苏笑笑同学，从这个层面来看的话，不管你选哪一个学校，哪一个专业，都对社会发展有利，都是为建设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不一定非得选什么建筑专业。”
　　清大招生办的老师被气到了：“你……”
　　外国语大学招生办的老师打圆场说：“苏笑笑同学，你的英语水平这么好，外在形象也这么好，将来不当外交官给祖国做贡献实在是可惜，我知道你的成绩可以选择任何一所大学，我们学校的排名算不上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学校。”
　　另外还有两所排名仅次于首大和清大的学校也派了人过来抛橄榄枝，虽说机会渺茫，但也总得试一试对吧。
　　苏笑笑也不知道他们是约好的还是姜部长提前安排好的，竟然都集中在这一天。
　　苏笑笑上辈子学习成绩还不错，也是985学府本硕连读，但远远不到“高考状元”的程度，“线下抢人”这种事她听说过，耳熟能详那几所顶尖的学府为了招揽人才，都会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向各省的高考状元或者单科状元抛出橄榄枝，希望他们能入读自己的学校。
　　万万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苏笑笑性子平和，上辈子就是条咸鱼，不是那种打了鸡血努力拼搏的人，这辈子参加高考上大学也是为了完成原主和老苏家全家人的心愿，并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在她看来，她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大到能在建设祖国的里程碑上留下姓名的程度。
　　但招生办的老师好像又在赶鸭子上架了，事实上她只想低调地去一个她上辈子考不上的顶尖学府体验一下天才扎堆的感觉，并没有打算多出风头，奈何实力不允许啊，总不能明明会做的题目故意做错或者不做吧？
　　“首先我很感谢各位老师的抬爱，你们也知道我年近三十，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我一向以家庭为重，这一点姜部长是知道的，我以后的择业方向也是很早之前就跟我爱人商量好的，写字画画甚至设计都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我没打算选择相关的专业，或许再过几年等我的孩子参加高考的时候，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另外我很崇拜外交官，我的英语也不错，所以它是我的第二志愿，但很抱歉我的初衷不变，首都大学的经济学依旧是我的第一志愿。”
　　苏笑笑上辈子的专业就是建筑设计类专业，这辈子打算换个专业，事实上她自由自在惯了，毕业后也不打算进入到体制内工作，这个时代不适合自由职业，那她就自己开店开公司，所谓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正好赶在改革开放的风口浪尖上，她也看看自己到底能飞多高。
　　首都大学招生办的老师亲手把录取通知书交到苏笑笑的手上，握了握她的手说：“苏笑笑同学，谢谢你选择我们学校，我代表首都大学欢迎你。”
　　苏笑笑轻轻回握他的手：“谢谢。”
　　苏笑笑冲其他老师微微鞠躬：“不好意思害你们白跑一趟了，也谢谢你们。”
　　其他学校招生办的老师其实也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除非去不了自己想去的专业，否则没有考生会拒绝首都大学而选择其他大学。
　　清大最为遗憾，建筑设计是他们的王牌专业，画画设计功底这么好的苏笑笑真的很适合：“苏笑笑同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建筑设计吗？”
　　苏笑笑摇摇头说：“不考虑了，抱歉。”
　　她已经读了那么多年建筑设计，如果不打算进建筑研究院工作，就算自己开房地产公司，她的专业水平也够用的，她还是研究一下经济会计金融或者国际贸易等等，毕业后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吧。
　　送走了招生办的老师之后，姜部长递给苏笑笑一个大信封：“这是组织给你的奖励，苏笑笑同志，感谢你为我们军区争光，希望你到更高的学府深造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苏笑笑伸手接过：“谢谢姜部长，也谢谢组织这些年以来对我的包容和你这些年以来对我还有我们家孩子的照顾。”
　　姜部长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反了，是我该谢谢你和你们家孩子为军区做出的贡献，你们家几个孩子给宣传部做了这么久的免费劳动力，以后使唤不上我还怪不舍得的，对了，韩城没那么快走吧？那孩子们呢？是跟着你一块走，还是等韩城一起走？”
　　苏笑笑说：“韩城年后也会和我一起到首都去，已经有实验室接收他，他到时候会直接在首都考研。”
　　韩城现在这么拼命复习也是立了军令状的，他这样导师提前接收先去实验室工作再考研算是特例，必须得考上。
　　姜部长十分遗憾，他还以为孩子们能多留一个学期呢：“天高任鸟飞，你们夫妻和你们的孩子都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如今没有了束缚，属于你们的时代也正式开启，去吧，都去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吧。”
　　……
　　年底文艺汇演的布景工作已经完成，这也是苏笑笑在宣传部工作的最后一天，她的工作都是领导直接指派，每一次都完成得干干净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交接的，中午姜部长硬是要在食堂请大家吃饭算是为苏笑笑践行。
　　苏笑笑拗不过，让雅丽管几个孩子的午饭，她自己中午和同事们在食堂吃。
　　今天也是苏笑笑听到过最多恭喜的一天，她和韩城结婚和生龙凤胎的时候都没有听过这么多，就连一向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苏明澜都客气了几分，知道雅丽也考上首都的大学马上要离开这里，她就气得牙痒痒，上过大学将来不管去哪里都是干部级别压她一头，那个上过大学的江雪就是一个例子，听说她现在首都军区文工团转了文职干部，文工团的事几乎都是她说了算，指挥别人演出就行，自己都不怎么上台了。
　　苏明澜也想转幕后，她现在说得好听是个台柱文艺工作者，说得不好听还不就是个上台给人表演的戏子？她都三十多岁了，再演下去以后只能给人演老妈子，她可不想一辈子上台演出，得想个办法才行。
　　下午完成所有的交接工作，苏笑笑别过共事几年的同事，捏着装满了组织沉甸甸的爱的信封出了宣传部大楼。
　　远远便看见身姿挺拔的韩城双手抱胸倚靠在车头，他微微抬着眸眺望远处微红的云霞，目光温柔而悠远，嘴角微微上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城。”苏笑笑弯着眼睛喊了一声。
　　韩城回眸，看着温柔的妻子小跑奔向他，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他几年前从首都带回来的羊绒大衣，她眉目如画嫣然浅笑，一如五六年前的初见。
　　韩城唇角的弧度拉到最大，张开双臂接着向他飞奔而来的妻子，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男女大防，紧紧地拥着温柔的妻子，偏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下：“恭喜你笑笑，恭喜你得偿所愿。”
　　苏笑笑听过再多的恭喜都不及韩城的一句“得偿所愿”，是啊，这一天是她和老苏家所有家人盼了十年的心愿，她终于得偿所愿。
　　苏笑笑眼眶温热，在韩城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下：“我们去给爹娘报喜吧。”
　　当年苏笑笑一家几乎被全村人背着戳脊梁骨，一口一个唾沫星子说什么读书无用，泥腿子妄想上大学，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只会好高骛远高不成低不就熬成老姑婆，还说什么苏卫民心头大，培养女儿是为了将来攀龙附凤等等等等，比这还难听的话老苏家都不知道承受了多少。
　　苏笑笑快六点才拨通苏家公社的电话。
　　苏卫民好像一直守在那头似的，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苏笑笑原本还挺平静，但是听到苏卫民的一声激动的：“喂，闺女是你吗？”
　　苏笑笑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爹，是我，我考上大学啦！你的闺女没有让你失望，也没有丢你的脸，你和娘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她将会以省文科状元的身份入读首都大学，爹，你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告诉那些曾经说读书无用的愚昧社员：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女孩子也可以通过读书跳出农门，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


第158章 
　　苏卫民被人戳了脊梁骨这么多年, 始终坚信总有一天会恢复高考，他的闺女一定会成为一名大学生，闺女当年为了知青跳井时他深深自责过, 一度怀疑自己让闺女读那么书是不是一个错误, 如果闺女像其他初中没毕业甚至都没有读过书的乡下姑娘一样，年满十八岁找个平凡敦厚的老实人结婚生子，在乡下过着平凡的日子, 就不用承受那么多闲言碎语，更不会因此想不开。
　　但他家闺女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啊，从上学开始都是考第一名，能读书为什么不让她读？别人没有学问配不上她本不是她的问题,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等了足足十年。
　　苏卫民不敢想, 要是几年前没有遇上韩城, 他家闺女现在过的会是什么日子，只有韩城这样的读书人才会相信知识的力量, 才会陪着闺女一直读书。
　　等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日子, 苏卫民天天盯着报纸，蹲着广播，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跟高考有关的消息，每天一有空就蹲在公社的电话旁边等着，生怕错过闺女的电话。
　　苏卫民今天看到报纸上“Z省文科状元苏笑笑”几个大字后手一直都是抖的，他想打电话去问韩城，又担心只是同名同姓, 因为韩城说过收到录取通知书就会通知他, 所以他这一整天都守着电话, 终于让他等到了。
　　三年□□, 十年大运动, 经历过那么多磨难愣是咬咬牙挺过来没让自己流一滴眼泪的一家之主听到闺女这番话时潸然泪下。
　　苏卫民摸了把眼泪：“好好好，苍天有眼，我闺女考上大学啦，我闺女考上最好的大学啦！”
　　……
　　韩城挂上电话，把泣不成声的妻子搂入怀内亲了又亲，心疼不已：“怎么还哭上了呢？好了不哭了，该高兴的。”
　　苏笑笑真的不想哭，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真的太难，如果不是韩城，如果她当初没有当机立断嫁给韩城，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过的会是什么日子，有没有勇气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苏笑笑还是一个劲地哭：“韩，韩城……”
　　韩城的心跟着一抽一抽地疼，抱紧妻子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在呢，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韩城以前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一眼万年，像周玉华和赵先锋那样在学校看对眼开始处对象的也有，但是并不是主流，大多数夫妻都是组织安排或者媒人介绍，双方条件差不多就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革命伴侣。
　　如今回想起来，他当初其实第一眼就被苏笑笑温婉的性子吸引，后来的相处也是天造地设般合拍，苏笑笑慢慢地变成了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见不得她有一点委屈和难过。
　　韩城不再说话，静静地抱着妻子无声安慰，心脏还是随着她的抽泣声一抽一抽地疼。
　　苏笑笑那阵子情绪过去就好了，就是人看着特别娇，眼泪鼻涕都蹭到韩城的衣服上去。
　　韩城也不恼，拿出手帕擦干净苏笑笑脸上的眼泪在她的唇上亲了下，亲到了眼泪淡淡的咸味，蹙着眉头说：“不许哭了啊，眼睛都肿了，孩子们看到该担心了。”再哭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得心脏病了。
　　苏笑笑抿唇笑了下，摇摇头：“不哭了，我高兴呢。”
　　韩城见她笑才松了口气，把手帕收回口袋，又抱了抱她，牵过她的手：“咱们回家给孩子们做饭。”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手蹭了蹭：“嗯，咱们回家。”
　　夫妻俩回到家门口就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推开院子大门，周玉华和雅丽都在，院子中央放了个大炭炉，上面架着铁丝网，边上还放着各种各样的串，看样子是准备烧烤了。
　　崽崽们看到苏笑笑和韩城回来都纷纷围了过来，饭团数“一二三”，六个崽崽异口同声说：“欢迎我省高考状元苏笑笑同学回家！”
　　苏笑笑：“……”谁出的馊主意？
　　小肉包和小汤圆一人一边抱住妈妈的大腿，小肉包说：“麻麻，你这个状元真厉害，今天学校里好多人来恭喜我们，摸我脑袋说要沾喜气呢，还给我塞糖果，不过我很乖，我都没有要哦。”
　　哥哥们护小汤圆护得紧，没人敢摸小汤圆，都跑去摸小肉包，小汤圆也昂着小脑袋弯着眼睛说：“麻麻，状元和小汤圆一样受大家欢迎哦。”
　　韩城弯腰抱起闺女：“好了，再说妈妈不好意思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苏笑笑揉揉小肉包的脑袋：“乖了，去玩吧。”
　　饭团忽然凑到苏笑笑跟前，盯着她的眼睛说：“妈妈你哭了吗？”
　　苏笑笑一向把孩子当朋友处，叹气说：“崽啊，换你等了十年才考上大学不得喜极而泣啊，我给你姥爷打电话，我一听他的声音就不行了，你是不知道你姥姥姥爷当年顶着多大的压力供我上学，我嫁给爸爸之前多少人在背后说闲话，现在妈妈总算为他们争了一口气。”
　　饭团上前抱住妈妈，拍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教好弟弟妹妹，我们以后也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
　　小豆包也上前抱妈妈蹭了蹭她的腰：“妈妈不难过，我会争气的。”
　　苏笑笑揉揉两个崽崽的脑袋：“妈妈不难过，也相信你们，好了，去看着点弟弟妹妹。”
　　苏笑笑走到烧烤摊前：“怎么忽然想吃烧烤？”
　　周玉华调侃苏笑笑说：“我们军区出了个大状元，自然得好好庆祝庆祝，怎么样，选好学校没有？”
　　几个顶尖学府招生办的人来军区“抢状元”的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整个军区的考生哪一个不羡慕苏笑笑呢。
　　苏笑笑摇了摇头：“你们就别埋汰我了，首都大学一直都是我的第一志愿，开学前得先去首都安顿下来，还得找找房子呢。”
　　雅丽说：“不用找房子，柱子爷爷那四合院住得下我们两家人，他老人家也喜欢热闹，天天念叨着饭团他们，到时候这么多孩子天天陪着他，他老人家指定很高兴的。”
　　老爷子今年暑假本来要来，临时有事情耽搁来不了，后来说过年来看孩子，现在她和苏笑笑都考上首都的大学，提前过去适应适应也好。
　　周玉华一脸疑惑看着雅丽：“韩城本来就是首都人啊，他家也有四合院，跟你们家一个胡同进去，他不住自己家，住你们那去干吗？”
　　雅丽“啊”了一声，瞪圆眼睛看苏笑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前过？”
　　苏笑笑都无语了：“不好意思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韩城父母早就不在，没有听他提起过爷爷奶奶辈的人，也没走过亲戚，苏笑笑一直以为韩城是州城人，毕竟徐媒婆当初介绍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苏笑笑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心大，连韩城是哪里人都没搞清楚就直接嫁给他，跟着他回来军区。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挺准的，反正她一眼就看上了韩城，并且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事实也证明如此。
　　周玉华难以置信看着苏笑笑：“你不会真的现在才知道吧？”
　　又看着雅丽问：“老张大韩城和赵先锋几届，他们几个小学就在一个学校里，虽然赵先锋高中才认识他们，但是老张和韩城确确实实是从小就认识，老张居然也没跟你提起过？”
　　雅丽摇摇头：“没有。”
　　周玉华不想问了：“行吧，看来只有我刨根问底，连赵先锋祖宗十八代都搞清楚了以后才嫁给他的，你们俩没被人卖多亏运气好。”
　　赵先锋和张鸿途刚在隔壁商量完事情，进门就听到自家媳妇说什么祖宗十八代被人卖，以为她又在骂人：“什么祖宗十八代？周玉华你干嘛又骂人？”
　　周玉华想翻个白眼：“赵先锋你的耳朵可以切下来烤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赵先锋昨晚差点被她拧掉的耳朵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清了清嗓子不敢惹她：“我不跟你说，我找韩城去。”
　　周玉华说：“走走走，我们女同志说话本来就没有你插嘴的份。”
　　张鸿途忍不住笑，这两口子真是欢喜冤家，赵先锋这么多年一直被周玉华欺负，就没赢过。
　　雅丽碰了碰张鸿途的手臂：“老张，怎么没听你说过韩城跟你一块长大，他们家跟咱家在一个胡同的事？”
　　张鸿途下意识看了眼苏笑笑，又看回妻子：“韩城家的情况有点复杂，这事还是让韩城自己跟笑笑说吧，咱烤快点，孩子们该饿了。”
　　孩子们已经吃了好几串填肚子，小肉包已经吃了个半饱，否则现在是在蹲着等肉熟，而不是和哥哥们玩游戏。
　　苏笑笑说：“其实无所谓，该说的时候韩城自然会跟我说，不跟我说的事代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张鸿途点点头说：“的确不怎么重要，如果你们不回首都生活也没必要提，算了不提了，等韩城自己跟你说吧。”
　　苏笑笑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被张鸿途这样一说，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韩城也是，眼看都要回首都了，居然一点也没跟她提起。
　　烤串的时候苏笑笑都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烧到手。
　　烤串是雅丽的强项，边疆人好像天生就会烤串，她往一碟烤好的串上洒了点孜然粉才递给苏笑笑：“拿去给韩城吃吧，顺便把你想知道的问清楚了，以韩城的为人肯定不是有心瞒着你的，不生气好好说啊。”
　　苏笑笑伸手接过，看雅丽小心翼翼的样子未免有些好笑：“怎么？怕我俩吵架呀？说起来我们从认识到现在还没有吵过架呢，我想想该怎么吵啊。”
　　雅丽瞪圆眼睛看着她的背影，这对模范夫妻该不会真的要吵架了吧？


第159章 
　　苏笑笑托着烤肉串敲门进了书房。
　　韩城正在处理带回来的文书工作, 见苏笑笑拿着烤肉串进来，捏了捏鼻梁说：“你们先吃，等我处理完这点就出去吃。”
　　苏笑笑带上门把烤串放下, 歪着脑袋难得严肃地盯着韩城看。
　　韩城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亲了亲她的脸颊：“怎么了吗？”
　　苏笑笑扭过头双手捧着他的脸, 注视着他的眼睛：“韩城, 咱们好像从认识到现在还没吵过架对吧？要不咱们吵个架吧？”
　　韩城老半天反应不过来了，迟钝地望着妻子：“咱们为什么要吵架？”
　　苏笑笑拿了串烤肉咬一口，递到韩城嘴边让他也咬一口，夫妻俩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一串烤肉, 苏笑笑才说：“因为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是首都人，咱在首都还有四合院的事呀。”
　　韩城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是这个事，他也拿过一串烤肉喂苏笑笑吃：“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的确出生在首都, 爷爷曾经的确是政要人物，奶奶是个外交官，我在首都上过几年学，后来爷爷奶奶不在了就跟着父母来了军区，其他亲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没有联系，所以一直没有提，那座四合院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也不打算回去住, 这次回去一并处理了吧。”
　　苏笑笑眨巴眼，嘴里咬着烤肉巴巴望着韩城：“原来你是名门之后啊, 那当初相亲的时候徐媒婆为何说你是州城人？”
　　韩城喂苏笑笑吃一口肉,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自己也咬一口, 摇摇头说：“谭政委和周翠花是州城人，谭政委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长辈，他的确有收养我的打算，只不过我没同意，当然周翠花也不会同意，我也的确在州城上过一段时间学，替我找徐媒婆那位老师在州城小有名气，对我的情况知根知底，知道我不打算回首都生活干脆说我是州城人在清风镇当兵，省得徐媒婆刨根问底，其实徐媒婆还算靠谱，有这位老师作保徐媒婆才同意介绍。”
　　苏笑笑点点头说：“徐媒婆在我们那里很有名，十有八九的婚姻都是她促成的，大家都很信任她介绍的人，那韩城，咱家真有四合院呀？你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呀？”
　　韩城想了想，点点头：“有，离首都大学也不算远，就是这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里面也没有住人，不知道现在破旧成什么样子，我想卖了它，或者置换一个。”
　　苏笑笑说：“不要卖，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咱们可以不住，或者跟别人换一个小一点都行，但是不能卖哦。”
　　开玩笑哦，几十年后的四合院是何等的稀缺资源，先不说什么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保养得好的四合院价值好几个亿呢，现在又不缺钱，现在卖了等以后就算有钱也买不回来的。
　　韩城疑惑地看着苏笑笑。
　　苏笑笑搂着韩城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脑袋说：“我看过很多优秀文学作品里提到过首都胡同里的四合院，老胡同老槐树四合院代表着人文和情怀，我读时就很喜欢也很向往，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咱们跟别人换一个好不好？”
　　韩城什么都依她的，这种小事也自然也不会拒绝。
　　“你要是喜欢咱就留着吧，但不住那。”韩城想起什么，把苏笑笑抱下去，起身走到书柜前从最顶上拿出来一本书。
　　然后，苏笑笑看着他从里面拿了一块金子出来。
　　苏笑笑瞪圆了眼睛：“韩城，你居然把金子藏书里？”也不怕崽崽们翻书的时候翻出来，饭团看到了一定会说一句书中真的有黄金屋。
　　韩城说：“这是老首长，就是张鸿途他爹给你的见面礼，我们刚结婚那年我去首都出差他老人家让我带给你的见面礼，我见用不上就没有提，随手放书里了，现在金价不错，这块金子应该够我们在首都大学附近置办一个小一点的院子。”
　　“给我的？”苏笑笑连连摇头，“太贵重了，咱不能要。”
　　韩城说：“不是什么稀罕物，咱家四合院里应该埋了一坛金子。”多年不曾提起往事，韩城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当年我爷爷奶奶走得仓促，来不及交代埋金子的位置，我大伯一家为了找金子把整个四合院翻了一遍，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最后要动手拆院子，我爹和姑姑不让，后来大打出手，我大伯不小心失手把铁锹砸到姑姑脑袋上，姑姑就这样走了。”
　　韩城攥紧拳头，指甲插进肉里都不觉得疼，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可至今还记得那天姑姑流了好多血，几乎染红了整个院子，但她临终前说的最后一段话是“家和万事兴，不要怪大哥不要追究更不要说出去，是我自己失足摔倒，这只是个意外”。
　　这是家门不幸，也是家丑，他的父亲最终遵守姑姑的遗愿没有报警，也没有怪大伯，但他一直怪自己，一个宅子而已，大哥想拆就拆了，他为什么要去阻止，多少宅子金子都比不上一条人命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都算不上，但正直的父亲认为这是他光明磊落的一生里唯一的污点，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姑姑，对不起死去的父母，也自己对不起身上的戎装，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哪里有战争就申请去哪里，什么任务最危险别人都不敢去不愿意去的，他就去，母亲深知父亲心里苦，作为一名军医，在陪在丈夫身边去战场上救死扶伤和留在在孩子身边陪着他长大之间，她选择了前者，最后双双倒在战场。
　　韩城看到父母遗体的时候，他们表情从容嘴角上扬，大概直到在战场上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父亲才觉得自己洗净了戎装上的污迹，有面目下去面对父母和妹妹，他的儿子也会因此成为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烈士遗孤，他背负着罪孽为国捐躯，死而无憾。
　　往事太沉重，最终荟萃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韩城下意识封锁关于那所宅子和关于父母的所有记忆，别人问起双亲，他都是简单一句“我是一名烈士遗孤，我的父母为国捐躯了”带过，要不是苏笑笑要去首都上学，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回首都生活，更不会回那所宅子。
　　宅子里的秘密韩城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别说张鸿途和赵先锋他们，就连老首长也是不知道的，外人只知道他姑姑意外去世，大伯一家辞去职务去了国外。
　　他一直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如今跟妻子说起，好像也没有他以为的那般沉痛，有种找到人跟他一起分担的如释重负。
　　韩城猝不及防的叙述让苏笑笑无限唏嘘，心痛地抱着韩城亲亲他的脑门：“对不起啊韩城，我不该提起的。”
　　韩城松开拳头，捏捏妻子的手心：“没事了，这些事外人都不知道，但你不是外人，我早该告诉你的。”
　　苏笑笑抓起韩城的手用自己的两只手轻轻揉着：“你说出来有舒服一点吗？”
　　韩城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轻松了不少。”
　　苏笑笑又亲了亲他：“没事的，我和孩子们陪着你呢。”苏笑笑干脆一次问个明白以后就不问了，“那，大伯一家呢？”
　　韩城摇头：“不知道，去了海外之后二十多年来音讯全无。”
　　苏笑笑又问：“那四合院在谁的名下？咱们可以自行处理吗？”
　　苏笑笑记得后世很多四合院无法进行买卖的原因就是因为产权问题，大运动前后收了很多人的房产，越是地主级别的大户人家的房产产权越是复杂，那时候住房紧缺，为了解决一些干部或者职工的住房问题，会把这些产权不明的房产租给一些职工干部住，几进几出那种大型四合院里往往住着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待运动结束之后，平反的人自然想要回房产，但手里得有完全的遗嘱和房契这些全套证明，一般这种大户人家的房产继承人名单都是一串那么多，很难把这些契约都集中在一个人手上，甚至根本找不齐继承人，加上里面住着的人又不肯搬走，就算明知道房子是自己也拿不回来，更别说买卖了。
　　当然韩城家的四合院没有被没收过，不存在这种情况，但如果要进行买卖的话，还是需要明晰的产权所属以及遗嘱和房契这些文书。
　　韩城想了想说：“我爷爷生前立有遗嘱让我父亲兄妹三人平分，姑姑走的时候还没有出嫁，没有丈夫儿女，当年大伯也愧疚，走之前说过放弃继承权，让父亲处理宅子，父亲从第一次上战场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所以他也一早立了遗嘱让我继承，遗嘱和房契应该都在，但是我不记得放在哪里，得好好找找。”
　　苏笑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么大一座四合院，韩城同志居然说不知道遗嘱和契约放在哪里：“你现在找找看，千万别丢了啊。”
　　韩城说：“我不怎么乱扔东西，应该还在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虫子蛀了。”
　　苏笑笑：“……”她忽然觉得李玉凤老爱往衣服里塞的樟脑丸真是个好东西。
　　苏笑笑推着韩城：“那你赶紧找找，找到的话咱们把四合院卖了，用卖了的钱重新置办一座，总之咱们得是有四合院的人家！”
　　之前苏笑笑没那么大的想法，就算要买也会等到她开店赚钱之后再考虑，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家本来就有的呀，她承认她是真的很馋四合院。
　　韩城不知道苏笑笑哪里来的执念，正打算起身去找呢，饭团来敲门喊人：“爸爸妈妈你们磨蹭什么呢？肉都要被小肉包吃光光啦，你们快出来吃饭！”
　　夫妻俩对视一眼，苏笑笑说：“那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继续找。”
　　韩城无奈道：“要是找不到呢？”
　　苏笑笑说：“找不到就卖不出去，咱们就换不了宅子，放在那你又伤感，咱还不能自住，你说怎么办呀？”
　　韩城：“那我还是好好找找吧。”
　　……


第160章 
　　韩城翌日休息, 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小饭团和小豆包如常起床准备跟爸爸出去锻炼，居然看见他在书房翻东西。
　　小豆包揉着眼睛问：“爸爸你找什么呀？”
　　韩城说：“找两张纸, 爸爸忘记放在哪本书里夹着，饭团你翻书的时候见到过吗？一张是房契一张是遗嘱。”
　　饭团点点头：“见过啊, 我还在书里见过一块黄金。”
　　韩城：“……”
　　“记得在哪本书吗？”韩城又问。
　　饭团问：“你问黄金还是房契呀？”
　　韩城：“房契。”
　　饭团想了想说：“房契在最第二排从右往左数第五本那本通史的第八十五页, 遗嘱在第一百零八页，我看的时候还是以为是书签呢，可是那两页翻来覆去也没觉得内容有多特别，就以为是废纸, 都发黄了呢，要不是你说过书里一根头发也不能动，从什么位置拿的书就放回什么位置，我可能顺手就扔了，打开看了眼才知道是房契和遗嘱, 爸爸，是妈妈要去首都上学，你忽然想起爷爷在首都给咱们留了个房子吧？”
　　韩城：“……”这臭小子是不是聪明得有点离谱了？
　　苏笑笑站在门口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早已经乐不可支：“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咱们家大儿子啊，咱家是在首都有个房子，不过房子有点旧了，我们打算卖了它换一个新一点的。”
　　饭团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没见过那房子, 爸爸妈妈住在哪他住哪。
　　苏笑笑接过韩城手里泛黄的房契小心翼翼翻开，外面已经泛黄, 幸好没有被虫子蛀洞, 内容还是完好无缺。
　　“韩城要不趁着我现在有空, 我先去首都把院子处理了吧，顺便找好安顿的地方，你放假直接和孩子们一块过来。”苏笑笑说。
　　韩城和孩子们同时摇头，异口同声说：“不行！”
　　“你一个人去首都我不放心，我还有几天就能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不差这几天，房产手续你也一个人也办不了，我们到了首都先去老首长那安顿下来，房子可以慢慢再找，不着急。”韩城说。
　　饭团也说：“妈妈，我们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出远门的，除非你把我带上。”
　　一向黏妈妈的小豆包抱着苏笑笑：“妈妈，你去哪里都要把我带上哦，小豆包一天都不能离开你哦。”
　　韩城拍拍两个儿子的屁股：“一边去别捣乱，饭团先带弟弟去洗漱锻炼。”
　　饭团其实还想听来着，不过见老爸难得严肃，他只好撇撇嘴拉着小豆包往外走。
　　等两个儿子出去了，苏笑笑才说：“我们一大家子打扰别人太久总归不好，住几天或者十天半月过渡一下可以，但是太久了不合适，能不能托人先帮我们看宅子，我们到时候看过合适就买下，收拾收拾能搬过去住这样最好。”
　　韩城搂住妻子，轻抚她的手臂：“放心，我早已经托老首长找了，不过之前托他找首都大学附近的院子，你喜欢四合院的话，我明天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说一声。”
　　苏笑笑摇摇头说：“先买个小院子安顿下来，四合院不着急，等我们处理了原来的院子再买不迟，而且买四合院讲究眼缘，得我们自己来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合适的。”
　　韩城狐疑地看着她，买个院子住还这么讲究吗？
　　苏笑笑踮起脚尖亲韩城的唇：“说好，全程让我做主。”
　　韩城扣着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勾唇道：“要是我说不呢？”
　　苏笑笑又啄他的唇：“那我就亲到你说好为止。”
　　韩城失笑回亲她：“好好好，都依你。”
　　……
　　崽崽们都已经放假，今年得提前去首都安顿，不回苏家村过年，打算等到暑假再回去住久一点，孩子们也盼着暑假回去一趟，很多暑假才能玩的东西他们都没玩过呢。
　　这么大一家子搬家实在不容易，家住得越久，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越多，苏笑笑看着这么多东西就头疼。
　　收拾了一个上午，连半个“粮仓”都没收拾出来，还是在两个大崽崽帮忙，两个小崽崽捣乱的情况下。
　　苏笑笑叹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家这么多东西呢。”
　　饭团抱着一个大冬瓜出来，拍拍手说：“我们每年的五谷丰登盘满钵满可不是白写的，咱家粮仓多满呀。”
　　苏笑笑说：“最近不去买菜了，先把家里的存粮吃掉。”
　　小肉包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凉薯在啃，听到妈妈说不买肉果断不同意：“不买青菜可以，但是不买肉不可以哦麻麻，粮仓里都没有肉，我每天都要吃肉哒。”
　　小豆包拿了个红薯干给妹妹，对小肉包说：“怎么没有肉？你都没看见那些腊肠腊肉还有咸蛋吗？”
　　小肉包咬了一大口凉薯嘎吱嘎吱吃得特别香：“那些不算哦，我要吃新鲜哒！”小肉包一拍脑门，转过身去看已经换了几批的粥粉面饭和花花：“麻麻，咱们还有粥粉面饭和花花可以吃哦。”
　　“不可以！”小豆包和小汤圆异口同声说。
　　小汤圆补充说：“鸡鸡是咱们的家人，要跟着咱们一起去首都的不能吃，麻麻对不对？”
　　苏笑笑一个脑袋三个大，从她来军区到现在养了不少鸡，但是除了特意养来坐月子吃的那批之外，其余的一只都没吃过，都是老了不下蛋了韩城就拿老母鸡去跟人家换小母鸡，两只大公鸡是足足养了六七年，愣是把家禽养成了的宠物，天天吃粮食一点建树都没有，现在都老态龙钟不爱动了，吃得也少，换算成人的寿命的话苏笑笑估摸着已经是百岁老人的行列，苏笑笑最近都担心它们随时会寿终正寝。
　　小汤圆小时候不喜欢鸡，甚至有点怕鸡，但是自从灰灰走了之后，小汤圆伤心了很久，小柱子想给她重新弄一只白兔子，苏笑笑实在不敢再养兔子就没要，后来有一天小汤圆去小菜园掰菜叶子拿在手上去喂大公鸡，就跟以前喂灰灰一样，她发现大公鸡吃也很爱吃菜叶子，吃得比灰灰还快，之后就每天都喂，那时候面饭其实已经很老，韩城要它们拿去换两只小公鸡回来，但是小汤圆不让，只好一直养到现在。
　　家里四个崽崽，饭团和肉包属于心特别宽特别大那种，家禽在他们看来就是养来吃的，怎么处理都无所谓。
　　小汤圆是女孩子，天生爱心泛滥，小豆包从小感情丰富细腻，这两个崽崽都不舍得吃自己亲手喂大的家禽，所以提起家里的鸡苏笑笑就特别头痛。
　　“小汤圆小豆包，咱们得坐火车去首都，鸡是不能上火车的，所以只能把它们寄养在小鱼儿哥哥家里，不能带过去哦。”苏笑笑自然不能说送给周玉华吃了，这样说的话两个崽崽当场就得哭，只能偷换概念用“寄养”这个词。
　　妈妈今天帮小汤圆扎了两条辫子，小姑娘咬着红薯干摇摇小脑袋，小辫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打在脸上：“麻麻，为什么不是粑粑开车车去呀？这样就能把粥粉面饭和花花一起带过去了呀。”
　　饭团抱起妹妹，点了点她的鼻子说：“因为首都太远了，开车开不到的呀，哥哥还没坐过火车呢，到时候我们全家人一起坐火车多好呀。”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先把它们寄养在小鱼儿哥哥家，可是我们以后就见不到它们啦。”
　　饭团说：“咱们到了首都会很忙，你和三哥哥也要去上学，就算把它们带过去咱们也没有时间照顾，而且首都很冷，它们都怕冷，所以留在这里最好。”
　　小丫头眨巴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看着哥哥说：“大哥哥你骗人的吧，它们一身毛，穿得比我都厚，怎么会怕冷呢？”
　　饭团：“……”妹妹太聪明长大了就不好骗了啊，还是小肉包好骗，有吃的就行。
　　饭团只能说：“总之它们不能去啦，小肉包你带妹妹去柱子哥哥家玩，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苏笑笑捡了一袋腊肉和一些干货递给小豆包，摸摸他的脑袋：“小豆包现在的任务是带着弟弟妹妹送东西去柱子哥哥家，就说咱们家吃不完了，请柱子哥他们帮忙吃一点。”
　　小豆包最喜欢帮妈妈出任务，弯着眼睛点点头：“嗯，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就高高兴兴带着弟弟妹妹出门。
　　等三个小家伙走了，苏笑笑才捏捏生痛的眉心说：“饭团你到时候记得提醒小鱼儿千万不能提把鸡炖了吃的事，虽然咱们家不能杀，但送到你周姨家当天就得下锅，说不定还给咱们端一碗回来，到时候小豆包和小汤圆非哭个不停。”
　　饭团看着鸡圈里肥美的鸡叹了口气：“妈妈我知道啦，鸡就是养来吃的呀，奇怪了，外面买回来的鸡肉他们吃得那么香，自己养的更好吃才对，怎么就不让吃了呢，可惜了可惜了。”
　　他可是记得小肉包和小汤圆出生的时候姥姥炖自家养的小母鸡可好吃了。
　　要不怎么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呢，一个孩子一个性格，孩子要都像饭团和肉包这样豁达其实会开心很多。
　　“没办法啊，其实让我杀我也下不去手，好啦，咱们还是赶紧收拾，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周咱们都收拾不完。”苏笑笑说。
　　饭团：“没事的妈妈，爸爸明天就能放假，有他帮忙很快就能收拾完，不过妈妈，咱们真的不先去苏家村看看姥姥姥爷他们吗？”
　　苏笑笑摇头说：“去了首都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不折腾了，等安顿好了再说。”
　　雅丽那边也在收拾，不过他们三口之家住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本来也打算迟早得回首都，所以没有像苏笑笑置办这么多东西，他们收拾起来倒是简单很多。
　　柱子也在帮忙收拾，见小豆包带着弟弟妹妹过来，以为苏笑笑有事找他：“小豆包，是妈妈那边有什么事吗？”
　　小豆包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给小柱子：“妈妈说家里吃不完，请你们帮忙吃一点。”
　　雅丽失笑，揉揉孩子的脑袋：“你们妈妈真是，送东西给我们吃还说请我们帮忙。”
　　雅丽见小汤圆吃完红薯干嘴巴有点脏，把她抱起来：“我们家小汤圆成小脏猫啦，姨带你去洗下嘴巴。”
　　等小汤圆走远点，小豆包才对小柱子说：“柱子哥哥，妈妈说要把粥粉面饭和花花送到小鱼儿哥哥家里去，我觉得小鱼儿哥哥会吃掉它们。”
　　小柱子：“……”一时间有些语塞，整个军区除他们家，所有人家里养的鸡都是杀来吃的，送给谁都肯定会吃掉啊。
　　“那你想怎么办？”小柱子问。
　　小肉包听见了说：“那我要去小鱼儿哥哥家吃鸡腿！”
　　小柱子：“……”
　　小豆包有点闷闷不乐，但其实他什么都懂，也可以理解，就是有点不舍得，见妹妹快过来了就说：“不能在妹妹面前说哦，她会难过的，刚才还求妈妈把它们带去首都呢。”
　　小肉包不理解小哥哥和妹妹的想法，但他最听小哥哥的话，就闭了嘴。
　　小柱子回头看着唇红齿白粉嘟嘟的漂亮妹妹，明白了怎么回事，心软顿时了下，笑着说：“没事的，爷爷家养了只很可爱的小狗狗，她见了自然会忘了粥粉面饭和花花。”


第161章 
　　韩城翌日交接完工作便加入收拾行李的大军。
　　粥粉面饭和花花迟早得送走, 全家人忙着收拾，无暇顾及它们，韩城干脆先把它们送去赵先锋家。
　　小汤圆不舍得, 非要跟着去，韩城只好带着她一起去。
　　到了赵先锋家, 韩城刚刚放下笼子, 不明就里的小鱼儿高兴坏了，围着笼子转一圈对着周玉华大喊：“妈妈，韩叔叔送了鸡过来，咱们中午可以吃三杯鸡啦！”
　　小汤圆一听都懵了, 反应“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让韩城把鸡带回去，小汤圆这一哭直接把小鱼儿哭傻眼了：“韩叔叔，妹妹怎么啦？”
　　韩城无奈极了，只能说：“粥粉面饭和花花是小汤圆养大的好朋友, 先养在你们家，不能吃。”
　　小鱼儿这一听更加懵圈，他和饭团肉包是一个脑回路的人，疑惑道：“鸡不都是养来吃的吗？不然养来干嘛？浪费粮食吗？”
　　这话是真问倒了韩城，要是能吃早进了饭团和肉包的肚子，哪里还用送过来？
　　周玉华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轻轻拍了几下憨儿子的屁股，伸手接过妹妹来哄, 给笨蛋儿子使眼色：“我们家小汤圆养大的鸡跟外面的鸡能一样吗？小汤圆的好朋友当然不能吃啦对不对呀？”
　　小汤圆是特别爱笑的小姑娘，平时不怎么哭, 这一哭起来都上气不接下气了：“呜呜, 不, 不能吃……粑，粑粑……带，带走……”
　　周玉华安抚小姑娘：“不吃不吃，周姨帮你看着呢，监督他好好养，每天喂青菜和粮食，还去挖蚯蚓喂好不好呀？”
　　小鱼儿在家里就是小霸王，正要说不好，可看着妹妹梨花带雨的小脸，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改口道：“哥哥没说吃粥粉面饭和花花呀，哥哥是准备拿压岁钱去市场买鸡肉吃，”小鱼儿也是个机灵鬼，说着从身上摸了点压岁钱出来给妹妹看，“你看，哥哥钱都准备好啦，正打算去市场买鸡肉呢。”
　　小汤圆泪眼汪汪看着小鱼儿手上的钱，抽噎着问：“真？真的吗？”
　　小鱼儿拉妹妹的手：“自然是真的啦，你要是不相信哥哥的话，就跟哥哥一起去市场买鸡肉。”
　　周玉华把小汤圆放下来，摸摸她的脑袋：“去吧，跟哥哥买鸡肉去吧。”
　　小汤圆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周玉华想进屋去拿帕子给她擦眼泪，韩城已经蹲下去，细心地给闺女擦脸，动作又轻又柔：“不哭了啊，哭了都不漂亮了。”
　　韩城觉得养闺女和养小子真的很不一样，要是换成饭团他们几个臭小子，韩城早就告诉他鸡是家禽就是养来吃的，可是对着和苏笑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娇滴滴小闺女，韩城是真的说不出半句让她伤心难过的话。
　　周玉华心想，看人家韩城多温柔，赵先锋那个大老粗还想养闺女呢，那大嗓门吓着闺女倒是真的。
　　周玉华进屋给小汤圆拿了些零食，把她的小兜兜装满，再三保证不吃粥粉面饭和花花。
　　小汤圆说：“小鱼儿哥哥真的不能吃啊。”
　　小鱼儿摆摆手：“不吃不吃，谁敢吃我妹妹养大的鸡我跟谁急！”
　　小汤圆这才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放心地牵着爸爸的手回去。
　　小鱼儿纳了闷了：“妈，这些鸡咱们真的不吃了吗？但它们看起来都好好吃啊。”
　　周玉华忽然觉得自己的性子还是适合养小鱼儿这种粗线条的臭小子，养个闺女她可没韩城和苏笑笑那个耐心：“先养着吧，等小汤圆他们去了首都咱们再吃，咱们今天把鸡杀了，明天小汤圆来看它们找不到又该哭鼻子了。”
　　小鱼儿皱着鼻子说：“软乎乎的妹妹有点难搞哦，我还是更喜欢小肉包这种皮实的弟弟，妈，你真的不给我生个弟弟吗？”
　　周玉华睨着他：“是不是赵先锋跟你说什么了？”
　　小鱼儿如实说：“老爸说等你们老了，我没有弟弟妹妹帮衬晚年会很惨的，让我劝你趁着还年轻还生得出来赶紧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周玉华不由地感慨时间过得是真快，她揉乱儿子的头发：“养你一个还不够我操心的吗？谁能保证我一定生个弟弟？万一生一个像小汤圆那样娇滴滴的妹妹，咱家适合养吗？”
　　小鱼儿皱着鼻子说：“小汤圆也不娇气，她平时很爱笑，也很少哭的，对了妈，饭团和柱子都要去首都，我也很想去，你和老爸真的不能申请调去首都上班吗？”
　　周玉华摇摇头说：“我和你爸又不去首都上大学，没有调过去的理由，你还是靠自己考上首都的大学，这样我们才有理由申请调动。”
　　小鱼儿掰着手指头数啊数，最后叹了口气说：“敦敦和丫丫走了，现在饭团和小柱子他们又要走，我成绩没有饭团和小柱子好，指定跳不了级，靠我自己考去首都上大学的话，起码还要过七八年才能参加高考，那我这七八年岂不是要自己一个人过了？”
　　“臭小子，”周玉华敲他脑袋，“我和你爸不是人吗？大树小猴子小石头他们不是人吗？你怎么就一个人了？”
　　小鱼儿捂着脑袋跳到一边去，怒瞪周玉华：“你们本来就把我生得不够聪明，还敲我就更笨啦！”
　　周玉华还想敲他：“勤能补拙你没听说过吗？知道自己笨还不努力？你以为参加高考就能考上大学吗？你知道今年的录取率有多低吗？咱们整个清风镇考上大学的人都不足十个人。”
　　小鱼儿懵了：“难道不是参加高考就能上大学的吗？苏姨和雅丽姨不是参加了就考上了吗？我苏姨还是状元呢！”
　　轮到周玉华叹气：“儿子啊，你知道你苏姨和雅丽姨是怎么努力学习的吗？你没看日报吗？今年五百多万人参加高考只有二十多万人被录取，也就是说一百个人参加高考只有不到五个人能上大学，你们班多少人来着？五十多人对吧，也就说你考不到前三名的话，基本上就算去参加高考也只有落榜的命咯。”
　　其实周玉华知道第一年恢复高考，大部分是滞留了十年的老三届，水平自然参差不齐，录取率低是十分正常的，等到七八年后小鱼儿参加高考的时候录取率自然不会再这么低，她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教育教育儿子，现在有饭团和小柱子盯着他学习，他成绩勉强还能维持在班级前五名，以后他们去了首都没人盯着他学习，以小鱼儿贪玩的性子分分钟能跌到倒数前五。
　　小鱼儿听完果然吓懵圈了，他还以为参加高考的人大部分都能上大学呢，他赶紧去找那天周姨上新闻的报纸一看，数字果然如他妈妈所说，小鱼儿抿着唇，报纸一扔转身往房间跑。
　　周玉华不明所以然：“诶，儿子你去哪啊？”
　　小鱼儿头也不回：“学习！”
　　“啊？”轮到周玉华懵圈了，看看外面的天，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啊，她家儿子这个时候不出去玩，居然回房间学习？
　　小鱼儿扯着嗓门喊：“饭团和柱子年年考年级第一第二，他们以后肯定能上大学，我才考班级第四第五，年级前十都排不上，我年级里还没有饭团和柱子这么聪明的同学呢，要是有的话我都不知道得排到哪里去！嗷嗷嗷嗷，不要再打扰我！我要努力学习！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考去首都上大学！我永远要和饭团柱子他们在一起！”
　　其实小鱼儿真的不笨，父母都宠着他，性子一直保持纯真和率直，还是个没长大没开窍的小孩子，加上神经大条又贪玩，其实只要他认真学习的话保持班级前三是没有问题的。
　　周玉华差一点笑出声来，她家傻儿子居然还有这个觉悟，她真该去好好感谢饭团和小柱子：“那你好好学习，妈等会给你去买鸡肉做三杯鸡啊。”
　　准备悬梁刺股的小鱼儿根本都不搭理周玉华。
　　……
　　韩城牵着闺女回到家，苏笑笑正带着三个哥哥把家里的衣服都翻出来，用凉席垫着铺了满满一个院子。
　　苏笑笑头都大了：“你们平时明明没有几件衣服可以穿的，怎么翻出来这么多呢？”
　　家里四个孩子呢，就算一个几件，四季的衣服加上来真不少。
　　韩城进门就说：“把不合穿的寄回苏家村去，幺宝可以穿，娘手巧，说不定还能缝出来几床被单。”
　　苏笑笑歪着脑袋看他：“韩城，我听出来了，你在说我手不巧。”
　　韩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的事。”
　　小汤圆把周玉华给她的零食上交给妈妈，闷闷不乐问道：“麻麻，小鱼儿哥哥真的不会吃掉花花它们吗？”
　　苏笑笑下意识看向韩城。
　　韩城微微摇了下头。
　　饭团一拍脑门，坏了，他没想到爸爸这么快把鸡送过去，来不及提前跟小鱼儿打招呼，肯定是小鱼儿说了要吃掉花花的话。
　　苏笑笑抱着闺女说：“小汤圆，妈妈觉得是这样的，就算我们不把花花它们托付给小鱼儿哥哥，他们也陪不了我们一辈子的，既然已经托付给小鱼儿哥哥，我们就让小鱼儿哥哥来处理，我们和它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为止了好吗？”
　　小汤圆正要扁嘴，小柱子进来了：“小汤圆，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小汤圆扭过头望向门口，只见小柱子哥哥手里抱着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奶乎乎的小奶狗，她的眼睛叮地一亮，咚咚咚朝着小柱子哥哥跑过去……


第162章 
　　不止是小汤圆, 饭团小豆包和小肉包都扔下手里的活围了过去。
　　全身长着白毛奶乎乎的小奶狗只有眼睛黑不溜秋，刚来到陌生的环境用怯生生湿漉漉的黑眼睛看人的模样实在是招人稀罕，小汤圆伸出手, 轻轻碰了碰小狗的脑门又缩回去：“哥哥，哪里来的小狗狗呀？它好漂亮呀！”
　　“哥哥去小集市买的, 小汤圆喜欢吗？”事实上小柱子最近每天都去小集市蹲点，到处问那些走南闯北的倒爷能不能找到一只出生不久脾气温顺点的小狗狗。
　　昨天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倒爷说市里有个亲戚家里的狗刚刚生下一窝小狗, 那只母狗性情温顺, 长着一身白毛品相很漂亮, 估摸着小狗的品相也不会差, 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卖。
　　小柱子二话不说给了他十块钱, 让他务必帮他买一只。
　　好家伙, 这年头的鸡鸭鹅才两三块钱一只，小狗在农村喂点剩饭剩菜还能看家护院, 在城里要不是富有的大户人家一般人都不愿意要, 自己都吃不饱呢，谁还浪费粮食去养狗？他亲戚那窝狗好像还不是会看家护院的土狗, 送人家都不要那种, 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小同志竟然这么大方, 出手就是一张大团结。
　　不过倒爷也是有良心的倒爷，最后只收了小柱子五块钱，答应隔天给他弄一只小狗过来。
　　这不，小柱子今天一大早就去小集市等，倒爷还算诚信, 真给他弄了一只小狗过来, 这只小狗真如倒爷说的特别漂亮, 全身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比小柱子在首都国营商场见过的所有毛绒玩具都要漂亮，关键是它还长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会走会动，看着还有点眼熟，小柱子一看它的样子就知道妹妹肯定会喜欢。
　　根本就没有小朋友能够抵挡得住毛茸茸的猫猫狗狗，况且是这么漂亮这么小小的一只，小汤圆弯着眼睛不住点头：“喜欢！”
　　小汤圆忍不住伸手去摸小狗身上的毛：“哥哥，我能抱抱它吗？”
　　小狗非常温顺，小柱子跟它互动了一路，为了测试它会不会咬人，还把自己的手伸到它的嘴里它都不咬，非常的乖，所以小柱子放心地把小狗给妹妹：“可以，这是哥哥送给妹妹的新朋友，以后它是属于小汤圆的，你给它个名字吧。”
　　小汤圆伸手接过，昂着小脑袋睁大眼睛看柱子哥哥：“哥哥，这是给我的？”
　　小柱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小狗眼熟了，它的眼睛跟妹妹小时候真的很像，也是这样圆溜溜湿漉漉，小柱子伸手揉揉妹妹的脑袋：“是的，送给妹妹，咱们可以把它带去首都，哥哥的爷爷家里还有只小黑，是一只小黑狗。”
　　小汤圆眉开眼笑，漾着甜甜的小酒窝：“谢谢哥哥，”小汤圆回过头问爸爸妈妈，“粑粑麻麻，我可以养棉花糖吗？可以把它带去首都吗？”
　　小汤圆都不用想名字，这一身软乎乎的白毛跟她吃过的棉花糖一模一样，是棉花糖没错了。
　　饭团和小肉包对小动物没有太大感觉都觉得这只小狗实在是漂亮，忍不住伸手去摸。
　　小豆包就不用说了，他一向喜欢小动物，上手去摸了又摸：“哇，妈妈，棉花糖好滑好漂亮呀！”
　　苏笑笑没想到不让小柱子送小汤圆兔子，他竟然送了只小狗，也行吧，小狗的寿命起码比兔子长很多，好好养的话，能一直陪着孩子们长大。
　　她走过去，抱起小奶狗认真看了看，诧异极了，居然是一个出生没多久品相非常漂亮的纯种小萨摩，它现在的毛发还不算很浓密，但依稀能看出微笑天使的模样。
　　苏笑笑本身就十分喜欢狗狗，这么漂亮的萨摩耶谁能抵挡得住？苏笑笑已经可以想象它长大后那一身胜雪的白毛得有多漂亮。
　　“可以，小汤圆真会取名字，以后棉花糖就是小汤圆的好朋友啦，咱们带着它去首都。”苏笑笑说。
　　小肉包吧唧嘴：“棉花糖一听就是咱们的家人，我们的名字听起来都好好吃，棉花糖也好好呀，麻麻，我都好久没吃过棉花糖啦。”
　　苏笑笑捏捏他肉乎乎的脸蛋：“不能在棉花糖面前提吃棉花糖的事，小狗很聪明的，它能听懂人话。”
　　饭团说：“但棉花糖看起来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啊。”
　　苏笑笑说：“它才刚出生不久，你们也是越长大才越懂事，以后慢慢教它，它会的东西可多了，好啦，饭团去弄点米汤来给它喝吧。”
　　其实这么点大的小奶狗喝奶粉最好，但是家里孩子多，奶粉捉襟见肘经常不够喝，饭团现在大了都是隔天才喝一杯，苏笑笑担心说了以后小汤圆会省下自己的口粮留给棉花糖喝，暂时家里是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委屈一下小狗，看到了首都能不能多买点奶粉再说吧。
　　孩子忘性大，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有了新朋友，粥粉面饭和花花很快就被他们抛诸脑后。
　　家里忙着打包行李，小柱子干脆把小肉包小汤圆和棉花糖带回家去，反正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笑笑和韩城决定断舍离，反正到了首都也是上学，把所有用不上的东西都打包寄回苏家村，只把少量日常用到的东西和书本这些先寄去首都就行，但是随身穿的衣服和棉被这些还是得随身带着。
　　要不是这年头快递业务不发达，最应该邮寄的就是大棉被大棉袄这些东西，但是没办法，现在是冬天，被子得一直盖着。
　　打包了几天，能寄回苏家村的寄回苏家村，实在寄不回去的就送给邻居们，这年头物质匮乏，一个鸡笼一个小木凳送给大家都是满心欢喜的。
　　老胡这些年对苏笑笑一家很是照顾，周玉华用不上的东西，苏笑笑优先送给了老胡，包括床和柜子这些。
　　老胡很舍不得苏笑笑一家，小猴子可以说都是苏笑笑和饭团教出来的，饭团一走，他都担心没人督促他学习，一个劲叮嘱饭团要给小猴子写信，不能落下学习。
　　饭团本来就仗义，自然不会忘了这里的小伙伴，拍着胸脯让他老胡叔放心。
　　雅丽那边也是这样，周玉华能用得上的就留给周玉华，她用不上的就分给用得上的邻居们。
　　粮食吃到最后一天也没剩下多少了，干粮什么的全部留给周玉华，菜地里的菜也给大家分一分。
　　苏笑笑和雅丽一家终于在一月底之前处理好这边的全部事情，准备动身出发去首都。


第163章 
　　小柱子买的这只狗狗真的买到了孩子们的心坎上去, 尤其是小豆包和小汤圆，真的特别喜欢棉花糖，有事没事就喜欢抱着它, 要不是苏笑笑说要让狗狗学走路不能总是抱着，小汤圆都想抱着棉花糖一起睡觉。
　　苏笑笑用李玉凤之前织的小篮子给棉花糖做了一个又软又暖的小窝, 棉花糖似乎很喜欢，也大概是感受到大家对它的喜爱, 没有了刚到家时的胆怯, 自己也能乖乖在小窝里待着不乱跑。
　　狗狗需要科学喂养学有规有矩才能长寿, 苏笑笑认真跟崽崽们说清楚不能乱喂狗狗, 哪些东西一定不能给狗狗吃, 不然崽崽们会把它当鸡养, 什么东西都塞给它吃那是不行的，还要训练狗狗到指定的地方大小二便, 不能养成随意吃喝拉撒的坏习惯, 等天热的时候还要隔一段时间就给狗狗洗澡等等。
　　崽崽们都很听话，照着苏笑笑说的话去做, 棉花糖是特别聪明的狗狗, 小汤圆教它做什么它都会听话，大概也知道小汤圆最喜欢它, 它也特别黏小汤圆，短短的时间内棉花糖已经晋升成了小汤圆的心头宠。
　　一月份的最后一天，赵先锋带着小鱼儿开一辆车，张鸿途的警卫员开一辆车，两辆车都塞得满满当当, 一大早把两家人送去火车站坐车。
　　火车票是提前买好的, 四个大人买了四张软卧正好占一个车厢, 饭团和柱子买了两张半票，但不要座位，四个大人五个孩子待在一个车厢里其实还是挺拥挤的，但是临近过年，对比那些只买到站票的人，已经是很幸福。
　　搬个家的行李实在太多，卸完行李两个司机找地方停车，苏笑笑带着小豆包和龙凤胎先过安检，张鸿途一家和韩城饭团，五个人跑了两趟才把所有的行李搬上火车上。
　　他们的车厢离餐车不远，好心的乘务员在餐车的角落里腾了个位置给他们堆放行李，不然这么多东西全部塞到车厢里的话，人都走不进去。
　　年关将至，火车上真的人山人海，道都走不动，饭团和柱子在前面开路，韩城抱着妹妹，妹妹怀里抱着棉花糖，张鸿途抱着小肉包，苏笑笑牵着小豆包，最后一趟雅丽留在包厢看着行李，其余人用龟速挪回车厢已经是筋疲力尽。
　　张鸿途一家每年都会坐火车回首都看老爷子，早已经习惯这种阵仗，韩城也经常坐火车出差，但苏笑笑和四个崽崽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几个崽崽还觉得挺新奇，但这阵仗着实把上辈子只坐过飞机和高铁的苏笑笑吓着了。
　　龙凤胎和小豆包坐到一个上铺去，饭团和柱子爬上另一个上铺，两对夫妻各一个下铺，苏笑笑坐到窗边去，半天才缓过来：“这人也太多了吧？”
　　韩城说：“春运才这样，平时不会这么挤。”
　　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自然是不舍得，风雨飘摇的动荡年代，这个民风淳朴对外面而言乌托邦一般的小镇为苏笑笑一家遮风挡雨，让他们平安度过了最为艰难的几年，苏笑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比在苏家村还长，这里不是故土，却胜似故土。
　　苏笑笑知道，从火车发动的这一刻开始，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回来，霎时间难免伤感。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苏笑笑看见赵先锋带着小鱼儿进入站台，大概是买了站台票进来，小鱼儿一路追着火车跑，苏笑笑朝着窗外挥动手臂，几个大崽崽爬下来，也不管窗外的人是否能够听见，挥着手高喊着：“赵叔，小鱼儿，再见啦！”
　　小鱼儿追着列车跑，平时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孩子哭得稀里哗啦，挥着手说再见。
　　赵先锋把儿子捞回怀里：“行了别追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饭团他们暑假要回苏家村，到时候爸爸送你过去，让你跟他们玩一个暑假。”他家臭小子皮实，平时揍都不哭，哭成这样也是难得。
　　小鱼儿吸着鼻子，抹了把眼泪：“你说话算话啊，不然我自己坐火车去！”
　　赵先锋搂着儿子的肩膀：“爸爸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
　　小鱼儿撇撇嘴：“那倒没有，走吧老爸，咱们赶紧杀鸡去！”
　　“啊？”赵先锋跟不上儿子的脑回路，不是还在伤感吗？怎么就扯到杀鸡上去了？
　　小鱼儿说：“小汤圆不在，咱们终于可以吃掉她养大的大公鸡啦，说实话老爸，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公鸡那么长的鸡毛那么高的鸡冠呢，肯定很好吃！”
　　赵先锋：“……”这才是他家臭小子，他家臭小子怎么会哭？刚刚肯定是他出现了幻觉。
　　……
　　坐火车对苏笑笑家四个崽崽来说是件十分新奇的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要不是人太多他们都想去外面走一走。
　　韩城担心棉花糖掉下来，干脆把妹妹和它一起抱下来，让她坐到窗边，自己爬到上铺去，然后就发现小肉包撅着屁股躲在角落里偷偷吃糖。
　　难怪他这么安静，韩城拍拍小家伙的屁股。
　　小肉包回过头看到老父亲放大的俊脸，宕机了两秒，解释说：“粑粑，我没有吃很多，这是我今天第一颗糖哦，不信你问小哥哥！”
　　韩城把小家伙起来坐直：“没有不信你，你坐着好好吃。”
　　小家伙弯着眼睛，捧着老父亲的脸吧唧一口：“粑粑你闻闻甜不甜。”
　　韩城被他糊一脸糖，黏糊糊的，差点忍不住把小家伙扔下去，这动不动亲人的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小肉包不用爸爸扔，自己就想爬下去，吓得对面的张鸿途赶紧把他抱下来，对韩城说：“还是让孩子们睡下面吧，爬上爬下怪危险的。”
　　韩城打算先睡一会，等晚上的时候让苏笑笑上来睡个好觉，他下去看着孩子们。
　　孩子们精力旺盛，窗外的风景看来看去都一样，觉得没什么意思，开始把各种棋子和扑克拿出来玩。
　　张鸿途也爬上去休息，雅丽不困，她陪着孩子们玩，苏笑笑有点犯困，吩咐两个大哥哥看好弟弟妹妹，也爬上去休息，上铺的床位并不大，苏笑笑侧身窝在韩城怀里，韩城搂着她，夫妻俩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狭窄的小床上休息。
　　火车况且况且走了一路，苏笑笑和韩城一觉睡到了中午。
　　苏笑笑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半边手臂发麻，转身都转不动，韩城先坐起来再把她拉起来：“手麻了？”
　　苏笑笑可怜兮兮把手递给他：“有点。”
　　韩城轻轻帮她揉着：“晚上我不用睡，你好好睡就行。”
　　苏笑笑也知道这样睡一个晚上肯定不行的，摇摇头说：“上半夜我睡，下半夜你睡，不可以不睡。”
　　饭团听到了说：“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在地上铺些东西，再拿一床被子过来，我和小柱子睡地上，妈妈带着妹妹睡，爸爸带着小肉包睡，你俩睡下铺，雅丽姨和赵叔各睡一个上铺。”
　　雅丽摇摇头说：“不行，你和小柱子两个人睡一个上铺，让你张叔睡地上。”
　　张鸿途点点头：“对，就这样，我们以前经常睡野外，反正就一个晚上，被子一盖我哪里都能睡。”
　　苏笑笑看了下狭窄的走道：“就怕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踩着睡地板上的人了。”
　　张鸿途摆摆手说：“我皮粗肉厚，多踩几脚也没事。”
　　韩城蹙眉道：“老张你跟小肉包睡床，我睡地下。”
　　张鸿途无语地看着他：“不是吧韩城，你连这个也要跟我争？反正谁家儿子谁抱着睡。”
　　韩城：“……”
　　小肉包听明白了，眨巴着大眼睛：“老张叔，你是在嫌弃我吗？”
　　张鸿途一时语塞：“没有的事，我最喜欢小肉包了。”
　　小肉包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睡？”
　　韩城一锤定音：“我家儿子更喜欢跟你睡，就这么定了。”
　　张鸿途：“……”真的是这样吗？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
　　午饭时候，他们接了热水，给几个孩子冲了奶粉，就着美味的干粮对付了一顿，晚餐才去餐车打了热腾腾的饭菜吃。
　　火车上的饭菜不用票，分量也大，就是味道一般般，只有吃什么都香的小肉包觉得特别美味。
　　棉花糖在车厢里关了一个白天，也是闷得慌，几次想往外走，被妹妹抱了回来。
　　韩城干脆带着它去上大小二便，也当是出去遛一遛。
　　谁知道轮到韩城上厕所，就眨个眼的功夫，棉花糖居然不见了！
　　那可是妹妹的宝贝啊，一向淡定的韩城都慌了神。


第164章 
　　韩城第一时间走到车厢去找, 但是人山人海走都走不开，棉花糖又体型娇小，眨个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蹿到了哪里去, 几乎不可能找得到。
　　韩城冷静想了想，真走丢了的话, 只能找到乘务员帮忙开广播找，让好人心看到给送回来, 有偿也可以, 但是这样一来就得惊动车厢里的小汤圆, 他其实更倾向于在不惊动小汤圆的前提下把棉花糖找回来,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韩城知道着急也没有用, 还是决定先回车厢说明一下情况, 跟小汤圆道个歉再开广播找狗。
　　这也是苏笑笑一贯以来的教育理念，家里的大人小孩都一样, 做错事不要紧, 但要勇于承担错误，以后引以为戒就行。
　　韩城身为家长以身作则给孩子们认错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就是担心闺女会哭会难过, 当务之急还是找狗，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
　　韩城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回车厢, 一路上组织好语言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解释，然后他就看见了闺女怀里抱着雪白雪白的一团……
　　而那团雪白的始作俑者正用自己湿漉漉的黑眼睛与他对视，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好像在说：“你怎么那么慢呀？我都回来半天啦。”
　　韩城再次深呼吸，缓缓呼着气，苏笑笑替棉花糖问出了它想问的问题：“韩城你怎么才回来？棉花糖都回来半天了。”
　　一路上心情百转千回的韩城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视线从那坨白团子身上收回冲妻子摇了摇头如实道：“刚才我还以为它走丢了。”
　　苏笑笑摸摸棉花糖说：“聪明黏人的狗狗不会那么容易走丢的, 它会顺着味道回来找主人。”
　　苏笑笑牵着韩城坐下, 弯起眼睛轻声问他：“是不是吓到了？”
　　韩城点点头：“差点就去开广播找狗。”
　　正在和小柱子下象棋的饭团说：“咱们是得看紧一点，棉花糖这么漂亮，别人捡到了肯定不会还给我们。”
　　小柱子也点头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咱们还是用绳子把它栓在篮子里。”
　　小汤圆用自己的脸蹭了蹭棉花糖，看着它认真说：“棉花糖，火车上人太多啦，你以后千万不能自己乱跑哦，一定要跟紧我们知道不知道？”
　　棉花糖不出声，亲昵地蹭了蹭小汤圆，好像在说“知道啦”。
　　出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全家人更加重视棉花糖的安全问题，看得更紧了。
　　韩城平时一个人出差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总觉得时间难熬，现在一大家子有说有笑时间倒也没那么难熬，这么多孩子一起玩也不会无聊，饭团是个会玩的，各种游戏层出不穷，躺躺坐坐，一会玩棋一会玩牌，几十个小时转眼就过去。
　　倒是苏笑笑，她两世为人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车，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抵达首都的时间是翌日傍晚，这里是列车的终点站，张鸿途出发前给老爷子打过电话，老爷子预计他们大概到达的时间提早派人开个大车来等候。
　　他们行李多，打算最后下车，几乎等到所有人都下了车才去搬行李。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冷太多太多，从温暖的车厢下来，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往衣领里钻，尽管早有准备，一个个围巾手套全部戴上，还是冻得直哆嗦。
　　“这首都也太冷了吧？”苏笑笑说话间的呼吸都是白烟。
　　孩子们对冷空气没有那么敏感，但刚从车上下来还没适应温差，都冷得直跺脚。
　　“我们先把行李运到出口处，活动活动就不那么冷了。”雅丽说。
　　东西还是得分两趟搬，苏笑笑带着龙凤胎等在原地看管行李，其余人先搬一部分到出口处，雅丽在出口处看着，其余人回来再搬一趟。
　　张鸿途先拎着一个大包出去：“你们先等着，我出去找到接我们的人再把行李搬过去。”
　　外面依旧人山人海，第一次来首都的崽崽们好奇地环顾四周。
　　“爸爸妈妈，首都的火车站也太大了吧？人也好多啊。”饭团觉得首都火车站起码比清风镇的火车站大上几十倍。
　　来过几次首都的柱子说：“首都什么都大，车多人多，不止马路宽敞，还有高架桥和隧道，你们看这种高楼大厦也多，”小柱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商场也比咱们镇上的也大几十倍，最大还是升国旗那个广场，还有走半天都走不完的公园，对了，商场里还有电梯，人站在上面就会自动走，城里除了公交车还有跟火车差不多的地铁，有的地铁站还有手扶电梯，总之首都有好多好多咱们清风镇没有的东西。”
　　崽崽们光听着小柱子说，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向往。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苏家村到小镇，再到县城，从县城到城市再到首都，孩子们的视野也随着他们所走过的路一点点变得开阔，人看过更辉煌的地方，再回头看自己来时的路，会更加清楚未来的方向。
　　这也是苏笑笑坚持考首都大学的原因，不仅仅为了圆自己和原主的梦，她还要带着崽崽们看更大更精彩的世界，将来才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小柱子口中所说的东西其实是苏笑笑上辈子司空见惯的东西，但对于崽崽们来说，那都是打开新世界大门后看到的惊喜。
　　苏笑笑说：“等我们安顿下来，爸爸妈妈带着你们走遍全城，好好看一看咱们地大物博的首都城。”
　　崽崽们异口同声点头：“好耶！”
　　小肉包聪明的脑袋瓜子里全装着吃的，他问妈妈：“麻麻，咱们是不是还可以吃烤鸭和大肘子，还有果脯驴打滚呀？”
　　苏笑笑捏捏小崽崽肉乎乎的小脸：“是呢，你的小脑袋一天到晚就记得吃的了？嗯？”
　　小肉包吧唧嘴点点头：“我吃过好吃的都记得！”
　　小豆包都忍不住皱着冻红的小鼻子吐槽：“弟弟，你有吃过什么不好吃的东西吗？”小肉包可以说是小豆包带大的，他从小就疼弟弟，他就没见过小肉包说不好吃的东西。
　　小肉包认真地说：“食物都很美味哒，麻麻熬那个苦苦的黑汁就不好吃啦。”
　　小肉包感冒上火喉咙痛的时候，苏笑笑会熬中药给他喝，小肉包最怕喝中药。
　　说说笑笑间张鸿途跑着回来，拿出证件跟看守出入口的同志说明情况，那同志不仅放了他进来，还叫上得空的几位同志帮他一起搬行李，张鸿途连声道谢，还送了他们一点小特产，这样一来，一趟就把所有的行李全都搬到车上去，车子也足够大，装了满满一个后备箱。
　　开车来接的人是老爷子原来的警卫员，最艰难那几年他习惯了一个人住之后，也不需要什么警卫员，就让他回到部队去该干嘛干嘛，有需要才会让他跑一趟。
　　华灯初上的寒冬，首都路上行人倒是稀少，孩子们趴在窗前听着小柱子一点点讲他所知道的见闻，崽崽们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对窗外和南方完全不同的冬景发出惊呼，这年头还没有什么私家车，不存在堵车这件事，一路畅通无阻回到老胡同已经七点刚过。
　　小柱子牵着妹妹，率先下车去敲门去喊爷爷。
　　老爷子在家里来回踱步半天，简直望眼欲穿，听到孙子的声音整个人都精神了，快速跑去开门。
　　打开门便看见又高又精神的大孙子，老爷子眉开眼笑拍拍孙子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高了壮了俊了！”
　　小汤圆知道眼前的老人是哥哥的爷爷，漾着小梨涡奶乎乎地喊：“爷爷好~~”
　　老爷子光顾着看孙子，这会低头一看，哟，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唇红齿白漾着小梨涡，怀里还抱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要怎么可人就怎么可人，老爷子心都化了，一下子就猜到她的身份。
　　柱子说：“爷爷，她就是小汤圆。”
　　老爷子这会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乖乖乖，爷爷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来来来，让爷爷抱抱。”
　　小柱子的眉眼跟老爷子还是有几分相似，小汤圆也觉得亲切，平时不让外人抱的她把棉花糖给哥哥，伸手让爷爷抱。
　　老爷子刚刚抱起糯米团子，后面三个男娃娃脆生生地齐声喊爷爷。
　　老爷子循声望去，高中低三个手牵着长得特别精神特别标致的小男孩，老爷子昏花的老眼都快看不过来了。
　　柱子给爷爷介绍：“爷爷，最大的就是饭团，小一点的是小豆包，最小的是弟弟小肉包。”
　　老爷子乐得啊，都不知道自己连声说了多少个好，恨不得这些好孩子都是自家孙子，不过也跟自己家的差不多了。
　　韩城牵着苏笑笑下来：“张叔，这是我妻子笑笑。”
　　苏笑笑弯起眼睛，大大方方跟老爷子问好：“张叔好，我是苏笑笑。”
　　老爷子连连点头：“好好好！”原来韩城的新媳妇是这么个标致的女同志，不仅面相长得好，眼神周正笑容温柔，难怪生了一对这么可人的孩子，还是省高考状元呢，韩城眼光也是极好了。
　　张鸿途抱着东西进来：“这太冷了，快进屋再说吧。”
　　“对对对，进屋说。”老爷子被着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昏了头，光顾着站在这里吹风。
　　男人们把东西往屋里搬，饭团苏笑笑雅丽也帮着一起搬。
　　“爷爷，把小汤圆给我吧。”柱子担心爷爷抱着累，把棉花糖给小豆包，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小汤圆带着小肉包和小豆包快步往屋里走。
　　小柱子帮弟弟妹妹脱了鞋子上炕，又给他们泡了杯麦乳精，嘱咐他们喝了暖身子才又出去跟大家一起搬东西。
　　老爷子心想孙子跟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好，跟照顾自己弟弟妹妹一样细心了，他越看这几个漂亮孩子越是满意。
　　晚饭还没有吃呢，小肉包已经饿得不行了，咕噜咕噜喝完一碗麦乳精还是不顶饿，炕上的小桌子上有碟小糕点，小肉包巴巴看着，都摸着小肚子不停吞口水了，还是没有伸手去拿，强迫自己耷拉着脑袋不去看那碟糕点。
　　老爷子经常听孙子说这四个孩子的事，对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陌生，尤其是后面出生这两个，就跟自己亲眼看着他们长大似的，他知道这个小肉墩最爱吃东西，看他的小模样也是招人疼得紧，他把装糕点的碟子往孩子们跟前推了推：“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他们搬完东西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小肉包还是没有伸手拿，而是抬头看小哥哥，因为妈妈让他听小哥哥的话。
　　小豆包摇了摇头：“谢谢爷爷，但是我们还没有洗手，等大家一起再吃吧。”
　　看看这教养，不过苏笑笑那样的女同志养出这样的孩子老爷子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看她把小柱子养得多好就知道，小柱子也经常跟他说起苏笑笑，他对苏笑笑的感情一点也不比雅丽少。
　　“是爷爷糊涂了，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是该好好洗个手再吃东西，爷爷先带你们去洗手。”
　　老爷子话音落，其他人已经搬完东西回来，大人们带着孩子们去洗手。
　　老爷子这里有个专门帮忙做饭的厨子叫老杨，据说祖上出过御厨，手艺特别好，退伍前是炊事班的炊事兵，后来被炸聋了耳朵退了役，他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老爷子解禁以后就把他叫过来美其名曰说给他做饭吃，其实也是想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大家洗完手进来，老杨已经把提前准备好的炭火铜锅端了上来，摆上一盘又一盘切成薄薄的羊肉片和各种配菜调料。
　　铜锅一冒咕嘟就香气四溢，小肉包的肚子早已经忍不住咕咕叫……


第165章 
　　苏笑笑上辈子也吃过老铜锅刷羊肉, 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够坐在几十年前首都老胡同的四合院里，坐在大炕上就着二八酱吃上一顿地地道道的老铜锅火锅。
　　从四合院门簪上的“吉祥如意”，门口两侧的抱鼓石, 老爷子缓缓打开如意门从里面走出来，他身后的福字影壁墙, 脚下青砖做成的脚踏祥云，再到垂花门抄手长廊, 正院里的石榴树，房梁上各种古香古色的吉祥雕刻等等等，都是最古朴最地道的首都老胡同味道，这让苏笑笑更加笃定一定要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四合院, 哪怕没有这么大, 小一点也没关系，崽崽们能够在这么有情怀的房子里长大，将来的格局一定不会小。
　　小肉包最喜欢吃羊肉，这样薄片羊肉真要放开吃的话，他一个人就能干掉几盘，但是爸爸妈妈从小的教育就是不能吃独食, 要大家一起分享，所以尽管他最喜欢吃羊肉, 还是哥哥给他夹多少，他就吃多少，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再想吃也不会要求多吃, 小肉包不挑食好养活，冻豆腐和白萝卜他也吃了不少, 最后吃到肚子圆鼓鼓他才放下筷子。
　　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眯着眼睛对老爷子说：“爷爷家的饭吃真好吃！”
　　小肉包和小汤圆都长得很讨喜, 小汤圆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喜欢的漂亮小姑娘，而小肉包是莫名的喜庆，谁了看了这样肉乎乎笑眯眯的崽崽能不喜欢呢？
　　老杨就特别喜欢小肉包，看着他吃饭就高兴，见他喜欢吃羊肉，要不是苏笑笑拦着，他还要专门去给小肉包再切一碟。
　　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最开心就是今天了，人到老年最渴望的事就是儿孙满堂家庭和睦，最艰难那几年他都觉得生活没有盼头了，要不想着要看儿媳儿子一眼，他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没想到等来了这般幸福的晚年。
　　从认回小柱子那一刻开始，老爷子又觉得自己受多少罪都是值得的。
　　老爷子小酌了两杯，整个人容光焕发，慈爱地看着小肉包：“小肉包喜欢吃，以后天天让老杨叔给你做。”
　　小肉包咧嘴一笑，摇了摇头：“天天吃那是不行哒，我还要吃烤鸭和大肘子！”
　　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好好啊，那咱们明天吃烤鸭，后天吃大肘子，都听小肉包的，咱们天天不重样！”
　　小柱子帮刚刚吃饱的妹妹擦嘴巴：“爷爷，妹妹喜欢吃甜甜的糕点，让老杨叔明天给妹妹做水晶桂花糕吧。”
　　“好好好”，老爷子连说三个好，跟老杨比划，“明天早餐咱们吃水晶桂花糕，还做咱们小柱子最喜欢吃的炸麻花。”
　　老爷子又问：“饭团和小豆包喜欢吃什么呢？老杨叔什么都会做，爷爷让他一并做给大家吃。”
　　小豆包摇摇头说：“爷爷，我和哥哥都不挑食，什么都爱吃哒。”
　　老爷子摸摸小豆包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今天你们坐火车累了，好好睡一觉，等明个儿睡醒了爷爷带你们出去玩。”
　　大家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车上又没睡好，的确是很累，洗漱过后便各自回一早收拾好烧好了炕的厢房休息。
　　四合院笼统有十几个房间，光东西厢房就有好几个房间，雅丽夫妻，苏笑笑夫妻带上小汤圆往东厢房走，四个男孩一起睡西厢房的大炕。
　　饭团三兄弟还是第一次睡大炕，也新奇得很。
　　饭团说：“炕这么热，晚上会不会烧屁股呀？”
　　小柱子摇摇头：“不会的，炭火灭了以后会变凉，晚上不加炭的话，早上起来都嫌太凉呢，不过老杨叔一般会起来加一次炭火，天这么冷让他别出来他都不听。”
　　小肉包本来就肉多脂肪多不怎么怕冷，躺下没一会小脸已经红扑扑：“柱子哥哥我觉得好热呀。”
　　厢房里放着夜壶，小柱子让两个弟弟先去尿干净，回来以后帮他们脱掉两件衣服：“不用穿这么多衣服睡，但是晚上要起来尿尿的话一定要先把衣服穿上，不然会冻感冒的知道吗？”
　　小豆包和小肉包点点头：“知道啦。”
　　小柱子又单独给小肉包换了一张薄一点的被子，把小家伙裹好：“现在这样还热吗？”
　　小肉包摇摇头：“不热啦，好舒服。”
　　小柱子揉揉弟弟的脑袋：“那就乖乖睡觉觉。”
　　小肉包早已经困得不行，说完“柱子哥哥晚安”几乎是秒睡。
　　“小豆包觉得热吗？”小柱子问小豆包。
　　小豆包摇摇头：“脱了衣服不热。”
　　小柱子又摸摸弟弟的脑袋：“热了冷了都要和哥哥说啊，不能扛着知道吗？”
　　小豆包乖乖点头：“知道啦，柱子哥哥晚安。”
　　小柱子帮他掖了掖被角：“闭上眼睛睡觉吧，晚安。”
　　饭团拿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小柱子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两个弟弟，“啧啧”两声：“咱们家柱子哥哥越来越有大哥哥风范了啊。”
　　小柱子翻过年虚岁已经十二岁，他的确越来越有大哥哥的风范，不过他的性子一向温柔儒雅，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会照顾人，弟弟妹妹都很喜欢黏他。
　　饭团自然也很疼弟弟妹妹，不过他相对粗线条一点，不会像小柱子那么细心。
　　小柱子安顿好两个弟弟才翻身上炕，待到饭团身边去：“说起来我比你大，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哥哥，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饭团拿书敲他脑袋：“想得美呢，你小时候还是我罩的呢，怎么没见你叫我一声哥？”
　　小柱子双手枕在脑后，往事一幕幕倒带，历历在目，好像就眨个眼的功夫，时间就已经要用“许多年以前”来形容，他想起来许多年以前第一次背着山坑螺去饭团家的情形，那时候的他是打死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小柱子忽然认真地盯着饭团：“饭团，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谢谢。”
　　小柱子那时候就觉得他跟饭团豆包就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他的命运是从遇见苏阿姨一家开始改写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起来也是奇妙，苏阿姨一家从一开始就无条件对他好，饭团怎么维护小豆包就怎么维护他，他到现在还是会想，得多幸运才能遇上这样一家人，现在还多了弟弟和妹妹呢。
　　饭团又用书敲他，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哈欠说：“真受不了你，大老爷们忽然这么肉麻兮兮，睡觉睡觉，明天我得早点起来好好看看咱们大京城。”
　　小柱子跟着他躺下：“其实咱们明天可以去尝尝老胡同口的豆汁和芝麻烧饼。”
　　饭团：“豆汁？豆浆吗？”
　　小柱子想起豆汁那个味道打了个寒颤，忽悠说：“差不多吧，反正是一个东西，但味道不一样。”
　　饭团：“那我得尝尝有多不一样，都是黄豆磨成浆，不是甜的就是咸的，还能臭的不成？”
　　小柱子沉默不语，它还真是臭的，酸臭酸臭。
　　苏笑笑也是第一次睡炕，首都天气干燥，她身上的皮肤发痒，睡在炕上不怎么舒服，躺下好久还是翻来覆去，小汤圆都已经在一个小角落里睡着了。
　　韩城把她抱在怀里，凑近她的耳朵问：“怎么了？认床吗？”
　　不是苏笑笑娇气，她这个南方人是真的受不了北方的干燥，干脆坐起来，可怜兮兮说：“太干了有点难受，我感觉身上的皮肤都要裂开了。”
　　韩城起身找到她的雪花膏重新回到炕上，他记得她脸上和手上都抹，就挖了点用两只手搓开，伸到她背上帮她涂一点：“这边的天气是很干燥，今天先忍一下，明天去商场买几个蛤蜊油，每天涂一点会舒服一点。”
　　苏笑笑自己也挖一点抹到腿上，撇撇嘴说：“蛤蜊油便宜点大面积涂都不心疼，雪花膏很贵的呢，这一小瓶真不耐用。”
　　韩城把她抱到腿上，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买得起，喜欢用雪花膏咱们明天就多买几瓶雪花膏，只是蛤蜊油更滋润一点，不过你喜欢就行。”
　　苏笑笑跨坐在韩城腿上，搂着他的腰，方便他帮自己抹后背，蹭了蹭他的胸膛说：“不行，咱得省钱买一个这样的四合院，我好喜欢这样房子。”
　　韩城又挖了点雪花膏仔细地抹到她的腰上：“不用想着省钱，找个时间回去老宅把金子挖出来，你想买十座四合院都足够。”
　　苏笑笑：“……”
　　她伸手捏了捏韩城的脸：“不是说大伯翻转整个宅子都没找到吗？咱们总不能把它拆了吧？”
　　韩城捏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他是他，我是我，没找过怎么知道呢？”
　　苏笑笑眨巴两下眼睛：“你知道藏在哪里？”
　　韩城如实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大伯没翻过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排除一下应该可以找出来。”
　　苏笑笑又蹭了蹭韩城：“真没想到我们家韩城同志还是地主家的大好儿呢，我就等着享福啦，对了韩城，张叔这宅子算是四进还是三进？”
　　“三进，”韩城说，“刚刚吃饭那里是正房，穿去是三进门，三进门之后就是罩房了，没有第四进。”
　　苏笑笑其实不懂什么一进二进三进四进，只不过是听人家都这么说就随口那么一问：“三进的院子都这么大了呀？那四进的得多大呀？”
　　韩城说：“四合院只是一种建筑风格，四面都有房间，门口对着院子，几进只是布局的说法，也要看面积大小，张叔这里进数虽然少，但是房间多，二进这里东西厢房就各两间，有的四进院子可能只是深度长，每一进的东西厢房可能只有一间，那就只是深，并不是大。”
　　苏笑笑有点概念了：“那咱们买个建筑面积宽一点的，不要那么深，我觉得一进二进都可以，关键是面积要大，我不大喜欢穿过几道门庭院深深的感觉，所有孩子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打开房门就能看到大家，这样最好。”
　　韩城亲了亲她的发端：“都依你，你喜欢就行。”
　　苏笑笑其实已经困得有点迷糊了：“韩城你真好，院子里还要种石榴树和桂花树，我喜欢八月的桂花飘香……”
　　苏笑笑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韩城亲了亲她的发端，小心翼翼把她放下去，伸手把她的刘海拨到一边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勾着唇说：“晚安，我的笑笑。”
　　一夜无话，来首都的第一夜，所有人都睡了个好觉。
　　老杨叔果然半夜又起来给大家添了一次柴火，以至于到了清晨，所有人的炕上都还是暖烘烘的。
　　不过第二天早上出了小插曲，首都的气候实在太过干燥，小肉包和小饭团一大早起来都流了鼻血，吓得苏笑笑一大早熬了一大锅菊花雪梨茶让孩子们当水喝。
　　老杨叔做了小汤圆很喜欢的QQ弹弹的水晶桂花糕，还一早去买了小柱子最喜欢炸麻花和大家都喜欢的驴打滚，就着自家磨的豆浆吃个美滋滋的早餐。
　　早餐过后，大家分头行事，韩城和苏笑笑想先回老宅看一眼，老爷子一家便带着几个穿得严严实实的崽崽出门游京城。
　　四个大人加五个崽崽还是上了昨天接他们回来那辆车，浩浩荡荡出门去。
　　苏笑笑和韩城手牵着手走在寒冬的老胡同里，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别有一番滋味。
　　走过歪脖子老槐树的时候苏笑笑驻足多看了几眼说：“这时候要是能飘点雪就好了。”
　　苏笑笑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间真的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来。
　　苏笑笑伸手去接着片片雪花，高兴得像个孩子：“下雪了韩城，真的下雪了耶！”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真的太给面子啦。
　　韩城勾起唇，宠溺地看着妻子：“咱们走快两步，等下雪会越下越大。”
　　韩城家的老宅和张家只隔了两个胡同，快走个十分八分钟就到了。
　　苏笑笑站在古香古色，比张家还要气派的如意门前就能感觉到这座宅子的底蕴有多深，光看着这如意门，那种浓烈的历史厚重感就已经扑面而来，可以想象穿过影壁墙后面的宅子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苏笑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眼前的如意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
　　苏笑笑吓了一跳，抱住韩城和他对视一眼，目露惊恐，不是说宅子空置了很多年吗？为什么里面会有人出来？


第166章 
　　从里面出来的人约莫六十来岁, 身形纤瘦衣衫整洁，他戴着金丝眼镜，两鬓已经斑白, 人中两则留着两撇修剪得很整齐的小胡子，身上有着学者的儒雅, 如果换一件长青衫，妥妥是一个文学大师的形象。
　　对方比苏笑笑和韩城还惊恐, 辨认半天才颤抖着双唇，缓缓问出一句：“韩，韩城？你是，你是韩城？”
　　韩城深呼吸一口气, 用力闭了闭眼睛, 喊出一个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喊过的称呼：“大伯。”
　　苏笑笑错愕地看着韩城，大伯？当年一铁锹错手杀了姑姑去了海外的大伯？
　　苏笑笑想象中的“大伯”是个为了金子六亲不认的土匪，他应该一身匪气，而不应该是个这样儒雅的清瘦学者，苏笑笑真的很难想象他曾为了金子会那么疯狂。
　　韩松柏近乡情怯老泪纵横，想上去握握侄子的手却又不敢, 最后捏紧拳头问：“韩城，你, 你父母他们都还好吗？”
　　韩城摇了摇头：“他们都不在了，十几年前倒在了战场上。”
　　韩城的父母葬在州城的烈士陵园，他们临终留有遗书, 父亲说，人死灯灭,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烈士陵园有专人打理, 有战友陪他们，让韩城千万不要刻意去拜祭，更不用牵挂他们，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韩城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从来不会刻意去“打扰”他们，对韩城来说，他们永远活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而面对唯一的长辈，韩城的心情是复杂的，长辈之间的是与非轮不到他这个小辈来定论，虽然是父亲的个人选择，但如果不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父亲不会一辈子耿耿于怀，不会一心想着战死沙场。
　　眼前略显沧桑的老者已经是韩城在这个世界上仅存唯一有血缘关系的长辈，韩城不能也不舍得对他态度恶劣。
　　韩松柏瞳孔放大，退后两步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韩城想伸手去扶，伸过去后又慢慢收了回来。
　　韩松柏闭上眼睛，任由老泪纵横：“报应，报应，都是报应啊，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为什么？呜呜呜呜呜……”
　　雪花一片片飘落，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看看发生什么事。
　　苏笑笑捏了捏韩城的手背：“韩城，要不进去再说吧。”
　　韩城最终上前扶起韩松柏，走进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回来的老宅。
　　踏进门是熟悉的影壁墙，上面他儿时调皮划过的痕迹犹在，过道右侧的枯山水边上种的竹子早已凋零，只剩下枯黄的竹干，前院的假山池早已干涸，韩城儿时最喜欢喂假山池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二十载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过沧海一粟，但已经是一个长寿之人的四分之一人生，物不是，人亦非，家早已经不是家。
　　苏笑笑以为柱子家的四合院已经够大了，没想到韩家的老宅更大，虽然看得出日久失修，长时间没有人住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丝毫不损这座宅子的宏伟，光从院子来看就比张家的四合院大了起码一倍多，抄手长廊也宽了一倍多，穿过影壁墙过了二进门是一个超大型的假山池，还需要穿过一座风雨桥才能到正院，两端设有水榭，如果假山池里注满水再养上一池锦鲤，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收费景点了。
　　苏笑笑已经可以想象，鼎盛时期的韩家该是何等辉煌，要是没有那一场意外，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健在，韩城按班就部在这座宅子里长大，如今应该已经是这四九城里最尊贵的少爷了吧。
　　韩松柏应该回来不久，正屋里看得出来稍微收拾过，但是那些尘封的老物件似乎没有动过，就连墙上的古老挂钟还蒙着厚厚一层灰尘。
　　韩城扶着韩松柏坐下，四处张望，见只有他一个人，就问：“大伯母和旭哥他们呢？”
　　说到这里韩松柏更是悲从中来：“五年前车祸全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期间我一直打申请回国，前些年国际关系紧张，一直到前几天才批准我回来，但是没想到连你父母也……”
　　韩城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其实他这些年也很少想起大伯一家，尤其是是跟苏笑笑结婚之后，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原生家庭带来的那些伤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一点点抚平，如今虽然唏嘘，却不会再那么难过。
　　韩城又问：“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长住不再走了吗？”
　　韩松柏摇了摇头：“不知道，原本只想见见你父母，如今……韩城，你有没有恨过大伯？”
　　韩城摇了摇头：“长辈之间的事，我不敢妄议，并且已经过去二十年，也不重要了。”
　　韩松柏抹了把脸，点点头：“是啊，二十年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小子，转眼都已经……这位是？”韩松柏现在才注意到苏笑笑。
　　韩城搂着苏笑笑：“我爱人，苏笑笑。”
　　苏笑笑朝老人家微微一笑：“大伯好，我是苏笑笑。”
　　韩松柏仔细打量着她，连连点头：“好好好。”
　　韩松柏想起什么，往怀里摸出来一块帕子放在手心打开，露出来一只晶莹剔透的祖母绿镯子：“这是咱们家祖传下来的镯子，原来传给了韩城的大伯母，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苏笑笑眨巴两下眼睛，不敢接，所谓黄金有价翡翠无价，这年头没有什么假货，加上是祖传下来的，苏笑笑再不懂行都能看出这是个玻璃种的帝王绿手镯，拿到后世去拍卖的话，起码是以亿为单位的价值。
　　苏笑笑都迷糊了，她到底嫁进了一个什么家庭？她明明只是为了不愁吃喝找了个长相符合自己审美的二婚军医，现在一会四合院，一会底下埋着黄金，一会大伯出手就是帝王绿手镯，韩城家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啊？该不会还有一堆价值连城的字画古董吧？
　　韩松柏见她不肯接，继续忽悠她说：“这个东西也就看着好看，不值什么钱，就是祖训说了一代传一代留个家族信物，你是韩城的妻子，这个东西自然得交到你手上保管，以后传给你们的下一代。”
　　苏笑笑眨巴眼，她要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还是苏家村那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苏笑笑差点就信了，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被他说成了“看着好看不值什么钱的家族信物”。
　　韩城替苏笑笑接过放她手上：“大伯给你就拿着吧，以后留给小汤圆。”
　　莹润滑腻的上好的翡翠入手冰凉，苏笑笑赶紧捏紧了，这玩意以后也是值一套四合院的，万一不小心摔了，她真是哭都没地去哭。
　　“小汤圆？”韩松柏问，“是你们的孩子吗？对了，你们有几个孩子？”
　　苏笑笑说：“我们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小那两个是一对龙凤胎。”
　　韩松柏听到这个消息重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见韩城和苏笑笑没带着孩子过来，还以为他们还没有孩子或者不打算要孩子，外国有些夫妻就是三四十岁都不要孩子，说要过什么二人世界。
　　人老了没什么可怕的，就怕家族绝后成千古罪人，无颜下去见列祖列宗，虽然他早已经是家族的罪人，无颜见任何人。
　　“我看这里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这些年你们住哪里？是在首都生活还是在哪里？”韩松柏又问。
　　韩城说：“以后会留在首都生活。”
　　韩松柏一听，人也精神了点：“那，你们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韩城摇了摇头，委婉说道：“这里二十多年没有住人，我们现在住在张叔家里，笑笑考上了首都大学，已经让张叔在首都大学附近帮我们找宅子，尽量在开学之前搬过去，方便以后上学。”
　　韩城很高兴见到自己的长辈，以后有什么事他也会尽力照顾，但没打算跟他过多亲近或者住在一起。
　　韩城小时候爷爷就分了家，韩城的父母大多数时间在军区，他就和爷爷奶奶住在二进院，大伯一家住在三进院，姑姑住在四进院，爷爷的遗嘱一早写明房产是三兄妹共有产权，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变卖，得兄妹三人签字同意才可以。
　　韩城小时候也是姑姑带得多，所以当年在苏家村第一次看到苏笑笑带小宝他才会印象那么深刻，苏笑笑的婉约和姑姑的爽利，性格上大不相同，但小宝和苏笑笑的感情时常让他想起姑姑，大伯一家除了过年过节聚在一起吃顿饭，平时也都是各有各的生活，后来韩城大一点之后随父母去军区见面就少了，更别说二十年的隔阂，中间还隔着人命，让韩城把他带在身边像父母一样侍奉，他自问做不到，也不会这么做。
　　韩松柏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他还以为韩城会搬回来住，但听到苏笑笑考上首都大学他还是诧异地多看苏笑笑几眼。
　　他刚回来不久，这些年浑浑噩噩，在国外消息不灵通，也不跟国内的亲人朋友联系，并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更不知道高考暂停又恢复的事。
　　苏笑笑说：“大伯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国内的情况。”
　　苏笑笑简单地把这十来年发生的大事解释一遍，最后才说：“所以我才拖到今年恢复高考才又重新参加，今年的大学校园里像我这个年纪的学生应该也不少的。”
　　韩松柏不胜唏嘘：“原来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亏得咱们家世代清廉，韩城爷爷奶奶和父母对国家都有杰出贡献，这四合院也是祖上立了功圣人所赐，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清清白白，不然也可能保不住了。”
　　原来这座祖宅这么有来头呢，难怪蕴含着那么浓郁的历史厚重感。
　　苏笑笑心想大伯住着也是好的，这种文物级别产权还清晰的四合院每一座都是孤品，卖一座就少一座，怪可惜的，就是埋在底下的金子可能挖不出来了。
　　韩城说：“大伯您安心在这住着，我们有空就回来看你。”韩城也觉得既然有人住着，宅子也不用处理了，他这次回来感觉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差，其实哪一座历史遗留下来的大宅门里不藏点不为人知的秘辛呢？
　　祖宅毕竟是祖宅，不得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变卖家业，毕竟以后也是传给孩子们的，正如他父亲说的，所有的往事都应该尘归尘土归土，二十年了，什么都应该烟消云散，他的确不需要太过于介怀。
　　韩松柏嘴唇蠕动了一下，他是实在没有脸让韩城留下来陪他住在这里给他养老，韩城在不知道他回来的情况下带着妻儿回到首都也不住自己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过去的事韩松柏也没有脸再提：“我能见见孩子们吗？”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愿望，想见见他们的韩家的孙子辈。
　　苏笑笑说：“自然是可以的，您是他们的大伯爷，什么时候想见都可以，不过他们今天跟张叔一家出去玩了，明天吧，我们明天带着他们来拜见大伯爷。”
　　韩松柏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淡，点着头一连说了几个好。
　　话题聊到孩子身上，苏笑笑顺下去陪着老人家说了很多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还说了日报上哪个连载是几个崽崽一起写的，让他可以买报纸来看等等。
　　孩子趣事实在是太多，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就这样不知不觉聊了一个上午，苏笑笑见时间差不多才终止了话题。
　　“大伯，我和韩城还有点事，今天先这样，明天我们带着孩子再来叨扰你。”
　　韩松柏实在是很喜欢这个侄媳妇，温柔有礼，家教甚好，尊重和顾及老人家的感受，听她说话都是如沐春风，他都禁不住想要是韩城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韩松柏点了点头：“一家人不用说叨不叨扰这样客气的话，这里本来也是你们的家，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这话苏笑笑没有接，他们没有回来住的打算，韩城拉着苏笑笑起身，朝韩松柏颔了颔首，苏笑笑微笑着跟老人家再见便转身离开。
　　韩松柏不舍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单薄的身子显得十分落寞。
　　回去的路上，雪已经停了下来，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
　　“你还好吗？”苏笑笑问韩城。
　　韩城点点头：“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远没有我以为的那般难受，甚至住进去也问题不大。”
　　有些伤痛你不去触碰永远不会知道它其实已经愈合，碰一碰可能就会发现它早已经结了痂，好了起来。
　　苏笑笑诧异地问：“你想回去住？”
　　韩城摇头：“不是这个意思，至少大伯还住在里面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回去住。”
　　苏笑笑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尽管大伯不是外人，但也的确不熟，我们一家人住习惯了，多个人会很不方便，那底下的金子还挖不挖？”
　　如果苏笑笑没记错的话，国际金价的峰值应该是从现在开始到八十年代初期，至于哪一年开始回落她真的不记得了，反正峰值之后持续低迷了很多很多年，后来起起落落，要回到这个峰值好像要经过十几二十年，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出现商品房，如果现在能挖出来变现一部分到时候置办一些房产，那真的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别说大伯惦记着金子了，连她也开始惦记金子了呢，那可是金子啊，谁会不喜欢呢？既然不记得哪一年回落，那从就八零年开始变现不就好了？
　　韩城想了想说：“如果不买四合院的话，现在挖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咱们手里那一块就够置办几个小宅子了，不过最近的金价高得有点离谱，凡事盛极必衰，以后不一定有现在值钱，能变现一部分还是好的。”
　　苏笑笑见四下无人，扣着韩城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拉下来，在他的唇上重重一亲：“韩城你真的太聪明了，你是见过最聪明的人！”
　　苏笑笑是穿越过来的，多少知道一点，但韩城是实打实的土著啊，居然有这样超前的觉悟，实在是难得。
　　在大街大巷上苏笑笑还是头一回亲他，韩城都被她亲懵了。
　　苏笑笑接着说：“我觉得金子还是现在挖出来慢慢变现最好，跟大伯一起分也是可以的，也算圆了他的一个愿望。”
　　韩城不那么认为：“他现在大概是不愿意见到金子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是无意，间接死了这么多亲人，现在让他见到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苏笑笑摇摇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说不定就是他一个心病，咱找个机会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金价的峰值还有几年时间呢，慢慢挖也不迟。


第167章 
　　第一次游京城的崽崽们真是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大家轮流着背小肉包和小汤圆，走半天也不会觉得累。
　　大冬天的老爷子实在担心会冻坏孩子们，也没打算去户外, 尽量还是以室内为主，老爷子带着他们去逛了一圈商场，走了柱子口中会自己走的电梯，中午去吃了小肉包心心念念的烤鸭。
　　以前韩城和张鸿途他们带回去的烤鸭一般都是放了几天, 虽然苏笑笑都会重新烤了一下，味道也不差，但是对比这种刚刚从烤炉里出来，滋滋冒着油, 表皮还嘎嘣脆的片皮鸭, 那味道就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烤鸭端上来大厨当着他们的面片了一百零八刀，配上薄如蝉翼的荷叶饼, 地道的甜面酱, 解腻的大葱和清口的小黄瓜一起吃, 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饭团和小肉包吃得肚子圆滚滚, 就连小豆包和小汤圆这两个不重口腹之欲的崽崽都吃了不少。
　　小柱子担心弟弟妹妹吃撑了, 专门点了一壶开胃解腻的酸梅汤。
　　小汤圆和小肉包最喜欢喝酸梅汤, 夏天的时候苏笑笑偶尔会煮一大锅让他们喝，他们都很喜欢这个酸酸甜甜的味道。
　　小肉包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舔舔嘴唇说：“爷爷, 首都的饭馆好大呀，烤鸭也很美味，就是这个酸梅汤没有我妈妈做的好喝。”
　　雅丽拿个干净的小帕子沾了点水帮小肉包把嘴巴擦干净, 他眯着眼睛享受雅丽姨的服务, 懒洋洋的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你妈妈做什么都好吃, 爹，说真的，笑笑的手艺您真得好好尝尝，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会做菜的人。”雅丽笑着说。
　　老爷子点点头，笑眯眯道：“尝过啦，韩城有一回来首都出差，给我带了点她做的梅干菜烧饼和熏鱼，味道极好。
　　老爷子如今闲赋在家，平日里除了逗鸟遛弯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就喜欢跟老杨两个人琢磨各个地方的小菜小酌两杯，他可是这四九城里出了名的老饕，哪家国营饭店哪个厨子做哪道菜最拿手，就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要是饭店换了厨子，他一尝就能尝出来。
　　苏笑笑的手艺的确是极好，他一试难忘，他是打算带着孩子们尝过鲜之后再好好尝尝苏笑笑的手艺。
　　崽崽们最喜欢听到别人夸苏笑笑，这会如果有小尾巴都想摇起来。
　　小肉包说：“大哥哥和柱子哥哥都喜欢吃梅干菜烧饼和熏鱼，我也喜欢吃！”
　　饭团说：“妈妈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其他崽崽点点头：“对！”
　　苏笑笑早上出门的时候让崽崽们带了一个装菊花雪梨水的保温瓶，放在小豆包的大公鸡书包里，菊花雪梨水已经喝光，小豆包自己那碗酸梅汤没有喝，往瓶子里倒。
　　老爷子看见就问小豆包：“小豆包喝不完吗？”
　　小豆包从小不撒谎，摇摇头说：“妈妈喜欢喝，带回去给她尝尝。”
　　原来是自己舍不得喝留给妈妈喝，老爷子揉揉孩子的脑袋说：“不用装了，水壶给我，让他们重新装一壶就是了，小豆包把这碗喝了吧。”
　　饭团摇摇头说：“不用了爷爷，这个妈妈也会做，做得更好喝，小豆包只是习惯了能带走的食物都带一点给妈妈尝尝，妈妈最多喝一口尝尝味道。”
　　老爷子了然，作为继母，真心把继子视为己出他们才会事事惦记，苏笑笑真的很不错。
　　小肉包和小汤圆习惯饭后午睡，午饭过后都有点撑不住了，揉着眼睛昏昏欲睡，张鸿途和雅丽一人抱一个，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大把的时间逛首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于是全家人决定打道回府。
　　苏笑笑和韩城也没有做午饭，胡同里最近开了不少苍蝇馆子，虽然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挂牌营业，但已经很少人提什么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也不会有红袖章来抓人封铺，还是那句话，在这个百业待兴的时间节点就是撑死胆子大的人，饿死胆子小的人，敢闯敢拼敢为人先的人都能闯出一番天地。
　　开个小饭馆一向是苏笑笑的心愿，以后没有那么多时间做一大家子的饭菜，有个自己的饭馆别的不说，首先解决了全家人的吃饭问题，孩子们放学回来饿了就有饭吃。
　　她和韩城今天既是解决午饭，也是探店，看看别人是怎么做，自己能不能按照这个模式去做。
　　夫妻俩走进胡同口的一家面馆，门面不大，估么着是腾空了自家院子用来做门面，门口挂了个很小的牌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韩城和苏笑笑刚刚坐下，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阿姨就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苏笑笑问：“你们这没有餐牌吗？”
　　阿姨摇摇头：“自己家里的小厨房做不了那么品种，今天只有打卤面，要的话给你们下两碗，不想吃打卤面那你们再逛逛，这一带最近开了不少店，总能找到你们想吃的。”
　　这阿姨人倒是实诚，苏笑笑见屋子里几乎坐满了人，大家都埋头哧溜着面条，估摸着味道不会差，闻着也香，就要了两碗打卤面。
　　卤子是提前做好的，下面煮几分钟浇上一勺卤子就能上桌，上菜速度是极快。
　　苏笑笑翻了翻卤子，里面里冬菇口蘑木耳黄花菜和五花肉，还有鸡蛋液勾成的薄芡，颜色诱人浓稠适中，满意地点点头对韩城说：“是地道的老京城传统打卤面，面也是手擀面。”
　　苏笑笑再尝上一口，面条劲道，咸淡适中，还有热油炝过大葱和花椒的香气，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年头没有两把刷子都不敢自己开店。”
　　韩城尝了下也点点头：“的确好吃，还是小时候那个味道。”
　　苏笑笑低声对韩城说：“韩城，你说我们要是开小餐馆卖什么最好？这种苍蝇馆子一定要特色做得好吃别人才能记得住，比如我吃过这碗打卤面，以后要是想吃打卤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起他们家。”
　　“你还惦记着开店呢？”苏笑笑很早以前就提过要开店，韩城还以为她说笑的。
　　苏笑笑说：“自然是要开的，咱们以后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孩子们做饭，总是在外面吃也不放心，先不说赚不赚钱的事，要是有一个这样的自家小店，孩子们的一日三餐就解决了，咱们找院子的时候最好找两间挨着的，起码要在一个胡同，一间做门面，一间咱们自家住。”
　　在首都大学附近开苍蝇馆子，只要做得好吃根本就不愁客源，一个学生来吃过觉得好吃，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免费帮他们做做宣传，该担心的是接待不过来。
　　但是卖什么得先好好研究研究，像这家打卤面就不错，品种不用多，但味道一定要好，出餐也一定要快，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还省心省事。
　　倒不是说她就是要做打卤面，毕竟她不是地道的首都人，做出来的味道肯定不如本地人地道，但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每周换一次菜单，这样别人才不会吃腻。
　　不过说起来是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的，她和韩城都要去上学，霎时间上哪里找大厨是个问题，让谁去盯着饭店也是个问题，既要手艺好，还要信得过，这样的人都不容易找。
　　苏笑笑叹气，要是她娘能过来就好了，不过也只是想想，现在的人口还不能随意流动，等再过几年吧。
　　韩城也提出了这个疑问：“咱们都抽不开身，教人做几道菜是容易，但是找个信得过的人看店不容易。”
　　这年头的人都实诚，满满一大碗面苏笑笑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推给韩城：“反正目前是有这么个想法，以后见一步走一步吧，也不急在一时，但是院子越早能盘下来越好，即便不做店面租给别人住收点房租也是好的。”
　　苏笑笑想得很长远，以后房子只会越来越贵，趁着现在大家还是等着单位分房住，还没有自己买房子的意识和觉悟，能囤多少房子就囤多少房子，这里日后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最好的地段，手里随便一套房子都是天价，京城居大不易，趁有能力最好顺便为大哥二哥铺路，大宝小宝幺宝以后来上大学或者定居首都就更方便了。
　　韩城自然不知道苏笑笑心中所想，接过苏笑笑吃剩的面一并吃掉，反正苏笑笑的任何决定他都只会无条件配合和支持，家里事无大小都是她说好就好，他没有什么意见，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夫妻俩吃过打卤面准备回家，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推着自行车卖猪肉，苏笑笑想着晚上给孩子们做点清润的排骨汤，就买了点排骨。
　　出去游玩的孩子们早就到了家，雅丽夫妻已经把小肉包和小汤圆抱去西厢房睡午觉，他们也回自己的房间午睡。
　　小豆包笑眯眯从大公鸡书包拿出酸梅汤给苏笑笑喝：“妈妈，已经有点凉了哦，你尝一口就好。”
　　苏笑笑顺手接过，意思一下尝了一口，摸摸崽崽的脑袋：“谢谢小豆包，不过这么冷的天不能喝凉的，你要喝的话等下加热了才能喝。”
　　小豆包点点头：“妈妈我知道。”
　　小豆包窝在妈妈怀里，兴奋地把今天的见闻讲给妈妈听。
　　苏笑笑搂着崽崽耐心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小豆包手舞足蹈十分开心。
　　另一侧的韩城跟老爷子说了韩松柏回来的事。
　　老爷子不知道当初韩松柏去国外的真正原因，以为他见国内的形势不错就回来，点点头说：“回来也好，去哪里也不比在自己的土地上待着踏实，他当初走得太急，我都没能好好跟他聊聊。”
　　韩城把大伯娘和堂哥车祸走了的事也一并说了，除了隐去了当年的实情，其他能说的都说了。
　　老爷子不胜唏嘘：“那你们是什么打算？回老宅住吗？首都大学附近的院子还买吗？小五前几天提过有几个院子看着还不错，等打探清楚产权再来给我说。”
　　韩城说：“要买的，方便我和笑笑上学，孩子们到时候也都在附近上学，住这边的话得每天来回跑不方便。”
　　老爷子点点头：“也是，你家那宅子都几十年不住人，修葺起来得费不少功夫，你们暂时安心在我这住着吧。”
　　老爷子不傻，虽然不知道当年韩家发生过什么事，但是韩城的爷爷奶奶前脚刚走不久，韩松柏就突然出国，之前连一点征兆都没有，韩城的父母去了军区也再没有回来过，加上韩城这些年三过家门都不入的态度来看，那座宅子里应该发生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不过他不会追问，两家人再好也是他们的家事，韩城想说自然会说。
　　等小豆包讲累了，苏笑笑才把饭团叫过来说：“你们的大伯爷从国外回来了，明天爸爸妈妈带着你们回去看看他。”
　　兄弟俩对视一眼，饭团问：“大伯爷？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小豆包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个爷爷。”
　　苏笑笑解释说：“因为他在爸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国外，我们以为他不会再回来，所以才没有提起，他可是爸爸的亲大大伯，咱们明天要去的那个院子是爸爸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是咱们家的老宅，你们也认认路。”
　　饭团了然：“就是上次爸爸找到的房契和遗嘱上面那个房子吧？”
　　要不怎么说饭团聪明呢，一猜就猜到，他们家有什么事都会跟孩子商量，苏笑笑点点头说：“是的，那个房子现在大伯爷在住，咱们不住那里，等过两天去首都大学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有的话咱们就买一个作为咱们的新家，好不好呀？”
　　饭团和豆包没什么意见，反正全家人住在一起就行。
　　苏笑笑把两个崽崽都搂在怀里：“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先去看大伯爷，过两天就去看房子。”
　　兄弟俩点点头：“好。”
　　老爷子和韩城这边已经聊完，听到苏笑笑那边和孩子们柔声说着话，他视线从那个温柔的母亲身上收回，问韩城：“笑笑一直这么跟孩子吗们相处吗？”
　　韩城望过去，正好看到妻子眉眼弯弯搂着两个儿子，他眸色一柔，点点头：“从嫁给我开始就是这样相处，跟孩子们处得很好也把孩子们教得很好，孩子们从小到大都很黏她很爱她。”
　　老爷子笑着说：“看出来了，柱子也教得很好，如果你和笑笑闹矛盾一定让他们从你们当中选一个的话，他们很可能会不要你这个亲生爸爸。”
　　韩城勾了下唇不接话，看妻子眼神越发柔和，不是很可能，是一定。


第168章 
　　喝过雪梨菊花茶和萝卜玉米排骨汤, 崽崽们今天从炕上起来就不流鼻血了。
　　苏笑笑今天一大早起来又熬了一大锅，早餐也不再吃那么上火的东西，一人吃了碗清淡的汤面就开始出门, 小柱子也跟着一块出门。
　　等他们都出门了，张鸿途才问父亲：“爹，当年韩城家里到底还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韩爷爷和韩奶奶死后不久，韩小姑也意外死了, 之后韩大伯出国，韩二叔一家一直没有回来过，后来韩二叔和韩二婶也死了，韩家死的死散的散, 偌大一个家眼睁睁看着就剩下韩城一个人, 我一直都没敢问，就算在笑笑跟前也没有提起过, 韩城的性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韩大伯这次该不会又要出什么乱子了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 “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放心吧, 有笑笑在韩城身边就出不了乱子, 我们不知道的事就不要去问了，当年的事也别在孩子们跟前提，再苦再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 也都是为如今的幸福铺路，咱们俩家人都该惜福。”
　　雅丽点点头说：“爹说得对，咱们都好好的, 孩子们也一个比一个乖,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最重要。”
　　老爷子点点头，憧憬道：“是这么个理，这些好孩子长大后肯定都比咱们有出息多了，咱们就等着看孩子们怎么把祖国变强变大吧。”他是真的太稀罕这些好孩子。
　　又下了一夜的雪，整个胡同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童话世界，小汤圆和小肉包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雪，都开心得不得了，一路走走停停玩着雪过去，苏笑笑担心他们冻坏，后面一段路把他们放到哥哥们的背上，让两个哥哥背着走，韩城也背起小豆包，加上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十分钟的路愣是走了二十多分钟。
　　到了以后，饭团回头看了看路：“咱们家和柱子家隔这么近呀？”
　　苏笑笑说：“是啊，爸爸和你张叔就跟你和小柱子一样，小时候就一起长大。”
　　饭团说：“柱子啊，咱们两家人可真是有缘分啊。”
　　说话间，全家人进入院子，破旧的院子经过昨夜一场大雪银装素裹遮盖，展现出焕然一新的面貌，点缀过后的亭台水榭风雨桥，枯萎的文竹和石榴树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雪，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不胜收的童话乐园。
　　小豆包忍不住感叹：“妈妈，这个院子好大好漂亮啊。”
　　小肉包和小汤圆扒拉在哥哥们的肩头上，目不转睛看着漂亮的院子。
　　饭团也没想到自家的院子这么大这么漂亮，正要说什么，一个瘦削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想必就是他们的大伯爷了。
　　“你们来啦，来来来，孩子们，让大伯爷好好看看。”韩松柏激动地看着孩子们。
　　外面的天实在是太冷，苏笑笑担心冻着孩子们，就说：“大伯，外面冷，咱们进屋了再好好看。”
　　韩松柏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糊涂了，外面冷，咱们进屋再说。”
　　一行人抖落鞋子上的积雪才跟着韩松柏进屋。
　　屋子里很缓和，韩松柏知道他们今天过来，炕和炭炉都烧着，煤炉上茶壶里的水不停冒着咕嘟，边上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干果，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给孩子们吃的。
　　正屋很宽敞，也很通风，倒是不用担心烧着炭炉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之类，但是苏笑笑还是提醒了一句：“大伯晚上记得把炭火灭了再去睡觉，不然一氧化碳浓度过高的话会有危险。”
　　韩松柏见侄媳妇关心自己，自然是开心的，点点头：“我晓得的，你放心。”
　　韩松柏给大家伙沏了茶，招呼孩子们吃东西：“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孩子们不用客气，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
　　苏笑笑不说什么，孩子们也不会乱动，韩城把小豆包放下，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儿子小豆包。”
　　饭团背着小肉包，柱子背着妹妹，都乖乖站着等韩城介绍，韩城指着孩子们一个个介绍过后，孩子们整齐划一喊了一声：“大伯爷好！”
　　韩松柏看着一个个好孩子，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全：“好好好，都是好孩子，你们好，你们好，鸿途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啊？”
　　苏笑笑说：“柱子比饭团大一岁，过了年虚岁十二岁了。”
　　韩松柏慈爱地看着他：“时间真快啊，当年我走的时候，你们爹都还是半大小伙子，还没我高呢，现在他们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坐坐坐，都坐下来说话。”
　　苏笑笑和韩城把弟弟妹妹抱下来，饭团和柱子一人一个抱到腿上，全部人都围着炭炉坐着喝茶暖身子。
　　韩松柏见孩子们都不拿桌子上的零食，起身拿了一些分到他们手里：“这些都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你们赶紧尝尝。”
　　崽崽们都没接，下意识看向苏笑笑。
　　苏笑笑柔声说：“快谢谢大伯爷，拿着尝尝吧。”
　　小肉包肉呼呼的小手最快了，接过来留了一颗在手上，其余的全部装进小哥哥的大公鸡书包，熟练地剥开糖纸，看着露出黑乎乎的“糖”，饶是他这个不挑食的小吃货都忍不住嫌弃地皱起小鼻子：“麻麻，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跟姥姥家里的牛粪很像呀，这不会是牛粪吧？”
　　苏笑笑乐不可支，拿过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巴，巧克力的品质不错，入口即融丝般顺滑，她习惯性顺手多剥了一粒递给韩城吃，韩城看也不看，就着她的手张嘴吃下，点点头说：“这个东西叫巧克力，甜中带一点微微苦，味道很特别。”
　　“啊~~”小肉包看着爸爸妈妈吃下“牛粪”，想也不想扔进嘴巴，含化了一下眼睛“叮咚”一亮：“哇，这个牛粪好好吃呀，甜甜的滑滑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果啦，比大白兔奶糖都好吃！”
　　说完从抱着他的饭团手上拿了一颗剥开递到他的嘴边：“大哥哥你也赶紧尝尝牛粪，好好吃哒。”
　　苏笑笑实在忍不住笑，摸摸崽崽的脑袋：“这是巧克力，不是牛粪。”
　　饭团也尝到了，点点头说：“的确很好吃。”
　　小柱子剥了一颗给妹妹吃，妹妹也很喜欢。
　　苏笑笑就知道没有不喜欢吃巧克力的小朋友。
　　韩松柏没有给孩子们准备礼物，给他们一人一个见面红包，一颗巧克力已经征服了孩子们的心，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们开开心心接过红包，大声谢谢大伯爷。
　　韩松柏已经好多年没有试过这么开心，饭团和小肉包都是特别活泼开朗的社交牛X症选手，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一直和你聊下去，天南地北什么都能扯。
　　崽崽们陪韩松柏聊天，韩城都插不上话，便带着苏笑笑参观院子。
　　走进三进门，设计风格跟二进门不同，从这里开始往里走都是四合院的标准建筑，少了亭台水榭风雨桥这些门面担当，院子的面积依旧很大，假山池和墙雕设在右手边，围着一整面墙而建，十分气派。
　　苏笑笑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小声问韩城：“韩城，你猜金子到底藏在哪里？”
　　“风雨桥下面。”韩城像是随口给了个答案。
　　苏笑笑眨巴眼：“你认真的吗？”
　　韩城说：“地面上能挖得动的地方大伯当年几乎都挖过，”韩城指了指边上的假山池，“包括这个假山池的底下，当真是掘地三尺。”
　　韩城透过垂花门往外面看：“这些年我偶尔也会设想，如果我是那位藏金子的祖上，除了大伯挖过的那些地方以外，我还能把它们藏在哪里，想来想去就只剩下屋梁和地基了吧。”
　　韩城拍了拍抄手游廊上的木柱子说：“所有这些木质结构的东西都相对容易腐朽，祖上藏的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后人挖出来，万一等到这些木头都腐朽了还没挖出来 ，岂不是前功尽弃？”
　　“至于地基，挖了就等于毁了整个建筑，地基不平衡极其容易倒塌，你看这精心设计巧夺天工的房子，不会有人舍得这么做，所以唯一挖不到，破坏了也不影响整体建筑的地方就只有风雨桥底下的桥墩了，不然也解释不通祖上为何会在北方的四合院里建一座江南水乡风格的风雨桥。”
　　韩城这么一解释，苏笑笑倒是想明白了：“难怪我觉得这个风雨桥和我见过风雨桥不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院内池一般都不会很大，风雨桥作为景观的作用更大，都是怎么漂亮怎么建，上面走几个行人也不需要承受什么重量，一般不需要用到桥墩，显得笨重又影响美观，原来是为了把金子用水泥沙石浇灌到桥墩里啊，咱们家祖上真的好聪明啊，这样藏的话，即便是挖空池底或者房子塌了再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那个小小的看起来藏不住东西的桥墩也只会被当做废品扔掉，真的太有智慧了。”
　　韩城低头亲了亲苏笑笑的发端：“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一天没挖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在那里，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苏笑笑说：“那咱们要跟大伯提一下吗？”
　　韩城摇头：“不急在一时，大伯这次回来长住，等以后再说吧。”
　　苏笑笑过来时候顺便给韩松柏买了不少菜，肉菜鸡蛋豆腐什么都有，但一家人没有留在老宅吃午饭。
　　韩松柏回来的时日尚短，厨房也没来得及修葺，他自己一个人好对付，但的确做不了一大家子的菜，也就没有挽留，只是把桌子上所有的零食都包给他们带走。
　　苏笑笑不好推辞，别过韩松柏带着孩子们回家。
　　走过那座风雨桥的时候，苏笑笑忍不住多驻足了一会，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些金子重见天日，变成更有价值的东西。


第169章 
　　小五那边很快有了宅子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又全家出动去首都大学附近看房子。
　　今天是韩城开车，早早就和小五汇合。
　　首都大学附近的胡同里大多数是一进的大平房, 没有四合院那么气派，一般都是一正屋加几间睡房，两侧配上厨房和卫生间围成一个大院，家里人多的也会缩小院子的面积, 两边再加两个房间，房子的结构跟苏家村的农村院子有些相似，只是城里这样的房子，大多数也是几户人家合租在一个院子里或者一大家子分产不分家还一起住着, 拥有独立产权并且愿意出售的并不多。
　　小五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两处, 这两个院子挨在一起，属于同一个业主, 房子在大运动的时候被没收过, 后来平反归还给原业主, 家里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继承人就剩下两个孤儿寡母，手里有房契，不存在什么产权纷争，房子女主人家里还算有点实力，不然房子也保不住。
　　女主人的名字叫白兰，四十岁左右, 面相和善, 儿子陈平安今年二十岁, 高中毕业两年了, 见今年恢复高考就去试一试, 没想到真的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师范学校，他今天没在，这些消息都是小五打探回来的。
　　所有经历过大运动的人都心有余悸，生怕再来一次，在这个大部分一大家子都挤在一个十几平筒子楼里的家庭比比皆是的年代，孤儿寡母在四九城里拥有两个大院子到底太过于打眼，总是担心万一哪天又被收回去，心里怎么都不踏实，白兰和儿子合计过后决定卖掉其中一个院子，拿点钱在手里比较稳妥。
　　房子的地里位置极好，就在首都大学附近的胡同里，消息一放出有不少人来看过，都是一些家里孩子考上首都的大学，手里又有点闲钱的外地人居多，但他们不是嫌弃要价太高，就是担心房子又被收回去怎么办，总是举棋不定，另外是有一些人看中房子，但是白兰看不上他们不愿意跟他们做邻居，所以这房子特别难卖。
　　最近来看房子的人真不少，像苏笑笑这样拖家带口带着一串孩子来看房子的，白兰还是第一回 见。
　　更让白兰奇怪的是孩子们不仅仅是来看看而已，而是认真参与其中，苏笑笑也是认真在跟孩子们商量。
　　小肉包皱着冻红的小鼻子委屈巴巴说：“麻麻，我觉得这个房子有那么一点破，没有柱子哥哥家和大伯爷家的院子漂亮耶，我不喜欢这里。”
　　饭团指了指不远处：“房子漂亮不漂亮不重要，关键是要方便呀，你不记得咱们刚刚路过那个漂亮大牌坊了吗？爸爸妈妈以后要去那里面上课，这里住着方便，走路就能过去，而且我们来的时候不是也经过中学和小学了吗？以后大哥哥和小哥哥都可以去那两个学校读书，住在这里咱们全家人上学都方便。”
　　小豆包最懂弟弟，他说：“弟弟，刚刚经过胡同口的时候你没看见很多卖吃的摊子吗？还有糖葫芦来着，往里走肯定还有很多吃的，你难道不想出门口就能买到很多好吃的吗？”
　　小肉包认真想了想，勉强同意小哥哥的说法：“好像是吃的稍微多一点，但是麻麻也不让我买外面的东西吃呀，再多也没有用。”
　　饭团和豆包：“……”
　　苏笑笑前两天跟饭团和豆包解释过为什么要住到学校附近来，他们也听到小五叔说房子不容易找，所以才努力说服小肉包。
　　饭团揉弟弟的脸：“妹妹都没你娇气，妹妹都能住你怎么就不能了呀？”
　　苏笑笑把小肉包从饭团手里解救出来：“小肉包这样好不好，妈妈觉得这里挺好的，想住在这里，现在是有点不漂亮，但是妈妈打算找人修葺一下，把墙壁都油成大白墙，以后在门口和墙边都种一些桂花和三角梅，这里再隔一个小菜园出来种一点小菜和果树，应该也会挺好看的，要是小肉包实在不愿意住这里也没关系，可以去跟大伯爷或者柱子哥哥住，都都可以的。”
　　小肉包一听，“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抱着苏笑笑说：“不要，不要，我要和粑粑麻麻住，呜呜呜呜……”
　　小肉包抱完苏笑笑又跑过抱韩城告状，把眼泪鼻涕都蹭到韩城的裤子上：“粑粑，麻麻是不是嫌弃小肉包吃得多不想要小肉包了，呜呜呜呜，你要给小肉包做主，呜呜呜呜……”
　　苏笑笑：“……”她怎么不知道这小肉墩戏这么多？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小肉包一边哭，还一边偷偷看妈妈，那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韩城弯腰抱起小家伙，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妈妈没有这么说过，是你自己说不喜欢这里，妈妈只是让你自己选择。”
　　小肉包还是委屈巴巴说：“反正小肉包不好了，早上就没有吃饱，可能要吃两串糖葫芦才能好起来了，呜呜呜呜……”
　　苏笑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苏笑笑第一次有打孩子屁股的冲动，这臭小子就是想骗糖葫芦吃。
　　苏笑笑难得板起脸来：“你想吃糖葫芦可以跟妈妈说，不可能撒谎，也不可以耍赖皮。”
　　小肉包也知道错了，耷拉着脑袋：“麻麻，房子破是真的，小肉包想吃糖葫芦也是真的，小肉包吃得多也是真的呀。”
　　苏笑笑：“……”看来孩子是大了，还知道自己饭量不小。
　　韩城拍了两下孩子屁股：“行了，跟哥哥去买糖葫芦吃，但是下次不许再撒谎了，也不能编排妈妈。”
　　小肉包立即破涕为笑，抱着韩城的脖子吧唧一口：“粑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粑粑喔，麻麻也是最好的麻麻喔。”
　　饭团从爸爸手上接过弟弟，拍了拍他的屁股：“哥哥平时怎么教你的？再骗吃骗喝哥哥就不带你玩儿了。”
　　小肉包抱紧哥哥的脖子：“哥哥，房子不漂亮卖那么贵还不让我说嘛？我都听见了，那可是能买好多好多糖葫芦的钱。”小肉包比了个最大。
　　饭团：“那你告诉我一串糖葫芦多少钱？”
　　小肉包不理哥哥，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看着白兰：“阿姨，你家房子能不能便宜一点呀，我吃得多，家里都快养不起了我啦，你便宜一点我才有钱买糖葫芦吃。”
　　白兰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从小不怎么喜欢跟她说话，他小的时候她和丈夫出了事，一直都是老人在带着，以至于儿子长大了跟她也不亲，她都不记得儿子小时候是什么样，是不是也像这几个孩子这般可爱。
　　看房子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白兰从未松口降过一分钱，现在看着这几个可爱的孩子亲切得很，特别想跟他们做邻居，白兰想也不想点了点头：“行，阿姨给你便宜一百块钱，请你一年的糖葫芦好不好？”
　　小肉包趴在哥哥背上眯着眼睛：“谢谢阿姨！一会我们请你吃糖葫芦啊，”转过头他又去问饭团，“大哥哥，一百块钱是多少钱呀？能买一年糖葫芦这么多吗？”
　　饭团：“……”
　　白兰难得一展欢颜，她这些年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这一家人家庭氛围极好，孩子也特别可爱，以后说不定要当几十年的邻居，别说一百块了，就是便宜几百她都愿意边上有个好邻居照应。
　　小五倒吸一口凉气，一串糖葫芦才几分钱，一百块够这个小肉墩吃十年糖葫芦了好吗？按照现在房子的价格，位置偏远一点小一点的地方几百块就能买个小院子了，大家觉得这里贵是因为有房子需求的大多数都是外地人，这里可是首都，对比自己的家乡的房子价格当然贵不少，这里地段好，加上院子面积又大，她卖的价格其实真的不算贵，小五都不好意思压她的价。
　　等孩子们都走了，苏笑笑才说：“兰姐，你不用听孩子们胡闹，你这个房子地里位置很好，价格已经很公道，我们不能再占你的便宜，如果你愿意卖给我们的话就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成交，过户手续所产生的费用也全部由我们来承担。”
　　苏笑笑知道这里日后寸土尺金，白兰人不错，房子也合适，破了是破点 ，修葺起来是要费点功夫，但地理位置和面积大小都合适，当然她的价格就是市场价格，也不便宜就对了，现在卖房子的人以后都要后悔的，她实在不愿意再占人家便宜。
　　白兰好一阵感慨，看得出苏笑笑一家是好人，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别人都是想法设法压价，她倒好，反过来担心她吃亏，这个世界坏人很多，但是好人也很多啊。
　　对于这样的邻居，白兰再满意不过：“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我也不瞒你们说，这房子以前被没收过，才还回来不久，这万一咱们成交了以后又被收回去我可帮不了你们的，你能承担起这个风险吗？”
　　苏笑笑自然知道这样的事不可能再发生，摇摇头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房子能过户给我们就是我们的，没有什么风险，”苏笑笑指了指隔壁，“这旁边也是你的院子对吗？”
　　既然都已经先小人后君子把说话说开，白兰也没什么顾虑：“是的，两处都是我的，这个院子多了两个房间，我住的那边少两个房子，其实面积都是一样大，卖哪个都可以，我见你们家人多，这个应该更合适。”
　　苏笑笑点点头：“是的，我家人多，多两个房间比较合适，那我就要这个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办理过户手续？”
　　白兰：“我都可以，看你们的时间安排，我现在没有工作，整天都闲着，守着两个房子不踏实，手里没点钱更不踏实，之前想过租出去，但是前面那户出现了租霸，不肯交租又不肯搬走，我看了就害怕，所以才想着卖掉一处。”
　　苏笑笑诧异地看着她，四十来岁应该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不过想也是，就算平反了，原单位不肯接收也是回不去工作的。
　　“那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钱，明天一早过来办理过户手续，你住的那处不管怎么缺钱也都不要卖了，钱没有了可以想办法再赚，房子卖了以后很难买回来。”苏笑笑也只能点到即止。
　　白兰点点头：“不会再卖了，不然我和儿子都没有地方住。”
　　崽崽们逛半天才买了糖葫芦回来，不止买了糖葫芦，还买了一些其他的小吃。
　　平日里没有苏笑笑的许可他们是不会去吃外面的东西吃的，今天机会难得，干脆一次买多一点。
　　“麻麻，我喜欢这里，胡同口有好多吃的！”小肉包非常大方地分给小五叔和白阿姨一人一串。
　　苏笑笑捏捏他的小脸：“喜欢就好，糖葫芦只能吃一串。”
　　小肉包眯着眼咬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我知道啦麻麻~~”
　　房子定了下来，苏笑笑也踏实了，全家人手一串糖葫芦甜滋滋回家去。


第170章 
　　韩城和苏笑笑这些年存下的钱不用变卖金条也足以盘下一个院子, 就是盘完之后手里就没剩下多少现金了，虽说上大学有补助不但不花钱，还能赚钱, 韩城每个月也都还领着工资，但苏笑笑还想在附近再买一个院子当铺面，还是让韩城去把那条金子变了现。
　　小五门路多，这事还是由他来办, 这年头国际金价疯涨，黑市卖的价格比正规渠道高很多，一块金子的价格就已经是买两个大院子的钱，苏笑笑不禁想要是桥墩里的金子都挖出来变现, 能买多少院子啊。
　　想归想, 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等再过两年真正改革开放的时候, 才是陆续入手宅子的好时候。
　　今天苏笑笑和韩城去办理过户手续, 孩子们都留在家里。
　　韩家老宅今天则来了一位稀客。
　　韩松柏努力调动记忆, 辨认半天才认出来人：“你是江槐？”
　　江槐和韩松柏年纪相仿，衣衫整洁，不怒而威，和颜悦色的时候倒是和江雪有一二分相似，他点点头：“松柏兄，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韩松柏：“真的是你, 外面冷, 先里面请。”
　　江槐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仔细打量着院子, 只可惜银装素裹覆盖, 看不出任何异样。
　　事实上对于这个院子, 他明里暗里已经查探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愣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次跟着韩松柏进入正屋，扫了全屋，连房梁和墙壁都没有放过，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连多年的积灰都不曾扫落。
　　韩松柏在炭炉前给他沏了茶：“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江槐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正好路过，看见你家屋顶冒出炊烟，姑且敲门一试，没想到真的有人。”
　　江槐大量着四周：“说起来，你家这宅子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住过人，需不需要我找人来帮忙修葺一番？”
　　江槐指了指屋顶和横梁：“屋顶的瓦片都透光，横梁都歪了，再不修葺的话，来几场大风雪都顶不住。”
　　韩松柏笑了下：“有心了，主架构没问题，就是瓦片有点松了，我已经找了人，等天气稳定点就会帮我修屋顶，这些年你们都好吗？”
　　江槐垂下眸，抿口茶掩去惋惜，点头道：“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江槐拍了拍腿，“前两年伤了腿退到了幕后挂了几年闲职，我这腿一到雪天就难受，今年干脆退了下来，过了年算是正式退休了，对了，嫂子和孩子们都出去了吗？”
　　韩松柏叹了口气，不多愿意提，说了句：“出了点意外，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江槐愣了下：“抱歉，我并不知道。”
　　韩松柏摆摆手：“无妨，就是看到你们含饴弄孙，我孑然一身，多少有些唏嘘罢了。”
　　江槐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那两个不肖子女，一个不愿意生孩子，一个不愿意结婚，我哪来的孙子？”
　　这会轮到韩松柏愣了：“没想到啊，我记得你们家江风和我们家韩旭一般大，小雪和我们家韩城一般大，韩城最大的孩子已经十一岁，最小的都快四岁了。”
　　江槐自嘲一笑：“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家小雪当年就是喜欢你们家韩城追去了清风镇，在军区一待就是六七年，错过了大好年华，说起来还是我不会教女儿，她眼睁睁看着韩城结婚生子还不死心，后来韩城的前妻走了，又娶了现在的妻子，她才心灰意冷回来，有家也不归，又不肯结婚，我这头发就是这么愁白的。”
　　韩松柏半天没回过神来：“韩城的四个孩子不是笑笑亲生的？”
　　江槐诧异地看着他：“韩城不是带着妻儿来看过你了吗？他没跟你说？”
　　韩松柏如果细心留意江槐的话就该问一句“你怎么知道韩城带着妻儿来看过我”，只可惜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江槐前面那句话。
　　韩松柏摇摇头：“韩城没跟我说，孩子们跟笑笑都特别亲，看不出来是后娘，我还以为都是笑笑亲生的。”
　　江槐说：“哪能啊，大的那两个是前妻生的，小的两个才是苏笑笑生的。”
　　韩松柏抬起头：“看来韩城跟你的关系还不错，什么都跟你说。”
　　江槐愣了下，连忙摇了摇头：“我也是听江雪说的，韩城不怎么愿意跟我们联系。”
　　韩松柏随口说了句：“他跟张家关系一直有联系，回来都住老张家里。”
　　江槐转移话题：“松柏兄，我说真的，你这都太旧了，看着这房梁都觉得危险，我在住建局有熟人，可以借调一队工程队来帮你翻新院子，也就几天的事，我边上还有个空置的院子，你可以先去住几天，保证给你一个全新的院子过年，一点都不麻烦的。”
　　韩松柏摇摇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房子，轻易不动土，更不会动横梁，用工程队来翻新难免有所损伤，我得把它完整交到韩城手里，要修葺要翻新，以后让韩城去办吧。”
　　江槐：“这……”
　　韩松柏起身：“老江啊，时候也不早了，家里啥也没有，要不我出门买点菜去，你留下来和我小酌两杯？”
　　江槐起身：“不了不了，我也就路过进来讨杯茶喝，今天家里做了我的饭，改天我把象棋带过来，咱们边下棋边聊。”
　　韩松柏：“那就改天。”
　　……
　　把江槐送出去之后，韩松柏回来看了眼苏笑笑给他买好菜，狠狠甩了下袖子，自言自语道：“这个贪得无厌老狐狸，为了我们家金子居然想把女儿嫁到我们韩家来，还想利用工程队来挖我们家的金子，真当我老糊涂呢。”
　　韩松柏看了看四周，目光停留在横梁之上，呐呐自语：“不过祖上到底把金子藏到哪里去了呢？难不成真的藏到横梁上，横梁承受不住重量所以要断了？”
　　韩松柏又想起了当年的事，重重叹了口气，猛地灌了一口茶，悲从中来。
　　与此同时，首都军区文工团。
　　一位刚刚到文工团不久的新同志说：“江部长，大领导说咱们今年的文艺汇演和宣传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让咱们可以早点放假回家过年，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呀？”
　　旁边一位老同志碰了碰新来年轻同志的手臂，小声说：“江部长不回家过年。”
　　新同志诧异地“啊~”了一声：“江部长你不回家过年啊？”
　　江雪轻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收拾好自己手上的东西，早点回家过年吧。”
　　大家等江雪走了才议论纷纷，老同志拍新同志的手臂：“你是不是傻啊？我提醒你是让你别说，你居然还问出来！”
　　新同志不明白：“江部长不是首都人吗？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啊？”
　　另一位男同志说：“你要是三十好几不结婚，你有脸回家过年吗？”
　　老同志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积点口德吧你！”
　　新同志说：“就是啊，江部长人又美气质又好，人家那叫为艺术献身，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她要是想结婚大把人排队等着娶呢。”
　　那位男同志“嗤”了声：“还排着队等着娶，你说的是二十年前吧？十年前我都嫌她老帮菜嚼不动……”
　　新老同志给他打完眼色，喊了句：“江部长！”
　　那位男同志绷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喘。
　　江雪越过他们拿起自己落下的打火机，“吧嗒”一下给自己打了支烟，冷冷扫了碎嘴男人一眼，半眯着眼重重吸了一口走到男人跟前，染红的丹蔻拿着烟蒂，用力呼出烟圈把浓烟喷到他脸上：“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活不到三十多吗？不自量力，我就是八十多也看不上你这种缺德又碎嘴的男人！”
　　说完又眯着眼轻呼着烟圈，英姿飒爽踩着高跟鞋往往外走，至于其他人 ，她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新同志呆呆看着江雪的背影：“江部长好有魅力啊，难怪她看不上你们这些活不过三十的臭男人。”
　　被烟呛到还在咳嗽的男人“你……”了一个字，又继续咳嗽，听那声音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这年头的过户手续倒是简单，也多亏自己开车，相关的文书跑一天也都办下来了。
　　苏笑笑拿着房契傻笑，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是她在首都拥有的第一个房产，也是她和韩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以前清风镇住的房子是部队的 ，离开部队就得还回去，出嫁以后苏家村也只能算娘家，至于韩家老宅她更是一天都没有住过。
　　唯独新买的这个院子，房契上是她和韩城的名字，房契上的地址也是他们以后填写任何资料的固定住址，这才是彻头彻尾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家。
　　“韩城，我们终于有新家啦！”难怪我们国家的新婚夫妇都执着于买婚房，那种感觉真的不一样，人真的得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才会觉得心安，才会觉得踏实。
　　韩城勾了下唇：“那么喜欢房子？”
　　苏笑笑眯着眼睛点点头：“我以后一定要赚钱买很多很多的房子，做个富有的包租婆，退休以后啥也不干，就每天穿着拖鞋出门收房租！”
　　韩城唇边的弧度拉到最大，不解问道：“为什么要穿着拖鞋出门收租？”
　　苏笑笑想了下：“不知道，好像包租婆的标配就是拖鞋，韩城我说真的，趁着现在房子便宜，我真的准备以后给爹娘大哥二哥他们也买一套，你不会有意见吧？”
　　韩城摇了下头：“他们现在也是我的爹娘和我的大哥二哥，你做主就好。”
　　要不是韩城开着车，苏笑笑都想扑过去亲他两口：“韩城，你真好，对了我有个想法，你觉得兰姐这个人怎么样？”
　　韩城点点头：“人品不错。”
　　苏笑笑说：“她现在不是没有工作么？而且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们家的崽崽，我想跟她一起合作开店，她家院子那么大，一个人住着怪浪费的，我想用她的院子当铺面，她出院子我们出钱合伙开个小店，再请一两个小工帮忙，应该就能把店开起来了。”
　　韩城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苏笑笑这么一提，韩城认真想了想，觉得可行度还挺高：“我觉得可以，其实还有一个人选。”
　　“老杨叔！”苏笑笑脱口而出。
　　韩城点点头：“聪明。”
　　苏笑笑说：“说是老杨叔，其实他也就四十出头，人生还长着呢，雅丽他们现在回来，老爷子也不会寂寞，老杨叔手艺那么好不当大厨实在是可惜，如果老杨叔肯过来帮忙做大厨，咱们再请一个打杂的阿姨就开店了。”
　　韩城点点头：“如果开店，这的确是最理想的班底，不过还是要他们都同意才行。”
　　苏笑笑说：“对的，这是最好的班底，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他们要是愿意就一起干，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另外买一个院子，组一个班底，现在稍微好吃一点的小店生意都特别火爆，不管怎么样这饮食生意我是做定了，以后我还要做大做强开连锁！”
　　韩城想了想：“连锁？”
　　苏笑笑说：“就是全首都乃至全国各地都有分店，说起某个饭店的名字全国人民群众都耳熟能详那种规模。”
　　韩城笑着说：“你这理想有点伟大，我觉得可以，不愧是打算研究经济的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都支持你。”
　　孩子们大了，他家媳妇的想法也跟着大了，她以前只把目光放在家里，一心想着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家庭，随着孩子的长大，有新的理想和抱负，韩城觉得极好。
　　而且苏笑笑在这方面有着绝对的天赋，她精通全国的菜系，做什么都好吃，总之在韩城眼里，苏笑笑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被允许的。
　　苏笑笑歪着脑袋看韩城：“韩城你还是真是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从来不会说不。”
　　韩城执起苏笑笑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下：“我只觉得要不是高考的暂停键按下十年，早在十年前你就该翱翔于天际，把你困在苏家村和清风镇真的是屈才。”
　　苏笑笑摇摇头不同意：“我没觉得屈才，你和孩子们就是我这段时间里最大的成就，都是我的骄傲，都一样重要。”
　　苏笑笑来到这里以来都是被时代的齿轮推着走，韩城和孩子们还有苏家村的亲人才是她来到这里最大的收获，其他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现在有机会有能力多做一点，就为家人多做一点，如此而已。


第171章 
　　接下来的日子, 苏笑笑一家都特别忙，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快能找到房子，既然年前找到了, 干脆修葺一下搬进去过年, 所以最近几天除了龙凤胎和小豆包，其余人都去帮忙翻新房子。
　　房子的主结构没有问题, 最大的工程是厨房, 墙壁熏得发黑, 毫不夸张地说跟锅底差不多黑，得先把墙灰铲下来，再重新上浆, 灶头也都破破烂烂, 也得重新砌两个, 其他地方重新油一遍油漆就可以, 屋顶的瓦片松落也重新修正，再按照苏笑笑的意思改造了一下小菜园, 沿着墙壁砌一圈花坛, 用来种花种菜都好。
　　屋里家具能用的先用着, 不能用的丢弃也不心疼, 炕能睡觉，有吃饭的桌椅其他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慢慢再添置就是了。
　　三个小的帮不上什么忙, 来了也只是添乱，就由老爷子带着他们去玩，苏笑笑夫妻带着饭团, 雅丽一家和白兰母子俩都来帮忙, 短短几日的时间竟然让偌大的院子焕然一新,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当初那个破旧的院子。
　　苏笑笑看着崭新的院子感慨道：“这院子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雅丽说：“是很不错，比咱们清风镇住的院子还要大还要好，到时候在这些花坛里种上几棵果树和一些小菜，肯定还要更好看。”
　　大家这几天都在白兰家里吃饭，其实第一天的时候苏笑笑他们是到外面吃的，在附近随便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苍蝇馆子，谁知道味道一般，大家都没有吃饱，白兰第二天就做了大家的饭菜，饭点一到就让他们去家里吃。
　　后面是苏笑笑提前把菜买好了带过来，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三个女人去隔壁做饭，做好了就让男人们回来吃，最近几日都是这样。
　　今天结束了以后，院子的翻新“工程”基本算是完工，苏笑笑今天特意买了一整只大公鸡和一条大皖鱼过来，中午煲了一锅鸡汤做了个大白菜豆腐炖鱼。
　　零下的雪天，人手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围着小碳炉吃着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的炖鱼，大家吃得后背都微微发汗。
　　饭饱菜足，男人们去隔壁做最后的手尾工作，女人们收拾碗筷。
　　“兰姐，我真没想到你做饭手艺这么好。”苏笑笑由衷赞叹道。
　　白兰第一天只给大家做了碗简单的打卤面，那味道却比苏笑笑之前在老宅胡同口吃的那家打卤面还要正宗，之后几天的菜是苏笑笑随手买来，随口提一句怎么搭配着做，白兰做出来的每一道都特别好吃。
　　雅丽也说：“我也没想到兰姐的手艺居然和你一样好，你们俩是我见过最会做饭的人了，我真有口福啊。”
　　老杨叔也很会做饭，不过他偏向大锅菜的做法，会做的花样没有苏笑笑和白兰那么多。
　　白兰说：“还不是笑笑告诉我怎么做的？有些搭配我听都没听说过，没想到搭配在一起做出来这么好吃，其实吧，我小时候的家里是开餐馆的，我从七八岁开始就跟着父母上炉头，看多了自然容易上手。”
　　苏笑笑直接问她：“兰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家餐馆？”
　　白兰擦碗的手一顿，摇了摇头：“曾经想过，但是现在不敢想，不瞒你们说，下放那几年我是吓怕了，现在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儿子上大学有补贴，手里拿着卖房子的钱也能撑好几年，只盼着儿子大学毕业后能有份正经工作，娶个安安分分的媳妇，再生个孩子给我带，这就是我后半辈子唯一的盼头了。”
　　苏笑笑说：“兰姐，都过去了，你还这么年轻，现在又百业待兴，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开放，经商条件也只会越来越好，不会再倒退回去了，我想开家小饭馆，只不过我和韩城都得去上课照看不来，你如果愿意，开饭馆的钱我来出，你负责做菜看店就行，我们再找两个小工帮忙，以你的手艺和我的菜谱，开个小饭馆一点都不难。”
　　这里离学校那么近，根本不愁客流，以她们的手艺开个饭店更应该担心的是接待不过来。
　　白兰诧异地看着她：“我没想过你这么斯文的读书人竟然会想到开饭馆。”
　　士农工商不只是古代的产物，放在这个年代也是这个苗头，经商还都是放在谋生的最后一位，农民虽然盼着读书高考出人头地，是都是想着进政府单位或者国企把铁饭碗攥在手里，像苏笑笑这样的首都大学高材生，可以说是没毕业已经前程似锦，几乎没有人会想着开饭馆经商这种事。
　　苏笑笑说：“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职业无分贵贱，读书做科研也罢，开面馆煮面也罢，都是一样，说白了就是能赚钱养家糊口做什么都一样，没有做什么就高尚一点的说法。
　　你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这么好的手艺埋没了很可惜，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的院子可以拿来当门面，每个月给你算租金，前期需要投资的钱由我来出，你只负责做菜和看店，赚了钱我们五五分账，亏了算我的，你不需要承担一点风险，又或者你不愿意用自家院子的话，我另外再买一个院子或者租一个当门面。
　　你现在不用着急回答我，好好考虑清楚再说，即便你不做，我也会找别人，不为别的，我上课照顾不到孩子们，只希望他们放学回来就有口干净的热乎饭菜吃，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小肉包，他一天能吃五顿饭。”
　　提起那个肉乎乎的讨喜孩子，白兰忍不住笑了下：“我就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说起来你们两个真是好福气，家里孩子们一个比一个乖，这样吧，我回去跟我儿子商量一下再答复你，真要做的话我也不能这样占你便宜，该我的出的钱和承担的风险我还是要担着，不然怎么叫合作呢？”
　　白兰不是无知妇孺，她也读过书，曾经也是一名光荣的工人子弟，只是丈夫一家被坏人诬陷跟着蒙了几年冤，磨灭她的心性，浇灭她心中的那团火，真要燃起来也是个能顶半边天的伟大妇女。
　　苏笑笑摇了摇头：“一是我大多数时间照顾不了店面，我出钱你出力应该的；二是我们家孩子真的太能吃，光一日三餐就能顶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所以万一亏损了，我还打算自掏腰包给你发工资，一定不会让你白做。”
　　白兰哭笑不得：“就为了让孩子们吃上几口热乎饭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这些钱足够你随便找一家干净卫生的饭馆让他们给孩子们一天做十顿了。”
　　苏笑笑笑了下说：“我只是说万一，你放心，我有百分之九十九能赚钱的把握，只不过我找别人的话就不是这个条件，可能只是付高工资请工人，我现在说别的可能有画大饼的嫌疑，但是兰姐，我以后肯定不止开一家店，可能会开十家一百家甚至更多，你以后可能也不只是掌勺，是要管理所有的店和监管出品等等，不过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一步步来吧。”
　　苏笑笑说完这些，不仅是白兰，连雅丽都愣住了，这既是她所认识的苏笑笑，好像又不是。
　　以前苏笑笑从来不说这些，雅丽还以为像苏笑笑这样的人大学毕业后或者会选择留校当个老师，或者会去某个政府单位上班，甚至去当外交官都有可能，唯独没想到她对从商有这么大的兴趣。
　　雅丽缓过来，开玩笑说：“你说得连我都想入股了。”
　　苏笑笑点点头：“可以呀，以后我真的做大了，随时欢迎你来入股。”
　　雅丽失笑：“开个玩笑，我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加上我们家老张那职位，我不方便做这些。”
　　苏笑笑觉得不管在那个年代，想要人身自由首先得实现财务自由，财务自由之后想放开手脚做点什么事都会容易很多。
　　她不是圣母，接触下来真的觉得白兰人品不错，小肉包和小汤圆还小，她和韩城上学照顾不到的时候，有白兰在家她也可以放心，所以她既是拉她一把，也是给自己找个好帮手好伙伴，当然，人各有志，她要是不愿意的话，苏笑笑是不会勉强的，老杨叔那里也是一样。
　　白兰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清楚，跟儿子商量过后给你答复。”
　　下午早早完工，大家顺便把白兰这边的屋顶一并修葺好才回家，他们一走白兰马上就跟儿子商量。
　　陈平安接触过韩城父子和张鸿途父子之后，对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崇拜，韩城和张鸿途他们见多识广，跟他们谈话经常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顿悟，后来发现自己竟然连两个半大小子都不如，无意间听到他们说什么下个季度什么连载主题才知道他们居然是他天天追的日报上的连环画连载的小作者，要知道这两个小不点加起来才和他差不多大！
　　还听到他们说另外一个作者是他们家七岁的弟弟，从五岁就开始参与创作，再看他们在自家院墙上写写画画随便都是一副副大作，两个大人还帮忙上色提意见，在他们又开始商量着怎么办帮苏笑笑设计饭店之后更是什么想法的都没有了。
　　这两家人和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要不是因为卖院子他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那一类厉害人物。
　　陈平安听了白兰的话，当下表明立场：“妈，韩叔和张叔一家都不是池中物，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到这么聪明的人，我们跟着他们做怎么都不会差，我觉得我们是遇到贵人了，只要我们真心对他们，他们以后一定不会待薄我们，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们只需要以诚待人，不用多想其他，更不能有小心眼。”
　　白兰听着儿子的话眼眶都有些红了，这是几年来儿子跟她说得最多话的一次，白兰一语双关：“你说得对，他们真是我们的贵人，既然你不反对，那我明天就跟笑笑说同意合作。
　　平安啊，咱们在这四九城里势单力薄，你也没有兄弟姐妹和叔伯扶持，我也觉得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待苏笑笑一家，以后咱们有什么事也希望他们能拉我们一把。”
　　陈平安说：“妈，不用刻意，我还是那句话，以诚待人就好，我们对别人怎么样，别人是知道的，太刻意反而显得目的性太强，咱们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白兰看着平时不怎么跟她说话的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百般欣慰说：“好，我儿子长大了，妈都听你的，我是真心喜欢他们一家，尤其是那几个孩子。”
　　陈平安点点头：“我也是。”
　　……


第172章 
　　接下来的几天, 从清风镇寄过来的东西陆陆续续到了，苏笑笑正好从邮局取了直接送到新家去。
　　自从白兰答应跟苏笑笑一起合作开店，苏笑笑把这个想法先跟老爷子他们商量过后才去找老杨叔说, 正所谓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老杨叔也觉得张鸿途一家已经回来他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正打算找借口离开张家, 没想到苏笑笑就找上他。
　　老杨叔并不是天生的聋子, 出事前听说写都十分正常, 后来专门去学了唇语，说话时看着别人的嘴巴就能沟通，表达能力也没有障碍, 就是看不到别人嘴巴的情况下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前台那边有白兰盯着, 老杨叔只负责在后厨掌勺的话, 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总之开店这件事也算是暂时敲定了下来，其他的等年后再说。
　　老爷子看过通胜, 年二十八, 宜搬家动土装修开业嫁娶, 诸事皆宜, 是个良辰吉日。
　　早上十点，吉时, 苏笑笑一家开始出发去新家, 一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老爷子多借了一辆车接上韩松柏一起去给苏笑笑暖宅，两辆军牌车停在苏笑笑家门口, 引得邻居们冒着严寒走出家门围观, 都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搬到他们胡同来住。
　　几个小崽崽装了满满两兜糖果, 笑眯眯给围观的小朋友发糖果。
　　小肉包看到漂亮小妹妹，肉嘟嘟的小手准备递给她两颗，递到一半舍不得又收回来，剥开糖纸自己吃一颗，把一颗递过去：“妹妹，给你。”
　　粉嘟嘟的小妹妹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她接过糖，昂着小脑袋水汪汪的葡萄大眼盯着小肉包看了好一会才认真地说：“哥哥你少吃一点糖，你看起来有一点胖哦。”
　　小肉包比同龄人肉嘟嘟那么一点是事实，倒也没有很胖，这年头瘦子多，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可爱，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胖，聪明的小家伙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会了才捏了捏自己的脸和胳膊摇摇头说：“麻麻说这不是胖喔，是婴儿肥，你脸上也肉嘟嘟，不信你自己捏捏。”
　　小肉包说着，直接上手捏人家小姑娘的脸，大概是没控制好力度，把小姑娘捏疼了，小姑娘“哇”的一声扯开嗓门嗷嗷大哭了起来。
　　小汤圆也是娇滴滴的漂亮小妹妹，但是她不娇气最爱笑不爱哭，一年都哭不上两次，更别提这种扯开嗓门的大哭，吓得没见过这场面的小肉包当场后退两步，嘴巴里含着的糖都差点掉出来。
　　小姑娘的奶奶连忙过来哄小姑娘。
　　饭团搬完一轮东西出来走了过去问小肉包：“弟弟发什么事了？”
　　小肉包呆呆地看着哥哥说：“我给妹妹糖吃，还捏了捏她的脸，她就哭了。”
　　饭团看人家小姑娘的脸都被小肉包捏红了，头痛得很，硬着头皮牵着弟弟走过去道歉：“小妹妹对不起啊，哥哥手重，但他不是有心的。”
　　饭团说着，把小肉包兜里剩下的糖都递给小姑娘：“哥哥的糖都给你，我们罚哥哥一个礼拜没糖吃好不好？”
　　这会轮到小肉包想扯开嗓门哭，那都是他的糖啊，还要罚他一个礼拜没糖吃，当下就委屈得扁嘴了。
　　小姑娘奶奶是个和善的老人家，刚才她都看着呢，知道小肉包不是故意的，孙女也是娇气了点，就笑着说：“没事没事，要不了这么多，”老奶奶意思一下再拿了一颗放到孙女的手上，把剩下的塞回小肉包的兜里，“甜甜还没谢谢哥哥的糖呢，哥哥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啊。”
　　小汤圆抱着棉花糖走了过来，往小姑娘手里再塞一颗糖，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小姑娘：“你叫甜甜对吗？我叫小汤圆，我三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原谅他好不好？”
　　甜甜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连怀里的狗狗都特别漂亮，胡同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每回都夸她漂亮，但是她觉得这个小姐姐跟话本里说的小仙女似的，比她漂亮多啦，顿时都忘了抽泣。
　　小汤圆对小肉包说：“三哥哥你手重，你都忘记上回把我捏疼的事了吗？你要跟甜甜妹妹说对不起。”
　　小肉包和小鱼儿一个德行，不怎么喜欢跟娇气的小女生玩，更别提捏小姑娘脸了，他是见这个小姑娘可爱才无意识捏了一下，现在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对，一脸肉痛从自己兜里又掏了一颗糖出来交到小姑娘手里：“妹妹我不是故意那么用力的，对不起！”
　　周围的人也说：“这个小弟弟的确不是故意的，他先捏了自己的脸，才顺手捏了捏甜甜的脸，甜甜别哭了啊。”
　　这家人太有礼貌，一看就是好孩子，弄得甜甜奶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说没关系，指着边上的小院子说：“我们就住那里，欢迎你们有空来玩。”
　　甜甜都忘记哭了，一个劲盯着棉花糖：“小汤圆姐姐，我能摸一下它吗？”
　　小汤圆弯着眼睛大方地把棉花糖递给她跟前：“可以哒，棉花糖很乖不会咬人，它和你一样甜哦。”
　　甜甜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棉花糖的脑袋说：“它叫棉花糖呀？它看起来跟棉花糖一样好吃，好漂亮呀。”
　　小汤圆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对呀，我就是因为它长得像棉花糖所以才叫它棉花糖，但是它不能吃喔，你这么说它会不高兴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小姐妹就熟络了起来，要不是天太冷，甜甜奶奶担心她冻着带她回家去，还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
　　大人们忙着往里面搬东西，并不知道这一段小插曲，小饭团刚刚在外面没有当众说弟弟的不是，回到屋里才严厉批评了小肉包一番：“以后不能捏人家小妹妹的脸，小弟弟也不可以，知道了吗？”
　　小肉包认真想了想：“那哥哥的脸就可以捏吗？”
　　小饭团揍他屁股：“你试试？”
　　小肉包不明白了：“可是你们也常常捏我的脸呀，你们都说喜欢我才捏我的，那我见小妹妹可爱为什么不能捏？难道你们都是骗我的吗？”
　　小饭团又想动手捏他脸了：“…………妈妈！我教不动你小儿子，你快来！”
　　苏笑笑这会忙得不可开交，才没空理会这些小崽崽。
　　小肉包噘着嘴，他决定除了小汤圆以后都不跟其他小姑娘玩了，也不给她们糖吃！
　　白兰母子也过来帮忙，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一家子真是羡慕得很。
　　人多力量就是大，东西本也不太多，没一会都收拾完了。
　　苏笑笑提前订了一头烤乳猪，放了串鞭炮拜了拜四角和天地，简单的进宅仪式就算完成了。
　　苏笑笑顺道买了一堆菜过来，中午的饭菜是白兰和老杨叔准备的，自家人吃没有那么讲究，白兰做了一大锅热腾腾的打卤面作为主食，老杨叔做了道地道的福寿肘子再加白灼生菜（八方生财），说是进新宅要取个好意头。
　　说是自己人吃不怎么讲究，但是福寿肘子做起来还是挺多工序的，肘子要先焯水煮个四五分熟捞出，抹干水分涂酱油上色，风干一会才下油锅去半煎炸，炸透后取出，沿着肘子每隔几公分切一刀方便入味，然后放上葱姜大料包加上黄酒焖至软烂，焯水的生菜垫底，软烂脱骨的肘子放上去，再把剩余的汤汁煮到浓稠适中淋在肘子上面，让肘子和底下的生菜都吸满汤汁，最后还要洒上一点葱花点缀，再雕上几朵红白萝卜花摆盘，这道福寿肘子才算完成。
　　苏笑笑看着福寿肘子的成品，不由地对老杨叔竖起大拇指，大厨就是大厨，大厨的出品和家常小菜的出品在卖相上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苏笑笑自问做出来的菜绝对没有这么好看，哪怕味道一样，但是卖相都会差很远。
　　今天所有的菜崽崽们都是第一次吃，别提吃得多欢了，乳猪还要上炭炉烤热一下，大家趁热吃完肘子和打卤面，连雕花萝卜都没放过最后才围在炭炉前吃烤乳猪，小肉包最好玩，抱着猪头啃半天不肯放，咬不到肉就去咬猪嘴巴，苏笑笑说猪头都是皮和骨头，可以留着明天煲粥吃，他才一脸不舍放开，改去啃猪屁股，把大家伙乐得够呛。
　　韩松柏并不知道他们要合作开店的事，一个劲感慨白兰和老杨这样的手艺不去开饭店实在是浪费了，这手艺简直堪比国宴大厨。
　　苏笑笑也不瞒着他，把和他们合伙开店的事说了。
　　像原本打算和白兰五五分账，最后三人决定三三四分账，他们要求苏笑笑拿四才肯答应干这种事就没有对外去说，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要怎么实施，还是等年后再从长计议。
　　这顿暖宅饭吃得宾主尽欢，大家也不多打扰，午饭后就各自散去，小柱子不想回去，只是马上就要过年，老爷子说年初一再过来拜年，小柱子只好跟着家人回去。
　　韩松柏说去附近拜访一个老友，就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小柱子跟家人商量：“爷爷 ，爸爸妈妈，我想来这边和饭团一起上学，以后中午都在这边吃饭，晚上才回去。”
　　三个长辈两两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两家人感情深厚，柱子从小和韩城家的几个孩子一块长大，尤其是小饭团，他俩从上学开始就在一个班里，好不容易都来了首都还要分开上学的话，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柱子从小有主见，加上他已经十二岁，自己的事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老爷子想了想发话道：“反正以后鸿途常驻军区，雅丽也去大学上课，你们都是周末才能回来，干脆我们也在附近买个院子，平时周一到周五我和柱子住这边，周末再回老宅住。”
　　柱子很是诧异：“爷爷这样不好吧？您都习惯住在老宅，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去陪你的。”
　　老爷子考虑得很长远，他指了指前面的首都大学：“即便我们现在不住过来，以你们的成绩，以后也是和笑笑一样来这里读大学，初高中加上大学，不算跳级不算研究生博士最少也要在这附近上十年八年学呢，与其一直这样折腾，不如早点搬到这附近来住，不过不着急，暂时先按柱子说的办，找到好的院子再搬过来不迟。”
　　张鸿途和雅丽想了想，觉得也在理，苏笑笑常常跟他们说现在世道不同了，有钱多买些房子准没错。
　　雅丽说：“那就听爹的吧，还是以柱子的意愿为主，等过了年咱们让小五留意这边的房子，说实话，霎时间离笑笑和饭团小汤圆他们这么远，我都不习惯呢，况且是柱子。”
　　柱子难得孩子气，抱着妈妈的手臂蹭了蹭：“谢谢妈妈，谢谢你们。”
　　雅丽摸摸孩子的脑袋：“傻孩子，谢什么呢？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柱子弯起眼睛点点头：“嗯。”
　　真好。


第173章 
　　一家六口忙活了这么久也累了, 人都走了以后第一时间把房间的炕烧上去午休，大冬天免得烧那么多炕，夫妻二人带着小汤圆睡东厢, 兄弟三人睡西厢，等天气暖和起来小汤圆才睡回自己的房间。
　　小豆包精力好, 跟着妈妈搬了一天的东西，回屋了还不累, 拿出老爷子给他买的彩绘画笔蹲在地上，打算给炕画上年画。
　　小肉包坐在炕上, 晃荡着两条小短腿, 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肉, 郁闷地问小哥哥：“小哥哥, 你觉得小肉包胖吗？”
　　小豆包正在努力回想年画娃娃的样子，抬眼一看露出肉乎乎小肚腩的弟弟, 年画娃娃的形象瞬间立体了起来, 可不就是小肉包这个样子吗？他照着小汤圆和小肉包的样子画可爱一点, 换个发型再换件肚兜, 可不就是年画娃娃吗？
　　“不胖不胖，我家弟弟一点儿都不胖, 你快把衣服放下来，等下冻到肚脐眼肚子该疼啦。”
　　小肉包抿着小嘴放下衣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豆包正对着弟弟画年画娃娃的轮廓，起身摆正弟弟的脸说：“弟弟先你别动, 给小哥哥笑一个。”
　　小肉包向来最听小哥哥的话, 弯起眼睛咧嘴一笑。
　　小豆包捕抓住这个瞬间, 寥寥数笔定好了基调。
　　小肉包脸都笑僵了, 两只小肉手扶着脸蛋往上托：“小哥哥你在画什么呀？我脸都僵啦, 可以不笑了吗？”
　　小豆包看着过分可爱的弟弟弯起眼睛：“好啦好啦，放下来吧，你啊，真是我们家的傻弟弟。”
　　小肉包的包子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哥哥，甜甜妹妹说我胖，你又说我傻，我宣布我不高兴啦！”
　　小豆包方才搬东西的时候一直跟着苏笑笑当小尾巴，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就问小肉包：“谁是甜甜妹妹呀？”
　　说起甜甜，小肉包还一脸肉痛：“就是隔壁老奶奶家的甜甜妹妹，她一哭骗走了我们好多糖，我以后再也不跟爱哭鬼玩啦！”
　　饭团正在看书，听着两个傻弟弟的聊天很难忍住不笑：“小肉包刚才把人家隔壁老奶奶家的小丫头捏哭，赔了人家好多糖，小肉包啊，大哥哥告诉你，只要你每天只吃三顿饭，每顿少吃一碗饭，每天只吃一颗糖，少吃加餐和零食，大哥哥保证你和小哥哥一样瘦，到时候啊，甜甜妹妹就不会说你胖啦。”
　　小肉包瞪圆眼睛惊恐地看着大哥哥，掰着手指头数：“我现在是只吃三顿饭呀，每顿吃三碗饭，少吃一碗的话那就是只能吃两碗，麻麻只准我每天吃两颗糖，还要少吃一颗，还要少吃零食？”
　　小肉包算完数后赶紧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干！那会饿肚子的！跟饿肚子相比，我宁愿胖！”
　　对于小肉包来说胖死事小，饿肚子事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饭团乐得拿书敲他脑袋：“哟，我们家小肉包居然还能把数算明白，看来数学学得不错，下午大哥哥教你深一点的功课，你是一天吃三顿正餐，但是你中间嚷嚷肚子饿，一会要吃米饼糕点，一会要吃包子小云吞，老杨叔是不是悄悄给你做啦？认真算起来你一天吃五顿饭都不止，妈妈要是真开了饭馆，你指定一天吃到晚。”
　　饭团觉得自己挺能吃的了，小时候妈妈还担心过他会吃撑着，没想到小肉包居然比他还能吃，这小家伙要不是运动量大，控制他吃糖和零食的数量，真放开来吃的话一准胖成小肉球了。
　　至于说家里最期待苏笑笑开饭馆的人那一定非小肉包莫属，饭馆在他的概念里可是有着源源不断永远也吃不完的东西，那他一天可就不止吃五顿了。
　　小豆包说：“哥哥你放心，妈妈说过了年小肉包和小汤圆都要去上幼儿园，小肉包没空一天到晚待在店里吃东西。”
　　小肉包一听这还得了？脑袋又摇成了拨浪鼓：“我不去上幼儿园，我要去上饭馆！”
　　饭团都乐笑了：“这话你去跟妈妈说，你要是这么说她连饭馆都不开了你信不信？”
　　小肉包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歪着脑袋问：“大哥哥你上过幼儿园吗？”
　　饭团摇摇头：“没有。”
　　小肉包又问：“小哥哥，那你上过幼儿园吗？”
　　小豆包也摇摇头：“没有。”
　　小肉包理直气壮说：“那你们都没有上过幼儿园，为什么我要去上幼儿园？”
　　饭团又敲他脑袋：“我不上幼儿园是因为要帮着妈妈照顾你小哥哥，你小哥哥不上幼儿园是因为要帮着妈妈照顾你和小汤圆，你有弟弟妹妹需要你照顾吗？有吗？有吗？”
　　小肉包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摇摇头说：“没有，小汤圆比我还听话，她不需要我照顾。”
　　饭团乐了，揉乱他的头发：“算你有自知之明，不睡觉就过来，大哥哥教你算术，学好了至少能少上一年幼儿园。”
　　小肉包乖乖爬过去钻进饭团的被窝里，想了会说：“大哥哥，我可以让妈妈给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那我不就用去上幼儿园啦，哎呀呀，我真是聪明呀。”
　　饭团又想敲他脑袋：“妈妈说你太淘气，她不生了。”
　　小肉包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饭团打算换本书教他算术，转个头拿本书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
　　饭团捏捏他的脸，拿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没办法。
　　“小豆包你画什么呀？”饭团问小豆包。
　　“年画娃娃。”小豆包说。
　　饭团看看被窝里那张白里透红粉嘟嘟的脸，好像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是照着小肉包的样子画年画娃娃吧？”
　　小豆包点点头：“对呀，还有小汤圆，运财童子都长他们这样的。”
　　饭团：“……”行吧，龙凤胎的确跟年画里的运财童子长得很像，“你可千万别到外头的墙上去画。”
　　“为什么不行呀？”小豆包反问，“等过两天天气好的话我还想在咱们家门口的大门上画两个呢。”
　　饭团说：“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在咱们屋里画一画就行了，你想啊，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咱家住着小肉包和小汤圆这么可爱的崽吗，万一别人上咱们家偷怎么办？”
　　小豆包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对，那外面我画别的。”
　　……
　　年二八洗邋遢，苏笑笑新搬家过来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用洗，她来首都之后一直都在为房子的事奔波，还没有好好出去逛过，下午就想着带孩子们出去置办年货。
　　一九七八年的春节，依旧是物资匮乏、凭票供应的春节，清贫和困顿依旧是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家庭的主旋律，可能是因为运动结束，也因为身处首都的缘故，今年的过年气氛比起往年有了明显的变化。
　　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多了一些老百姓也能参与的文艺晚会、音乐会、体育比赛，甚至一些被禁了很多年的国产老电影也都重新上映，听说元宵节还有谜语灯会庙会灯展等等。
　　韩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电视机票，想着买一台回来过年，这可把崽崽们都乐坏了，电视机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只有黑白的，家庭普及率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只有部分机关单位和干部家庭才能买到，如果苏笑笑没记错的话，普通老百姓家庭可能要等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普及。
　　苏笑笑一家来到人山人海的首都百货大楼，门前的小广场前面居然破天荒地设了年货摊点，到处张灯结彩挂满春联，各种贺年糖果饼干春联服饰也是应有尽有，据一些土著老百姓感慨说首都百货大楼已经有十年没试过这么热闹了。
　　前来置办年货的人实在是多，担心两个小不点走散，韩城抱着妹妹，饭团背着小肉包，苏笑笑牵着小豆包艰难地往前挪动。
　　几个崽崽是寸步难行目不暇接，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崽崽，往年也会跟着父母去市里置办年货，但是这种辉煌程度和热闹程度他们都是头一回见着，都惊呆了。
　　小豆包说：“妈妈，首都的国营商场跟其他地方真的很不一样呀。”
　　苏笑笑说：“不是首都的不一样，是今年开始哪里都不一样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热闹。”
　　韩城一手抱着妹妹，一手虚护着苏笑笑：“你们妈妈说得没错，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气氛，以后只会更好，今年央台还会恢复播出春节文艺晚会，咱们先去把电视机买了吧。”
　　苏笑笑说：“不是得提前订吗？咱们贸贸然来买有现货吗？”
　　韩城说：“我早就订好了，今天是提货的日子。”
　　苏笑笑斜睨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有提前告诉我们。”
　　韩城说：“电视机产量太少不好订，我怕万一到时候没有货大家会失望，就没有事先声张。”
　　苏笑笑想起来了：“张鸿途临走前隐约跟你提什么电视机就是确定到货了？”
　　韩城点了点头：“他们家也订了一台，不知道提货没有。”
　　苏笑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好你个韩城，闷声办大事呢。”
　　饭团说：“爸爸，你是说咱们今年在家里蹲在炕上就可以看到文艺晚会了？”
　　韩城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还要搭一个天线，看到时候看能不能收到台。”
　　饭团一脸兴奋背着小豆在前面开路：“那咱们走快一点，回去就把天线搭上，没准今晚就能看上电视了呢，不好意思麻烦各位让一让，让一让，有点赶时间哈……”
　　在人群里挤了会，饭团觉得不对，回头说：“爸爸你把妹妹给妈妈，你一个人挤进去买电视机，妈妈和我们在外面的摊子上办年货，你买好了出来找我们，走散的话咱们就在门口那个大花坛上汇合，两个小时候后都会不上面的话，咱们就各自回家。”
　　苏笑笑弯着眼睛说：“还是咱们家大崽崽聪明，就这么办吧。”
　　全家人就这样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第174章 
　　到了卖年货的摊子上, 饭团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每个摊子前都挤满了人，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饭团从小豆包的大公鸡书包里找到了笔和纸递给苏笑笑：“妈妈, 今天人太多了，咱们这么多人不好挤，需要置办哪些东西你列个清单给我，你带着小肉包和小汤圆在去那边坐着等, 我和小豆包两个小只一点好挤进去, 买好一样就拿出来给你们，这样买还快一点。”
　　外面支摊卖的这些年货都是过年必须品，不需要凭票就能买，只不过限量供应, 比如糖果饼干这些都是按斤包装好, 每个品种只能买一斤这样，也都是独立结账, 不需要另外再排队，饭团和豆包拎着东西挤也不方便，买好了就拿出来让苏笑笑在外面看着，这个办法也是极好。
　　苏笑笑摸摸大崽崽的脑袋，把钱包交给他：“咱们家饭团长大了, 清单就不用列了，你和小豆包做主吧，今天你们是采购小分队，妈妈任命你们为采购大队长和采购小队长，觉得咱们家过年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买不齐也没关系, 咱们回去还可以到附近的供销社和小集市补给, 你们拿好钱，不要被人摸了去，小豆包也要跟紧哥哥，走散了就回来这里集合，最重要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踩到。”
　　兄弟俩从小被苏笑笑训练指派出各种“任务”，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们，小豆包弯着眼睛对妈妈行军礼：“知道啦妈妈，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小肉包其实很想跟着哥哥们去，但是他知道妈妈不会让他去，就扯着小豆包的衣角说：“小哥哥我刚才看到人家吃笑口枣了，你看到能不能给我买一点呀。”
　　小豆包捏捏弟弟的小肉手：“好好好，看到肯定给你买。”
　　饭团也问小汤圆：“妹妹最想吃什么呀？大哥哥给你买。”
　　小汤圆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我最喜欢吃麻麻做的油角仔。”
　　饭团摸摸妹妹的脑袋：“那你等着，哥哥看到了给你买一点，看看是买的好吃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小汤圆摇头不同意：“肯定是麻麻做的好吃！”
　　苏笑笑一手牵着一个，对兄弟俩说：“好了，你们快去采购吧，速战速决啊。”
　　饭团和豆包都是机灵鬼，人小又灵活，手牵着手没两下便消失在人群里。
　　小肉包叹气：“我也好想去呀，卖糖果的阿姨看见我可爱一定会请我吃糖的。”
　　苏笑笑看着儿子肉乎乎的小脸有点发愁，他明明只比小汤圆大几分钟，现在看着以为他比小汤圆大一两岁呢，不说的话都看不出他们是龙凤胎，这个小吃货再这么吃下去肯定得长成小胖墩。
　　苏笑笑抱着儿子打商量：“小肉包，你从今天开始少吃一碗饭，再少吃一颗糖好不好？”
　　小肉包瞪圆眼睛看苏笑笑，摇了摇头：“不要麻麻，饿肚子很难受的，”小肉包咬了咬手指头可怜巴巴看着妈妈，“麻麻，是家里要花钱开铺子养不起小肉包了吗？”
　　苏笑笑：“…………”这也能扯上关系？现在的小朋友逻辑思维都这么强大的吗？
　　小肉包在小鸡仔书包里扒拉半天，从暗格里拿了一叠皱巴巴的钱出来递给苏笑笑：“麻麻，这是我攒的零花钱，都给你买菜买米，你让小肉包吃饱好不好？”
　　小汤圆也扒拉自己的小书包，也把自己攒的零花钱递给苏笑笑，一脸期待看着她：“麻麻，我攒的钱钱也给你，小汤圆以后少吃半碗饭，你让三哥哥吃饱饱好不好？”
　　苏笑笑真是哭笑不得，她怎么就成了不让孩子吃饱饭的恶毒后娘了？
　　她搂过两个孩子分别亲了亲：“不是不是，家里有足够养你们的钱，妈妈是担心小肉包饭量太大，以后长成小胖墩没有小姑娘喜欢怎么办。”
　　小汤圆歪着脑袋看妈妈：“小汤圆也是小姑娘，小汤圆一直喜欢三哥哥就好了呀。”
　　小肉包重重点头：“麻麻，我不要别的小姑娘喜欢，别的小姑娘只会跟小肉包抢糖吃！”
　　苏笑笑：“…………”
　　“好好好，但是一会如果吃了笑口枣今天就不能吃糖了，行不行？”
　　小肉包咬着肉嘟嘟的手指头：“可是麻麻，笑口枣又不是糖，糖还是要吃的。”
　　苏笑笑：“那笑口枣是不是甜的呀？”
　　小肉包摇头：“不是甜的，是香的，如果是糖的话，它会叫做笑口枣糖。”
　　苏笑笑：“…………”行吧行吧，你萌你说什么都对，孩子还小，什么都还不懂，暂时先这样，等以后长大一点再说吧，真愁人啊。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小饭团和小豆包两只手已经提满了东西回来。
　　小饭团笑着说：“小肉包和小汤圆真有口福，我们第一个钻进去的摊子竟然就是卖笑口枣和油角仔的，我买到了一袋笑口枣、一袋油角仔，一袋麻花还有一袋牛耳酥，我和小豆包两个人只能一人选两样，想多买点也不给。”
　　苏笑笑拿出提前准备的大袋子：“放里面去吧，这已经很好了。”
　　小豆包说：“旁边的摊子新添了妈妈最爱的水果，我买到了一袋橘子和一袋橙子。”
　　苏笑笑很是意外，这节气水果供应量很少，经常还没有拿出来卖就被内部人员瓜分光了，得运气很好才能遇到。
　　“小豆包也很厉害，这些就够咱们过年吃了，你们再去童装那里看看，我看到有大红色的袄子，如果适合的话你们一人买一套。”
　　饭团摇摇头说：“我看了一下，我和小豆包不合适，小肉包和小汤圆倒是可以买一套，穿成红火火的善财童子去跟人家说恭喜发财肯定能骗到不少红包和糖果。”
　　小肉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大哥哥，那我要穿！”
　　小豆包眯着眼睛说：“到时候妈妈再帮妹妹扎两个小丸子，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模一样啦。”
　　苏笑笑：“行了，喜欢就去买吧。”
　　苏笑笑让崽崽们一人拿一个笑口枣吃，说剩下的要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吃，崽崽们也没有异议。
　　小肉包吃上心心念念的笑口枣，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采购小分队再度消失在人群，这次花的时间长了不少，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四只手还是满满当当。
　　小豆包手里拿着衣服，小饭团抱着一盘——金桔？
　　饭团一脸兴奋说：“妈妈，我买了这个，上面挂几个红包摆在咱们家里肯定好看。”
　　苏笑笑没想到这里居然还卖贺年金桔，在苏家村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在院子里种上几棵金桔，正好过年的时候挂果，金灿灿的挂满枝头既能当水果吃又好意头，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喜欢种。
　　“饭团，这金桔能再买一棵吗？”苏笑笑实在太喜欢这棵金桔了，就是不知道首都的气候适不适合种植，如果可以的话，她打算等过了年把它种到院子里，大不了天冷的时候让韩城做个小暖房好生养着。
　　饭团点点头：“应该可以的，大家好像更喜欢买花，不喜欢买这个，不过买花的人也不算多。”
　　苏笑笑惊喜道：“还有花呢？”
　　饭团指了指最远处的一个摊位：“有的，在那边，不过卖花的叔叔说了，这些盆栽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只有观赏价值，首都太冷，能放到正月十五就不错，种到地里也养不活。”
　　苏笑笑想也是这样：“算了，那就只要这盆做试验吧，咱们试着种一年看看，种不活就算了，对了有桂花和石榴吗？”
　　饭团认真想了想：“我不认得，但应该是有的，我好像闻到桂花香了。”
　　苏笑笑更开心了：“不是桂花时节还能闻到花香，应该是专门为过年培植的，你们看着弟弟妹妹，我过去看看。”
　　说话间，韩城居然回来了，一只手提着个大纸箱，另一只举手还提了几盆花。
　　“怎么这么快？”苏笑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花，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买这个？”
　　韩城说：“就知道你会喜欢。”
　　苏笑笑弯着眼睛看了下，两盆桂花，两盆水仙花，两盆石榴，饭团买的金桔是大盆栽，韩城买的这些都是小盆栽，卖花的人帮韩城绑得很好，水草绳一绕顶上打个结，一手能提起好几盆。
　　“东西都买齐了吗？”韩城又问。
　　苏笑笑看着采办回来的东西都有点发愁：“没买齐也不能买了，咱们没有车子，带着这么多东西坐公交车已经够呛，今天就当逛个意思，不过电视机还有这些花都是咱们的大收获，其他东西等回去附近的供销社和小集市再补给吧。”
　　崽崽们对韩城抱回来的电视机特别感兴趣，围在那里看，可惜还没有开封除了纸箱什么都看不到。
　　这种时候苏笑笑就特别怀念上辈子和在清风镇的日子，有了家庭和孩子，代步车真的非常重要，幸好他们当机立断把院子买在大学附近，要不然总是坐公交车来回折腾也够呛。
　　回去时候苏笑笑让小豆包牵着弟弟妹妹走在前面，她和韩城饭团勉勉强强能带上所有的东西，幸好没有再买，再多买一盆花都带不走。
　　挤公交车回到家已经下午快六点，崽崽们惦记着电视机，一个劲说要看电视。
　　韩城把绑在电视机上的天线取下来，拆开包装把电视机搬出来，崽崽们看着只有九寸大的又笨又重的黑白小电视惊奇地哇哇哇哇叫个不停。
　　小朋友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苏笑笑想起上辈子家里的七十二寸液晶大彩电和一面墙大的投影幕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75章 
　　韩城看完说明书麻利地把接收天线搭成了多笔画的“王”字, 让饭团去隔壁白兰阿姨家里借梯子，因为天线要放到屋顶最高处才能接收到电视信号。
　　饭团说明缘由，陈平安亲自把梯子送过来：“韩叔，你们家买了电视机呢, 天线装哪里你告诉我, 我上去帮你装。”
　　韩城说：“不用了，我上去, 你们在下面看能不能收到台。”
　　韩城插上电把电视机打开, 满屏雪花沙沙作响。
　　小肉包失望极了：“粑粑，电视就看这个吗？外面的雪都比这个好看耶。”
　　韩城说：“等爸爸装上接收天线才能收到台, 等下就能出画面。”
　　陈平安也说：“小肉包不着急，等调好了台就能看到影像了。”
　　小肉包半信半疑，其他崽崽也半信半疑。
　　韩城说：“我在上面调台，你们在下面反馈情况, 我好调整方向。”
　　韩城上了屋顶，找了个适合的位置对准信号塔的方向绑严实，对下面喊了一声：“有画面了吗？”
　　屋里几个崽崽盯着忽然冒出来并不清晰的声音和影像再次“哇哇哇”惊奇地叫。
　　陈平安高喊：“有画面, 但是不清晰，伴有不少雪花, 再调整一下。”
　　韩城小幅度转动了一下。
　　陈平安又高喊：“叔, 现在好多了，再稍微调整一下。”
　　韩城再小幅度调整，如此几次调试之后，电视机终于拥有了清晰的画面。
　　从去年年底开始, 首都电视台每一三五首播英语、数学和电子技术讲座, 二四六重播, 周日会播放少年儿童节目, 什么红小兵生活、大木偶车技、儿歌等等，还会播放各种红色革命纪录片、卫生健康知识，最重要还是每天七点准时播放的新闻联播，大型的节日也会直播和转播各种联欢晚会，彼时的电视还是以电视教育讲座和传播新闻信息为主，娱乐占的比重还不大，所以彼时的过年，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年饭看春晚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当然也播放电视剧，不过还不多，要到八十年代开始电视节目才会一点点丰富起来，比如苏笑笑上辈子看过无数遍的八六版《西游记》，几十年后依然是几代人心目中的经典。
　　此时的黑白小电视机里正在重播电子技术讲座，对电视期待颇高的小肉包看了会都懵圈了，昂头问哥哥：“大哥哥，电子原理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能吃吗？”
　　别说小肉包，这内容对饭团来说都超纲了，他还以为电视机是用来看各种唱歌跳舞表演的，谁知道是一个老师在讲台前面前面讲这些超出他常识范围的知识。
　　聪明的小饭团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担心以后电视机坏了我们都不会修，先教一教我们怎么修电视机，可能等要等老师教完了才有别的节目看。”
　　小肉包皱着小鼻子说：“不好玩，这个电视机一点都不好玩，我还不如听收音机讲故事呢。”小家伙说完咚咚跑了，不看了。
　　苏笑笑也是哭笑不得：“电视内容自然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些都是新知识，是你们从现有课本上学不到的新知识，了解一下也是好的，现在已经六点多，等一下七点钟的时候会播报新闻，咱们可以边吃饭边了解新闻时事。”
　　饭团对这些新知识还挺感兴趣的，反正他过目不忘，不管多少知识他聪明的小脑袋瓜也装得下。
　　苏笑笑把两盆水仙花摆在电视机的两侧，总算没有那么单调：“平安留下来吃饭吧，我们马上就开饭了。”
　　陈平安从韩城手里接过梯子：“不了，我妈做了我的饭，回去就有饭吃。”
　　白兰做饭手艺也是极好，苏笑笑就不挽留了。
　　小豆包也不爱看什么电子原理，跑去厨房帮妈妈开饭。
　　“还是小豆包最乖，你哥哥看到电视机就走不动道。”小豆包过完年虚岁八岁，到时候跳级插班到四年级，读一个学期就能直接上五年级，饭团也会把六年级读完巩固一下，也是为了照应小豆包，学校方面韩城都已经联系好，就在胡同口不远处，小学离家最近，比幼儿园还近。
　　饭团和小豆包的履历都非常漂亮，学校看过他们之前的成绩和功课，兄弟俩的字漂亮不在话下，不管考试还是功课除了作文几乎都是满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就连作文也拿过满分，当知道他们是日报连载上的小画手，连入学测试都不需要，直接接收了他们，想读几年级就读几年级，生怕被别的学校抢了去，毕竟他们小学算不上什么重点小学，以他们的履历，还有这样的高知父母，插班到哪个小学都会抢着要。
　　小豆包其实已经自学完了五年级的知识，苏笑笑想让他插班到四年级先适应一下这边的学习环境和节奏，到时候查漏补缺，如果还需要时间适应那就再读一年四年级也可以，根基一定要打好，毕竟他只有八岁，如果适应良好那下个学期就升入五年级。
　　饭团原本也是打算直接升初一，毕竟这个聪明饭团连初中知识都已经过了一遍，只是商量过后还是有点担心小豆包，就让饭团先把六年级下半年读完。
　　小豆包比较腼腆，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往来，初中离小学也不算远，但是苏笑笑和韩城去上课的时候照顾不到他们，还是需要饭团照顾弟弟。
　　小豆包小的时候跟着两个哥哥一起上学，被保护得很好，都是熟悉了环境和同学才自己去上课，他是军区小学的团宠，性格好脾气好，老师宠着，同学宠着，他自己读书也厉害，还有两个厉害的哥哥，别说被人欺负，就连个大声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豆包一向很乖巧温顺，不像饭团那么有主见，爸爸的话他不一定听，但是妈妈的话他一定听，妈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龙凤胎还黏妈妈。
　　小豆包弯着眼睛给妈妈递过去一个勺子：“我也觉得电视不怎么好看。”
　　苏笑笑伸手接过，给排骨汤调了一点盐巴：“明天有少儿节目，或许明天的节目你会喜欢。”
　　小豆包：“妈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苏笑笑也是上辈子刷短视频的时候有个UP主放了几份七八十年代的电视节目清单，她无意间刷到看了一眼，大概记得周日有少儿节目，现在不是后世有专门的儿童频道，有特定的时间段专门播放少儿节目也正常。
　　苏笑笑说：“妈妈也是猜的，小豆包，哥哥也会先去小学读一个学期六年级，但是他下个学期就要去读初中，不能和你一个学校，爸爸妈妈也会很忙，照顾不到小豆包，妈妈知道小豆包不大喜欢跟陌生人往来，但是咱们也要学着认识新的朋友，朋友都是从陌生人演变过来的呀，我们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也要敞开心扉跟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处，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好不好呀？”
　　说实话，所有崽崽里，苏笑笑最心疼小豆包，她永远都记得从周翠花那里第一次抱到他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小手摔断了也不哭不闹，吃了那么多苦，眼睛还干净得像山涧里没有受过污染的清泉，那种心痛苏笑笑无法形容也忘不了，那时候的小豆包比小猫咪重不了多少，她一直细心养着呵护着，才有了现在这个漂亮又乖巧的小正太。
　　但是苏笑笑又担心自己保护过度，担心他以后无法适应外面的风雨，更担心把他养成妈宝男，真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孩子在成长，父母也在成长，都是第一次做孩子和第一次为人父母，他们都在探索着前行。
　　小豆包数好筷子和碗放到灶台上，弯着眼睛跟妈妈说：“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啦，你安心去大学上课哦，我会适应得很好，哥哥也不用因为我去上小学，我真的自己可以，妈妈我不知道志同道合是什么意思，但是聊得来的同学应该也会有的，我也会帮助我喜欢的同学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苏笑笑揉揉孩子的脑袋，笑着说：“是，小豆包说得对，哥哥去小学适应一个学期也是好的，妈妈也担心有些不听话的孩子可能会欺负插班生，总之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哥哥和爸爸妈妈说。”
　　小豆包抱起碗筷：“妈妈我知道啦，我也跟赵叔叔学过武术，天天跟哥哥跑五公里锻炼身体，我也能一个拳头打三个坏蛋，能保护弟弟妹妹，我已经长大了，妈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苏笑笑揉揉崽崽的脑袋，她的小崽崽确实已经长大，这两年个头蹿得快，都已经快长到她肩膀那么高：“好好好，妈妈不啰嗦了，你去叫他们准备吃饭，让爸爸过来一趟就行。”
　　韩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门口，小豆包走后，他走过去揉揉妻子的脑袋：“不担心，小豆包是我的儿子，他出生自军人世家，身上流着军人的血，他只是在你面前乖，不会被人欺负的。”
　　这个儿子也就看起来好欺负，真揍起人一点都不比饭团差，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从小上山爬树下海摸鱼一点都不输给两个哥哥，只不过他对苏笑笑无条件服从，不管苏笑笑叫他做什么，他从不问缘由乐呵呵照办，但是有人敢欺负苏笑笑小豆包能跟人拼命，对他可没有那么听话。
　　苏笑笑说：“我知道啦，孩子是长大了不少，我刚才还想起从周翠花那接他回来的时候，跟现在一比真是天差地别，炭炉端过去，咱们吃饭吧。”
　　韩城说：“孩子总会长大，男孩摔摔打打磕磕碰碰都难免的，不用那么紧张。”
　　……
　　小炭炉煨着淮山炖小排骨，等吃差不多的时候大白菜下去一涮，有汤有肉有菜，就上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再冷的冬天也都不用怕。
　　七点一到，真的如苏笑笑所说，电视里开始播报新闻。
　　他们以前都是从收音机里听新闻，跟看着影像听主持人讲新闻的感觉真的不一样，还有配上各种关于这个新闻的画面和字幕，看完印象更是深刻。
　　已经添了一碗饭的小肉包咬一口排骨，扒拉一大口饭说：“虽然我还是听不懂这两个叔叔阿姨在说什么，但是有他们陪我们吃饭我吃得更香啦！”
　　苏笑笑给小家伙夹了一块淮山：“你已经吃得够香啦。”再香得吃五碗饭了。
　　小肉包不嫌弃淮山，夹起来一口吃掉：“我可以吃得更香哒。”
　　就这样，看着新闻联播佐饭成了苏笑笑一家每天的固定节目。


第176章 
　　年二九是崽崽们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又到了一年一度开油锅炸东西的时候。
　　这年头日子艰难，哪怕像苏笑笑这样日子还算过得去的家庭一年也只开一次大油锅。
　　韩城一大早带着两个大崽崽去供销社置办红纸烟花鞭炮和一些过年的必需品，小肉包和小汤圆蹲在厨房里不肯出去, 苏笑笑只好煲一大锅菊花茶让他们当水喝。
　　白兰给她送了点晒干的木薯粉皮, 这个东西剪成菱形炸出来比虾片还好吃，洒一把下去就能变成满满一大锅, 好吃是好吃, 就是炸这个东西实在太费油, 苏笑笑打算留到最后还有油剩下才炸。
　　昨天在年货摊子买了一些炸物, 今天少炸一点, 苏笑笑先做油糍，往年都是甜口的吃得多, 她今年打算做了一些咸口的油糍, 糯米粉里加一点盐巴和成团, 包上提前泡好加了盐巴炒熟的绿豆, 包成小饼子下油锅炸, 这种小吃在苏笑笑的老家叫做绿豆炸包，相比甜口的油糍, 这个更香更好吃。
　　苏笑笑还打算做一个芋头糍，这些东西已经是苏笑笑上辈子儿时的回忆，长大后几乎都吃不到，芋头捣碎加入糯米粉，调好咸味加入一点整粒的小茴香和成团，捏成跟掌心一般大的小饼子直接下油锅炸熟即可。
　　这两个传统小吃实在是太香，别说小肉包, 就是小汤圆口水也流了一地。
　　“麻麻我想尝一下。”小汤圆极少主动要求吃什么东西, 她难得要一次东西吃, 苏笑笑自然不舍得拒绝她。
　　苏笑笑拿了一个绿豆炸包和一个芋头糍各分成两半装到两个碗里递给他们：“每样吃半个尝尝就行，这个东西刚出锅就吃很容易上火。”
　　两个小家伙都很乖，妈妈给什么就吃什么，端着小碗在边上小桌子上一口一个香。
　　小汤圆吃东西很斯文，小口小口吃：“麻麻这个糍粑真好吃，比甜的还好吃。”
　　小肉包则是大口大口吃，巴掌心大小的小油糍还要分成两半，他两口吃完感觉自己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听到妹妹这么说，巴巴问了句：“是咸的吗？”
　　苏笑笑看着他空空如也的碗：“…………？？”
　　小汤圆：“三哥哥你不是都吃完了吗，怎么没尝出味道？”
　　小肉包舔了舔唇：“我吃得太快了，就是觉得特别香，没注意是甜的还是咸的，妹妹你的再给我尝一口吧。”
　　小汤圆正要递给他咬一口，苏笑笑拿筷子敲他的小肉手：“不许骗妹妹的东西吃。”
　　小肉包委屈巴巴收回手，可怜巴巴看着妈妈，那委屈的小模样要多萌有多萌。
　　苏笑笑真的拿他没办法，只好又撕半个绿豆炸包给他，剩下的半个自己也尝尝：“这次慢点吃，再吃完就没有了。”
　　小肉包顿时笑弯了眉眼：“谢谢麻麻，这次我一定慢慢品尝，一定能尝出是咸的还是甜的！”
　　小肉包尝一口眯着眼睛点头：“是咸的耶，好美味呀！”
　　苏笑笑：“……”敢情刚才那两半个他是真的没尝出味道，这是猪八戒尝人参果，白吃了。
　　接下来苏笑笑要做她上辈子最喜欢吃的萝卜丝饼，这个做法简单，炸法相对复杂一些，切大量的萝卜丝洒上一点蒜叶增香，加入适量的面粉让萝卜丝成团，最后加入盐巴和五香粉调味，用汤勺装一勺连同勺子一起下油锅炸，等萝卜丝饼成型能够从勺子里分离出来做下一个，让它们慢慢在油锅炸至金黄才控油捞出。
　　李玉凤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用那么多油炸个鞋垫皮带都是香的，正是这么个理，前面两个已经很香，这个萝卜丝饼别说馋哭隔壁小孩，就连隔壁大人都能一块馋哭。
　　连苏笑笑都恨不得马上捞出来吃一个，这个东西要出锅马上吃才好吃，萝卜丝一放就会软塌出水，凉的和热的，口感相去十万八千里。
　　采购小分队这时候正好到家，进屋就忍不住吸鼻子。
　　饭团不住地吞口水：“妈妈到底在做什么呀，怎么那么香？”
　　韩城回想起清风镇的日子，每天大老远就能闻着自家饭菜香，回了句：“你们妈妈做什么不香呢？”
　　饭团放下东西往厨房跑：“不行了，我得去看看。”
　　小豆包也放下东西跟上。
　　苏笑笑的萝卜丝饼正好全部出锅：“你们回来啦？回来得正好，萝卜丝饼要趁热吃，去洗手叫爸爸一块过来吃吧。”
　　小肉包已经端着自己的小碗笑眯眯等妈妈发放粮食。
　　苏笑笑对这个小吃货很是发愁，那么萌那么可爱的崽崽不给吃饱也很是可怜，但是吧，他才三岁多，饭量已经超过韩城了，说出去都吓人，但是他除了稍微肉乎乎那么一点点，身体有好得很，家里四个崽崽当中就数他生病最少，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就连发烧也就刚长牙齿的时候试过一两次：“儿子啊，你刚刚已经吃了那么多，这个只能吃一个好不好？”
　　小肉包摇摇头：“不好不好，小肉包吃得完，麻麻说了平均分配，哥哥吃多少，小肉包就吃多少。”
　　苏笑笑：“…………”我是担心你吃不完吗？我是担心你吃太多啊，真是愁死个人！
　　苏笑笑上辈子也见过不少光吃不胖的大胃王，莫非小肉包就是这种大胃王？
　　苏笑笑没办法，不过萝卜饼她炸得不多，也就一人两个的量，小汤圆吃不了那么多，只吃了一个，多出来的那个小肉包还想吃，苏笑笑赶紧夹到韩城碗里去。
　　韩城勾着唇，但笑不语。
　　饭团和小豆包又尝了其他两款，大概是吃多了甜口的油糍，都纷纷表示咸口的比甜口的更好吃。
　　韩城也喜欢吃咸口的，平日里这些东西他吃得少，但是今天这些都很对他的胃口，吃了不少。
　　最后剩下的一点油苏笑笑洒了一把木薯粉皮下去，明明只洒了一小把，结果出来满满一大锅，这个东西也是咸口的。
　　崽崽们也都喜欢得很，苏笑笑也很喜欢，她觉得比薯片都好吃，家里的马铃薯不少，外面冰天雪地也可以当冰箱用，她是真的还想做点薯片，不过想想家里捉襟见肘的油，还是算了吧，今天吃的油炸食品已经超标，苏笑笑让每人尝个一两块便装了起来。
　　中午又煲了一大锅罗汉果菊花茶让孩子们当水喝清清火，韩城也被她逼着喝了一大碗，再做个简单的疙瘩汤多放点青菜一人吃一碗，中午饭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白兰知道苏笑笑家炸了油糍，就让陈平安端了一盘蛋散和芝麻饼过来，苏笑笑也不跟她客气，给了他几个咸口油糍带回去尝尝。
　　首都的天气不比清风镇，刮风下雪那都是分分钟的事，趁着今天天气不错，韩城下午便带着孩子们写挥春。
　　小豆包继续画善财童子，他从给龙凤胎新买的衣服里找到了灵感，觉得大冬天穿肚兜的善财童子看着都冷，所以去苏笑笑屋里画的时候给换了个红袄子的造型，别说，画出来看着还挺暖和。
　　小肉包和小汤圆也开始跟着哥哥们瞎画，他们从去年就开始练字，饭团老师负责启蒙，饭团老师管得严，每天到点了不是写字就是背诗学算术，韩家的基因本来就好，两小只自然也笨不到哪里去，小汤圆就不说了，她跟小豆包性子最像，都坐得住，学什么都有模有样，你以为小肉包只是个四肢发达的小吃货那就大错特错了，饭团老师让他写字画画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端端正正一个小肉墩坐在那里，还挺有范儿。
　　之前贴进宅大喜的红纸还没过几天，全屋又要换上新年祝福语，四个崽崽分工合作，商量好哪里写什么，哪里贴什么，连新买的几盆花他们都商量好要贴上花开富贵。
　　这些事苏笑笑一向不怎么管，都是韩城领着孩子们做，她翻出昨天崽崽们买的衣服想看看需不需要先洗一下，结果发现居然还有一件领子带毛的红色旗袍！
　　苏笑笑问：“饭团豆包，这是你们买的吗？不是只买了弟弟妹妹的袄子吗？”
　　饭团说：“小豆包说妈妈穿上这件衣服一定很好看非要买，我也觉得挺好，反正妈妈穿什么都好看。”
　　这年头劳动人民都很实诚，衣服的手工和料子都不错，只是这么红的旗袍，上面也没有什么花式，她是真的不大想穿。
　　苏笑笑：“妈妈先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下次不要给我买衣服啦，遇到合适的我会自己买。”
　　小豆包说：“妈妈你不喜欢吗？大年初一的时候穿上去肯定跟给红包一样漂亮！”
　　小肉包再同意不过：“跟红包一样漂亮就能骗到糖吃！”
　　苏笑笑：“……”崽崽们的审美她是真的不敢恭维，可不就是担心穿出去像个红包吗？
　　饭团拿过小肉包的衣服捏他的脸：“你快试一下自己的利是封，穿上让哥哥看看像不像个红包，妹妹也试一下。”
　　小朋友就没有不喜欢新衣服的，小肉包和小汤圆高高兴兴试衣服，两个本来就长得可爱又标致的小朋友穿上红色衣服衬得小脸都红扑扑，显得格外喜庆。
　　两个哥哥不住点头：“好看好看，这样穿出去肯定能骗到不少糖。”
　　“让哥哥看看哪家小朋友穿得这么漂亮？”小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人都站门口了。
　　小两只跑上去一人抱一条大腿，昂着小脑袋齐声喊：“柱子哥哥！”
　　小柱子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手揉一只，笑眯眯说：“乖乖乖，哥哥给你们送好吃的来啦，快去吃。”
　　苏笑笑说：“今天不能再吃油炸食品，明天再吃，你怎么送那么多东西过来？”苏笑笑往柱子身后看了看，诧异道，“柱子你自己一个人坐车过来的吗？”
　　小柱子摇摇头说：“不是，爷爷的警务员杜叔叔送我过来就去办事，两个时候后再来接我，不吃油炸食品可以吃点水果，姨，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水果。”
　　苏笑笑摸摸已经比她还高的小脑袋：“现在买东西很方便，我们这什么都不缺，不用总惦记着我们。”估么着以后上学可能得一周才能见小柱子一次了，苏笑笑也要学着适应。
　　“姨，我跟爸爸妈妈和爷爷商量过，他们同意我来这边上初中，爷爷已经找人问过，这边的中学也很欢迎我，到时候我又可以跟饭团一个班，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事情一落实，小柱子就赶急赶忙过来报喜。
　　苏笑笑和饭团对视一眼。
　　饭团说：“那个柱子哥哥啊，我们恐怕不能一起上学了。”
　　“为什么？”小柱子诧异问道。
　　饭团：“因为我爸爸你韩叔叔已经帮我安排好再读一个学期六年级，我得回到小学去上课。”
　　小柱子：“……”
　　……


第177章 
　　小柱子想了想说：“那我让爷爷把我安排到小学去把下半年读完。”
　　反正以他和饭团的成绩不管哪个学校都会接收, 要不是之前饭团说要跳半级去上初中，他才拼命学习初中知识和他一起跳。
　　小学的时候饭团为了照顾龙凤胎上半天课后面都没有跳过级，他初中和高中都打算跳一级, 小柱子自问跟不上, 初高中都打算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所以他最多也就初一还能跟饭团一个班, 以后怕是不会再有机会同班了。
　　苏笑笑说：“柱子你要考虑清楚了来, 你小学知识扎实, 以你的成绩可以直接去上初一, 如果感觉初中知识不扎实, 到时候再考虑多读一年。”
　　饭团说：“没事的，你先去初中探探路, 我读完这半年小学跳到初二和你一个班, 我与其跳过初二还不如直接跳过初一, 这样我们又可以同班两年。”饭团叹了口气, “我初中知识都学完了, 跳哪一级无所谓，也就是巩固一下, 我其实可以只读一年初三然后去考高中，高中我也打算跳过高一，我算算啊，我十三岁上高中，十五岁考大学，差不多了，也没有比别人早多少年。”
　　所有人：“……”小学鸡们颤抖吧, 学霸饭团马上来小学降维打击啦。
　　小豆包说：“哥哥你和柱子哥哥一起上初中吧, 我不需要你来小学保护我, 我自己可以。”连柱子哥哥都直接读初一，哥哥却还倒回来读小学，小豆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听了小豆包的话，柱子才反应过来饭团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去读六年级，原来是不放心小豆包。
　　饭团说：“哥哥不是为了你才去读小学的，我是想多玩半年，我还是个儿童呢，妈妈一直希望我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不需要和同龄人拉开太大的距离，所以我才临时改变主意在小学多玩半年，你柱子哥哥没我聪明，他得老老实实去上初中学知识，你哥哥我是留在小学玩的，跟保不保护你没有关系。”
　　小柱子：“……”
　　小柱子这些年被学霸支配的恐惧，心里阴影面积又开始加大，不过饭团说的都是事实，饭团上学是玩儿，他上学是要认真学习的。
　　只要大方向不出错，苏笑笑和韩城都不会过多干涉，小学到高中的知识就是这些，饭团中间想学什么东西怎么学怎么安排时间这些都放手给他自己决定，只要十八岁之前能参加高考就行，小柱子和饭团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小柱子先读半年初一，这样一来他们初二初三都可以在一个班，比原计划只能一起上半年学还要好。
　　决定完之后，小柱子陪着他们一起写春联，还让他们多写一点到时候带回去贴。
　　老爷子给所有崽崽都送了彩绘笔，今年的挥春比起往年更多了几分色彩，饭团和小柱子练了几年字，随着年龄的增长，腕力大增，如果写出来的字跟几岁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任谁看了都猜不出这样苍劲有力的大字居然是出自几个半大孩童的手笔。
　　三个哥哥的画功自然不在话下，就算平时不怎么练习，长达几年的日报连载就是最好的锻炼，要不是小肉包淘气非要往春联上面画个破坏意境的汤圆饺子油糍笑口枣红枣花生桂圆什么的，今年的每一副春联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不过多了小肉包这颗“老鼠屎”又让春联多了几分调皮的童稚，贴屋里的饭团随便他怎么画，但是贴大门口的饭团绝不让小肉包“搞破坏”，那可是他们老韩家的门面，他要他们精心设计出来的作品惊艳每一个路过他们家大门口的行人。
　　早上做油糍还是剩下一些糯米粉，苏笑笑把糯米粉搓成汤圆，里面包了点芝麻花生馅，再削几个大红薯加入大量姜片和红糖熬了一锅糖水，再另外起锅把汤圆煮熟，汤圆的数量不多，一个碗里放两三个，就是一碗甜滋滋热乎乎的番薯汤圆糖水。
　　崽崽们排着队一人端一碗，还没开始吃呢，小杜就到了，苏笑笑给他也盛上一碗，还装了满满一个饭盒让他带回去给老爷子尝尝。
　　崽崽们边看电视边吃糖水，小豆包问：“柱子哥哥，你家有电视机了吗？”
　　小柱子点点头：“有了，不过爸爸今天有事出去，我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装天线，爷爷说今年要看春晚，让他年三十前一定要装好。”
　　饭团说：“还是你忍得住，我们拿回来已经迫不及待让爸爸装上。”
　　苏笑笑说：“柱子沉稳，不像你个急性子。”
　　小肉包咬一口软软糯糯满口留香的小汤圆，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麻麻做的小汤圆真好吃呀。”
　　小汤圆最喜欢吃这种甜甜糯糯的东西：“我也觉得好好吃。”
　　小肉包：“小汤圆吃小汤圆，团团圆圆，麻麻，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小肉包，让小肉包也吃小肉包呀？”
　　苏笑笑愁啊：“你不是前天才吃了小笼包吗？”
　　小肉包摇头：“小笼包是小笼包，小肉包是小肉包，不一样哦。”
　　苏笑笑：“小笼包就是小肉包，大的那个叫大肉包。”
　　小肉包：“行吧，那麻麻我可以再吃两个小汤圆吗？”
　　苏笑笑：“不可以了，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
　　小肉包不死心：“那红薯呢？”
　　苏笑笑：“……”
　　小肉包：“那糖水呢？”
　　苏笑笑：“……”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做下午茶？
　　最后小肉包如愿以偿多吃了一碗没有汤圆的番薯糖水，一整个下午都美滋滋。
　　小柱子带了不少挥春，还有咸口油糍和糖水，苏笑笑让饭团把两盆水仙花都给他搬到车上带回去，说这是迎春花，让他放在电视机两旁，再放上两个利是封，极好意头。
　　小柱子推辞不要：“我都带走了，你们不是没有了吗？”
　　苏笑笑让韩城把两盆石榴端上来：“我们电视机旁放这两盆，能种的就不给你们了，过完年我试着种到地里去，看能不能养活。”
　　既然这样小柱子也就不推辞了，走的时候依旧是依依不舍。
　　小柱子走了之后，崽崽们继续开工写挥春，苏笑笑尝试着剪几个窗花，不过没有成功。
　　韩城接过她手里的红纸和剪刀，没几下就剪了一个漂亮的八角星窗花出来。
　　苏笑笑接过瞧了瞧，暗暗称奇：“行啊韩城同志，没想到你既然还有这个手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剪过呀？你还会别的图案吗？”
　　韩城说：“会一些简单的图案，小时候我娘教过，只是南方过年不怎么贴窗花，北方这边比较喜欢。”
　　饭团接过左右瞧了又瞧，把它折回去又拆开，还给苏笑笑：“这个简单，妈妈我来帮你剪。”
　　饭团拿起红纸折叠几下，手起刀落剪几刀，就出来一个和韩城一模一样的窗花。
　　饭团举一反三，看似随意的折几下，又剪几刀，出来一个更复杂更漂亮的十六星的窗花。
　　然后饭团反复瞧了瞧，皱着眉头说：“我觉得这种尖尖角不怎么好看，我要剪圆弧形的花，还要研究一下怎么剪新春大吉，”饭团说完眼睛叮咚一亮，“妈妈，要是能剪字的话，我们就不用写那么多春联啦。”
　　这个聪明绝顶的崽崽啊，虽然苏笑笑已经习以为常，但时不时还是会感受到智商碾压：“今年就不研究啦，我觉得你现在剪的这些就很好看，你多剪几个，咱们今年先贴这些简单的，先写好今年的挥春，你还有一整年的时间为明年春节做准备。”
　　小汤圆很喜欢窗花，拿过来左右看爱不释手，问哥哥：“大哥哥，你能剪一个小汤圆吗？”
　　饭团：“妹妹啊，哥哥觉得你这个要求有那么一点不合理，你可以让小哥哥画一个小汤圆，然后大哥哥帮你剪出来。”
　　小汤圆“哇”一声，鼓掌掌：“大哥哥你好聪明呀，小哥哥，你赶紧画一个小汤圆吧。”
　　小豆包说：“好，小哥哥马上画，还要画个小肉包。”
　　小肉包也鼓起小肉掌，蹦蹦跶跶跳起来：“好耶好耶！”
　　崽崽们就这样拿着红纸玩了一整个下午，今年的窗花和春联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苏笑笑挽着韩城的手跟他去厨房准备晚饭。
　　首都的日子，除了天气比清风镇冷上许多以外，大家都适应良好，其实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生活哪里就是家。
　　翌日，崽崽们起了个大早，一早就把昨天准备好的窗花和春联贴上，陈平安估么着也是早上贴好春联，午后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看到院里院外这些五花八门的窗花和春联都惊呆了。
　　“这些全部都是你们自己弄的吗？”
　　小豆包点点头：“对呀，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呀。”
　　陈平安不死心又问：“窗花是你们剪的？字也是你们自己写的吗？”他怎么看都像是出自大人的手笔。
　　陈平安知道他们会画画，写一手非常漂亮的硬笔字，但是没有想到连软笔字都到了这种登峰造极的境界，他从小跟爷爷练习毛笔字，左邻右里都会提前请他帮忙写春联，他以为过来能帮上点忙，没想到非但没有帮上忙，还被打击了一番。
　　小豆包重重点头：“对呀，我三岁就跟着哥哥一起写字啦，哥哥是五岁开始写的，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就让我们自己设计春联啦，不过那时候写得没有现在好，”小豆包歪着脑袋看了看，“到现在我和哥哥的字还是没有爸爸妈妈写的好呢。”
　　陈平安不死心再多口问了一句：“窗花也是那时候开始学的？”
　　小豆包摇摇头：“不是，爸爸说我们南方过年不贴窗花，这些是哥哥昨天看到爸爸剪了一个，自己乱剪了这么多。”
　　这些他见都没见过的漂亮窗花，看图案样式比他母亲剪了几十年会的还多，这是饭团看一眼就乱剪出来的？
　　陈平安现在只想捂着脸告辞，这家人实在太打击人，小的厉害，大的更厉害，让别人怎么活啊。
　　除了帮着他们贴了几个够不着的门头春联，其他通通帮不上忙的平安回到家有气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白兰问他：“你不是到隔壁去帮忙写春联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陈平安摇摇头：“我去韩叔家除了能干点力气活，其他的什么都帮不上忙，妈，人家小豆包一个八岁孩子写的毛笔字比我练了十几年的还漂亮，三岁的小肉包虽然只会画吃的，但是画出来那栩栩如生的样子馋得人流口水，连我看了都想咬一口，饭团就不用说了，昨晚学了一下剪窗花已经剪得比您还好，我以后没事不想到隔壁去了，实在打击人，我明明也不笨，起码考上了大学对吧，起码比很多人都聪明了对吧，可是到了隔壁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笨蛋。”
　　白兰：“……”


第178章 
　　大年三十, 经过全家人一整个上午的努力，屋里屋外全是红彤彤的过年喜庆气氛。
　　苏笑笑往新买的花挂上几个包着一分钱的小红包，尤其是那棵金灿灿的小金桔, 配上几个红彤彤的小红包, 一看就是过大年啦。
　　在北方要想彻底洗一次澡实属不易，平日里就是把房间里的炕烧热, 再烧上一盆炭火, 盛一盘滚烫的开水进去, 用毛巾擦擦身子和洗洗重要部位完事。
　　这是苏笑笑这个两辈子出生在南方, 每天都要洗澡的南方人最不能适应的地方。
　　不过首都气候干燥, 天天洗澡皮肤也会受不了，但是大过年前的习俗是要彻底洗去这一年的霉运和污垢, 韩城提议去公共澡堂。
　　苏笑笑就是万般不情愿也得去, 因为她的头发已经好几天没洗了, 老爷子的四合院里弄了个暖房, 虽然还是冷, 咬咬牙忍一忍勉强还能扛过去，但是这个平房想要彻底清洁一次全身估计得冻感冒。
　　于是韩城带着三个哥哥, 苏笑笑带着小汤圆，全家人浩浩荡荡到附近的澡堂处理个人卫生。
　　按照这边的习惯，年三十一般都很忙，加上年二八洗邋遢，大家都是年二十八就去澡堂搞大清洁，今天来的人还不算多，当然也有一些人是去不起澡堂, 在这个人月均工资三四十块, 八毛钱能买一斤猪肉的年代, 二毛二分钱一个人洗一次澡的价格实在算不上便宜，苏笑笑一家六口洗一次就得花掉一块三毛多，天天来的话，光洗澡就得花掉一个人的工资。
　　澡堂是很多本地人相约聚会的地方，很多本地人去一次澡堂就跟现代人约出去吃饭喝茶一样普遍，总喜欢要是一杯茉莉花茶聊上半天才舍得离去，毕竟来一次二毛二分钱呢，总得值回票价不是。
　　但是苏笑笑一家都不怎么喜欢这里，除了小肉包，他特别喜欢别人帮他搓背，搓完了还泡在水里不肯起来，最后是被韩城拎起来撵着才肯走，家里其他人都是速战速决，洗完就想走。
　　从澡堂里出来饭团松了一口气：“爸爸，咱们能自己弄一个能洗澡的暖房吗？我实在不怎么这个地方。”
　　小豆包也点点头：“我也不喜欢，大家都脱光光都盯着我看，好烦哦，我下次能不来吗？”小豆包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现在还要被陌生人看光光，郁闷得不行。
　　公关澡堂这个地方实在是难为这些南方长大的孩子，别说孩子，就连苏笑笑也不喜欢，可大冬天还是还是隔三差五来一次，不然怎么办呢？
　　也只有小肉包大大方方光着小屁股，挺着肉乎乎的小肚腩洗得开开心心，大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家伙浑身舒坦：“我觉得挺好玩哒，粑粑下次来的话还要带上小肉包哦。”
　　韩城揉揉孩子的脑袋，这个儿子是真好养，只要吃饱了就行，就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今天洗得那么干净，苏笑笑没打算进厨房，她早几天难得看到一家预定年夜盆菜的小店看起来还不错，材料丰俭由人，高低配任君选择，苏笑笑挑了最贵最好的搭配。
　　这年头的食物都是真材实料，即便味道不合胃口，只要原材料足够好，带回去稍微加工一下还是很好吃的，所以她索性定了一盆，等下路过的时候拎回去，吃到最后下点白菜面条年夜饭就足够丰富。
　　回到巷口，苏笑笑让韩城带着崽崽们回家，自己先去取盆菜，但是崽崽们不肯，非要跟着去，苏笑笑只好随了他们。
　　“你好，我来取盆菜的。”苏笑笑把订单给店家。
　　店家早已经准备好，把包好的满满一大盆端出来，盖得严严实实：“盆子的押金等你们年初四以后来还盆子的时候再退啊，我年初一到年初三休息，年初四才开始。”
　　苏笑笑打开看了眼，材料很丰富，没有挂狗头卖羊肉，谢过店家便让韩城端着。
　　小肉包对能吃的东西特别上心，他踮起脚尖要看：“粑粑你让我看看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吧。”
　　苏笑笑抱起小崽崽放到饭团的背上：“太冷了，回家再看。”
　　小肉包趴在哥哥的背上，转头去问店家：“叔叔，你做饭好吃吗？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不好吃我们不给钱钱呢？”
　　店家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叔，看孩子实在是可爱得紧，笑着说：“你们妈妈舍得花钱，鸡鸭鱼山珍海味什么都有，指定好吃。”
　　那小肉包就放心了，中午苏笑笑只准备了面条，洗完澡之后小肉包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他又问店家：“请问叔叔你们店里还有吃的吗？我饿了，能卖我一点吃的吗？”
　　店家问：“有有有，小朋友你想吃什么呀？”
　　小肉包：“笑口枣有吗？”
　　店家摇摇头：“这个没有？”
　　小肉包又问：“小笼包有吗？”
　　店家一愣，摇摇头说：“这个也没有。”
　　小肉包“啊~~”了一声，“叔叔，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开饭店呢？”
　　店家：“……”
　　其他人：“……”
　　苏笑笑抬手扶额：“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孩子不懂事，家里不远，我回家给孩子弄点吃的就行。”
　　店家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说了句“你们等一下”，转身便钻进厨房。
　　苏笑笑叹了口气，捏捏小崽崽的脸蛋：“小肉包要有礼貌哦。”
　　小肉包不解：“麻麻，我很有礼貌呀，我用了‘请问’哒，”小肉包在饭团的背上蹬了蹬腿，“对不对呀大哥哥？”
　　社交和表达能力这一块，饭团在小肉包面前都觉得自己甘拜下风：“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妈妈，弟弟好像是没说错什么。”
　　苏笑笑摇了摇头和韩城对视一眼，韩城忍不住勾起唇角，是没说错什么，就是有点气人。
　　不消一会儿，店家拿了几张葱油饼出来，用纸张包着给每个崽崽递上一块：“刚烙起来新鲜出炉的葱油饼，小心烫嘴啊。”
　　店家见小肉包吃了一大口才又开玩笑看着他说：“小朋友，你说叔叔好不好意思开店呀？”
　　小肉包觉得葱油饼香惨了，不住点头：“好意思好意思，好吃好吃，老板明年多开几家店啊。”
　　苏笑笑问他多少钱，老板怎么都不肯收，说是自家烙着晚上吃的，给孩子吃一点不打紧。
　　打开门做生意大家都不容易，苏笑笑不同意，按市场价放下钱才带着崽崽们走。
　　小肉包还回过头跟老板挥手：“老板再见，我们就住在附近，有空过来找你玩啊。”
　　说完便蹬着腿，高高兴兴让哥哥背着回家。
　　老板看着这家人感慨，一家子都长得好，心也好，孩子又聪明，还个顶个好看，不得了啊。
　　免去做年夜饭这个大工程，苏笑笑下午就轻松多了。
　　首都的冬天滴水成冰，冷是真冷，韩城尽量不让苏笑笑碰冷水，洗洗刷刷的活他全都揽在身上。
　　四周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韩城生好小炭炉端进屋里，把盆菜放到炭炉上，到院子里点了一串鞭炮，来首都的第一顿年夜饭正式开始。
　　盆菜一上桌，见过不少世面的崽崽们都开了眼，“哇哇哇哇”个不停：“好大一盆，好丰富啊！”
　　老板说的十分丰富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盆菜，烤鸭、白切鸡、红彤彤的大虾、小鲍鱼、烧肉、丸子、鱼块和牛展八样主要食材码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摆在最上面，过年大家都讲究好意头，都喜欢跟6或者8这些跟吉利相关的数字，底下估计就是各种冬菇木耳黄花菜西蓝花等素菜垫底。
　　苏笑笑这些年做过的美食不少，但是菜品这么丰富，卖相这么好看的盆菜，别说孩子们，就连韩城都是第一次见。
　　韩城说：“没想到年夜饭还有这种吃法，还挺新鲜。”
　　苏笑笑但笑不语，她上辈子所在的家乡过大年大节或者办红白喜事都有吃盆菜的习俗，平时她想在家里做材料也不足，所以没有想过自己做，苏笑笑也没想到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居然在一家名不见转的小店里看到这么丰富的盆菜，所以那天她想也不想就定了下来，她再怎么做也不会有比这盆菜更好的年夜饭了。
　　苏笑笑说：“这是咱们家在首都过的第一个年，祝我们来年更好，红红火火，盆满钵满，崽崽们，开饭啦！”
　　崽崽们都开心坏了，尤其是小肉包，这盆菜里什么都有，简直是吃货的天堂！
　　饭团代表说：“开饭啦，祝愿我们来年跟这盆菜一样，哈哈大笑，年年有余！”
　　……


第179章 
　　1978年的春节过得很快, 好像才就着春晚吃了一顿年夜饭，这年就已经吃过去了。
　　刚到首都，可以走动的亲戚也不多, 苏笑笑带着崽崽们抽空去韩松柏和柱子家那里串串门拜个年收几个红包发几个红包，算是走过亲戚。
　　这段时间白兰几乎每天都过来和苏笑笑商量开店的细节, 他们决定暂时还是用白兰家的院子做店面, 她家院子有几百平，她和陈平安一人住一间还剩下几间房，陈平安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周末才回来, 她家院子大房间少，平时就她一个人住也怪浪费的。
　　白兰那个院子的构造正好是厨房这边连着两个大房间, 只要打通两个房间，在厨房和房间相连那道墙上开个门, 就可以用作招待客人, 夏天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在院子里多摆几桌, 暂时这样的规模足够了, 等过两年个体户可以挂牌营业了再考虑转去其他更大更合适做餐饮的地方。
　　他们打算正月十五一过就找师傅来动工，争取开学前能把生意支棱起来。
　　韩城年初八的时候已经去实验室报到, 研究生的正式报名工作要在二月底之前完成, 韩城已经报完名，但要到三月份才能拿到准考证，五月中旬才全国统一考试，也就是说韩城还有几个月的复习时间。
　　对于这一次的研究生入学考试韩城志在必得，从大年初一开始便恢复到紧张的复习状态, 崽崽们知道爸爸要考试, 也都不去打扰他, 让他安心复习。
　　学霸饭团同学拿起爸爸的书看了会，发现看！不！懂！孩子抑郁了好几秒，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老老实实学把初高中的基础知识学扎实了。
　　苏笑笑的开学时间也是在二月底，和崽崽们的开学时间差不多。
　　家里开学最早的人竟然是小肉包和小汤圆，两个小崽崽从小都是哥哥背着去上课，对于学校一点都不觉得陌生，能在幼儿园结交新朋友，小肉包这个社交达人还挺期待的呢，天天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认识新朋友。
　　小肉包和小汤圆上的是首都大学附属的教办园，韩城一早就办好了入学手续，今年幼儿园的开学时间比往年还要早一些，赶在大学开学之前，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学。
　　这年头大多数人没有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意识，也没有私立幼儿园，都是政府和各个单位的附属幼儿园，但凡家里有人带孩子都不去上幼儿园。
　　上学的第一天，两个小崽崽比平时起来得都早，他们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到了该起床的时间，揉揉眼睛就一骨碌爬起来，那么冷的天出门上课也是辛苦，但是没有办法，两个哥哥和苏笑笑过几天都要去上学，家里实在是没人带他们。
　　幼儿园并不远，走路在十分钟以内，先路过小学再到幼儿园。
　　天公作美，最近几天没有下雪，太阳早早高挂，干脆就全家出动送两个小崽崽去学校。
　　幼儿园门口全都是得了分离焦虑症哭天抢地的小朋友，那天遇见的唐甜甜小朋友也在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奶奶的腿硬是不肯进去。
　　对于这种行为，小肉包小朋友实在是不能理解，趴在饭团的肩头问哥哥：“大哥哥，为什么大家都哭得这么惨呀？难道上幼儿园不好玩吗？”
　　饭团说：“他们也没上过幼儿园，怎么会知道好不好玩呢，他们是不舍得离开家人。”
　　小肉包还是不明白：“可是你们晚上不是会来接我们回家吗？离开一会也不行吗？”
　　要不是怎么说，要是所有孩子都像小肉包这样好带，哪里还有什么犯心脏病的家长。
　　韩城把小汤圆放下，嘱咐她：“小汤圆乖乖的跟哥哥在一起，听老师的话，让哥哥别捣蛋，下午放学的时候爸爸再来接你们。”
　　小汤圆弯着眼睛乖乖点头：“我知道啦粑粑，我会照顾好哥哥哒。”
　　韩城：“……”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儿子比女儿捣蛋，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小汤圆说完咚咚咚跑到唐甜甜身边去：“甜甜妹妹，你也来幼儿园上课吗？”
　　甜甜奶奶看到小汤圆过来总算松了口气：“甜甜你看，小汤圆姐姐和小肉包哥哥也要上幼儿园，大家都要上幼儿园，你不用害怕，跟着小汤圆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小汤圆从小书包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唐甜甜：“来，甜甜妹妹，姐姐请你吃糖，咱们一起进去吧。”
　　唐甜甜这才牵着小汤圆手和奶奶分开。
　　小肉包皱着鼻子一脸嫌弃，老气横秋说：“小姑娘麻烦哭个不停就算了，怎么连这些小弟弟都那么爱哭呀？”
　　小肉包默认自己是哥哥，但其实只是他长得快，看身形是这里面最大的孩子，这些孩子当中也就唐甜甜比他小几个月，大部分小朋友都比他和小汤圆要大。
　　苏笑笑蹲下去，揉揉小肉包的脑袋：“小肉包是哥哥，要照顾好两个妹妹，不许欺负同学，更不许打架，听见了吗？”
　　小肉包重重点头：“知道啦麻麻，你这几天已经说过好多次啦。”
　　小肉包牵着小汤圆，小汤圆牵着唐甜甜，三个孩子手牵手高高兴兴上学堂，甜甜奶奶才总算放下来心来。
　　“多亏你们家孩子，不然我们家甜甜不知道还要哭到什么时候呢。”甜甜奶奶说。
　　苏笑笑最近遇到过甜甜奶奶几次，也会聊几句，算是相熟的邻居：“大多数孩子都是这样，哭几天就习惯了。”
　　甜甜奶奶感慨道：“还是你们家会教孩子，你看就你们家孩子最乖。”
　　苏笑笑牵着小豆包往回走，岔开话题问：“甜甜满三岁了吗？怎么这么小就上幼儿园了？”
　　甜甜奶奶：“快三岁半啦，她身体弱长得慢，去年下半年就该送过来的，就是哭着闹着不愿意我一心软又给带了回去，今年怎么着也得送过来了。”
　　苏笑笑说：“其实家里有大人带，晚一点送幼儿园也没关系。”
　　甜甜奶奶精神头不错，看着年纪并不大，估么着还不到五十呢，带孩子应该挺轻松才是。
　　甜甜奶奶叹了口气说：“虽说家丑不外扬，但你们都是好人，我不瞒你们说，甜甜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下乡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女知青结婚生的，去年回城之后那女知青嫌我们家穷攀高枝去了，办了离婚手续扔下甜甜就跟了人家跑。
　　我儿子是顶替我的工作回城的，我的工位让给他，我自然就得下岗，我那工作工资本本就不高，哪里养得起我们一家三口？我这不是看到附近那些私人开的饭店写着招工么？想着自己的身子骨还算不错，我原来在车间的活也不比端盘子洗碗这些活轻松多少，就想着去应征试试。”
　　甜甜奶奶说着又接着叹气：“眼看着知青都陆续回城，我估么着再过个一两年不管有没有单位接收全部下乡的知青都会放回来，到时候可能连洗碗的工作都要跟那些年轻力壮的小年轻们抢着干，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抢得过哦。”
　　听到这里，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了一眼，韩城微微颔了下首。
　　苏笑笑说：“甜甜奶奶，我打算和隔壁家的兰姐合伙开一个饭馆，正好缺人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上班，不过都是些脏累活是真的。”
　　甜甜奶奶一脸难以置信看着苏笑笑：“你，你们不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吗？怎么还开饭馆啊？”
　　苏笑笑开玩笑说：“养孩子不容易啊，总得搞点副业才能养得起家里四个孩子呀。”
　　甜甜奶奶信以为真，点了点头：“也对，你们上大学那点补贴是不够养四个孩子，你们愿意请我，我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哪里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你放心，我今年才四十五岁，身体硬朗得很，我男人走得早，我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大，现在还能把孙女拉扯大。”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在负重前行，但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
　　苏笑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她开高一点的工资：“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这边要到二月底左右才能开张，不知道你能不能等。”
　　甜甜奶奶松了一大口气：“能能能，多久我都等，咱们左邻右舍的，你们两个又是大学生，还能骗我不成？”
　　落实好人手，苏笑笑心里也踏实了，说实话，请外面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回来她还真不放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和韩城没什么时间待在店里，崽崽们少不了整天往店里跑，小肉包和小汤圆还那么小，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陈平安开学早，他也是今天大早就去了学校报到，他对苏笑笑一家上至韩城下至小汤圆他都是无条件信任，白兰和这样的人一起做生意，他是放一万个心走的。
　　正月十六，宜动土。
　　改造院子的人是白兰找来的，找的都是当地一些卖力气干活的人，她把要求和他们一说，便开始叮叮当当打打拆拆。
　　桌子和凳子这些韩城早就联系好木工去做，等这边的工程完成就能送过来。
　　至于锅碗瓢盆这些采购则是老爷子出面找人安排的，今天一大早老杨叔就跟车送了过来。
　　小五也开始帮老爷子家物色附近的院子，以后老杨叔还住老爷子家里。
　　至于对院子的要求，老爷子让小五去问自家孙子，而柱子对院子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离饭团家太远，小五也是愁啊，周边的胡同就那么几个，能出售的院子本就不多，还圈定这么窄的范围，一时半会他上哪里变出个院子来啊？


第180章 
　　上幼儿园对于小肉包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 有那么多小朋友陪着他玩，看到谁哭都上前安慰一通，再不然就挥拳头先吓得人家不敢哭, 然后又笑眯眯把自己的小玩具借给他们玩，短短半天的时间就收服了不少小弟, 俨然成了班里的老大, 小汤圆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是有唐甜甜一起玩，还有小肉包护着，她适应得也很快。
　　苏笑笑和韩城傍晚来接的时候, 远远看见班里的小朋友恭恭敬敬过来跟小肉包说再见，小肉包笑眯眯颔首挥退他们, 一副“给本殿下跪完安好回家喝奶”的小样，这老大当得简直比饭团当年还风光。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 无奈地摇了下头。
　　算了, 苏笑笑和韩城对小肉包唯一的要求就是不闹事, 老师专门过来说韩辰和韩星是值得全班同学学习的好榜样, 已经给他们颁发小红花，就是韩辰同学的饭量有点大, 可能还得多交一份伙食才行, 不然他吃不饱。
　　小肉包入学的时候苏笑笑已经提醒过老师，孩子的饭量有点大，并已经提前交了两份伙食费，现在还得再交一份，小肉包这饭量是一个顶三啊。
　　小肉包等小弟们都跪完安, 咚咚咚跑过来抱妈妈的大腿, 昂着小脑袋说：“麻麻, 我能去吃个小馄饨吗？我中午都没有吃饱，现在肚子好饿呀。”
　　小汤圆说：“三哥哥，你把我的炒米饼也吃了呀，怎么还饿呀？”
　　小肉包一脸委屈，手指对手指：“还饿~~~”
　　苏笑笑习惯性在崽崽们的书包里准备一点小零食，饭团这么大了还保持着这个习惯，可显然一两个炒米饼还不够小肉包塞牙缝，距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夫妻俩只好先带着他们去吃碗小馄饨才回去。
　　这就让苏笑笑更下定决心快点把饭店开起来，这样中午也可以让饭团和小豆包过来接弟弟妹妹回去吃饭，不用担心在学校吃不饱的问题。
　　饭团和小豆包开学前还多了个新任务，那就是设计自家饭店，院子没有大改动，打打拆拆砌砌墙再改造了一下炉头几天就能完工，苏笑笑给崽崽们买了不少颜料，说了个大框架就把整个饭馆都交给他们设计，菜谱也打算交给他们设计，她的要求是务必让进来吃饭的客人进来宾至如归，看着菜品垂涎欲滴。
　　饭团说：“妈妈，我们把院子的外墙都画上好吃的食物，再画两个接待的小童拉个横幅写上‘欢迎光临’可以吗？”
　　苏笑笑摇头说：“暂时还不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外立面暂时先不用管，把里面和菜谱设计好就行。”
　　小柱子问：“姨，我们的菜谱一直不换吗？”
　　苏笑笑想了想说：“不是，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把招牌打出去，所以恰恰相反，我们第一周先试下七天菜单不重样，比如周一是兰姨的拿手好菜打卤面，周二是老杨叔的拿手好菜酸菜肥肠粉或者面，周三是砂锅麻辣烫，周四是腊味煲仔饭，周五是砂锅酸汤水饺，周六是砂锅卤肉饭，周日是随便饭，根据现有的食材当天再定。
　　另外就是时日新鲜蔬菜得管够，供应饭菜那一天准备一锅像鸡蛋紫菜汤这种简单的汤水，兰姨做的各种咸菜萝卜丁和老杨叔做的油泼辣子这些就不限量免费供应，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添加，咱们暂时先每天只卖一种做起来相对简单又合适大冷天吃了暖和又饱肚的食物，等了解客人的口味之后咱们再慢慢调整吧。”
　　苏笑笑跟白兰和老杨叔解释过，为了保证冬天食物足够保温，尽量都用烧热的砂锅上菜，这也算是他们小店的特色之一，这片胡同里的小饭馆主要的客源是对面的首都大学和附近的中小学，首都大学的学生都来自五湖四海，不一定吃得惯首都的传统口味，所以苏笑笑安排的菜单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学生都图新鲜，能出来改善伙食的学生家庭条件一般都过得去，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觉得腻口，每天的菜单不重样，把菜品图片画得让人垂涎欲滴，他们就会吃着这顿想着下顿，下顿吃到以后超过预期，又会想着再下一顿，这样能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容易留住回头客。
　　也因为白兰和老杨叔的手艺都是极好，能保证他们下顿吃到的东西超预期的好吃，这个想法才成立，招牌打出去之后，他们想吃某样东西自然而然都会想起他们店，又或者假设周三有客人想吃周二才提供的酸菜肥肠粉，他们就会惦记一整周，等到下周二供应的时候再来吃，那种苦苦等待一周才能吃上的如愿以偿，印象加深得就不止一星半点了，这道菜很可能会成了他永恒的记忆，十年甚至几十年后说起学生生涯都会记得。
　　等积累到一定的客人数量之后，每天还要限量供应，毕竟人手也就这么那么一点，暂时也不打算扩大规模，能提前一天全部预订出去最好，这样能控制好食材的采办数量，减少不必要的食材耗损和浪费，当然也不可能会浪费，先不说小肉包一个顶三，他们这么多人也要吃饭，剩下什么就吃什么，怎么都吃得完。
　　从营销手段来说，这也算得上是饥饿营销的一种。
　　白兰和老杨叔第一次听到苏笑笑说这些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叹，对苏笑笑佩服到五体投地，白兰说，同样是大学生，首都大学的大学生和其他大学生真是不一样，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得出这样些东西，外面小饭馆也不少，可没有一个是苏笑笑这样做的，别说没见过，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思想比他们超前了几十年的苏笑笑很难跟他们解释这些都只是“常识”而已，不过她现在尽量别说那么多，她理想中的饮食王国大着呢，这才哪到哪？都还没开始，这个小店连商业蓝图上的一个小点都算不上，不过现在自然不能说，说出去都怕吓着他们。
　　苏笑笑菜单里的这些菜崽崽们基本上都吃过，除了打卤面是在外面吃的，其他的苏笑笑以前都做过给他们吃，崽崽们一边听已经一边在流口水，要不是小肉包和小汤圆去了上课，这会小肉包的肚子肯定已经咕咕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崽崽们先把基本的构思画出来给苏笑笑过目，也不搞太特殊，就是把各种冒着热气的好吃食物画到最上面去，下面再画几张桌子几家人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吃着热气腾腾的铜锅火锅，对准门口的墙上描红写苏笑笑临时起的名字：“三餐四季”，寓意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苏笑笑觉得这样已经极好，配上崽崽们的画功出来的视觉冲击一定能震撼到每个走进来的人。
　　崽崽们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小饭团上梯子，负责画上面部分，小柱子和小豆包分了一下工，小豆包站到炕上画，小柱子搬了个椅子踩上去，各负责一面墙。
　　别说，画壁画这件事经验最丰富的小豆包，他打从清风镇开始，小时候在地板上画，长大一点在小黑板上画，再长大一点就开始画家里的墙了，只不过那时候没有水彩笔，他就拿着粉笔来画，来了首都得了水彩笔之后，家里的墙、炕、水缸、衣柜处处都有他的杰作。
　　所以三个崽崽里就数他画得最快最好。
　　白兰他们去洗碗洗锅刷灶头，苏笑笑干脆就负责设计第一期的菜单，也算是打个样板，以后换菜单再交给崽崽们来弄。
　　白兰洗完一筐碗抬进来的功夫，三个崽崽的壁画已经显露雏形，她这时候才深刻体会到陈平安说的不想到隔壁去受打击是什么感受。
　　他自己一个寡妇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已经足够让左右街坊羡慕，这对首都大学生夫妇都不知道怎么养孩子的，不管大的小的，都是异于常人的聪明，以后指定都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
　　白兰只能由衷地叹一句：“笑笑啊，你们家孩子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苏笑笑看着全神贯注画壁画的崽崽们与有荣焉，也不起替他们谦虚：“他们都很乖很聪明，也是熟能生巧，从小就喜欢写字画画。”
　　白兰转过头就看见苏笑笑画的菜谱，咽了下口水，那栩栩如生的卤肉好像要从纸上跳出来似的，看一眼就想点来吃，行吧，父母都这么聪明能干，孩子们又能笨到哪里去？跟着这样的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踏实。
　　老杨叔也是一样，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一切都心中有数，平日里就把柱子当半个儿子，苏笑笑以前养小柱子时对他多好他都知道，看着一个个努力画画的孩子们，他别提多欣慰了。
　　苏笑笑专心画完菜谱就又到了接两个小崽崽放学的时间，屋里烧着炕烤着炭火不觉得冷，她走到门口就打了个哆嗦，首都的天是真冷。
　　苏笑笑说：“兰姐，老杨叔，我等下顺道买点菜回来，咱们晚上就在这吃，暖一暖咱们的店。”
　　白兰笑着说：“好咧，我先给孩子们做点吃点，等下小肉包回来又该喊饿了。”说起小肉包，白兰也是稀罕得紧，她是真的也没见过这么可爱又这么能吃的孩子。
　　苏笑笑也不跟她客气：“好咧，有阵子没吃饺子了，你和点面，咱们晚上先试下酸汤水饺，汤底等下我来调。”
　　白兰说：“笑笑，你知道的真多，这酸汤饺子我是真没吃过，光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流口水，指定好吃。”
　　饭团是家里的吃货二号，一听酸汤饺子也忍不住吞口水，停下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搓了搓：“妈妈，我想吃酸菜馅的饺子。”
　　苏笑笑：“好，家里腌着酸菜呢，咱多做几样馅 ，小柱子小豆包，你们想吃什么馅的呀。”
　　那两个不怎么挑食的崽崽异口同声说：“我都可以。”
　　苏笑笑问白兰和老杨叔，他们自然也无所谓。
　　苏笑笑说：“那咱们就做鸡蛋韭菜，酸菜和大白菜这三种吧，这三种跟酸汤都很搭，等下看到甜甜奶奶叫上她一块过来吃。”
　　韩城最近都很忙，午饭几乎都回不来吃，今天早上出门就说了今天连晚饭都赶不回来吃。
　　老杨叔看看外面的天，对苏笑笑说：“我去买菜，你去接孩子。”
　　苏笑笑想想也行，她带着两个崽崽去买菜也的确不方便，递给他一张大团结，老杨叔说什么都不肯要，一个劲说自己有钱，苏笑笑只好说：“老杨叔，你不拿着这个钱去买的话，我只好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买了。”
　　老杨叔扭不过，只得接过钱。
　　苏笑笑赶到幼儿园已经下课好一会，两个崽崽躲到保安亭里避风，小肉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保安大爷关系这么好的，大爷掏一把瓜子给小肉包，小肉包不忘分一半给妹妹，又从妹妹的小书包里拿一个糖请大爷吃，缺颗牙的大爷咧嘴一笑连忙推辞，小肉包直接把糖塞他口袋里才牵着妹妹去找妈妈。
　　小肉包牵着妹妹冲向妈妈：“麻麻麻麻，你怎么这么晚，小肉包都饿扁啦！”
　　苏笑笑张开双臂接住冲过来的两个小钢炮：“抱歉啊，妈妈忙饭馆的事忘了看时间，走，咱们回家，对了，甜甜她们呢？”
　　小汤圆说：“甜甜今天请了假，昨天好像听说是她妈妈回来了。”
　　“这样啊。”苏笑笑记得甜甜奶奶说过甜甜妈妈攀高枝跟人走了，走了一年多从来没有回来看过甜甜，这一次回来不知道是想甜甜了还是因为别的事。
　　小肉包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他只对吃的感兴趣：“麻麻，我今天想吃碗饺子再回家可以吗？”
　　苏笑笑收回思绪，揉揉儿子的脑袋：“巧了，妈妈晚上正打算做饺子，兰姨先给你做了别的好吃的，咱们先回家。”
　　小肉包眉开眼笑蹦蹦跶跶走在前面：“好耶！”
　　……


第181章 
　　小肉包和小汤圆回到装修中的饭馆, 看着哥哥们画的壁画开心得哇哇哇叫，也想参与到其中来。
　　苏笑笑就让他们在最下面画小草小花，小肉包对吃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 非要让妹妹画小花小草，他要在草丛花丛里画鸟蛋。
　　行吧, 草丛里捡到鸟蛋也是可以的。
　　几个“小长工”吃过白兰准备的下午茶芝麻糖饼又继续开工。
　　大人们负责包饺子，人多力量就是大, 个把小时的功夫, 三种馅料百来个饺子已经包好。
　　苏笑笑开始调酸汤料, 砂锅放入葱花蒜末虾皮芝麻盐巴酱油陈醋香油辣子油, 陈醋稍微多一点，水开饺子下锅，先盛入两勺饺子汤原汤化原食，最后放入煮熟的饺子伴均匀, 再根据个人口味加入适量的咸菜萝卜丁, 最后撒上一点香菜，一锅滚烫热辣香喷喷的砂锅酸汤饺子出锅。
　　专门为砂锅设置的炉灶已经烧热, 如果嫌不够热的话，加入原汤的时候可以放上去加热到滚烫，葱花和香菜留到出锅前再放就可以。
　　辣子油和陈醋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增减, 像两个小崽崽吃的话苏笑笑就免去辣子油，三个大崽崽吃的就少放一点，大人吃的就是正常一勺的量, 老杨叔重口味，还可以自己再加醋和辣子油。
　　原本简单的一碗饺子, 经过苏笑笑这样一调味再换成砂锅来上, 改一个让人食欲大增的名字, 完胜了别人家的饺子。
　　白兰一边吃一边感慨：“笑笑啊，你的脑子是真是好使，你让我来开店卖饺子就是和别人一样煮熟了直接出锅，需要辣椒油和陈醋自己沾着吃就是了，可是你这样调个什么酸汤加个砂锅，马上就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味道还真是不一样，完全可以作为咱们店的特色招牌，你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说，妙手回春啊。”
　　老杨指了墙上饭团画好的酸汤饺子说：“一模一样。”
　　白兰看过去，真的是一模一样，饭团画的砂锅里的每个饺子都挂着红彤彤的辣子油，连点缀着的白色芝麻和翠绿的香菜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种栩栩如生的程度都能让白兰似乎闻到辣子油结合陈醋那种独特的勾人食欲的香气，当真是色香味俱全所见即所得，让人垂涎三尺啊。
　　白兰说：“笑笑啊，咱们就只卖这个酸汤饺子我估么着也能客似云来，大冬天能吃上这么一碗，真是肉都不换。”
　　苏笑笑说：“再好吃的东西吃三天都会腻口，与其每天做那么多花样累着自己，倒不如每天卖不一样，但只卖一样东西，这样客人能天天吃到新花样，我们自己又能省心省事，暂时先这样吧。”
　　小肉包一口一个饺子吃得镚儿香，他表示不同意：“麻麻，这个饺子那么好吃，我吃连续吃十天，每天吃十碗也不腻！”
　　苏笑笑看着满口芝麻的小崽崽，帮他擦了擦嘴：“别人跟你不能比，你吃什么都不腻。”
　　小肉包又不同意：“不好吃的我也不爱吃，我们那天吃的馄饨就不好吃啦。”
　　的确，第一天放学带小家伙去吃小馄饨，不知道是店家的馄饨放久了，还是调味不对，小肉包吃一口就不想吃，但是又不舍得浪费食物才勉强吃半碗，剩下的韩城包圆了，之后也再不愿意去那家店吃。
　　苏笑笑尝过一口，不至于难吃，但是不怎么好吃是真的，小汤圆倒是不怎么挑食，哥哥分给她的几个都吃完了。
　　后来有一天带他吃去打卤面，他也说一般般，勉强吃完，以后也不愿意再去。
　　再后来吃到一家还不错的饺子，小小家伙才勉强满意，今天还想着去吃。
　　苏笑笑也是从那天起才知道小肉包对食物还是很有要求的，并不是什么东西都爱吃，首先得做得好吃他才爱吃，也就是说过去家里做的食物都是因为都好吃他才吃得多。
　　外面还冻上一些饺子留着韩城晚上回来吃，“小长工”们晚上还想着加班工作，苏笑笑觉得不差这一天两天，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还冷，苏笑笑让他们回炕上暖着，看书讲故事玩游戏都行。
　　小柱子这几天都住在这边，小五看到有出售的院子会先让他去过目，老爷子说都听小柱子的意思，他觉得好就可以，他们都可以不用去看，小五也见过一些宠孩子的家庭，但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居然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拿主意买院子，不过小五性子沉稳，他不中意的院子总能一眼看出硬伤来，看了两三个都不合适，只能慢慢等了。
　　小汤圆也想跟哥哥们一起玩，苏笑笑就让她到他们屋里去玩，不过十点前得回来睡觉。
　　韩城晚上八点多才拖着一身疲惫到家，苏笑笑给他下了碗酸汤饺子，这也是韩城十分喜欢的食物，他有时候吃面也喜欢这个汤底，不过老杨叔炒的辣子油用的是菜籽油，味道好像更为浓郁一些。
　　苏笑笑把店里的进度也跟韩城讲了一下。
　　韩城点点头，夹了一个饺子递给她吃：“你这个商业头脑学经济是对的，将来保不住能成为一代商业大亨。”
　　苏笑笑就着他的手咬了半个，摇摇头说不吃了，韩城把她咬剩下的半个吃配上点酸汤一起吃掉。
　　“现在也没想那么多，这个小店能管他们几个人的工资，能让家里几个崽崽吃饱饭就行了，赚不赚的以后再说吧。”苏笑笑说。
　　现在开小餐馆的多数是夫妻档，糊口营生是没问题，但是苏笑笑家里人多，也从来不亏待嘴巴，所以从一开始苏笑笑就说好的要给白兰和老杨叔开固定工资，不管是亏是赚，他们先拿了固定工资再算分红的事，至于她就只管全家人的饭就行，他们都知道苏笑笑办事自有章程，说是管孩子们的饭菜，但是她总会自掏腰包“加餐”，比如今天这顿饺子，她是说什么都不会算供公账里去的，她为人大气，是个凡事总为别人考虑，自己吃点亏并不在意的人，他们也只能默默记住她的好，努力工作，她照顾不到孩子的时候帮她照顾好几个孩子来回报就是了。
　　韩城从实验室回来还要为研究生考试复习到深夜，有时候苏笑笑都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挑灯夜战，苏笑笑也是心疼，只能变着法子给他弄点好吃的或者炖点汤给他喝补一补身子。
　　翌日，崽崽们又忙活了一整天，总算把两个房间连同灶头水缸都画上了各种各样的漂亮壁画，院子外头依旧平平无奇，推门进到院子也就是普通的民宅，进到厨房和餐厅才是别有洞天，这就形成了更加巨大的落差，这样漂亮得跟艺术馆一样的餐厅只要进来第一个客人就算食物味道差一点，也一定能招来专门来看壁画的第二个客人，况且他们的食物出品保证比别人家更好吃呢？
　　所以苏笑笑对自家餐馆非常有信心。
　　开学前两天适逢周末，苏笑笑打算先试着营业两天，这两天不根据周菜单来，就先卖两天砂锅酸汤水饺把客人的味蕾镇一镇，这可是小肉包能连吃十天，每天吃十碗的美味食物，苏笑笑对于拿它来打头阵非常有信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好备菜，只要饺子提前包好，配料提前准备妥当，饺子下锅一煮就能出餐，真是省事又省心。
　　至于菜谱苏笑笑让几个“小长工”多临摹了几份，还让他们画了不少宣传单，“小长工”们尽可能加入了自己的创意，比如酸汤水饺就有小肉包的五个大拇指推荐，他非要画上五个大拇指，小柱子最喜欢麻辣烫，他就画上三个红辣椒，小饭团最喜欢卤肉饭，他就在后面画上几个小饭团，小豆包最喜欢腊味煲仔饭，他就画几个小豆包等等。
　　试营业第一天，首要的任务是发传单，让大家知道他们饭馆的存在，崽崽们把“三餐四季”的传单也设计得很有特色，宣传单其实比书签大不了多少，上面除了有店名和地址，几个崽崽还画了小地图，画上标志性建筑，谁看了都不会迷路，每个崽崽的宣传重点都不一样，分别画的都是自己推荐的特色美食。
　　首都大学开学前夕，苏笑笑提前去报到，几个崽崽自告奋勇跟着去大学门口发传单，寒冬腊月走这么一小段路已经一个个冻得脸红红，韩城带着苏笑笑去新生报到处报到，他把自己的手表给了饭团，让他们盯着手表，只准在校门口处待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到不管发了多少都得回避风的地方去待着等他们。
　　崽崽们画的宣传单本来就不多，他们的目标是今天拉五个人去店里吃饭就行。
　　所以，寒冬腊月，首都大学“热烈欢迎七七届新同学”的横幅下面站着几个包得跟粽子一般的崽崽，看见有人走进来就开始舌灿莲花介绍自己的餐馆，并递上一张宣传单。
　　新同学拿到艺术品一般的宣传单都给整迷糊了，我大首都果然人杰地灵，连个小小餐馆的宣传单都做得如此精致，我大首都的少年果然人才辈出，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已经出来谋生，并且个个思维清晰，口若悬河，真不是他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人能比的啊。
　　总之不管大家去不去“三餐四季”吃饭，都对这个餐馆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回到宿舍把宣传单作为和新舍友联络感情的第一谈资，每个宿舍只要有一个人拿到这个宣传单都会争相传阅，有的宿舍拿到两张，发现不管是字体还是图片居然是不一样的，各有千秋的好看，好奇心重的同学已经去其他宿舍集齐其他的看看还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此一来，单单靠着几张精美的宣传单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
　　更有懂行的同学发现这宣传单上的字画居然跟日报上写连载那几个天才少年的字画一脉相承，发传单的正好也是三个孩子！这一发现可那就不得了了，同学赶紧跑回去找人证实，可等他们跑回去找人的时候，随风飘扬的红色横幅底下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他们如获至宝，把这精美的小传单当做心爱的书签放到自己喜欢的书本里，并且打算安顿好就跟着地图去上面的“三餐四季”一探究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韩城和苏笑笑并不知情。
　　韩城把苏笑笑带到报到处便赶回实验室，苏笑笑凭着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户口迁移证明、粮油关系证明、党组织关系、介绍信等等填写了一大堆的表格，拿到属于自己的粮票和补贴，因为不住校另外还要打一份在不住校的申请报告等等。
　　苏笑笑赶回去接崽崽们，走得太急半路上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新生。
　　皮肤黝黑带着高原红的脸圆圆小姑娘背着大被褥，全身挂满了锅碗瓢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腼腆一笑，用不太标准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问苏笑笑：“师姐，请问你知道新生报到处在哪里吗？”
　　换了平日苏笑笑肯定先帮忙把小姑娘送过去，但是今天她实在是赶时间，就给小姑娘指了个方向：“在那边，不过我不是师姐，我也是今年的大一新生。”
　　小姑娘“阿~~”了一声，想想自己村里考上大学的知青还有比苏笑笑大很多的呢，也就不意外了：“好的，谢谢啊。”
　　苏笑笑说：“接待处没有师兄师姐吗？你带这么多东西可以请他们帮一下忙。”
　　小姑娘摇摇头：“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
　　苏笑笑看了看，伸手招来一个带着红袖章的义工：“师兄，麻烦你把这位师妹带到新生报到处。”
　　义工师兄小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欢迎小师妹，这边请吧。”
　　小姑娘又是鞠躬又是感谢：“我叫木小草，我是回族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苏笑笑报以一笑：“我叫苏笑笑，也很高兴认识你。”
　　苏笑笑心系着还在大门口吹风的崽崽们，很快就忘了这个小插曲，心痛不已快速跑到门口把冻得直哆嗦的崽崽们接回家。


第182章 
　　苏笑笑带着崽崽们回家, 半路遇上匆匆忙忙赶来寻人的小五：“柱子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走走走，带你去看个院子, 就在饭团他们家后面，那院子急售, 叫价很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咱们快一点。”
　　柱子疑惑道：“之前不是说饭团家周围有产权的院子都不卖吗？怎么忽然又冒出来一个？”
　　小五拉过他的胳膊直接拖走：“今天才放出来的, 这院子本来是人家自住, 也没打算卖, 估么着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着用钱吧，哎呀产权我都查过，绝对没有问题。”
　　苏笑笑也疑惑道：“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后面不就是甜甜他们家吗？甜甜他们家房子不可能卖吧？那院子是不是住着老中幼一家三口？”
　　小五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们家。”
　　苏笑笑这几天没见到甜甜奶奶, 是想着等过了试营业这两天才让她过来上班：“之前没听说他们家要卖房子呀。”
　　小五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总之已经有几波人来看过，房主也在场, 不会有错。”
　　“我跟你一块去看看吧。”苏笑笑说。
　　路过“三餐四季”，苏笑笑让饭团和豆包先回屋去烤火，她和柱子跟小五去看院子。
　　苏笑笑第一次来甜甜家, 跟着小五进屋便看到了愁眉苦脸来回踱步的甜甜奶奶。
　　苏笑笑问：“赵婶，听说你们家要卖房子？”
　　甜甜奶奶姓赵，熟络了之后, 苏笑笑就跟着大家一起喊她赵婶。
　　甜甜奶奶在自家院子看到苏笑笑也很是意外：“是有这个想法，笑笑你怎么来了？是要开始上班了吗？”
　　苏笑笑点点头说：“是的, 这两天先试着营业,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 礼拜一正式开张，你这两天有空就可以过来了，赵婶，你这院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掉？”
　　赵婶叹了口气，看到有小五这个外人在，就说：“笑笑，这事我晚点再给你说，同志，你这是第二次来了吧？价格是没得谈了，我这价格已经是最低价，没法再低了。”
　　小五摆摆手说：“赵婶你误会了，”小五指了指柱子，“你这院子确实很实惠，布局也不错，如果他看过没问题我们就要了。”
　　赵婶诧异地看向柱子，她不认识柱子，觉得特别荒谬：“你带个娃娃来买院子？开什么玩笑呢？”
　　苏笑笑搂住柱子的肩头：“赵婶他没开玩笑，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柱子，也是我半个儿子，他家里要买院子，的确是他说了算。”
　　柱子对着赵婶微微颔首：“奶奶好。”
　　赵婶看看苏笑笑又看看柱子：“这……”
　　苏笑笑说：“赵婶，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你放心，他们都不会外传。”
　　赵婶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叹了口气坐到边上的椅子，一脸颓然：“还不是我那个杀千刀的前儿媳，前几天莫名其妙跑回来说自己没法再生育，要把甜甜带回去养，我们自然不同意，她就说如果不同意就要这个房子的一半，说什么离婚可以分一半家产，还可以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什么的，把我都说糊涂了。
　　笑笑你说，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当初是她自己攀了高枝非要跟我儿子离婚，扔下甜甜说不要就不要，孩子我都养了一年多了，现在她又说要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她还带了个什么律师过来，说了一大通我们听不懂的法律，扔下一封信说不同意就要跟我们上法庭打官司。
　　我们去问过了，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你说，婚是她要离的，孩子也是她不要的，现在还回来抢我们的家的房子，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呜呜呜呜……我们除了卖房子还能怎么办？
　　甜甜肯定是不能让她带走的啊，就只能把这大院子卖了分给她一半的钱，再想办法置办一个小院子来住，笑笑你说，我这条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才把儿子拉扯大，家里一个孩子当初本来可以不用下乡插队的，但是孩子说城里没有工作还不如下乡插队能吃饱饭，这一走是七八年，好不容易才把儿子盼回来，没想到惹了个这样的祸害来抢我的房子，我……命好苦啊我，呜呜呜呜……”
　　赵婶这遭遇说出来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苏笑笑了解到怎么回事，拍拍赵婶的肩头，对小五说：“你先回去吧，赵婶这院子不卖了。”
　　小五听了都替她觉得惨，知道苏笑笑大概要帮她出头的意思就点点头说：“行，那我先走，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随时可以找我，那柱子……”
　　柱子说：“我陪着苏阿姨，小五叔你先走吧。”
　　小五走了以后，苏笑笑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赵婶，问她：“这房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赵婶擦了把眼泪说：“房子原来是孩子爹和他大哥的名字，他大哥工作需要调去了泸市，单位有分房子，就把房子留给了孩子爹，孩子爹走的时候孩子还小，就直接过户到我名下了。”
　　苏笑笑说：“那甜甜爹回来之后，你有没有在房契上加他的名字或者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
　　赵婶摇头说：“那倒没有，想是这么想的，但还没来得及办手续呢。”
　　苏笑笑说：“那就行了，赵婶你放心，不要被那个什么律师唬住，这房子是你的私人财产，从法律层面来说跟甜甜妈没有一点关系，她没有资格分你的房子，我看她也未必真的想要甜甜的抚养权，大概也就是想讹你们点钱，她扔下一岁多的甜甜一年多没管过，即便是上了法庭，法院也未必会把甜甜判给她，更何况她本就是抛夫弃女的过错方。”
　　赵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对对对，你是大学生，你懂得多，听你的一准没错，”赵婶一拍大腿，“我也是听到他们要抢走甜甜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先去问问你的意见呢？我那儿子是个老实巴交没出息的，他比我还没主见，又最疼甜甜，听到她要抢走甜甜别说半个院子，就是一整个院子他都可以不要。”
　　苏笑笑说：“我也不是专业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帮你们找个律师，我们学校法律系很出名，不用担心找不到好律师，甜甜妈能找律师来唬你们，想必也是有备而来，他们无非就是想讹点钱，未必真的想闹上法庭，你听我的，房子是万万不能卖，她下次再找过来的话，你直接来找我，即便最后需要用到一点钱来打发也可以先从你的工资里预支，以后慢慢扣就是了。”
　　赵婶一听，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笑笑啊，我们非亲非故，你却肯这么帮我，那些曾经受过我孩子爹恩惠的白眼狼亲戚都不愿意沾染我们这种穷亲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我……我给你磕个头吧。”赵婶说完就要对着苏笑笑跪下去。
　　苏笑笑吓得不不轻，连忙伸手去扶人，柱子眼明手快，赶紧把赵婶扶起来：“奶奶，我姨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热心肠好人，您真想感谢她，以后在店里好好干就算是报答了。”
　　赵婶不停抹眼泪：“诶诶诶，东家的，我一定好好干，一定的。”
　　苏笑笑听到这个称呼那叫一个汗啊：“赵婶，你还是叫我笑笑吧，你只要记住一点，房子说什么都不能卖，你要相信我。”
　　赵婶落下心头大石，点点头：“听你的，我不卖，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底了，大不了就上那个什么法庭。”
　　苏笑笑说：“对的，所谓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于情于理于法她都是过错方，你得自己稳住了。”
　　这时候院外有人喊：“请问有人在家吗？这是不是有院子要出售？”
　　赵婶和苏笑笑相视一笑：“对不住啊，我改变主意，院子不卖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失望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苏笑笑问柱子：“害你买不成院子，怪不怪苏阿姨？”
　　柱子挽着苏笑笑的肩头，笑着摇摇头：“姨，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我总是在想人的一辈子得多幸运才能遇上你这样的好人。”
　　苏笑笑抬手揉揉比自己还高的小脑袋：“傻孩子，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苏阿姨都快就够不着。”
　　柱子弯下腰，把脑袋伸过去：“只要你说一声，随时都可以揉。”
　　苏笑笑弯起眼睛：“真是个傻孩子，时间过得可真快，你和饭团那时候还没到我腰高呢，转眼都是大孩子了。”
　　柱子回想起过去，笑了下，眼睛看着前面，眼神坚定：“姨，我想好我以后要做什么了。”
　　苏笑笑：“哦？”
　　柱子说：“我要考首都大学的法律系，将来做一名律师，希望能帮助到更多像甜甜奶奶这样法制知识薄弱的人。”
　　柱子性子沉稳，一向是这几个崽崽里最早熟的，他能最先确定职业方向，定好未来目标的人苏笑笑是一点也不意外：“你还小，对于未来的择业方向还有时间慢慢考虑，律师可以是你的一个初步目标，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法律相关的知识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感兴趣，兴趣爱好和职业选择有时候是两个完全相悖的方向，能够合二为一当然最好，定好了才能坚定不移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才能一往无前。”
　　柱子重重点头：“我知道，我还有六年的时间做选择，我会认真考虑清楚再慎重做决定。”
　　苏笑笑拍拍孩子的手背，对于柱子，她从来不用担心，也没有操心过。
　　两人直接回“三餐四季”，打开院子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
　　柱子蹙眉道：“怎么会这么多人？我们明明一人才发了十份传单，该不会全部拿到传单的人都来了吧？”这人都差点排到门口了。
　　屋里依稀传来小肉包奶乎乎的声音：“砂锅酸汤饺子是小肉包五个大拇指推荐的哦，当然是全店最好吃的啦，老杨叔，这两个姐姐要两份酸汤水饺，要多放点香菜和陈醋哦……”
　　……


第183章 
　　苏笑笑和小柱子对视一眼：小肉包在招呼客人？不会吧？
　　苏笑笑和小柱子往屋里走还被人喊住：“同学, 排队在后面，我们都在排队呢。”
　　饭团眼尖看到他们，连忙喊：“妈妈, 柱子快过来帮忙，我们忙不过来啦。”
　　那位同学闹了个红脸：“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也是这家店的人。”
　　“没关系。”苏笑笑摇了摇头，带着柱子往里走。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苏笑笑问饭团。
　　屋里座无虚席, 大家都对墙上的壁画十分感兴趣, 对着那些画评头论足, 对“吉祥物”小肉包更感兴趣，都忍不住逗他说话。
　　小肉包本来就不怕生, 拿着菜谱指着酸汤水饺一个劲地推销，人家都已经下单了, 他还在滔滔不绝说有多好吃，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吧唧嘴。
　　饭团在收银台里收钱, 小豆包在厨房帮忙烧火, 另一个吉祥物小汤圆就坐饭团边上, 拿着小黑板写写画画, 也有不少人也往这边看。
　　饭团吐槽说：“一同学拿一张传单带一个宿舍的同学过来，能不多么？”
　　正在“招呼”客人的吉祥物小肉包听到妈妈的声音, 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过来抱妈妈大腿：“麻麻你怎么才回来, 小肉包都已经卖出去十份酸汤饺子这么多啦。”小肉包还不太识数, 反正十个指头数完，“十”在他的概念里就是最大的数。
　　苏笑笑捏捏崽崽的小脸：“小肉包很厉害, 去小汤圆那坐着, 照顾好妹妹。”
　　小肉包大眼睛眨啊眨：“可是大家都忙不过来, 我要招呼客人呀, 不然他们怎么知道酸汤饺子好吃呢？”
　　苏笑笑：“……那你别捣乱，别人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许打扰，别人不叫唤也不许主动过去，更不许出院子。”
　　小肉包：“我知道的麻麻，我才不会让别人用一个饺子骗走呢，咱家里就有吃不完的饺子。”
　　苏笑笑：“…………”吃得完的崽崽，都不够卖了呢。
　　苏笑笑问白兰：“兰姐咱们还剩下多少份饺子？”
　　白兰忙得快冒烟了：“大份算的话，咱们也就包了二十份，没想到今天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这屋里都坐着快二十个人，外头还排着那么多人，怎么都不够了，要不问问他们吃不吃面条？”
　　饺子分大小两个规格，小份十二个，大份二十个，都是真材实料皮薄馅大的手工大饺子，女生吃小份，男生吃大份，底下还垫了点青菜，再喝点饺子汤，只要不是小肉包那个饭量的话怎么都能吃饱。
　　“没事我来处理。”苏笑笑说。
　　苏笑笑拿过饭团的单子看了下，四百个饺子已经点出去十五份，十份大的，五份小的，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一百四十个饺子，最多也只能接待十个八个人，屋里还有很多人没吃上，外面等着也冷。
　　苏笑笑交代柱子说：“柱子去写一个今日售罄的牌子挂在院门口。”
　　“好。”柱子接到任务马上去办。
　　苏笑笑拿着单子往外走，高喊道：“不好意思啊同学们，我们今天是第一天试营业，没想到大家这么捧场，今天准备得有点不足，实在是招呼不过来，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份饺子，排前面的同学可以先下单，但只能买完即止了，今天没吃到的同学我给你们写一张八折卡，明天凭卡过来吃一律打八折。”
　　前头有个同学说：“那我今天先不吃，明天再过来还能不能打八折？”
　　苏笑笑说：“当然可以，外面太冷我也不建议你们等，但很抱歉里面确实已经没有位置，在排队的同学都可以拿着我写的八折卡随时再来光顾。”
　　还是那句话，能出来改善伙食的同学基本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同学，大部分来都来了也不在乎什么八折不八折，尤其是闻着辣油和陈醋碰撞出来的香气，加上听着小肉包一个劲描述饺子有多少吃，胃里的馋虫早已经受不了，大部分人已经迫不及待，哪里还肯等明天？
　　后面一位男同学说：“外头有太阳晒着我不怕冷，我可以等，卖我一份吧。”
　　“我也可以等。”
　　“我也可以等。”
　　……
　　大部分同学还是愿意等，苏笑笑没有办法，只好把最后十份卖了出去，排最后面的同学实在是没有办法，问苏笑笑能不能晚上来吃。
　　苏笑笑说今天是试营业，只做中午，实在抱歉，他们只好拿着八折卡失望离开。
　　倒不是苏笑笑刻意搞什么饥饿营销，而是店里的接待能力实在是有限，而且她不打算长期让孩子们过来帮忙，每天一放学就过来帮忙的话，他们玩的时间和学习的时间都会被剥夺掉，他们要是愿意，玩票性质偶尔过来帮忙可以，长期把他们当“小长工”使唤是绝对不可以，这一点苏笑笑一早就跟白兰和老杨叔他们沟通过，他们也表示十分理解，只不过今天是特殊情况。
　　苏笑笑要给崽崽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不希望他们的童年时光被困在这小小的店里。
　　事实上以后只接待提前预定的客人，店里提前把准备工作做好，三个人也可以做到有条不紊。
　　小柱子在外面挂牌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走。
　　一个同学问：“不是吧小弟弟，这么早就卖完了？”
　　小柱子点点头说：“不好意思今天卖完了，不过你们可以提前预约明天，这样明天过来才不扑空，否则也是先到先得。”
　　同学说：“不会吧？你们家东西这么好吃吗？”
　　小柱子笑了下：“你等下问问吃过的客人不就知道了？”
　　这时候正好有一位同学吃饱出来，那同学赶紧拉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同学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竖起大拇指说：“五个大拇指推荐，特别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东西好吃，壁画有趣，店里的人更有趣，我明天还来吃，反正我也已经预约了。”
　　那同学还是半信半疑：“真有这么好吃？”
　　吃饱的同学说：“骗你干嘛，你自己去吃一次不就知道了。”
　　陆陆续续也有别的客人出来，那同学又拉着一个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同学摇摇头失望道：“不知道，我来晚了，今天没吃上，预约了明天，但闻着是真香。”
　　小柱子笑着摇摇头往里走，那同学拉住他：“小弟弟等一下，我想明天来吃的话要怎么预约？”
　　小柱子说：“我们会给你写个号码牌，明天凭号码牌来吃。”
　　那同学说：“那你赶紧给我写一个。”
　　小柱子顺手给他写了一个，写上店名签上自己的名字。
　　小柱子说：“明天就凭这个过来就可以，只能你一个人过来，人多了我们也没有地方接待的。”小柱子说完转身就走。
　　那同学低头看着上面的字旋即汗颜，他的字居然还没有人家一个小弟弟的字漂亮，原来那张传单上的字也是他的写的啊，我大首都真是卧虎藏龙啊。
　　小柱子进去就跟苏笑笑说了在外头预约了一个的事，再加上苏笑笑手上的这些，还有吃过还要来的回头客，估计明天都已经客满，没有办法接待新客人了。
　　全部人又忙活了接近一个小时，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有接近三分之一预约了明天还要来吃的回头客，明天当真是不用接待新客人了。
　　大冷的冬天，白兰和老杨叔愣是忙到额际冒汗。
　　白兰说：“笑笑啊，我可真是长见识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火爆的场面，咱们还是全部东西都准备好，只是下个饺子而已，要不是你回来得及时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苏笑笑想过生意会好，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倒是真的没想到第一天就来了个开门红，多亏了崽崽们那些宣传单画得好：“所以才要试营业啊，现在你们心里有底了吧？真放开来做，咱们这个小店是接待不过来的，咱们的招牌靠着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就是十个店也招待不过来。”
　　白兰不住点头：“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白兰对苏笑笑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苏笑笑说：“可惜现在咱们还不能放开手脚来做，你们相信我，等政策放宽松，有朝一日我会租下或者买下一层楼来开个比国营饭店还大的大酒楼，到时候我们多请些人，你们只要负责管理就行，但是现在政策还没有完全放开，只能先屈就你们，咱们先把这个小店做好。”
　　苏笑笑说话的声音还是和她的人一样的轻柔，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老杨叔不停摆手：“你快别这么说，哪有什么屈就不屈就，反正我们跟你着你踏踏实实干。”
　　白兰点头：“对，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苏笑笑说：“咱们明天就只接待预约的人，下午只要把材料准备好就行，之后也是这样，根据每天的菜谱来备菜，优先接待提前预约的客人，按照我们的接待能力上限来接待客人，到了上限就挂上今日售罄的牌子不再接待，那些预约不到明天的就会预约后天，如此类推，最多可以预约一周内的菜，预约三次没来的客人也要记下，以后不再接待，我相信咱们很快会发展到一周内都是客满的状态。”
　　崽崽们也都认真听着，对苏笑笑又多了一层了解，他们一向都知道苏笑笑很聪明很了不起，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在他们面前，她是温柔如水的慈母，在工作面前她也做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小豆包眯着眼睛对妈妈竖起大拇指：“妈妈棒棒哒！”
　　其余崽崽也跟着竖起大拇指，齐声道：“棒棒哒！”
　　……


第184章 
　　老杨叔现在暂住苏笑笑家里, 他一大早起来回店里忙活，白兰也是一样 ，天不亮就起来准备, 其实今天跟昨天一样只做中午也不会很忙，饺子都已经提前包好，所有的材料也都准备齐全，灶头桌子他们都不知道来回擦了多少遍，都能当镜子照了，他们就是太兴奋睡不着觉, 非要去店里待着才能踏实。
　　韩城最近赶项目进度忙得不可开交，周六日也不放假，一大早起床去店里吃早餐, 开张后的“三餐四季”他还是第一次来，尽管知道自己儿子和柱子的实力他还是被惊艳了一番，最开始苏笑笑说把店全权给交给孩子们设计他还说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没想到出来的效果这么好。
　　韩城看着最底下童趣的花花草草和鸟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的杰作，收银台上还放着一盆从家里搬过来的海棠花, 过年时挂在上面的小红包都还在, 窗户上也都贴着饭团剪的漂亮窗花, 门上贴的也都是孩子们写的各种吉祥语，也只有苏笑笑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出这样有灵气的孩子, 做出这样让人耳目一新的饭店。
　　比起那些一板一眼的模板设计，这样的饭店称得上鹤立鸡群，大家即便不吃饭也都愿意进来多坐一会, 而且会一传十十传百自带宣传效果, 想必以后半个首都大学的学生都会来这里参观, 不得不说他的爱人真的很适合搞经济。
　　崽崽们陆续起床准备去“三餐四季”吃早餐，就连小汤圆也跟着哥哥们早早起床，现在家里最懒的人变成了苏笑笑，天一冷她就窝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还吩咐小汤圆让哥哥们给她带早点回来，她早上不去店里。
　　妈妈不起来帮小汤圆扎辫子，小丫头自己穿好衣服，捧着妈妈的脸给她一个早安吻才揉着眼睛披头散发出去，差点撞上了洗完漱回来的小柱子。
　　小柱子弯腰把小丫头抱起来：“小汤圆怎么这么早起来？怎么不多睡一会？”
　　小汤圆抱着哥哥的脖子蹭了蹭，趴在他的肩头上昏昏欲睡，奶乎乎说：“小汤圆想吃小汤圆。”
　　柱子笑了下：“店里没有汤圆，你想吃的话，等会哥哥带你出去吃。”
　　小汤圆软绵绵说：“好~~”
　　柱子揉揉妹妹的软发，心都跟着软塌了一角。
　　“饭团你带他们去店里吃早饭，妹妹想吃汤圆，我等下带她出去吃。”柱子对饭团说。
　　小肉包一听立即举手：“柱子哥哥，我也想吃芝麻馅的汤圆！”
　　柱子说：“那你等一下，等妹妹洗漱好咱们一起去。”
　　饭团说：“咱们也好久没有出去吃早饭，干脆一起去吧。”
　　柱子摇摇头：“你们还是回店里吃，老杨叔不见咱们过去该着急了。”
　　长大后的大饭团不像小时候的小饭团那么爱吃甜食，汤圆和饺子相比，他确实更愿意吃饺子：“那行吧，我和小豆包先过去。”
　　小肉包咬着肉乎乎的手指头眨巴着大眼睛问：“柱子哥哥，我又想吃饺子又想吃汤圆，我能不能先去吃饺子，你再帮我买一份汤圆回来呀？”
　　柱子失笑，捏捏小肉包的脸：“可以，只要你吃得下。”
　　小肉包眉开眼笑：“吃得下吃得下，你买多少我都吃得下！”
　　饭团带着两个弟弟去店里，柱子伺候小公主洗手洗脸刷牙，还帮她绑了两个小辫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背着她出门。
　　家里开了饭馆最高兴的人自然是小肉包，白兰和老杨叔都特别喜欢几个崽崽，人小肉包能撒娇能卖萌还能吃，吃完了小嘴还叭叭能说，哄得两位大厨特别开心，他想吃什么都给他做，只要店里有材料都有求必应，哥哥们都已经吃饱给妈妈打好早餐要回去了，小肉包还赖在店里不肯走。
　　饭团临走还不放心：“兰姨，老杨叔，妈妈说小肉包的肚子是个无底洞，给多少吃多少，你们得控制一下他的食量，别总惯着他，吃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从亲眼看着小肉包自己一个人吃掉二十五个饺子之后，白兰和老杨叔总算是见识到他惊人的食量，这么大的饺子小汤圆一顿最多能吃五六个，小豆包也就吃十个，饭团和柱子这样的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吃二十个已经很顶，小肉包足足吃掉二十五个还连汤都喝到一滴不剩，你说惊不惊人？
　　白兰和老杨叔是真担心他吃撑，结果小家伙吃完了蹦蹦跶跶一点事没有，还时不时跑到院门口看答应给他带汤圆的柱子哥哥回来没有。
　　结果第N次跑到门口的小肉包哥哥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两位客人。
　　一男一女，女人长的还不错，穿着也很是体面，她问小肉包：“小朋友，这里面有饭吃吗？”
　　小肉包昂起小脑袋，摇摇头：“没有饭，有饺子，很好吃的酸汤饺子，你们要吃吗？”
　　女人没有再理会小肉包，对男人说：“这间最近，就在这随便吃点吧，你姐夫不是也想开店吗？我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你说要是能把老太婆的院子讹过来直接做店面多好，位置是偏了点，但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姐夫手艺好，东西好吃也不愁没有客人。”
　　男人说：“你小声一点，街里街坊，小心隔墙有耳。”
　　女人扫了眼虎头虎脑“傻乎乎”的小肉包：“就这个耳朵？他能听懂我们说什么，我把脑袋劈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男人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度敏感，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但还是谨慎地压低声音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你又不是真的想要回甜甜那个拖油瓶，万一老太太不肯卖房子直接把女儿扔给你，你也奈她不何的，我查过房子的产权，跟前姐夫半毛钱关系没有，在老太太一个人名下呢，咱们等下差不多见好就收，别把人逼急了。”
　　女人忿忿不平：“窝囊废在哪里都是窝囊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房子居然还在他老娘的户头上，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男人说：“趁着老太太被我们唬住，也不懂法律知识，咱们趁热打铁能要到多少是多少，按道理说她那个院子产权简单清晰，按那个价格估计已经卖了出去，总之要一半就是了，别肖想要整个院子。”
　　女人点点头：“我知道，我也就随口说说，这事还是得赶紧办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前姐夫，想起我都犯恶心，插队的时候要不是图他老实巴交能帮我干活，我真的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男人说：“算了姐，姐夫，前姐夫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倒是现在这个姐夫精明过头了，你还是留个心眼悠着点。”
　　女人瞥他一眼，搓了搓手：“行了我心里有数，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还早，当年要不是我下乡插队，我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有你前姐夫什么事？还有唐甜甜那个拖油瓶，也不用……算了算了，不说了，进去吃点东西赶紧办正事。”
　　……
　　“傻乎乎”的小肉包听了一路，本来也没多在意，听到他们提到“甜甜”的名字，小家伙才竖起耳朵认真听八卦，看着他们进屋里小肉包才撇撇嘴说：“没礼貌，不回答我的问题，还不跟我说谢谢！”
　　柱子背着吃完芝麻汤圆的小汤圆回来，大老远看见小肉包站在门口吹风：“小肉包，这么冷你在这等呀？也不怕冻着，快进屋去。”
　　小肉包盯着柱子手上的饭盒，大眼睛叮地一亮：“我的小汤圆回来啦！”
　　吃饱喝足的小汤圆下巴抵在柱子的肩头上，小脑袋上顶着两条歪歪斜斜的小辫子漾着小梨涡说：“三哥哥，你的小汤圆在这里哦。”
　　小肉包哈哈大笑，接过小柱子手里的饭盒：“小汤圆给我带了小汤圆，一定很好吃，对了柱子哥哥，拖油瓶和窝囊废是什么意思呀？”
　　小柱子愣了下，捏了捏小肉包的耳朵：“谁让你说这些的？”
　　小肉包摇摇头：“不是我，是两个很没礼貌的叔叔阿姨，他们还提到了甜甜和房子。”
　　小柱子灵光一闪：“他们人呢？”
　　小肉包指了指屋里：“在里面。”
　　小柱子牵过小肉包：“走，咱们进去看看，你等下什么也不要说，埋头吃汤圆就是了。”
　　小柱子的担心简直多余，小肉包忙着吃东西的时候才没空说话呢。
　　原本苏笑笑说过不做预定之外的生意，更不做早餐，不过白兰和老杨叔起来得早，就又多包了些饺子备用，小肉包都把客人揽进来了，多接待两个也没事。
　　三个崽崽进屋，那两个人已经吃上饺子了。
　　小柱子暗中观察了一下，那位小肉包口中没礼貌的阿姨长得挺不赖，约么二十五六岁，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穿着打扮很是时髦，那位叔叔看着年轻个一两岁，斯斯文文像是个读书人。
　　不过很可惜，他们似乎被店里的“装潢”惊着了，都在四处张望讨论那些壁画，要么就是埋头吃东西，夸赞食物好吃，全程一句跟甜甜家有关的事都没有再提。
　　直到他们吃完结账走人，小柱子才问小肉包：“小肉包还记得刚才听到他们说过的话吗？”
　　小肉包打了个饱嗝，小脑瓜子转呀转，半晌才点点头：“记得！”
　　小柱子也不忙着问，牵过小肉包的手：“我们先回家，你等下把你听到的对话一字不落，一五一十告诉妈妈，能不能做到？”
　　这操作对小肉包来说可是个新技能，他从来没有用过。
　　小肉包的脑袋瓜子又转起来，闭上眼睛想了又想，最后睁开眼睛重重点头：“能！”
　　小柱子一手牵着小汤圆，一手牵着小肉包：“兰姨，老杨叔，我们有事先回趟家。”
　　……


第185章 
　　苏笑笑才起床不久, 刚刚吃过饭团和小豆包带回来的早餐。
　　柱子牵着两个小崽崽风尘仆仆来到苏笑笑跟前：“姨，刚才甜甜的妈妈和一个男人来我们店吃早点，小肉包听到他们说房子的事了, 让他跟你说说。”
　　苏笑笑伸手牵过小肉包：“那小肉包听到什么了？还记得吗？”
　　柱子说：“小肉包刚才不是跟哥哥说记得一字不落吗？他们怎么说的你不用管什么意思, 复述出来就好。”
　　小肉包歪着脑袋问：“可是什么叫复述呀？”
　　柱子：“…………”
　　苏笑笑说：“就是你学一遍刚才他们说的话给妈妈听听。”
　　小肉包重重点头，挣脱妈妈的怀抱, 先找好的自己的站位站好说：“这是我刚才的站的位置。”
　　然后又跑到自己对面去：“这是没礼貌阿姨站的位置。”
　　苏笑笑眨巴眼，没礼貌阿姨？
　　柱子说小声说：“小肉包说他们没礼貌，所以叫他们没礼貌叔叔和没礼貌阿姨。”
　　苏笑笑失笑。
　　小肉包又往左边走两步说：“这是没礼貌叔叔站的位置。”
　　然后小家伙回到没礼貌阿姨的位置, 连神态和语气都学得跟甜甜妈一模一样，吊着嗓子说：“小朋友, 这里面有饭吃吗？”
　　小肉包跑回自己的位置，昂起小脑袋, 摇摇头一五一十还原自己说的话：“没有饭, 有饺子，很好吃的酸汤饺子, 你们要吃吗？”
　　说完又回到女人的位置, 学着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样子, 对着左边的“男人”说：“这间最近，就在这随便吃点吧，你姐夫不是也想开店吗？…………”还原了一整段话。
　　然后他跳到没礼貌叔叔的位置上去，粗着嗓子低声说：“你小声一点, 街里街坊，小心隔墙有耳。”
　　……
　　小肉包就这样一人分饰三角, 把那对男女说话的语气、神情、小动作等等全部都一比一还原了下来, 对话内容当真是一字不落全部复述了一遍。
　　演完了, 小肉包拍拍小肉掌, 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就是这样，他们说了这么半天话就是不搭理我，也没有跟我说谢谢，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后来柱子哥哥和妹妹就回来了，还给我带了芝麻汤圆，他们就进了咱们家饭馆吃饺子啦，”小肉包想起芝麻汤圆的味道好忍不住吧唧嘴，“芝麻汤圆真好吃，我明天还想吃。”
　　一屋子人鸦雀无声，苏笑笑和其他几个崽崽面面相觑，小肉包是表演天才吗？那惟妙惟肖的样子让人仿佛置身于现场一般，他真的把人家的表情和动作都记了下来，这是什么逆天的表演力和记忆力？
　　饭团蹲下去，难以置信地捏捏呆萌弟弟的脸：“小肉包快告诉哥哥，你是怎么偷偷便聪明的？”他合理怀疑小家伙平时都在装蠢，这还是他们家除了吃饭以外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吃货弟弟吗？
　　全家最震撼的还是小豆包，他也蹲下去摸摸小肉包的手，捏捏他的脸，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没办法，小肉包从小到大身上总有一种“我不大聪明除了干饭啥都不会”的独特气质，小肉包再小一点的时候，全家人都担心他会被一颗糖骗跑，默认他是全家的智商洼地，因此小豆包最担心他，也最疼他，总是护着弟弟。
　　如今他发现他们家弟弟一点都不笨，还有可能是个大聪明，小豆包能不震撼吗？
　　小肉包嫌弃地扒拉开他们的手：“大哥哥小哥哥你们干什么呀？我没记错啦，他们就是这么说哒！”
　　饭团还是忍不住捏他的脸：“小肉肉啊，哥哥错怪你啦，你才是我们家的大聪明！”
　　苏笑笑从来就不觉得小肉包笨，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有表演天赋而已，她拉过小崽崽：“好啦好啦，哥哥们没想到小肉包这么厉害，把他们的话都记了下来，妈妈给你点个赞。”
　　小肉包抱着妈妈弯起大眼睛：“那麻麻，厉害的小肉包明天还可以吃芝麻汤圆吗？”
　　苏笑笑摇摇头说：“不可以了，一周只能吃一次，要等到下周的今天以后才能再吃。”
　　小肉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不过也没垮多久，反正兰姨和老杨叔都会做很多好吃的，他总能吃到喜欢吃的好吃东西。
　　小肉包又问：“麻麻，拖油瓶和窝囊废是什么意思呀？”
　　苏笑笑收了笑容，甜甜的这个妈妈比她以为的还要无耻，插队的时候为了偷懒诓骗老实人帮她干活，现在回城了就翻脸不认人，还连甜甜都不认，为了给现任凑本钱开店还要来谋夺善良老人的房产，她可真会挑软柿子来捏。
　　苏笑笑揉揉小肉包的脑袋：“都是些骂人的不好听的话，小肉包不能学。”
　　苏笑笑又交代两个大哥哥说：“柱子和饭团照顾好弟弟妹妹，我要出去一趟，赵奶奶今天去不了店里上班，你们也可以去店里帮忙，饿了就在店里吃。”
　　崽崽当中只有柱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告奋勇说：“姨我跟你一块过去，那个男的挺高大的，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其他崽崽一头雾水，只有聪明的小饭团猜到大概怎么一回事：“甜甜妈要来抢甜甜家的房子对不对？我也一块过去帮忙。”
　　小豆包也说：“我也要去帮忙。”
　　苏笑笑摇摇头说：“又不是去打架，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去了还碍手碍脚，放心吧，他们不敢动手的，或者说他们动手了更好，正好给我机会送他们到派出所去。”
　　苏笑笑看着崽崽们说：“听话，都给我乖乖待着啊。”
　　苏笑笑走了之后，几个崽崽还是不放心。
　　柱子说：“我总觉得那两个不是什么好人，那个女人又高又壮，苏阿姨这么柔弱肯定要吃亏的。”
　　饭团捏着下巴说：“他们要是敢动我妈妈一根毫毛我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豆包听着只能干着急，他最听妈妈话，妈妈他让好好待着，他是绝对不会擅自跟上去：“哥哥，要不咱们去学校找爸爸回来帮忙？”
　　饭团摇摇头说：“暂时不用，小五叔在附近吗？”饭团问柱子。
　　柱子说：“应该在，他最近都在帮我找房子，每天都会过来。”
　　饭团说：“柱子你去找小五叔，找到的话让他过去帮忙，找不到你就暗中观察，必要时再现身。”
　　柱子点点头：“好，你照顾好弟弟妹妹。”
　　……
　　苏笑笑穿上大衣出门，来到甜甜家门口就听见了争吵声。
　　“说好了的事你居然反悔？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把这个拖油瓶还给我还是打算上法庭？就算你把这个拖油瓶还给我，上了法庭你们还是分给我房子一半的钱，我这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一把年纪还要上法庭。”
　　唐甜甜的爸爸唐志中今天厂里休息，他抱着闺女，看着嚣张跋扈跟在乡下时判若两人的前妻已经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甜甜奶奶让苏笑笑喂了一颗定心丸之后，人比之前稳多，说话也有了底气：“你不用诓我，我是没你懂法律，也没有个什么律师表弟，我倒要看看哪个法院敢把我的房子分你这个抛夫弃女的女人一半，你听好了，这是我的房子，别说跟你没有关系，只要我不愿意过户，就是跟唐志中也没有关系！”
　　“你！”甜甜的妈叫马小丽，她万万没想到才过去几天的功夫，赵新妹非但没有把房子卖出去，还出尔反尔不认账，态度跟那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走向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马小丽的律师表弟冲她使了个眼色，温和地对赵新妹说：“婶，可能你不是很了解法律，口头承诺它也是有法律效力的，我一个律师作为见证人那天当场听着你答应了的事，咱们这协议就算是达成，你现在要出尔反尔，等上了法庭我一说，法官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我们带走甜甜你们以后还是得每个月给她赡养费，这一半的房子我们不是为自己要的，也是为了让甜甜以后的生活有个保障，总不能人和房子让你一个人占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唐志中一听他们要带走甜甜又开始急：“娘，甜甜是我的命根，不能让他们带走，要不咱们还是把房子卖了给他们一半钱吧，总之不能让他们把甜甜带走。”
　　“你闭嘴！”赵新妹横了拖后腿的儿子一眼，“你慌什么慌？你也问问甜甜愿不愿意跟他们走？”
　　马小丽知道孩子就是唐志中的软肋，她二话不说走到唐志中跟前：“甜甜，跟妈妈走，立刻走，马上走！”
　　马小丽自打离婚之后已经有一年多两年没来看过甜甜，甜甜早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肯跟她走？她胆子本来就小，现在被这个“凶阿姨”吓得缩在爸爸的怀里瑟瑟发抖，不住摇头：“我不跟你走，我要跟爸爸和奶奶在一起！”
　　马小丽想上前抢孩子：“我是你妈！”
　　苏笑笑见听墙角也听得差不多了，适时出现：“哟，赵婶，今天家里这么热闹呢？这两位是……”
　　赵新妹见苏笑笑来，整个人更镇定了：“不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苏笑笑跟她使了个眼色，捏捏她的手背说：“就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实在周转不过来，急着钱用呢，想来问问你欠我那三千块什么时候还。”
　　赵新妹：“什么？！”
　　唐志中：“什么？！”
　　连马小丽都跟着叫起来：“什么？！”
　　苏笑笑又捏了捏赵新妹的手背，示意她配合，她越过赵新妹走到唐志中跟前：“你娘欠我三千块的事没跟你说过吗？”
　　唐志中都惊呆了，摇了摇头。
　　苏笑笑一拍额头，“差点忘了，你那会在乡下插队，”她转过头问赵新妹：“所以你没跟你儿子说过你把房子抵押给我的事？”
　　“什么？！！”
　　“什么？！！”
　　这一次是唐志中和马小丽同时出声，赵新妹闭了嘴，她大概猜到苏笑笑想要做什么，马上配合她：“你这么久不来要钱，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哪里还记得跟他们说？我们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哪里还有什么钱还给你？这破房子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人人都想来抢我这破房子，你拿走吧，让我们祖孙三人睡大街算了！”
　　苏笑笑盯着马小丽说：“看你一身光鲜亮丽，日子过得应该还不赖。”
　　苏笑笑说着，偏头看向唐志中，“按道理说，你们家家欠我的钱是在你跟她离婚之前的事，你娘是为了给你娶媳妇才找我借的钱，即便你们已经离婚，她还是要帮你承担一半的债务，你们没钱还我，我只好找她要一半的钱，没错吧？”
　　苏笑笑回正脑袋，漾着无公害的小梨涡理所当然向马小丽摊开手：“所以，你在这里正好，还钱！”
　　苏笑笑此话落下，所有人，包括在院子外面听墙角的小柱子都惊呆了。


第186章 
　　柱子扒拉着门缝, 再三确认刚才说这话的人是不是他苏阿姨，看了三遍还是没错，就是他苏阿姨说的。
　　马小丽反应还算快, 不会轻易被苏笑笑套进去：“你在胡说什么？我还什么钱？我是来要钱的, 他们还欠着我的钱呢。”
　　苏笑笑说：“我没胡说，你们离婚前欠下的债务你有义务承担一半，我看赵婶子一家也拿不出钱来，既然是你们离婚前欠的我自然讹上你了, 你没意见吧？”
　　马小丽：“你……”这女同志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是不说人话呢？什么叫讹上她？
　　马小丽憋了半天, 最终说了一句：“谁没意见啊？我们都已经离婚了, 他们欠你钱关我屁事啊，你凭什么讹上我啊？”
　　苏笑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赵新妹不傻，苏笑笑都帮她把台阶铺到这里了, 她还听不出来才是傻。
　　“那既然你和我儿子都离婚了，又凭什么来讹我的房子？是见我和我儿子好欺负吗？你不就是看准了甜甜是我儿子的命根子, 你提什么要求我们都有求必应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儿子是软蛋我不是，房子在我户头上, 你讹不走, 你非要带走甜甜, 那就问问那个什么法院答不答应, 法官答不答应, 我都不信了，当初是你自己抛夫弃女说不要就不要, 现在想要就要, 你当甜甜是什么啊？”
　　苏笑笑眉眼弯了下, 赵婶子一个寡妇亲手带大儿子，即便当时被儿子带跑偏，只要她清醒过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赵婶其实思维清晰能说会道，苏笑笑从第一次在幼儿园门口的长对话里就听出来了。
　　马小丽都傻眼了，明明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个只会掉眼泪，她说什么都唯唯诺诺的鹌鹑，怎么不见几天变得这么厉害了？
　　马小丽的表弟扯了扯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来说。
　　“这样的赵婶子，咱们一码归一码，你为了给儿子结婚借的钱那也在我表姐和前姐夫结婚前借的，那跟我表姐可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这账总不能赖到我表姐头上吧？我表姐下嫁给前姐夫赔上了几年青春总是没错的，还为你们唐家生下女儿，没有功劳那也得算上苦劳，你们总不能让就她净身出户吧？”
　　马小丽表弟是个人精，见情况不对马上转打感情牌。
　　赵新妹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没有年轻人快，被他这样一说，好像又被绕了进去，苏笑笑就说：“你前姐夫没出生前的房子你们都敢来要，结婚前算什么？况且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们扯完证后，赵婶拿着你们的结婚证来找我借的钱，还敢说跟你们没有关系？反正我不管，他们还不上就由你们来还，还钱！”
　　苏笑笑没二话，总之就是还钱，总之就是讹上你！
　　马表弟都语塞了：“我说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都说了跟我表姐没关系！”
　　苏笑笑笑着说：“怎么？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吗？既然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你还要自己送上门，总之我今天要不到钱是不会回去的，赵婶，你给个说法吧。”
　　赵新妹一咬牙跑进去厨房拿了把刀出来：“笑笑，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钱暂时是没有，房子你可以拿走，就当我们租你的房子住，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交租，直到钱还清为止，这样行不行？”
　　“至于你们，”赵新妹忽然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你们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要么把我命拿走，要么替我还债，要么给我滚！”
　　要不是时机不对，苏笑笑都想给赵婶鼓个掌，她不过是稍微点拨了一下，再给她搭个台阶，她梳理成章就成了角，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大戏。
　　苏笑笑递给赵婶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赵婶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你知道我是个大善人，倒也不至于逼死你们，那你今天能还多少？没有钱的话，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先搬拿去典当，我这实在是等着救命的钱，我看你前媳妇看起来家境不错，要不你告诉我她在什么单位上班啊？她现在不肯还没关系的，以后我每天去她单位蹲点，再不然找上她领导，能要一点是一点，也能帮你们减轻点负担。”
　　马小丽虽然想钱想疯了，但本质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否则她当初在乡下插队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像这样搭上自己所有的青春和一个自己看不起的男人结婚生女来过渡，这可以说是最蠢的办法了，遇上苏笑笑这样的就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马表弟知道这事算是黄了，马小丽心有不甘，他男人还等着她拿钱回去开店飞黄腾达呢，怎么能这样算了？但是苏笑笑要去她单位闹，她自然是害怕极的，她连离婚的事都没敢往外说，生怕人家瞧不起她，苏笑笑去闹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以她的性子，万一添油加醋说点什么，她在单位都混不下去了。
　　苏笑笑补刀说：“赵婶你放心，我顺便把你前儿媳的光辉事迹添油加醋说说，到时候她领导指定也向着你，把她开了更好，说不定她领导大发慈悲把工作给你了呢？赵婶，你才四十多岁，远没到退休的年纪呢，要不你跟一起去找她领导吧，你有班上，也能多还我一点钱，我是真急钱用啊。”
　　苏笑笑一脸真诚用的居然是商量的语气，光明正大当着马小丽这个当事人说，马小丽脸都气歪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都说了我跟这家人没关系，他们欠你钱关我屁事啊！你……要是敢去我单位闹，我跟你没完！”
　　苏笑笑叹了口气：“果然欠钱的才是爷，你跟他们没关系，那我请问你站在这里是干嘛？”苏笑笑指了指唐甜甜，“那个是你女儿吧？你还说没关系？你不还钱我去你单位闹完还要去你女儿的幼儿园闹，我看你还不还！”
　　真的不吃羊肉惹来一身骚，马小丽鼻子都气歪了，指着苏笑笑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带着表弟骂骂咧咧走了。
　　小柱子见墙角也听得差不多，也没什么他发挥的余地，见那对男女出来，假装路过淡定地转身往回走。
　　人走远了，苏笑笑才拍拍赵婶的肩头：“没事了，他们也不敢再来，要是敢来你再叫我，我多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赵婶眼泪泛泪，又想跪下去跟苏笑笑磕头：“笑笑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苏笑笑把她拉住：“赵婶，不用这么客气，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先走了啊，店里生意不错，明天记得来准时来上班啊。”
　　苏笑笑人都走了，唐志中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娘，你，你们……”
　　赵新妹看到儿子就来气：“你你你什么，房子是抵押出去了，你老老实实上你的班交房租，以后谁也别肖想着我的房子。”
　　唐志中糊涂了：“我，我没想着要你的房子啊。”
　　说道这里赵新妹更气了：“笑笑一个外人都帮着我，都知道让我保住房子，可是你呢？你让我把房子给你的前妻！”
　　唐志中：“我能有什么办法，那不都是为了甜甜吗？”
　　“为了甜甜更应该保住房子，以后把房子留给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糊涂蛋儿子啊，害我也跟着糊涂！”赵新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差点他们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唐志中还是不明白：“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说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了吗？”
　　赵新妹觉得心好累：“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以后除了日常开销，你老老实实把工资交给我保管，甜甜也让我来教。”
　　唐志中更不明白了：“咱家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赵新妹：“……”她发誓一定要努力干活养得孙女，教育好孙女。
　　赵新妹算是彻底明白，这个儿子靠不住，性子软塌塌跟面条似的，指望他，他们全家得完，就算他没跟马小丽离婚，也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她还是踏踏实实把钱和房子攥在手里，等孙女长大了再交到孙女手里。
　　柱子那边已经把苏笑笑刚才如何大杀三方，如何把对手打倒毫无招架之力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饭团摆摆手说：“小意思，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妈就能带着我大杀三方，还是兵不血刃那种，把我家那个坏小姨和坏姨婆打得我们搬走都没再出现过。”
　　柱子很难想象温柔如水的苏阿姨会是这个个性。
　　小豆包也说：“我妈妈很少生气，但是有人欺负我们的话，她会很生气的。”
　　这话小肉包就不认同了：“那为什么麻麻总是对我生气呢，我明明很乖呀，也没有人欺负我。”
　　小豆包揉揉弟弟的脸：“妈妈才没有生你的气，你不要污蔑妈妈。”
　　小肉包眨巴眼：“没有吗？可是我有时候多吃一点点东西，麻麻就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呀，如果没有的话，那会不会咱们家没有钱了呀？”
　　你够了小肉包，你那是多吃一点点吗？你是多吃了亿点点！
　　饭团说：“小肉肉啊，妈妈那不是生气，那是担心，担心你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小肉包低头摸摸自己自己肉乎乎的小肚腩：“可是我肚子很舒服呀。”
　　饭团牵过小家伙：“好啦，快到午市了，咱们去店里帮忙，午饭也在店里吃。”
　　小肉包舔舔嘴唇：“那我中午要吃蛋炒饭，加三个蛋那种。”
　　柱子深深觉得苏阿姨开饭馆纯粹是为了养小肉包，小家伙真的太能吃了。
　　“三餐四季”还是如苏笑笑预计那般火爆，这午市还没开店，门外已经一堆人在排队候着。
　　国人都爱凑热闹，路过都会好奇大家在排什么队，听到是饭馆又多打听几句，如此一来，“三餐四季”的名字很快在这一带出了名。
　　可惜现在还不能做大，否则苏笑笑每天都得像门头贴的挥春写的那般“盘满钵满”。
　　排队的人看见几个小鬼不守规矩往里钻，伸手拎着小豆包的衣领：“嘿，小同志，吃饭在后面排队，没看到我们都在排队吗？”
　　饭团拍掉那人的手：“放开我弟弟，说话你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这是我们家饭馆，我们家饭馆不接待没有礼貌的人。”
　　几个崽崽都围了上去，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正好一个昨天来吃过，今天还预约的人在前面出面，想当和事佬，就说：“算了饭团，他们不认识你们，今天也是排了好久的队，以为你们要插队呢。”
　　饭团本也没打算计较，让柱子带着弟弟妹妹先进去，吩咐小豆包把预约本和菜谱拿过来，在外头说：“昨天交了钱预约过的凭票先到这边来。”
　　队伍分成两排，饭团站在门口收了预约票，对照着预约本一个个划掉，把这部分人先放了进去。
　　排在更前头的人不同意了：“小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为什么先放他们进去？这样不公平吧？”
　　饭团拿着票指了指：“不好意思啊，小店接待能力实在是有限，看到这两个字没有，‘预约’，人家昨天就交了钱让我们留饭，我们也提早准备好了的，当然得先让他们进去吃饭，这难道还不公平吗？”
　　排队的人说：“那我们在这站半天，敢情是白站了啊？”
　　饭团把手里的菜谱给他：“这是我们未来一周会提供的菜谱，你们看看哪天的菜合胃口也可以提前预约，我们一周七天不重样，但是每天只提供一个菜品，预约了就肯定能吃得上，没预约就要碰运气了，比如等下预约了十二点那几位没到，我会请排在前面这几位进去，要是人家准时到了就不好意思了，明天请早。”
　　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大学生，也都是家境不错见过点世面的，但是这样吃饭还真是头一遭，也是新鲜得很。
　　“吃你们一个小店简直比烤鸭还难啊，你们不是才开张吗？今天这么快就约满了？骗人的吧？刚刚进去那几个不会是托吧？”
　　“是啊 ，我去国营饭店吃饭都没这么麻烦。”
　　饭团叹了口气，摊手道：“我们家东西好吃没办法，大家昨天吃了今天还想来，你们要是不想吃的话，我先进去忙了，这附近吃饭的地方很多，找你们喜欢吃的吧。”
　　饭团说完转身要走。
　　奈何图片上的东西实在是诱人，好几个忍不住交了钱预约。
　　饭团把提前画好盖了章的预约票给他，有人忍不住问：“小同志，你们这票看起来简单，不担心别人仿造吗？万一有人拿着假的票来吃饭怎么办？”
　　饭团摇摇头：“仿不了，字和画都我们亲手画的，还有我们的签名，每一张都不一样，还有我本子里登记了你们的姓氏，但如果你们弄丢了，被别人拿着来，姓氏又对的上，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所以啊，你们要保管好自己的饭票，以后很可能会推出月票，总之拭目以待吧。”


第187章 
　　“你们自己画的？”有人拿着预约票看了又看, 惊叹不已，“这么说宣传单也是你们自己画的？”
　　饭团点点头：“是啊，店里还有我们自己画的壁画, 独此一家绝无分店，保准你们在其他地方没见过，还有你们头上这些挥春也都是我们写的，谁要是敢仿冒假饭票来吃饭我们是要报公安的。”
　　月票这事其实是饭团临时想出来的, 还没有和苏笑笑商量过，如果来的次数多的话, 印个月卡划账更简单, 马上要开学了, 他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搞接待, 只是店里接待能力有限, 真要搞月卡的话也只能是限量，还是要和预约合二为一。
　　那人给饭团竖起大拇指：“小老板你真是太厉害了！”
　　“小老板？”饭团喜欢这个称呼！整个人美滋滋，双手背在身后，颔了颔首，“客气客气。”
　　苏笑笑刚回来就看见大崽崽的臭屁样，弯起眼睛调侃他：“今天生意怎么样啊小老板？”
　　大饭团一见妈妈瞬间变回小饭团, 跑过去抱妈妈：“妈妈，你可算回来啦, 我都快忙晕啦！”
　　苏笑笑揉揉大崽崽脑袋, 漾着小梨涡：“辛苦啦小老板。”
　　那天带木小草去报到的师兄恰好也在，他难以置信说：“同学, 这店是你开的？这是你儿子？亲生的吗？你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啊。”
　　同学？这家小店的老板居然是他们首都大学的同学？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苏笑笑。
　　苏笑笑弯着眼睛, 避重就轻说：“自然是我亲儿子, 我长得年轻没办法。”
　　农村普遍结婚早, 十八九岁生孩子也正常，可苏笑笑看起来不像是农村姑娘，而且这孩子看起来得有十二三岁了吧？苏笑笑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五，怎么可能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
　　饭团也笑眯眯说：“我长得快没办法，你们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打探别人隐私的啊？”
　　那位师兄腼腆一笑：“不好意思，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苏笑笑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该进去吃饭的进去吃饭，该预定的预定，很快就又挂上“今日售罄”的牌子。
　　第一次进店吃饭的人无一不被“三餐四季”的壁画吸引，但是只要饭菜一上桌就啥都顾不上了，因为真的是太好吃啦！娘，我要把这里当做饭堂！
　　刚刚听到苏笑笑提月卡，家里条件还不错的同学马上就去问能不能办月卡，生怕预定晚了当天吃不上饭。
　　苏笑笑说：“我们只出了这一周的餐单，下一周可能会调整，暂时不接受预约一整个月，你看看餐单合适的话可以先预定这一周，来学校第一个月其实可以先去食堂尝尝合不合胃口，这周边也很多吃饭的地方，都可以先尝一遍再说。”
　　那同学说：“我是本地土著，昨天吃了一天食堂不合适，这四九城大大小小的饭店我都吃遍了，这周围也没什么好吃的，原本打算让我家里人每天给我送饭来着，难得你们家饭菜合我胃口，还每天不重样，这样正好。”
　　那同学说着，直接拍了几张大团结下来：“饭钱先放你们这，我也不用什么月卡，反正每天午饭和晚饭我都来吃，到时候记得从账上划掉就行。”
　　苏笑笑想了想，让饭团拿来另外一个空白本子，哗啦啦在上面画了一个表格，递给那位同学。
　　“你在上面写下你的名字和金额，还有用餐时间点，每次来吃饭的时候在上面签个到，钱不够了再续钱，比如你的每天饭点是中午十二点，提前半小时到没关系，提前太多有可能要等一下，如果超过半小时不到，我们会接新的客人，你来了就不一定有饭吃，这样可以吗？当然也你可以把饭点定在一点钟，总之前后这一个小时都是你的，如果不定时间的话，来了可能得等。”
　　同学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大名“周麒麟”，此人不光名字霸气，脑袋瓜仁也转得特别快：“那我定在中午三点和晚上八点，总之我多晚都来吃。”
　　苏笑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们中午两点后和晚上八点后不接待客人，也就是说中午一点半和晚上七点半不到的话，我们会在最后半个小时把饭卖给其他有需要的客人，我们会多备几份，但是不保证过了预定饭点还有多余。”
　　周麒麟斜睨着苏笑笑：“你怎么知道你提前接待的客人能在半个小时内能用餐完毕？如果我等了半个小时你提前接待的客人还没有吃完呢？”
　　苏笑笑说：“我只能保证可控因素，不可控的只能请你们多加担待，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随时把余款退给你。”
　　周麒麟捏着下巴看苏笑笑：“我说老板娘，做饮食生意做到你这个份上，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才开业两天吧？哪来这样的自信啊，就不怕赶客吗？”
　　苏笑笑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无规矩不成方圆，小本经营，接待能力有限，店里也就两三个人手，不为赚什么钱，只是为了让孩子能有个放心吃饭的地方，我们唯一的能保证的就是食物的品质，其他的只能请大家多担待。”
　　周麒麟不住点头，把大团结推了过去：“巧了，我除了对食物的味道有要求，其他的不甚在意，我的用餐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和晚上六点半，记好了啊，那如果我带个朋友来呢？”
　　苏笑笑说：“偶尔带一两个还是能接待过来的，多了就是要看情况，总之我们会优先满足预定的客人。”
　　部分人听苏笑笑和周麒麟的对话都一愣一愣的，吃个饭而已，这里吃不上去别家就是了，怎么不是一顿？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这年轻漂亮的老板娘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新手，反正客满和到点不接待就是了，搞这么复杂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么？
　　不久后“三餐四季”的饭票一票难求，大家很快习惯了他们家的模式，墙上的壁画让人目不暇给，店里永远窗明几净，工序永远有条不紊，上餐永远不紧不慢，食物永远卫生可口，比自家做的还干净卫生好吃，一点也不像其他小饭店那般杂乱无章，每次指定时间到店里马上有饭吃，食物的味道已是最高级别，加上这种极佳的用餐体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他们路过其他饭店根本都不想进去。
　　“三餐四季”被大家传得越来越神乎，有人蹲了一周都捡不到一次漏，只好求有饭票的同学带他们去体验一次，大部分人来一次还想再来，也有小部分人觉得就是个噱头，但是食物的味道是根本，这一点任谁也无法挑剔。
　　苏笑笑这个有别于传统的经济模式很快成了经济系茶余饭后的谈资，苏笑笑连带着几个崽崽还有“三餐四季”因此名声大噪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经济学的学生是这样搞餐饮的，是他们愚昧了，好想去“三餐四季”吃一顿饭却没有饭票怎么办？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周一，赵婶到岗上班，本也是勤劳麻利的工人同志，店里都是手板眼见的功夫，加上对苏笑笑的感激，她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来干活，多了这一把好手，加上家里的经营模式已经形成，并不会超负荷工作，三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了。
　　小豆包饭团和柱子相继开学，这几个崽崽都适应良好。
　　只是开学第一天小豆包闹了个笑话，因为他长得太漂亮，太冷天把棉袄上的帽子戴了上去，大家都看不到他的发型，就露了个脸蛋儿，皮肤又是冷白皮，眼睛又是水汪汪的小鹿眼，睫毛还又长又弯，怎么看都是个漂亮女孩儿，直到他进了男厕所，同班的小鸡仔同学都吓得尿不出来，捂住小JJ说女厕在对面。
　　小豆包无奈地把帽子拉下来：“我是个男孩儿！”
　　还有小鸡仔不信：“不可能，你别以为剪了短发我就认不出来，男孩子不可能长得这么漂亮的！”
　　小豆包不理他，直接走到尿槽边上把裤子一脱——
　　那小学鸡同学目瞪口呆看着他：“你真的长了小JJ啊？你真是个男孩？”
　　小豆包嫌弃他烦人，没理他，尿完了拉上裤子准备走人。
　　小学鸡同学追在小豆包身后：“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叫范迟光，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真的没见过长你这么漂亮的男孩，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呀？”
　　“饭吃光？”听到这个名字，小豆包终于停下脚步看这个浓眉大眼的同学一眼，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范迟光问：“为，为什么啊？”
　　小豆包说：“因为我弟弟不会喜欢你。”把饭都光吃了，小肉包怎么可能喜欢他，听了名字就会走。
　　“啊？”范迟光丈二摸不着头脑，“我们做朋友跟你弟弟有什么关系啊？”
　　小豆包不理他，径自往前走，范迟光情急之下拉了拉小豆包的衣服。
　　饭团趁着课间过来看看弟弟适不适应，竟然看到个小胖子在“欺负”小豆包，饭团怒从中烧跑过去扯开小胖子：“你嫌命长是不是，竟然敢欺负我弟弟！”
　　小豆包第一天上学就被人欺负，以后都害怕上学怎么办？简直不能忍！
　　范迟光懵了，他哪有欺负人啊，然后抬头看扯他手臂的哥哥脱口而出：“哥哥你也好漂亮呀！”
　　饭团的眉头都能锁死苍蝇，这小胖子莫不是个傻子吧？
　　小豆包拉了拉哥哥衣服说：“哥哥他没有欺负我。”
　　饭团松开小胖子，拉过弟弟上下左右看了看，倒是没有什么异样：“有人欺负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知道吗？”
　　小豆包点点头：“不过他真的没有欺负我。”
　　饭团看向小胖子：“小胖子，告诉你们班的同学千万不要欺负我弟弟，不然有你们好看的，知道吗？”
　　范迟光木讷点头：“知，知道了，我们不会欺负他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饭团又问。
　　“范迟光。”
　　饭团乐了：“饭吃光？”
　　小豆包皱了皱小鼻子：“我就说小肉包不会喜欢他，不跟他做朋友，他非要拉着我跟他做朋友。”
　　饭团摇摇头说：“不，哥哥觉得小肉包可能会喜欢他，还会跟他做朋友，他一看就喜欢吃东西。”
　　范迟光说：“漂亮哥哥你怎么知道的呀？我一顿能吃三碗饭，我娘总说养不起我！”
　　上课铃响起。
　　饭团说：“……哥哥看出来了，行了你们快回去上课，哥哥交给你一个任务，如果有人欺负我弟弟，你一定要帮他，还要第一时间跑来六（一）班告诉哥哥，知不知道。”
　　范迟光可乐意了，不住地点头：“知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漂亮弟弟的！”
　　小豆包皱起小鼻子：“我不是你弟弟，我叫韩康。”妈妈说上学就用大名。
　　范迟光点点头：“康康，好听！”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小豆包，他半天反应不过来。
　　饭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给小豆包找到个小保镖，从兜里找了颗糖递给范迟光：“快回去上课吧，照顾好我弟弟。”
　　范迟光接过糖，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遵命！”
　　饭团揉揉小豆包的脑袋：“放学的时候等哥哥一起去接小肉包和小汤圆回店里吃饭。”
　　小豆包乖巧点头：“好。”
　　……


第188章 
　　柱子那边一切如常, 只是整个学校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让他特别怀念在清风镇和饭团豆包一起上学，课间一起玩耍的日子。
　　班里其他同学普遍比虚岁才十二岁的柱子要大一到两岁, 他是班里最小的孩子, 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柱子五官英俊, 个性温文尔雅, 笑起来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少女同学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只不过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女孩子普遍矜持腼腆, 最多只敢偷偷看一眼, 多看两眼都不敢。
　　大家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张修远, 人和名字一般诗意，他和其他闹腾的臭男生不同, 总是安安静静, 不怎么爱说话，有人问他问题他都会礼貌地笑着一一作答, 多余的话却一句都不会说, 也不会问别人的事，他总是默默听课, 默默做题, 老师提问他总是能快而准地给出正确答案，上去黑板板书总能写出正确答案并把老师的字比下去，害得叫过他一次的老师都不敢再叫第二次, 老师的字竟然不如一个学生, 脸往哪里搁啊。
　　他没有不合群, 也跟这个班级融合得很好, 但其实总是游离在集体之外，没有真正把自己当做这个班级的一份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插班的缘故，总之对他们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中学和小学离得也不算远，小柱子每天一放学总是先小跑去小学跟饭团小豆包汇合，再一起去接上小肉包和小汤圆还有甜甜一起回店里吃午饭，也只有见到饭团他们，柱子才是那个有血有肉鲜活真实的柱子，而不是坐在初一的教室里却时常魂游太空的儒雅皮囊。
　　崽崽们都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几个哥哥已经能把弟弟妹妹都照顾得很好，店里有一张专门留给他们吃饭写作业的桌子，有时候崽崽们吃完饭直接把作业写完才回去午休，哥哥带着弟弟妹妹做完作业，午休好了几个哥哥又把弟弟妹妹送回幼儿园才回去上课。
　　能回家吃饭的小肉包总算能吃饱，老杨叔找到规律之后，都是按饭团的一点五倍食量给他上，这样他就刚好能吃饱，
　　赵新妹除了早上把甜甜送去幼儿园，其他时间都不用怎么管孩子，上下课都是饭团柱子他们顺带接送，学习也由他们管着，他们怎么教小汤圆小肉包就顺便怎么教甜甜，赵婶觉得自己上班后反而更加轻松，甜甜也变得更加开朗自信，变得越来越好，她们祖孙的伙食店里也都包圆，用赵新妹的话来说，她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苏笑笑的恩情。
　　苏笑笑已经开学了一段时间，崽崽们的生活和学习步入正轨之后她也越发轻松。
　　一别十多年重返校园，苏笑笑恍如隔世，其实也的确隔了一世。
　　二月的首都依旧寒风刺骨，冷得人直哆嗦，老爷子心疼柱子每天来回坐车，这么冷的天第二天还要早起，所以现在周一到周五柱子都住在苏笑笑家里，到了周末才回去住两天，柱子原本连周末也不想回去，想留在店里帮忙，苏笑笑没同意，所以柱子周末还是回去陪父母和爷爷。
　　小崽崽由大崽崽负责接送，一日三餐由店里管着，他们要是吃腻了店里的早餐就会带着小崽崽去外面吃点新鲜的，他们去上课棉花糖就自己在店里待着，说起棉花糖它现在也是越长越漂亮，身形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毛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光亮，它性情温和，又特别擅长卖萌，来店里吃饭的客人都特别喜欢它，墙上也有小豆包给它画的自画像，它现在和崽崽们一个待遇，都是店里的吉祥物，客人每天在店里见不到它和几个崽崽都不得劲。
　　苏笑笑都是大清早和韩城在店里吃过早餐就一起出门去学校，这样的生活状态基本符合苏笑笑的预期。
　　今天实在是冷，韩城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拥着苏笑笑的肩膀往学校走，就差把苏笑笑纳入自己怀里了。
　　“韩城没事我不冷。”苏笑笑改牵着韩城的手，她来了首都之后去买过两件大衣，可她最喜欢的还是当年韩城出差给她带回清风镇那件，她另外给韩城买了一件和她那件一样颜色和款式的大衣，今天也特意让他穿上，现在两个人走在路上，俨然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情侣装。
　　苏笑笑自从和韩城在一起就一直围着孩子转，后来生了龙凤胎更是没有了私人时间，可以说她和韩城除了从相亲到婚前那几天，几乎就没有独处过。
　　苏笑笑捏了捏韩城的手背：“韩城，这些年咱们一直围着孩子们转，没想到进了大学才有时间处对象，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光还是第一次呢。”以前夫妻俩不管去哪里总要带上几个崽崽，像现在这样的时光实在是难得。
　　韩城轻轻回捏苏笑笑的手背：“这些年辛苦你了，现在小肉包和小汤圆也长大了些，饭团小豆包和柱子能帮着带弟弟妹妹，一日三餐也不用我们管，咱们以后会多出来不少时间，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尽量多抽一点时间单独陪你。”
　　苏笑笑弯起眼睛：“都老夫老妻了，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韩城趁着街上四下无人，偷偷在苏笑笑的发端上亲了下：“那你多陪陪我，这些年你的精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就没怎么陪过我，现在还要开店做生意，以后也会越做越大，更是没有时间陪我。”
　　苏笑笑哭笑不得，这委屈巴巴的语气算怎么回事？
　　“韩城，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跟崽崽们争宠吗？”苏笑笑踮起脚尖伸手揉他的脑袋，扬起小梨涡，“大崽崽你乖一点。”
　　韩城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咬了下：“就不。”
　　难得见韩城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苏笑笑乐坏了：“属小狗的吗你？”
　　韩城压低声线：“属于你的。”
　　苏笑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这土味情话还真够土的。
　　说说笑笑间，很快便到了学校。
　　韩城的实验室离苏笑笑的教学楼还是有一段距离，韩城每天都先把她送过去教室，这时候才把她的书包从自己身上拿下来给她，然后再回实验室，路上总能遇到不少来来往往的同学，大家每天都能看到这对长相养眼的夫妻一起来学校，男的清冷英俊，高大伟岸，女的梨涡浅浅，娇小玲珑，一个不苟言笑，一个未语先笑，磁场却莫名的契合，真的很难让人不回头多看几眼。
　　木小草抱着书本跑过来：“笑笑姐，你今天这么早？”
　　说起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遇见的木小草不仅和苏笑笑一个系，还在一个班级里，两人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
　　木小草是应届生，今年才十九岁，苏笑笑比她大了近十岁，却丝毫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友谊。
　　苏笑笑原本看木小草朴实的穿着打扮以为她是农村穷人家的孩子，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没想到她的父母都是大油田上的工程师，爷爷那辈也是又专又红，在这个年头，她即便不算含着金钥匙出生，也算得上是含着银钥匙出生，总之家境不错，家里啥都不缺那种。
　　“韩城有事赶着回实验室，所以早了点出门。”苏笑笑说。
　　木小草羡慕的目光从韩城身上收回：“笑笑姐，你对象真好，又高又俊，对你又那么好，我什么时候才能遇上这样的好对象啊。”
　　苏笑笑说：“我们都老夫老妻，孩子都四个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咱们学校这么多英俊的同学，你总会遇见一个喜欢的。”
　　木小草摇摇头：“我不在这里找，除非他能跟我回大油田。”
　　木小草无数次说过，城市里又小又窄，所有的建筑一眼看到底，空气还不好，还不能骑马，她毕业后要申请回到油田上天高任鸟飞。
　　多少人向往大城市的辉煌，尤其是首都，多少人来了就不想走，包括苏笑笑自己，倒不是因为她喜欢首都，而是为了崽崽们，毕竟最好的教育资源和就业机会都在首都，如果单纯为了自己，她宁愿回到上辈子所在的南方一线城市，那里气候宜人，树木四季常青，更加适合居住。
　　木小草是为数不多的例外，她不被城市的辉煌吸引，城市再大在她眼里不过方寸，因为她见过真正的辽阔。
　　“那你为什么不学石油开采技术，而选择经济学？”苏笑笑以前问过她。
　　木小草说：“因为父亲说学好了经济才能更好地建设家乡，这也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说实话，苏笑笑最佩服这样在外面学好本领最后回馈家乡的人，她自问做不到。
　　“对了笑笑姐，昨天好几个人来我们宿舍找你。”木小草说。
　　苏笑笑：“找我做什么？”
　　木小草手指绕了绕大辫子：“好吧，其实是找我，问我认不认识你，能不能给她们弄张饭票，她们想去你店里吃饭但是没有饭票吃不上。”
　　苏笑笑：“那你怎么说的？”
　　木小草特别理直气壮：“我说不认识。”
　　一道女声介入：“木小草！”
　　“嗯？”木小草回过头。
　　同样扎着大麻花辫的女同学质问她：“你干嘛骗人？你不是说你不认识苏笑笑同学吗？”
　　木小草清澈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你们不是要饭票吗？所以我来帮你们认识一下，她说了，没有。”
　　女同志半信半疑，可见木小草一脸真诚，她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
　　木小草继续说：“你也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女同学：“……”我说要谢你了吗？
　　木小草回过头：“笑笑姐咱们快走吧，马上要上课了，没有饭票就没有饭票，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跟她也不熟。”
　　苏笑笑：“……”这姑娘真的每每总能让她意想不到。
　　以前苏笑笑还担心过她这个憨憨的性子在搞经济建设家乡的路上可能得吃不少苦头，没想到她还看走眼了，这撒起谎来不眨眼的本领连她都自愧不如。
　　“不熟就算了，熟的话我可以考虑留一张给你。”苏笑笑忽然想看看她怎么拆招。
　　结果木小草看都不看那女同学，抱着苏笑笑的手臂兴奋地问：“真的吗笑笑姐？你们店有清真吗？我能去吃吗？”
　　苏笑笑：“不能，我们店一周七天十四顿，顿顿都吃猪肉。”
　　木小草：“……”


第189章 
　　彼时的大学生活比苏笑笑以为的还要枯燥, 大一部分基础课程是她上辈子有学过，只是内容要更简单，也结合了时代特色, 对她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七八七九年这两届的学生都比较特殊, 苏笑笑在班里的年纪还不算最大的，好几个都已经结婚生子，三十多岁的也有，全校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同学之间巨大的年龄落差也算是时代特色之一了。
　　苏笑笑因为“三餐四季”更因为家里几个崽崽而名声大噪, 全系乃至全校几乎师生都知道她的存在。
　　她家里几个崽崽是日报连载小写手的事也早已经传遍全校, 苏笑笑到了这里也是学霸，丈夫也是大学生, 还在学校实验室里工作为考研做准备，这样的两个人教育出这样的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苏笑笑在班里的状态倒是和柱子有点像, 除了木小草，她和其他人走得并不近，对谁都未语先笑客客气气，但对谁都不怎么交心, 一个是年龄差摆在这里, 另一个就是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所以她选择的独善其身。
　　她知道在大学里累积人脉很重要, 也知道这些人毕业以后不管分到哪里都会成为独当一面响当当的大人物，可她不想那么功利，也不想活得那么累,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空出来和韩城多谈谈恋爱, 有个像木小草这样纯粹的朋友就很好, 总之她目前的状态就是享受校园生活, 其他万事随心。
　　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十一点不到，木小草神经兮兮凑到苏笑笑身边去：“笑笑姐，你又去接你对象下班呀？”
　　大学生原则上都要求住校，苏笑笑是为数不多的走读生，而且不管多冷中午都会准时回去吃饭，极少会去吃食堂。
　　苏笑笑摇头：“不是，去接我家崽崽。”
　　苏笑笑已经好久没有去接崽崽们放学。
　　木小草快速收拾好书本，挽上她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见你们家的天才崽崽们。”
　　苏笑笑：“不是什么天才，但都挺机灵的就是了。”
　　木小草：“日报上的故事连载可是陪着我走过了整个中学生涯，我早就想见见他们了，”木小草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苏笑笑没办法：“那就一起去吧，不过我店里没有你可以吃的东西啊。”
　　木小草喜上眉梢：“我一顿不吃肉没关系，给我一碗白米饭和一盘素炒青菜就行。”
　　苏笑笑：“那一起走吧。”
　　走廊上又遇见了之前让木小草拿饭票的女同学：“你们不是不熟吗？”
　　木小草一脸无辜笑了下：“托你们的福，我交了个好朋友，谢谢啊。”
　　苏笑笑：“……”跟她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木小草担心苏笑笑又拆她的台，扯着她快速走过。
　　木小草刚来的时候晒得很黑，两颊的高原红特别明显，来首都养了一段时间褪去部分高原红之后发现她皮肤其实还挺白的，两只眼睛又大又亮，是个特别灵动的姑娘，就是吃了皮肤黑的亏，显得比真实年纪要大些。
　　然后苏笑笑又特别显小，两个人走在一起居然看不太出年龄差来，走在校道上骤眼一看顶多以为是老三届中某一届的同学。
　　苏笑笑带上她一路过去先去接柱子，慢慢悠悠走到中学，差不多就是放学时间，木小草瞪圆眼睛看了又看学校的牌子：“笑笑姐，你儿子不是才几岁吗？就上初中了？”
　　苏笑笑说：“最大的已经十周岁，在读六年级，初中的这个十一周岁，算是我半个儿子。”
　　木小草疑惑问道：“半个儿子？”
　　“苏阿姨，你怎么来啦？”柱子看见苏笑笑，一路小跑过来，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苏笑笑朝他伸手：“今天早下课，过来接你们放学。”
　　柱子自动自觉把脑袋侧过去让她薅。
　　苏笑笑弯着眼睛揉了揉他的软发，挽着他的手臂：“走吧，咱们去接饭团和小豆包。”
　　小柱子弯着眼睛点头：“嗯。”
　　苏笑笑介绍了一下木小草，小柱子礼貌叫姐姐。
　　木小草看着眼前的漂亮小男孩捏了捏手指，她也想薅。
　　苏笑笑一路顺过去接崽崽，先去小学再去幼儿园。
　　小柱子的同学追上来，看到苏笑笑叹了句：“张修远同学，你妈妈好年轻好漂亮呀。”
　　小柱子特别自豪：“我姨，也跟妈一样亲。”
　　苏笑笑跟柱子的同学打过招呼，便和他闲聊起学校的情况。
　　没有饭团和小豆包的学校对小柱子来说其实索然无味，把书念好就行，不过他都报喜不报忧，反正他都会努力学习，一则实现自己的理想，二则不能让这么多疼他爱他的亲人失望。
　　苏笑笑不担心他，他是几个崽崽里最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小饭团还是个小孩子，都没往这方面想呢，柱子已经决定要做律师了。
　　说话间来到小学，饭团和小豆包已经吹了一会风，冷得直跺脚，看到苏笑笑，两个崽崽也是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妈妈妈妈”一路叫一路朝着她跑过来。
　　苏笑笑张开手臂：“你们慢点别摔了。”
　　饭团问的话都和柱子一模一样，苏笑笑又回答了一遍。小豆包抱着妈妈蹭了又蹭，苏笑笑挨个薅脑袋。
　　木小草瞪大的眼睛一直就没收回去过，笑笑姐家的崽怎么长的啊，怎么一个比一个好看啊！这就是写连载那几个小天才吗？有才华就算了，为什么还能长得这么好看？！
　　边疆的日照和风沙都特别厉害，加上条件艰苦，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又黑又瘦，脸和唇吹到裂开口子是经常会有的事，木小草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白净漂亮的小崽子，关键还是男孩儿！
　　“笑笑姐，你们家崽崽也太好看了吧。”木小草目不暇给，她要生个这么漂亮的崽子是不是得找一个像韩城那样俊的对象才可以啊，可是草原上也没有这么俊的对象啊！
　　虽然她没有笑笑姐好看，但是梦想总是要有的不是。
　　等他们到了幼儿园接到龙凤胎的时候，木小草已经彻底把找一个和韩城一样好看的对象生一个漂亮小崽子作为终身奋斗的目标，哪怕没有苏笑笑家的好看，那也得生个差不多的！
　　“我能摸摸他们吗？”说话间木小草的小爪子已经按捺不住朝着最无害的小汤圆伸过去。
　　小汤圆水汪汪的杏眸眨巴两下，下意识往柱子哥哥身上躲。
　　小柱子弯腰抱起妹妹护起来：“姐姐不好意思，我们家弟弟妹妹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木小草这才发现自己的要求多过分，左手打右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你们实在是太可爱啦，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实在太太太喜欢又软又萌的小汤圆和肉乎乎的小肉包，这两个小崽崽可爱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苏笑笑失笑：“喜欢孩子自己找个对象生一个。”
　　木小草反应快：“那你让韩大哥给我介绍一个，”还特别强调说，“要和他一样俊的！”
　　苏笑笑乐不可支：“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比他更俊或者和他一样俊的男同志。”
　　木小草：“！！！”
　　关于这一点，崽崽们非常同意，饭团说：“可能要等到我们长大后超越我们爸爸你才能看到了。”
　　苏笑笑揉揉自恋小饭团的脑袋：“好啦，咱们回家吃饭。”
　　唐志中今天休息，大概是想闺女了，提前过来把甜甜接走了。
　　于是柱子抱着妹妹，饭团牵着小肉包，苏笑笑牵着小豆包，一家人带着木小草浩浩荡荡回家去。
　　木小草跟在这一家七口身后，整个人就跟踩在棉花糖上那么不真实。
　　木小草跟着他们回到水泄不通的“三餐四季”，看到那些栩栩如生让人垂涎三尺的壁画，还有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纯白狗狗，再吃到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素菜，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飘。
　　好像首都的生活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虽然没有草原的天高辽阔，但是也有很多草原上没有的东西。
　　陈平安今天没有什么课正在店里帮忙。
　　记得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他知道苏笑笑肯定会把饭店弄得不错，但是没想到会火爆到这个地步。
　　他一眼就看出店里的装潢是出自苏笑笑家几个孩子的手笔，那种来自视觉上的震撼，他无法言语来形容，知道并且见识过他们的画功，却没想到放大后的效果会这么的逼真，他想以后就算这个店不做了，他也一定会把这些壁画保留下来，房子在，它们就在。
　　店里都已经坐满了预约的人，“时日售罄”的牌子几乎一直都挂着，这么冷的天门外却依旧有不少人在徘徊等着进来吃饭。
　　虽然只有三个人在打理，但一切井然有序，即便没有他的帮忙也都是游刃有余。
　　“平安哥哥！”崽崽们进门就叫人。
　　陈平安看着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的孩子们笑着点了点头：“你们都放学啦，今天想吃什么。”
　　小肉包说：“咱们家里所有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饭团也说：“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没关系的。”
　　“平安今天回来了？”苏笑笑问。
　　陈平安点点头：“见下午和明天早上都没什么课就回来看看。”
　　木小草走在最后，等苏笑笑进去了，她才跟着进来，然后和陈平安对视了一眼，木小草本来瞪圆的眼睛就没怎么下去过，看见陈平安后，眼睛瞪得就更大了：“是你？”
　　……


第190章 
　　陈平安认了半天都没认出木小草：“你是？”
　　木小草学着陈平安之前说话的语气, 一脸正气凛然：“大胆小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
　　“停！”陈平安脸一红。
　　木小草外表外表变化太大, 要不是她说起这段他起当初在武侠小说里看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 陈平安是压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木小草闭上嘴，眨巴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看着陈平安。
　　陈安平想了想她的名字，无奈道：“木小草同学。”她的姓和名字加起来太特别, 陈平安想不记得都难。
　　木小草这才把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嗯嗯嗯，大恩人, 是我, 木小草！”
　　苏笑笑诧异回过头：“你们认识啊？”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木小草：“认识！”
　　陈平安：“一面之缘。”
　　苏笑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弯起眼睛笑了下：“那真是太巧了，小草是我的同班同学，平安去让老杨叔给她下碗不沾荤腥的素面条，记住一点荤腥都不要沾到。”
　　陈平安点点头：“知道了。”
　　木小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平安，苏笑笑碰碰她的手臂：“平安同志也很俊是不是？”
　　木小草走神听不出苏笑笑的揶揄，点点头：“是挺白净的，原来他叫平安呀, 名字好好听。”
　　草原上汉子大多数都很粗糙, 即便是还算干净讲究的, 也不可能像陈平安这样白嫩，班里的男同学也不少, 也没见过这么白净的, 怎么说呢, 就是足以颠覆她对男人审美的那种干净, 连她一个女同志看起来都要比陈平安还要粗糙很多, 到底是韩大哥那样叫俊还是陈平安那样才叫俊呢，唉，不知道了。
　　苏笑笑拉着她走到崽崽们那桌坐下：“你先坐会，一会才有饭吃。”
　　木小草这才有时间欣赏崽崽们的壁画，除了震撼她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这时候再冲过来一坨和壁画上一模一样的白云？木小草看看壁画看看实物，难以置信问：“这坨白云是只狗？”
　　“它就是狗狗呀，小草姐姐它叫棉花糖，不叫白云哦。”小汤圆摸摸棉花糖的脑袋，棉花糖乖巧地往小汤圆的手心拱了拱，小汤圆高兴得眯起眼睛笑，还漾着和苏笑笑一样的小梨涡。
　　“我知道它不叫白云，我只是觉得它长得像一坨白云，不过确实也很像棉花糖，但它跟我们草原上的狗一点都不像啊。”
　　木小草目不转睛盯着棉花糖，笑笑姐家的崽崽可爱就算了，居然连狗都这么可爱，还有这个端菜过来耳朵红红的服务员也很可爱！
　　木小草起身：“我来吧，我怎么能让恩人给我端饭！”
　　陈平安无所适从，耳朵上的红晕都蔓延到脖子上了，只能说：“你先坐下，很烫的。”
　　苏笑笑带着三个大崽崽端着饭过来：“小草你别添乱了，让出位置给平安放东西。”
　　木小草只好躲到一边去，陈平安放下手里的砂锅，说了句：“你别再这样叫我了。”说完转身就走，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今天店里的供应是卤肉饭，满屋子猪肉飘香，按照传统习俗来说，木小草连和吃猪肉吃饭的人同台吃饭都不应该，只不过出门在外，规矩在心中，也不能太讲究就是了。
　　苏笑笑在木小草身边坐下，问她说：“你怎么认识平安的啊？”
　　木小草吹着热乎乎的面条，呲溜一口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好吃”才回答苏笑笑的问题：“刚下火车的时候遭贼了，恩人正好去火车站接人，帮我堵了小偷扭公安，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他。”
　　苏笑笑：“那可真是巧了。”
　　木小草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上他，笑笑姐，他是你顾来的帮手吗？”
　　苏笑笑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店是我和平安的母亲一起合伙开的。”
　　木小草了然，转了转眼珠子说：“笑笑姐，我想到怎么报答恩人了，以后没课的时候我就过来帮你们的忙，我不要工钱，管我吃一碗这样的素面就行。”
　　苏笑笑：“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问平安，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答应，他人不错，帮你不是为了要你的回报。”
　　木小草说：“我知道啊，总之我不管他答不答应，以后没课的时候和周末我都过来帮你的忙。”
　　饭团忽然贼兮兮说：“小草姐姐，你是为了来看平安哥哥吧？”
　　木小草眨巴眼：“我看他干嘛？我们马背上的女同志不欠恩情，看他就能报恩吗？”
　　饭团：“……”
　　苏笑笑但笑不语。
　　说话间，小肉包已经吃完了一份卤肉饭，自己抱着砂锅咚咚咚跑去让老杨叔给他添饭，然后又咚咚咚端着半锅饭回来。
　　木小草：“！！！小肉包你吃这么多饭的吗？”
　　小肉包摇摇头头：“今天早餐吃多了，胃口不大好，只吃这么一点点了。”
　　木小草：“！！！？？？”你一个几岁的奶娃娃吃“一点点”已经是我一点五倍的饭量，这要是吃饱得吃多少啊？
　　“笑笑姐，你们家崽子饭量都这么大吗？养他们得费好多钱吧？”
　　苏笑笑说：“吃多少都管饱，我开这家饭馆就是为了养崽崽啊。”
　　小肉包有一点点不高兴，他吃得不多呀？今天少吃了半锅饭呢。
　　饭团说：“小草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妈妈养不起我们，我们自己赚的稿费足够养十个小肉包，弟弟放心吃，哥哥养得起。”
　　木小草想起日报上那些连载，心虚道歉：“对不起啊小肉包，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你吃饭太香了，姐姐忍不住感慨一下而已，你下次来我们学校食堂，我请你饱吃一顿，吃什么都行。”
　　小肉包只要有吃的就很好哄：“真的吗？姐姐你说话算话哦。”
　　木小草松了一口气，真怕自己一句无心之失伤了小朋友的自尊心：“算话算话，你们都来，姐姐都请。”
　　吃过饭，木小草麻利地帮忙收拾桌子，苏笑笑没收她饭钱，她想干活就让她干吧。
　　崽崽们吃饱饭写完作业手牵手回家去午休。
　　木小草磨磨蹭蹭蹭到陈平安身边去：“恩……平，平安？”木小草见他耳朵又红了，马上改口，“平安同学，我来帮你！”
　　陈平安脸皮薄，从小到大没怎么和女同学相处过，说了句“不用，我来”便低着头收拾碗筷。
　　木小草越看他越可爱，跟之前帮她抓贼时的彪悍简直判若两人。
　　“我是真心想要感谢你，那天你走得快没来得及，没想到你和笑笑姐这么熟，我跟她说了，以后有空来店里帮忙当做感谢。”木小草说。
　　陈平安说：“你不用这么做，那种情况之下换了谁我都会帮忙的，并不是为了你的感谢。”
　　木小草眨巴眼：“那我更不能占好人便宜啊，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要感谢你啊，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已经决定了这么做。”
　　木小草说完又去抢白兰手里的抹布，卖力抹桌子。
　　等木小草又到厨房去抢赵婶的洗碗工作，苏笑笑才压低声音跟陈平安说：“平安你不用有心理压力，草原长大的姑娘性子比较直率，她人品不错，心思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你就当她来帮我的忙，我管她的饭。”
　　陈平安脸又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笑笑但笑不语，如果木小草以后不是要回到草原去的话，她的性子和陈平安倒是挺合适，不过还有几年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她也不打算插手，总之顺其自然吧。
　　这一周，木小草都认认真真履行她的承诺，没事的时候都来店里帮忙，她干活麻利，性子又好，一点也不像是干部家庭娇养长大的孩子。
　　白兰特别喜欢这个爱笑好相处的姑娘，忍不住问苏笑笑她对平安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苏笑笑实话实说告诉她木小草不想留在首都的想法。
　　白兰觉得十分可惜，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上了正轨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转眼来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
　　首都的天依旧很冷，柱子家的院子终于有了些眉目，就在苏笑笑家后面一条胡同里，那户人家和白兰家的情况有点相似，刚刚平反拿回房子，但是心有余悸生怕又要被收回去，所以想着草草把房子放出去卖掉。
　　这个院子产权明晰，可有一点，当初上去之后分给了几户人家当宿舍，有两户已经搬到单位另外安排的宿舍去，就是其中一户人家正好丢了工作没有地方落脚，知道房子被个人收了回去之后赖死不肯走。
　　房主拿他们没有办法，中介带人来看房子的时候也说明白了这一点，过户没有问题，手续也没有问题，院子的价格也明显低于市场价格，就是住在里面的人他轰不走，接收这个房子的人得自己负责处理。
　　院子小五带着柱子去看过，结构和苏笑笑现在住的院子几乎一模一样，连朝向都一样，柱子十分满意。
　　小五却因为里面住的人很是犹豫：“典型的租霸，还是不给租金的那种，我个人建议还是再等等，说不定还有更适合的院子放售。”
　　柱子摇了摇头：“饭团家四周的房子我都看过了，兰姨和甜甜家不可能卖对吧，其他大部分产权问题交易不了，离饭团家最近还能正常交易的就只有这户了吧，你尽管帮我联系办好手续，至于里面的人，我来想办法。”
　　柱子满打满才十一周岁，但他沉稳成熟到让小五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几乎从不质疑他的话。
　　“老爷子说过你觉得好就行，那我联系他们办理过户手续，价格上或许还可以再压一下。”小五说。
　　柱子摇摇头说：“不用了，这已经比饭团家的院子便宜了不少，他说多少就给多少吧，不用再压价了。”苏阿姨说过以后这一带的房子可能会十倍百倍涨价，柱子不想再占人家便宜。
　　老张家青出于蓝后继有人啊，小五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头，没有再说话。


第191章 
　　柱子习惯什么事都和饭团他们商量, 他当天就把这事跟饭团说了。
　　饭团想也不想就说：“租霸啊，那好办啊，让张叔叔带一队兵过来把人轰人，东西都扔到街上, 砸扁踩碎, 还不肯走就把人摁在地上揍一顿, 他们有小孩没有？大人揍大人, 我们去揍扁他儿子，我不信他们不走！”
　　柱子：“……”饭团是循规蹈矩太久, 现在到了叛逆期吗？怎么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人干的？
　　“这是私事，滥用权力不好。”
　　饭团：“我也就说说而已，其实让我爸和张叔叔穿一身军装过去就足够吓人。”
　　连小豆包都鄙视哥哥：“哥哥，你是想被爸爸妈妈混合双打吗？”
　　小肉包就不一样, 听到可以揍人就特别兴奋，捏着肉乎乎的小拳头：“柱子哥哥要揍谁，小肉包来帮你！”
　　苏笑笑进门就听到小肉包这句话：“小肉包你要揍谁？”
　　小肉包“呜嗷”一嗓子跑去抱妈妈大腿：“麻麻，有人欺负柱子哥哥，我们要去帮忙。”
　　“哦？”苏笑笑看向柱子，“怎么回事？”
　　柱子无奈唯有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
　　苏笑笑想了想说：“后面那院子是不错, 你要是不买, 我都想买下来, 租霸也很好对付, 等办完手续拿到房契，房子就是你的了, 你想在房子里做什么都成, 其实报公安也行, 前房主估计是不想惊动公安, 反正自己不打算住只想着脱手，所以才懒得想办法，不着急，等办完手续再说吧。”
　　柱子也是这样想，拿到房契房子就是他们家的，在自己家里干什么都合法，总有办法把人赶走。
　　饭团摩拳擦掌：“妈妈，之前爸爸给小豆包做的小锣鼓还在吗？”
　　苏笑笑：“在杂物房里。”
　　柱子和饭团心有灵犀，不愧是多年的好兄弟：“先礼后兵，他们不肯搬走的话，咱们再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带上，我们到时候一天三顿去敲锣打鼓，顺便拆墙翻新，我看他能忍受多久。”
　　饭团和他一击掌：“没错，我们这么多人天天去敲，就不信烦不死他们。”
　　小肉包十分遗憾：“那不打架了呀？”
　　苏笑笑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整天想着打架呀？”
　　小肉包特别郁闷：“为了证明我很厉害呀，学校里也没人跟我打架，大家都怕我，我抡拳头还没打下去呢，他们就开始哭啦。”
　　小汤圆说：“三哥哥你凶巴巴的当然会把人吓哭的呀。”
　　小肉包鼓着肉嘟嘟的脸颊：“谁让他们盯着你和甜甜的糖，谁敢欺负你们，我就打！”
　　苏笑笑捏了捏眉心，是她最近疏忽小儿子了吗？怎么好端端的会想动拳头呢？
　　饭团双手揉弟弟的脸，把他的嘴捏成小鸡嘴：“爸爸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要以理服人，不能随便动手打人知道不知道？”
　　大饭团可能忘了他还是小饭团的时候比小肉包还虎，也是动不动就捏拳头打人，不过这些年他倒还真没怎么打过架，当然，在清风镇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他们。
　　“哆哆我没打，”小肉包掰开哥哥的手，“他们不动手我是不会动手哒！”
　　苏笑笑抱了抱小肉包：“小肉包乖，保护妹妹是对的，但是不能随便动手打人的好吗？”
　　小肉包浑身精力无处使，苏笑笑想着天气再暖和一点，让韩城把他带上一起去晨跑，首都的冬天实在太冷，晨跑这项运动他们已经搁置了很久，也是时候捡起来了。
　　小五把这个情况汇报给老爷子那边，老爷子冷哼一声：“柱子说得对，觉得合适的话先把院子盘下来，手续让鸿途过去办，到时候我亲自过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占着我的院子不走。”
　　小五被老当益壮的老爷子吼得眉头一通跳：“柱子说他来想办法处理，要不咱们先不过去添乱？等他处理不了咱们再出面，这样也能锻炼一下柱子的处事能力。”
　　老爷子摆摆手：“柱子跟韩城他们家亲，我们不出面到时候还是会麻烦到韩城，还是我过去处理吧。”
　　老爷子刚说完又推翻自己的想法：“算了算了，既然柱子说了就让他处理吧，不然显得我这个爷爷不信任他的能力似的，总之你给我盯好了，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来给我汇报。”
　　小五暗中松了口气：“好咧，我一定会盯紧的。”
　　小五办事牢靠又麻利，很快就跟张鸿途和卖家双方约好过户时间。
　　卖家也是个实诚人，再强调租霸的情况：“两个老人和刚刚下岗的儿子，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屋子里，另外两户搬走之后他们又占了另外一间屋子，我实在是不想惊动公安，只想着尽快把院子处理好带着家人回到乡下老家过些简单平静的日子，我也知道这样卖房子不厚道，你们要再三考虑好，房子一旦过户，只要不是手续上的问题，我是不会再管的了。”
　　“你放心，咱们这边一手钱一手房子，后续的事我会处理。”张鸿途也是心大，柱子说好，他就真的连院子都没去看一眼，就直接交钱办理了过户手续。
　　人都到苏笑笑店里吃饭了，跟柱子交代了一下情况就匆匆赶回部队，还是没有绕上去看一眼，可想而知对儿子有多信任。
　　上了大学以后，雅丽反而成了最忙的一个，之前元宵节文艺汇演她被拉壮丁去充数，她在文工团多年，舞台功底不错，形象佳气质好，一身军装穿得正气，举手投足英姿飒爽，加上十分的敬业，这一次文艺汇演露面得到了一个导演的青睐。
　　这个导演正在筹拍一个关于军旅题材的电影，女主角正好是文工团的台柱，人设和形象都像是为了雅丽量身定做一般，导演的眼光很挑剔，找了大半年也没找到合适的演员，正打算搁置的时候，雅丽出现了，他开出了一个让雅丽无法抗拒的优厚条件请雅丽担纲女主角。
　　雅丽跟家人商量过后，主要是征求柱子的意见，柱子同意后，她才决定接下这个电影，最近她都忙着进组前的集训，都已经忙到脚不沾地，还是会抽时间回来看看柱子，临走前拜托苏笑笑帮她照顾柱子。
　　苏笑笑汗颜，说她说反了，现在是她依仗柱子照顾弟弟妹妹。
　　总之来了首都之后，张鸿途和雅丽都比苏笑笑和韩城忙，不过他们两家人早就亲如一家，柱子在哪边住都一样，只是老爷子想天天看到孙子，这院子的事也就显得迫在眉睫。
　　三月底的时候，院子的一切手续办妥，柱子再能干只是个半大孩子，让他去收房子自然没什么说服力，即便加上饭团几个也都显得儿戏。
　　最后是小五和韩城先去探探情况。
　　正如原房主所说，他们把锁都换了，敲半天门也没人应答，直到小五说要砸门，他们才骂骂咧咧过来开门。
　　两个老人家出面开了条门缝，缺了颗牙齿的老头漏着风骂骂咧咧：“房子是单位给我儿子住的，都住了好几年了，给了我们住就是要住一辈子，我不管你是谁，除非给我们安排新的住处，不然我们不搬，也没有地方可搬！”
　　说完就要关上门，小五出手把门顶住，根本都没有推门，后面的老太太“哎哟”一声假摔：“打人啦，打人啦，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三口啊，我儿子工作都没有了，你们要是再逼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就去跳江，死了冤魂也要留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住进来！”
　　老太太指着韩城：“你，是你，是你逼死我的，长得好眉好貌居然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你哪个单位上班的？我要告你，我要去你们领导那里告你，告你欺负老弱病残，反正我儿子的工作已经没有了，光脚不怕穿鞋，谁怕谁啊！”
　　啥也没干的韩城：“……”
　　小五之前来看房子已经领教过一次，后来带柱子来那次还有一家人没搬走，他们一家正好出门没遇上，韩城和小五都不擅长和泼妇打交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嘭”地一声关上。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小五：“怎么办？”
　　韩城蹙眉：“先离开这里再说。”
　　小五也猜到里面的人会听墙角，和韩城走远一点才说：“现在怎么办？”
　　韩城：“两个老人在，来硬的怕是不行，回去再想想办法吧，他们儿子没有出面，先了解一下他们儿子是什么情况。”
　　小五点头：“那小伙我之前见过，病恹恹的，看着没什么精神，就是这两个老人不好对付。”
　　韩城说：“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就算暂时把人逼走，以后也是后患无穷，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被逼上绝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先找人查查他们儿子的情况再说。”
　　小五点点头：“我原来就劝过柱子不要这个院子，可柱子说他来想办法，柱子一个半大小子，就算加上饭团他们也都是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老爷子和我张哥也真的放手不管，宠孩子也不是这么宠的啊，早知道我就不告诉柱子有这么个院子，现在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韩城不这么看：“你不要小看柱子和我儿子，人小鬼大，一个比一个猴精，咱们大人办不到的事，没准他们就能办成。”
　　小五知道他们个个都很聪明，但那是在学习上聪明，在这件事上，小五不抱什么希望。
　　“实在不行最后只能让老爷子出面请上公安一起来把人轰走了，这些人也真不要脸，要不是看他们年纪大，我真想揍他们一顿。”
　　韩城说：“人到了穷途末路，面子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还是找找他们的软肋吧，就从他们的儿子着手试试。”
　　小五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两个大男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节节败退，真是憋屈。
　　两个老人正如小五所想，把耳朵贴在门上半天没听到啥动静。
　　老太太耳朵没有老头好使，就问：“他们说什么？是不是走了啊？”
　　老头说：“好像走了，这两个看起来比较斯文，咱们只要撒泼他们就拿我们没辙。”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万一他们请公安来轰我们，难道我们还能对公安同志撒泼不成？”
　　老头说：“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离开这里我们住哪里？我们两个睡天桥底都没关系，可是咱们儿子呢？”
　　说到这里老太太又开始抹眼泪：“我命苦的儿子啊，好端端的谈个对象怎么就闹成这种事啊，他天天这样半死不活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想到把自己关了屋里已经快一个月，打了也打了，骂了骂了的儿子，老来得子的老头也是悲从中来，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脊梁再弯也是不能倒下：“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拖不了咱就拿个拖车带着儿子去捡垃圾，总归是饿不死的。”
　　老太太躲到一旁去抹眼泪，难过得无以复加，丝毫没有半分刚才泼妇骂街的影子。


第192章 
　　韩城回到家把情况跟苏笑笑讲了一下。
　　苏笑笑知道韩城连门口都没进去, 笑得乐不可支：“韩城同志，你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吧，还是等小五查清楚情况回来再说吧。”
　　韩城无奈揉揉了妻子的发端：“跟老人没法讲道理, 又不能动粗, 只能从他们儿子身上下手，也不急在这两天，到时候再对症下药。”
　　苏笑笑说：“没事，我擅长跟老人讲道理，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饭团听完发现这件事自己好像没什么用武之地，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跟柱子对了个眼色。
　　饭团说：“爸爸妈妈，我们出去玩一下。”
　　小豆包和龙凤胎在午睡, 这两个大崽崽早已经没有了午睡的习惯，平时中午都是弟弟妹妹去睡觉, 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苏笑笑的意思是崽崽大了，得有自己的空间, 只要不是干坏事就不用过得干涉, 所以也很少过问他们中午去干什么。
　　“不问问孩子们去哪里吗？”韩城盯着两个孩子的背影问。
　　苏笑笑说：“你儿子你还不了解吗？还能去哪里, 肯定是去后面的院子呀，你要不要偷偷跟过去看看？”
　　韩城揉了揉苏笑笑的脑袋, 摇了摇头：“不用，没有人欺负得了他们, 饭团和柱子这两年蹿得快，好像眨个眼的功夫就长成了小伙子。”
　　苏笑笑说：“可不是, 再过几年就该谈恋爱结婚生子, 你和我就成爷爷奶奶辈了。”
　　韩城抱着苏笑笑：“能和你一起变老的感觉真好。”
　　苏笑笑抱着韩城的腰用鼻子拱了拱他：“可我一点都不想变老。”
　　韩城笑着说：“嗯, 我变老，你不变。”
　　苏笑笑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肋骨：“就你嘴甜。”
　　……
　　正如苏笑笑所料，出了家门，两个大崽崽不约而同往后走。
　　柱子说：“如果是老爷爷和老奶奶还真不好办，又不能跟他们来硬的。”
　　饭团说：“反正咱们先去打探一下军情，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柱子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个精神爽利的小伙子雄赳赳气昂昂走到102院门前，轻轻拍了拍门，半晌没人搭理，饭团加重了拍门的力度。
　　里面传来一道漏着风的大嗓门：“都死了，里面没活人！”
　　饭团和柱子对视一眼，继续拍门。
　　老头骂骂咧咧来开门：“不是说了不搬吗？你们怎么又……”开门看到两个半大小伙子，当场卡个壳，“什么事？是不是走错门了？”
　　柱子眨巴眼：“爷爷你是谁呀？”
　　老头说：“这是我家，你问我是谁？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来玩耍的地方。”
　　柱子顺势抬头看了看门牌号，难以置信问道：“102，没错啊，爷爷，你是不是搞错了呀，这是我家刚买的房子，你们怎么住里面呀？”
　　“什么搞错，我一直住在里面。”老头一听就要关门。
　　眼明手快的饭团一把顶住门，柱子说：“爷爷，我们家把所有亲戚都借了个遍，负债累累才买下这个房子，你们怎么会一直住在里面？我都看过房本了，写的是我爸爸的名字呀。”
　　老头的力气当然比不得常年锻炼的两个半大小伙子：“我不管你们买不买，卖不卖的，总之我一直住在这里面，谁也赶不走！”
　　饭团“哇”地一声假哭：“哇哇哇，我睡了那么多年天桥底，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房间，你为什么要住我的房间，哇哇哇……”
　　老头都被饭团哭懵了，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再说了，这俩孩子穿得比他好多了，气色红润干干净净，怎么看都不像是睡天桥底的人啊。
　　柱子马上配合饭团：“我们家为了买这个房子都想把我卖掉，你们，你们居然霸占我的房子，你们都是坏人，快把房子还给我们！”
　　柱子说完也配合柱子哇哇大哭起来。
　　两个中气十足的半大小伙毫不夸张地说哭得是天崩地裂，听者伤心闻着流泪，加上今天是周末，胡同里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家，这一通直接引来了附近的邻居出来围观。
　　韩城和小五不好对老头老太太动粗，同样地，老头也不好对两个半大孩子动粗，只能由着他们两个在门口一个劲地哭。
　　有人路过，饭团就马上把人拉住：“叔叔阿姨，你们快帮我赶走这个坏爷爷，他霸占了我们家的房子不肯还给我们，这是我们家花了好多钱买的房子，哇哇哇……”
　　附近住的邻居对这家人略有耳闻，之前就听说人家原房主来收房子他们赖死不肯搬，没想到现在房子卖出去了，他们还是不肯搬。
　　“韩靖，你怎么在这里？”附近的中小学幼儿园里的学生自然都是住在附近，碰上同学也再正常不过。
　　饭团说：“这个坏爷爷强行霸占我们家房子不肯搬走。”
　　饭团是谁？走到哪里都是一呼百应的老大，同学一听老大被人欺负，这还得了？看了老头子一眼，说了句“老大你等着”，然后一溜烟跑了。
　　路过的人都指指点点。
　　老头也不是天生就脸皮厚，他儿子下岗之前也是个能和邻居和睦相处的正常老头，他也知道赖在别人家房子里不走不是长宜之计，他本来老脸都已经不打算要了，但还是受不了这么多人戳着他的脊梁骨指指点点。
　　饭团的同学没一会带了好几个带着棍子的小伙伴过来。
　　小伙伴们站定在饭团面前一字排开：“老大，谁敢欺负你！我们帮你揍他！”
　　朝气蓬勃的半大孩子，一个个义愤填膺。
　　饭团指着老头说：“那个坏爷爷霸占了我的房子不肯搬走！”
　　小伙们一听：“这样啊，你等着！”
　　几个小伙子一下子散开，没过几分钟，又带了一串拿着锅碗瓢盆的小胡萝卜头过来。
　　饭团的迷弟可不止六年级，他和小豆包是亲兄弟，还是日报连载上的主笔，逢考必考第一这件事在小学可谓街知巷闻，饭团会玩的东西多，玩的也总不吝啬带着他们，这样的老大自然是一呼百应。
　　他们的头号迷弟范迟光同学一敲铜锣：“哥哥，我们人多势众，我们帮你打进去占领高地，冲啊！”
　　这群中二小伙子最近战争片看多了，说起话来都不伦不类。
　　饭团：“…………”不亏是我的小弟们，这拿起锅碗瓢盆的架势果然有我的风范。
　　柱子的同学也来了，柱子在班里的人缘极好，他的同学都比他大，正是又热血又中二的年纪，都不用柱子说，一个拉一个，附近在家的不管小学还是中学的胡萝卜头都有样学样，拿着锅碗瓢盆聚齐过来，孩子们都来了，家长自然也不例外，半个胡同的人愣是把院子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柱子和饭团原本只是准备过来打探了一下军情，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阵仗。
　　苏笑笑在家里看着人一茬接一茬往后院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韩城你去看一下吧。”
　　小五办事效率高，大半天的时间已经拿到了那家“租霸”的第一手资料。
　　这户人家姓吴，儿子叫吴桐，老家在首都郊区，老来得子，平日里很宠儿子，儿子高中毕业老头把工作给了儿子，他自己和老太太平日里摆个小摊赚点生活费，原本一家子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这家人虽然宠儿子，但吴桐也没有长歪，也算是一表人才，工作也还踏实，直到他在单位谈了个对象，谈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她是领导的女儿。
　　领导家境良好，去年还考上了大学，自然不愿意女儿嫁得太差，于是上演了狗血的棒打鸳鸯，生生拆散了他们，一向温和的吴桐去找领导理论的过程中把领导推倒在地上，导致他受伤住院，这一下吴桐不但丢了对象，还连铁饭碗一块弄丢。
　　领导的女儿被家人洗了脑，进了大学之后见识多了起来，加上见过越来越多比吴桐优秀的男同学后开始觉得原来的自己鼠目寸光，吴桐这样的高中生根本就配不起自己，后来根本连见都不肯再见吴桐。
　　双失青年从此一蹶不振，吴桐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多月没出过房门，老两口也是每日以泪洗脸，把气都撒在赶他们走的人身上。
　　小五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他们在老家还有亲人，住的地方也总是有的，但是他们不想回去，更不想让亲戚们瞧不起，毕竟半辈子都生活在城里，以前都是亲戚羡慕的对象，加上吴桐这种情况，他们一家原来的口碑还不错，我估计他们也不是故意霸着不肯走，说通了吴桐就好办了。”
　　小五喝了口苏笑笑递过来的水又问：“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往后面走？对了，柱子呢？”
　　平时周末柱子都回老宅，这周末说跟饭团有事情做，暂时不回去。
　　张家的教育理念和苏笑笑一脉相承，给孩子足够的空间，也相信孩子，如果孩子不愿意说，他们一般都不会追问。
　　苏笑笑摇头：“不知道，午饭后就和饭团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又一个小胡萝卜头拿着个洗脸盆从苏笑笑家门口路过，苏笑笑接饭团的时候见过他和饭团打招呼，就问他：“小同学，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小胡萝卜头也认得苏笑笑，就说：“韩靖妈妈，我们去帮老大打架！”
　　苏笑笑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你们的老大是？”
　　“韩靖呀！”小胡萝卜头一脸自豪。
　　苏笑笑无奈地看着韩城：“韩城，咱儿子好像又干了票大的。”她好像看到半个胡同的人都往后面去了。


第193章 
　　饭团和柱子也不怯场, 淡定地控制“战场”。
　　饭团对老头说：“爷爷你不肯搬走是有什么难处吧？但是你家有难处也不是我们家造成的呀，你总不能霸占着我们家的房子不走，给我们制造难处吧？”
　　柱子说：“爷爷, 这年头大家都有难处，但要是遇到难处就往别人身上推，我们家的难处又推给谁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吃瓜群众也都指指点点：
　　“是啊，一把年纪还不如两个娃娃懂事,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霸占人家的房子啊。”
　　“就是啊，你要住别人就不要住吗？人家真金白银买的院子, 你凭什么占着？”
　　范迟光的妈正好也在, 平时范迟光在家里开口闭口都是饭团和小豆包, 对饭团的印象是极好, 看到饭团家房子被霸占，自然同仇敌忾：“韩靖同学，还跟这样的人讲什么道理呢, 阿姨帮你去叫公安把他们轰走！”
　　“对, 叫公安把他们轰出去！”
　　范迟光敲了一下锣鼓，喊一句：“叫公安！”
　　娃娃们一呼百应，敲锣打鼓高喊：“叫公安！叫公安……”
　　吴老头的脸青一块红一块，连头都不敢抬了, 一两个人, 几个人，十个八个人来他都不怕，都敢撒泼撕回去, 谁是要敢碰他一下, 他就敢倒地不起讹回去, 但是现在来的是两个半大孩子, 又这么多人看着，人家除了把门顶着啥也没干，他就算说破了天都是不占理的，想想终日以泪洗脸的老伴，想想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儿子，吴老头一向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双手捂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饭团和柱子对视一眼，抬手让敲锣打鼓的胡萝卜头们停下。
　　旁人开始奚落：
　　“人家被霸占了房子都还没哭，你倒好意思先哭上了。”
　　“对啊，又不是谁弱谁有理，大爷你瞧着才五六十吧？要是哭一哭就能霸占别人家房子，我早就让我们家八十岁的太爷爷哭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啊？”
　　饭团说：“爷爷，你把院子还给我们吧，我们家也有六七十岁的爷爷等着房子住呢。”饭团没有撒谎，柱子爷爷盼着和孙子长住盼到脖子都长了。
　　然而吴老头依旧是抱膝痛哭，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活像别人欺负他一样，说实话，看着也是可怜。
　　韩城和苏笑笑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建设，看到这里外三层的人苏笑笑还是觉得有点无语。
　　苏笑笑喊：“饭团，柱子。”
　　两个大崽崽一见苏笑笑秒变小崽崽，如果身后有大尾巴一定是摇着大尾巴跑过去的。
　　和苏笑笑一般高的大崽崽无辜摊手：“妈妈，我们什么也没干，也没打他，是他自己哭的。”
　　到底是半大孩子，是气他霸占房子，但看到人家老爷爷哭那样，恻隐之心也总是有的。
　　苏笑笑看了眼四周，笑着说：“不好意思，一点私事惊扰了大家，都散了吧。”
　　萝卜头们齐刷刷看向饭团和柱子。
　　两人大爷似的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范迟光抱着铜锣咚咚跑过来：“阿姨，康康呢？他怎么没来？”
　　苏笑笑说：“在家里午睡呢，你们先回去吧，这样太扰民了。”
　　范迟光摇摇头：“康康不在，我们要帮他保护靖哥哥！”
　　靖哥哥？
　　苏笑笑失语看着自家大崽崽，她家大饭团还真是靖哥哥啊。
　　饭团挺胸：“你看我像是需要你保护的样子吗？嗯？”
　　范迟光后退半步，咽了口唾沫摇摇头：“不像。”
　　饭团揉揉小胖子的脑袋：“哥哥明天给你带糖，你带着他们先回去，有需要再听我号令。”
　　范迟光这一下没有迟疑，应了声好便咚咚咚又跑回去挥退他带过来的“锅碗瓢盆大军”。
　　柱子的同学也走过来：“张修远同学，我们留下来帮你吧。”
　　柱子说：“不用了，谢谢你们，有需要我再叫你们。”
　　经过这件事之后，柱子倒是对这些可爱的同学们多了些真情实感，好像这个班集体比他以为的要好呢。
　　萝卜头们聚得快，散得也快，鱼入大海似的一窝蜂撤退，倒是有几个好事的大人还留下来凑热闹。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吴桐就是想装死都过意不过，他虚弱地走到悲伤的老父亲跟前，气若游丝：“爹，你先别哭，让他们进来说话。”
　　四人进入院子，韩城关上门，顺手把看八卦的人关在门外。
　　院子还算干净，不像其他分租给几个人一起住的院子那样弄得乱七八糟，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的素质应该还算不错。
　　屋内的陈设老旧，家具不多，但也还算是干净，尽管儿子一蹶不振，这对老夫妻还是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吴老太不知道是不是出门买菜去了，并不在家。
　　吴老头反过来搀扶着儿子坐下，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沉静了半晌才压着嗓子说了句：“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吧，我们会搬走的，就算拉个板车住到天桥底去也会搬走的，你们放心。”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还是群众的力量大啊，经过柱子和饭团的同学这么一闹，但凡还要点老脸的人在这个胡同都住不下去的。
　　了解过这一家三口的情况之后，苏笑笑来之前跟韩城商量过，木小草最近频频来店里，见“三餐四季”生意火爆，顿时萌生了和苏笑笑合伙开家清真面馆的想法，这一家三口还算勤快，反正都是要雇人的，如果他们儿子愿意倒是可以把他雇到店里来帮忙。
　　“我打算开个饭馆，你要是暂时没有工作，愿意到我店里来帮忙吗？”
　　苏笑笑话音落，不仅吴老头父子错愕，连饭团和柱子都错愕不已。
　　饭团不解道：“妈妈，咱们店里人手不是足够的吗？为什么还要雇人呀？”
　　苏笑笑说：“你小草姐姐想开一个面馆，需要人手。”
　　柱子问吴桐：“哥哥，你愿意吗？自己有手有脚，工作赚钱交房租不比这样赖在别人的院子里不肯走来得有尊严吗？”
　　吴老头抹了把眼泪，一脸难以置信：“你，你们真的愿意请我儿子干活？”
　　苏笑笑说：“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店，工作会很累，但是管饭，工资用来交个房租吃口饱饭应该不成问题的。”
　　韩城看着呆掉的吴桐，指了指柱子：“我们家孩子才十二岁，都比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通透，都知道什么是尊严，你是他们唯一的支柱，你觉得自己这样合适吗？”
　　吴桐点点头，气若游丝道：“爹，你给我煮碗面吧，我跟他们好好谈谈。”
　　吴桐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是靠着粥水吊命，听到他说要吃面吴老头当即老泪纵横：“好好好，爹给你煮面，爹给你煮面。”
　　等吴老头出去了，吴桐才说：“谢谢你们，你们不怪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不过不需要了，我也没这个脸在这个胡同住下去，我会带着我爹娘回到乡下去，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
　　外人并不知道的是，刺激吴桐最严重的事，对象跟他掰了是一件，丢了工作是一件，高考失利才是伤他最重，同样参加高考，对象考上了，他没考上，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当时对象答应了给他一年的时间再考一次，结果出尔反尔转个头说家里人不同意，他一时想不通才会去找领导理论，导致连工作也一起丢。
　　其实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他们两个本就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还考上了大学，一个拥有大好前程的大学生，在学校里随便找个同学不比他强多了？怎么可能还愿意跟他这个高中都没读完的底层工人一起挨苦？他自己都舍不得她跟着他挨苦，回过头去想，他能理解的，也释怀，这种事外人也帮不了，但是只要自己想明白就好了，所以现在对他来说工作不是最重要的事，努力复习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才是。
　　苏笑笑想了想：“这样吧，我刚参加完高考，存了一些高考资料可能对你有所帮助，新一年的高考马上就要来临，你再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得赶紧振作起来备考。”
　　吴桐闭了闭眼睛，不住点头：“谢谢，太谢谢了，我真的谢谢你们。”
　　……
　　吴桐的意思是希望能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养养身体，收拾一下东西，等身体恢复了马上搬走。
　　这已经是个非常圆满的处理结果，柱子家也不差这一个星期。
　　苏笑笑回到家里把之前从清风镇带过来的课本复习资料笔记本等等都找了出来，让两个大崽崽给吴桐送过去。
　　饭团看着满满当当的两大箱子，十分不舍：“妈妈，你不担心他用完不还给你吗？”
　　苏笑笑说：“还不还无所谓了，这些东西也就这一两年有用，等到你们高考的时候教材都不知道改版成什么样子了，都用不上，留着也就是个纪念价值，如果能帮助一个失足青年考上大学，更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两个大崽崽不情不愿把东西搬到吴桐家里去。
　　饭团拿着妈妈的笔记本迟迟不舍得交给吴桐，柱子也是一样，苏笑笑是他和饭团的启蒙老师，她一直以身传教才有了今天的他们。
　　饭团说：“哥哥，我妈妈是市高考状元，现在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已经没有用，但是很有纪念价值，虽然她说能帮助你考上大学才是它们最大的价值，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用完了能还给我们。”
　　吴桐的精神为之一震：“市高考状元？那她现在是首都大学的学生？”
　　饭团点点头：“不然我们为什么买这里的院子呀，我们将来也是要考首都大学的，所以哥哥你也要努力，不能辜负了我妈妈的好东西。”
　　吴桐接过两个纸箱，视若珍宝，郑重点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等高考完了一定完璧归赵。”
　　柱子给他打气说：“哥哥，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
　　离开吴桐家，饭团不知道从来找了个树枝叼在嘴里，双手插兜里倒着走跟柱子说：“柱子，我真的从小就觉得我妈妈是个仙女，小时候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这么觉得，现在长大了更是这么觉得，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的人，除非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但凡对方是个好人，她都是能拉一把是一把，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脾气。
　　你说我爸爸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才娶了我娘这么聪明的媳妇儿生了聪明的我和小豆包，又接连踩着狗屎运，娶了我妈妈这样的完美的媳妇儿，生了漂亮又聪明的小肉包和小汤圆，真的，我有时候都羡慕我爸爸。”
　　柱子失笑：“你该羡慕的人是我，我本该凄惨的人生就是因为遇见你们一家人才得以改变，我觉得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饭团摇摇头不同意：“其实即便你没有遇见我们，多等几年等到雅丽姨和张叔平反之后你还是过现在的生活，你还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柱子说：“那不一样，我应该会被欺负惨之后变成了一个性格阴险的小人，早已经歪得不成样子，我爷爷和爸妈见了我都不想要那种，说真的饭团，要不是你这个学习天才一直在前面吊着一根胡萝卜，让我必须拼尽全力去追赶，我的学习也不可能这么好。”
　　学习其实是一种能力，良好的学习习惯一旦形成，真的会终身受益，这一点上，饭团是他最好的导师。
　　饭团“嗨”了声：“得了吧你，就你那比猫儿大不了多少的胆儿还想着长歪呢，你得问问我们家小肉包答不答应。”
　　说起龙凤胎，柱子的表情又是一柔：“所以我们还得接着当他们的胡萝卜，努力做一个值得他们追赶的好榜样。”
　　饭团转过身子扣着柱子的肩膀往前走：“走走走，趁着几个小尾巴们没跟过来，咱们找今天有份帮忙的同学打球去。”
　　柱子说：“咱们还是先回去跟苏阿姨说一声吧。”
　　饭团叹了口气：“我妈妈说了她家大崽崽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柱子老师，你再这么老气横秋下去，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和我爸一辈还是和我一辈了啊。”
　　柱子：“…………”
　　饭团：“对了，咱得先去供销社买糖犒劳一下小的们，他们今天太给我长脸啦！”
　　柱子：“…………”
　　……


第194章 
　　一周后, 吴桐一家如约搬走，临走前对苏笑笑一家再三道歉和再三道谢，吴桐这一周都在看苏笑笑给他的复习资料, 如今他对苏笑笑一家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再三保证努力考上大学，否则都对不起她的这些资料，等高考完毕也一定会准时奉还。
　　苏笑笑让他压力不要太大, 放松心态，尽力而为就好。
　　院子的装修依旧是全员出动, 跟苏笑笑家改得是一模一样, 连院子里的壁画都画成一样的, 小豆包也在柱子的炕上画龙凤胎的自画像, 除了妹妹的头发长长了一点，笑容大一点，其他的跟重新复制粘贴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似的。
　　首都的生活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平淡，但也是日复一日的忙碌, 两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聚过。
　　这一日, “三餐四季”东主有喜歇业一日，全部人都去柱子家暖宅。
　　苏笑笑一家到的时候，老爷子神色怪异把苏笑笑和韩城叫进房间。
　　“你们可能得有个心理准备。”老爷子说。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什么心理准备？
　　老爷子也不拐弯抹角, 直接说：“最近有个四五十岁的女同志总是进出你们家老宅，我怀疑你大伯可能准备再婚。”
　　苏笑笑瞠目结舌，她和韩城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老爷子又说：“我叫了他一块过来, 等下到了要不你们问问情况？”
　　老爷子叹了口气：“人老了, 一个人总是孤单的, 找个伴也无可厚非, 如果你觉得对着长辈不大好开口，我倒是可以开这个口，那女同志的背景最好也调查清楚，看看她是真心找个伴过日子，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别的不说，你们家那个四合院就够打眼的，这些年觊觎的人非常多。”
　　苏笑笑心想，如果别人知道池子底下还埋着金子，觊觎的人恐怕会更多。
　　不过老爷子也没有机会问，因为韩松柏直接把人带了过来。
　　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韩松柏跟刚回国时的状态相比，如今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几岁。
　　“笑笑韩城，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大伯娘江秋兰，秋兰，这是我侄子韩城，侄媳妇苏笑笑，他们都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前途无量。”
　　苏笑笑眨巴眼，大伯娘？这是已经扯证了？
　　韩城面无表情说：“我还不是。”
　　韩松柏摸了摸鼻子：“不是马上就要开始研究生考试了么，大伯对你有信心，马上就是了。”
　　韩松柏把话题转移到崽崽们身上，一个个介绍饭团柱子他们，一个劲夸个不停，说到小肉包和小汤圆是龙凤胎的时候，更是开得见牙不见眼，感觉比介绍自己亲孙子还自豪。
　　江秋兰人如其名，气质清淡如兰，不管韩松柏说什么，她总是低眉顺目一脸温柔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应上一两句，苏笑笑甚至有些理解韩松柏为什么会娶她，娶妻求贤淑，到了韩松柏这样的年纪，遇到这样性格温顺长得还不错的女同志，梅开二度也是人之常情。
　　苏笑笑笑着说：“大伯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我们去喝上两杯恭贺一番？什么时候的事呀？怎么从来没有听您说起过呢？”
　　韩松柏春光满面，轻轻拍拍了江秋兰的手背：“秋兰是韩城江叔叔家的远房堂妹，早些天他江叔叔约我去下棋，正好秋兰也在，聊了几句发现我们相见恨晚，正好她也是一个人，就想着结个伴互相扶持，在他江叔叔的见证下去扯了证，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打算铺张，就想着找个日子，叫上你们和他江叔叔一家吃个便饭，算是过了明路。”
　　苏笑笑没想到韩大伯一把年纪还搞闪婚这一套，不过韩城江叔叔是？
　　苏笑笑看韩城一眼。
　　韩城说：“江雪她爸江槐，我们两家严格来说也算是世交，不过后来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没怎么联系。”
　　苏笑笑了然，忽然想起江雪当年追韩城追到清风镇去，还一等好几年的事。
　　暖宅饭是白兰和老杨叔两位大厨准备的，赵新妹也来帮忙，基本上按照苏笑笑上回乔迁的规格来准备，因为小汤圆想吃汤圆，白兰多添了一道汤圆，寓意团团圆圆，特别应景，大人们酒过三巡，雅丽和苏笑笑说了很多体己话，小豆包带着两个小崽崽和甜甜吃得欢，饭团和柱子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咬耳朵：“柱子，你觉不觉得我大伯娘怪怪的？”
　　柱子不动声色往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觉得啊，哪里怪怪的呀？”
　　饭团说：“总之我觉得怪怪的，她总是盯着我妈妈看。”
　　柱子说：“苏阿姨好看呀，看她不是很正常吗？我也喜欢看苏阿姨呀。”
　　饭团说：“…………”
　　小肉包一口咬掉烤乳猪的猪鼻子，吃得满嘴冒油：“大哥哥，柱子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小肉包不能听的悄悄话呀？”
　　饭团嫌弃地擦了擦他的嘴巴：“大哥哥和柱子哥哥商量着怎么咬一口你的烧肉。”
　　小肉包肉乎乎的小手赶紧护住猪鼻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烧肉：“我只有一点点了，那里有很多，你们吃那个吧。”
　　小肉包口味奇特，他爱吃肉，更爱吃各种奇奇怪怪的边角料，尤其爱吃猪耳朵猪鼻子猪尾巴这些东西。
　　饭团嫌弃地捏捏弟弟的脸：“才不吃你的口水。”
　　小肉包打了岔，饭团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这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
　　老爷子能和孙子长住，自然是最开心的一个，张鸿途和雅丽住一晚就得走，夫妻俩对柱子很是愧疚，小时候缺席了这么多年他的成长，现在还要再继续缺席。
　　柱子说：“爸爸妈妈，你们不用担心我，苏阿姨经常说我们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空间，你们之前在事业上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现在忙一点是应该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爷爷的，你们放心吧。”
　　雅丽抱着儿子说：“你苏阿姨一家都在这里，你们饿了就去‘三餐四季’吃饭，我倒是不担心你们照顾不好自己，爸爸妈妈就是愧疚陪伴你的时间太少了。”
　　柱子说：“爸爸妈妈，你们真的不用愧疚，即便你们在家里，我白天上学，晚上复习功课，也是没有时间陪你们的。”
　　柱子这个儿子真是是上天送给他和张鸿途最好的礼物，他们很知足，也很感恩。
　　老爷子搬过来之后整个人更加精神爽利，有事没事就去“三餐四季”待着，一天三顿都在那吃，家里的灶头就没开过火，见坚持要付餐费，苏笑笑真的拗不过，老人家开心就好，餐费攒起来过年过节买点东西送给他就是了
　　店里忙的时候老爷子还会帮忙招呼一下客人，闲着没事还会往孩子的壁画边上提几个字，天天能看到孙子和几个可爱的孩子，又年轻人待在一起多了，他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起来。
　　去槐树头和别人下棋的时候也都醒目了几分，总是赢完了哼着小曲回来，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惬意。　　
　　木小草的“清真小馆”就开在“三餐四季”的边上，那家院子出租的时候正好让天天蹲点的木小草看到，这姑娘也是虎，二话不说连价格都没谈直接签了三年合约拿了下来。
　　当她把房租合同拍在苏笑笑跟前时，苏笑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彼时首都的回民还没有那么多，不过清真牛肉面馆也接待普通客人，只不过店里的牛肉面是清真做法，不触犯回族的禁忌就行，倒也不愁没有生意，只是天气越来越热，单买牛肉面肯定是不行的，苏笑笑建议冬天卖牛肉面，夏天可以增加一些绿豆汤，银耳莲子百合一类的糖水配合着卖。
　　两人都是说干就干的行动派 ，几个崽崽免费小劳力当习惯了，干起活来驾轻就熟，“清真小馆”在设计上和“三餐四季”大同小异，都是各种栩栩如生的食物壁画配上各种创意和各种灵感，崽崽的画功日益见长，短短几个月好像又进步了不少。
　　这一日，“三餐四季”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他们每天来蹲点捡漏，等了小半个月才等了进店吃饭的机会，进了店也不忙着吃饭，倒是对店内的装潢和墙上的壁画十分感兴趣。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同志趁着老杨叔上菜的时候问他：“请问你们这店是谁设计的？”
　　老杨叔不用声色大量着他，回道：“东家的孩子们自己随心所欲画的。”
　　戴眼镜的男同志诧异道：“真是是孩子们画的？多大的孩子？”
　　老杨叔不做声，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眼镜男同志也知道唐突了，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们是听说你们的店的装潢很特别慕名而来的，我们是从侨外回流的同胞，国家扶持我们投资开商场，就是那种几层楼高，百货购物饮食一体的大型商场，我们想见见你们东家或者画这些壁画的孩子可以吗？”
　　老杨叔现在交流靠的是唇语，好像词语他没有听过，并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而这时候，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放学归来，早就饿扁的小肉包摸着小肚腩像一挺小钢炮似的冲进来：“老杨叔，我饿啦，我今天要吃三份饭！”
　　老客人早已经熟悉小肉包的饭量，尤其是天天光顾的周麒麟，对崽崽们熟悉得不得了，调侃他说：“小肉包今天不是只吃一点点了吗？”
　　小肉包摇头：“今天不吃一点点，今天要吃很多！”
　　柱子气喘吁吁背着妹妹进来：“小肉包你下次走慢一点，我们差点追不上你。”
　　小肉包绝对有短跑选手的潜质，自从跟着他们一起锻炼之后，跑得那叫一个快，跑起来瞬间没影。
　　饭团从后面拎着他的衣领：“下次再跑这么快大哥哥揍你屁股！”
　　小肉包被勒着了，双手扒拉自己的衣领皱着小鼻子说：“大哥哥你放开我，我今天真的太饿啦。”
　　饭团松开他，揉乱他的头发：“下不为例。”
　　小豆包最斯文，他牵着甜甜，还帮小肉包背着书包自然走在最后，回来就把书包塞给到小肉包的怀里：“再乱跑小哥哥下次不帮你背书包了。”
　　小肉包最听小哥哥的话，抱着他的手卖萌：“小哥哥你好人，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下次一定像甜甜一样牵紧小哥哥的手不乱跑。”
　　小豆包伸手帮他把饭团弄乱的头发理顺，没好气说：“你等下睡醒一准又忘记。”
　　小肉包蹦蹦跶跶：“不忘不忘。”
　　老杨叔把一早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崽崽们一个跟着一个洗手回来，围着桌子规规矩矩吃饭，就连刚才喊得天崩地裂的小肉包也没有狼吞虎咽，他大口吃得很香，但是很规矩。
　　眼镜男同志不用问，桌子是预留的，其他桌子坐满了人，唯独角落里的这张大家都很默契地没人去坐，墙上那些壁画如果是出自孩子的手的话，一看就是这几个孩子当中的一个或者几个。
　　“小同学，请问墙上那些壁画是你们画的吗？”
　　小肉包认真吃饭的时候一般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饭团柱子和小豆包两两对视一眼，循着声源往过去。
　　“叔叔你问这个做什么呀？”饭团问。
　　眼镜同志扶正了一下眼镜，笑着起身朝着他们走过去。


第195章 
　　戴眼镜的归国华侨叫顾展望, 年前随父亲回国加入祖国的建设大军，如今正打算投资一个商场，虽说企业私有化还要过几年才能实现, 但如今百业待业, 为了招商引资总会有些特例, 这个商场虽然打着国有的名义, 但是国有占资比例已经很低很低, 低到连决策权都没有的程度。
　　“小同学，是这样的，”顾展望指了指墙壁，“我们想请画这些画的人去帮我们的商场画, 时间好商量, 酬劳也好商量，商场也没有那么快建好，寒暑假过来画也可以，我保证给到你们最优厚的待遇。”
　　饭团想也不想摇头说：“我们没有时间，而且我们只帮自己家里的店设计，不帮外人。”
　　顾展望顿了下：“所以这些画是你画的？其实你不必这么早拒绝我，可以先跟家长商量一下，或许他们有不同意见呢？”
　　饭团再次摇头：“我们自己可以做主，物以稀为贵, 严格来说我们算是竞争对手, 我们帮你的商场画了，以后我们的店就不是只此一家，不矜贵了会影响我们生意的。”
　　顾展望：“…………”这个小孩儿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顾展望有点怀疑人生, 仔细看看这个最多五十平的小店, 已经优秀到可以做他竞争对手的程度了吗？
　　“你今年几岁？”这小孩儿最多十几岁吧？说话的逻辑和条理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饭团说：“十一岁了, 跟年纪没关系，我五岁的时候自己的事情也可以自己做主。”
　　小肉包干完一碗饭，总算把埋在饭碗里肉乎乎的小脸抬起来，接了一句：“我们家很民主哒，我三岁的时候就能决定自己可以吃三碗饭还是五碗饭啦，老杨叔，我还要添一碗饭！”
　　顾展望：“…………”这个肉乎乎还不知道断奶没有的奶娃娃居然还知道民主？这家人不得了啊，他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顾展望托了一下眼镜：“小同学请恕我直言，你们这个小店目前还够不上我的竞争对手，你们这些的壁画也并非不可复制，我只要找几个画师来看一看，也照样能画得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饭团说：“同样是画鸡蛋，不同的人画出来就是千差万别，你大可试试能不能达到我们的店的效果。”饭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也不要小看我妈妈，我们以后会开很多分店，不止是首都，其他城市也开，我们能把每个店都设计得不一样，你的商场能开几个呀？我们的店能开几百几千家，我们能把每一家都设计成不一样，无论你怎么跟风，我们都是始创者，光这一点你就比不上了。”
　　顾展望自问有些成就，在先进国家待过很多年，见过很多世面，走到哪里都有人鞍前马后毕恭毕敬喊上一句“顾先生”，今天却实打实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上了一课，不，就连那个吃很多饭肉乎乎放奶娃娃也给他上了一课。
　　祖国的少年如此强大，着实是令人欣慰。
　　顾展望说：“我想见一见你们父母，不知道方不方便？”
　　饭团嘴里含着饭，柱子接话说：“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他们很忙，中午不一定会回来吃饭。”
　　顾展望：“所以，你们能告诉我这些壁画到底是谁画的吗？”
　　柱子说：“我们都有份啊，即兴发挥，想到什么画什么，你要复制的话，我们过两天画成别的，你总不能跟着我们改吧？”
　　顾展望难以置信，已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来之前了解过“三餐四季”的经营模式，又问：“我能在你们这预定饭菜吗？”
　　“你等会，我查一下。”生意上门饭团自然来者不拒，去收银台查了预定本之后说，“这个礼拜已经约满，最快要到下个礼拜二，但是下个礼拜的餐单还没有出来，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预定。”
　　顾展望打开皮夹子掏了几张大团结：“下周二之后的每一天你都帮我预定两人份，我看哪天有空会过来。”
　　今天见不到他们的父母还是很遗憾，他还是想见上一面。
　　饭团说：“过了饭点人不到我们不退钱的啊。”
　　顾展望点头说：“我知道。”
　　有钱不赚是傻子，饭团把钱和预定时间登记好让他签名。
　　顾展望看到饭团的字更是诧异：“你连字也写得这么好？”
　　饭团摆摆手：“你别埋汰我了，全家人就我的字最丑。”
　　饭团说的是实话，他的字比一般人自然是好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他耐性没有柱子和小豆包好，做不到他们那样刻苦练字，比字的话，他自问不如他们。
　　顾展望：“…………”他开始不怎么想和这个聪明的小孩说话，容易受到打击。
　　等顾展望走了，柱子才问：“要是他真盯上咱们店，把我们的壁画都学了去怎么办？”
　　饭团说：“这没办法，妈妈说了，装潢只是锦上添花，咱们的出品才是留住客人的关键，别人跟风是在所难免的，也控制不住，你没发现附近新开的店都仿效咱们店吗？有的连墙外都画上了壁画，但是也不影响咱们店的生意啊。”
　　柱子点点头：“这倒是。”
　　苏笑笑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进门听到崽崽们的对话，问了句：“今天怎么了吗？”
　　饭团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苏笑笑想了想说：“其实如果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你们想去接这个活赚点零花钱也是可以的，既可以锻炼，又可以帮你们打响名声，但只能寒暑假的时候接，平时不可以。”
　　饭团说：“名声再大能有日报大？我们不缺名气，我们还不缺零花钱，总之他现在是我们的假想敌，我牛已经吹出去了，妈妈你以后一定要把饭店开到全国各地去啊，不然我面子挂不住啊。”
　　苏笑笑：“……”
　　“行吧，为了咱们家大崽崽的面子，妈妈努力。”
　　苏笑笑无意中听同学们说最近的金价又涨了，这年头但凡家里有点底蕴，或者祖上出过地主的家庭多少都会存些金银珠宝，后世房子重建打地基时挖到宝的事件就层出不穷，家里有门道的同学都说有金子想要变现的话最好在这两年，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目前国际金价都涨得有点不正常。
　　苏笑笑倒是想早点把金子变成房产，再预留一部分钱等过两年改革开放大展拳脚争取资产最大化，但是目前韩松柏住在老宅，还新娶了大伯娘，现在想挖金子也不方便啊。
　　韩城晚上回来的时候，苏笑笑把这事跟韩城说了。
　　韩城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宅登记在我名下，咱们也没打算独吞金子，光明正大和大伯商量就是了。”
　　苏笑笑摇头说：“不妥，我觉得还是先查清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大伯娘比较好，万一她嫁给大伯有其他目的呢？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了，听到姓江我心里就总有些不安。”
　　韩城睨了妻子一眼，搂着她亲了下：“我和江雪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许她有那个想法，但是我没有，不然也不会有饭团和豆包。”
　　苏笑笑哭笑不得捶了他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城抚了抚她的手臂：“不是就好。”
　　韩城以为苏笑笑对买院子这件事的执着是因为考虑到以后大宝小宝也会来首都上大学，到时候苏卫民和李玉凤一起过来生活也不一定，他们不打算回老宅住，这个院子也的确住不开。
　　韩城想，挖金子这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说起韩家老宅，最近江槐去韩家老宅的次数确实有点密集，今天下个棋，明天喝个小酒，后天一起吃个烤鸭，还美其名曰联络一下亲戚之间的感情，毕竟现在江槐喊韩松柏都是一口一句妹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感情多深呢。
　　江槐落下一颗黑子，不经意道：“妹夫啊，我看咱们这胡同里的院子就属于你们家最气派，不过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年头没有修葺，你和我妹妹都扯证这么长时间，真的不打算翻新一下吗？”
　　韩松柏想也不想落下一粒白子拦截，摇头道：“都住习惯了，老物件也有老物件的情怀，这房顶的瓦片一顺又是好房子一个，秋兰心灵手巧，她嫁给我之后把这个家的里里外外都操持得不错，你就算给我一个新房子都不换。”
　　江槐叹了口气说：“那真是可惜了，我倒是觉得新院子住着舒坦。”
　　韩松柏不以为然道：“你是富贵命，我命贱啊，新房子我住着不舒服，非得住这种老房子才舒坦。”
　　江槐见他油盐不进，也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看了眼时间就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孙子放学，咱们改天再下。”
　　江秋兰正打算做饭：“大哥不吃了饭再走吗？”
　　江槐摆手道：“今天不吃了，下次吧，你可要好好跟妹夫过日子啊。”
　　江秋兰点点头：“大哥你放心，韩大哥他对我很好，我送送你吧。”
　　韩松柏挥了下手：“去吧。”
　　两人走后，韩松柏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
　　过了垂花门，江槐迫不及待问：“一点都打探不出来吗？”
　　江秋兰说：“大哥我打探清楚了，韩松柏就是空壳子，他名下没有任何产业，这院子登记是在韩城名下的，至于你说的金子，我最近把院子里里外外翻了不知道多少遍，别说金子，就连银子也没见过。”
　　江槐半眯眼：“你说什么？院子登记在韩城名下？什么时候的事？”他之前明明查过，并不在韩城名下啊。
　　江秋兰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是韩大哥亲口说的，说他入土之前会好好安顿我，但这院子要留给韩城和他的孩子。”
　　江槐说：“没事，这事我会去查。”
　　江秋兰说：“大哥我说实话，韩大哥人不错，对我也不错，就是我现在真的像个保姆一样什么都得干，他就像个大爷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干，就嘴上说着对我好，跟我相敬如宾，衣食住行倒也不会短我，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也不少，但我们都分房睡，我总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槐诧异道：“你说你们分房睡？”
　　江秋兰点头说：“从扯证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分房睡，说是他年纪大了，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睡，身边多个人睡得不踏实。我们这个岁数也不是想那档事，就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江槐叹了口气，拍了拍江秋兰的肩头：“行了我知道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如果你觉得他人不错，还算合得来以后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吧，他总是个君子，不会亏待你的，其他事也不用打听了，到此为止吧。”
　　江秋兰不解：“可是大哥你不是说……”
　　江槐抬手打断她的话：“到此为止吧，不管怎么说，他是个良配，你嫁给他总不会亏的，这估计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
　　江秋兰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江槐转身要走了又回过头来：“小雪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
　　江秋兰摇头说：“没有，上回听说她去了国外演出，一走好几个月，现在不知道回来没有。”
　　江槐：“如果她联系你，你让她回趟家，我有话跟她说。”
　　江秋兰：“我回回都说，可是她不听我的啊。”
　　江槐说：“那你就说她母亲病重快要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
　　江秋兰：“……”
　　……


第196章 
　　江秋兰回来的时候, 韩松柏还在摆弄棋盘。
　　江秋兰问：“韩大哥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准备午饭。”
　　韩松柏随手把棋子扔回棋盘，没头没尾问了句：“都聊完了？”
　　江秋兰下意识应道：“啊？”
　　韩松柏说：“我知道你跟我结婚的目的，但是我不在乎, 我看人不会错, 我看你是个能和我一起过日子的人我才和你结婚，扯证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除了还有一些钱, 什么也没有，”韩松柏环顾了一下房子，“我也跟你说过, 祖上传下来的所有的东西, 房子也罢，金子也罢，通通都是留给韩城的, 我一分不占。”
　　江秋兰捂着唇, 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韩松柏：“你，你什么都知道？”
　　韩松柏拿过茶杯慢条斯理抿了口茶，反问：“很意外吗？你的那位好大哥格局太小，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缺，却几十年如一日觊觎我们家那点东西, 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世界。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 你如果愿意继续和我这样过日子，即便我死了，也会保证你以后生活无忧, 我可以另外买一处你喜欢的院子登记到你的名下, 我们搬去新院子住, 我死后院子就是你的，也会跟你留足够生活的钱。”
　　韩松柏从来没有想过在老宅长住，刚回来的时候是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死在老宅和亲人团聚也挺好的，后来吃着熟悉的食物，听着熟悉的乡音，再看到和韩城一家，看到韩家的希望，整个人的状态才好了不少，又开始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买院子的念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萌生。
　　再后来遇到江秋兰，说实话，在遇到她之前，他是真的从来没有过另娶的念头，不是不知道江槐的鬼胎，不是不知道江秋兰接触他另有目的，但这些都不妨碍江秋兰是一个合适的生活伴侣，尤其是最近这段相处下来也的确如此，她把他的起居饮食照顾很好，他不介意给她名分，也不介意死后把自己的钱都留给她，前提是如果她愿意继续和他一起生活的话。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还会补偿你一些钱，从此一别两宽，你回去告诉你那位好大哥不要再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做再多也是白费功夫，即便是当年江雪嫁给我们家韩城，韩家的东西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觉得呢？”
　　江秋兰觉得自己好像今天才认识韩松柏这个人，以前总是觉得这个谦谦君子藏得很深，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现在听他说着这些话倒是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连同他这个人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韩大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真的不怪我吗？”
　　韩松柏摇摇头：“要是怪你，我根本就不会让你踏进这个院子，人老了总是害怕孤单，以前没有这个想法，跟你接触之后倒是想跟你结个伴一起走剩下的路，就看你的意思了，我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要是还存有异心咱们也没有走下去的必要。”
　　江秋兰不住点头：“韩大哥我愿意的，要不是看重你这个人，我也根本不会嫁给你，其他不说，我家那位走的时候虽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但给我留下不少抚恤金，养老的钱我总是够的，这些年想跟我处对象的人不是没有，我以前也没有再婚的想法，如果我单纯是为了钱，也没必要跟你结婚。
　　方才听我大哥的意思好像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这事以后我都不会再提，你要是不想住这，咱重新买个院子住也成，但是不必写我的名字，住的地方我不缺的。”
　　韩松柏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既然把话都说开了，咱都到了这个岁数，以后咱就好好安享咱们的晚年生活，以后咱们一起去买菜，你做饭我洗碗，你擦桌子我扫地，家务活咱们分担着做，不会让你像保姆一样伺候我，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到处走走，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江秋兰苦笑了下：“合着你之前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啊？”
　　韩松柏在国外生活过，想法比大多数国人开明，他说的这些江秋兰自然很心动，人活到了这个岁数，不求什么风花雪月，但求身体健康过好小日子，若能再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那就真的无憾了。
　　韩松柏也不瞒她：“是的，想看看你能忍耐到什么时候才爆发，没想到你任劳任怨。”
　　江秋兰没好气看着他说：“以前是觉得自己嫁给你另有目的想法不纯，对你心存愧疚才会任劳任怨，以后自然是不会了。”
　　韩松柏开怀一笑：“东西收拾一下，晚上搬回主卧睡。”
　　江秋兰脸一红：“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后再说吧，我先去做饭。”
　　韩松柏点点头：“都随你，今天想吃小鸡炖蘑菇，我去帮你洗菜。”
　　……
　　韩城那边也已经查清楚江秋兰的背景，江槐的五服内的堂妹，今年刚退休，烈士遗孀风评很好，丈夫死后一直没有再婚，背景又红又专干净得很，就是莫名其妙嫁给韩松柏这一点说不过去。
　　苏笑笑和韩城最近都很忙，尤其是韩城，马上就要参加研究生考试，打算等考完试再抽时间出来处理这些事，韩松柏倒是主动过来送老宅的钥匙，说是买了新院子，已经和江秋兰搬离老宅。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
　　“大伯住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走？”苏笑笑问。
　　韩松柏说：“老宅发生过的事韩城都跟说过吧？不瞒你们说，回来的这些日子我每天睡得不安慰，每天都在想着过去的事，每天都在想如果，每天都生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固执，如果当年我不是非要找到金子不可，如果当年我没有错手……”
　　韩松柏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你们看到了吗？我这双手是红色的，上面沾了你们姑姑的血，我一辈子都洗不掉，但又没有以死赎罪的勇气，当年我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的，就当我怕死多赖活几年，以后下去了一定跟他们赎罪。
　　韩城，我跟秋兰谈过，这些年江槐这个老狐狸一直觊觎咱们家的东西，他知道咱们家不止有金子，还有很多祖传下来的名贵字画和首饰，上回给笑笑那只镯子不过是祖上最普通不过的配饰，若能全部都找出来的话，在古富可敌国，在今富甲一方。
　　我年轻的时候执念很深，现在年纪大了，倒是看得很淡，人活一辈子不过三餐一宿，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能不变卖老宅，能原封不动把这些东西保管到传承给下一代已经完成了一代人的使命，能不能找到其实已经无所谓，金子放不坏倒是好说，我就是担心那些字画保存不当最后变成一堆废纸那就可惜了。”
　　苏笑笑和韩城又对视一眼。
　　韩城说：“金子我大概能猜到在哪里，还打算趁着金价不错，找个时间跟你商量一下挖出来变现换成其他的资产，只是你口中的字画和珠宝，我从未听爷爷和父亲提起过。”
　　听到韩城说金子可能找到，韩松柏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他摆摆手道：“这些事我已经不想参与，这钥匙交到你手上，韩家的全部也就交到了你的手上，我也算是完成了我们这代人的使命，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东西的确存在，是你爷爷当年亲自藏的，只是他们走得实在是意外，来不及告诉我们藏的地方，至于以后要怎么处理，能不能找到，你看着办吧。”
　　韩松柏递给韩城一个新地址：“这是我的新地址，我有私心，住得离你们不远，走路能到，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想要打扰你们，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只是觉得万一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也不用跑那么远，偶尔能远远看一眼几个孩子也就知足了。”
　　苏笑笑听着这话也是莫名伤感：“大伯，你是我们的大伯，是孩子们血脉相连的大伯爷，你想见他们的话随时过来就是了，饭点的时间去三餐四季找，他们一定在的。”
　　韩松柏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东西找到了你们知会我一声就成，我和秋兰说过，韩家所有的东西都是留给韩城和孩子们，找到了知会我一声就行，你们自己处理吧。”
　　……
　　苏笑笑看着老人步履蹒跚的背影，十分伤感，她追出去笑着说：“大伯，这会差不多饭点了，你去‘三餐四季’和孩子们吃顿饭再走吧。”
　　韩松柏头也不回摆了下手：“不了，下次吧，秋兰在新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
　　苏笑笑抱紧韩城蹭了下：“韩城，这算不算大伯最好的归宿？”
　　韩城点点头：“算，曾经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无法侍奉他终老，如今他找到人生新的伴侣，开始新的生活，这是最好的安排。”


第197章 
　　挖金子的事是提上了日程, 但是要等韩城结束研究生考试之后才能进行。
　　最近顾展望出现“三餐四季”的频率有点高。
　　说来也是巧，以前苏笑笑和韩城很少吃学校食堂，但是现在韩城到了研究生考试的冲刺阶段, 为了陪考，苏笑笑中午要么陪着韩城在学校食堂吃，要么是早上让老杨叔准备好饭盒带到学校去, 中午去食堂热一下就吃，总之很少回来吃午饭。
　　这么长时间过去, 顾展望愣是一次都没有碰上苏笑笑，他甚至都怀疑几个孩子是不是故意整他的。
　　不过他很喜欢跟几个孩子聊天，他喜欢“三餐四季”的烟火气, 也很喜欢“三餐四季”的食物，更喜欢里面的装潢, 只要离得不远, 他中午和晚上都会让司机载他过来用餐, 和孩子们唠上两句，或者孩子们做作业的时候, 他从背后看几眼他们赏心悦目的字都是一种享受。
　　渐渐地竟然养成了习惯, 哪天忙得没有时间过来，见到不到几个孩子，他这一整天都觉得不舒坦。
　　哪天他没有来，连不怎么跟他说过话的小豆包都会问一句：“那个眼镜叔叔今天怎么没有来？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时间转眼来到了五月中旬, 关闭十年的研究生考试大门也终于重新开启。
　　韩城的基础本来就很牢固, 加上这段时间的刻苦学习, 他心态很稳, 也胸有成竹, 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只不过在苏笑笑这里, 家里不管是谁遇上大考，也不管卷面是不是一百分，都要吃过“一百分”再出门考试，韩城同志大清早吃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再喝了满满一大碗豆浆才出门。
　　首都大学今天放假，苏笑笑把人送到门口，整理好韩城的衣领，笑着说：“韩城同志，祝你旗开得胜，一举拿下状元。”
　　韩城勾起唇，在妻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轻声道：“我尽力，中午我提前交卷回来和你们吃午饭。”
　　苏笑笑漾起小梨涡点点头：“我跟老杨叔说一声，咱们今天中午在家里吃，我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自从开了“三餐四季”，苏笑笑已经很少下厨，最多就是在店里给崽崽们做点东西解馋，家里的锅碗瓢盆估么着都生锈了。
　　韩城摇了下头：“不用那么麻烦了，在店里吃一口就行。”
　　苏笑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下：“不麻烦，想做给你吃，你最想吃什么呀？”
　　韩城看着妻子的笑靥，他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能保持好心情：“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苏笑笑：“那就我拿主意，那你乖乖考试，争取早点交卷回来吃饭。”
　　韩城唇角边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他点头：“好。”
　　……
　　崽崽们都去上学，苏笑笑难得自己逛一次市场，这边的市场几乎已经是半开放的状态，品种越来越丰富，明目张胆摆摊的人也越来越多，什么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论调已经鲜有人说起。
　　韩城的确不挑食，不管苏笑笑做什么东西，或者买什么东西给他吃，他从来都是吃得干干净净，但是苏笑笑知道韩城其实很喜欢吃鸡腿，只不过家里四个孩子，买一只鸡每次都是一人半个瓜分光，她和韩城一人分一个鸡翅，韩城知道她喜欢吃鸡翅，每每把鸡翅夹到她的碗里，说自己喜欢吃鸡胸肉。
　　二十一世纪的人吃鸡胸肉是考虑到健康的因素，这年头人人缺乏油水，真让他们选的话，没人会真的喜欢鸡胸肉。
　　今天苏笑笑一口气买了两只小一点的母鸡，打算做酱油鸡，让全家人都吃上鸡腿。
　　其实来首都的第一个冬天苏笑笑十分不适应，南方一年四季蔬菜不断，但是北方的冬天却很难吃上新鲜蔬菜，有也是萝卜大白菜多，不是萝卜大白菜不好吃，而是顿顿吃的话什么东西都会吃腻。
　　家里暖棚的蔬菜都不怎么长，那层薄薄的塑料膜根本抵抗不了这种绝对的严寒，韩城都得把葱蒜这些装盆里养着移到炕边上，这样才发芽，但是生长起来也是十分缓慢。
　　苏笑笑今天买到了枸杞叶，可把她开心坏了，这种南方一年四季常见的蔬菜，她来了首都快半年才第一次见到。
　　她打算用鸡下水滚一个枸杞叶汤，鸡血也没有浪费，让帮忙杀鸡的小贩用碗接好，到时候和鸡肝鸡胗鸡心鸡肠一起下点姜片和白酒一起滚汤，吃上一碗能鲜掉舌头。
　　苏笑笑有些时日不下厨，厨艺都显得有些生疏，鸡洗干净把表皮下入热水中烫紧致然后过一道冷水，这样做出来的鸡皮能更脆一点。
　　姜片烧油炝锅，再把鸡全身烫至微焦放到一边备用。
　　红片糖是酱油鸡的灵魂，一只鸡是一碗酱油三碗水加一块红片糖的量，这两只鸡比较小，苏笑笑用的一只半鸡的量，水和酱油的量加进去能没过鸡身就可以，如果有玫瑰酒下一点会更好，没有的话，苏笑笑就下了一点黄酒代替，最后放入一个葱结，两个八角，几片姜片，加盖焖熟就行。
　　期间需要翻几次面，不然上色不够均匀，等到筷子能插进肉里的时候代表鸡肉熟透，这时候再开大火把汁收到能挂到鸡身的程度，酱油鸡的颜色就会很漂亮。
　　趁着这个空档苏笑笑把汤给做了，枸杞叶留到临吃的时候再下，撒上一把红枸杞和枸杞叶下去烫个几十秒就可以吃，现在还不着急下锅。
　　苏笑笑早上就跟崽崽们说过中午在家里吃饭，柱子来接龙凤胎上学的时候也吩咐了让他把老爷子也叫到家里一起吃饭。
　　这个时候，小豆包正好牵着弟弟妹妹放学回来。
　　小肉包吸吸鼻子，顿时狂咽口水松开小哥哥的手朝着厨房奔去：“麻麻今天做了什么呀？这味道要馋哭自家小孩啦！”
　　苏笑笑真是拿这个吃货崽崽没办法：“妈妈酱油鸡，等人齐了才能吃饭。”
　　小肉包虽然很馋，但也没有要求提前吃，乖乖回屋里等吃饭。
　　甜甜想奶奶，苏笑笑也不勉强，叫饭团把她送回“三餐四季”，苏笑笑没有煮米饭，让饭团顺便打一锅米饭回来。
　　韩城到家后，柱子挽着爷爷和韩城前后脚到，苏笑笑吩咐韩城剁鸡，韩城习惯性给每个鸡腿打上花刀再一分为二，她则把红枸杞和枸杞叶下到汤里，汤重新烧开加点盐巴调味就可以开饭。
　　饭团端着饭回来，苏笑笑让崽崽们给大家盛一碗饭和一碗汤，一顿丰富的午餐准备就绪。
　　老爷子特别开心，他最喜欢吃苏笑笑做的东西，可惜她现在很少下厨，还让韩城拿酒过来要小酌两杯。
　　动筷子之前苏笑笑先给每人夹半个鸡腿，她先把其中半个鸡腿夹到老爷子的饭面上，笑着说：“韩城下午还要考试，不能陪您喝酒了。”
　　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没关系，我自斟自酌，有好菜我一样喝得尽兴，不过这鸡腿就不吃了，留给孩子们吃吧。”
　　小肉包用自己肉乎乎的小爪子抓起妈妈夹过来的鸡腿说：“爷爷，我们都有哦，我们家的鸡腿人人有份，我跟你用鸡腿干杯！”
　　小肉包说完把自己的鸡腿举到中间去，老爷子眯着眼睛用自己的鸡腿跟他的碰了下：“好好好，爷爷跟小肉包干杯。”
　　柱子感慨道：“爷爷，我以前在清风镇住在苏阿姨家的时候，韩叔也是这样把鸡腿一分为二，也是这样在鸡腿上打上花刀方面我们咬着吃，小豆包那时候才两岁，就能自己拿着鸡腿咬着吃。”
　　柱子每每回忆往事，所有的快乐记忆都跟苏笑笑一家有关。
　　老爷子把自己的鸡腿夹到孙子的碗里：“爷爷很遗憾那时候不知道你的存在，以后咱们家也这样吃鸡腿。”感谢韩城一家的话老爷子已经说过太多，再说就矫情了，他都记在心里。
　　柱子把鸡腿夹回爷爷碗里：“好，爷爷我们一起吃。”
　　连平时不怎么吃鸡腿的苏笑笑也学着小肉包的样子举着鸡腿：“来来来，我们用鸡腿干杯，提前庆祝韩城同志考试成功！”
　　原本没什么压力的韩城顿时倍感压力，失笑道：“都还没考完呢，这就先庆祝上了？万一没考好呢？”
　　老爷子笑眯眯说：“没有这个万一，韩城你就别谦虚了，笑笑是高考状元，你起码也得给孩子们打个样，考个状元回来才行，以后咱们家孩子的目标都是状元。”
　　崽崽们起哄：“状元，干杯！状元，干杯！”
　　欢乐的午饭时间过得特别快，老爷子这个老饕对苏笑笑的手艺赞不绝口，不管什么菜系，她都能做到十分地道，这才最难得。
　　老爷子小酌了两杯，精神爽利红光满面：“笑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开那种几层楼的大酒楼，推广全国各地的菜系。”
　　苏笑笑点点头：“我会的，也相信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
　　韩城终于考完试，他自我感觉还算良好，至于能不能考到第一名，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尽人事知天命，顺其自然吧。
　　国家百业待兴，求才若渴，七七年和七八年的高考时间仅仅隔了大半年，两个月以后又将会迎来新一年的高考，对于要参加高考的人来说，时间也真的很紧迫。
　　韩城的导师给他放了几天假，周末的时候苏笑笑也不用上课，全家人围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挖金子。
　　苏笑笑：“那座风雨桥好端端的，桥墩也不小，得请专业的团队过来才能拆吧？”
　　可是请专业团队过来挖的话，又担心钱财露眼，似乎也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韩城说：“让鸿途把工具借回来我们自己就可以拆，那几个桥墩只是摆设，我想它的用途就是为藏金子而设，不是主承重结构，破坏了桥墩也不会影响风雨桥的承重。”
　　“这样啊。”建筑上的学问苏笑笑还真不懂，“也就是说咱们只要用工具把桥墩砸了，在不影响任何建筑的情况下就能把金子取出来？”
　　韩城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前提是金子确实是藏在桥墩里，如果能借到金属探测器确认一下最好，不过借这个东西太打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是直接砸桥墩吧。”
　　苏笑笑点头：“行，都听你的，崽崽们记住不能把咱们家的秘密往外传，好吗？”
　　家里事无大小夫妻俩都很少刻意瞒着孩子们，商量什么事的时候都会让崽崽们参与其中，这一次也不例外。
　　几个崽崽乖乖点头，小肉包说：“我们知道啦，有了金子就可以买肉吃对不对呀，我听冬冬说他们家里一个月最多吃几次肉，我才不会告诉他咱们家天天吃肉呢，万一他知道了要来咱们家蹭饭怎么办呀？”
　　其余人：“……”
　　小汤圆捏着自己的小玉佩歪着小脑袋问：“那麻麻，甜甜和柱子哥哥也不能说吗？可是我们从来不会骗柱子哥哥的呀？”
　　小汤圆白皮肤大眼睛瓜子脸，配上一头及肩的顺直黑发，已经出落成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苏笑笑揉揉她的脑袋：“柱子哥哥可以说，甜甜不可以。”
　　小汤圆点点头：“我知道了，柱子哥哥是自己人，甜甜是好朋友，自己人可以说，好朋友不可以。”
　　苏笑笑点头：“是这样没错，柱子哥哥绝对不会说出去，但是好朋友不一定，咱们家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韩城，大伯说的字画你有眉目吗？”苏笑笑问韩城。
　　韩城想了想，摇了下头说：“那些东西容易发霉腐烂，不好保存，我感觉应该不在家里，可能存在某个特定的地方，我找个时间找找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苏笑笑蹙着眉头想了会：“你爹娘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保险柜钥匙之类的？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在银行还是什么地方开了个保险柜存着，又或者有专门托管的机构？”
　　韩城摇头说：“他们没有提起过，甚至不确定这些东西是否存在，只能我们自己慢慢解开这个谜底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金子挖出来。”
　　饭团忽然问：“妈妈，我跟你说过有个叫顾展望的眼镜叔叔最近天天来店里吃饭没有？”
　　苏笑笑和韩城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忙，饭团也不确定自己跟他们说过没有。
　　苏笑笑点头：“说过，就是那个投资商场希望你们能帮他画壁画的海归叔叔？怎么忽然说起他，他又怎么了吗？”
　　饭团摇头说：“没怎么，就是忽然想起他来，他在店里也跟别人说过什么字画拍卖之类的话题，好像对这些很感兴趣，另外我觉得他挺有诚意的，你们最近都不到店里去，他还是直接买了月卡，锲而不舍地天天中午和晚上都来店里吃饭，总是问起你们，大概是很想见你们一面。”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
　　“问起我们？天天都来？”现在苏笑笑完全是个撒手掌柜，连店里的账务都交给饭团去管，把记账方法教会他，一周给她报一次账就行。
　　饭团对这个也特别感兴趣，店里的客人现在都以为饭团才是老板，有什么事下意识去找他解决。
　　说起来苏笑笑就有点汗颜，“清真小馆”那边她只拿小部分分红，运营都是木小草在管，木小草也当是练手，用她的话说就是为将来建设家乡做准备，木小草有事会跟她商量，但苏笑笑一般情况下不插手，只要不发生亏损就行。
　　饭团点头说：“他总说想见见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我们这样的孩子，最近几乎天天都来，哪天不来连小豆包都会问他为什么不来。”
　　小豆包说：“因为他很厉害，说外语也很厉害，有时候会教我，对了妈妈，他最近也在卖金子。”
　　苏笑笑眨巴眼：“还卖金子？”
　　饭团摇头：“这个我没听见，他更喜欢小豆包和小肉包，偶尔喜欢逗他们说话。”
　　小豆包点头说：“他和另外那个叔叔用外语说的，我听到他们说什么把金子卖到国外去价格会很高。”
　　韩城点了点桌子问：“另外那个叔叔是外国人吗？”
　　小豆包摇头：“不是，那个叔叔也长得跟我们一样，他们平时交流都说国语，就是偶尔会换成其他外语，英语我能听懂一些，有些外语我一个词也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苏笑笑和韩城相视一笑，有意思了，看来等他们把金子挖出来之后真的有必要会一会这位归国华侨顾展望先生，说不定还有求于他呢。


第198章 
　　韩城找张鸿途从部队里借到工具, 把老宅的备用钥匙交给他，让他不动声色先放里面去。
　　周日，风和日丽, 宜动土。
　　韩城说明来意从老爷子那里借车, 准备带上全家人回老宅挖金子。
　　本来要把柱子一并带上, 可老爷子说这种事他们自家人知道就行, 切莫对外人提前, 连他们也不要。
　　柱子一直把自己当半个韩家人，反正苏阿姨和韩叔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 听到爷爷说“外人”两个字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伤感,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不管关系多亲密，他和饭团他们的确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家人的孩子。
　　“柱子是不是有点不高兴？”老爷子问乖孙。
　　柱子诚实地点头：“有点，爷爷, 从我住进饭团家开始, 他们都把我当家人，事无大小我都有份参与, 除了这一次。”
　　老爷子说：“随着你们年龄的增长，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爷爷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疏远他们，相反，正是为了我们两家人以后长久的相处，有些事才得注意分寸, 该避嫌的时候避嫌，我们家有多少古董字画, 祖上传下来多少黄金目前除了我, 连你父亲都不知道, 也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眼。
　　也亏得咱们祖上都低调，生活也朴素节约才没什么人怀疑，虽说都是咱们祖上正儿八经传承下来的东西，来路正当，不偷不抢，一代传一代流传到现在，可过去十年，多少人因为这个锒铛入狱，也正是因为你父母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我们家被人污蔑的时候他们的腰杆才挺得直，才能理直气壮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审讯，最后沉冤得雪，但凡当时稍微有一点底气不足泄了底，我们家早被打成地主。
　　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还不明白，但等你再长大一点总会明白的，这些东西我也不打算经过你父母的手，而是等你满十八岁直接交到你的手上，爷爷相信你能处理好。
　　柱子，你韩叔一家都是好人，我们两家人也都坦诚以待，但有些可能会惹来不必要麻烦的事情还是各自保密的好。”
　　柱子重重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了，但是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他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老爷子摸摸孙子的脑袋，笑了下，不再说什么，大人都以身作则才能养出这么好的孩子。
　　韩城留了个心眼，把车子停在张鸿途家门口，一家走多走几步走回老宅。
　　所谓无巧不成书，居然在路上碰见几年没见过的江雪。
　　大概是从事表演艺术的人都深悟保养之道，几年过去，江雪非但没有没有变老，配合上更时髦的发型和穿着，看着竟然比过去还要年轻还要漂亮。
　　江雪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韩城一家，她释然一笑，到底是三十好几的人，笑的时候还是隐约可见眼角的风霜，虽然不算明显，但岁月到底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江雪笑着大方打招呼：“韩城，笑笑，别来无恙。”
　　苏笑笑回以一笑：“江雪同志，你越来越年轻漂亮，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江雪的视线转向四个孩子，免不了感慨：“看着孩子们长大才惊觉时光飞逝，饭团都已经长成大小伙，我差点认不出来，当年我离开清风镇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小豆包高呢，那时候你才怀孕，现在孩子都已经生了两个，时间真的太快。”
　　江雪走了之后断绝了和清风镇的一切往来，和家里都不怎么联系，也不再关注和韩城有关的任何消息，要不是堂姑带话说母亲病重，她甚至都不想和江家的人有任何联系，所以她并不知道苏笑笑生的是龙凤胎，她甚至都没有问他们一家是不是回来首都生活。
　　小肉包和小汤圆越长越不像，小肉包吃得多长得快，尤其是上幼儿园之后，已经比小汤圆高出半个脑袋，现在基本没有不知情的人会联想到他们是双胞胎。
　　苏笑笑摸摸两个小崽崽的的脑袋，笑着说：“他们是双胞胎，哥哥叫小肉包，妹妹叫小汤圆，来，叫江姨，饭团豆包，你们都认不出江姨了吗？”
　　崽崽们异口同声脆生生喊了句“江姨”。
　　江雪点了点头，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再见老同学老朋友一家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是其他人无法给予的，看苏笑笑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好，她心里也替他们开心。
　　江雪从准备带回家的东西里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弯腰递给小汤圆：“之前出去演出带了点小零食回来，你们拿去尝尝。”
　　小汤圆看向妈妈，苏笑笑说：“你们还不谢谢江姨。”
　　崽崽们齐声道谢，眼尖小肉包看到盒子上的图案，眼睛叮地一亮：“是巧克力耶。”
　　江雪看着眼前肉乎乎的可爱孩子，会心一笑：“小肉包真厉害，就是巧克力。”
　　毕竟不算特别熟，按道理礼物都不应该接，但这样会显得太过于小家子气，一盒巧克力对江雪而言送给老同学的孩子不算贵重，没必要推辞，却也不适合聊太过深入的话题，换个熟一点的朋友还能关心一下对方的感情状况，但他们之间寒暄完毕基本就是道别。
　　苏笑笑倒也大方地请她到家里来坐坐，但江雪以回家探望母亲病狂为由婉拒，道别后一南一北相互擦肩，下一次可能也只是有缘再见。
　　就像他们各自的人生轨迹，过程和终点从都不是同一个方向。
　　几个崽崽吃着巧克力，蹦蹦跶跶走在前面，苏笑笑挽着韩城走在后面。
　　“江雪好像变了很多。”苏笑笑说。
　　韩城说：“人总是会变的，不过别人怎么样跟我们没有关系。”
　　见韩城不想聊，苏笑笑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把一块巧克力塞进韩城的嘴巴，自己也尝了一块：“江雪会挑啊，这个地方的巧克力最好吃。”
　　崽崽们一人分了两块，苏笑笑和韩城一人有三块，小肉包最喜欢吃巧克力，没两下就吃光了，小豆包只吃了一块，其中一块捏在手里不舍得吃，回到老宅巧克力全都融化在手心。
　　小豆包要去洗手，小肉包抓起小哥哥的手就要舔，可把饭团恶心坏了：“小肉包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小肉包鼓着腮帮子不同意：“我小哥哥的手又不脏，才不恶心呢。”
　　韩城拎着小崽子的衣领往后提：“不许捣乱，妈妈那里还有，你再去吃一块，吃完了带着妹妹去边上玩，照顾好妹妹。”
　　小肉包只要有吃的怎么都成，也不恼粑粑提他衣领勒他脖子：“遵命粑粑！”
　　风水池已经几十年没有养鱼，池底没有积水，倒也省了不少事。
　　张鸿途借过来的工具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有微型的民用爆破弹药、大铁锤、铁锹、锯子，还有类似于二十一世纪那种带钻头能插电用类似于冲击钻一样的东西，看起来相当齐全。
　　韩城带上防护手套，把工具搬出来，对饭团说：“等一下可能会发出巨响，饭团带弟弟妹妹去门口玩，不要让人靠近，有人问起就是说家里改造花坛，尽量前后门都看紧点。”
　　饭团知道事关重大，点点头：“爸爸你放心，我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进来。”
　　饭团牵过妹妹：“走，咱们去外面玩。”
　　苏笑笑拿着爆破弹药看了又看：“这是什么东西？”
　　韩城把东西放一边去：“爆破用的，这东西用不上，张鸿途以为我炸房子呢。”
　　苏笑笑本来也觉得好笑，但盯着桥墩看了会就有点发愁：“这个桥墩从上面看不算粗，下来一看还真不小，不用爆破的话砸得动吗？”
　　韩城用大铁锤敲了几下：“你听这声，虚的，说明中间是空心，基本可以肯定金子就在里面，等会先用钻头破坏一点结构，再用大铁锤敲开就行，就是这样一来动静肯定不小。”
　　韩城从上而下又敲了下，感觉只有中间一截是空心，上下都是实心，金子应该是没有装满整个桥墩那么多，他再去后面的桥墩敲了敲，那个也是中间一截空心，对苏笑笑说：“你去正屋右手边第一个房间里找一下我母亲以前的衣陇，能手提那种，多找几个，金子重，放满一个也提不动。”
　　苏笑笑眨巴眼，他们家的金子都多到提不动的程度了吗？
　　韩城看她的表情觉得好笑，猜到她在想什么，俯首在她的脸上亲了下：“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也可能没有那么多，多找几个有备无患吧。”
　　全家人分工合作，韩城负责砸桥墩，苏笑笑负责找容器，崽崽们负责放风。
　　随着钻头的声音响起，挖金行动正式开启。
　　苏笑笑第一次进韩城父母的房间，虽然已经积灰，但摆设整齐清雅，看得出她婆婆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苏笑笑环顾四周，房间里有几个大柜子，倒是没看到韩城说的衣陇。
　　苏笑笑打开衣柜，确实整整齐齐叠放几个类似于民国时期装行李用的手提箱，方方正正皮制的，看起来还很结实。
　　一共四个，苏笑笑一个个拿出来，准备先擦一下上面的灰尘，前面三个都很轻，拿到第四个的时候，苏笑笑发现重量不对，里面好像装了东西，分量还不少。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一个个打开看一下。
　　前面三个果然都是空的，当打开第四个的时候，苏笑笑以为自己眼花了，觉得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盖上之后又重新打开一次，意识到是真的才开始瞠目结舌……


第199章 
　　苏笑笑没敢乱动, 跑到外面去喊韩城：“韩城，我好像找到了一些东西，你过来看看。”
　　韩城停下手里的动作：“找到什么了？”
　　苏笑笑说：“你进来看看再说。”
　　韩城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苏笑笑进去。
　　进了房间, 苏笑笑蹲下去把刚刚盖上的手提箱打开, 一股浓郁的樟脑丸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上面铺着一些吸水性极好的土纸，底下隐约可见装字画常用的竹筒。
　　韩城错愕地看着苏笑笑：“这是字画？”
　　李玉凤为了防虫最喜欢往柜子里搁樟脑丸, 苏笑笑最怕这个味道，不停用手煽还是挥之不去。
　　“我没动过, 看样子像是字画，大伯难道没有找过这里面吗？怎么字画就放在这显眼的地方他居然不知道呢？”
　　韩城把上面的吸水纸拿开，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竹筒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房间我也进来过无数次，也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就这么随意地把价值连城的字画放在手提箱里。”
　　事实上保存字画不外乎几个点：避光、除尘、防潮、防虫、密封, 牛皮手提箱完全能满足这些要求。
　　韩城把竹筒上的蜜蜡刮开, 小心翼翼蒋放在里面的卷轴倒出来, 倒出来之后发现卷轴上还包裹着一层牛皮纸。
　　不得不说这是教科书般的古董字画保存方法，不管是吸水性极好的土纸, 还是包裹字画的牛皮纸都是极好的防护, 再放进晒干烤制打磨光滑的竹筒里用蜜蜡封存还不够，最后还用牛皮做的手提箱拉起来再密封一道，放上防虫的樟脑丸, 完美地做到了避光、除尘、防潮、防虫、密封，还是多层防护那种。
　　苏笑笑虽然不懂字画, 但看到韩城手里打开卷轴, 那一股经过历史沉淀后透出来的底蕴扑面而来, 都不用鉴定师鉴定, 这就是一副名画，不管是栩栩如生的游鱼飞鸟还是让人身临其境的水榭亭台，一看就是出自几百年甚至更久以前的大家手笔。
　　“韩城，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苏笑笑问。
　　韩城看了下眼底下的印鉴，说了个名字。
　　苏笑笑对古字画没有研究，自然不懂，韩城说这位大师的名气虽然不大，但这是一幅不亚于某某江山图的名作，极具鉴赏价值，行内人士对这位大师也极其推崇，前不久一个对字画颇有研究去了国外的朋友还来信询问过关于这幅画的下落，韩城没想到竟然就藏在自己家里，也是巧了。
　　苏笑笑看着剩下几个密封得好好的卷轴，跟韩城说：“我看母亲这个保管方法极好，这幅画一点也没有受损，剩下的我们就不打开了吧？万一受潮了或者蛀虫了，那就可惜了。”
　　韩城用牛皮纸包把手里的卷轴收起来重新放回竹筒里，点头道：“这个东西是真不好保管，现在这个季节不适合放出来，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咱们可以都打开来晾一晾去去潮，看看有没有受损，已经打开的这个拿回去吧，到时候重新蜡封或者找个框裱起来挂咱们房里也行。”
　　这事触及了苏笑笑的知识盲区，其他她都听韩城的，不过这么贵重的古画挂房间里当摆设她还真不舍得。
　　“我的建议还是先蜡封起来，等以后再说吧，万一被人看见了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韩城点头，小心翼翼把手提箱放回去：“听你的，桥墩已经凿穿，看到了一个铁皮，估摸着是箱体。”
　　苏笑笑弯起眼睛：“我都迫不及待想看金子了呢。”
　　夫妻二人拎着三个空箱子往外走。
　　江雪回到江家，江槐还是没有好脸色，板着脸冷哼：“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江雪既没有喊他，也没有接他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环顾四周问道：“我娘呢？”
　　话音落，林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雪儿吗？是不是雪儿回来了？”
　　林素带着两个孙子从外面进来：“雪儿？真的是你？你总算肯回来看娘了，呜呜呜……”
　　林素好几年不见女儿，拉着江雪的手哭个不停。
　　江雪其实猜到江槐故意骗她回来，看到林素没事也不意外，没事总比有事好，就当回来探望母亲了。
　　“娘别哭了，我好好的，你还好吗？”
　　林素抹了抹眼泪：“好好好，娘都好。”
　　江槐怒吼：“你好个屁，慈母多败儿，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结婚不生子，简直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江雪吸了口气：“我回来不是跟您吵架的，既然娘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江雪说完拿起手包就要往外走。
　　林素拉着她的手不放：“雪儿，难得回来一趟，吃过饭再走吧，朗儿，皓儿，不记得姑姑了吗？快过来叫姑姑。”
　　江雪大哥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这些年见江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她没什么印象，但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声“姑姑”。
　　江雪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江槐，不喜欢她哥江风，但不管怎么说她娘和侄子们都是无辜的，江雪忍住脾气把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侄子。
　　气氛缓和了一点，江槐又开始摆大家长的架子：“你给我滚过来，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要问你！”
　　江雪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下午还有事。”
　　林素一脸哀求：“雪儿……”
　　江槐说：“韩城的事，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江雪真心觉得可笑，她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她的好父亲好大哥一直给她灌输将来长大了要嫁给韩城的观念，以至于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对韩城到底是真心的喜欢，还是被潜移默化才会那么关注他。
　　韩城是好，韩家家风是好，可人家不喜欢她，再好又有什么用？她有什么理由非他不可？到了人家都结婚生子还不死心往上赶着当后妈的地步？
　　以前在清风镇的时候，她接到家里电话，江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韩城都已经是带着两个孩子的鳏夫还看不上你？你怎么那么没用！”
　　江雪无从反驳，是啊，她也不差，为什么韩城就是不喜欢她呢？
　　后来她想明白了，韩城喜不喜欢她那是两说，易地而处，要是韩城有一个跟江槐一样的父亲，即便是革命伴侣她也看不上韩城，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两个家的家风差距那么大，即便组合在一起，婚后也是鸡飞狗跳，何必呢？
　　江雪心烦，当着江槐的面打了支烟深吸一口，对侄子们说：“抱歉啊，烟瘾犯了，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江槐脸都青了：“江雪！你一个姑娘家抽什么烟？！还想不想嫁人要不要脸了？！”
　　江雪讽刺一笑，淡声道：“脸？我还哪来的脸啊？我的脸早在清风镇上纲上线赶着嫁给韩城的时候给丢光了，再说了，有您这样父亲，谁配得上我江雪啊。”
　　“你！”江槐扬手想打她。
　　江雪耿着脖子把脑袋凑过去，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脸：“打啊，你打啊，往这打，父亲大人我告诉你，你这一巴掌下来我这辈子一定如您所愿不会再踏进江家半步，说到做到！”
　　林素一手把女儿扯到身后，哭道：“够了江槐！雪儿都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三岁，她是我们的女儿，你能不能别总把她当作你的傀儡？她为什么一定要跟韩城要跟韩家扯上关系？”
　　江槐捏着拳头把手收回，往墙上重重打了一拳，猩红着眼说：“就是因为三十多岁还这么不懂事，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都是你纵容的结果！我那是为她好你知道吗？你们知道韩家富可敌国吗？你们知道她当年如果能嫁给韩家，以后对我们江家是多大的助力吗？”
　　江雪虽然不喜欢江槐，但也没想江槐因为她中风那么恶毒，江雪狠吸了一口便捏掉手上的烟说：“父亲大人，人家韩城一家六口乐也融融，大儿子已经跟我差不多高，他再好他家再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您还说这些有用吗？”
　　“你怎么知道人家大儿子跟你差不多高？你见过韩城？什么时候的事？”江槐可以说是很会抓重点了。
　　“韩城住在附近，碰见他多新鲜啊，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下午真的还有事。”江雪说着转身要走。
　　江槐吼她：“慢着，问你话呢，什么时候见过他？刚刚吗？”
　　江雪真不知道她爹为何总盯着韩城，冷冷回了句：“是，一家六口，手牵着手回韩家老宅！”
　　江雪说完对林素说了句“有空在回来看你”便头也不回转身就走，林素追了几步，对着江雪的背影抹眼泪，倒也不再说什么。
　　江槐没再管她，来回踱步，半晌才问林素：“风儿呢？”
　　林素抹去眼泪：“我哪知道。”
　　江槐冷哼一声，说了句：“母女都一个样，一点用都没有。”说完便转身出去。
　　饭团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门口跳飞机，没轮到小豆包的时候便把他支到后门去放一下风，小豆包跑多了就不愿意，饭团只好自己去，哪知道刚走后门，便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透过门缝往院子里面探头探脑。
　　饭团喝一声，高喊道：“老爷爷你是谁呀？鬼鬼祟祟往我们家院子瞅什么呀？”
　　江槐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反问道：“我来这里自然是找老朋友下棋，你又是谁？”
　　饭团没见过江槐，或者说见过了也不记得，反正他觉得不怎么重要的人一般都不放在心上，忘了就忘了，况且这个老头鬼鬼祟祟的：“你找我大伯爷是吧？他原来是住这里，不过已经搬走了，你想下棋去槐树头那边找其他爷爷下吧。”
　　江槐盯着这个俊俏的小伙子多看几眼，那副和韩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想认错都难：“你是韩城的大儿子对吧？你爸爸在里面吗？我找你爸爸也行。”
　　饭团打量着他：“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爸爸很忙，今天我们韩公馆谢客，你可以留下姓名，改天让我爸爸去拜访您。”
　　说话间，饭团都已经把韩家老宅自封“韩公馆”了，别说，这名字还挺配。
　　江槐见这个小鬼油盐不进，直接不理他，里面都已经传出各种敲打的声音，说不定金子都已经找着了，韩家的金银财宝可以说是江槐的一个执念，即便他得不到，也要抓紧机会开开眼才死心，他不管饭团，对着后门拍几下，大声喊道：“韩城开门，是我，找你有点事！”
　　饭团还没见过这么赖皮的老头，难怪爸爸叫他出来守门，原来是真的有这么不识时务的人啊。
　　“我说老爷爷，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了我们家今天不！接！客！”
　　三个小家伙见哥哥半天没回来，一下子全都跑了过来。
　　小家伙们见哥哥叉腰怒瞪老头儿，一字排开站到哥哥身边去，同款表情怒瞪老头儿：“哥哥，这个老头儿要干什么！？”
　　饭团说：“我都说了爸爸妈妈今天没空，这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非要进我们家去。”
　　看到四个孩子出来守门的架势，江槐越发肯定韩城就是在里面挖金子，这几个小鬼肯定是韩城安排出来放风的。
　　江槐原本不打算跟这几个小鬼纠缠，但如今被他们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恐吓他们说：“我知道韩城在里面挖金子，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就闹到整个胡同都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私藏金子，再报公安把你们家打成地主，快让我进去！”
　　大饭团从小饭团长成聪明的大饭团也不是吃白饭的，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无耻之徒，但是像这个老头这般道貌岸然的无耻程度，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
　　后门虽然不是主干道，但是他这么一闹，肯定会引来很多人围观，大饭团聪明的脑瓜子高速运转，脑海中闪出的第一个有效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糟老头敲晕，再堵住他的嘴绑到门后去，让他这么无耻！
　　就在饭团已经决定了这么干的时候，“韩公馆”的后门从里面打开了，梨涡浅浅笑意盈盈的苏笑笑从里面走出来：“是谁再我们家门口大声喧哗呀？”
　　四个崽崽看向门口，齐声喊道：“妈妈！这个糟老头！”
　　饭团说：“妈妈，这个糟老头非要进我们家，还说我们家在挖什么金子，要去报公安，还要把我们家打成什么地主！”
　　苏笑笑似笑非笑看着江槐：“这位大爷是睡糊涂了还是脑袋不好使了？”苏笑笑指了指上面，“这都什么年头了？上面早就变了天，还地主呢？我们家不偷不抢，关起来门做什么跟你有关系？跟公安又有什么关系？”
　　江槐自然知道早就变了天，下乡插队的人不管是犯事下放还是自愿都已经开始大规模返城，摘帽子的人也越来越多，之前有事的都放了回来，像韩家这样又红又专，又和如日中天的张家同仇敌忾的人家，就算地下用黄金铺路也是人家的私事，不可能被打成什么地主，他也就糊弄一下几个小鬼放他进去，他知道去报公安也没用。
　　“跟孩子们开个玩笑呢，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是亲戚，我也就是路过想进去讨茶水喝。”江槐的内心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咬，恨不得马上进去看看韩家到底藏了多少金银珠宝，只好以退为进。
　　苏笑笑正要说什么，另外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江叔在开什么玩笑呢？韩城家连个水壶都没有，今天也就回来修葺一下花坛，工具还是我借来的，他们想喝茶都要上我家去喝，你想喝茶的话到我家里去吧，我家有上好的大红袍，正好我爹也想找你下盘棋，要不去现在就去我们家坐坐？”
　　张鸿途说话间有意无意摸了下自己的配枪。
　　江风贪图享乐不成气候，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个得过且过的小科员，不然江槐也不会那么着急想拿江雪的婚姻去换更好的出路，也不是非韩城不可，有权有势能给江家带来助力就行，只是换了别人江雪更不会同意，才唯有死磕韩城，可惜江雪更不争气，他退下来之后江家更是处处被张家压一头，不，现在都已经压了好几头，别说对着张家老爷子，就是对着马上要升师长的张鸿途，他也没有丝毫的底气。
　　他知道自己今天进不去韩家，只能皮笑肉不笑道：“谢谢了，这会我又不渴了，改天吧。”
　　张鸿途又拍了拍自己的配枪，摇头说：“我爹好不容易周末才回来，在家里等着呢，江叔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张鸿途觉得在韩城办完事之前，他还是把江槐看紧了好，免得放这个老狐狸回去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江槐半眯眼：“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张鸿途摇头说：“江叔你在说什么？我最敬重老前辈，哪敢啊？不过我爹正好棋瘾犯了，到处找不到人下棋，只好委屈江叔跟我走一趟了。”
　　江槐说：“要是我说不呢？”
　　张鸿途笑了下：“那我只好厚着脸皮跟着江叔，求到您同意为止了，毕竟这方圆三里我再也找不到棋艺比您更好，能解我爹棋瘾的人了。”
　　这个张鸿途……
　　苏笑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槐咬紧牙关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迈腿就走。
　　张鸿途大声说：“笑笑，你让韩城放心修花坛，今天谁要是敢打扰韩城修花坛，就是跟我张鸿途过不去，我张鸿途第一个饶不了他！”说完就真的亦步亦随跟在江槐身后。
　　苏笑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腰杆都直不起来：“我是真看不出你们张叔原来那么搞笑呢。”
　　张鸿途平日里是个特别正经一板一眼的人，柱子的性子多少有点遗传了他，没想到跟老狐狸交起手来，居然能压着对方打。
　　饭团竖起大拇指：“不是搞笑，我觉得我张叔太厉害了，这个糟老头就是个无赖，我刚才敲晕他的心都有，居然让我张叔三言两语气得节节败退，脸都绿了，真是大快人心。”
　　苏笑笑笑不出来了：“韩饭团，妈妈说过多少次不许用武力解决问题？你怎么又想动手了？你这样做还会带坏弟弟妹妹。”
　　饭团认真认错，态度良好：“我错了妈妈，我张叔刚给我上了一课，我一定不轻易动手，努力做到你经常说的兵不血刃！”
　　苏笑笑揉揉大崽崽的脑袋：“你们要记住，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武力是最下乘，最不可取的一种，如果因此负上法律责任那更是得不偿失。”
　　饭团努力点头：“妈妈我知道了，以后逼不得已一定要动手揍谁的话，我一定先给人套个麻袋，让对方看不清楚我的脸再下手，这样就算对方要找人算账也找不到我头上来，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苏笑笑：“…………”白教了！
　　“不可以，总之除非是出于自卫，否则任何情况下不可以主动动手打人。”
　　饭团挽着妈妈的肩膀：“开玩笑开玩笑，妈妈你看我们这么斯文，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小豆包用力点头：“妈妈你放心，我最乖做听话，从来不打架的。”
　　小肉包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拳头又收回去：“妈妈，别人都怕我，我都不用动手。”
　　小汤圆眨巴眼，扬起小梨涡一脸无辜看着苏笑笑：“妈妈，我有四个哥哥保护我，不需要我动手的呀。”
　　苏笑笑：“…………”


第200章 
　　虽然江槐走了, 但苏笑笑担心再来一个李槐许槐什么，还是让崽崽们继续坚守岗位，而当她再次回到前院时, 韩城已经砸出来几个小小的黑皮箱子，就跟寻宝成功似的, 苏笑笑见到特别开心。
　　“找到了？”
　　韩城说：“一个桥墩里藏了三个箱子，不过箱体不是铁皮，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埋在里面这么久竟然也没有生锈，还带了锁的, 没有钥匙也打不开，咱们只能先把箱子放进手提箱带走再说。”
　　苏笑笑皱眉说：“我们从清风镇搬家的时候清理了一下家里的东西，我好像没有见过钥匙, 你见过吗？”
　　韩城摇头说：“没有，钥匙太小不显眼，看漏了也不一定, 咱们回去再找找试试。”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韩城母亲留下来的手提箱好像是为了这六个小箱子量身定做一般, 一个手提箱放两个小箱子，居然不大不小正合适，而且这六个箱子里其中三个特别重，估么着里面装的是黄金，另外三个箱子倒是很轻，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按照大伯的说法, 可能是珠宝首饰一类。
　　苏笑笑是真的很佩服韩城的太爷爷或者是太祖爷爷的智慧, 东西明明就在眼皮底下藏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安然无恙, 韩松柏他们竟然都没有想到, 韩城也是因为韩松柏挖遍了全院，利用排除法才想到这个地方。
　　按照现在的金价来算，一块金条足够换一个像苏笑笑他们家现在住的那种院子，当然，如果换四合院的话，那还是得很多块金条才行。
　　少了桥墩的风雨桥非但没有影响它的美感，反而显得更加的精致，打砸出来的废料韩城直接砸成小石子大小的颗粒平铺在池底，再往水池里注水，别说，比起原来光秃秃还藏树叶的池底，现在这样还更加耐看，又不需要处理废料，简直一举两得。
　　这么重的金条拎着走不方便，韩城把崽崽们都叫进来陪着苏笑笑，自己先去把车开过来。
　　走到张家门口，韩城本想进去打声招呼，但是进了垂花门便听见了江槐的声音。张鸿途在正屋门口来回踱步，见到韩城要进来，打了个手势，韩城见状颔首退了出去。
　　直到听着韩城把车开走，张鸿途才走进正屋，装模作样看了眼墙上的大挂钟，不经意道：“这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江叔是不是该回家吃饭了？”
　　张家老爷子和江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棋痴，要么不下，一旦认真下起棋来能到六亲不认的程度。
　　加上江槐心里有火，又一直输，把气都洒到棋盘上：“棋都还没下完，吃什么饭？”
　　老爷子不动声色看了眼自家儿子，张鸿途对他使了个眼色，老爷子会意，忽然鼻子一痒，“阿秋”一声顺便弄乱了整个棋局。
　　“哟，不好意思，估么着有点着凉，扫了你的雅兴，我还得赶回去跟宝贝孙子吃午饭，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江槐手里的棋子一扔，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问了句：“是韩城挖完了金子了吧？”
　　老爷子慢条斯理收拾棋盘：“老江啊，我就不明白了，别人家有什么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老盯着人家干嘛？”
　　江槐依旧冷哼：“你只有一个儿子，你当然不懂！”
　　老爷子挑眉扫了他一眼，话中有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就盯着韩家小妹，想当韩家的乘龙快婿，只可惜啊，韩家老爷子瞧不上你吧？后来吧，你又一直撮合江雪和韩城，我还以为是你当年娶不到韩家小妹心里意难平，想让自己的闺女跟韩家联姻弥补遗憾，看来是我想法简单了啊。”
　　江槐的如意算盘落空本就有气，现在被老爷子当口当面指出来，他怒极反笑，讽刺道：“你想法简单？你想法简单会跟韩家走得那么近？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家那宝贝孙子都快改姓韩了，还是说韩家难得再出一个小闺女，你也上赶着把自己孙子送去给人家当童养婿？”
　　江槐撒完气，头也不回往外走。
　　他说着说着竟然也把自己说通了，他没机会，他那个不孝女靠不住，但他不是还有两个人才出众的孙子吗？韩城不是也有一个女儿吗？总还有机会不是？如此一想，江槐竟然连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老爷子都被江槐那个无赖气笑了，骂了句“有病”，又把棋盘往前一推，等着张鸿途说：“给我拿去洗干净，还有他喝过的茶杯拿出去扔了，他碰过的东西我都嫌脏，这个老狐狸自己想法龌龊，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样，整一个鼠目寸光的卑鄙小人！”
　　张鸿途摸了摸鼻子，收拾棋盘不说话。
　　过了会，他听见老爷子又说：“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咱家小柱子只比小汤圆大了五岁多吧？”
　　张鸿途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老爷子忽然一拍扶手哈哈大笑：“我最喜欢小汤圆了，大一点会疼人啊，小柱子现在很疼小汤圆，要是这俩孩子长大了凑成一对，柱子是咱家的，小汤圆还是咱家的，多好啊，哈哈哈哈。”
　　张鸿途被他爹吓得不轻啊，连手里的棋盘都拿不稳了。
　　“爹，您这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万一让韩城和笑笑听见，指不定怎么想咱们家，孩子们还小呢，他们长大了也指不定是什么想法，您现在可千万别跟他们说这个，最好连提都不要提起，咱家小柱子是懂事了，但是小汤圆还那么小，还是小柱子有份带大的呢，万一把俩孩子弄得不好意思往来，咱俩家人还怎么处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老爷子起身踱步，拳头对掌心捶了下，冷静了下来：“对对对，咱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等他们长大了，都懂事了，再引导一下就好办了，哎呀呀，金童玉女，青梅竹马，太配了，简直太配了！”
　　老爷子越想越美，恨不得小汤圆马上就长大到十八岁和自己孙子处对象。
　　张鸿途瞧着他爹那个样子，鬓边的汗都不住往下流，他真担心他爹一个忍不住去跟孩子们胡说，他都后悔把江槐这个老狐狸带家里来了，简直是没事找事。
　　事实上也是张鸿途想多了，老爷子越想这事成，就捂得越严实，等小汤圆长到十八岁，变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时候，他愣是没有在她跟前说过半句，只会一个劲让自家孙子对小汤圆好点。
　　已经是玉树临风大小伙的大柱子都纳闷了，他一直对小汤圆很好啊，难道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韩城一家已经把金子从“韩公馆”运回八号胡同，卸东西的时候有人看见了也只是以为他们是回老宅搬了什么东西回来，压根没有人往金子上面去想。
　　三个箱子整整齐齐摆放在正屋，崽崽们围着它们研究半天。
　　饭团摸着箱子问：“爸爸，好像不是铁皮又不是牛皮，这黑不溜秋的箱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韩城摇摇头说：“不知道，大概是某种合金之类。”
　　饭团瞪圆眼睛：“金子还有黑色的呀？”
　　苏笑笑说：“合金分为很多种，各种金属物质混合炼制都可以称之为合金，咱们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个东西，自然不清楚它的成分，也不重要，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饭团说：“重要啊，不是打不开吗？要是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就知道它好不好砸开，找不到钥匙的话，咱们直接把这个容器砸了不就好了吗？”
　　苏笑笑：“…………”聪明的暴力大饭团又赢了，苏笑笑是真没想到。
　　韩城说：“这么好的箱子砸了可惜，实在找不到钥匙找个人来开锁也行，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破坏它。”
　　苏笑笑点点，敲了敲饭团的脑袋说：“爸爸说得对，搞不好这箱子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呢，怎么能随便砸。”
　　饭团自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看看里面的闪闪发光的金子。
　　小豆包和小汤圆也挺遗憾的。唯有小肉包，只要里面不是吃的，就跟他没有关系。
　　“咱们还是快去吃饭吧，我都饿扁啦！”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
　　苏笑笑看了下时间：“韩城先把东西放房间里藏好，咱们先去吃饭吧。”
　　韩城点头说：“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就到。”
　　苏笑笑先带着崽崽们回“三餐四季”。
　　顾展望今天见不到崽崽们失望至极，连吃饭都不香了，没想到快吃饱了，竟然看得见崽崽们回来了，不止他们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大漂亮，这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顾展望伸出绅士之手，微笑道：“你是他们的母亲苏笑笑同志对吧？久仰，我是顾展望。”
　　苏笑笑礼貌性打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不得不说这个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怎么说呢，就是举手投足间透着一个成功人士独有的气场，一定要给他贴上标签的话，也一定是跟英俊、斯文、绅士等等这类词语有关的。
　　苏笑笑对他的评价很高，她很少同时用英俊和绅士去形容一个男人，因为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和魅力需要岁月和经历去沉淀，加上他那副量身定做的金丝眼镜，夸张一点来说就像是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苏笑笑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松开，微笑道：“顾先生你好，我是苏笑笑，幸会。”
　　饭团打断他们：“妈妈，你们先别久仰和幸会了，你要吃什么呀？爸爸呢？”
　　今天供应的是花生南乳猪手，也是崽崽们很喜欢的一道菜，但苏笑笑吃着觉得腻了，就说：“让老杨叔给我下碗清水面，多几根青菜再加个鸡蛋就行，爸爸就和你们一样吧。”
　　饭团得令去找老杨叔。
　　苏笑笑正想着接下来要跟这位绅士聊点什么话题才适合的时候，韩城也到了。
　　苏笑笑朝他招手：“今天吃花生南乳猪手饭可以吗？”
　　韩城点头说：“都可以，我不挑食。”
　　韩城从外面进来，只看得到顾展望的背影，坐下来后，苏笑笑先给他介绍说：“这位就是孩子们经常提起的顾展望顾先生，我爱人，韩城。”
　　顾展望整个人愣住：“韩城，是你？”
　　韩城这才认真打量起顾展望来，可是努力想半天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顾展望摘掉眼镜，把梳上去的头发往前捋一点，兴奋道：“是我，认出来了吗？”
　　……


第201章 
　　韩城辨认了半天, 眼前的人不管是是容貌气质装扮还是声音都跟过去挂不上钩，甚至连名字都改了，可以说跟过去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要不是那个熟悉的笑容和那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韩城一定认不出来。
　　韩城用力抱了他一下：“你怎么变了那么多？信里也没说要回来啊。”
　　顾展望用力回抱他, 说：“估计错误, 原本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我到的时候你竟然离开了清风镇，更没想到你回首都竟然不回老宅住，我又扑了一场空, 差点跟你失联了。”
　　“我大伯前阵子一直住在老宅，你们没碰见吗？”韩城说。
　　顾展望摇头：“很遗憾，并没有。”他拍了拍韩城的肩头，“所谓三岁看八十, 你小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当年的样子等比放大。”
　　韩城勾起唇：“我该叫你一声小舅舅还是顾先生？”
　　韩城跟他书信往来的时候用的是英文名, 信中称呼也是旧名字, 差点闹了个大乌龙。
　　顾展望跟韩城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当年韩城的外婆还在世的时候照顾过他一阵子, 韩城的母亲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 才一直让韩城喊他小舅舅，事实上，顾展望也只比韩城大上几岁，如今也才四十岁出头。
　　顾展望笑了下：“我才比你小子大几岁，别把喊老了, 你还是叫我一声大哥吧。”
　　韩城也是开玩笑, 顾展望当年随继父出国, 改名换姓实属正常，这十年管得严，和国外的通讯都要经过层层关卡的审查，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太多联系，直到不久前才又重新通讯，但是见了面感觉还是觉得很亲切，韩城知道他其实和母亲有联系，母亲一向很信任他，临终前还托他把一封信和一些纪念信物交给他。
　　不过母亲吩咐过他纪念品好好保管，不要邮寄，等见了面再当面交给他，信可以寄给他。
　　韩城认为母亲的用意是不想他和顾展望断了联系，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亲人照应，就一直保管着那些东西。
　　韩城看顾展望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他并不是一直报喜不报忧，而是真的生活得很好，他也是打心底替他开心。
　　两位男士互动半天，苏笑笑和四个崽崽大眼瞪小眼，饭团眼神询问妈妈：什么情况？爸爸跟四眼叔叔认识？
　　吃面群众苏笑笑哧溜一口面，微微摇头，用眼神表示：不知道。
　　韩城有所感应，牵过苏笑笑的手：“给你介绍一下，我爱人苏笑笑，我的几个孩子你都见过了吧。”
　　顾展望看看几个崽子，再看看韩城，自嘲一笑：“我还真是眼拙，几个孩子跟你长得这么像我居然都没认出来。”
　　之前几个崽子单独在一起，顾展望只是觉得眼熟和亲切，压根没有往韩城身上去想，现在他们拼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尤其是饭团，长得跟韩城小时候可像了，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他竟然都没有认出来。
　　韩城以前信里提过他有四个孩子，其中一对是龙凤胎，可他看小肉包和小汤圆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是同岁，饭团和豆包都看着也比实际年龄要高大，尤其是饭团，思想成熟得跟个大人似的，管理这家店也有板有眼，哪像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顾展望又说：“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是你们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饭团忍不住问：“顾叔叔你和我爸爸认识啊？”
　　顾展望看了眼饭团，“哟”了一声，对韩城说：“要不你还是叫我一声小舅舅吧，这样饭团就得喊我舅老爷。”
　　正在啃猪蹄的饭团：“…………”我舅你个老爷！
　　顾展望瞧饭团斜睨他的眼神乐半天，这小子平时猴精猴精的，能让他吃瘪可不容易啊。
　　韩城知道顾展望逗饭团玩，知道他现在跟继父生活得好，其他的不重要。
　　“对了，母亲临终前有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等一下我回家拿给你。”
　　顾展望轻敲了一下桌面，环顾了一下店里，这个时间客人基本都已经走光，白兰和老杨叔他们在厨房也听不到他们谈话。
　　顾展望没有接韩城的话，反问他：“上次托你问的那副画有下落了吗？”
　　苏笑笑眨巴眼望着韩城：“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很懂画，托你找XX风雨图的朋友？”
　　韩城点头：“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韩城这头刚刚跟苏笑笑提起，这头就遇到了顾展望。
　　顾展望深意一笑，说道：“看来东西你找到了，你母亲留给我的纪念品不用交给我，你们接下来会用到它们。”
　　一道灵光闪过韩城的脑海：“难道是……”
　　顾展望点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笑笑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感慨道：“母亲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居然想到这样保管钥匙的方法，既交到了你手上，又没有交到你手上，如果你不想找那些东西，让它们长埋在土下，就不需要知道钥匙的下落，让顾……大哥代为保管；
　　如果你找到了东西需要用到钥匙，顾大哥随便一试探便会知道，钥匙自然就交到你的手上。”
　　顾展望的确长了一张让人信赖的脸，也的确没有辜负韩城母亲的信任，苏笑笑又问道：“顾大哥，那要是韩城一直不找那些东西呢？最后钥匙该怎么处理？”
　　顾展望说：“如果你们下一代成气候，我会直接交到你们的下一代的手上，如果他们不成气候，甚至可能会发生变卖老宅这样的败家之事，我会劝你们把东西找出来捐了，或者你们可以把老宅卖给我，由我来代为保管，但如今看来，我跟你们韩家老宅是没有缘分了。”
　　苏笑笑和韩城对视一眼，失笑道：“当真是算无遗策，你的确跟它没有缘分，韩家老宅已经让我们家饭团改名为韩公馆，以后我们直接交到饭团手里了。”
　　韩城之前的确想过卖老宅，不过卖之前也会先把东西找出来再卖，不过现在不用了，那段不堪的往事他们不会让饭团一辈知道，日后他们尘归尘，土归土，那段往事也会随他们一起归于尘土，院子重新修葺一下，就是属于饭团时代的韩公馆。
　　顾展望微微颔首：“韩公馆，好名字，希望你们韩公馆能一代传一代，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苏笑笑点头：“承你贵言，会的。”
　　韩城说：“既然母亲留给你的纪念品已经变成我的，那我做主把XX风雨图送给你留念吧。”
　　顾展望摆手：“这是韩家世代传承下来的东西，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不好字画，但是你家这几个孩子喜欢得很，”顾展望指了指墙壁，“他们这一手好字好画如果能继续深造下去，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刚刚吃完一碗猪手饭的饭团忍不住接话：“顾叔叔我觉得你想多了，写字和画画好看是我们家的基本功，就跟你会拿筷子端饭碗吃饭一样，不是什么兴趣爱好，更不是什么职业方向，它只是一个基本技能，我们全家人谁的字不好看呀？谁的画画得不好呀？”
　　顾展望：“…………”他果然想多了，这家人就没有一个普通人，他拒绝和饭团说话！
　　苏笑笑说：“字画只是孩子们学来打发时间用的，将来是否从事相关工作，等他们成年后自行决定，我们不做强行安排。”
　　顾展望叹气：“我说什么来着？也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与众不同的孩子里。”
　　苏笑笑摸摸坐他身边的小豆包的脑袋说：“并不是我们教的好，我们家孩子本来就很乖。”
　　最听妈妈话的小豆包眯起眼睛，学着棉花糖的样子往苏笑笑的掌心拱了拱，笑着说：“妈妈教得好，我从小跟妈妈学的。”
　　苏笑笑都想抱抱这么乖的崽崽，不过小豆包长大了，她都抱不动了：“小豆包从小就最乖。”几个崽崽里，小豆包和小柱子的性子最像，也是最乖的。
　　其他三个崽崽不同意了：“妈妈/麻麻，我们也很乖哒！”
　　小豆包难得争宠，笑眯眯说：“妈妈说我最乖！”
　　顾展望又叹气：“你家的这几个孩子看得我眼热，都想马上结婚生子了。”
　　韩城愣了下：“大哥还没有成家？”
　　顾展望摇头：“西方国家对于这方面比我们开明一些，没有而立之年的说话，结婚与否在于视乎能否遇见合适的人。”
　　韩城说：“是我狭隘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瞬间的念头，苏笑笑的脑海里闪过今天刚好遇见的江雪：“这个想法其实很好，不将就才能长久。”
　　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就好像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样，这一次的寻宝之类真的意外的顺利，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见店里没人，苏笑笑干脆把话说开：“顾大哥，我们想把部分金子变卖，换成一些房产，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合适？我听我的同学说现在的国际金价比国内贵上一大截，还有往上冲的势头，或者说你在国外有没有好的变现门路？”
　　顾展望诧异地看了苏笑笑一眼，旋即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这事我还真熟，最近也在帮几个朋友在办这些事，不着急的话再等等吧，价格还能往上冲一冲，到了该出手的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苏笑笑拱了拱手：“那我就先谢谢顾大哥了。”
　　顾展望摆手道：“不用谢我，让你们家孩子少气我一点就行了，对了，我还没跟你们说我的正事呢，能不能让你们家这几个孩子去帮我的商场画壁画？”
　　苏笑笑看了眼饭团：“我们家孩子的事向来让他们自己做主，这事你还真得咨询饭团的意见，他同意了我们都没有意见。”
　　正在吧台算账的饭团回了一句：“看我心情。”
　　顾展望一口老血。
　　顾展望：“那你心情好不好？”
　　饭团：“那要到暑假才知道。”事实上，饭团想回苏家村把大宝小宝叫过来一块干，好让他们也能赚点外快，不过还是到了暑假再说吧。
　　顾展望：“…………”
　　小肉包已经在吃第三碗猪手饭，顾展望偷偷跟韩城说：“我观察很久了，你小儿子的饭量比我们都大，真的没问题吗？”
　　韩城：“不用担心，没问题的，他消化快，从小就这么吃。”
　　顾展望：“…………”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第202章 
　　小肉包鼓着腮帮子大眼睛非常不满地瞪顾展望：“我都听见啦, 四眼叔叔，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你为啥嫌弃我吃得多呀？”
　　顾展望：“…………”
　　算了算了, 韩城家的崽他一个都惹不起, 顾展望下午也的确还有事, 给韩城留了个地址便走, 来日方长, 反正他每天都会来吃饭, 什么时候聚都可以, 不急在一时。
　　顾展望走后，苏笑笑一家开始迫不及待回家开“宝箱”。
　　原来没有找到钥匙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么紧张, 现在钥匙在手，一家人围着箱子反而紧张了起来。
　　韩城把三个手提箱都搬到桌子上来，从里面拿出六个小箱子排成一排, 让饭团再去检查一遍外面的门关好没有。
　　饭团想了下，干脆把之前和“时日售罄”一起做好的“闭门谢客”挂在大门外，再确保从大院到里屋每一道门都上好锁, 才跑回来。
　　小豆包也已经检查完窗户回来，全家人又开始紧张兮兮围到桌子边上，这气氛连懵里懵懂的龙凤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苏笑笑忍不住催促韩城：“韩城你还是快点打开吧。”
　　韩城吁了一口气，把之前母亲留下来的“纪念品”打开，小箱子有六个，但钥匙只有三把。
　　“箱子不是有六个吗？为什么只有三把钥匙呀？”苏笑笑问。
　　韩城说：“这不是普通的锁, 应该是特制的，钥匙应该是通用, 你看到每个箱子上有三把锁了吗？反而这三把锁的锁孔都不一样。”
　　苏笑笑和崽崽们听了韩城的话开始研究一下箱子, 正如韩城所言, 每个箱子和锁的数量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个箱子上各有三把钥匙，这三把钥匙都不一样。
　　韩城说：“如果我没猜错，把这些箱子灌进桥墩那一辈的祖爷爷应该是兄弟三人，他们找人订制了这些箱子，这些箱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很坚固，之前钻头不小心碰到了也丝毫无损，他们应该每人掌管一把钥匙，上锁以后得三个人同时同意才能再次打开这些的箱子。”
　　苏笑笑再一次感慨：“咱们老韩家的祖先也是一位比一位有智慧呢，”苏笑笑拿着钥匙比对了一下，“这箱子也是艺术品啊，连锁孔都是梅兰菊，很好区分。”
　　韩城看了眼手上的精致钥匙，点点头：“确实是梅兰菊。”
　　说着把钥匙递给苏笑笑：“你来开吧。”
　　苏笑笑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钥匙，自己拿着梅花那把，把另外两把交给饭团和小豆包：“来，我们一起打开。”
　　三人同时把钥匙插进对应的锁孔，苏笑笑数“一二三”，“咔哒”一声，锁开了，三人同时把锁取下来。
　　苏笑笑深呼吸，再数“一二三”，掀开箱盖——
　　映入眼帘是满满一箱黄澄澄金灿灿的金条，难怪国人都喜欢金色，代表财富的貔貅喜欢金子，丰收的喜悦也是金灿灿，连佛像都喜欢塑金身，人看到金子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的美丽。
　　小肉包下意识拿起一块金条放进嘴巴一咬，“哎呀”一声，拿下来一看，出来一个完整的牙印。
　　苏笑笑无语道：“小肉包金子不能吃的，瞧这牙印是真金子了，成色还不错。”任小肉包牙口再好，要不是真金子也咬不动的。
　　小肉包说：“麻麻我知道金子不能吃呀，我就想尝尝什么味道。”
　　饭团捏他脸：“你啊，别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塞，有些东西吃了会中毒，会肚子痛”
　　小肉包鼓鼓腮帮子：“好吃的话，肚子痛也是要尝哒。”
　　全家人也是拿这个吃货没有办法。
　　“韩城，这一箱金子就够买两个四合院了吧？”苏笑笑问。
　　韩城点头：“足够了，就算韩公馆那样的规模也足够了。”
　　现在连韩城都把老宅叫做韩公馆。
　　苏笑笑点头说：“那咱们就先用这箱金子去换两个四合院，看看其他的还有多少吧。”
　　这要是六个箱子全是金子，他们家岂不是能换十二个四合院了？后世能拥有一个四合院已经是非富则贵的人家，这要是有十二个得羡煞多少人啊。
　　苏笑笑最理想的状态是再买三个四合院，家里四个崽崽以后一人一个，最好都买在韩公馆附近，以后饭团继承韩公馆，其他崽崽一人一个，韩城不想住韩公馆，随便去住哪一个都行。
　　其实相比四合院苏笑笑更愿意住后世那种有地暖有空调的高层复式或者大别墅，四合院的基础设施还是不够好，哪怕改造起来也总是不如现代房子住着便捷。
　　不过都置办不动产也不是最好的投资方法，百业待兴的年代，衣食住行任何一行干起来做大做强的效益都不会比四合院的增值能力差，关键还能带领一群亲朋好友一起奋斗，和更多的一起发家致富，富则兼济天下，这样增值财富才有意义。
　　苏笑笑脑海里首先出现的就是她的饮食王国，要是几个崽崽其中一个去学建筑设计，以后说不准能开一个地产公司，还可以投资远在苏家村的李玉凤开一个服装厂，苏振中所在的肉联厂允许个人投资的话，也可以投资来做大做强，或者他们有经验，投资他们另起炉灶开一个也行，还有苏振华这些年猪养得不错，开一个养殖场也都是不错的选择……
　　苏笑笑思维发散，边开箱边天马行空构建她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商业蓝图，开心得差点要笑出声来。
　　直到几个崽崽“哇”一声，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苏笑笑看着开到第四个箱子里的凤冠，嘴巴都O了起来。
　　韩城并不意外，他当时候从另一个桥墩挖出箱子的时候就说过，那几个比较轻，里面装的不是金子。
　　“其中一个桥墩挖出来的三个箱子里应该就是这些颇有纪念价值的珠宝首饰之类，金子应该只有这三箱了。”
　　苏笑笑小心翼翼拿起手工精细的凤冠研究了一下，金凤凰红蓝宝石夜明珠这些标配自然不用说，关键是每一道工序都精雕细琢，巧夺天工，手轻轻一动，凤凰就会振翅欲飞：“韩城，这个凤冠价值连城，比装满一箱金子还要贵重呢。”
　　韩城说：“那就留着给小汤圆当嫁妆。”
　　小汤圆的表情十分嫌弃：“粑粑我不要，这个帽子看起来很笨重。”
　　苏笑笑说：“没事，帽子不戴的，这些都是咱们老韩家的传家之宝，以后一代传一代。”
　　小汤圆自然还不懂，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苏笑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下一个“宝箱”。
　　最后两个箱子里也都如韩城所料，都是整套价值连城的珍宝头面，苏笑笑虽然不懂珠宝首饰，但是这些宝贝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日后随便拿一套去拍卖的话，都能拍出天价。
　　最后一个箱子里装了不少古玉，都是一些手镯玉佩无字牌这类，类似小汤圆脖子上的平安扣那种极好的玉种，孩子戴古玉能保平安。这就是贫富悬殊，老苏家得了一块平安扣都拿来当传家宝传给后代，老韩家大半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苏笑笑从里面找了三个小一点色泽和水头都不错的平安扣出来，给三个哥哥一人一个。
　　“等下去找根红绳子系到脖子上，这个东西很珍贵，戴着能保平安喜乐，跟小汤圆脖子上戴的一样的，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啊。”
　　男孩子对这些“娘儿吧唧”的东西不感冒，他们又爱动，指不定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嫌麻烦，不过妈妈给的，再不喜欢也只能戴着就对了。
　　小肉包一脸嫌弃，皱着鼻子说：“麻麻，我觉得金子比较配我，要不我还是戴个金子吧。”反正又不能吃，对比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石头”，小肉包还是更喜欢金灿灿闪一脸的大金子。
　　苏笑笑见他们都一脸嫌弃，也是无语：“小孩子火旺，不适合戴金子，就戴这个。”
　　苏笑笑再挑了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平安扣，把最大的一个递给韩城，说：“爸爸和妈妈也一人戴一个，咱们全家人都有，都平平安安。”
　　韩城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抗拒，但见爱人一脸期待目光灼灼，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换成了：“戴，全家人都得戴。”
　　崽崽们都懒得鄙视比他们还听妈妈话的爸爸。
　　宝箱开完了，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其实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要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去变卖的话，富可敌国可能夸张了些，但也的确是相当巨大的一笔财富，大部分人努力数辈子也赚不到的巨大财富。
　　韩家这样底蕴的人家应该还有一些古董瓷器花瓶之类的东西，但是一代传一代，就是不知道传到了哪里，能找到这么多东西他们已经很满足，其他的东西还有没有缘分找到，都顺其自然吧。
　　苏笑笑一家人的生活也不会因为这些额外财富的到来而产生变化，苏笑笑耳提面命让崽崽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一点也不能把家里的秘密泄露出去。
　　崽崽们在这点上还是很有分寸，两个小崽崽即便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妈妈说了不能往外说的事，他们就是挨打也不会说出去。
　　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宝贝，要怎么保管是个大问题，苏笑笑还是建议只留一箱金子在家里，其余的去银行开一个保险柜存进去。
　　韩城想了想说：“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现在去开保险柜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等明天我找齐材料在家里砌一个大花坛，把箱子伪装成围栏砌在中间就行，等以后大环境更好的时候再说吧。”
　　这年头的人对银行的依赖程度自然没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笑笑强，韩城这么想其实也是可以理解。
　　苏笑笑觉得这个办法也可行，但还是尽快把金子转为固定资产更为稳妥，不过也急不来。
　　韩城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第二天拉了不少水泥沙石和砖头回来，准备动工砌大花坛，几个崽崽自愿充当小劳动力帮忙，干得是热火朝天。
　　苏笑笑则开始让小五着手留意四合院。
　　“最好在我们韩家老宅附近的胡同，实在没有的话，远一点也行，但最好还是在那一片区域，总之你先留意着，一但有人放盘就通知我去看，大一点小一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地段，价格都好说。”在苏笑笑看来买房最重要的是买地段，选核心地段的核心资产任何时候都总是没错。
　　小五倒吸一口凉气，听到苏笑笑居然还要买两三个四合院，还是最好的地段属实大为震惊，不过他是老爷子的心腹，知道张家和韩家的底蕴深，但没想到是这种深不可测的地步。
　　小五说：“放心，我会留意的，不过你一下子要买这么多个恐怕不好找。”
　　苏笑笑摇头说：“不是一下子买，总之慢慢收，有一个算一个。”
　　小五深呼吸：“行，我知道了。”
　　苏笑笑又说：“对了，我这附近的院子如果有人出售也帮我留意一下。”
　　小五快不行了，实在忍不住问：“你还要买院子？你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苏笑笑也不瞒他，说：“四合院是打算等四个孩子长大以后一人一个，院子是担心以后我娘家人来首都住不开，小五，如果你手里有闲钱就多置办几个院子吧，相信我，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苏笑笑点到即止。
　　小五本身从事这行，自然知道房子的价值，也知道苏笑笑这么说是为了他好，他点头说：“行，我知道了，我会着手去办的。”
　　……


第203章 
　　金子挖了出来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也就是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点小涟漪，之后又重新回归平静，全家人还是该干嘛干嘛。
　　一九七八年的高考结束之后, 也迎来韩城的研究生复试时间，韩城不负众望, 以全国第一名的好成绩正式进入复试。
　　在这个高中毕业已经算是高学历, 学习时间又停摆了十年的年代, 能参加研究生考试的人不多, 全国符合条件报考的考生仅六万多人, 而能进入到复试的也只有一万多人, 韩城这个笔试断层第一的状元可谓是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各大高校都想来抢人。
　　带韩城的教授对韩城本来就十分满意, 最近更是走路都带风，他亲自出面请校方给韩城开出优厚条件以表诚意，慎防其他学校过来抢人。
　　事实上，老教授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要苏笑笑还在首都大学上学, 不管哪个学校开出多优厚的条件, 韩城都不可能离开首都大学。
　　苏笑笑和崽崽们前几天就开始放暑假, 他们一早就开始计划这个暑假的行程, 要先去趟沪市探望姥爷姥姥和舅舅，再回苏家村看外公外婆，然后再把小宝大宝幺宝都一块接过来首都赚外快。
　　日报上的连载也得多画一些存稿, 可以说几个大崽崽放假比上学还要忙。
　　两个小崽崽也没闲着，雅丽的剧组需要两个小演员, 四五岁最佳, 不但要漂亮可爱, 长得有观众缘，还要对镜头敏感，机灵不怯场，总之就是要让人看一眼就想偷回家养那种感觉。
　　高要求的导演面试了几百个小娃娃还是不满意，总觉得缺点什么，这个瘦了，那个矮了，这个黑了，那个眼睛不够灵动……总之就是不满意。
　　愁得导演连拍摄进度都耽搁了下来。
　　雅丽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心想着导演描述的小演员不就是他们家小肉包和小汤圆吗？他该不会是见过小肉包和小汤圆才照着找的吧？
　　雅丽不动声色，先回去把这事跟苏笑笑说了，适逢暑假，两个小崽崽在家里也是闲着，问她介不介意让小肉包和小汤圆去剧组客串几场戏，当玩耍还能赚点零花钱。
　　苏笑笑没意见，反正有雅丽看着，就当去见见世面体验一下不同生活也挺好。
　　“小肉包应该没问题，就不知道小汤圆肯不肯去，先问问他们的意见，如果想去你就带走吧。”
　　雅丽说：“我说剧组有好吃的，小肉包指定跟我走，小汤圆就不一定同意了，那咱们还是先问问孩子们吧。”
　　结果雅丽一问，小肉包直接问：“剧组好玩吗？我以后是不是能上电视呀？管不管饭呀？饭好吃吗？能吃上肉吗？能吃上我没吃过的饭菜吗？”
　　苏笑笑越听越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当年她就是这样被韩城骗走的？原来小肉包的属性是她的升级版啊，真是汗颜。
　　雅丽失笑，摸摸小崽崽的脑袋：“不仅能上电视，还能上电影院那个大荧幕，你放心，我们导演找演员都找疯了，如果你对了他的眼缘，你想吃什么都行。”
　　小肉包笑眯了眼，吧唧嘴：“真哒？那我想吃很多很多雪糕行不行呀？”
　　这个夏天，雪糕已经超过巧克力，荣登小肉包最爱食物排行榜的第一名。
　　苏笑笑打断了他的美梦：“不可以，妈妈说过一天最多吃一个，你要是不听话妈妈以后没收你的零花钱，一根都不许吃。”
　　小肉包鼓了鼓腮帮子，可怜巴巴看着妈妈，又看看雅丽，开始撒娇：“雅丽姨……”
　　苏笑笑说：“叫谁都没用，这事妈妈说了算。”
　　雅丽忍着笑，摊手道：“我们都得听你妈妈的，吃很多雪糕可能不行，但是吃一个巧克力味的雪糕还是可以有。”
　　小肉包没辙，行吧，巧克力味的雪糕就很美味了。妈妈不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听她的话，连爸爸都不管用，他人微言轻啊，算了算了，等他长到爸爸那么高的时候，他一定每天拿雪糕当饭吃，吃到撑为止！
　　事实上等小肉包长成了大肉包之后也不会拿雪糕当饭吃。
　　小汤圆现在虽然已经不怎么怕生，可她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不大想去，可是小肉包可怜兮兮求她，说如果她不去的话，他就吃不到巧克力味的雪糕了。
　　柱子答应陪她去，她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饭团过来围着小肉包左看右看，捏着他肉乎乎的小下巴看半天也没觉得他哪里长得像上电视的样子，电视上出现小演员都是又瘦又长的，听说要这样上电视才好看，小汤圆那样的怎么都好看，可小肉包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肉墩啊，自从开始跟着他们跑步以后还越来越墩实。
　　“雅丽姨，咱们家小汤圆没问题，但我好像从来没有从电视上见过小肉包这样的小演员呀，他能选上吗？万一你们那个什么导演选上小汤圆没选上小肉包，那小肉包不得哭呀？”
　　小肉包气鼓鼓拍掉大哥哥的手：“我才不会哭呢，大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这么棒，导演叔叔选不上我那是他眼光不好！”
　　饭团揉乱他的头发：“哟，我们家小肉墩还是知道什么叫眼光不好呢？那你就要表现好一点让能导演选上你，别丢我们家的脸啊。”
　　小肉包哼唧唧：“我才不会丢脸呢，雅丽姨你放心，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小肉包，你们导演一定会喜欢我哒。”小肉包握拳，五个肉窝窝都在使劲。
　　雅丽就特别喜欢小肉包，他其实就是导演口中那种特别有观众缘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喜欢逗他玩：“好，雅丽姨看你表现哦。”
　　小肉包重重点头：“嗯呐。”
　　最后是五个崽崽都跟着雅丽去了剧组。
　　柱子是想跟过去帮雅丽看着弟弟妹妹，加上小汤圆怕生，他得陪着。
　　饭团是闲着想见识一下剧组到底长什么样，既然大家都去了，小豆包自然也不能落下，最后雅丽只好带上一串孩子浩浩荡荡回剧组。
　　雅丽才刚刚踏进剧组，大老远就听见导演骂人的声音：“简直一点用都没有，全国那么多小孩儿，我就不相信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的，不行不行，找！继续去给我找！找到合适的为止！”
　　助手都要哭了：“陈导，我能找到的借到的都求爷爷求奶奶叫过来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导演发火非同小可，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雅丽带着一串孩子进来：“陈导，我们家孩子带过来给你瞧瞧，你看合不合眼缘？”
　　陈导循声望向雅丽，见她身侧站着两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帅气小伙子，以为她拿他开玩笑，气在上头正要爆发，然后陈导看到其中一个帅小伙背上背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小丫头扎着两条高高的小辫子，正眨巴着一双好奇的漂亮大眼睛与他对望。
　　陈导叫了我“我去”，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陈导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陈导又看见另外一个帅小伙身后走出来另外两个男孩，其中一个七八岁的样子，同样是特别精致漂亮，他还牵着另外一个特别神气的五六岁大的肉乎乎的小男孩——肉嘟嘟的小男孩唇红齿白，长得特别漂亮，也是弯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他，他的长相特别讨喜，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他简直就是为“观众缘”三个字而生的，陈导又是一声“我去”，这就是他想要找的人啊！
　　陈导再也坐不住了，一路小跑过去蹲在小肉包跟前，双手都颤抖了，又不敢碰小肉包，生怕吓到他，他尽量把声音放柔，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陈导满心期待，能说话最好，就算这个男孩不能说话是个哑巴，他后期配音也要用他的，这样有观众缘的孩子实在是太难找。
　　谁知道小肉包一点儿也不怕生，他微微昂着头，脆生生反问：“你就是导演叔叔吗？”
　　不仅吐字清晰，声音还这么好听！陈导简直开心得想要原地转圈！
　　他不住点头：“对对对，我就是导演。”
　　小肉包眨巴眼打量着他，他可没忘记自己得要好好表现让导演满意才能吃到好吃的巧克力雪糕，小肉包露出八颗可爱的小米牙咧嘴一笑，学着四眼叔叔跟妈妈初次见面打招呼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小肉手，礼貌道：“导演叔叔你好呀，久仰大名，我大名叫韩辰，小名叫小肉包，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小家伙见导演叔叔呆在原地不跟他握手，他只好收回小肉手，特别礼貌地对着陈导一鞠躬。
　　小肉包心想，这一下他表现够好了吧？值得一个巧克力雪糕了吧？
　　陈导整个人都傻掉了，回过神来旋即哈哈大笑，这孩子太超出他的预期，他捡到宝了！陈导问雅丽：“这是你教的？”
　　雅丽摇头：“不是，我们家孩子一向自由发挥，不用教的，”雅丽提醒他，“陈导，你还没跟小肉包握手呢。”
　　“哦哦哦，”陈导笑得像个四十岁的孩子，抓住小肉包的小爪子轻晃了两下，“小肉包你好，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叔叔。”
　　小肉包开心了，看起来这个陈叔叔对他是很满意的样子，就问他：“那陈叔叔，我的巧克力雪糕可以有了吗？”
　　陈导又懵圈了：“巧，巧克力，雪糕？什么意思？”
　　小肉包听完，脸瞬间就垮了。


第204章 
　　小肉包委屈巴巴抬头看向雅丽。
　　雅丽摸摸小肉包的脑袋解释说：“我们家孩子最喜欢吃东西, 我跟小肉包说来了剧组导演叔叔喜欢他的话，就会请他吃很好吃的巧克力雪糕，所以他才来的。”
　　陈导马上就明白小肉包为啥肉乎乎, 他招来助手：“巧克力雪糕，赶紧去安排。”
　　这年头不比后世, 雪糕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且能不能买到还必须讲缘分, 更别说还要挑口味了。
　　虽然不容易找, 但是对比找导演满意的小演员, 助手更愿意去找巧克力雪糕。
　　小肉包这才满意地笑眯眼。
　　陈导越看小肉包越满意, 这孩子长得真的是太讨喜，陈导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把小肉包抱起来亲两口，生怕把人吓跑。
　　安抚好小肉包, 陈导平复好心情看向其他孩子。
　　从小豆包到饭团再到柱子, 再到柱子背上的小汤圆, 陈导一个个望过去, 越看越满意, 莫不是全国最养眼的孩子全都在雅丽家了？难怪他一个合眼缘的都找不到。
　　“雅丽, 你这些都是你家孩子？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陈导问。
　　雅丽挽着柱子的手臂说：“这是我儿子, 其他四个是我最好朋友家的孩子, 都是我看着长大, 跟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
　　陈导点点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陈导看向小汤圆，温和地问,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喜欢吃什么呀？”
　　小汤圆也是不怕生的, 脆生生回答：“我叫小汤圆, 最喜欢吃汤圆。”
　　“小汤圆啊，好名字，还喜欢吃汤圆啊，好好好，”陈导又指着一个人，“去，你赶紧去买汤圆，咸甜口都要。”
　　片场已经阴云密布了好长时间，难得陈导今天放晴，大家如蒙大赦，跑起腿来都特别轻快。
　　剧情需要两个小演员饰演一个爱国望族家的龙凤胎，这是个百年名门望族世代为国为民，抗争时期更是利用自己的私人航线为八路运输各种物质，总之家族的每一代的孩子都出类拔萃又红又专，这样的人家自然有福报，到了最小这一代更是得了一对羡煞旁人的龙凤胎，不仅人见人爱，还是非常爱国的小八路，帮助八路军做了不少好事，深得所有人的喜爱。
　　这两个小演员相当于整部戏吉祥物的存在，导演非常重视，从筹拍开始就一直找小演员。
　　陈导最开始是想往龙凤胎里找，但任何年代龙凤胎都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这年头就算是双胞胎都少见，自然找不到，后来放宽条件找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这年头大家对演员还存有“戏子”的偏见，若不是家里揭不开锅，都不愿意把孩子往剧组送，加上这年头的孩子吃饱穿暖已经是奢侈，真正的名门望族又不会把孩子往剧组送，上哪找养得白白胖胖的孩子？陈导幼儿园都跑了好几个，愣是没找到一个合眼缘。
　　因此，陈导看到小肉包和小汤圆的出现，用一句“久旱逢甘霖”来形容都不为过。
　　陈导又问雅丽：“这俩孩子差了多少岁？不过也没关系，他们俩是兄妹，眉眼长得也像，说是龙凤胎也不会太扯，按道理说男孩子长得快一点也说得过去。”
　　陈导已经开始想象两个孩子穿上戏服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饭团想逗逗这个不太稳重的导演，就反问他：“你看他们差了几岁呀？你猜猜我几岁？”
　　陈导看向饭团，小伙子一脸聪明相，英气又周正，看着就特别机灵，也是特别讨喜的长相，以他阅人无数的苛刻眼光来看，都对这几个孩子挑不出毛病来。
　　陈导看饭团的身量，指了指柱子说：“你和他一样大，十三岁？”他又指着小豆包说，“他应该是八岁。”
　　再指着小肉包说：“小肉包六岁。”
　　又看向小汤圆：“小汤圆四岁。”
　　小肉包气鼓鼓说：“你才六岁，眼神还不好，人家明明才四岁！我大哥哥才十一岁！柱子哥哥也没到十二岁！”
　　饭团摸摸小肉包的脑袋：“小肉包啊，你再吃那么多，以后得比小汤圆大三岁。”
　　雅丽笑着说：“小肉包和小汤圆是龙凤胎，再过一个月才满五岁，所以我知道你的找演员标准时，还以为你照着我们家孩子来找的呢。”
　　陈导整个人傻掉，瞪圆眼睛难以置信的样子滑稽至极：“你，你说他们是龙凤胎？”小肉包看起来明明比小汤圆大一两岁的样子。
　　柱子把小汤圆放下来，让她和小肉包站在一起，好吧，的确不怎么像龙凤胎。
　　“他们刚出生的时候长得还挺像，长大了就不怎么像了。”柱子说。
　　小肉包越长越像韩城，小汤圆越长越像苏笑笑，但其实四个孩子眉宇之间看得出来是兄弟姐妹，身上都有韩城的影子。
　　陈导高兴得跳起来：“天助我也，好好好，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你们呢？你们几个有兴趣客串一下小八路吗？”
　　小豆包直接摇头：“不感兴趣。”妈妈说过，要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学会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不，所以小豆包很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柱子也摇头说：“我也没有兴趣。”
　　雅丽解围说：“哥哥们是不放心弟弟妹妹，才跟过来看看。”
　　饭团捏着下巴说：“好玩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陈导虽然觉得很遗憾，但也不勉强，只有这对小演员的人设不可替代特别难找，对其他演员的要求可以放宽一些，说实话，真让这几个孩子去当群演也太养眼了点，长相太出众的群演还可能会抢戏，所以即便他们愿意还是得化黑化丑。
　　当饭团看见其他小八路身上的破旧衣服和脸上涂得乌漆嘛黑的时候，马上表示了自己不感兴趣的想法。
　　小肉包和小汤圆是本色演出，换上演员服也毫无违和感，衣服很漂亮，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般，两人脸上也是干干净净，小汤圆本来就是小公主，扎两个小髻子更是可爱，怎么穿都好看，小肉包梳起大背头，那又正气又嘚瑟雄赳赳气昂昂走路都带风的小样是傲娇小少爷本爷没错了。
　　今天没有他们的戏份，主要是看看定妆效果和稍微走一走戏试下场。
　　陈导惊奇地发现小肉包非常有天赋，他的表演欲很强烈，记台词又快又准，字都还没认全，但只要有人跟他说过一遍，他马上就能记得住，连走位情绪和换气口都能一点不差记下来，镜头感也很强，一镜到底不用NG，陈导算是发现了大宝藏，小肉包要是入行的话，算得上是万中无一，老太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型演员了。
　　小汤圆相对比较腼腆，倒是和戏中的腼腆小公主人设很相符，小汤圆对演戏的兴趣也不大，不过她也是非常聪明的小姑娘，也是一教就会，接收得很快，能顺利把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总之，这两个孩子都让陈导非常省心和满意，小的都这么聪明，大的又怎么可能差？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养孩子的，雅丽本来也是陈导千挑万选十分满意的演员，合作之后更是发现她不仅专业水平高，还十分敬业，人也低调，从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一次之后，对她更是满意。
　　崽崽们在剧组待了一整个下午，雅丽晚上还有戏，没法送他们回去，陈导让助手开剧组的车送他们回去。
　　崽崽们的剧组半天游还是玩得挺开心的，托小肉包小汤圆的福，今天所有崽崽都吃到了巧克力雪糕和绿豆沙汤圆。
　　他们到家后发现家里居然来了客人，他们家其实很少有客人造访，饭团还以为是顾展望来了，进门才发现不是。
　　“杨叔叔，你怎么来了？”饭团惊呼一声，居然是杨林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其实还是韩城研究生复试的日子，没想到居然考场碰到了杨林。
　　韩城知道杨林一家离开苏家村之后回了沪市，两老回到大学教书，杨林倒是没有回到实验室继续做科研，而是在沪市一所高中当代课老师，顺便在家里复习准备考研，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首都大学的考场遇见。
　　“你是饭团？你都长这么大了？”
　　杨林看到两年不见已经快和他一样高的饭团几乎都认不出来，这孩子这两年是怎么长的？十一岁就能长这么高了吗？
　　杨林一个个望过去，这些孩子都怎么长的？好像眨个眼的功夫，都这么大了？
　　“饭团豆包，你们该叫舅舅。”韩城说。
　　杨林一家的事，在他们平反之后，韩城和苏笑笑跟崽崽们说过，后来也打算带着他们去沪市探望，只不过那时候龙凤胎还太小，让苏笑笑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实在不放心才一直耽搁到这个暑假。
　　韩城跟实验室那边告了假，今年暑假他们打算全家先去趟沪市再回趟苏家村，探望老人家的同时也当是旅游，没想到他们还没出发，就先遇上杨林。
　　饭团后来知道外婆院子后面住着一直教大宝小宝读书认字的老师居然就是姥姥一家，自己还间接救过舅舅一次，也是十分惊讶，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外婆一家和姥姥一家这都能碰上，两家人也可以说是很有缘分了。
　　饭团拉过小豆包，兄弟俩异口同声喊了句：“舅舅。”
　　其他三个崽崽也跟着喊：“舅舅！”
　　杨林不住点头：“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对了，姥爷和姥姥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们。”
　　杨林打开自己带过来的包裹，把两老准备的东西一一拿出出来。
　　两老和李玉凤一样，给苏笑笑家孩子准备东西的时候都是一视同仁准备五份。
　　“饭团和柱子的衣服可能有些小了，没想到你们长那么快，小豆包的勉强能穿，小肉包的可能也小了一点。”其实两老买的时候还是按照大一号来买，没想到还是小了。
　　崽崽拿到新衣服都很开心，齐声谢过舅舅，尤其是小汤圆，她的是非常漂亮的公主裙。
　　柱子眨巴眼：“我也有吗？”
　　杨林说：“都有。”
　　柱子特别开心，他最高兴的事就是大家都把他当成是饭团家的一份子，他伸手接过说：“谢谢舅舅，小一点没关系的，穿着还更凉快。”
　　苏笑笑也说：“没关系的，回到苏家村让我娘稍微改一下就行了，我们原本是打算过几天先去沪市看你们，然后再回苏家村，既然你来了也正好，到时候我们一块回沪市。”
　　杨林说：“我这边还有点事，得多待几天，可能没那么快走。”
　　苏笑笑说：“我们也没那么快走，估摸着还得一周左右。”
　　韩城刚刚完成复试，龙凤胎也接了活，得去剧组客串好几天呢，三个大崽崽也得先把连载的稿子赶出来，时间都是算好的。
　　杨林点头说：“那也行，我先把事情办了，时间对的上话就一起回去。”


第205章 
　　忙碌起来的时候,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崽崽们各忙各的，韩城也在为休假赶工作进度, 苏笑笑反倒成了家里最闲的人, 于是她睡到日上三更, 连早餐都不吃, 中午去“三餐四季”吃个午饭, 下午直接出去给广大亲友买礼物。
　　人在首都总得带点首都特产回去, 饭团的姥爷姥姥舅舅, 苏家村的父母哥哥嫂嫂侄子，这么多人就算是一人一个小礼物她都得想破头, 加上又不能自己开车回去，还得转去沪市一趟，挤火车的话肯定不能大包小包, 真是想想都头疼。
　　她昨晚把这个想法跟韩城一说，韩城说沪市的礼物是要带着去, 但是苏家村的礼物可以提前邮寄回去，没必要非要带在身上。
　　苏笑笑茅塞顿开, 还调侃他说全国状元的脑袋就是比她这个省状元的脑袋好使, 韩城让她等两天，到时候开老爷子的车陪她一起去买，苏笑笑觉得反正闲着没事干，干脆自己到处逛逛。
　　首都从今年开始多了很多卖成衣的地方, 很多倒爷南货北调, 从南方拉了不少成衣回来摆摊, 有的据说还是港城那边的“游水货”, 拿着布票去商场买衣服的人开始少了一些, 但依旧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苏笑笑想着这次回去真的可以跟李玉凤商量开成衣厂的事，省内的东市日后将会是世界工厂，全国60-70%的成衣都出自那里，出口的比例也不低，苏家村离东市不远，提早布局未必不能占领一点市场份额。
　　苏笑笑不知道大宝小宝幺宝他们现在多高，两个大侄子估摸着跟饭团他们差不多，就按照饭团的尺寸来买，幺宝按照小汤圆再大一个尺码买应该差不多，比照小肉包来买肯定是要太大的。
　　攒了那么久的布票，居然给一人买一件的布都不够，还要找个时间去小集市补给，幸好过不了多久票制就要废除，不然一直这样凭票买东西也真够闹心的。
　　苏笑笑买完东西出来，居然在首都商场门口碰见了杨林和一个女同志！
　　什么情况？！苏笑笑瞪圆眼睛，等看清楚那名女同志的容貌时，苏笑笑张大的嘴巴已经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居然是江雪！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俩居然有情况？
　　杨林认真注视着江雪不知道在说什么，江雪手里夹着烟，时不时往边上的垃圾桶弹一下烟灰，视线若有若无看着前方，表情有些不耐烦。
　　苏笑笑站得有点远，她没有近视，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们似乎谈不拢，江雪碾灭烟头要走，杨林出手拉她的衣袖，仅仅一下又放开。
　　江雪女王般淡淡扫了他一眼，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短短几分钟的你来我往，苏笑笑已经脑补完一出书呆子追美艳大小姐惨遭拒绝的戏码。
　　苏笑笑想了想，等江雪的背影消失，她还是走了过去，喊了一声：“杨大哥。”
　　杨林被她吓了一跳，依恋的眼神都还来不及收回，让苏笑笑逮个正着，苏笑笑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刚刚那人是江雪吧。”苏笑笑用的是肯定句。
　　江雪和韩城在一个胡同长大，又是同学，苏笑笑认识江雪也不觉得奇怪，杨林苦笑了下，点点头：“是她，你都听见了？”
　　苏笑笑摇头说：“我刚才站得很远，只远远看了一眼，没有听见，我也无意窥探你的隐私，随口问一句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尽管此刻已经有一百只好奇蚂蚁咬得苏笑笑心痒痒，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杨林摇头，苦笑道：“如你所见，我当众表白心意，被拒绝了。”
　　苏笑笑心若明镜，暗道一句“果然如此”，倒也没有追问，安慰他说：“江雪眼角高，不然也不会独身一个人到现在，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该是你的迟早都会来。”
　　杨林自嘲：“我还打算为了她来首都读研究生，但人家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很傻？”
　　呃？是很傻，可苏笑笑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可是杨林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多，她不想知道那么多细节啊。
　　苏笑笑不想当什么知心大姐，只是经历过苏家村“刘寡妇事件”之后，杨林对她很是信赖，或者说杨林对苏笑笑一家都很信赖，苏笑笑也知道能让杨林这个书呆子枯木逢春有多难得，但还是那句话，感情的事本也强求不得。
　　苏笑笑摇头：“不傻，你争取过对自己有所交代，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得之你幸，不得你命，也没有遗憾了不是？”
　　杨林听完，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舒服多了，即便不为她，入读首都大学也是我的梦想，我还得感谢她给我动力。”
　　苏笑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举了举手上的东西：“有点重，介意帮我提一点吗？”
　　杨林这个憨憨才“哦哦”两声，接过苏笑笑手里的大部分东西。
　　“所以，你的事算办完了吗？”苏笑笑又问。
　　杨林自嘲一笑：“算办完了吧，能买到票的话我想今晚回沪市，就不等你们了。”
　　杨林实在不想强颜欢笑，他想一个人在火车上静一静。
　　苏笑笑也理解，点头说：“也好，那麻烦你回去先跟两老说一声，我们迟一点过去看他们。”
　　杨林点头：“好。”
　　……
　　杨林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走了。
　　崽崽们觉得很突然，原本说好了一起走的，怎么自己就走了呢？
　　感情的事太复杂，崽崽们还小，苏笑笑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单独把这事跟韩城说了。
　　“你是说杨大哥和江雪？不大可能吧？”这可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处对象？
　　苏笑笑闭着眼睛趴在韩城的胸前，柔声说：“以我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江雪还是挺有魅力的，杨大哥喜欢她也不奇怪吧。”
　　说实话，苏笑笑并不反感女人抽烟，江雪这样的女人抽起烟丝毫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多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风情和魅力，怎么说呢，用二十一世纪的语言来形容就是飒，苏笑笑真觉得挺有魅力。
　　好像越是像杨林这样不解风情的理工男越会被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所吸引，外表来说，刘寡妇算一个，江雪算一个，虽然气质相去甚远，但是都是很有女人味的女人。
　　韩城摇摇头说：“不管别人的事了，他都那么大个人，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权利，也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
　　苏笑笑说：“他没说怎么认识，我也没问，不过江雪和杨大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清楚没下文就话，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韩城低头在苏笑笑的眉眼边上亲了下：“既然有精力操心别人的事，不如……”话落，顺着她的眉心鼻梁来到她的唇瓣上……
　　苏笑笑依旧闭着眼，微微张唇迎接他的造访。
　　……
　　翌日，依旧是陈导的助手来接龙凤胎去剧组，小柱子不放心，还是跟着去。
　　连巧克力雪糕都无法让饭团和小豆包对剧组产生兴趣，他们宁愿在家里多画几幅画多赚一点零花钱。
　　顾展望到来的时候，韩城和苏笑笑已经出门去邮寄包裹，只有兄弟俩在家里画连载。
　　顾展望越看他们的画越满意，问饭团：“我商场的装修工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下个月就能竣工，你们给个准话，到底能不能来一展身手啊？”
　　饭团灵感正盛，下笔如有神助，边画边一心二用回答顾展望：“那就要你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顾展望挑眉：“你开个价吧，钱不是问题，对了，你们画这些是什么？”
　　小豆包问：“顾叔叔，你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看过日报吗？”
　　顾展望愣了下，回答说：“有啊，我天天看。”
　　小豆包说：“那你都没有看到上面的连环画连载吗？”
　　顾展望下意识回答：“有啊，不过……”他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你是说日报上那个图文并茂的专栏也是你们画的？”
　　他有订报纸的习惯，不过不会浪费时间看休闲娱乐版，最多也就扫几眼，那个连载他知道，是挺有意思的，但是他知道那个连载的时候还没认识他们，自然不知道是出自韩城家几个崽的手笔。
　　说话间，饭团又出一稿，放到一边去：“所以你说我们的画值钱吧？不拿出十分的诚意是请不动我们的，你想想啊，名我们有，钱我们也不缺，对吧？”
　　顾展望：“…………”心梗。
　　“那你想怎么样？开个条件让我看看？”
　　顾展望顺手拿起饭团新鲜出炉的大作，别说，一气呵成栩栩如生，配上生动有趣的文字，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仅仅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画出来的，这臭小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
　　饭团说：“是这样的，我们不缺钱，我有两个兄弟应该会缺钱，等过阵子他们会随我们一起来首都，到时候我们五个人一起帮你弄，你条件尽量给优厚一点，让他们多赚点零花钱行不行？”
　　顾展望笑道：“你还挺仗义，不过他们水平怎么样？比起你们水平差太远的话，过于参差不齐不大好看啊。”
　　小豆包说：“我们全部人的字画都是我妈妈教的，我小宝哥的字写得比我还好，我大宝哥的也不差，我哥哥的字是我们全家人最丑的，因为他最懒练字。”
　　饭团：“…………”你真是我亲弟啊，要不要这么拆台？
　　顾展望：“…………”他为什么要问这种自取其辱问题？
　　饭团放下笔去揉弟弟的脸：“小豆包，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哥哥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小豆包补了一句：“但是我哥哥最聪明，画画构图最快，构思故事也最好最快。”
　　每个故事的主脉络基本都是由饭团定调，决定好大纲和走向，大家才根据他给出的脉络来丰富故事内容，有时候都是他写好文案，他们才根据文案画图。
　　饭团勉强同意这个说法：“这还差不多。”
　　顾展望对韩城和苏笑笑家的崽已经没有想法，他所认识的最棒的崽全凑韩城家里了：“你们要是信我，出来的效果让我满意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意想不到的诚意。”
　　……
　　顾展望留在韩家吃午饭，等到韩城回来，问他要全家人的身份证号。
　　韩城诧异道：“你要我们的身份证号码做什么？”
　　顾展望托了下金丝眼镜，一脸高深莫测道：“你儿子说要请他帮我的商场画壁画得拿出点诚意来，我给你们全家人订往返机票节省探亲路上的时间，好早点回来帮我干活，这个诚意怎么样？”
　　全家人大眼望小眼，两两对视。
　　饭团说：“你是说要请我们坐天上飞的那个大飞机吗？”
　　苏笑笑知道这年头的飞机并不是有钱就能坐，那都是领导才有的标配，当然也要少量位置对外开放，但是那价格也是普通人不敢想的，顾展望这个诚意可谓用心了。
　　顾展望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对，就是那个大飞机，你们本来要坐几十个小时火车才能到达的地方，坐上它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到，饭团先生，我拿这个诚意作为定金，你们觉得还满意吗？”
　　饭团欢呼，不停点头：“ 满意，满意，饭团先生表示非常满意，顾先生你太够意思啦，我们答应你，八月前一定回来帮你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漂亮商场！”
　　连小豆包都十分向往，眯着眼睛说：“我还没坐过飞机呢，我们要到天上飞了吗？”
　　坐飞机能节省太多时间，韩城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转身要进房间去拿户口本。
　　机灵的饭团早已经背下全家人的身份证号，拉着老父亲说：“爸爸不用麻烦了，我默写给他吧，小柱子的我也记得。”
　　饭团说完便拿过一张纸刷刷刷开始默写。
　　家里人都已经习惯了饭团逆天的记忆力，根本就不惊讶。
　　唯独顾展望很绝望，你个饭团先生生来是为了打击人的吗？为什么连记忆力都那么惊人？！！
　　休想骗他生孩子，韩城你家崽到底怎么养出来的啊啊啊？！！！


第206章 
　　几天后, 两个小崽崽的戏份杀青，整个剧组的人都特别喜欢这对龙凤胎，要不是雅丽严令禁止不许偷偷给他们塞零食, 小肉包这几天能被他们喂胖几斤。
　　短短一周的时间里, 陈导和小肉包已经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两个人整天黏在一块，小肉包没事还坐人家大腿上, 都快成了忘年交, 小肉包性格乐观活泼嘴巴又甜, 和谁都能处一块去，演戏天赋又好,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小汤圆性格比较腼腆，柱子把她保护得很好, 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也只是远远欣赏小公主, 不怎么敢去逗她。
　　杀青这天, 陈导自是万般不舍，亲自抱着小肉包送到外面。
　　“有空记得和你雅丽姨回来看陈叔叔啊, 陈叔叔无任欢迎, 以后陈叔叔有角色需要用到你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来帮陈叔叔啊。”
　　小肉包抱着陈导的脖子点头：“嗯，咱俩是好哥们，我大哥哥说为了好朋友，两根肋骨是可以插满刀哒，我一定帮你的忙！”
　　陈导嘴角抽了一下, 也没去反驳他, 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 一个递给小肉包一个递给小汤圆：“那再见了，等电影上映的时候我让人给你们送电影票。”
　　两个崽崽礼貌谢过陈叔叔。
　　小肉包眉开眼笑：“陈叔叔，我幼儿园还有很多好朋友，你记得给我多送几张啊。”
　　陈导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行，到时候你要多少我给你送多少。”
　　陈导还给他们送了两袋零食，依依不舍看着车子走远了才往回走。
　　机票方面顾展望已经全部帮他们安排好，沪市这一趟航班的时间不算太好，晚上八点才能起飞，到那边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韩城提前把航班号告诉杨林，让他到时候借一辆车来接，不然那个时间点估么着没有什么公共交通工具。
　　自从两个大崽崽能帮忙扛行李，小豆包能带好弟弟，苏笑笑现在出门已经很轻松，几个男子汉大包小包汗流浃背，她牵着小汤圆全身清爽。
　　苏笑笑心疼崽崽，主动去提行李：“我也来提一点吧。”
　　两个大崽崽都避过，饭团说：“有我在的地方就没有让妈妈提行李的道理。”
　　柱子说：“是啊，苏阿姨，你带着妹妹小心一点，不要让人挤到哦。”
　　韩城提着最大的行李护在苏笑笑身后，苏笑笑四周都让他们护得严严实实，谁能挤得到她啊？
　　这种自己养大的崽保护自己的感觉真是好啊。
　　崽崽们第一次坐飞机，自然是十分兴奋，尤其是小豆包，知道自己今天要飞到天上去，他兴奋到从昨晚就没有好好睡觉。
　　飞机在地上滑行了十几分钟才一点点升高飞上天空，崽崽们从窗户看着底下越来越小的行人和建筑，直至完全消失，最后剩下可以忽略不计的星光点点，到窗外漆黑一片，他们还是依依不舍看了一路。
　　大概是所有的孩子小的时候都有一个关于飞翔的梦，小豆包也不例外，他小时候就提过想飞上天空的想法，飞机遇上气流颠簸的时候，小豆包靠着妈妈手的问：“妈妈，这个飞机好神奇，一下子就能飞好高哦，但是我觉得它的声音有一点吵，也不够漂亮，还总是动来动去，我长大后想设计一架和火车一样平稳的飞机，带着你们飞上蓝天看白云，有这样的大学吗？我可以去上这样的大学吗？”
　　苏笑笑很是诧异，小豆包才八岁，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梦想了？不过孩子的想法总之变来变去，饭团小时候一会想跟爸爸一样当个军医，一会想像他赵叔叔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团长带兵打仗，一会还要去当公安抓坏人……直到现在还没定下来自己想要做什么。
　　但是小豆包是第一次提出具体的想法。
　　应该说所有人都有一个航天梦，家里几个崽崽智商都很高，科技兴国，他们能成为高端人才为国家做贡献，苏笑笑自然是求之不得。
　　“自然有这样的大学，航天大学里有设计飞机的人，也有学开飞机的人，只要是小豆包喜欢的事，妈妈都会全力支持，妈妈觉得小豆包就很适合研究飞机设计飞机，你如果真的喜欢，可让爸爸给你找一些相关的书籍，还可以让爸爸给你做飞机模型。”
　　小豆包弯起大眼睛，无比期待看着韩城：“爸爸，真的可以吗？”
　　韩城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等回到首都爸爸就给你找。”
　　小豆包不住点头：“嗯嗯，我一定好好研究飞机！”
　　小豆包说完又摸摸座椅的后背和扶手，看起来是相当感兴趣了。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倒真是无心插柳，小豆包第一次坐飞机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兴趣，不管能否实现，梦想总是要有的。
　　杨南怀夫妇早早在宿舍门口等候，看到韩城夫妇带着一串孩子回来，瞬间潸然泪下，他们的女儿虽然已经不在，但是外孙让韩城韩城夫妇带得很好，将来也会更好。
　　杨南怀家里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就把韩城一家安顿在学校招待所，韩城让几个孩子陪着两位老人，他则自己带着苏笑笑在沪市玩了一圈。
　　苏笑笑看着这个后世她来过无数次的城市，它从来都是繁华的热闹的，不管在什么年代，它都是历史感和现代感结合得最好的城市之一，苏笑笑刹那仿佛，时光往返穿梭几十年，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大概是上苍垂怜她一个人太过孤单，让她回到了几十年前，让她拥有一个更加完整更加完美的人生。
　　苏笑笑一家在沪市待的时间不长，四天后便又出发回苏家村。
　　这一次的飞行时间是大白天，飞机带着全家冲向云霄，落在云端之上，窗外层层叠叠的白云是崽崽们从来未见过的角度，小豆包更是对大飞机表现出无比的热爱，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设计更好的大飞机的决心。
　　小汤圆说棉花糖可以改名叫白云，白云比棉花糖看起来更软更甜更好看。
　　崽崽们一路看着窗外的白云完成了这一段飞行。
　　到了端城才中午时分，全家人匆匆吃过饭又继续坐车往苏家村赶，即便是坐飞机也足足赶了一整天的路才在傍晚时分回到县城。
　　其实距离上一次回来满打满还不到两年的时间，苏笑笑却觉得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脚踏在熟悉的土地之上，盛夏的热浪透过暴晒了一天的地板扑面而至，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南方夏天。
　　崽崽们每次回来都是冬天，第一次夏天回来，大家都觉得很新鲜。
　　离开沪市之前他们就跟苏卫民通过电话，说差不多傍晚时分能到，说来也巧，苏笑笑小半个月之前从首都寄回来的包裹也是正好今天到达邮局。
　　苏振华下午开着生产队的拖拉机来县里拉猪饲料，顺便去邮局拿了包裹，再顺便在车站等着苏笑笑一家，才等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看到苏笑笑一家从车站里出来。
　　苏振华看着背着大包小包率先出来的饭团和柱子，愣是半天没认出来，这两年家里的大宝小宝幺宝个头也是猛蹿，但是大夏天天天在地里跑，一个个晒得又黑又壮实，咋眼一看这城里来的细皮嫩肉的漂亮小伙子，一下子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苏振华看他们快走过了，才想起来向他们招手：“饭团，柱子，这里！”
　　饭团和柱子望过去，目露惊喜，齐声喊道：“二舅舅！”便大步流星小跑过去。
　　后面是牵着小肉包的小豆包和一手拿着更大行李箱一手牵着苏笑笑的韩城，轻轻松松的苏笑笑手里则牵着小汤圆。
　　崽崽们脆生生问二舅舅好，韩城也恭敬地喊了声“二哥”。
　　苏笑笑看到苏振华倍感亲切，扬起小梨涡：“二哥等很久了吧？”
　　苏笑笑嫁给韩城已经过去五六年，苏振华从来没有那种“我妹妹已经是城里人”的感觉，因为韩城身上没有那种所谓城里人的盛气凌人和优越感，几个孩子也是一样，后来听苏笑笑说韩城其实是首都人，祖籍是首都，出生也在首都，苏振华才后知后觉想，镇上和县里那些“高贵的城里人”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啊？
　　直到这一次见面，苏振华看到穿着时髦，全家都透露着和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气质，他才开始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妹妹一家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
　　相比苏笑笑的亲切，苏振华显得有些局促，摇头说：“没等多久，就一会，孩子们变化太大，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苏笑笑说：“不管变成什么样，你还不是他们的二舅舅？这总变不了吧？”
　　苏振华愣了下，旋即露出一口大白牙：“是，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去吧，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我先去买点东西 。”韩城说。
　　苏振华想到他要去做什么，拉着他说：“不用不用，娘今天杀了鸡，爹还买了一条十几斤重的大皖鱼，说是要做一个一鱼三吃呢，菜足够了。”
　　韩城心想，那你是不了解这群小狼崽的战斗力，小肉包是一个顶三个，但另外两个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很是费粮食。
　　上了拖拉机，饭团和柱子已经迫不及待问起大宝小宝的情况。
　　不过坐在“全天窗”的拖拉机里说话特别费劲，句子都让风给吃了，根本听不清楚，饭团和柱子只好等到了再说。
　　孩子天生喜欢大自然，几个崽崽一直都特别喜欢苏家村，这一次夏天回来更是兴奋不已。
　　夏日炎炎落霞满天，崽崽们带着这种好心情迎着夕阳，伴随着拖拉机轰隆隆的声响，朝着老苏家的方向一路前行……


第207章 
　　伴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 轰隆隆的拖拉机稳稳停在老苏家的大门口前面。
　　苏家三宝早早望眼欲穿等在门口，都没等拖拉机停稳就已经涌上去“姑姑姑父饭团柱子小豆包……”喊个不停。
　　小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慢，对于大人来说一两年的时间可能稍纵即逝, 可对于小孩子来说，那可真是非常漫长的时光。
　　小宝冲在最前面, 第一个从拖拉机上下来的人是韩城, 他半抱着苏笑笑下来，苏笑笑脚都还没有着地, 就让小宝一个虎抱把两人都抱住：“姑姑姑父, 小宝想死你们啦！”
　　韩城看着已经蹿到自己耳朵高的半大小子就知道这些年他也没落下锻炼, 不免想起第一次随苏笑笑来苏家村的情形，那时候的小宝还是一个没到他腰高的小不点。
　　看着孩子长大, 方觉年华似水。
　　韩城拍拍小宝的肩头：“都成大小伙了。”
　　小宝一听就高兴，比了比自己的二头肌：“我天天锻炼呢，我比大宝哥都高。”
　　苏笑笑揉揉侄子的脑袋：“是，长了，也结实了。”
　　小宝开心坏了, 大宝牵着幺宝，也来抱姑姑姑父。
　　苏笑笑弯腰抱起幺宝：“幺宝还记得姑姑吗？”
　　小家伙只比龙凤胎小几个月, 上一回回来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小不点, 现在已经能跑能跳, 和小汤圆差不多高, 幺宝腼腆一笑：“记得漂亮姑姑，还记得漂亮姐姐。”
　　苏笑笑和小汤圆是幺宝记忆里最好看的两个人, 虽然上回见的时候他连话都还说不利索, 可他就是记得。
　　饭团和柱子也跳了下来, 顺便把弟弟妹妹抱下来。
　　崽崽们这么久没见, 一个比一个兴奋，大宝小宝争先恐后抱小豆包和龙凤胎，饭团和柱子也抢着去抱幺宝，大的抱完小的抱，小豆包和小汤圆也抢着抱幺宝，幺宝小时候就最喜欢黏着小汤圆姐姐，自然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群孩子手牵着手围在一起转圈圈，那欢声笑语响彻整条村子。
　　李玉凤身上还围着围裙就跑了出来，见了他们眼眶一下子都红了。
　　崽崽们看见李玉凤，都松开手朝着她跑过去，一个劲“姥姥姥姥”地喊，抱着她开始撒娇。
　　“才一年多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好好好，都是姥姥的乖孙孙。”李玉凤每个崽崽都抱一下，抱到小汤圆的时候终于忍不住喜极而泣，“我们家小汤圆都这么大了，还越来越像妈妈。”
　　小汤圆伸手帮姥姥擦眼泪：“姥姥不哭，开心才对。”
　　李玉凤抓过小汤圆的手亲了亲：“姥姥不是哭，姥姥是开心，见到你们特别开心。”
　　苏笑笑也过来抱着李玉凤和闺女，娇滴滴喊了句“娘”。
　　闺女是李玉凤心尖尖上的一块肉，这一声“娘”又把李玉凤喊到泣不成声，说不想闺女是假的，虽然有书信往来，说的都是让人开心放心的事，但是和亲眼看到总归是不一样的。
　　等他们叙完旧，韩城开始指挥几个小伙子搬东西。
　　大宝小宝这两年都已经能顶半个大人用，百八十斤的猪食料和化肥他们都能抬得动，力气比没怎么干过粗活的饭团和柱子的确要大不少。
　　东西都卸下来搬进去，苏振华去放拖拉机，四个大崽崽开始背对背比高高。
　　大宝说：“我是大哥，我肯定要高一点呀。”
　　小宝说：“我爸去年就说我看着比你高一点，你只是比我壮一点。”
　　饭团说：“小宝你别踮脚啊，我觉得我都比你高呢。”
　　小宝剃了个小平头，脸晒得有些黑，但看着特别壮实特别精神，他自然不服气：“你明明只是头发比我长，所以看起来才高一点。”
　　柱子不说话，默默靠了过去。
　　说起来也神奇，这几个大崽崽，大宝最大，小宝和柱子同岁，饭团最小，但前后也差不到两岁，身形都差不多，大宝小宝这两年下地帮忙干活，看起来稍微壮实一点，饭团吃得多运动量也大，也不显单薄，就是柱子看起来特别单薄，但是父母基因好，张鸿途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雅丽也接近一米七，所以柱子反而最高，但其实几个孩子之间也差不到两厘米。
　　苏笑笑当裁判，一锤定音：“柱子最高，你们三个一样高，好啦好啦，太阳都要下山了，快轮流去洗手洗澡，等一下好吃晚饭。”
　　小宝灵机一动说：“姑姑，要不我带他们去水库游泳顺便洗澡？”
　　苏笑笑还没说什么呢，李玉凤立马否定：“不可以！你忘了你爷的规定吗？大晚上路上的蛇虫鼠蚁都特别多，万一抽筋或者被水蛇咬了呢？”
　　去年夏天最热的时候有个两个半大孩子傍晚去水库游泳时抽筋就差点淹死，要不是苏振华恰好从养殖场回来路过给救了的话，那两个孩子都没了。
　　从那次之后后苏卫民贴了公告，把这件事写出来让大家引以为戒，并明文规定没有大人陪同的话，十八岁以下的孩子一律不许去水库游泳，一旦被发现立即扣公分，后果自负。
　　从此以后再没有孩子单独去水库游泳，水库最深的地方足足有几米深，可不是开玩笑的。
　　韩城说：“今晚就不去了，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去。”
　　崽崽们都很听话的，虽然有点扫兴，但也没有持续太久，男孩子把家里能用的水桶和大盆都打满了水，全都挤进冲凉房。
　　多亏农村的冲凉房够大，不然这么多人挤进去，都转不开身。
　　小宝边提水边说：“对了，小鱼儿现在怎么样？我都好久没见小鱼儿了。”
　　饭团摇头说：“我们去了首都之后也没见过他，他又懒，我们给他写三封信他才回一封，字还是那么丑呢，倒是老给我爸爸你姑父打电话，前阵子还嚷着要来首都找我们。”
　　柱子说：“清风镇离这里也不算远，不如我们明天给他打个电话，让过来玩几天？”
　　几个崽崽两两对视一眼，饭团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明天就给他打电话，免得他真跑首都去扑了个空。”
　　进了冲凉房饭团就开始吐槽冬天在首都澡堂洗澡那点事，他之前已经在信里吐槽过一遍，澡堂真是南方孩子的阴影，他又绘声绘色吐槽了一次，连小豆包都忍不住加入吐槽的行列，只有小肉包觉得特别好玩，害得另外三个没见识过北方澡堂的南方三宝都特别想去见识一下。
　　苏家三宝也开始说起苏家村这两年发生的事，过不了一会，里面估计打起了水仗，欢声笑语不断。
　　韩城带着小汤圆去整理东西，苏笑笑在厨房帮忙，李玉凤见闺女春风满面就知道她过得不错，再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心里就特别踏实，忍不住感慨道：
　　“说起来咱家这些孩子也真是乖，别家要是这么多男孩子得天天鸡飞狗跳，但是咱家这些孩子好像从认识到现在感情就特别好，别说是打架了，就连吵架都没试过，小宝也就看着脾气大，可也真的从来没有和大宝幺宝吵过架，凡事都让着他们，读书又认真，尤其是恢复高考之后，大宝小宝都说要考到首都去上大学，学习努力得不得了，年年考第一名，把幺宝带得也很好，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真是最省心的父母，都没怎么操心过。”
　　李玉凤不说苏笑笑还没注意过，家里的崽好像个个都是天使宝宝，真没见他们打过架或者吵过架，大的带好小的，因为习以为常，苏笑笑反倒觉得这样才是正常。
　　“娘，你说起来好像真是这样，虽说家里四个孩子，但我带起来还挺轻松的，尤其开了饭馆之后，我连饭都不用操心他们，跟其他单身同学的生活差不多呢。”时不时还能跟韩城二人世界，她还笑说和韩城是婚后恋，孩子大了才有时间谈恋爱。
　　说起这个饭店，苏笑笑之前提过，但是李玉凤没有细问：“你开饭馆真的没问题？能维持不？咱们县里也有人偷偷摸摸开，不过好像不怎么赚钱，但也没听说被查就是了。”
　　苏笑笑说：“娘你放心吧，我估么着再过几年还会给我们发牌照，到时候只会越来越规范，咱们给国家创收，给国家纳税，国家欢迎着呢。”
　　反正政策的东西闺女比她懂，李玉凤点了点头，把一些切好的咸菜头放到鱼头上，还大方地从猪油罐子里捡了几粒猪油渣放上去，最后撒上一点点白糖才放到锅里蒸。
　　“现在的政策是越来越好，我最近还听你爹说要搞那个什么土地承包责任制，要分田到户，就是说要把咱们队里的田都分到各家各户去承包单干，这样才不会养懒汉，自从那些知青陆陆续续回城之后，队里的劳动力就少了，那些消极怠工的懒汉分配到的任务自然重了些，他们就开始怨声载道，我听你爹的意思是以后不养懒汉，谁家种不出稻子，谁家就饿着，休想再吃大锅饭。”
　　苏笑笑想了下时间，好像是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开始推行责任承包制分田到户的，她爹的觉悟很高啊，他们苏家村指不定还是首批推行这个制度的村庄呢，那可是得载入史册的。
　　“娘，爹的这个想法很好，等这个政策彻底推广之后，养殖场和村里的其他一些副业肯定也会实行承包制，你到时候记得让二哥把养殖场承包下来，这样才能多劳多得，除了上缴的部分，剩余的都是咱们的。”
　　李玉凤往土灶里推了一把柴火，点头说：“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养殖场现在的规模不大，杨老师一家回城之后也都是二哥一直管着，也管得挺好，对了，杨老师一家还好吧？”
　　苏笑笑点头：“挺好，来之前我们去沪市看过他们，都很好。”
　　李玉凤再次感慨：“咱们两家人也真是有缘分，以后就当亲戚处，他们也真的帮大宝小宝还有你二哥不少，没有他们，孩子们的学习不会那么好，你二哥也学不会什么科学养殖。”
　　苏笑笑挽着李玉凤的肩头说：“爹和娘对他们也很好的呀，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李玉凤点了点闺女的鼻子：“行了，说不过你呢，你去看看你爹和你二嫂回来没有，这鱼头蒸好就能开饭了。”
　　苏笑笑点点头：“好，我去看看。”
　　苏卫民现在可是公社里的大忙人，苏振华接过大队长的担子之后，队里的事大家也都还习惯找他，他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这头帮忙杀完鱼，那头又有人来找，张春英现在是妇女主任，跟妇女儿童有关的事，张春英也会跟着出去。
　　他们回来的时候，鱼头都蒸过老了。
　　一群孩子围着他们“姥爷二舅母”叫个不停，再烦恼的事都让他们暂时抛诸脑后。
　　崽崽们乖是真的，但孩子一多，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人头痛也是真的。
　　苏笑笑好不容易才见缝插针问苏卫民：“爹，二嫂，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张春英叹气道：“还不是刘水仙那个老大难。”
　　苏笑笑愣了下：“刘水仙？刘寡妇？她又怎么了？对了，她不是高中生吗？她没有去参加高考吗？”
　　张春英说：“怎么没有，去年考了一次没考上，说今年还要再考一次，我见她一直在复习，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临考前又忽然说要跟一个知青回城里，结果错过了考试，总之现在就是知青不要她了，高考也考不成了，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我跟爹刚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
　　这一下，苏笑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第208章 
　　刘水仙的事暂时放到一边去, 今晚的饭菜堪比过年，鸡是传统的白切鸡，十几斤重的水库大皖鱼李玉凤做了三个吃法, 鱼头拿来古法蒸，鱼骨头和鱼尾巴煎至金黄配合番茄豆腐做成汤，鱼腩鱼肉用来焖腐竹，还炒了一大盘新鲜的蔬菜，拍了个黄瓜, 菜品看着不多, 但是分量都特别足，大部分人家就算是过年都吃不到这么好的。
　　最高兴的自然是小肉包，虽然这年头的食材都是健康有机食材, 可是姥姥家吃五谷杂粮长大, 放养了足足一年的大公鸡和大水库里养了好几年的野生大皖鱼在食材上就已经完胜, 再加上李玉凤本身做菜的手艺就不赖，这一顿小肉包足足吃了五碗饭！
　　他吃菜的分量其实和大家差不多的，都不是那种不顾别人自己猛吃菜的自私孩子，大家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绝对不会抢食, 他最后两碗饭一碗是就着鱼汤吃完, 最后一碗是就着腐竹焖鱼的汤汁和一点青菜吃完的。
　　小家伙两岁出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得出是能吃，但万万没想到长到五岁的他竟然这般能吃, 这饭量已经远超几个号称能吃穷老子的大哥哥，全家人都放下筷子, 就他一个人还在有滋有味扒拉着菜汁捞饭, 着实是惊着老苏家上下。
　　锅里最后一粒米进了小肉包的肚子, 李玉凤见他舔舔嘴巴上的菜汁，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心疼道：“小肉包是不是没有吃饱？要不姥姥再给你下一碗面吃？”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苏振华差点被呛着，这五岁的小家伙吃得比他还多，他娘为什么会以为他没有吃饱？苏振华总算知道他阻止韩城去买菜时，韩城那个怪异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小肉包放下碗筷，一脸满足：“姥姥我吃饱啦！”
　　苏笑笑想从椅子上抱小崽崽下来，奈何都抱不动，最后还是韩城把他抱下来。
　　小肉包噘着嘴让妈妈帮忙擦，苏笑笑边帮他擦嘴边说：“娘，小肉包今天已经吃太多，不能再吃了。”
　　李玉凤想想那五碗大米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成了：“吃饱就行。”
　　大宝小宝偷偷问饭团：“小肉包每天都这么吃吗？”
　　饭团摇头说：“不是。”
　　小宝松了口气，正要说“那还好”，又听到饭团补了句：“这个量勉强吃饱，有时候吃得比这还多。”
　　大宝小宝：“……？？！！”难怪小肉包明明跟小汤圆一般大，却比小汤圆大了整整一圈！
　　吃完饭，大哥哥们负责收拾碗筷，小汤圆吃饱了好一会，李玉凤先带着她去洗澡。
　　苏家村去年开始通电，但是老苏家还没有买风扇，这天气异常闷热，家里等着洗澡的人又多，苏笑笑和韩城先到外面散散步消消食，打算最后再洗。
　　夏天的苏家村别有一番韵味。
　　韩城也还是第一次夏天来苏家村，这年头的村庄没有丝毫商业气息，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落的余晖早已经散尽，但天际还泛着红晕，不远处偶有几家灯火也不见喧哗，显得犬吠、蛙叫和蝉鸣等格外清晰，给久居城市的人一种洗涤心灵的安宁。
　　“我喜欢这里，只是这些动物是不是叫得有些夸张了？”韩城也到过乡下，蛙叫蝉鸣也听过不少，但今晚大自然界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警示和哀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得少的缘故。
　　苏笑笑说：“听着是有些不寻常，我都有些害怕，回去问问爹娘吧。”见四下无人，苏笑笑牵过韩城的手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亲了下，“咱们回去吧。”
　　看不清的夜色里，韩城的眸色深了下，拉着苏笑笑躲到一棵杨柳树后面，壁咚的姿势将她圈定在两臂之间，俯首给她一个缠绵悱恻的长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松开彼此。
　　“韩城……”苏笑笑的声音又娇又软，像是在撒娇。
　　韩城忍不住又俯首在她的唇上啄了下：“乖，别这么叫我。”
　　苏笑笑感受到什么，不敢再造次，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胸口前蹭了下，轻声问：“韩城，你觉不觉得咱俩是婚后才开始处对象呀？”
　　别的夫妻顺序都是相识相知然后相处相爱相守。
　　他们的顺序反过来，见面就谈婚论嫁，婚后大部分时间围绕着孩子转，在相处中一点点相知，等孩子长大了才有时间谈恋爱，换到二十一世界这大概算是先婚后爱吧。
　　韩城抱紧她说：“没关系，咱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这是韩城常说的话。
　　要不怎么说爱情使人盲目呢，这么热的天两个人抱一起腻歪居然也不嫌热。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同样出来透气的刘水仙。
　　苏笑笑救过刘水仙，她现在对苏笑笑已经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自己的姻缘不顺，看到苏笑笑那么幸福，说不妒忌是假的，同样是女人，同样是高中毕业，同样是被运动耽搁了十年，为什么苏笑笑就能嫁到城里去，就能考上大学，就能过这么幸福的生活，她却一而再再而三遭人嫌弃呢？
　　刘水仙愤恨地想，她明明每一次都豁出去，却每一次都没有好结果，命运真是不公，让她一辈子困在这个一眼看到老的小山村里，她真的宁愿去死。
　　等夫妻俩散完步回来，家里人也洗得差不多了，屋里实在太热，崽崽们打算把凉席铺在院子里睡大通铺，这样还能凉快一点。
　　“明天去县城买两把风扇吧。”韩城说。
　　这天实在是热，比首都不知道热上多少度，关键是一点风都没有那种闷热，使得人的心情都有些烦躁。
　　苏振华摇头说：“自从附近的村落通电之后，电风扇常年供不应求，有票都买不着，我从年初就让县里那些倒爷帮忙找货，到现在都没排到我呢。”
　　苏笑笑说：“早知道我们从首都带两台回来，首都找这些小家电还是容易些。”
　　苏卫民摇着大葵扇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哪年夏天不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通了电，大家想法就多了，心静自然凉。”
　　李玉凤擦着额头上的汗，倒是有些担忧：“我觉得今年的天比往年热得早，眼看着马上就到双抢，就怕台风要提前来，到时候糟蹋庄稼，今年还要多煮点酸梅汤和绿豆汤让大家伙消暑才行。”
　　韩城和苏笑笑也把蛙叫蝉鸣异常的事说了。
　　苏卫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还注意到今天傍晚的晚霞都有些不寻常的红，他最担心也是台风，点头说：“天气闷成这样，红霞也挂满天，蛇虫鼠蚁都待不住，台风怕是要提前来了，明天我再去田里看一下，如果水稻成熟度还行的话，今年的双抢得提前几天开始才行。”
　　饭团问：“姥爷，什么是双抢呀？”
　　苏卫民说：“双抢就是抢收抢种，咱农民一年到头最辛苦的日子，这头收完水稻，那头马上又要打田开始插秧播种，时间紧迫得很，都要在这十天半月里完成，说白了就是跟时间赛跑啊。”
　　柱子问：“那为什么不早点收割水稻呀？”
　　苏卫民说：“傻孩子啊，水稻还没有完全成熟的话收了可惜啊，虽然每颗稻谷饱满一点点，一亩地可能就多出几碗米饭，但你们想想咱苏家村，咱整个公社这么多亩地，每一亩地多出几碗米饭，能多出多少碗米饭，能养活多少人啊？”
　　苏卫民叹了口气：“孩子啊，不是不收，是不舍得收，大家伙都想等水稻长到饱满一点才收，不过天公不作美，比起被台风大雨吹落在水田里的损失，少几碗饭就少几碗饭吧。”
　　大家听了都异常沉默，苏笑笑教崽崽们的第一首诗就是《悯农》，他们都知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现在光听到那些沉甸甸的稻穗可能要被台风吹倒都觉得心疼。
　　小肉包都难过坏了，跑过去抱着姥爷安慰：“姥爷不难过，小肉包以后每顿少吃一碗，不，半碗米饭，很快就能把少的几碗米饭都补上来哒。”
　　刚才还有些沉重的话题被小肉包这一打岔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
　　苏卫民抱着肉乎乎的小乖孙，自己不吃都得让他吃饱啊。
　　“姥爷不是这个意思，家里的粮食还是够小肉包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小肉包歪着脑袋想了想：“姥爷，我也很喜欢吃姥姥种的红薯和芋头，我多吃点红薯和芋头可以省下好多米饭哒。”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喜欢小肉包，这么懂事的小肉墩谁能不喜欢呢？
　　饭团和柱子都说：“姥爷，我们也喜欢吃红薯和芋头，我们还可以帮忙下地抢收水稻，”
　　李玉凤说：“小肉包小时候就最爱吃红薯，明天姥姥就去挖红薯和芋头。”
　　苏卫民老怀安慰：“好好好，到时候大家都下地帮忙收水稻。”
　　这一晚大家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苏卫民和苏振华去了田间看水稻的成熟情况，水稻其实都已经有九成以上熟度，现在收的话损失也不大，于是中午便开广播通知广大社员提早一周抢收水稻的事。
　　有些社员不解，水稻明明再过十天半月就能长到十成熟，到时候收成肯定要比现在抢收多个一成半成，现在收了岂不是可惜吗？都纷纷跑去问苏卫民怎么回事。
　　苏卫民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伙说了。
　　有人跟着担忧，也有人觉得他过分杞人忧天，这天气好好的，往年台风也没有这么早来，不过苏卫民是支书，苏振华又是大队长，人家家里不缺这口饭，什么时候收还不都是人家说了算？就算他们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顶多就是慢点干活多拖几天，收到后面的多少能多一点收成，也能多分一点稻谷。
　　经过这一次，苏卫民更加坚定了要分田到户的决心。
　　只要把田划分到各家各户去，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省得像现在这样各怀鬼胎。


第209章 
　　其他公社听到苏家公社要提早抢收水稻也纷纷表示不解, 收割水稻的第一天就有人把这事捅到了县里。
　　清晨的苏家村依旧闷热，一点风都没有，沉甸甸的稻穗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 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柱子和饭团一大早去给赵先锋打电话, 说他们已经回了苏家村, 能不能让小鱼儿有空过来玩几天。
　　结果赵先锋告诉他们：小鱼儿去了首都找他们, 昨天上的火车, 不提前告诉他们是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柱子和饭团你眼望我眼, 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饭团告诉他赵叔叔, 让小鱼儿先去柱子家找张爷爷玩几天，他们在首都还有其他任务，七月底一定会赶回去。
　　赵先锋没有办法，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柱子这边第一时间给老爷子打了电话, 让他带着小鱼儿玩几天。
　　几个崽崽都经常提起小鱼儿, 老爷子对这个和他们一块长大的小伙伴自然也不陌生，还打趣说走了一群孙子又来了一个孙子陪他, 高兴着呢。
　　打完电话, 大宝小宝饭团柱子四个能当半个大人用的劳动力跟着大人们下田加入抢收大军。
　　四个小的自然也跟着去，不过他们还小，下地也是碍手碍脚，就让他们在边上的田埂抓蚱蜢蜻蜓玩。
　　李玉凤和苏笑笑当后勤, 在家里准备绿豆汤和酸梅汤, 随时给在地里劳动的人们补给。
　　韩城本来也要跟着他们下田, 可被苏卫民拦住, 说他那双救生扶伤的手不能有所损伤, 万一被镰刀或者稻草割伤就麻烦了, 硬是把他撵到晒谷场去晒谷子。
　　苏卫民说：“你别以为晒谷子的活容易, 我们站在水稻田里还能凉快些，在晒谷场上烤才是最热最累的活，你如果怕苦怕累就下来吧。”
　　韩城：“……”他又不傻，晒谷场没活的时候他自然会找地方乘凉，又不会一直站场子上干晒，不过对于老丈人的良苦用心，他也欣然接受，反正这些活也是需要人干，就跟着另外几个人去了晒谷场。
　　饭团和柱子第一次踩到冰凉凉软绵绵的土地里，还觉得挺好玩的，割水稻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大宝小宝教他们几下就能学会，割得特别顺溜。
　　社员们都打趣苏卫民说：“苏支书，你们家几个城里来的外孙一个比一个细皮嫩肉，倒是不怕脏啊，干活也麻利，可别晒伤了才好。”
　　苏卫民乐呵呵回应道：“我们家孩子没有那么娇气。”
　　李玉凤给他们一人一顶竹帽戴着，可崽崽们白嫩的脸上还是晒得红扑扑，苏卫民看着也是心疼，不过闺女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自己亲自经历一次，只有亲自去田里锻炼过才知道稻谷是怎么来的，才能明白“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实在受不了的话他们自然就会回来。
　　“大宝小宝，我捡到一个大田螺！”饭团小时候韩城带过他去山涧的小溪里捡过石螺，也跟着苏笑笑去赶海捡过海螺，这还是他第一次捡到真正的田螺呢！
　　比脚指头还粗的田螺打开掩盖露出须须吐着泥糜，饭团轻轻一碰它的须须就赶紧缩回去，还一个劲往泥里钻，被饭团一把抓住，可好玩了。
　　柱子羡慕地看着：“好大一个呀。”
　　李玉凤给他们带着几个小竹笼，就是用来装田螺泥鳅这些东西。
　　饭团听小宝的经验，把竹笼浸泡在水里，然后把田螺扔进去养着。
　　小豆包身上也背了一个带盖子的竹笼，小肉包和幺宝抓了不少蚱蜢装在里面，打算带回去喂小母鸡呢，他和小汤圆都有点怕这个东西，不过他身为几人的哥哥，怕也是不能怂，尽管他自己不抓，也得老老实实背在身上。
　　李玉凤以前教过小豆包编竹蜻蜓，他捡了一些芦苇，给弟弟妹妹都编了竹蜻蜓，还给小汤圆编了花环戴在脑袋上。
　　田埂正玩得开心的小崽崽听到哥哥们抓到了大田螺，都纷纷想去看。
　　都还没动呢，又听见小柱子说抓住了一条黄鳝，这下小肉包哪里还待得住？裤筒一卷就跑进田里，但他忘记了自己是个小短腿，还是个沉甸甸肉乎乎的小短腿！稻田的一角恰好是比较浅一点的沼泽地，小肉包一脚踩下去，软软的泥糜瞬间淹没到他的大腿，他第一次下田，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沉都吓懵圈了，反应过来马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喊救命。
　　田埂上的崽崽都吓到了，小汤圆也跟着哭起来，小豆包想跳下去救他，被苏卫民喊住：“小豆包别下来，那个角落是沼泽地，会往下沉的。”他们平时插秧都会尽量避开那个角落，都是随便扔几坨秧上去填满了让它自生自灭，对大人来说也不算特别深，但是对小肉包来说是很深了，大家没想到小肉包会往下跳。
　　离小肉包最近的小伙子赶紧跑过去把小家伙抱出来，黑实的小伙憨厚一笑：“不用害怕，不是很深的。”
　　小肉包都吓坏了，扒拉着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下田，小伙子只好把小肉包抱回田埂上去，小肉包实在太沉，愣是把人小伙子累出了一身汗。
　　几个大哥哥赶紧过来看弟弟妹妹，柱子一个劲安慰小汤圆说没事。
　　大宝走过去牵着小肉包到溪边洗脚：“小肉包你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大宝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你看到那边的草地没有，那边才是最深的沼泽，连黄牛下去都会被淹没，所以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大宝也有吓唬小肉包的成分，那边是沼泽田不能种水稻没错，但也没有那么深，不至于淹没一头牛或者一个人，但是不说恐怖一点，他担心少看一眼小肉包又追着蜻蜓或者蚱蜢往那边去。
　　小豆包也是吓坏了，他见大家在田里都很安全，所以小肉包下去的时候他才没有制止，他愧疚道：“大宝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看好弟弟妹妹不让他们再乱跑。”
　　大宝说：“小豆包不用担心，田埂上都没关系，只是你们不能随便下田了，你先带小肉包回去换身衣裳吧。”
　　家里离这边的田野还是有一点距离，让小豆包带弟弟妹妹回去小宝不放心，就说：“我带他们回去吧。”
　　大宝想想也是，他们村里的孩子几岁就满村跑自然没有关系，但是弟弟妹妹毕竟对村里不熟，路都不一定认全，小宝带着放心一点。
　　饭团问柱子抱着的小汤圆：“小汤圆你是想回去找姥姥和妈妈，还是想留在这里玩？”
　　小汤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搂着柱子哥哥的脖子不撒手，看着像个小可怜，扁着嘴说：“找麻麻。”
　　柱子说心疼坏了，正了正妹妹脑袋上歪掉的花圈说：“要不还是我带他们回去吧。”
　　饭团想了想，转过身走回刚刚小肉包沉下去的地方，小心翼翼往下走，双手还不忘扶着田埂说：“你们害怕是应该，这个地方虽然不吃人，但是你们还小，这点沼泽对于你们来说是很深了，你们看，最深的地方能没过哥哥大腿，如果你们下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就会被埋在里面出不来，所以不能乱跑，那边的沼泽更深，哥哥都不敢下去的，知道吗？”
　　韩城一直以来对孩子的教育是面对困难和危险知深浅就会懂敬畏，对大山大海如是，田野沼泽也如是。
　　小汤圆见沼泽“不吃人”才没有那么害怕，小手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小肉包差点被“吃掉”，一直以来被哥哥保护得很好，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第一次感受什么是危险，也有了一些感悟。
　　最后还是由柱子带着弟弟妹妹回去，三个哥哥继续下去割水稻。
　　抢收的社员看到这一幕都纷纷羡慕道：“支书家的孩子教得是真好。”
　　“可不，长得好，教得好，大的学好了教小的，读书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别说城里那几个孩子，就是大宝小宝也和当年的笑笑一样，年年考第一名。”
　　“也不看看笑笑和韩主任是什么人，笑笑可是省状元，还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我听说韩主任还考什么生来着，总之比大学生还厉害，他们家这些孩子啊，将来肯定也都是大学生。”
　　“肯定是的啊，这么热的天韩主任都去晒谷场帮忙，你看饭团和柱子，一点都不娇气，干这么脏这么累的农活一点都没喊过苦呢。”
　　……
　　苏卫民领着大家伙在田里干得热火朝天，县里来了解情况的领导到老苏家的时候，苏笑笑和李玉凤刚刚准备好解暑的酸梅汤和绿豆汤。
　　“你们是？”苏笑笑自然不认识他们。
　　县领导自报家门，来的两位男同志是主管农业的办公室主任和一名科员，苏笑笑招呼他们坐下，李玉凤给他们倒上两碗酸梅汤。
　　苏笑笑问好后说：“我爹他们在田里忙着抢收稻谷呢，娘，你去田里把爹喊回来吧，就说县里的陈主任来了解情况。”
　　陈主任和科员对视一眼，动作可真够快的，昨天才报上来，今天就迫不及待收粮，果然有猫腻。
　　陈主任自然坐不住，起身说：“我跟你走一趟吧，得让大家伙停下来，先等一等再收稻谷。”
　　苏笑笑这才明白他们的来意：“陈主任，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我爹也知道再过十天才是收稻谷的最好时机，今年决定提前抢收是结合了各种天气异像，担心这几天台风会提前到来，到时候抢不赢才宁愿损失那半成收成去抢收已经成熟的九成五稻谷。”
　　陈主任不动声色打量着苏笑笑：“你就是去年以省状元身份考入首都大学的苏笑笑？”
　　苏笑笑微笑着点了下头：“我是。”
　　陈主任点头说：“你读书很是厉害，但是对于地里的事一窍不通吧？还是说你是读气象专业的？”
　　苏笑笑愣了下，她的确一窍不通，摇头道：“地里的事我的确不懂，也不是读气象的。”
　　陈主任说：“我来之前问过县里的气象专家，他们没有监测到任何台风会提前到来的征兆，既然你不是读气象专业，对地里的事也一窍不通，那就是纯粹为了一己之私怂恿你爹提前收稻谷，让公家蒙受损失是吗？”
　　苏笑笑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简直莫名其妙，什么叫做她为了一己之私怂恿她爹提前收稻谷让公家蒙受损失？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串一起她怎么就不懂了呢？


第210章 
　　苏笑笑似笑非笑看着这位县领导：“这位陈主任, 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话，什么叫做我为了一己之私怂恿我爹提前收割水稻？麻烦你解释清楚。”
　　陈主任一副长辈劝诫后辈的虎口婆心：“小苏啊，我知道你书念得好, 咱们苏家村乃至咱们整个县, 都因为出了你这么个女状元而名声大噪, 大家以你为荣, 但是小苏啊, 咱不能因为自己出去长了点见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啊？”
　　苏笑笑都气笑了, 她为所欲为？这陈主任简直是莫名其妙！
　　苏笑笑总觉得这个陈主任对她有种莫名的偏见,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她漾着小梨涡，淡声道：
　　“陈主任, 您可是县里来的父母官啊，是咱们劳动人民的公仆, 您所说的每一句话不仅仅代表着您自己, 还代表着县里的领导班子, 我希望您能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更希望您在说每一句话之前先把事情真相了解清楚再说, 不然会让我觉得咱县里的领导班子都像您一样德不配位, 如果您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会保持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 并向您追讨道歉的权利，您没意见吧？”
　　“你！”这女同志笑得是一脸无害，话说得是软绵绵, 但这一个个帽子扣下来, 没有一个是他担当得起的。
　　一起来的科员轻咳一声, 碰了碰陈主任的手臂，他也觉得主任是什么情况都没有了解清楚就这样说人家女同志不好，尤其是人家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毕业出来就是干部身份，真的申请调回县里工作说不定职位比他还高呢，说话就算不注意也总得客气点吧，不过这个领导一向刚愎自用，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有别人说话的份。
　　陈主任在县里摸爬滚打多年，开会的时候也和苏卫民接触过，苏卫民说白了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能办实事不作妖才会一路被提拔到支书的位置，没想到这样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能生出苏笑笑这种伶牙俐齿的闺女。
　　“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你带着你那几个城里孩子回来苏家村是为了体验双抢是不是？”
　　苏笑笑依旧梨涡浅笑，回答道：“是也不是，苏家村本来就是我娘家，寒暑假有空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赶上双抢就去帮个忙，赶不上也不是非体验不可以，陈主任不妨看看外头的太阳，这种天气面朝黄土背朝天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可真是伶牙俐齿，不愧是高材生，陈主任继续问：“双抢结束之后你是不是打算带着父母去首都？”
　　苏笑笑蹙眉，她真不知道这陈主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今天出门忘了吃药？
　　“陈主任，我带不带我父母去首都是我的私事，跟你诬蔑我有什么关联吗？”
　　陈主任吸了口气，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大学生的份上，他早就发飙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我污蔑你？苏笑笑同学，你一定要我把话挑明吗？不正是因为你带孩子回乡来体验农村双抢，但是又赶着把父母带去首都见世面，所以才让你的父亲提前了小半个月开始今年的双抢，这难道不是一己之私吗？
　　你居然还借口说什么动物有异象，今年的天气比往年热得早一点动物自然躁动一些，跟台风有什么关系？不要以为你读过两年书就可以信口开河，你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识的农民，休想糊弄我！”
　　苏笑笑都惊呆了，这是什么逻辑鬼才想出来的逻辑？这样风牛马不相及的事也能扯上关系？关键是这位陈主任居然还相信了？这人是怎么当上领导的？靠蠢吗？
　　陈主任看苏笑笑是表情以为她是被戳穿后的惊讶，又哼了下，说道：“无话可说了吧？你知道提前这么多天收割粮食，我们会损失多少粮食吗？我懒得跟你浪费时间，你的账我回头再跟你算，我还要写信去你们大学问问你们的老师是怎么教学生的，现在马上带我去田里阻止他们继续收割水稻！”
　　苏笑笑深呼吸一口气，也懒得跟他争辩：“陈主任，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李玉凤正好从外面进来，陈主任懒得跟苏笑笑说话，就对李玉凤说：“快带我去田里，我没空跟你的大学生闺女在这废话，你们全家都等着处分吧。”
　　苏笑笑说：“陈主任，我就问你一句，要是这周内真的刮台风下大雨，造成了明明可以避免的灾害，你担当得起吗？”
　　陈主任都气笑了：“你就是说出一朵花来也难辞其咎，连气象台都监测不到台风，难道你比气象台还厉害吗？”
　　苏笑笑稍微提高音量：“陈主任，你还记得前年那场地震吗？气象台监测出来了吗？”
　　陈主任顿住脚步。
　　苏笑笑继续说：“你知道动物比人对于危险的预知更为敏感吗？你知道那场地震之前当地发生了多少大家都选择性忽略的异象吗？”
　　苏笑笑指了指天空：“我们老苏家三代贫农靠天吃饭，我爹看时间从来不用看表，看天气也从来不用听气象台，他只要看一看天际的云，看一下太阳所在的位置，就能知道是几点；他呼吸一下空气的湿度，感受一下风的方向和速度，抬头看一看晚霞的颜色，就能知道明天是否会刮风下雨。
　　你可能会说，大家都是农民，三代赤贫的人多了去，为什么只有你爹察觉到，别人就察觉不到？那我可以跟你说，因为我爹是曾经的大队长，现在的支书，他要对这片土地，对这个大队，对这个公社，对所有靠天吃饭的农民负责，所以他要比别人格外用心，所以能观察到别人不曾注意的细微之处，我相信我爹的判断不会错，因为这一次连我和我娘都能察觉到异常。”
　　苏笑笑停顿了一下走上前去：“我不知道是谁去你们面前胡说八道，编排出我家孩子要体验双抢，我要提前带爹娘去首都这样荒诞的理由来污蔑我，更荒诞的是你居然相信了，”苏笑笑看向那位科员，“你信吗？”
　　苏笑笑继续说：“你们稍微用脑子想一想，我和我的孩子都在放暑假，九月份才开学，多的是时间，就算我要带着爹娘去首都也不在乎这十天半月，提早这十天半月收割水稻我爹比你们更清楚会损失多少粮食，他比谁都心疼！
　　但是没有办法啊，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台风一定就会提前到来，但是弃车保帅的事总要有人做的不是？县里怪罪下来他会担着，他就是宁愿冒着被县里责怪，甚至丢掉支书职位的风险也要去做这个事，这就是我爹，一个永远把社员的利益，公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的农民支书，居然还要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父母官污蔑我们是为了一己之私？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卫民没有说过什么，号召大家去收割水稻也是寥寥数语，责怪他的人不少，他难道不知道万一判断错误要承担什么责任吗？他自然知道，但是他轻描淡写，先斩后奏去做了他认为对的事。
　　到头来还被自己人捅到县里去，这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陈主任对那些自视甚高的知识分子一向怀有偏见，这次见有人来举报苏笑笑，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些知识分子又来不懂装懂瞎指挥，压根就没有想过什么逻辑通不通的问题，他下意识断定是知识分子回来搞事情，现在被苏笑笑这么一说，他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陈主任也不至于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昏官，他倒回来重新坐到位置上，到底还是要面子，又问一次：“你们当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苏笑笑顺着台阶下：“陈主任，这样的事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来，只要脑袋还在脖子上，就算进水了用膝盖想一想都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
　　科员轻咳几下，提示苏笑笑差不多得了，陈主任也是要面子的。
　　陈主任说：“万一苏卫民判断失误，上面怪罪下来，这个责任他担得起吗？”
　　苏笑笑摇头说：“他不提前先县里报告也是担心节外生枝，和你们掰扯的功夫水稻都收完了，担不担得起也得担着，我爹算过了，一亩地少几碗饭饿不死人，但要是一亩地只剩下几碗饭的话，那就会饿死很多人。”
　　陈主任豁然站起来指着科员说：“你，去县里跑一趟，让人把最权威的气象专家请过来，再去附近的几个村里请几个最有经验的老把式过来，要快，下午必须都给我到位，我不要百分之五十，我要百分百肯定台风到底是不是要来！”
　　苏笑笑觉得这个陈主任人设崩得还挺快，好像并没有初见他时以为那么草包，办事还算是有点魄力。
　　陈主任又对李玉凤说：“你去田里把苏卫民叫回来，不用惊动其他人，我有话要问他。”
　　李玉凤看向自家闺女，见她颔了首才转身出门，还差点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崽崽。
　　“这是怎么了？”李玉凤把小汤圆从柱子的背上抱下来仔细看了又看。
　　柱子摇头说：“姥姥小汤圆没事，就是小肉包踩到沼泽里弄脏了裤子，我送他回来换裤子。”
　　李玉凤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小肉包进去换一身就行，对了柱子，你帮姥姥抬一点酸梅汤过去，大家伙也该渴了。”
　　柱子交代了几句，连里屋都没进去，转身跟着李玉凤去厨房盛酸梅汤。
　　屋里的陈主任听到后，瞟了眼桌子上的酸梅汤，端起来喝了一口。
　　酸梅汤还没有完全放凉，入口还有些温热，但是味道格外的好喝，心想着苏卫民家风还是不错，起码会给地里干活的人送酸梅汤去解暑，但是对于苏笑笑他还是持有一点保留意见。
　　一则苏笑笑长得太漂亮，衣着打扮也时髦，像个忘本的城里人；二则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读书太多想法就会多，本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同志顶撞起他来都一套一套的，让他十分不爽利。


第211章 
　　苏卫民赶到家时, 陈主任已经喝完酸梅汤开始喝绿豆汤。
　　小肉包喝绿豆汤的时候顺口礼貌性质问他一句“伯伯你喝不喝，很甜的”，陈主任看着可爱的孩子, 点头要了一碗。
　　苏笑笑不怎么想跟那位陈主任说话, 她担心自己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就算用尽平生积攒的涵养都忍不住对他口吐芬芳, 小肉包就不一样了, 这个患有社交牛X症的小话痨, 更谁都能唠嗑半天, 正好代替苏笑笑招待他, 果不其然，小肉墩三言两语就把人家“陈伯伯”哄得心花怒放。
　　等苏卫民回来的时候，陈主任那张老脸已经称得上是相当的和颜悦色。
　　同样的问话, 同样的套路, 陈主任又问了一遍，苏卫民在愕然和难以置信中磕磕碰碰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说我擅作主张提前收割水稻我认了，就算判断错误我一个人担着就是, 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举报我闺女的？县里不会真的有领导蠢到信了这套说辞吧？这分明就是有人见不得我闺女好，给她安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 这人也忒黑心肝了！”
　　陈主任：“…………”清了清嗓子, “我已经把气象专家和老把式都叫了过来，如果他们都判定台风不会提前来，你们得马上停止收割水稻……”
　　苏笑笑打断他的话：“如果台风会提前来呢？我们这里虽然不算是沿海地区，但是也离得不远, 每年的台风季都会受到影响, 只不过一般都是发生在双抢过后, 即便是刮风下雨吹倒一些秧苗补上就是, 感觉影响不大。
　　稻谷收割之前台风就刮起来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一日台风三日雨，但经常都会下一周以上，稻谷即便没有脱落，倒在水里一周基本都发芽了，就算台风不大冒着风雨抢收回来，稻谷没有地方晾晒照样发芽，同样会损失惨重。所以为了多这半成的稻谷，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即便苏笑笑的声音不高，语气称得上是温柔，但气氛还是往剑拔弩张的方向发展，陈主任认可苏卫民，但对“目中无人没大没小”的苏笑笑也是忍耐到了极限：“你在教我做事吗？”
　　苏笑笑知道跟这个老古板说不通，只能笑着说：“不敢，我们讨论这个也没有意义，还是等你信赖的气象专家到了看他怎么说吧。”
　　苏卫民也看出这个陈主任对自己闺女视乎不大又好，连带着也不怎么想理他，机灵的小肉包又去厨房偷吃了一个红薯回来，发现气氛有点不太对，便又开始插科打诨，请“陈伯伯”吃红薯，绘声绘色跟他说起自己刚才差点被沼泽“吃掉”的糗事。
　　陈主任带来的科员很能干，一个小时多点便带着几个气象专家和老把式来。
　　苏卫民亲自带着他们去田里“考察”，边走边把又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大家都知道今年闷热得有些不寻常，但隔壁几条村没有像苏家村这样三面环山，晚上的蛙叫蝉鸣等不会有那么大的回音，即便是比平时大声一点也不会太过在意，晚上多了很多蛇虫鼠蚁爬出来乘凉倒是真的。
　　中午随便随便吃口红薯芋头对付一口，几个人跟着苏卫民连水塘都去看了，傍晚时分亲眼看见鱼群跃出水“乘凉”，看着太阳落下，天边的火烧云红得不同寻常，鱼鳞般层层叠叠蔓延到山的另一端。
　　一个老把式说：“我们村没有这么大的水塘，像这样大片鱼群跳出来透气我也是第一次见。”
　　另一个老把式也说：“你们不拉着我看我都没注意到这天红得跟火烧一样，不过火烧云也不能说明台风就要来了啊。”
　　气象专家也摸不准，气象台那边的确没有监察降雨或者台风迹象，但也这一圈走下来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他们的经验比较单一，其实是不如这些常年住在村里观察入微的老把式的。
　　到了太阳下山以后，苏家村这种三面环山的“盆地”聚焦的热浪全数散发出来，他们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的确已经不是普通的闷热，那是一种足以让人产生窒息感的燥热，从他们进村到现在为止，没有感受过一丝丝的风吹草动，河边最容易随风摆动的垂杨柳都从来没有动过一下。
　　入夜，漫山遍野响起了比昨天晚上更恐怖“哀鸣”，若不是大家一起亲耳听到，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山那边的大小动物叫嚣着，这边圈养的家禽和牲畜跟着回应，尤其是那些狗，撕心裂肺地叫，苏家村像是一个封闭的山谷，循环，回荡，生生不息。
　　也只有苏家村这样离大自然最近的村落才能用这样的方式和大自然“交流”，能提前接收到大自然的哀鸣和警示。
　　最后专家判定，是非常的不同寻常，肯定是要发生一些自然灾害，而且还不会太小，至于是台风还是地震还其他，这个不好判断，但是最大的可能是台风季提前到来。
　　苏卫民说：“我在苏家村住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极端的情况，今天又比昨天加剧了，昨天还没有这么明显，明天还是得加快抢收进度才行，不然真的来不及了，三天内，台风一定会来。”如果昨天还不是那么确定，今天他起码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眼见实耳听虚，听别人说是一回事，陈主任亲身感受是另外一回事，他当机立断说：“我连夜把情况汇报给县里，尽量在明天天亮之前通知各个公社进行抢收，即便不是台风我也认了。”
　　陈主任连夜带着人走了，感谢和道歉的话是一句也没有说，苏卫民是无所谓，但是他这样污蔑完苏笑笑就走，他那口气就是下不去：“道歉没每一句就走，都什么人啊。”
　　苏笑笑不怎么在意，信口开河说她两句也不会少块肉，她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吃饱撑着没事干举报她，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不是陈主任到来，他爹昨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提前跟县里汇报，县里不批准的话，他也不好擅自抢收水稻，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先斩后奏的原因。
　　即便是今天有把握明天再去汇报，再等县领导带人来考察拖上个两三天，指不定台风和领导哪个会先来，现在陈主任一来再顺便把情况汇报上去，效率就高了很多，希望能抢收到更多的水稻，挽救一下损失吧，严格来说举报那个人算是坏心做了件好事。
　　韩城在晒谷场忙活了一天，脸上和身上都已经晒掉一层皮，原本细白的皮肤泛着火辣辣的红还伴随着刺痛，苏笑笑看着都心疼，这年头也没有什么防晒霜，苏笑笑只好找了点芦荟给他涂上。
　　苏笑笑皱着眉头，一边涂一边吹，心疼坏了：“这太阳也太毒了吧，孩子们都没晒得你这么狠，你怎么晒得那么伤啊？”
　　韩城倒是没怎么在意：“晒谷场的温度是要高一些，那些谷子暴晒一天已经干透可以装袋，咱们这些劳动人民是真的能干，一天的功夫粮仓里已经堆放了不少粮食，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过不了几天就能收割完了。”
　　苏笑笑摇头说：“我爹不是说了，三天内台风会来，除非连夜抢收，否则来不及了，总是能抢回来多少算多少吧。”
　　苏笑笑放下芦荟，轻轻吹了吹韩城晒伤的地方：“韩城，以前咱们在清风镇的时候，每年的台风季都是狂风暴雨，我习以为常没觉得台风有多恐怖，但是我现在一想到田里那些沉甸甸的稻谷可能要泡到水里发芽，心情就特别沉重，农民都是靠天吃饭，一年到头就盼着这口新粮，这万一连饭都吃不上可真是……”
　　韩城想了想说：“我明天给部队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请领导调派离这里最近身上没有任务的兵过来帮忙，争取在这一两天内收完。”
　　苏笑笑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层：“这样合规矩吗？”
　　韩城说：“小肉包有一句话其实是对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大家饭都要吃不上了，何谈其他？”
　　苏笑笑点头：“那好，明天一早就打电话。”
　　……
　　翌日，大清早天上已经挂满了火烧云，气象台终于报道说监测到台风将要登录，请各个大队做好提前水稻抢收工作。
　　韩城第一时间给老首长打了电话，老首长听到这个情况义不容辞跟离苏家公社最近的部队交涉。
　　速度是真快，“援兵”当天下午就到，一百几十号身穿军装神采飞扬的兵哥哥前来支援，二胡不说挽起裤筒投入到抢收工作中去。
　　社员听到广播之后也不敢再消极怠工，连最懒散的社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四个大崽崽也不像第一天那样吊儿郎当的玩票性质，经过一天的锻炼，他们对于收割这个动作已经非常熟练，全都卖力投入到抢收工作中去。
　　饭团看到田螺都不捡了，柱子看到泥鳅也不抓了，全部人上下一条心只盼早点把水稻都收割到粮仓中去。
　　公社的食堂再度开启，请人来帮忙干活，别的不说，管人家吃顿饭总是要的，苏笑笑和李玉凤带着几个妇女准备解暑糖水的同时也开始为大家准备大锅饭。
　　苏振华去水库捞了十几条大皖鱼上来又匆匆忙忙加入抢收大军。
　　田里忙得热火朝天，苏笑笑这边同样是热火朝天，村里条件有限，不管怎么说杂粮饭得管饱，家家户户多余的瓜果蔬菜也都摘过来，十几条十几二十斤重的大皖鱼足够让所有人吃上几块。
　　皖鱼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做法，处理干净砍块直接用两个大铁锅加点姜片大料炖煮，等炖到差不多的时候下点土豆茄子四季豆下去，每人分上满满一勺已经足够下饭。
　　五点准时开饭，今天所有参加抢收的社员都可以来食堂吃饭，大家都不用说，抢收工作一直没有停下来，自动自觉分批来吃饭，这批吃完马不停蹄投入抢收工作，换一批来吃。
　　四个哥哥六点才来吃饭，吃得是狼吞虎咽，饭团和柱子吃饭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快速吃完二话不说又加入抢收大部队，话都没和苏笑笑说上两句。
　　苏笑笑心疼韩城也心疼孩子，但什么也没有说。
　　人多力量就是大，加上兵哥哥体力好训练有素，干起活来一个顶俩，本来最少还要用三四天的抢收工作，大家伙趁着月色一直抢收到晚上九点才把全部的水稻收割完毕。
　　其他的打谷和晒谷工作只能留到明天白天再继续。
　　兵哥哥们还要连夜赶回部队去，大家不舍得他们，家里有鸡蛋的给他们送鸡蛋，有红薯干的送红薯干……总之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带过来了，可是他们不肯要，说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212章 
　　韩城和众多社员一起亲自把前来帮忙的军人送到村口, 逐一敬军礼道谢才转身往家里走。
　　韩城晚上九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老苏家除了三个还不会干活的小崽崽，其余人都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小豆包一整天都做妈妈的小尾巴, 一会给她递柴扇风, 一会给她倒水捶背，忙前忙后生怕她累着, 把自己也累得够呛。
　　这么热的天也不可能不洗澡，韩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水抬进冲凉房, 带着几个崽洗了个战斗澡，出来的时候, 苏笑笑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韩城不舍得吵醒她, 蹑手蹑脚把她抱进房间，打了盆温水帮她洗脸擦身子, 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苏笑笑半梦半醒, 不知道梦见什么，嘴里嘟囔着：“快，快一点，台风，台风来了……”
　　韩城叹了口气, 俯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水稻救回来了, 安心睡吧。”
　　夜半三更，蛙叫虫鸣越演越烈，没有人看见老苏家前面已经几天没有动过的垂杨柳随风轻舞, 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
　　清晨四五点, 都不用苏卫民号召, 所有社员包括小豆包都爬起来去晒谷场帮忙, 自动分成几个小队分工合作, 一队社员负责把水稻连枝叶带稻谷运到到晒谷场，一队负责打谷，一队负责晾晒，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把所有稻谷从稻穗上分离出来晾晒完毕。
　　苏卫民看了眼天色，沉声道：“多亏了这些军人的帮忙，这可是咱们苏家村史上最快的一次抢收，前后用不到三天，大家看紧一点，我估么着台风今天就会到，粮仓的地上已经铺满，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晾晒，大家回去把家里能装的挑箩都带过来备用，一旦起风，不管谷子几成干，立即收到箩里，登记好一家两担挑回自己家里晾着，记住要铺开来晾不停翻动，必要时用火烤干，总之保管好粮食，可千万不能闷发芽了。”
　　苏卫民其实已经感觉到风暴正在往这边移动，但是这些稻谷实在太需要这几个小时的脱水时间，哪怕是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晒个四五成干也能大大减少发芽率。
　　二生产大队的队长愣了下，问道：“苏支书，咱还没交公粮呢，这样擅自把粮食挑回自己家里会不会不太好？”
　　苏卫民摆手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一日台风三日雨，瞧这势头还不知道要刮多少天呢，稻谷没干透这种天气堆放在粮仓里也是等着闷发芽，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各家挑回去保管。
　　就当是提前发放新粮了，到时候再看咱们今年能分到多少粮食再多除少补，希望台风能再迟一天来，这样晒一天的谷子最少也差不多有八九成干，咱们就可以统一收到粮仓去。”
　　二生产队的队长不再说什么。
　　苏卫民吩咐苏振华：“你去找几个瓦工把各个粮仓的瓦片修补一下，窗口也封严实了，这场台风不会小啊，虽然咱们三面有山挡住一点，可但凡有一点漏洞，也挡不住风夹雨。”
　　苏振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我这就带人去办。”
　　各生队长按照苏卫民的意思对各家各户吩咐下去，不多时，各个生产队的晒谷场都摆满了担挑和竹箩。
　　大家趁着太阳还挂着，不停给稻谷翻身，希望它们干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所谓天公不作美，真的如同苏卫民所料，这还没到中午呢，苏振华才刚刚带着人把粮仓的屋顶修补好，太阳公公就已经悄悄躲进云层里去，遮天蔽日不过是瞬间的事，呼啸的狂风穿过高山刮倒无数树木，毫不留情地袭击小山村。
　　社员们快手快脚把稻谷收进箩筐，一担担挑回自己家里。
　　尘埃落定，不管今年是丰收年还是失收年，家家户户也总算有了一点存粮，虽然不算多，但也不至于那么慌。
　　这场台风来势汹汹，韩城顶着狂风把最后一个粮仓门锁上，外面已经风雨交加。
　　老苏家几个大男人穿上李玉凤一早给他们准备好的蓑衣，在风里雨里寸步难行，以龟爬的速度往家里挪动。
　　村里的老人小孩一早已经通知过不让出门，苏笑笑和崽崽们在家里都等急了，外面呼呼作响，似乎要把河边的垂杨柳连根拔起，都两点了还不见人回来，要不是李玉凤拦着，四个大崽崽都要出门找人了。
　　就在孩子们第N次想要往外冲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打开了又迅速关上。
　　见到男人都平安回来，全家人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顾不得那么多，李玉凤让他们每人提一桶热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免得感冒了。
　　等他们收拾完毕，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三个大男人狼吞虎噎祭祀完了五脏庙整个人才舒坦了下来。
　　几个大崽崽把不久前挑回来的稻谷摊开铺在地板上晾着，李玉凤捡起一粒咬了口，细细品尝了一下新米的清香，吐出谷壳，把米粒嚼碎吞下才说：“有五成干了，晾几天就好，发不了芽。”
　　孩子们也学着姥姥的样子，一人咬一粒稻谷，半天也没品出个所以然来。
　　苏卫民心有余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风，这一次真的多亏了韩城，多亏了那些军人。”
　　韩城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确多亏了他们，不过也要爹经验老到当机立断，不然也是赶不过来的，这么大的风连海边都罕见，按道理这里三面环山不该那么大的风。”
　　苏卫民说：“大自然要发怒这东西都说不准的，两年前那场地震谁又能预料得到呢？穿堂风的威力不容小窥，三面环山也是挡不住的，不过穿堂风不会停留太久，就怕是龙卷风，那个杀伤力太大了，连瓦顶都能掀起来。”
　　全家人都沉默了，连最活泼的小肉包也都不敢耍宝，胆小的小汤圆一直抱着姥姥不肯撒手。
　　苏笑笑听着外面鬼哭神嚎的风声叹了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也挡不住，不知道这样的天灾又会导致多少人受难，希望只是穿堂风过去就好，她更担心的是山上的水库，万一再下几天暴雨导致水库崩塌或者山洪倾泻那殃及的人就更多了。
　　“爹，山上的水库稳妥吗？”苏笑笑还是问了一句。
　　苏卫民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点点头：“闺女不用担心，那个水库是你哥亲自带人去修的，每年都会加固一次，前两个月干旱的时候还放过一次水，只要不是连续一两个月不间断的大暴雨，水库蓄不满。”
　　苏笑笑这才放心了一点。
　　回屋午休的时候，苏笑笑抱着韩城说：“韩城，这次回首都我真的要想想怎么赚更多的钱了。”
　　韩城亲了亲她的发端，问道：“准备修桥补路还是修水库？”
　　苏笑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韩城勾着唇角摸着爱人顺直的秀发：“我爱人对金钱的欲望一向不大，开一个能赚够小肉包口粮的小店都心满意足，之前想多赚点钱着带家人过更好的生活，现在要赚更多的钱自然是准备修桥补路修水库回馈家乡了。”
　　苏笑笑亲了亲他长了胡茬的下巴，问他：“那你同意吗？”
　　韩城用胡茬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笑笑，在清风镇的时候我就觉得把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困在家里相夫教子很是内疚，但那时候你告诉我，你觉得做这件事能让你觉得开心，也有成就感，你甘之若饴。
　　我认为你是在安慰我，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喜欢和孩子们相处，能把家庭和工作都安排得井然有序，不让自己太辛苦的同时乐在其中，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尊重你以后的每一个决定，正如你当初选择嫁给我一样，我相信不管什么情况下，你都能做出最好最合适的安排，所以笑笑，我敬你爱你，更信赖你，你说我同不同意？”
　　窗外呼呼作响，偶有不明物体飞来，撞击着并不算牢固的木制窗户，像是一个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暴怒的人，随时都要撞开窗户进来施虐。
　　按道理，苏笑笑应该害怕的，但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听韩城温暖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居然像个定海神针般让苏笑笑觉得放松和安宁。
　　苏笑笑抓过韩城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把玩着，又用自己的脸蹭了下：“韩城，你真好，有时候开明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他疼惜和尊重爱人的程度是大部分二十一世纪的丈夫都做不到的。
　　苏笑笑觉得即便她现在告诉韩城那时候决定嫁给他其实是始于颜值这样一个肤浅的理由，他恐怕也不会生气。
　　这一个台风来势汹汹有恃无恐，吹倒了无数的菜园大棚，吹倒并不稳固的房屋和树木，也吹倒了其他公社来不及收割的水稻，足足肆虐了两天两夜才肯走，即便风头走了，还留下一个风尾巴，雨也也还在不停地下，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到了路面，岸边的垂杨柳已经看不到根部，像是长在河里一样。
　　风夹着大雨又连续下了几天，其他公社动作快的抢收了三分之一，动作慢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部分公社按捺不住，听说苏卫民让大家把粮食带回各家各户晾晒烘干，就想着仿效这个办法，号召大家冒着风雨抢收剩下的水稻，可这样的天气即便抢收回来也晒不干，闷在屋里更容易发芽，人家苏家村是晾了半干才收进屋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
　　用火烤干就更不切实际了，一担半担还行，这么多粮食靠着土灶去烤，焖发芽还比较快。
　　其他公社干着急的几天里，苏笑笑做了一份分田到户的计划书交到苏卫民的手上：“爹，分田到户我觉得势在必行，越快落实越好，推动新政策总要有一些人当先锋，我觉得你可以当这个先锋。”


第213章 
　　苏卫民看着闺女写的计划书, 聊聊数百字，内容也不复杂，归纳一下也就几个点：
　　按人头划分田地, 无论男女老少人头一份，责任到每个家庭, 调动家庭劳动积极性；该缴纳的公粮一两不少，产出自负, 自给自足, 丰收年家庭多留余粮, 失收年也不会向国家索要钱粮；虽说法不责众，日后若上头怪责下来苏卫民作为支书首当其冲，苏笑笑建议先向上级领导建议，以苏家村作为试点, 先试行两年, 以后看情况再说。
　　苏笑笑上辈子看过一些纪录片, 一九七八年的这个时候某省一个小村庄的十八个农民作为改革先锋，冒天下之大不韪, 瞒上不瞒下写了一份不到百字的“包田到户”的包干保证书, 不吃大锅饭不养懒汉之后，次年的产量高达过去五年的产量总和。
　　但即便丰收至此，质疑和批判的声音却从未停止过, 直到一九八零年中, 领导人肯定小村庄这个“大包干”的做法, 认为这样做更能提高劳动人民的积极性和土地的潜在价值, 并明确表示“农村改革势在必行”, 又到了一九八二年才正式实行“家庭联合承包责任制”这个政策。
　　苏笑笑出生在九零年代, 也没有生活在农村的经验, 身边也没有给她科普这些信息的人，对于这些事不是很了解，只隐约记得这么一点，按照历史的进程，几年后肯定会分田到户，这时候其实苏卫民没有必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提及这件事。
　　但是就这一次的事件来看，如果苏卫民没有当机立断号召大家提前收割水稻，如果她和韩城不是正好回来，搬来了“援兵”，其后果不堪设想。
　　苏笑笑不打算让苏卫民“瞒上不瞒下”去冒险，但是这件事可以提前和县领导“申请”，至于县领导有没有这个魄力，批不批，什么时候批，结果都一样，也就是晚几年实行和早几年实行的事，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苏卫民这个极具前瞻性的建议有必要让领导看到，即便是县领导不敢批，等以后最高领导人颁布政策的时候，也会记得有苏家村的支书是个思想和领导人高度重合的改革先锋，以后苏卫民若再去县里提点什么建议，也能说得上话，领导未必不会慎重考虑。
　　况且这个想法确实是苏卫民先提出来的，吃“大锅饭”做不做也就是混个半温不饱，怎么着都饿不着，埋头苦干的人见着懒汉随便上上工也是这样，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动力，所以大家的劳动积极性都不高，更有不少人“偷工减料”，这样的干活方式产量怎么可能提高上去？
　　换了以前苏卫民断不会有这种念头，但这两年，从恢复高考到越来越明目张胆的倒爷，大街上渐渐消失的红袖章，陆续平反的知识分子和一批批回城的知青……都在证明一件事，换了领导人之后不一样，社会风气不一样了，人人都能看到希望了，分田到户不会少国家一两公粮，只是多劳多得，不养懒汉，苏卫民觉得未必不可行。
　　“闺女你放心，等双抢过后这事我会去县里提，外面已经没有什么雨，我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关在家里好几天的崽崽也坐不住了，都要跟着姥爷出去走走。
　　台风一停其实外面也没有什么危险，况且雨也停了，李玉凤也就不拘着他们，只是让他们戴好帽子穿上蓑衣。韩城和苏振华也坐不住，一人抱一个小崽跟着出去看看情况。
　　李玉凤说：“我也去大菜园看看情况，顺便摘点菜回来。”
　　苏笑笑不想出门，倒是很想去一趟县里，看看那位誓言旦旦说她为了一己之私的陈主任现在怎么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到底是谁那么无聊去举报她呢？
　　此时县里，县长和书记正握着陈主任的手，书记拍着他的肩膀说：“干得不错，你第一个走访的苏家村水稻都抢收了过来，还知道调动了部队的兵过来帮忙，其他公社平均也抢收了四五成，没有收回来的稻谷我派农业专家去看过，只要这两天全部收割下来，能及时出太阳晒干的话也能抢救回来不少，一点发芽也不影响食用，损失大概也就一两成。”
　　县长叹了口气：“这场台风来得突然，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上级也不会怪罪，这都是你及时发现问题，当机立断下访的功劳，我会向上级汇报，今年多免一些公粮，还会把你的政绩写进档案，你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往上挪一挪了。”
　　陈主任几次想插嘴说“其实是苏卫民的功劳”都插不进去，最后听到“写进政绩”“往上挪一挪”等字眼，鬼使神差地换了个说法：“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也多亏了像苏卫民这样有经验的村支书还有气象部门的同志和其他村老把式的提醒，都是大家的功劳。”
　　没有明确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其实陈主任已经等同于刻意把功劳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听在不知原委的领导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领导根本都不知道陈主任下访的真正原因，都以为是他专门下访和苏卫民商量这件事，才号召社员抢收水稻，因为事关重大，其他公社则是等更深入的调研得到更准确的数据，再向他们汇报之后才开始大规模抢收工作，可见工作态度之谨慎。
　　县长和书记对视一眼，瞧，多好的同志啊，这么大的功劳都不独自贪功，都不忘带上其他只是参与进来的人，这样好品德的干部当然要往上提一提了，这样一心为民不贪功的干部可不能埋没了啊。
　　书记说：“放心吧，等双抢过后，该表彰的该奖励的一个不会少，现在你们农业部门那边主要配合做好接下来的抢收工作，当务之急是要下放看看受灾的情况，怎么提供帮助，其他的押后再说。”
　　陈主任一听，自然心安理得，他没贪功，都已经在县长和书记面前提了苏卫民的名字，至于领导要怎么嘉奖，那是领导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他最后还不忘多说了一句“其实苏卫民的功劳最大”。
　　两位领导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主任走出县长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过去总不得志，也没有表现的机会，他都做好了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歪打正着这把年纪居然还能往上提一提，走的时候都是哼着小曲走的。
　　苏家村这边，苏卫民一家救了全村人的口粮，大家对他们自然心存感激，一家大小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乐呵呵跟他们打招呼，连过年藏到现在不舍得吃的双喜糖都拿出来“孝敬”小肉包。
　　小肉包自然不会要，妈妈跟他说过，村里人生活艰苦，口粮是有数的，所有人的食物都得来不易，让他饿了回家吃，不能拿村里人的东西，给什么都不能要。
　　小肉包馋归馋，可他也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孩子，笑眯眯跟婉拒人家：“谢谢阿姨，可是我妈妈说糖多吃了会蛀牙，不让我吃糖。”
　　小家伙说完还向人家展示自己的一口大白牙，得意洋洋说：“你们看我不吃糖之后牙齿多好多白，为了我的大白牙我不吃糖啦，你们留着自己吃吧。”小肉墩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神分明不是这样说，巴巴盯着人家手上的红双喜就差流口水了。
　　小肉包咬咬肉嘟嘟的手指，内心叹气，红双喜诶，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走在前面四个哥哥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个趔趄差一点撞一起摔倒在地，要不是家里的大白兔奶糖大半都进了小肉包的肚子，他们差点就信了。
　　连抱着他的韩城都忍不住弯起唇角，他和苏笑笑这样正直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这么个活宝，韩城的大手捏捏孩子的脸，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回头爸爸给你买。”
　　小肉包抱着爸爸的脖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难以置信，小肉手扒拉着爸爸的脑门左看右看：“爸爸，你的脑门是不是昨天下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雷劈了一下呀？”
　　其他崽崽听不见韩城跟小肉包说的那句话，听到小肉包这胆大包天的挨揍言论，纷纷回过头去。
　　饭团问：“小肉包你是不是很想被爸爸揍一顿啊？”
　　小肉包抱着爸爸摇摇头：“我这么乖，爸爸怎么会舍得揍他最喜欢的小心肝呢？”
　　韩城：“…………”买个P糖，让这小肉墩回家吃红薯得了。
　　饭团说：“你不是小心肝，妹妹才是我们家的小心肝，你是小淘气。”
　　小肉包不跟大哥哥一般见识，见爸爸的脑袋好好的，也没劈出什么毛病来，这才反应过来爸爸说给他买糖是真的！小肉墩抱着爸爸的脸重重地“吧唧”一口，糊爸爸一脸口水：“嗷嗷嗷，爸爸，小心肝宣布你是天底下最帅最好的爸爸，小心肝爱你哟！”
　　韩城：“…………”韩城实在受不了，顺手把小肉包扔给饭团，免得自己失手把这见风使舵肉麻兮兮的小肉墩扔出去。
　　苏卫民和苏振华都忍不住笑，韩城和几个孩子的感情是真好，韩城话不多，还有几分严肃，但是孩子们都很崇拜他，很听他的话，却不是怕他，其实他和苏笑笑都把孩子当朋友相处，把孩子都教得很好。
　　全家人“巡逻”了一圈，这场台风是真的猛烈，几乎全村的稻草垛和菜园围栏都被吹倒，日久失修的泥砖房、牛棚、厕所也都有倒塌，就连以前杨南怀住那个院子也都塌了半边，幸亏现在里面没有再住人，靠近田边的山也塌方了一些，不少山泥落到田里需要清理……
　　各个牛栏在台风来之前就囤了不少稻草，牛栓在里面吃上十天半月不是问题，但还是有一个牛栏倒塌，跑了一头牛，生产队长发现后已经组织社员去山里找。
　　养殖场那边多亏苏振华有先见之明，养猪的数目多起来之后建了间平房和厨房，找了两个孤苦伶仃已经没有家人的半大小子照料那些猪，顺便让他们住到那个房子里，不然这样的台风天那些猪都不知道怎么去喂，现在也都安然无恙。
　　总得来说，这场台风虽然凶猛，但是对苏家村而言也算是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要花些人力物力来善后是真的。
　　还是那句话，遇上这样的天灾，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214章 
　　除了苏家村之外, 其他公社的生产队顾不上其他，连夜把剩下的水稻收割下来，天气这么炎热又泡了这么多天水, 成熟的稻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裂口，即便还没有发芽也准备蠢蠢欲动破谷而出，幸好老天爷没有赶尽杀绝, 隔天挂了个大太阳, 滚烫的热浪杀死大部分萌芽，保住了这些靠天吃饭劳动人民的部分口粮。
　　可即便如此, 还是有小部分发了芽，发芽严重的只能当饲料喂牲口用，好在平均损失也都在两成左右，不算严重失收。
　　苏家村是唯一的特列, 苏卫民从当大队长开始就深得社员的爱戴, 他一直都是那种一腔热血为集体为人民的好干部。
　　苏家村这次成功抢救粮食，社员走出去遇到其他公社的人都特别招人羡慕, 不过苏卫民早就说过，不管是哪个公社的损失都是人民的损失国家的损失，千万不要洋洋自得认为咱们多了不起，要不是得了军人的帮助, 单凭他们自己抢收损失也是在所难免。
　　因此苏家村的人走到哪里都特别自谦特别低调，对其他蒙受损失的公社表示哀痛，对苏家村成功挽救粮食表示感谢苏支书一家和感谢军人的帮忙。
　　这话说多了, 多多少少也会传到县长和书记的耳朵里，他们都有一个疑问就是, 明明陈主任居功至伟, 底下的劳动人民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感谢他, 难道说是苏卫民好大喜功，把功劳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身为基层干部，这样的思想觉悟自然是不行的，领导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打算找个时间亲自走一趟基层了解了解情况，绝对不能让陈主任这样的好干部被人抢了功劳。
　　苏家村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忙碌，灾后的善后工作量比苏卫民往年还要繁琐，之前播种的秧苗也损失了部分，还要再补充一些，男同志都去各种修葺房屋补瓦顶，女同志就播种搭菜园。
　　周末的时候，苏振中夫妇下班立即赶回苏家村，他们在县城的时候都已经心急如焚，这场台风来得突然，他们就是想请假回来帮忙抢收都来不及，后来道听途说他们苏家村在这一次抢收工作中立了功，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才稍稍放了心。
　　但是眼看实耳听虚，周末一到他们还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看过了才放心。
　　夫妻俩到了村口就发现大家对他们格外热情，连平时不怎么搭理他们的婶子见了面都热情地跟他们聊八卦，说什么苏支书多厉害，韩主任怎么找了军人来帮忙，你们一家都是苏家村的大恩人等等等等。
　　夫妻俩这才放下心来，回家了解完情况，都彻底松了口气。
　　韩城和四个大崽崽每天都跟着苏卫民早出晚归去帮忙，苏振中兄弟也跟着帮忙，苏笑笑和两个嫂子带着小崽崽们帮李玉凤修理菜园，经过几天的努力，苏家村才基本恢复了原貌。
　　韩城之前答应过带几个崽崽去水库游泳，由于台风一直搁置，这一天提早下工，韩城和苏笑笑才带着崽崽们去水库，心灵手巧的李玉凤用胶纸做了几个简易“游泳圈”给小崽崽们带着去。
　　要不怎么说李玉凤是个充满生活智慧的妇女，她居然给小汤圆缝了两个“泡泡袖”，说带在手上趴在水里都不会沉。
　　苏笑笑对她娘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喜欢玩水是孩子们的天性，尤其是四个大崽崽，看到水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恨不得马上脱衣服往下跳。
　　苏笑笑也是第一次来水库，这个水库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足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前几天下过雨蓄了不少水，西沉的夕阳洒下碎金，水面波光粼粼，水下也清澈，隐约可见底下游来游去的鱼群，看着格外惬意。
　　水库的下游就是养猪场，苏振华做了一个水管，养猪场所有的用水都从水库往下引，养猪产生的污水等也在杨南怀的指导下做了专门的排放渠道，边上还有一个小果园，果树暂时不太多，猪粪发酵后可以用作肥料滋养果树，两个小伙子也能干，里里外外都打理得特别干净，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闭环，一点也没有其他农村养猪场那种脏乱臭的情况，更没有造成下游的环境污染。
　　在这个年代有这样的环保意识，也是多亏了杨南怀这样的高知。
　　饭团：“来来来咱们比赛，最后一名等下负责洗干净所有人的衣服！”
　　小宝：“比就比，谁怕谁！”
　　大宝以前怕水，最近两年跟着小宝在门口的河边多游几次才好了不少，但他的技术还是不行：“我游得慢，我先游一段，不然不公平。”说完就开始偷步。
　　柱子：“我不比了，小汤圆害怕，我先教她游一会。”
　　……
　　苏笑笑回过神，所有崽崽都已经跟着韩城赤条条泡入水中。
　　韩城作为总指挥掌控大局，三个小崽崽还不是很会游泳，韩城带着小肉包和幺宝，幺宝去年夏天跟着两个哥哥泡过水，不怕水，但是还不会游泳，小豆包主要盯着幺宝，柱子带好小汤圆，三只小旱鸭子都戴上李玉凤做的“救生圈”在水里扑腾，反正沉不下去，看着也是可爱至极。
　　“麻麻你快下来……”小汤圆扑腾几下就已经累了，趴在柱子哥哥的背上不怎么愿意动，招手让妈妈下来玩。
　　苏笑笑摇头：“我不下去了，你们玩吧，要小心一点。”
　　别看小肉包肉乎乎，浮在水面上那叫一个稳妥，以前韩城带着他们去澡堂洗澡嫌弃澡堂的水脏，每次去都是淋浴，所以这还是小肉包第一次真正下水，小家伙又不害怕，爸爸松开手他就自己扑腾，还故意把脑袋扎进水里闭气，呛水了也不怕，多喝几口还夸水甜，多扑腾几次就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青蛙游，得意洋洋展示给妈妈看。
　　“妈妈，我会游泳了哦，你看，爸爸，你的小心肝厉害吧？”
　　小肉包戴了简易“救生圈”，其实怎么扑腾都还在原地，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以为游了很远，韩城一拿走他的“救生圈”就已经“咕嘟嘟”直接往下沉。
　　苏笑笑看着都着急：“韩城你看着点小肉包！”
　　韩城递给妻子一个安心的眼神：“不担心，我有分寸。”
　　没一会，往下沉的小肉包摈着呼吸，小短腿一蹬一蹬就自己瞪了上来，再像只小青蛙一样滑动手脚，就已经稳稳妥妥往前游去。
　　小肉墩高兴坏了，吐了口水：“哈哈哈，我会游泳啦，我真的会游泳啦！”
　　韩城把头发往后一抹，朝着苏笑笑的方向偏了下头，勾着唇，意思很明显：“瞧，咱儿子多聪明，一下子就会了。”
　　韩城常年锻炼，他有肌肉，但是很薄一层，身上的肌理纹路清晰流畅，每一根线条都像是雕塑师精心雕琢完再安放到他身上，他本身是冷白皮，暴晒几天后露在外面的肌肤变成了小麦色，那张立体精致的脸好像换种画风，变得更有男人味，晒黑之前其实很难看出来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爸爸，晒黑之后，用一句很俗气的话说就是像个行走的荷尔蒙。
　　苏笑笑本来就很喜欢韩城的颜，这样的韩城特别戳她的审美，她蹲在岸边笑意盈盈，梨涡浅浅，像个小迷妹一样看着她的男人，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哥哥们都游到很前面，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小肉包发现岸上唯一的观众一直盯着爸爸看，对他学会游泳这么大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然不满：“妈妈你总盯着爸爸做什么？你的小心肝会游泳啦，快看我一眼呀！”
　　苏笑笑囧了囧，小肉包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喜欢说自己是小心肝。
　　“宝贝儿，妈妈对你学会游泳表示祝贺，棒棒的，但你能不能别自称小心肝了？妈妈不习惯啊。”
　　小肉包是个大气的小肉包，马上就原谅了妈妈：“嗯呐，妈妈觉得我棒就行啦，来小幺宝，小汤圆，哥哥来教你们游泳！”
　　小肉包在妈妈那里找完存在感，又去弟弟妹妹那里找。
　　“幺宝还小，小肉包你别乱来。”小豆包生怕不靠谱的弟弟呛着幺宝。
　　“三哥哥，你这样教幺宝是学不会哒，你要像爸爸一样，把我扔进水里什么都不管，这样才能学会哦。”
　　韩城：“…………”是谁教他踢水和划水的？
　　韩城也是许久没有游泳，三个大崽崽游完一圈回来，交代好他们看好弟弟妹妹，他便开始放开手脚往前游去。
　　韩城矫健的身躯一往无前，像飞鱼般自由自在，崽崽们就更不用说，畏水的另当别论，否则就没有不喜欢玩水的孩子。
　　苏笑笑看着畅游的男人，听着崽崽们的欢声笑语，她觉得以后的房子还是得有个泳池才行。
　　……
　　不知道是不是被苏笑笑白天那个倾慕的眼神刺激到，当晚的韩城格外热情，简直把苏笑笑当女王来伺候，最后苏笑笑还体力不支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苏笑笑脸红红的特别不好意思，韩城哄半天她还是躲在被窝里不肯看他，娇得很。
　　韩城的假期没有那么长，下午他就要赶回首都大学继续和导师跟进项目。
　　还是苏振华开拖拉机送他去车站，临走的时候苏笑笑眼睛泛红，夫妻俩从认识那天起就没怎么分开过，苏笑笑恨不得马上跟着他回首都，但大宝小宝他们也让顾展望买了机票，还是要等双抢结束之后才能走。
　　妻子和孩子都是韩城的心头肉，他自然也是不舍的，更舍不得苏笑笑眼红：“我打电话回去，再跟老师要一周假期吧。”
　　苏笑笑摇头说：“算了，机票也不好改，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你到了首都给我报平安，照顾好自己，还要记得按时吃饭。”
　　众目睽睽之下，韩城抱了抱妻子，也挨个抱了抱孩子才依依不舍离开。
　　之后的几天天气都很好，艳阳高挂，依旧很炎热，但是偶尔有风吹过，已经不是台风来之前那种闷热。
　　苏家村上下一心，田地犁好之后，很快又要进入了双抢的下一个工作，那就是插秧，要把播种育好的秧苗铲起来重新插回稻田上，偌大的水田，每隔十几厘米就要种上一小撮，这也是个庞大的工程，虽然比割水稻少了个打谷晒谷的环节，这也是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弯着腰劳作，也很是累人。
　　崽崽们干一天活下来同样也是累得不想动。
　　连饭团都说以后一定要发明一个收割机还要发明一个插秧机，这样以后农民伯伯就不用再弯腰种地了。
　　苏笑笑心想，我国本来就是农业大国，后世用占世界7%的耕地养活占世界22%的人口，这是个伟大的奇迹，当然杂交水稻之父袁爷爷功不可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饭团如果想当个农业机械设计师也挺好，他脑袋灵活，鬼点子特别多，设计好这个东西还真能造福人类，提高劳动效率养活更多的人口。
　　插秧工作用了五天就已经完成，苏卫民说是抢收水稻练出来的积极性，这样的工作量往年都要用八到十天才能完成，今年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可见还有多少剩余劳动力，如果分田到户，积极性只会更高。
　　所以插秧工作一完成，苏卫民就完善了苏笑笑的“计划书”，打算直接去找县领导提这件事。
　　苏笑笑想了想，这个事她多少知道一点，干脆也跟着一起去。


第215章 
　　苏笑笑已经许久没来过县里, 上一回还是几年前梁红梅的娘搞事情的时候，如今再来居然有种故地重游的错觉。
　　小县城的生活气息很浓郁，也完全没有了几年前那种阴郁，颇有点生气勃勃欣欣向荣的意思。
　　小县城坐落在小江边, 两江入口的交汇处呈现两个不同的颜色, 一边翠绿, 一边橙黄，汇合在一起的位置正对着最高的大楼，那里就是县政府大院所在，小县城的部门分得没有那么清楚，几乎所有的政府人员都挤在这几栋楼里办公, 隔壁再走几步就是政府宿舍大院，旁边还有银行宿舍, 医院宿舍等等。
　　因为每年台风季或者雨季, 合江都会涨潮, 沿江路一楼年年被水淹，最严重的一次淹到二楼, 因此, 在这个城里人一家几口挤在一个几十平不到的筒子楼里是常态的年代，沿江路所有房屋一楼都空置出来不住人的情况, 也算得上是这座南方小县城的特色。
　　苏笑笑第一次来政府大院, 苏卫民倒是每年开会都会来, 可能县长和书记这些大人物不记得他这个小小的村支书, 但是苏卫民对这里倒是熟门熟路。
　　登记过后说明来意, 门卫那边找人去通报过后, 苏卫民便带着苏笑笑摸到四楼, 县最高领导班子办公的地方。
　　“闺女等下见到的都是大人物, 咱不用紧张，也不要胡乱说话，免得得罪人都不知道。”其实是苏卫民自己有点紧张，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自家闺女跟着韩城在军区和首都生活那么长时间，什么世面没见过？又怎么会紧张呢。
　　苏笑笑弯了弯眼睛：“爹你放心，你就当我是你的秘书，来给你壮胆的。”
　　苏卫民忐忑不安带着闺女来到县长办公室的门口，张书记正好找李县长有事，在门口遇见。
　　苏卫民连忙打招呼：“张书记你好，我是苏家村的苏卫民，这是我闺女，我们找李县长有点事。”
　　张书记挑眉看了他，再扫一眼苏笑笑，停留了两秒，便收回视线看向苏卫民：“苏家村的村支书？这是你闺女苏笑笑？去年隔壁省的高考状元？”
　　苏卫民点点头：“是的。”
　　张书记又扫了这对父女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苏笑笑本该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可惜嫁到隔壁省去了，要是没有远嫁，县里出个省状元那是何等荣耀，结果被隔壁省捡了便宜，真是可惜了。
　　“幸会，苏笑笑同志现在应该是在首都大学上学吧？”张书记随口问道。
　　苏笑笑笑着回答：“是的，放暑假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父母。”
　　张书记点点头：“不错。”
　　苏笑笑不知道他是说在首都上大学不错，还是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父母不错，就没有继续搭话。
　　张书记后面又补了一句：“你们苏家村配合陈主任的抢收工作也做得不错，值得表扬。”
　　苏笑笑和苏卫民对视了一眼，他们配合陈主任？这话从何说起？
　　办公室内，李县长不知道正在跟谁通电话，苏笑笑只听到他说“那你等下过来一趟”便挂了电话。
　　李县长以前觉得苏卫民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村干部，为人低调不怎么显山露水，更不会来事，觉得他是挺踏实的一个人，但因为之前县里的流言蜚语对苏卫民的印象变得不大好。
　　放下电话见到苏笑笑他还是有些惊讶：“这位是？”
　　张书记替他们介绍：“这是苏支书的闺女苏笑笑同志，是本该属于咱们省的高考状元。”
　　李县长恍然大悟，起身跟苏笑笑握手：“久仰。”
　　“应该是我久仰县长大名。”苏笑笑轻轻一握便松开。
　　因为苏笑笑在，李县长本来要质问苏卫民的话往后押了押，李县长也不浪费时间：“不知道你们二位这次造访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事？”
　　苏卫民是个干实事的人，不怎么会来事，也省得跟他们寒暄，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最后说：“就是这么个事，我还粗略做了份计划书请两位领导过目。”说完了便把手上的“计划书”递了过去。
　　两位县最高领导人听完都震惊到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相互对视一眼，张书记接过“计划书”仔细看过每个字又递给李县长。
　　张书记再说次确认：“你是说想把水田按人头分下去搞成家庭承包制？”
　　苏卫民点头说：“是这样，我们的社员劳动积极性一直不怎么高，一天能干完的事愣是拖上两三天，再怎么鞭挞都没有用，产量也一直上不去，一年干到头也就混个半温不饱，要想提高产量，我觉得还是应该责任到人，多劳多得大包干才能提高他们的劳动积极性，提高产量。”
　　李县长已经把“计划书”看完，他觉得自己之前是小瞧这个基层干部了，没想到就抢救了一次水稻靠着陈主任立了点小功劳，居然生出这么大野心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说土地粮食，就是一针一线都是国家的，是集体共有的，你现在说要把田地分到各家各户？苏卫民，你这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早两年在外面这么说你早就被人拉去打靶了你知道不知道？”
　　苏卫民还想说什么，苏笑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李县长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父母官，站在他的立场他没有错，新领导上位没几年，雷厉风行推行不少推动社会进步和发展的新政，但旧政盘根错种这么多年，除非上头有正式的红头文件下来，否则让他们一下子把思想转变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改革从来都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够完成的事。
　　“李县长，新领导上任之后你看了什么？恢复高考？高知平反？知青回城？还是满大街跑的小商贩？我看到四万万张嗷嗷待哺的嘴，我看到人们想换下一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我还看到他们摈弃那些限制他们买东西的票据，拿着钱跟各种倒爷买东西，这些倒爷从躲躲藏藏到明目张胆，到以后可能会颁发牌照，合情合法，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这一定是未来发展的趋势。
　　我知道你现在听我说这些可能觉得离经叛道，我甚至跟我爹说过，咱要干就瞒着上面偷偷干就行，反正每年缴足公粮，丝毫不会影响到国家和集体的利益，还能够让辛苦劳作的农民能够吃饱白米饭，一般努力的农民吃上红薯米饭，至于那些一直吸别人血的滑头大懒虫，喝粥水还是吃红薯甚至饿肚子都是与人无尤，但是我爹说，得县领导同意了才能干，不同意的话就不能这么干，我们遵循领导的指示。
　　今天我们把我们的想法带到，领导同意我们这么干，我们就干，试行两年，不少国家一两公粮，即便失收也不要国家补贴一分一毫，说不定两年后政策就下来了呢，国家说不定还会嘉奖我们是改革先锋，当然啦，如果领导不同意，那我们就等几年，我相信这也是未来发展的趋势，领导们不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让时间来验证这一切。”
　　李县长和张书记你眼望我眼，这些话实在太过离经叛道，难道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离最高领导人比较近？嗅到什么风声？不然她怎么敢这么说？想都不应该这么想啊！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每个人都好像被点了穴道定格了似的。
　　随着“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几人才被“解除穴道”，李县长清了清嗓子：“请进。”
　　陈主任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苏卫民和苏笑笑太阳穴突突突跳了几下。
　　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决定先发制人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他的语气熟稔又轻松：“苏支书和苏笑笑同志也在呢？李县长你找我是问之前抢收的事吗？之前我说了，苏卫民同志的功劳最大，你之前不是说过要表彰他们吗？现在来了正好。”
　　李县长这才想起这件事来，顺着台阶转移话题，指了个位置让陈主任坐下：“陈主任不必自谦，要不是你的前瞻性和领导有方，苏家村也避不开这一次天灾。”
　　苏笑笑眨巴眼，前瞻性？领导有方？
　　陈主任看苏家父女的表情暗道一声坏了，但是这时候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他们俩到底来这里干嘛？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听见苏笑笑问：“李县长我不是很明白，这个前瞻性和领导有方指的哪一方面？你是指陈主任接到举报说我为了一己之私怂恿我父亲提前抢收水稻这件事很有前瞻性，还是勒令我们停止抢收水稻这件事领导有方？对了陈主任，我真的很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向你举报的？”
　　苏笑笑笑意盈盈，声音温婉动人，没有丝毫指责的意味，也不像反问，倒像一个虚心向领导请教的好学生。
　　其实苏笑笑内心冷笑，李县长那话一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摆明是有人想揽功呢。
　　陈主任都还没来得及回应，苏笑笑又说：“按我说啊，陈主任最应该感谢的是举报我那个人，他不举报的话，你就不会纾尊降贵来到我们苏家村，更不会看到我父亲夜观天象预测到台风会提早来袭，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号召大家去抢收水稻。
　　你也不会当机立断请气象专家和其他庄稼老把式来再三确认台风有可能的登录时间，更不会第二天就报道气象消息，号召其他公社提前抢收水稻，虽然只多争取到一天半的时间，但是我听说群情汹涌，大家连夜收割也抢回了四五成的稻谷，对吧？”
　　陈主任涨红了脸，半天才憋了一句：“没有，不是这样的。”
　　苏笑笑这一次可没有那么温柔了，可谓刀刀见血：“不是这样是怎么样呢？说起来要不是我家韩城当机立断跟部队请来救兵，我们苏家村也抢不回所有的水稻，领导该不会以为这也是陈主任的功劳吧？其他公社嘛，的确应该感谢陈主任，我们苏家村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些不辞劳苦赶来帮忙抢收到夜里九点的军人，还有陈主任的不阻挠之恩。”
　　苏笑笑停顿了一下，求知如渴，绕回到最初的问题：“所以陈主任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举报我的呀？”
　　要说刚才县长办公室里的人是被人点了穴道，这回可是点着了炮仗，李县长几乎是用吼的：“陈主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216章 
　　此时此刻, 陈主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彻底完了”。
　　他原本没有打算瞒上欺下, 是被领导那句“写进政绩, 位置往上挪了一挪”冲昏了头脑才隐瞒了部分实情, 认为像苏卫民这样一个不爱出出风头的基层干部不可能来县里刻意说这件事，到时候嘉奖状下来也肯定是少不了他那一份, 苏笑笑再厉害也是个回来探亲的, 等她回去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可陈主任万万没想到他们今天居然来了县长办公室, 还当着领导的面亲自戳破了他的谎言。
　　不, 不是谎言, 他没有撒谎。
　　“就是这么一回事, 李, 李县长，张书记，我, 我当时就和你们说过，苏卫民居功至伟，气象站的同志和几个村庄的庄稼老把式也有功劳，你，你们不是说到时候一起表彰吗？有, 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对,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他只是没有细说过程，领导们也没问啊。
　　如此一想, 陈主任就淡定多了。
　　张书记冷笑了一下, 他纵横官场多年, 本也是派到基层来历练，累积够政绩随时都有可能调上去，他什么人没见过？更知道这么大的功劳对一个在小部门当了十几年主任临近退休年龄的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他揽功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局面，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抹不去揽功的事实。
　　李县长不同，他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干部，生平最痛恨就是那些欺上瞒下的勾当，苏卫民和苏笑笑提这么大逆不道的建议他也没打算拿他们怎么样，因为他们坦坦荡荡，想做的事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大方向其实没有错的，只是上面暂时没有这个政策，他们也没有瞒着他先斩后奏，这事他不会批准，但也只是到此为止，不会追究什么。
　　但陈主任不一样啊，他明知道这个功劳揽下来能得到多大的好处，故意瞒着实情不报，把大头独吞了，要是县里的干部人人都像他那样的话，得有多少苏卫民这样的基层村官被贪功？
　　也难怪外面那些人从来没有提过半句感谢陈主任的话。
　　李县长想想都出一身冷汗，要是他因为这件事提拔了陈主任，对苏卫民他们几个真正出力的人只是简单表彰一下，广大民众会怎么想？指定以为他跟陈主任结党营私沆瀣一气。
　　陈主任是有功，他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挽救其他公社的部分损失，但不是头功，让李县长最不能忍受的是他把他当傻子，刚才那番话分明是想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这件事吧，他的确也有责任，他太过想当然，太相信陈主任的一面之词，稍微派个人下去调查一下就能弄清楚的事，他偏偏跳过了这个步骤。
　　李县长用最快的速度缕清了前因后果，对陈主任摆了摆手：“行，这事我知道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陈主任一时间摸不准李县长的态度，但他识时务，也知道这时候有“外人”在，言多必失，李县长更不好有心偏袒，等之后再找时间跟领导解释吧。
　　所谓“家丑”不外扬，陈主任大小也是个县官，关起门来该怎么都好说，总不好当着苏卫民的面窝里反，也有显得他领导无方，等陈主任走了之后，李县长才握着苏卫民的手说：“我的不是，差点让好同志受委屈了。”
　　苏卫民能生出苏笑笑这样聪明的闺女，自然也不是个笨人，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要是这时候还揪着实情不放，那也太不识时务不给领导面子了。
　　他双手反握了领导的手一下：“感谢领导体恤，我倒是没受什么委屈，就是我闺女莫名让人借题发挥举报污蔑这件事让我一直觉得膈应。”
　　李县长说：“你放心，这事我会查清楚，陈主任肯定是不对，但后续也当机立断挽救了不少损失，严格算起来也算是功过相抵，不问责，但也不会给予表彰，他原本的奖励也转到你身上去，这样你看可以吗？”
　　苏卫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事我也有不对，事出紧急，我担心来县里请示再耽搁几天错过了最好的抢收时机，就私自号召大家把稻谷收了，这一次不过是侥幸，所谓六月天孩儿脸，天气这种事没人敢打包票，万一我判断失误，害国家损失粮食，我还得来请领导降责，当不得什么表彰。”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卫民和陈主任人品如何，高下立判，一个冒着降罪的风险做对集体有益的事，一个赶着为了一己之私抢他人功劳。
　　李县长为自己差点误会苏卫民而感到惭愧。
　　“行了，这事我有分寸，你们不用管，另外你们刚才所提的事我们几个知道就好，离开这里之后千万不能泄露半句，懂我意思吗？”
　　苏笑笑和苏卫民点了点头。
　　苏卫民说：“我们知道事情轻重，也不会往外说，但这事我们希望领导能再考虑考虑，”苏卫民咬了咬牙，“如果领导同意我们村作为大包干的试点，从明年开始我们苏家村愿意比往年多纳20%的公粮，做不到我一个人担责，把我这支书的职位撤了也行。”
　　苏卫民就不信了，明明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就是你等着我干我等着你干，干也三十六，不干也是三十六，人人都在那里偷懒，他去动员动员，说清楚包干到户多劳多得，纳粮以外的收成都收进自己的粮仓，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不翻倍，随便干干多50%的收成他觉得绝对没有问题。
　　李县长和张书记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如果农村的基层干部都有苏卫民这个魄力和担当，四万万张嘴何愁没有饭吃？
　　只有苏笑笑知道，当初第一个提出大包干的村庄，第一年的收成是过去五年的总和，也就是翻了五倍，苏卫民承诺的20%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就是多纳一倍的公粮她也敢承诺，不过这时候没必要出这个风头。
　　张书记拍了拍苏卫民的肩头：“这不是件小事，你总得给我们点时间商量一下，今年秋季的水稻才刚刚插下去，距离春耕还有半年时间呢，不着急。”
　　苏笑笑挽着苏卫民的手说：“爹，张书记说得对，这事急不得，即便苏家村成了试点暂时也不能往外张扬，得和村里其他社员签订保密协议，对外一个字都不能说，领导也需要时间去调研，上头有这个改革方向总能寻到蛛丝马迹，确定了大方向就行。”
　　李县长和张书记都十分认同苏笑笑的话，苏卫民也懂，事情都说清楚就带着闺女告辞了。
　　等他们走了以后，张书记才说：“这事你怎么看？”
　　李县长说：“枪打出头鸟，即便是可行也得先压一压，这段时间密切留意其他地方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地方起了这个头，我们马上跟上，刚才苏笑笑提醒了我，秘密包干作为试点，即便失败了，其实也不会有人知道，来年悄悄恢复过来就是，苏家村在苏卫民的管辖范围，人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出不了幺蛾子，万一成功了，来年就可以全县推广，之后再上报，我们就是改革先锋县了。”
　　张书记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放心吧，我回头找人盯着，只要有人当这个马前卒，我们立马跟上。”把政绩做好看了，他日后上调的位置也不会太差。
　　“对了，陈主任那边你什么打算？”张书记问。
　　李县长冷哼了下：“我也是眼拙，居然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即便功过相抵，他这个主任也做到头了，日后要是不出什么幺蛾子还能平平安安做到退休，升官发财是不用想了，万一再出点什么幺蛾子，就让他提前退休吧。”
　　张书记说：“现在就这样晾着他？他这个性子保不住狗急跳墙。”
　　李县长说：“那正好给咱们机会把他下放到基层去体会一下民间疾苦，体会一下被领导抢功劳的感觉。”
　　李县长想到他好大喜功推卸责任的嘴脸就觉得膈应。
　　张书记也不再说什么，眼看着就要升官，这一下子又掉回原位的感觉也够他受了。
　　其实苏笑笑对于谁举报她这件事并不关心，不痛不痒，她没打算打击报复，也懒得去伤脑筋，反正双抢结束后也差不多到了回首都的日子，首都还有一个预支了“工程款”的“大工程”等着崽崽们回去办呢，这个暑假家里的崽是真忙，幸好回来之前他们已经把暑假作业都做完，不然还真没有时间做。
　　这两天闲了下来，大宝小宝开始带着全家大小崽子满村跑，一会去河边摸鱼，一会上山去打鸟找野果子，一会爬树缠知了龟，养猪场的母猪下了一窝猪崽子，崽崽们都很喜欢，每天都要跟着苏振华去看过才安心，看完了又缠着苏振华带他们游泳，一天天忙得是不可开交。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跟李玉凤去地里挖红薯，居然连红薯都没有拔起来，直接从红薯的根部挖个洞就把炭火放进去烤，以至于红薯都烤熟了，吃的时候还连着新鲜的叶子，饭团还说这样吃最新鲜，还特别香，吃完了红薯还以为自己活着呢。
　　苏笑笑都不得不说一句城会玩。
　　农村孩子的童年生活艰苦是真的，多姿多彩也是真的，这一通乱跑乱蹿下来连小肉包和小汤圆都黑了好几个度，崽崽们玩得乐不思蜀，把答应顾展望的事统统抛诸脑后，压根就没想起回首都这件事。
　　小鱼儿已经往公社打了三通电话，天天问他们什么时候回首都，他都已经把首都逛遍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韩城也已经往公社打了两次电话，就连赵先锋都催了几次，说他们再不回首都，他儿子一个人在首就要闲出毛病来。
　　崽崽们这才惊觉他们即将要离开这个好玩又有趣的“乐园”了。
　　苏家三宝都跟着苏笑笑他们一起回首都，苏笑笑原本打算把李玉凤忽悠过去住一段时间，可她说什么也不肯，秧苗是插下去了，可后面还要除草施肥补秧，接下来还要拔花生，收各种豆子，地里的菜也要重新换一批，大把工作要做，而且按照往年的惯例，8月份还会有台风来袭，到时候补秧也是个大工程，反正就是忙，走不开。
　　苏笑笑撒娇都不管用，连几个崽崽一起撒娇也不管用，也只好作罢。


第217章 
　　在苏家村混了几天之后, 饭团已经混成了村老大，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小尾巴，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有的人天生就是当老大的料子, 就说饭团吧, 不管在清风镇还是首都，还是苏家村, 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豆丁，大家都喜欢跟他玩, 听他号令。
　　要知道在饭团来之前, 村里的孩子王是小宝同学, 当然, 他们还是很喜欢小宝这个老大的。
　　饭团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稻草垛上, 翘起二郎腿看天上忽明忽暗的云, 时不时跟他们讲点首都的趣事，最后才说：“所以啊，你们要努力学习, 将来才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十几个孩子围成一个圈躺在饭团周围，学着饭团的样子翘起二郎腿仰望天空, 一眼望过去, 要么光着脚，要么是烂草鞋, 要么是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的解放鞋，也就是苏笑笑家里的几个崽人人脚上都穿了双塑胶凉鞋，这年头的农村孩子是颇让人心酸。
　　树根说：“饭团哥, 你们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小宝大宝哥也跟着你们一块走吗？”
　　饭团吐掉狗尾巴草, 换了个稻草咬了咬又吐掉：“是啊, 得走了, 回首都还有事呢，你们大宝哥和小宝哥也有事。”
　　树根一脸羡慕，眼睛里都是向往：“真好，饭团哥，首都是什么样子的呀？跟我们这一样，有山有水有田有地吗？”
　　饭团偏头看了树根一眼，小肉包已经替他回答了：“不一样哦，首都啥也没有，就是人很多，车子很多，楼也很高，还有地铁和电梯，好吃的东西也特别多，有很大很大的机场，可以飞到云层那么高的大飞机，我小哥哥将来还想设计大飞机呢，是不是呀小哥哥？”
　　小豆包点了点头：“妈妈说我们还小，现在可以有很多的理想和目标，可以慢慢探索自己最想做的，等到大学之前确定下来就可以，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将来还不知道呢。”
　　小肉包和小豆包说的这些苏家三宝也没见过，也很向往，从那天听到要和饭团他们一起去坐大飞机去首都开始，他们已经兴奋了好几天，问了无数遍机场和飞机的样子，不过老苏家的家教很好，家里几个孩子很少跟小伙伴炫耀什么，哪怕他们学习很好，有很多其他小伙伴没有的东西，比如脚上那双崭新的塑胶凉鞋，他们都不会去炫耀，会因为自己比别人幸福更加感恩。
　　都是没见过的事物，树根自然也想象不出来，他憧憬道：“那我现在也有一个理想，将来一定要去首都看一看，看看地铁和电梯，看看机场和大飞机，还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小肉包点点头：“好呀好呀，倒时候你记得来找我玩，我带你去吃好吃哒。”
　　孩子们还在聊天，不远处传来了叫卖声：“卖冰棍咯，又冰又甜的大冰棍咯！”
　　以前得去供销社或者偷偷去黑市才能买到的东西从今年夏天的开始，胆子大的倒爷都敢拉到村里来贩卖，大件的东西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但是小冰棍小零嘴这些，他们还是敢喊上两嘴。
　　小肉包一骨碌从草垛上爬起来，小肉手遮了遮眼睛，往河对岸看一眼，扯着小豆包的大公鸡书包说：“小哥哥，卖冰棍的叔叔来啦，快把我的零花钱给我，我要请大家吃冰棍！”
　　小肉包一向仗义，对钱还没有什么概念，崽崽们每年讨到红包还有自己赚到的零花钱苏笑笑都没让他们上缴，小零花也没怎么管束，对两个小崽崽的教育就是超过一块钱以上的花费得经过哥哥或者爸爸妈妈同意才可以。
　　一两分钱一根冰棍在小肉包眼里还是可以自己支配的范围 ，前几天的冰棍是几个哥哥请大家吃的，所以他觉得今天应该轮到自己请客。
　　饭团站起来，朝着河对岸招了下手，大喊道：“叔叔，到这边来！”
　　卖冰棍的大叔一看这群孩子心里马上乐开了花，大生意又送上门了不是。
　　“来啦来啦，马上到！”
　　冰棍大叔从二八大凤凰单车上卸下泡沫箱，背着身上屁颠屁颠过桥往这边走：“今天那么多人呢？想吃什么口味？”
　　关于吃的，小肉包最清楚不过：“你不是只有白冰棍，红豆冰棍和绿豆冰棍吗？”
　　冰棍大叔神秘一笑：“今天不一样，今天还有这个。”大叔说完，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要化不化的五羊雪糕。
　　小肉包“哇”一声：“雪糕耶！”说完已经流口水，这东西他在首都经常吃到，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吃过呢。
　　其他孩子已经团团把冰棍大叔围在中央，不停地吞口水。
　　饭团扒拉他的箱子看一眼，皱着眉头问：“你只有这几个吗？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够分呀。”
　　冰棍大叔说：“这玩意贵，又不好保管，卖不掉就折手里了，我没敢多拿。”
　　饭团数了一下人，就说：“只能三个人分一个，你们要吃吗？”
　　树根他们你眼望我眼，一边吞口水一边摇头：“太贵就算了吧，你们这几天都请我们吃冰棍，我们也没有钱请回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年头熊孩子很多，但是好孩子也多，一般能跟饭团他们几个玩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坏孩子。
　　饭团说：“没事，零花钱是我们自己赚的，没用爸爸妈妈的钱，你们放心吃。”
　　“妹妹呢？留一个给妹妹吧，我们分这三个就行。”树根说。
　　小汤圆在他们眼里是个漂亮的小公主，长得好看，总是笑眯眯，脾气又好，从不嫌弃他们，所以他们是真心很喜欢这个漂亮妹妹。
　　小汤圆本来就是特别懂事的小姑娘，她摇摇头说：“我喜欢吃冰棍，你们吃雪糕吧。”
　　柱子笑了笑，小丫头也会说“善意的谎言”了呢，她明明就很喜欢吃雪糕，柱子摸摸妹妹的脑袋，给她递了个剥好的绿豆冰棍。
　　树根的口水都快兜不住了：“那我们尝尝？”
　　饭团把几个雪糕筒分给几个大孩子拿着：“你们看着分，要快点吃，天气热融得很快。”
　　小肉包眼巴巴看着，很想吃，但也没做声。
　　小豆包牵着弟弟的手说：“小肉包乖，等回到首都哥哥请你吃三个，他们一年只吃这一回，这次把雪糕让给他们吃，咱们吃红豆冰棍好吗？”
　　小肉包咬着肉乎乎的手指头点了下脑袋：“好，小哥哥我知道啦，我只是有一点馋。”
　　柱子揉揉他的脑子，把剥好的红豆冰棍给他：“不用等到回首都，明天到了县城哥哥给你买好吗？”
　　小肉包眉开眼笑点头：“好！”
　　树根他们见饭团哥和小宝哥他们几个都没得吃，都举着雪糕凑了过来：“你们也快来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饭团：“瞎说什么呢，你才几岁？就知道一辈子了？”
　　树根：“反正很好吃，最好吃！”
　　苏家三宝其实也很少有机会吃雪糕，但总归是吃过的，小宝和幺宝去县城的话，梁红梅也会给他们买。
　　幺宝毕竟年纪小，他确实是很想吃，但是他一向听哥哥们的话，见姐姐都吃冰棍，他也要了根绿豆冰棍。
　　大宝说：“你们吃吧，我们吃冰棍就行，今天冰棍叔叔这里不够，我们明天去供销社再买来吃。”
　　树根他们不再客气，平均三个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分着一根雪糕吃，穷苦的农村孩子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他们一定要努力读书，努力赚零花钱，等长大了也要请回他们吃这么美味的雪糕。
　　冰棍大叔穿街过巷多年，见过形形式式的人，看着出钱买的孩子吃冰棍，却把雪糕让给没吃过的孩子吃，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
　　“将来你们几个肯定大有出息。”盖上泡沫箱盖子之前，冰棍大叔如是说。
　　崽崽们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尤其是几个大崽崽，小宝大宝他们以前小还不懂事，如今懂事了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对比村里其他小伙伴过得有多幸福，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很愿意帮助那些有需要的小伙伴，也会教他们学习，看到有人欺负穷苦的孩子，他们也会仗义帮忙。
　　苏笑笑和李玉凤这边已经收拾好所有的行李，现在不比以前在清风镇自己开车回来，想装多少东西就装多少走，现在不仅路途遥远，还要坐飞机，很多东西都带不了。
　　闺女说飞机管得很严格，带的行李不能超重，只能带一些不压秤的山货和她喜欢吃的萝卜干这些耐存储又不重的东西，小肉包喜欢的红薯芋头那些是没法带的，各种腌制带水的酸野都不能带。
　　“娘，等过年了我给你和爹买机票，你们来首都住几天，看看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好不好？”暑假骗不走，苏笑笑只能对寒假寄予厚望。
　　李玉凤麻利地绑行李，摇头说：“费那个钱干啥，这次你们全家人都坐飞机，指定花了不少钱，你们的钱还够花吗？娘这里还有一些，不够的话你先拿去用。”
　　苏笑笑叹气道：“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韩城家有一整箱金子，随便卖一条换钱都能飞一百次来回，钱的事真不用担心，这次的机票也是孩子们赚来的，没花钱，对了娘，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制衣厂你觉得怎么样？”
　　李玉凤斜睨闺女一眼：“你啊，金子是留着传家的，你卖韩城的金子干啥？你啊，一会开饭馆，一会说让你二哥承包养殖场，一会让你大哥什么入股食品厂，这会还让我开制衣厂？我听着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踏实呢？我真得找个时间去首都好好看看你两年都干了些啥。”
　　苏笑笑原本还打算继续给她娘“洗脑”，听到她说要去首都“监督”她，马上换了话题，抱着李玉凤说：“嗯嗯，娘，咱们说定了，等寒假的时候你一定要来首都看看我都干了些啥。”
　　李玉凤没好气笑了下，话虽如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闺女的日子是越过越好，李玉凤其实是放心的。也到底把闺女的话放在了心上，这些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事，但是提早规划好才能一办就成，所以闺女才会提前跟她商量，这个浅显的道理李玉凤还是懂的。
　　离苏家村最近的机场在市里，所以苏笑笑和孩子们一早就出发。
　　崽崽们依依不舍别过苏家村的亲人和这个可爱的小村庄，小伙伴们知道饭团他们今天回去，都抹着眼泪来送行。好几个还追着苏振华的拖拉机跑了好长的路，怎么说都不听，直到饭团让二舅舅停车下去跟他们说才肯停下来。
　　山村里长大的孩子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感情都是真挚而直接，谁对他们好，他们会放心里一辈子，即便饭团他们以后不再回来，他们也会永远记得他们的好。
　　拖拉机上，几个大哥哥都沉默，连小肉包都偷偷抹眼泪。
　　昨天答应过给小肉包买雪糕，崽崽们趁着班车还没有来，饭团就让苏笑笑带着大宝幺宝小汤圆看着行李，反正苏振华也陪着等，他们几个先去了趟供销社。
　　柱子看到货架上的塑胶凉鞋，就跟他们商量：“要不咱们给树根他们一人送一双凉鞋吧。”
　　饭团点点头说：“可以，咱们回去帮顾叔叔做事还能赚不少零花钱，这个实用，给他们买吧。”
　　小宝说：“要不要先跟姑姑商量一下？”
　　饭团摇头说：“不用的，我用零花钱需要上报的上限是一百块。”
　　小宝吓一跳：“这么多？小肉包不是一块钱？”
　　饭团：“我几岁，小肉包几岁？能一样吗？”
　　柱子说：“不算多，我们这些年赚的稿费不少，都攒着没怎么花，还有过年的压岁钱呢。”
　　饭团拍了拍柱子的肩头：“我们这里真正的大款是这位，他的零花钱没有上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柱子笑了下没说什么，他的稿费不少，又是家里的独生子，大家本来就疼他，家里的长辈都是追着给他钱花，他自己对钱已经没有什么概念，没怎么算过，但也不会乱花，攒了多少也不知道，反正是挺多的。
　　难得有机会花钱，又不用票，最后是柱子抢着买单，一共买了二十双塑胶凉鞋，把供销社的职员都惊着了。
　　柱子他们回到车站一股脑把凉鞋塞给苏振华，这二十双塑胶凉鞋着实把苏振华也惊着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你们这是干什么？搞批发呢？”
　　柱子说：“二舅舅，麻烦你把这些凉鞋分给这几天跟我们玩的那些家里买不起凉鞋的小朋友，他们要么光着脚，要么穿草鞋呢，就当我们送给他们的礼物。”
　　饭团摆了摆手指：“不是我们，是你，二舅舅，这些凉鞋是柱子掏的钱，你就说是他们柱子哥哥送的就好了。”
　　柱子失笑：“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小肉包一手拿着雪糕，一手往小豆包的大公鸡书包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才掏了张钱出来递给小柱子，眯着眼睛说：“柱子哥哥给你，你们都要做好事不留名呀，那就说这些鞋是小肉包买来送给他们哒！他们一定会更喜欢小肉包！”
　　众人：“…………”
　　饭团捏他脸：“你个机灵鬼，就你最机灵！”
　　小汤圆拿过他塞给柱子的钱看了看，是张一分钱，皱着小眉头问小肉包：“三哥哥，一分钱能买这么多双凉鞋呀？”
　　柱子抱起小汤圆：“三哥哥跟柱子哥哥闹着玩呢，走吧，咱们该进站了，二舅舅，这些凉鞋就麻烦你了。”
　　……
　　苏振华抱着二十双凉鞋，好一番叮嘱苏家三宝要听话，到了大城市别乱跑，要跟紧饭团他们，然后依依不舍看着他们进站。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看回手上的凉鞋，老苏家祖坟冒青烟了，家里养出来的孩子才个顶个好。


第218章 
　　兴奋了几天的苏家三宝终于见到了机场, 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大飞机，一路看着窗外白茫茫软乎乎的云朵来到了首都。
　　苏家三宝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半空中俯瞰繁华的四九城让他们目不暇给, 首都的机场也比市里的机场大上好几倍。
　　这一切对苏家三宝来说都异常新鲜，干净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韩城找老爷子借了车, 算准了时间来接人。
　　老爷子和小鱼儿都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孩子们，担心坐不下就找了上回接韩城一家的大车和他一起来接人。
　　四个大哥哥背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小豆包牵着小肉包和幺宝，苏笑笑牵着小汤圆，一家人浩浩荡荡走出机场。
　　韩城他们三个早早已经等在那里，小鱼儿眼尖，大老远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伙伴们, 眼睛一亮, 大嗓门一吼：“苏姨大宝小宝饭团柱子小豆包小肉包幺宝小汤圆我想死你们啦！”
　　小鱼儿这个大嗓门一口气喊完都不带喘的，像离开了弓弦的箭一般飞奔了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饭团一个不注意被小鱼儿扑了个正着, 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饭团退后两步，走在他身后的柱子一手撑住他的后背才站稳，饭团瞪着罪魁祸首：“小鱼儿你找打是不是？”
　　小鱼儿松开饭团嗷嗷叫挨个抱，等抱完了看清楚大家的样子又大喊：“我去,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黑成包公了？”
　　小鱼儿拉着小肉包和小汤圆左右看：“连你们两个都黑成这样啊？我天天晒也没黑成这样啊？苏家村的太阳这么毒辣的吗？”
　　小鱼儿把小肉包抱起来转圈圈：“小肉包你怎么长那么多肉？哥哥都快抱不起来啦！”
　　小鱼儿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 个头蹿得是真快, 按理说四个大崽崽都比他大一点, 可骤眼这么一看，他是五个年龄相仿的崽子里最高的一个, 虽然不是很明显, 但还是看得出来要高出那么一点点, 用赵先锋的话说就是一般不怎么用脑子的人个头都蹿得特别快。
　　这话要是让个头长得最快小肉包知道了, 估计得生他赵叔叔的气，用两个雪糕都哄不好那种。
　　小鱼儿抱完崽崽们又要去抱苏笑笑：“苏姨~~你还是这么漂亮！我好想你呀！”
　　小鱼儿还没抱上去呢就被饭团扯开了：“你少来，牛高马大还当自己三岁半呢，不许抱我妈妈！”
　　小鱼儿撇撇嘴：“真小气！”他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孩子，在赵先锋和周玉华面前也是没大没小，压根没有自己已经长大的概念，他是真当自己还三岁半。
　　苏笑笑笑着说：“好像才一阵子没见咱们小鱼儿，都长这么高了。”
　　韩城上前把闺女抱在怀里，另一只偷偷牵着苏笑笑的手捏了捏又松开，蹭了蹭小汤圆的脸蛋问：“小汤圆想爸爸没有？”
　　小汤圆抱住爸爸的脖子点头：“想~~很想~~”
　　韩城心满意足看着妻子，听着孩子们吱吱喳喳魔音入耳，空唠唠的心这才回填完毕。
　　老爷子也拉着孙子上下左右瞧：“黑了，更加结实了。”
　　柱子抱了抱老爷子：“爷爷，苏家村很好玩，我们都下田帮忙割禾插秧，下次你也跟着我们去看看。”
　　老爷子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好好好，下次爷爷和你们一块去。”
　　柱子又给爷爷介绍苏家三宝，老爷子虽然第一次见苏家的孩子，但已经听过无数次，把早早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他们。
　　大宝小宝幺宝很喜欢柱子爷爷，但是红包不敢接，韩城说：“快谢谢爷爷。”
　　苏家三宝这才接过红包谢过老爷子。
　　上了车，九个孩子吱吱喳喳，一人说一句话吵得跟菜市场似的，都快赶上人少一点的幼儿园一个班了。老爷子混进孩子堆了，给第一次来首都的苏家三宝当向导，但凡某个他们觉得稀奇的东西多看一眼，老爷子就滔滔不绝给他们科普，老人说得眉飞色舞，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气氛乐也融融。
　　苏笑笑坐在副驾驶上，道路宽敞平稳，也没有往来什么车辆，韩城腾出一只手握住苏笑笑的手，揉了又揉，思念之情洋溢于表。
　　苏笑笑偏头看着他笑了下，回捏他一下，她也想他了呢。
　　载着一车欢声笑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白兰和老杨叔知道他们今天回来，准备了特别丰富的晚餐，九个崽气势如虹，鱼贯而入，其中五个是年纪和身高都差不多的小伙子，一个比一个精神，一个比一个好看，白兰稀罕得不行：
　　“笑笑啊，我怎么感觉好看的崽全都是你们的家的呀？这些个孩子俊的哟，外面就没见过这么精神的，我都快看不过来了。”
　　苏笑笑也觉得奇怪，说起来也真是，似乎好孩子都往他们家扎堆里，这九个崽各有千秋，性格迥异，长相上还真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学习成绩也都还不错。明明是四个不同家庭背景下长大的孩子，关系愣是好得跟亲生兄弟姐妹似的，以后要是都来首都上大学，谁要是敢欺负小汤圆，指定得让八个哥哥轮番揍。
　　九个崽崽里除了小汤圆和小豆包之外都是能吃穷的老子的半大小狼崽，飞机餐就那么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加上白兰和老杨叔手艺又好，准备的食物上桌就被风云残卷，本以为准备的食物已经足够多，没想到愣是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还要再多下几碗打卤面才一个个摸着肚子说吃饱了。
　　老爷子也是叹为观止，连说也就见过部队的兵是这个吃法，这群崽子身体都不错，以后应该都送去部队上缴给国家才是。
　　老爷子在这点上倒是和赵先锋张鸿途不谋而合，小宝和小鱼儿小时候就是他们最看好的接班人，总想把他们拐到部队里去。赵先锋还说等小鱼儿上初中，寒暑假都要扔到部队去历练。
　　汤足饭饱之后，五个哥哥抢着洗碗收拾，小豆包带着弟弟妹妹撸棉花糖，幺宝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狗狗，他特别喜欢棉花糖，抱着就不肯撒手，还一个劲用自己的脸去贴贴。
　　哥哥们干活也是麻利，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把“战场”也都打扫干净，连地板都扫得干干净净，愣是没让白兰和老杨叔再动手。
　　别看小鱼儿得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小少爷，在家里也都是会帮忙干活的，现在和兄弟一起干，他更是起劲。
　　白兰是真心稀罕这群孩子：“笑笑啊，你们家孩子都怎么教的哟。”
　　老爷子捋着小山羊胡子甚是满意，乐呵呵道：“不用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要是笑笑家孩子带头带得好。”
　　饭团这个全能标杆除了以大脑聪明学习成绩好闻名整个清风镇以外，还有他的“交友条件”也是闻名整个清风镇，能跟他们玩一起的孩子，不聪明可以，但是得认真学习；字丑可以，但是得练得一天比一天好；干活不麻利可以，但是得帮着家里干活；该认真上课的时候认真上课，该玩的时候好好玩……
　　不仅清风镇的学生家长想念饭团，清风镇小学的老师都说饭团在校那几年是学生学习风气最好的几年，他走了就不行了，一个个原形毕露全是熊学生，好生心累，好生怀念饭团和柱子他们在校的日子。
　　关于这一点，苏笑笑从来没有否认，饭团和小豆包都是天使宝宝，带他们其实很轻松。
　　家里的卫生间也是足够大，韩城带着男孩子去洗澡，苏笑笑帮小汤圆洗澡。
　　小汤圆的手臂都晒成了黑白两色，脸蛋上也蒙上了一层小麦色，苏笑笑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姑娘这么黑的样子，但是看着就特别阳光特别健康。
　　苏笑笑擦干小姑娘的脸，亲了口：“我们家小汤圆都晒黑了呢。”
　　小汤圆的眼睛亮晶晶，弯起来盯着妈妈笑，捧着苏笑笑的脸回亲一口：“麻麻没有晒黑哦，还是那么漂亮，还是小汤圆最最最爱的麻麻。”
　　苏笑笑失笑，小丫头跟小肉包待一起的时间最长，倒是把小肉包的口甜舌滑学了个七八分。
　　“那小汤圆觉得家里的哥哥谁最好看呀？”苏笑笑逗她。
　　小汤圆动手能力也很好，现在都是她自己穿衣服，她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最后郑重回答：“我觉得粑粑最好看。”
　　苏笑笑愣了下，旋即捏捏小丫头的脸，笑道：“真的呀，让爸爸知道要高兴坏了。”
　　小汤圆掰着手指头数：“粑粑又高又俊，笑起来又好看，又能救人，又疼小汤圆又疼麻麻，什么都会，哥哥不会的他也会，总之粑粑最好，麻麻，你难道不是因为粑粑最好所以才跟他结婚的吗？”
　　“自然是，我们家小汤圆好眼光，妈妈也觉得爸爸最好。”苏笑笑还不死心，“那除了爸爸之外呢？”
　　“柱子哥哥。”小汤圆脱口而出了。
　　苏笑笑又愣了下：“小汤圆为什么觉得柱子哥哥最好看呀？”
　　小汤圆想也不想说：“因为柱子最喜欢小汤圆呀，谁对小汤圆最好，小汤圆就觉得谁最好。”
　　哟，不得了了，四岁多的奶娃娃居然居然能看出来小柱子对她最好？
　　小汤圆还小，她其实分不大清楚“最好看”和“最好”不是同一个概念，反正“好”就对了。
　　苏笑笑帮小丫头把辫子扎起来，又问：“其他哥哥对小汤圆就不够好吗？”
　　小汤圆说：“不是，所有哥哥对小汤圆都很好，那因为家里只有小汤圆一个妹妹呀，但是柱子哥哥最斯文最安静，其他哥哥都好吵，柱子哥哥还知道小汤圆喜欢吃绿豆冰棍，没那么喜欢红豆冰棍，也会知道小汤圆最喜欢大红色，没那么喜欢粉红色……总之柱子哥哥什么都知道，其他哥哥有些不知道。”
　　小丫头皱了皱鼻子又说：“三哥哥连我不喜欢张浩然都不知道，还天天跟他凑堆玩，我都没说过，柱子哥哥只见过他两次，就问我他是不是欺负过我，为什么不待见他。”
　　苏笑笑囧了囧，这个四岁多的小丫头是不是懂得有点太多了？小丫头不说，她也不知道小丫头不喜欢张浩然同学呀。
　　苏笑笑捧着小丫头的脸，望进她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怎么看都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呆萌呆萌的小丫头呀，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她这么聪明？是不是以后也不用担心她会被人骗了？
　　家里有小棉袄的母亲都知道，养闺女和养儿子是两个完全不同意的概念，养闺女需要耗费的心血会多很多，既担心把她养成温室里的小花，长大了太过天真容易被臭小子骗，又担心把她教得太过于世故，长大了不讨人喜欢，过得不开心，总之吧，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养孩子真是个大学问，尤其是养闺女。
　　苏笑笑问：“那小汤圆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张浩然同学吗？”
　　小汤圆眨巴眼，叉着小蛮腰一脸义愤填膺：“因为他放屁太臭啦，能熏死蟑螂那么臭！”
　　苏笑笑：“………………”
　　闺女啊，你柱子哥哥知道这个原因的时候还安静得下来吗？
　　……
　　首都的夏天也很热，晚上睡觉的时候八个男孩子要分两个房间才能睡得舒服，可是崽崽们都太兴奋了，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怎么都不肯分开睡。韩城只好在炕的边上又多加一张床，这样炕上睡五个个，床上睡三个，才勉强睡得舒服一点。
　　首都的早晚还是有些温差，反正风扇整夜开着，总归没有苏家村那么闷热。
　　赶了一天的路也着实是累，男孩子们晚上也并没有聊到多晚，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舒服觉。
　　可是那位迫不及待预付了部分“工程款”的顾老板，第二天天不亮，崽崽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就来敲响了韩家的大门……


第219章 
　　所谓久别胜新婚, 天气缓和之后小汤圆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睡，苏笑笑和韩城温存到半夜，天微亮才刚刚入睡，就又被顾展望这一通狂敲门敲醒。
　　半梦半醒间, 苏笑笑像八爪鱼一样抱着韩城撒娇, 说什么也不让他起床开门。
　　小鱼儿昨晚的水喝得有点多, 正好起来上厕所就顺道去开了门。
　　小鱼儿睡眼惺忪, 跟顾展望大眼望小眼：“大叔, 你大清早干嘛扰人清梦啊！我们全家人都还在睡觉, 没空搞接待！”
　　小鱼儿说完“嘭”地一声关上门。
　　门外的顾展望顿时傻了眼, 退后两步看了眼门牌号, 没错啊, 这是韩城家啊，这臭小子谁呀？
　　“臭小子, 开门开门, 饭团他们是不是回来了, 我是顾展望，我找韩饭团！”
　　小鱼儿：“我们家只有饭团和韩靖, 没有韩饭团，我管你是齐天大圣, 有什么事都要等我们睡醒了再说！”
　　顾展望：“…………”韩城家的崽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横？
　　顾展望实在没有办法，也不好总一直敲门, 只能灰溜溜去“三餐四季”吃顿早餐再说。
　　韩城听到外面的对话都忍不住勾了勾唇，家里的孩子都是狗都嫌的年纪，一个比一个难搞。
　　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妻子, 继续安心睡个回笼觉。
　　等全家人睡醒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韩城差不多八点就已经出门上班, 崽崽们起来洗漱完准备去店里吃早饭，苏笑笑才慢悠悠起床，让他们给自己带早餐。
　　饭团忽然想什么问小鱼儿：“对了小鱼儿，我好像大清早听到有人敲咱家门是不是啊？还是我做梦了啊？”
　　小鱼儿当时本来就是半梦半醒之间，挠挠后脑勺，想半天想不起来，摇摇头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记不清楚了。”
　　柱子说：“我好像也听到了。”
　　大宝也说：“我好像也听到了，小鱼儿好像还跟那人说话来着。”
　　小肉包说：“我就没有听到，你们肯定听错啦！”
　　小豆包说：“你当然听不到啦，上次在姥姥家电闪雷鸣你都不知道，敲门声怎么会影响到你睡觉呢？”
　　小肉包蹦蹦跶跶往前走：“也对哦，那小哥哥你听到了吗？”
　　小豆包有点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我昨天太累啦，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听到。”
　　小肉包肉乎乎的小手举高高，说：“那我们投票，听不到的人请举手，我没听到！”
　　饭团揉揉他的脑袋：“不重要，不需要投票，有急事肯定会一直敲到咱们起床为止，敲几下就走肯定没什么急事，要不就是没什么诚意。”
　　……
　　九个崽崽，小的四个走在前面，大的五个走在后面，手挽手肩并肩浩浩荡荡走在胡同里，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跟他们行注目礼，非常好奇这么一大群精神又养眼的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来到“三餐四季”已经快十点，苏笑笑不想大家太辛苦，早餐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是店里居然坐着一个人，正用手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小肉包饿极了，第一个跑进店里：“咦，顾叔叔怎么会在这里？”
　　饭团听到声音也快步走进去，诧异地看着顾展望：“老顾？你怎么会在这里？”饭团和顾展望混熟了以后喜欢叫他老顾，韩城都听不惯，说过他几次，但是顾展望觉得这样叫特别亲切，默认饭团这样喊他，但崽崽里也只有饭团这么喊他。
　　顾展望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了“没有急事又没有诚意”的闲人，左右动了动脖子，嘎吱嘎吱响。
　　白兰把早餐端过来，笑着说：“顾先生已经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早上，都快睡着了。”
　　顾展望把金丝眼镜戴上，恢复一贯衣冠楚楚的人模人样，勾唇道：“乐不思蜀？还是收了我的定金翻脸不认人？”
　　小鱼儿瞪圆眼睛，指着顾展望：“你是天不亮就来挠人清梦那个大叔啊？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原来不是啊？”
　　顾展望：“…………”有点想口吐芬芳。
　　顾展望盯着小鱼儿看半天，问他：“赵先锋是你什么人？”
　　小鱼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老子呀，你认识他呀？”
　　顾展望：“不认识！”说完还不忘嘀咕，“都什么人啊，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虎。”
　　“言归正传，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开工？”顾展望问。
　　饭团和柱子同时一拍额头，异口同声说：“我们忘了……”
　　顾展望半眯眼：“…………你们收我飞机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饭团说：“不是不是，这个没忘，老顾你先别急，我们是忘了和大宝小宝说这事，先让我们吃口饭，我先给他们讲讲。”
　　小鱼儿不明所以然：“什么事呀？”
　　饭团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咱们干完这一票可以赚到很多零花钱，开学之前都可以到处吃喝玩乐，对了，老顾还会帮你们定回程机票，总之稳赚不赔。”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之前饭团提过一嘴说来首都赚零花钱的事，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搬砖卖报纸运水泥之类，没想到是这么个轻松的工作，自然没什么异议。
　　小鱼儿的底气就有点不足了：“我，我画得不大好，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但是我有钱啊，大叔，不是，老顾，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飞机呢，我给你钱，你能不能帮我也定一张飞机票呀？”
　　顾展望：“…………不能，老顾是你叫的吗？你要坐飞机找你家老子去。”
　　小鱼儿撇撇嘴：“小气鬼，不帮忙就不帮忙！”
　　饭团拍拍小鱼儿的肩头，指着最底下的花花草草说：“这些是小肉包和小汤圆三岁的时候画的，你不可能画比他们还差吧？”
　　小肉包和小汤圆同时看向大哥哥：“我们画得很好哒！”
　　饭团投降：“是是是，大哥哥错了，错了，现在长大了嘛，画得很好，画得很好。”
　　小鱼儿认真看了看底下的画，底气越发不足，咽了口唾沫，比了一小节食指：“可，可能还差那么一点点……”
　　饭团说：“那不就行，只要画得比小汤圆和小肉包一样好就行。”
　　小鱼儿摇头：“不是，是我画的比他们画的差一点点……”
　　饭团：“…………”
　　“赵小鱼！我们不在清风镇的日子你都干了什么啊？天天溜猫逗狗吗？连这样的基本功居然都比不上两个四岁的小娃娃？”
　　小鱼儿自知理亏，陪笑道：“老大，我的饭团老大和柱子老大，你们是不知道，自打你们来了首都之后光光嘟嘟小猴子小石头那群崽子全都造反了，我好歹考试及格对吧，他们连考试都不及格！”
　　饭团：“…………考试及格很光荣吗？”饭团问其他人，“你们有试过九十五分以下吗？”
　　除了还没有开始上学的幺宝，其他七个崽全都摇头。
　　饭团说：“看到没有，要不是作文很难次次满分，我们每次都能考一百分！”
　　连顾展望都忍不住插嘴：“你们才是特例好吗？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一样聪明的好吗？”这群崽子连他都服气，也不知道吃什么大的。
　　早餐很快上齐，今天的早餐是豆浆白粥油条还有包子，崽崽们挤在一起围着一个桌子坐。
　　小肉包抓了个小肉包两个吃掉，才眨巴着大眼睛问顾展望：“顾叔叔，原来你读书和小鱼儿哥哥一样笨，经常不及格呀？”
　　顾展望：“…………”
　　饭团叼了根油条，走到顾展望对面坐下：“好了，先不说这个，来来来，老顾，抓紧时间说说的你具体要求，我们吃过早餐就跟你一起去商场看看，然后给你出个方案，我们得抓紧时间干完才玩得痛快。”
　　顾展望颗颗牙齿发疼，要老命了，这真的是个孩子吗？是个孩子精吧？他在国外跟老奸巨猾的商界大鳄谈生意都没有这么累过。
　　顾展望一生气，用英语骂了句什么。
　　饭团瞟了他一眼，用英语回他。
　　顾展望大吃一惊，不死心继续用英语跟他对话，饭团用完全没有口音的正宗英式英语回答，完全可以做到无障碍交流。
　　顾展望无语了：“小学不是没教英语吗？你为什么会这么多英语？”
　　饭团：“我妈妈教的呀，我们家还有英语磁带啊，大概在我五岁小豆包两岁的时候开始的吧，反正我们都会。”
　　顾展望深呼吸一口气，指着嘴边挂了一圈豆浆泡沫，看起来奶乎乎的小豆包：“你是说他的英语程度跟你一样好？”
　　饭团点头说：“应该差不多吧，反正你每次用英语跟助手交流他都听得懂，老顾不是我说你，你下回要说秘密的时候最好还是换种我们听不懂语言，比如法语西班牙什么的，我们指定听不懂，不过过两年就不一定了，我初中课本已经学完，反正有时间看要不要多学几门语言，起码偷听秘密也容易点，你说对吧？”饭团说完给顾展望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顾展望：“…………！！！”工程赶紧完工，他不想再跟韩城家的崽子说话！
　　……
　　早饭过后，四个小崽崽手拉手提着早餐回家找苏笑笑，顾展望自己开车带着五个大崽子去竣工不久的商场。
　　国有和外资合建的商场果然气派，光看外立面就比首都商场还要上档次。
　　小鱼儿这段时间跟着老爷子游玩了大半个四九城，已经到了看什么都不觉得新鲜的程度，看到这个玻璃外立面带电梯的大商场都忍不住“哇塞”一下。
　　更别说两脚才从苏家村的沼泽田里□□洗干净，刚刚踏在首都地界上的大宝小宝了，让他俩来形容的话，估计会直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


第220章 
　　顾展望带着崽子们走了一圈下来, 连饭团都沉默了，如果整栋楼都画上壁画的话，这已经不是一个半个暑假就能完成的工作量。
　　“老顾，我怎么觉得我们被你坑了？”饭团说。
　　顾展望托了托眼睛, 表情有点高深莫测：“怎么说？”
　　饭团：“你这个商场这么大, 全部画上壁画的话, 凭我几个人得画多久啊？”
　　顾展望神秘一笑：“记得你们日报上的连载吗？”
　　五个崽, 十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顾展望, 就差说一句“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顾展望清了下嗓子, 继续说：“你们多连载严格来说也算是漫画的形式, 这个形式在邻国很流行, 其实我们国家很早之前也出现过, 只不过大部分人没有这个概念，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一个暑假画完。”
　　顾展望指了指一楼大门口的位置：“我需要你们创作一个故事, 用日报上那种图文并茂的连载, 也就是漫画的形式画满整栋大厦，一楼的大门口和大厅是你们这个暑假的任务, 里面的小店不用管，你们只管公共区域，包括卫生间电梯间这些，等到寒假的时候再去二楼画, 明年的暑假轮到三楼, 明年的寒假到四楼……如此类推，每一层都是未完待续，直到画到顶楼故事才能结束。”
　　五个崽：“……&amp;……”
　　这是顾展望想了很久才想到的方案, 饭团那句“我们不缺名不缺利, 我们的名字都已经在日报的连载上, 本来已经声名远播”。
　　“声名远播”四个字给了顾展望很大的启发，画画得好的人很多，字写得好的人也很多，但同时具备字和画都这么好，还是几个从小在日报上画漫画连载声名远播的孩子，只有饭团他们几个，那份日报那篇连载陪伴着多少人一起长大，是多少人的青春印记，几乎没有人对后背的作者不好奇的。
　　这么好的一股东风，顾展望不借才是傻子。
　　顾展望站得高看得远，他看重的当然不止这些，他已经看到了未来五年甚至十年的可能性，这些优秀的崽子再过几年必然都是高考状元或者入读首都大学的好苗子，到时候才是这股东风烧得最旺的时候，这个商场真的想不火都很难。
　　饭团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这位顾展望先生还是有误解：“老顾，顾叔，顾先生，我承认你老奸巨猾，不，深谋远虑，不，高瞻远瞩，但我们只是几个弱小又无助的小学生，你忍心把我们未来几年的寒暑假都困在这里吗？我们不干了，现在把机票钱还给你，你放我们一马行不行？”
　　顾展望摇头：“不行，早在你们收我机票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口头协议也是协议，韩城和苏笑笑都可以作证，你们可不能耍赖皮啊。”
　　饭团往地上一坐，昂着脑袋：“我就耍赖皮了，你耐我什么何？你还能绑着我的手画图不成？是你耍赖皮在先，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妈妈将来是要开大饭店的，我们寒暑假都绑在你这里，以后我妈妈的店怎么办呀？”
　　柱子也说：“对啊顾叔，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日报的连载不能停，上了高中寒暑假也没有多长时间，我们想回趟姥姥家都没有时间那肯定是不行的。”
　　顾展望学着饭团的样子盘腿一坐，把柱子也扯下来坐到地上，其他三个崽也自动自觉坐下。
　　顾展望看着五个无比养眼的崽子，搂着饭团的肩膀问：“顾叔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剥夺未成年劳动力的大坏蛋吗？”
　　饭团想说“是”，想了想又语重心长说：“老顾，你知道吗，从我五岁开始，我和小豆包做任何不违背仁义道德的事，我妈妈都让我们自己做主，她说做任何决定都要慎重考虑好，不管结果好坏都要自己承担，不能找借口逃避，更不能推卸责任。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太过想当然了，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以为也就小小一个商场，总不能比首都商场还大吧？我真没想到你资金实力如此雄厚，建了那么大一个商场，这远远超出了我们能承担的工作量范围。
　　我和柱子小豆包在首都还好办，可是大宝小宝小鱼儿他们不在这里啊，寒假的时候能不能来还是未知数，大宝小宝暑假也是要帮忙家里双抢，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是下地干活的，我们是真的抽不出那么多时间。
　　我妈妈说生活远不止有工作学习柴米油盐，还要有诗和远方，等我们再长大一点能自己出远门的时候，寒暑假我们还要抽时间出去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看一看妈妈口中的诗和远方长什么样，所以顾叔叔，顾先生，我们不能把我们最美好的时光全都用在你个商场里，等我们大学毕业以后有的是时间工作。”
　　饭团不知道想了什么，目光越发柔和：“这件事即便你去找到我爸爸妈妈说，他们也会遵从我的意愿，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跟我们说，学习很重要，但是开心最重要，玩也很重要，该这个年龄段经历的，都不该辜负，不然像我这么聪明的孩子，换个家长现在可能已经被逼着跳级上高中，但是我妈妈只要求我十八岁之前上大学，小学初高中想怎么安排跳级想怎么玩都随我，所以我和所有同龄小伙伴一样，拥有普通且开心的童年。”
　　饭团三句不离妈妈，可见苏笑笑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苏笑笑也真的会教孩子，放眼全国也找不到几个和他们一样的孩子了。
　　柱子也点头说：“苏阿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也是最好的导师，我们都是她教出来的，顾叔，我们要做的事情真的还有很多很多，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你这里，小豆包还那么小呢。”
　　大宝小宝也说：“我们也是姑姑教的，顾叔叔，我们的确不能确定寒假还能不能来，虽然我们也很想赚零花钱，但我们也很想看看首都，看看世界。”
　　小鱼儿鼓了鼓腮帮子：“我都听饭团的，饭团让我干啥我干啥。”
　　顾展望看着几个甚至还不能称之为少年的半大孩子，怎么看怎么满意，摇头失笑：“你们顾叔我的确是个追本逐利的商人，但你们忘了吗？我也是你们爸爸妈妈的好朋友啊，我能坑好朋友的孩子吗？我喜欢你们还来不及呢。”
　　顾展望挨个薅了薅他们的脑袋：“你们啊，一个个人小鬼大，我什么时候说用你们一整个假期了？一楼大厅就画这一面墙，你们需要用一整个假期？”
　　孩子们两两对望一眼，饭团说：“一面墙？不是全部吗？”
　　顾展望：“对，就大门口正对着那面墙，第一年的任务重一点，大门口必须先完成，这里的主题可以和连载无关，电梯间也就一个，卫生间在双层，这些废不了你们多少工夫吧？连载就只用那面墙，每隔半年给我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总能做到吧？如此类推一路往上画。
　　顶楼我打算留给你妈妈，跟她商量合伙开个饭馆或者美食街这类，到时候也不耽误你们设计饭馆，因为饭馆就在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会和他们商量。”
　　顾展望又指了指正对着门口那面高墙：“就这面墙，大宝小宝小鱼儿能来帮忙的话，来回机票我都包了，即便没空过来，你、柱子还有小豆包三个人干上十天半月也能完成，我有我的考量，我是刻意把时间跨度拉长了一点，今年来消费过的客户，明年为了追连载指不定也会来消费对吧，但是我绝对没有坑小孩的毛病，再说了，你们那么猴精我坑得了吗？
　　还是你们以为苏笑笑和韩城真不管你们了？我敢坑你们，他们第一时间找我算账，这样吧，我再加一个福利，以后你们想去哪里玩，想坐飞机的话，来回机票我也包了，怎么样？你们顾叔够诚意了吧？”
　　饭团狐疑看着他：“你真把顶楼留给我妈妈开餐馆？”
　　顾展望：“是合作开餐馆，你妈妈有能力有经验有头脑，我有钱，加上有你们帮忙，我们双剑合璧必定能天下无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饭团：“…………”他怎么听着就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饭团和小伙伴们开了个小会，最后觉得十天半月能拿这么好处还是很划算的，比其他任何的赚零花钱的渠道都容易，大宝小宝有了这笔零花钱，以后想买什么都可以。
　　关键是以后他们都能用“公费”坐飞机来首都，这都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不得不说顾先生还是很大方的。
　　五个崽拳头对拳头碰了下，饭团又举着拳头找顾展望碰了下：“成交，你所有需要画壁画的地方尺寸给我一下，毕竟不是我们家‘三餐四季’可以自由发挥，还是严谨一点比较好，漫画连载的话故事内容还需要构思一下，你有什么限定的主题吗？”
　　顾展望捏着下巴想了下，摇头说：“你们自由发挥就行，我信得过你们，我也想要惊喜，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惊喜。”
　　饭团睨着他：“你不用激将，我们又不傻，能砸自己招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拉长时间跨度，你就是想着我们最多过三四五年就要参加高考，我们当中随便一个考个状元什么的，你还可以炫耀说这些都是状元的墨宝，全首都只此一家绝无分号，对吧？”
　　顾展望：“…………”这孩子是真要成精了啊。
　　饭团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接着说：“老顾啊，真的只此一家啊，以后若是想我们出手，这点蝇头小利可是不够的，我们还要那个什么分红，对，分红！”
　　顾展望揉乱他的头发：“放心吧，等到允许个人开‘分号’的时候，别说给你们发分红，给你们发股份都都可以。”
　　小鱼儿问：“顾叔叔，股份是什么东西呀？”
　　顾展望语重心长对小鱼儿说：“小鱼儿啊，你以后还是跟着你老子去当兵吧，这样比较适合你，不容易吃亏。”
　　小鱼儿点点头说：“对啊，我以后是要跟爸爸一样当团长的呀，可是这跟股份有什么关系呀？”
　　饭团搂着小鱼儿的脖子说：“你要当兵就跟股份没关系了，不过你放心，哥哥吃香喝辣一定会带着你一起的，不会吃亏。”
　　小鱼儿对饭团一向盲目崇拜：“嗯呐，饭团说的一定是对的！”
　　饭团又对顾展望说：“老顾，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妈妈也觉得以后个人能光明正大挂牌营业，到时候我们家要把‘三餐四季’开到全国各地去。”
　　顾展望托了托金丝眼睛，点点头说：“你妈妈说得对，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顶楼我给她留着呢。”
　　……


第221章 
　　崽崽们都是行动派, 中午顾展望让人去附近好吃的苍蝇馆子买了一堆吃食回来，虽然最能吃的那个崽子不在这里，但这帮半大孩子的战斗力依旧很强, 把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 下午直接跟顾展望讨论漫画的方向和主题,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把方案定了下来。
　　顾展望知道饭团兄弟几个的实力，就让大宝小宝和小鱼儿上去展示一下。
　　大宝小宝的功底也是出乎顾展望的意料, 不管是字还是画, 一看就是那种下了苦工从小练到大特别扎实的童子功, 饭团定下故事的框架和人物形象，他们就能够根据这个框架画出特别具体的人物来, 顾展望看着墙上活灵活现的线稿, 都有点舍不得擦掉。
　　真是惊喜，不愧也是苏笑笑一手教出来的孩子。
　　至于小鱼儿……
　　算了，毕竟这孩子的志向是当团长当将军, 将来要做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补补颜色，画下花花草草这些简单的活应该还是难不到他。
　　饭团的字或许不是写得最好，画也不是最出彩的那一个, 用他的话来说, 这些都不过是他们家人的基本功, 都从小开始练，怎么都不可能差, 但是饭团的脑子的确好使, 转得快点子又特别多, 是这群孩子的灵魂人物, 大家都习惯性以他马首是瞻, 讨论什么东西最终都会以他拍板为准。
　　饭团仰望一下那面高墙，对顾展望说：“老顾，你这墙壁太高，在上面画画的时候手要一直托着颜料会特别累，站在梯子上久了也会很危险，有没有好解决的办法？”
　　顾展望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人做了专门画壁画用的云梯，到时候人在上面不但能坐着，还有放颜料的地方，放心吧不会累。”
　　饭团：“想得还挺周到。”
　　顾展望说：“你们人在我这里，全须全尾来，自然要全须全尾回去，走吧，带你们去吃烤鸭，明天你们再磨合一下，我叫人把云梯搭建好，后天准时来开工。”
　　小鱼儿听到烤鸭就已经开始流口水。
　　饭团舔了舔唇：“烤鸭呀？是很久没吃了，可惜小肉包不在，他最喜欢吃烤鸭。”
　　顾展望说：“我没那么小气，咱们接上他们一起去吃。”
　　饭团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大气啊，顾老板。”
　　……
　　苏笑笑放假前就让学校开了证明，准备这个暑假先把驾驶证考下来，等到允许个人买车的时候能马上派上用场，她把四个小崽崽安顿在“三餐四季”便出门去报名。
　　这年头报名考驾驶证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女人，苏笑笑放眼整个考场都遇不到一个女同志，都是单位推荐过来预备当司机的男同志，负责接待的大叔对她都特别不友好，拿着她的介绍信各种嫌弃。
　　“都不知道你们单位怎么想的，你们女人在这方面天生比男人笨，来学什么车啊？教半天都学不会，就算学会了，上个路也是各种害怕，还有被单位遣返回来重新学的。
　　真不是我们不待见你们，明明是你们自己学不好，你们单位领导还打电话过来骂我们教练不会教，教练挨了批评，又回来拿我们出气，骂我们不会招生，真的是冤枉死了我，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真的别浪费这个钱了，学会了你们也不敢上路。”
　　苏笑笑囧了又囧，她一个高速都不知道已经上了多少回，拥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居然被人说不敢上路。
　　不过这年头的司机是一个高薪职业，并不不是一项个人技能，驾照普及率远没有后世高，一万个人里面都未必有一个人会开车，也是可以理解。
　　苏笑笑也不为难他，就说：“我其实跟我爱人悄悄学过几天，我觉得自己还行，这样吧，你先让教练简单教我一下，教练要是觉得我有这个天赋我就继续学，要是没有的话，那就算了吧。”
　　负责招生的大叔见她不死心，人长得顺眼，说话也算好听，就找来了一个教练把事情说清楚。
　　教练看到苏笑笑也是十分惊讶，这女同志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么娇小，大一点的车坐下去都看不到车头吧？惊讶过后开始蹙起眉头表示不满，对大叔说：“你怎么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我说了不教女人开车，真麻烦！同志我不是说你，只是你这个身高不适合开车，先回去吧。”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头，大部分人营养不良，苏笑笑的个头在女同志里虽然算不上高挑，但即便放到二十一世纪，在南方人里也绝对不算特别矮，二十一世纪的驾校对身高的要求是超过一米五就可以考驾照，来了七十年代，她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居然遭受了歧视，也是挺无语。
　　“教练其实我会开车，我爱人教过我，我来只不过是想考个驾照，这样吧，我先试开一下，如果真的不行我也不为难你，行吗？”
　　教练很少接触像这样娇滴滴软绵绵的女同志，鬼使神差就带着苏笑笑去了教练场。
　　到了教练场，教练忽然想起他娘跟他说过“漂亮的女人最会撒谎”，他恼羞成怒地看着苏笑笑想要反悔，但见她梨涡浅显，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回去硬邦邦说：“我不管你会不会开车，反正我只说一次，你记不住的话直接给我走人。”
　　苏笑笑上辈子的教练就特别爱骂人，大部分学员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各种人体器官都被他骂过，唯独没怎么骂过她，大概也是占了脸的便宜吧。
　　教练说了一次，苏笑笑坐上去熟悉了一下档位刹车离合油门，火一打，教练都还没上车呢，她已经稳稳妥妥把车子开了出去。
　　教练边追边骂：“停车！你给我停车！我他娘的还没上车呢！”
　　苏笑笑没有理他，直接从一档上到二档三档绕着教练场开了三圈才在已经跑不动的教练身旁一个漂移停车，熄火，松油门，拉手刹，下车。
　　“怎么样教练？我说了我会开车，我只是来考个驾驶证。”
　　吃了一屁股尾气的教练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笑笑说：“你只需要把考试项目告诉我，我练习几次就能去考试，绝对不会浪费你的时间，拜托了教练，这个证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教练板着脸说：“行了，你先去报名缴费，我今天没空，你明天来我告诉你考试项目，你只有一天的时间练习，自己再选个时间去考试。”这女同志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车技比他都好，还用他教个屁啊。
　　苏笑笑扬起小梨涡：“谢谢教练，太谢谢你了，我马上就去交钱报名。”
　　办妥了报名事宜，苏笑笑一身轻松。
　　这本来是她一早就该做的事，愣是耽搁到现在，韩城没空时候，她带着这么多孩子挤公交出去办点事买点什么东西都不方便，现在柱子爷爷就住她们家后面，有了驾驶证以后，车子随时都可以借过来开，出去都方便多了。
　　苏笑笑挤公交车回到“三餐四季”门口，顾展望也正好载着大崽崽们回来。
　　苏笑笑看着他那辆拉风的越野车撇撇嘴，心里特别不平衡，等允许个人买车，她一定要买一辆更拉风的！
　　饭团第一个跳下来，看见苏笑笑眼睛“叮”地一亮：“妈妈妈妈，老顾要请我们去什么大酒楼吃烤鸭，咱们快进去叫上小肉包他们一起去。”
　　苏笑笑摇摇头说：“妈妈今天很累，我在店里随便吃点不跟你们去了，你们照顾好弟弟妹妹。”
　　饭团眨巴眼：“妈妈你没事吧？不是要感冒了吧？”
　　苏笑笑摇头，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不是，我只是去报考驾驶证，练了大半天车有点累。”
　　饭团：“驾驶证？所以你也要像爸爸和老顾他们一样，以后自己开车吗？”
　　苏笑笑点头：“对呀，有了驾驶证以后妈妈带你们出门就方便多了。”
　　顾展望从驾驶室下来，特别欠的用资本家的口吻问了句：“有驾驶证有什么用？你有车开吗？”
　　苏笑笑：“…………”自闭了，“我不想跟资本家说话了。”
　　顾展望笑了下：“我那挂靠了几辆车，你真考到了驾照，我借一辆给你开。”
　　苏笑笑警惕地看着他，又看看饭团：“顾大哥，你老实说吧，你让我们家孩子帮你做什么了？”出手就是一辆车，饭团他们的活未免也太值钱了点。
　　顾展望失笑：“饭团身上的机灵劲原来都是从你那学来的啊？”
　　顾展望叹了口气：“跟他们没关系，我只是想讨好我将来的合伙人。”
　　苏笑笑更加狐疑了：“合伙人？”
　　饭团说：“妈妈，老顾说他家商场的六楼留给咱们以后开大饭店，做成什么美食街，他那个商场是真大，是我们见过最大的商场，可能有四五个首都商场那么大，咱家饭店要是开起来真的是大饭店啊。”
　　苏笑笑不知道西方国家是不是很早就有这种商场和美食街结合的经营模式，二十一世纪的大型商场基本都是集购物饮食娱乐等于一体，用其中一层楼做成一个美食广场的大商场比比皆是。
　　还是那句话，顾展望不愧是在发达国家待过十几年的人，思维模式和前瞻性的确超前这个时代的人很多很多。
　　反正苏笑笑短期内也没法开公司，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苏笑笑想明白以后，展颜一笑：“那我先谢谢顾大哥了。”
　　轮到顾展望愣了下：“你这是同意了？”
　　苏笑笑说：“我不会跟好项目过不去，更不会跟钱过不去，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顾展望笑着点了头：“爽快，有眼光有魄力，距离商场装修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细节我们找时间再谈，现在我先带你们家这群小狼崽出去吃个饭。”
　　小肉包一听可以去吃烤鸭，脑袋都点成了小鸡啄米，小豆包想跟妈妈一起吃饭，不愿意去吃烤鸭，小汤圆也不想去，最后小肉包拉着幺宝跟着饭团走。
　　小肉包临走还神神秘秘跟苏笑笑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带一只最肥美的烤鸭回来给你们吃！”
　　苏笑笑并不想吃肥烤鸭，瘦的还能多吃几口，不过跟孩子说不通，只说：“你们自己吃好就行，店里很多吃的，不用惦记着我们。”
　　走了七个崽，店里都安静了不少，客人也开始陆陆续续来吃晚饭，小豆包难得跟苏笑笑提要求：“妈妈，我很久很久没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在龙凤胎还没有出生，苏笑笑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照顾小豆包上面，后来龙凤胎出生，她开始参加高考上大学，之后一直忙得不开开交，并不是说现在不关心小豆包，而是放的时间精力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多。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店里还有一点排骨，妈妈等一下给小豆包做。”
　　小豆包就是看见排骨才随口这么说的，但小豆包一向懂事，又不想妈妈太辛苦，摇了摇头说：“妈妈太辛苦就不做了，老杨叔和兰姨做的也很好吃。”
　　苏笑笑摇头：“不辛苦，妈妈现在是有一点忙，记性也不大好了，以后小豆包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记得要跟妈妈说，好吗？”这样的话苏笑笑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是小豆包还是很少会提要求。
　　小豆包弯着眼睛点点头：“嗯嗯嗯，谢谢妈妈。”
　　这个让人心疼的崽崽啊，苏笑笑抱了抱小豆包，这么多崽崽里，也只有小豆包会因为想跟她多待一会而放弃去吃烤鸭的机会了。


第222章 
　　其实除了苏家三宝, 其他崽崽都是“见过世面”的崽子，像这样在包间里吃烤鸭就不是第一回 ，柱子爷爷就带他们吃过。
　　饭团开头还担心三个宝兄弟会不适应, 特意和柱子像两个左右护法似的，一人一边坐他们旁边, 然而是他忘记了, 跟着苏笑笑这样的姑姑生活过，哪里会有什么不适应？
　　韩城以前也带过烤鸭回苏家村, 苏笑笑自己也会做，都是不会抢食的崽子, 对于没见过的东西，小肉包就非常乐意科普了, 除了这小家伙按照自己的饭量喂幺宝，差点把幺宝吃撑之外, 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临走了，小肉包还不忘给妈妈小哥哥和妹妹打包带走一只油滋滋的肥烤鸭，心满意足回家。
　　当然, 这只肥烤鸭的肉最后大部分还是进了小肉包的肚子。
　　崽崽们的行动力非常迅猛, 也大概是豪气的顾老板请的这顿烤鸭把他们都吃开心了, 他们当天夜里挑灯夜战优化漫画内容，改了又改, 自己满意了还不算，最后还让苏笑笑评价。
　　苏笑笑想了想，干脆把人物设定改成了Q版, 其实以前饭团他们开始在日报连载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 但是担心这个时代的人们对Q版的接受度不高, 所以才忍住了手。
　　但是顾展望不一样, 他留过洋，走过世界上大部分的发达国家，大胆创新的程度敢赌上一个商场让孩子们自由发挥，还想到了用漫画连载的方式，他有好处也会到她，连车子都舍得借给她用，她也该投桃报李回报他一个惊喜。
　　苏笑笑看着饭团画的人设，另外起草了一张，把人物的眼睛改成了日漫里那种超萌的卡通电眼，头发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顺直黑发，也有卷发，长短都有，要不是考虑到时代特色和大家的接受度，她都想把发色都想改成不同颜色呢。
　　创新可以，但是太离经叛道在这个时代还是行不通，毕竟连电视机都还没有出彩电呢，她还是保守一点。
　　但即便如此，经过苏笑笑改动的人物还是把崽崽们看得目瞪口呆。
　　小豆包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妈妈，这个，这个，这个也太可爱了叭！”
　　饭团拿过来对着小汤圆和小肉包看半天：“妈妈，这是小汤圆和小肉包的变型吧？小汤圆扎两根辫子，小肉包顶一头卷发，两人眼睛睁到最大不就成这样了吗？”
　　苏笑笑一时语塞，她画的时候没注意，听饭团这么一说，倒是跟家里两个小崽崽有点像了，不过所有长得好看的崽崽都会神似Q版人物，因为一样萌啊，这年头大家都没怎么见过Q版人物才会说小汤圆和小肉包像年画里的娃娃，小汤圆就经常被家里有洋娃娃的同学说像他们家洋娃娃一样漂亮。
　　苏笑笑说：“这样一改是不是觉得可爱很多了呀？其实你们顾叔叔口中的漫画里面的人物大部分都是这个形象，我改天看能不能帮你们找几本漫画来看一下，如果你们觉得不喜欢就按原来的样子，如果喜欢就可以尝试一下这种人物形象，眼睛的画法其实也有很多种。”苏笑笑说完又马上画了几款眼睛。
　　其实眼睛也可以有不同颜色，只不过时代局限，暂时也只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就是了。
　　苏笑笑上辈子也喜欢画画漫画解压，虽然是业余水平，只画一画自己喜欢的漫画人物自我娱乐，但是她画功扎实，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不错，偶尔发到自己某博账号上还时不时有人私信找她约稿，不过她从来不接单。
　　小豆包和几个哥哥不管写字画画还是学习都是苏笑笑亲自启蒙，小豆包之后出生的几个弟弟就是由哥哥们启蒙，苏笑笑管得少一点。
　　所以小崽崽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姑姑原来这么厉害，都围到她身边去看她画画。
　　苏笑笑画完几款眼睛才停笔：“这些眼睛画法也很可爱，但是一般在一个故事里只用一种画法，混着画就会显得不伦不类，我觉得你们故事更适合我的第一种画法。”
　　崽崽们如获至宝，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饭团抱着苏笑笑由衷道：“妈妈你懂得真多。”
　　小豆包眉开眼笑，跟饭团夸他似的：“妈妈本来就很厉害！”
　　小宝说：“姑姑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以前都没见姑姑画过这种。”
　　大宝也跟着点头。
　　三个小崽子朝着苏笑笑竖起大拇指：“妈妈/姑姑好棒棒哒！”
　　柱子说：“我们都是苏阿姨教出来的学生，她自然比我们厉害多了，饭团，我们用苏阿姨画好的这种人物形象重新再画一套人设图，到时候让顾叔叔选吧。”
　　饭团点头说：“就这么办吧，虽然老顾说让我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但妈妈画的这个漫画人物还是有点颠覆常理，先让老顾过一下目也好。”
　　大崽崽们撸起袖子开干，小崽崽们很喜欢这个Q版人物，也趴在桌子上跟着哥哥们一起画。
　　苏笑笑悄悄走回房间，深藏功与名。
　　韩城今天加班到很晚，他觉得今晚的院子特别安静，平时人还在胡同里就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今晚安静到有点不同寻常，他抬手看了手表，已经快十点，难道孩子们都已经睡觉了？他们最近不都是快十二点才睡觉吗？
　　韩城带着满脑子疑问进了屋才发现九个崽子都趴在桌子上特别认真地写写画画。
　　韩城悄悄走近一看，顿时愣了下，旋即又想大概是顾展望要求他们这么画的吧，这种漫画的形式在国内并不多见，倒也新颖。
　　韩城环顾四周不见苏笑笑，看了会转身回房。
　　苏笑笑正在看书，他走过去俯首在她的唇上亲了下：“看到孩子们的画了吗？倒是有趣。”
　　苏笑笑弯着眼睛回亲他一下：“有趣吧，我也很喜欢，你先去洗澡吧。”
　　崽崽们画得太过入神，连韩城进进出出都没去注意。
　　韩城洗完澡回来苏笑笑的书还盖在脸上，但人已经睡着了。
　　韩城蹑手蹑脚拿走她脸上的书，又在她的额头亲了下，走到了门口关了灯带上门，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又开门出去，小声道：“很晚了，先去睡觉，明天再画。”
　　小肉包深呼吸一口，正要大声喊“爸爸”。韩城食指伸到嘴边“嘘”了下：“妈妈睡着了，你们小声一点。”
　　小肉包硬是把那声“爸爸”吞回去，他其实已经很困，小汤圆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韩城走过去，轻轻抱起妹妹，又牵过小肉包：“先去睡觉。”
　　饭团头也不抬，轻声说：“爸爸我们一会就好，十二点前一定睡。”
　　韩城也不勉强他们，他们是在干正事，不是在玩，安顿好了龙凤胎，出来说了句“最晚不能超过十二点”便回房睡觉。
　　韩城抱着苏笑笑入睡，夫妻俩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苏笑笑才跟韩城说她报考了驾驶证的事。
　　这事韩城一直都知道，只是但没想到她一回来就先去了报名，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她，委婉说：“今天实验室没什么事，我跟老师请个假陪你去练车。”
　　韩城这么一说，把赖在床上的苏笑笑都吓得清醒不少，都加班到十点还没什么事呢？他要是跟过去，她那个“我爱人教过我开车”的谎言不就穿帮了吗？他不就知道她会开车了吗？自然是不能让他一起去啊。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去了我有压力反而练不好，还会特别紧张。”
　　韩城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笑笑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又使出那个万试万灵的招数，双手扣上韩城的脖子亲他的唇，嗓音又软又娇：“说好，你只能说好，你必须说好。”说一句还亲一口。
　　韩城哪里架得住她这样磨人？眸色深了下，翻过身反客为主啄她的唇，哑着嗓子道：“每次都用这招，看我怎么收拾你……”
　　盛夏的清晨，一室春光。
　　韩城这一通收拾完毕已经是差不多八点，苏笑笑又已经沉沉睡去，他不知道她几点要去教练场，但也没有吵醒她。
　　倒是去隔壁房间把饭团叫了起来。
　　饭团昨晚十二点才睡，今天没什么事，他原本打算睡到十点才起来，他们暑假有时候下午才去跑步，总之韩城给他们的任务是每天最少锻炼一个小时以上，时间自行安排。
　　结果还没到八点就被老父亲从被窝里揪起来，饭团起床气都犯了。
　　他睁着一只眼睛半梦半醒看老父亲：“老爸，你那么早叫我起来干嘛？我下午带他们去游泳，不会落下锻炼的！”
　　韩城拍了拍大儿子的屁股，这小子最近不停抽条，都快到他下巴高，脸还是很稚气，但算是个半大小子，不能打也能唬一下人。
　　“爸爸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妈妈今天要去教练场学开车，但是爸爸有事走不开，你和柱子或者大宝小宝他们最少两个人跟着她一起去，保护好她，知道吗？”
　　饭团以为自己在做梦，又睁开另外一只眼睛一言难尽看着老父亲说：“爸爸，妈妈是去练车，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为什么要用保护这个词呀？”
　　韩城深呼吸一口气：“教练场都是男人。”他并不想跟一个小屁孩解释太多。
　　饭团更迷糊了：“我们去了也是男人，都是男人怎么了？咱们家里除了妈妈和小汤圆还都是男人呢。”
　　饭团长得再高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学生，哪里懂男人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理？
　　韩城没办法，只能说：“总之你保护好妈妈，不让教练或者其他学员靠她太近，说话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上手碰到妈妈，碰哪里都不行！”
　　饭团这才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对着韩城行了个军礼：“遵命老爸，饭团同志保证完成任务，保护好我方妈妈，绝不让任何公的靠近妈妈，公蚊子也不行！”
　　韩城：“…………”这儿子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第223章 
　　苏笑笑带着饭团和小宝来到练车场, 都到了她才后觉后觉反应过来，她是来练车的，把两个崽崽带过来做什么？
　　不对, 饭团早上怎么说来着？来看看妈妈是怎么练车的，以后到他们考的时候好上手？
　　饭团今年才十二岁，等到他能考驾照都已经是六年后的事, 他那么早想知道这个干嘛？
　　苏笑笑警惕地看着两个大崽崽：“饭团, 小宝，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十八岁以前绝对不能碰方向盘, 知道吗？”
　　饭团还正在找“公蚊子”呢，忽然听到妈妈这么说，心不在焉“啊？”了一声。
　　苏笑笑见饭团盯着来车出神, 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走到饭团前面, 叉着小腰看他。
　　饭团收回视线看着比自己还小个的妈妈，的确需要自己保护啊, 搂着她的肩头问：“怎么了妈妈？”
　　“妈妈说，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十八岁以前绝对不许碰方向盘！还有你小宝, 听见没有？”
　　小宝说：“姑姑，我哪有机会碰方向盘？”他就是想碰下他爹的拖拉机都没有机会，他一天到晚看拖拉机看得比牛还牢, 生怕它自己跑了似的。
　　饭团眨巴眼，觉得妈妈特别可爱：“妈妈, 你以为我们跟你来这里是想学车呀？”
　　苏笑笑学着他的样子眨巴眼：“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不去玩跟妈妈来这里？”
　　饭团说：“妈妈, 其实是老爸担心你, 说教练场都是男人，让我和小宝来保护你，他说最好连公蚊子都不让它靠近你。”
　　远在大学实验室的韩城忽然打了个喷嚏，韩城都纳闷了，这大热天的怎么就忽然打喷嚏了呢？
　　饭团出卖自己老爸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在亲爱的妈妈面前，老爸什么都是浮云。
　　苏笑笑怔了好一会才回神，早上见韩城老老实实去上班还以为自己的美人计成功了呢，没想到派了两个小“特务”过来，可惜啊，这两个小“特务”可都是她的人。
　　苏笑笑一手挽着一个：“崽啊，一会你们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告诉韩城同志好吗？”
　　昨天的黑脸教练把车停在他们跟前，站在车子外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超出饭团和小宝常识范围，他们完全听不懂，苏笑笑却频频的话，再看着苏笑笑上车稳稳妥妥把车开走，再莫名其妙找几个框框用各种方位把车停里面，又跟玩似的走了个弯线上了个小坡，然后又把车子开回来，停车熄火拉手刹，下车，问满脸复杂神色的黑脸教练：“李师傅，是这样吗？”
　　李师傅的脸越发地黑，这车技比他还好，他还能说什么？还能教什么？只好挑刺说：“车管所那边办过手续了吗？到马路执过勤了吗？”
　　是的，这年头考驾照还没有科目一，也就是笔试，所以除了征得单位领导同意，通过政审，还得到车管所去办理手续，然后自己抽时间随交警同志先去大马路上执勤，站岗一个月到几个月不等，等完全熟悉交通规则才能来驾校学车，苏笑笑在来驾校报到之前已经站过岗。
　　她有些无语，笑着看李师傅：“李师傅，你们负责报名工作的同志很负责任，要是手续不齐全，他们是不会接收我这个学员的，之前还担心我一个女同志学不会想将我劝返呢。”
　　李师傅还能说什么？
　　“既然你爱人什么都教你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教的，你去办公室那边确定一下考试时间，之后还有一个路考，等考完这个再说吧。”
　　苏笑笑眨巴眼，她那么久没碰过方向盘，好歹让她多练习几次啊？
　　李师傅：“还不走，想留在这里顶替我的位置当教练啊？”
　　李师傅说完黑着脸上了车，轰隆隆把车开走了。
　　苏笑笑去办公室确定考试时间，约在三天后。
　　他们从进来到走出教练场，前后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
　　饭团和大宝你眼望我眼，一脸怀疑人生，他们人都没见到几个，就见到教练一个公蚊子，这就学完车了？黑脸教练说几句话，苏笑笑上去跑一圈就去考试了？
　　“妈妈，你这车学得也太儿戏了吧？不对，黑脸叔叔说爸爸教过你？他什么时候教的呀？我怎么不知道？”饭团聪明的脑袋瓜子已经彻底不够用。
　　小宝则说：“姑姑，你好厉害，黑脸教练都说没东西教你了，还说你可以当教练。”
　　苏笑笑食指递到唇边“嘘”了下，一手挽一个崽：“这是秘密，说好了不许告诉韩城同志啊，你们就说我今天很努力练车，练得非常好就行，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两个崽从小也是最听苏笑笑的话，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会怀疑她的话。
　　苏笑笑本来奖励他们吃M记，K记或者披萨之类，奈何这东西要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传到祖国来，倒是等顾展望的美食城开起来后，可以建议隔间小店出来卖炸鸡披萨。
　　要知道当年这些洋快餐进来的时候像龙卷风一样席卷祖国的饮食市场份额，不知道赚走了多少钱，她要是赶在他们进场之前先抢占到一点市场份额都能赚个盘满钵满。
　　毕竟没有小孩子不喜欢吃炸鸡披萨汉堡薯条，别说小孩子，就算是大人也都特别爱吃，换个合伙人苏笑笑未必会提议买这些东西，但是留洋归来的顾先生嘛，说不定就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最后三人找到一家卖烤鸡的小店，饱吃了一大餐，觉得味道不错还打包了两只回去。
　　苏笑笑把烤鸡带回“三餐四季”，让白兰和老杨叔他们也尝尝。
　　老杨叔尝过之后说：“笑笑，这个烤鸡很容易做，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卖这个东西，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就在门口支个烧烤炉，专门卖烤鸡。”
　　苏笑笑摇摇头说：“这样太辛苦了，暂时没这个必要，以后我会开一个专门卖烤鸡的店，如果你们不嫌辛苦想练手的话也可以，但那是你们赚的外快，不能算到公账里，只能进你们自己的口袋，否则我不同意。”
　　白兰和老杨叔对视一眼，也是十分无奈，苏笑笑真的不像一个老板，她开这家店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解决孩子们的伙食问题，但是孩子们也不是每顿都在店里吃，饭团柱子有时候想换换口味也会带着他们出去吃。
　　他们都拿工资，只有苏笑笑不拿工资，像最近又多了几个孩子吃饭，她都会不动声色自掏腰包买不少东西回来，不让公账多出一分钱，店里的盈利也都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分账，多出来的零头她就拿给甜甜奶奶，说是额外发的奖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呢？
　　白兰说：“笑笑啊，你太厚道了，你在外面这样以后要吃大亏的，你不同意我们也要做，账就算在‘三餐四季’里，亏了有你兜底。”
　　老杨叔点头：“对，要么不做，要么就是店里的营收。”
　　苏笑笑失笑，这话说得，先不说“三餐四季”的口碑这么好，每天的客人依旧是接待不过来，烤鸡香成这样，大夏天的大家都喜欢在外面乘凉，晚上在门口摆上几张小桌子，手里有闲钱的人都会舍得买只烤鸡三五知己分着吃，小酌两杯聊聊天，怎么可能亏呢？忙不过来就有可能。
　　苏笑笑也说不过他们，只能说：“那也要限量，最多烤十只八只打发时间就好，真的不要太累，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白兰说：“我们知道的，咱店里的客人都有时间观念，基本上七点已经打烊没事干，我们年纪大又睡不了多少觉，这段时间卖几只烤鸡，十点收摊正好。”
　　大家都疼小肉包，给他留了个鸡腿，小肉包啃着油滋滋的大鸡腿小脑袋点呀点：“烤鸡这么美味，大家肯定都喜欢吃，我同意卖烤鸡！”
　　苏笑笑蹲下去给儿子擦嘴角上的油：“你啊，烤鸡可不能天天吃，要卖给大家吃的啊。”
　　小肉包点点头：“我知道呀，可要是老杨叔和兰姨疼我，每天卖剩下一个鸡腿给我吃那就最好了。”
　　苏笑笑没好气说：“烤鸡都是这样一整只卖的，没有鸡腿剩下。”
　　小肉包不死心：“烤鸡实在太美味了，那妈妈，我可以用我的零花钱每天，不是，每周买一只烤鸡来吃吗？”
　　苏笑笑实在是拿这个吃货儿子没办法：“可以，但每周只能吃一次。”
　　白兰笑着说：“不收小肉包的钱，小肉包每周可以免费吃一次。”
　　小肉包叼着鸡腿，两只小肉手鼓掌掌，鼓完了用力咬一大口，口齿不清说：“好耶，谢谢兰姨，谢谢老杨叔，谢谢我最最最爱的麻麻！”
　　总之卖烤鸡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苏笑笑他们三个也万万没有没有想到顺手打包两只烤鸡打包出一项新营收来。
　　晚上韩城回来果然把饭团叫去了书房，美其名曰考饭团的功课。
　　苏笑笑但笑不语，也不知道期末考试科科满分的饭团同学还有什么好考的，韩城同志这借口真是欲盖弥彰啊。
　　饭团可以出卖老爸，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妈妈的，按照之前和苏笑笑说好的说辞轻易就把老父亲糊弄了过去。
　　翌日，暑假小长工们早早起床，开工啦！
　　顾老板考虑周到，早早就派助理等在韩家门口，九个崽一出现，助理马上下车给他们开车门，幸好老板有先见之明，让他把最大那辆车开过来，不然都坐不下这么多人。
　　顾展望算准时间在商场门口迎接，看着崽子们一个个从车上跳下来，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我国千千万万少年的缩影，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等这些少年长大，真正成为建设祖国的中坚力量之时，就是我民族真正崛起之时。
　　这些崽也真的没让他失望，顾展望看到改版后的人设图，整个人激动紧握拳头连声说了好几个“好”，恨不得把离他最近的小肉包抱起来亲。
　　“你们怎么那么厉害？你们都是天才吗？这就是漫画，这才是真正的漫画！”
　　并不说原来的方案不好，结合国情，那样的人物形象一点错也没有，也是国内惯有的画法，顾展望所有的惊喜只是来源于崽子们的画功和构思故事的奇思妙想。
　　而今这种才是真正的漫画，才是他一直想要的惊喜。
　　他之前一直没有提自己的想法，是觉得要让孩子们发挥自己最想表达的东西，而不是由他来把某个形象强加下去，再让孩子们来接受，这样一定会限制他们的发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他们就已经画出来，除了天才，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形容词来。
　　饭团摇头说：“我们不是天才，我妈妈才是天才。”在饭团在所有崽崽们小小的世界里，苏笑笑才是真正的天才，因为不管在那个领域，在崽崽们眼里，苏笑笑都是他们他导师，一直领着他们往长大的路上往最好的方向走。
　　昨天的练车也是，当然，苏笑笑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亲眼见到她开车的饭团和小宝眼里又高大了许多。
　　顾展望品了品饭团的话，诧异道：“你是说，这是苏笑笑画的？”
　　饭团摇头：“我妈妈的水平才没那么差，这是我们画的。”
　　顾展望：“…………”这水平叫差？骂谁呢？
　　饭团往自己包里翻了翻，把苏笑笑画的草图拿出来：“这才是我妈妈画的。”
　　顾展望打开一看，又是一愣。


第224章 
　　顾展望不懂画也能看得出这简直是完美的构图, 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画不出这样的线条吧？
　　如果没有对比的话，饭团他们画的已经是无可挑剔，但是和苏笑笑的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日子有功, 需要靠时间沉淀出来东西, 再有天赋也代替不了。
　　“苏笑笑从小开始画画吗？”
　　这件事上大宝小宝就非常有发言权了。
　　大宝是三岁就去父母单位的幼儿园上学，小宝是一直跟着“苏笑笑”长大, 也是姑姑启蒙的, 他最有发言权：“对呀，我爷爷和我奶奶都说我姑姑从小最喜欢写字画画还有读书，所以她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状元身份上的大学, 我们都是姑姑教的。”
　　的确，不管是原主还是穿越过来的苏笑笑，读书写字画画几乎就是从她们能拿得住笔就开始做的事, 都成了刻在DNA里的本能, 怎么可能会差？
　　顾展望点点头：“很好, 非常好, 你们都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就按照这个来吧，其他的你们看着办，我不会再过问，到时候直接看成品，对了, 你们大概需要多少天？”
　　饭团说：“一周左右，我们打算分成两组，柱子和小豆包负责外墙，我带着其他人负责这面墙, 小鱼儿小肉包和小汤圆自由发挥，就在底下画一些跟主题无关的点缀，最后出来的效果不一定是完美的，但会多一些童趣。”
　　顾展望点头说：“这样很好，‘三餐四季’墙底下那些随性的花草虫儿和棉花糖都很好。”
　　饭团点头说：“是这样，我妈妈说稚嫩也有稚嫩的好处，人随着年纪越大，画出来和写出来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多了股匠气，同时也失了些灵气和童真，小肉包他们的稚嫩正好填补了这股灵气，这样看似不完美的作品整体才是最接近和谐和平衡。”
　　顾展望拍拍饭团的肩头：“苏笑笑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同志，她的见识和思想深度远超大部分的人，也是你们最好的人生导师。”虽然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和娇小，但她是真正内心强大的人。
　　“那是自然！”崽崽都很骄傲，再同意不过了。
　　话不多说，想要争取多一点玩的时间，崽崽们就必须争分夺秒开始干活。
　　初稿都已经出来，照着临摹在墙上不是什么难事，要不是面积太大还要上色，他们一天就能干完。
　　这个暑假，苏笑笑无疑又成了家里最清闲的那一个人。
　　韩城整天泡在实验室，连午饭都在学校解决，孩子们都去了“打暑期工”，就连小小年纪的龙凤胎都跟着去干活，顾展望也会管饭，她反倒不好意思太过安逸了。
　　赖床睡了个大懒觉起来随便吃了点饼干牛奶，她开始规划顾展望口中的美食城。
　　跟政府联系紧密的顾展望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具体的消息或者取得了什么特权，个人经商合法化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政府肯定也是看到了这点，搞不好顾展望的商场就是作为个人合法经营的一个试点，只不过红头文件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批下来。
　　不过商场内部装修还没搞好，等到真正投入运营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八十年代初这个时间节点也正好是发放个体户营业执照的时间，时间也正好对得上，应该就是这样了。
　　苏笑笑觉得趁着有时间前期先多做一点准备工作也没坏处，既然这个商场有几个首都商场那么大，自己全部管控并不现实，可以一半自主经营，做各个地方的特色美食，另一半用来招租，找几个口碑好，做得特别地道的本地美食来打响招牌，不能说打造首都新地标，起码要做到附近所有想下馆子吃饭的人第一时间想到不是到国营饭店，也不是某个专门吃烤鸭的店，而是他们广场，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很成功。
　　苏笑笑还“偷”了现代的经营模式，美食广场一个大门口进去，广场中央是公共桌椅，四周是各种小店，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凭号码领餐，位置也是随便坐，随时都可以加单，用餐的环境再设计得温馨舒适一点，苏笑笑觉得客似云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苏笑笑的计划书一写起来就废寝忘食，写完初稿已经差不多十点半，都快到午饭的时间了。
　　她望着窗外的自由炙热的阳光，好像穿过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有一小段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休闲时光，别说，反倒是挺不适应的。
　　接下来干点什么好呢？苏笑笑想了想，决定给投身伟大科研工作的科研工作者们送个爱心午餐。
　　苏笑笑说干就干，整理一下换身衣服便直接去‘三餐四季’。
　　还有一点时间才到饭点，这个时间白兰和老杨叔通常已经准备好所有食材，需要焖煮的食材也已经差不多可以出锅，小炒类的东西等人一到马上下锅一炒也马上可以出餐，夏天的餐单里还会附送一小碗绿豆汤或者其他糖水，基本都是一早准备好，放凉了中午直接出餐。
　　总之，出餐效率非常高，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甜甜奶奶没什么事做的时候，也会在院子的石桌前陪甜甜玩一下。
　　苏笑笑到来的时候，甜甜奶奶神神秘秘把她拉到一边去，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等会再进去。”
　　苏笑笑下意识往屋里看一眼，啥也没看到，又转过脸来：“怎么了吗？”
　　甜甜奶奶捂嘴笑了下，才说：“好事。”
　　苏笑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事？”
　　“就是小白和老杨两个人，”甜甜奶奶两只大拇指凑成一对碰了碰，神秘一笑，“好事近了。”
　　苏笑笑目瞪口呆，指了指里面，看着甜甜奶奶，她这段时间除了回了趟苏家村，去了两趟驾校也没干什么事吧？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甜甜奶奶点点头：“就是那样，不过你先别说出去，他们好像还没打算公开，老杨好不容易才踏出第一步，万一又缩回去，那就真不成了。”
　　苏笑笑合上嘴巴，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只是有点意外罢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白兰一个寡妇带大儿子，如今儿子上了大学，马上就可以出社会，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老杨叔耳朵不便独身至今，两人朝夕相对这么长时间，对方什么性子，脾气怎么样，合不合适自然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两个人也都是厚道的好人，比那些盲婚哑嫁凑一块搭伙过日子的组合靠谱多了。
　　连韩松柏这样过了花甲之年的都找了个伴，他们才四十多岁，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如此算来，苏笑笑觉得这白兰和老杨树这一对算得上是极好的姻缘了呢。
　　“你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太明显了，两人面子薄，等他们想公开的时候再说吧。”
　　甜甜奶奶点头：“你放心，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不过饭团他们几个大孩子这么聪明，我觉得很快也能看出来，他们最近有点明显。”
　　苏笑笑摇头说：“他们才多大？别的方面是聪明，这方面迟钝着呢，放心吧。”
　　苏笑笑进去厨房之前，故意大声和甜甜奶奶说了几句话，提醒里面的人她来了，再进厨房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是听了八卦之后，觉得好像气氛确实有点不大一样。
　　其实仔细看，老杨叔高高大大，加上军人的体魄，还有很有型的，白兰人如其名，皮肤很白，气质也很淡雅，这两人简直怎么看怎么配啊，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笑笑？笑笑？”白兰的手在苏笑笑跟前晃了晃。
　　苏笑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磕人家CP磕上头了，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兰姐，我在想带点什么给韩城吃想入神了。”
　　白兰也没怎么在意，笑着说：“你中午给韩城送饭呀？今天是酸菜肥肠饭和葱爆牛肉饭，开胃又下饭，韩城指定很喜欢吃。”
　　白兰一边给苏笑笑打饭一边说：“这两个菜小肉包就特别喜欢吃，可惜他中午不在这吃，晚上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吃。”
　　老杨叔下意识接过白兰打好的白米饭：“刚出锅，很烫的，你去装绿豆汤吧。”
　　白兰笑了下，点点头：“好。”
　　苏笑笑看着怎么就那么甜蜜呢？所以说CP这东西真不能磕，否则真的会越磕越上头。
　　韩城的实验室里有好几个人，苏笑笑不怎么熟悉，也带不了那么多人的饭，所以苏笑笑一般就顺便给韩城的老师和助手再带上一份，加上自己吃的那份，最多也就带四份了。
　　苏笑笑到来的时间刚刚好，韩城和老师正要去食堂吃饭，看见苏笑笑手里提着东西，急忙上去接过：“这么热的天不在家里歇着，跑过来做什么？”
　　苏笑笑看韩城紧张的样子，还真的和刚才老杨叔的表情如出一辙。
　　苏笑笑让韩城先把另外两份饭给他的老师和助手，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陪他吃饭。
　　“天气太热，下次不要送了。”韩城说。
　　苏笑笑歪着脑袋看他：“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中午饭呀？崽崽们都不在家，没人陪我吃午饭。”
　　韩城愣了下，表情有些无奈，说道：“那我明天中午走回去吃，你不用专门过来。”
　　苏笑笑点他的额头：“逗你玩呢，你个呆瓜，今天在家里闷了大半天闲得慌才出来走走，明天才不来呢。”
　　韩城勾唇笑了下：“那就好。”
　　苏笑笑又逗他：“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呀？”
　　韩城又是一脸无奈：“没有，就是不想你太辛苦。”
　　苏笑笑又乐了：“韩城你可真是个呆瓜。”
　　苏笑笑把自己碗里大部分的肉和米饭都夹到韩城碗里：“天气热，我吃不下。”
　　韩城不再说什么“天气热还到处乱跑的话”，起身回实验室拿了本薄薄的书出来帮她扇点风。
　　苏笑笑拿过他的手里的书自己扇，偶尔也帮他扇几下，看着他吃饭。
　　韩城的老师远远看着，转身对助手说：“你啊，赶紧找个对象吧，你看人家韩城，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
　　助手收回羡慕的目光：“老师我是不找吗？我那是找不到啊，要是能找到苏同志这样的媳妇，十个我都娶回来，找个媳妇还要我伺候她，那我还不如多写几篇论文呢。”
　　老师拿书抽他：“做你的春秋大梦，一个都找不着还敢想十个，你要是敢嚯嚯人家女同志就别说是我学生。”
　　助手“嘿嘿”笑两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您别生气，‘三餐四季’的饭菜果然名不虚传，真好吃啊，要是天天能吃到多好！”
　　老师：“那你还不如去找个媳妇呢，还容易点。”指望人家韩城的媳妇天天给他送午饭，想啥呢？
　　助手：“…………”
　　……


第225章 
　　最近几天店里着实是清静, 就连棉花糖都不爱闹腾了，乖乖躲在树荫底下乘凉，崽崽们的晚饭顾展望也包了, 小肉包吃到好吃的东西都会要求打包一份回来给妈妈吃, 顾展望都已经习惯。
　　柱子不好总是住在苏笑笑家，最近都是干完活回来就直接回家陪爷爷, 小肉包打包回来的东西有一半都进了老爷子的肚子, 老爷子最近跟人下棋都特别起劲，棋友问起就特别凡尔赛说一句“孙子太孝顺，暑假出去勤工俭学总打包东西回来给我吃，都吃胖了”。
　　老爷子这话自然引来了光大棋友们的羡慕, 老爷子和苏笑笑一家已经在这里住在大半年，街里街坊处得不错，他们家里的孩子有多优秀都不用老爷子说, 这些退休老伙计都能从自家孙儿口中知道。
　　这个世界都是普通孩子居多, 对于“别人家的孩子”也只有羡慕的份。
　　苏笑笑的桩考时间出来, 韩城说什么都请了假, 要借来老爷子的车到郊外亲自教她。
　　苏笑笑叹气：“不用的，我真的学会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满打满只练习了两天，怎么就让你去考试了呢？总之安全第一，发现情况不对不要慌，踩下刹车就好, 一定要记住刹车的位置，不要慌乱的时候踩错旁边的油门，能记住吗？”韩城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的妻子，语气里满是担忧。
　　家有娇妻, 苏笑笑在韩城眼里就跟小汤圆一个样，都是需要好好保护的脆弱宝贝，小宝贝还敢下水库游泳呢，这个大宝贝连水库都不敢下，在韩城眼里，苏笑笑有时候比小汤圆还胆小，他能不担心吗？
　　揣着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来圆谎，这话一点都不假，苏笑笑跟韩城说练习了两天，事实上她才练了一趟，自然不敢跟韩城这么说，要是这么跟他说，考试那天她连门口都出不去。
　　苏笑笑又撒了个小谎：“放心吧，基础我是有的，以前在市里上学，班里有的同学家里有车，周末有时候我们会到她家里去，教过我一些基础，你平时不也抓住机会就教我的吗？不担心。”
　　韩城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懊恼，他平时开车的机会都少，明明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教她，偏生来了首都之后又是忙着研究生考试又是忙着搞实验，其实教她的时间很少，要是知道她这么着急去报名，他早该跟老师请假教她。
　　到了考试这天，韩城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苏笑笑说不过他，只好让他跟着。
　　到了考试场，韩城寸步不离跟着，非考试人员和职工都不让进，韩城表明身份说不放心妻子，说了半天人家只允许他在看到考试场的地方待着，却还是不让进场内。
　　苏笑笑捏捏他的手：“韩城，不担心了，我很厉害的。”
　　韩城说：“慢一点知道吗？这次不行我下次再好好教你，不着急。”
　　苏笑笑都想翻白眼了，也不知道是谁着急。
　　黑脸教练多看了韩城几眼，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苏笑笑这技术都能抢他饭碗了还要好好教？咋不叫她上天开飞机呢？
　　“你爱人都能考教练证了还有什么可教的？”教练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苏笑笑生怕教练说多了穿帮，连笑着说：“都是教练教得很好。”苏笑笑是看着韩城说的，一语双关，教练以为她说的是韩城教得好，韩城以为她说的是教练教得好，竟然就这样被她蒙混了过去。
　　轮到苏笑笑考试的时候，她知道韩城在外面看着，故意表现得新手一点，慢一点，动作尽量生疏一点，能过及格线，但是绝对不是满分的水平。
　　过了是过了，但她的这个表现连教练都忍不住狐疑：“今天怎么差了那么多？”
　　苏笑笑摸摸鼻子说：“今天有点紧张。”
　　教练知道她的真实水平，即便狐疑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约好了练习路考的时间又去忙别的。
　　苏笑笑乐得到了外面抱住韩城：“韩城我过了，过了耶！”
　　她考试的时候韩城整个心都是悬着的，见她每一关都有惊无险堪堪考过，也是生生替她捏了一把汗。
　　他摸摸的爱人的脑袋：“嗯，看见了，很棒，先带你去吃饭。”
　　苏笑笑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要把握这个既要考过又不能太厉害的度有多难，比考一百分难多了。
　　“路考的时候你不用来了，去了你也见不到我。”苏笑笑说。
　　韩城摇头：“我不放心，路考更危险一点，进不去也要等在外面。”
　　苏笑笑：“…………”早知道她就表现得更好一点，让他看了放心，失策了失策了。
　　不过路考他也看不见，去不去其实也无所谓。
　　从考试场出来的时候非常意外地偶遇江雪。
　　苏笑笑淡然一笑，跟她打招呼：“你也来考驾驶证？”
　　韩城也微微颔首跟她打招呼。
　　江雪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笑笑，更不能想象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同志来学开车，而且韩城还允许了。
　　她点了点头：“是的，你们都好吗？”
　　苏笑笑：“都挺好的，你呢？”
　　江雪又点了下头：“挺好的，那我先进去。”
　　苏笑笑：“我们走了，祝你考试顺利。”
　　江雪：“谢谢。”
　　泛泛之交之间寒暄，始于问好，止于再见，挺好的。
　　时间来到了八月中旬，勤工俭学每天早出晚归勤劳得跟蜜蜂一样的崽崽们终于打完暑期工，迎来了真正属于他们的美好假期。
　　而苏笑笑也已经顺利考完路考，拿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驾驶证。
　　韩城同志则收到了首都大学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正式成为首都大学的研究生。
　　雅丽的剧组也开始杀青，诚邀有份客串的龙凤胎出席他们的杀青宴。
　　有饭吃的地方怎么会少得了小肉包？小汤圆不肯去，他就拉着他的小鱼儿哥哥陪他去。
　　小鱼儿也是个典型的吃货，对一切新鲜好玩的事物接受度极高，听说小肉包和小汤圆参演电影都把他给羡慕坏了，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他本来也是一个社交牛X症患者，和小肉包两个吃饱喝足还打包了满满一大盒烤乳猪回来犒劳小伙伴们，玩得可开心了呢，还把陈导哄得开开心心，说下次需要他这样的小演员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他。
　　大宝小宝拿到了长这么大以来最多的一笔收入，连只画了点花花草草的小幺宝都分到了一份，他们看着手里的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只用一个礼拜赚来的。
　　小幺宝对钱还没有概念，转头把钱都给他的哥，让他哥帮他保管。
　　张春英从小就骗不到小宝的压岁钱，现在就老爱把幺宝的压岁钱骗走，所以小宝答应帮他保管，可不能告诉娘赚了这么多钱。
　　幺宝根本都不知道他饭团哥哥给了他多少钱，自然说好。
　　小宝问饭团是不是给他们分太多了？活是饭团揽过来的，也是他作为总指挥出谋划策，他最累最辛苦的人，应该拿大头才是。
　　饭团柱子他们几个的稿费和零花钱都不少，他们是真不缺钱，要不是担心他们不要都恨不得把大头分给大宝小宝他们，连连摆手说这是他们应得的，以后每个寒暑假要是有时间来还可以赚这么多。
　　大宝小宝也不跟他客气，收到了之后又去找姑姑。
　　小宝说：“姑姑要不你帮我们把钱存着吧，我们现在也用不到这么多钱，拿点零头作为零花钱就行。”
　　苏笑笑想了想就帮他们收着，问他们：“这趟来首都你们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大宝小宝的眼界在首都短短的日子里已经开阔了许多，小宝说：“首都有着太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和事物，这里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有着太多的机会，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渺小的井底之蛙，如果没有饭团带着，我们什么都不会，姑姑，我一定会努力考到首都来上大学，将来学习更多更好的东西。”
　　小宝越是长大，越能看到自己和饭团柱子之间的差距，不管是眼界还是思维还是对事物的认知，他都落后他们一大截，需要学习的地方都太多太多。
　　大宝也点头：“姑姑我也是，我回去会更加努力读书，也一定会为祖国崛起而努力。”
　　苏笑笑点头说：“很好，这些钱姑姑先帮你们攒着，也会帮你们投资，以后你们每年寒暑假赚的钱姑姑都帮你们攒着，等你们将来来首都上学的时候再还给你们，你们回去之前姑姑会给你们一些零花钱，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都不要亏待自己，更不要在小钱上斤斤计较，男人一定要大气，胸襟也一定要开阔，你们的眼里不该只盯着这些东西，这样才能看得更高更远。
　　你们也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判断，有些该买的东西，该花的钱，爷爷奶奶要是不舍得，你们就帮他们买了吧，但是不能说是姑姑给的钱，要说是自己勤工俭学赚的钱，懂姑姑的意思吗？”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小宝摇了摇头：“姑姑，还是从我们的赚的钱里扣吧，姑姑这些年给我们买的东西足够多了，我们不该再花姑姑那么多钱。”
　　家里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苏笑笑很是欣慰，她摸摸大宝小宝的头说：“因为爷爷奶奶总觉得姑姑是外嫁女，娘家不应该再花姑姑的钱，还时常担心姑姑在首都的生活会很拮据，他们都不肯花姑姑的钱，每次要给他们买点什么东西孝顺他们都变得很困难，钱他们更是不肯收。
　　姑姑刚才说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那你们说姑姑在首都的生活困难吗？拮据吗？”
　　大宝小宝同时摇头，姑姑一家在首都的生活得很好。
　　苏笑笑：“那就对了，姑姑离得远，没办法孝顺爷爷奶奶，现在是姑姑拜托你们代姑姑孝顺爷爷奶奶，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
　　大宝小宝同时点了点头：“姑姑我们明白了。”
　　苏笑笑说：“记住姑姑的话，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好好习，好好长身体，其他的等你们考上大学将来参加工作有的是回馈家人回馈社会的机会，懂了吗？
　　你们还要记住，人没有贵贱，不分三六九等，你们也罢，饭团柱子也罢，小鱼儿也罢，外面的其他什么人也罢，只是成长的坏境不同，不要觉得谁比谁高人一等，人都是平等的，高考就是你们统一的起跑线，也是人生的分水岭，跑赢了，迎接你们的会是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你们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大宝小宝松了一口气，他们来了首都之后的确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和饭团柱子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们知道没有人看不起他们，但是那种心情就是很微妙，可能是有一点自卑吧，但是被苏笑笑这样一疏导，那丁点郁结之气也就散开了，又重新变回信心满满的元气大宝小宝。
　　“姑姑我们懂了，你放心，我们能做到！”
　　苏笑笑很是欣慰，所谓寒门难出贵子，首先起点就不一样，大宝小宝从小没有什么可自卑的，因为在苏家村，他们家的条件还算不错，清风镇和苏家村有差距，但不会太大，但这里是首都，来了以后觉得自己渺小，人变得自卑，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苏笑笑希望家里的孩子都有广阔的心胸，能做到自尊自重自信。
　　总之，来首都的第一个暑假，苏笑笑全家人都收获满满。


第226章 
　　好不容易迎来了真正的假期, 但是家里的崽除了小汤圆和小幺宝，其余全都被韩城叫起来晨练。
　　韩城一个个拍屁股：“起来，你们最近都因为勤工俭学疏于锻炼, 现在都起来给我锻炼。”
　　小鱼儿半梦半醒, 抱着枕头嗷嗷嗷叫：“韩叔叔，你怎么比我爸还狠, 我不是你儿子, 我不听我不听，我要睡觉……”
　　韩城拍他屁股：“你爸说了，来了我家你暂时就是我儿子归我管，不满意找你爸。”
　　韩城拎起沉甸甸的小肉包：“快起来, 再不锻炼肉都长肚子上了。”
　　小肉包手脚并用抱着爸爸撒娇：“爸爸，我还不到五岁，哥哥说了五岁才开始锻炼, 你不能虐待儿童, 呜呜呜呜……”
　　韩城捏他脸：“你八月五号就已经满了五周岁, 不许赖皮。”
　　小肉包抱着爸爸亲他脸：“妹妹都不用去, 我也不用去哒，妈妈肯定也不同意你这么对她的小心肝！”
　　韩城躲开他的口水：“家里只有妈妈和妹妹是小心肝，你不是，快起来！”
　　只有小豆包最乖，揉揉眼睛就一骨碌爬起来，韩城伸手去抱迷迷糊糊的小豆包, 对肉乎乎的小儿子说：“你看你小哥哥多乖，就你最懒。”
　　小豆包从小就是家里最乖的孩子，这个最乖的孩子说：“爸爸我尿急，你先放我下去上厕所。”
　　韩城：“…………”
　　最后韩城亲自上手把孩子一个个从床上拎起来, 六点刚过，夏天的东方天际已经吐白，一窝崽崽半梦半醒顶着鸡窝头嗷嗷嗷叫出门锻炼，只有未满五岁的小幺宝和团宠小汤圆还有已经回自己家睡的小柱子逃过一劫。
　　机灵的小鱼儿都已经想好了，晚上就去柱子家里睡，看韩叔叔还怎么嚯嚯他。
　　结果韩城带着他们拐了个弯往柱子家的胡同跑去。
　　小鱼儿惊了，问饭团：“我韩叔不会是去叫柱子起来锻炼吧？不会吧？”
　　饭团跑了会已经全数清醒，打破他的美梦：“你太不了解你韩叔，他就是会，他特别会。”
　　等韩城带着一串萝卜头去敲柱子家门的时候，柱子已经穿戴整齐，看样子还洗完脸刷好了牙才来开门，他看见大家都来了很是诧异，还有点担心：“韩叔，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肉包说哭丧着脸抱着大哥哥大腿说：“出事了，出大事了，你韩叔好坏，大清早逼着小肉包起来锻炼，呜呜呜呜……”
　　柱子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呢，柱子对着屋里喊了一句：“爷爷，我跟韩叔饭团他们去晨练，麻烦你帮我把书收一下。”
　　屋里传来老爷子利落的声音：“好咧，你去吧，回来的时候给爷爷带个早点。”
　　柱子：“知道了爷爷。”
　　小鱼儿眼睛都直了：“张柱子你不会吧？六点起来看书？！”
　　柱子有点不好意思说：“开学就升初二了，我才刚预习到初二下学期的内容，饭团都已经把初中所有的课程学完了，到时候落下他太多不好。”
　　他以前的排名就一直跟饭团挨着，初中自然也不想被他甩开太远。
　　小鱼儿嘴巴都快合不上：“为什么我和饭团一样大，我开学才六年级，你们都要上初二了？”
　　大宝小宝也沉默，大宝比柱子大一岁，今年才初一，小宝比饭团大一岁，小学的时候还跳了一次级，今年开学才跟着大宝一起去县里上初一，他可能已经是班里最小的学生。
　　饭团搂着小肉包说：“没事，我初中只跳初一，你明年也初中了，很快和我们一样是中学生。”他小时候要不是要带怀里的小肉墩，现在应该已经初中毕业，不过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没有跟小伙伴们拉开太多的距离。
　　小鱼儿想想饭团年年考第一，柱子要么跟他并列第一要么第二的恐怖学习成绩，不想跟他们说话了，就问小豆包：“小豆包你呢？”
　　小豆包说：“我开学就上六年级。”
　　小鱼儿瞪圆眼睛，看着才到自己肩膀高一点的小不点：“小豆包你不是比我还小三岁吗？你怎么也上六年级了？”
　　小豆包今年才九岁，还没有开始抽条，跟过了十一岁开始见风长的哥哥们比，他的确还是个小豆丁。
　　小鱼儿对学习的兴趣不太大，是真的没有怎么关注小伙伴的学习情况，他是完全没想到连小豆包都追上他了啊！
　　小豆包昂着头一本正经说：“因为我今年上课的时候顺便自学完五年级的课程，去参加他们的期末测验考了满分，老师说我不用浪费时间读五年级了呀。”
　　小鱼儿：“…………”
　　小鱼儿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门框，大宝小宝的学习成绩也一向很好，他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他等下一定要跑第一，不然他就一无是处，成了他们当中最没用的人啦！
　　韩城看着小鱼儿深受打击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摸摸他的脑袋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也有你的长处，你的身体素质是他们当中最好的，很适合当军人，当然文化分也要跟上，努力考上军校就能发挥你的长处。”
　　小鱼儿抱着他韩叔：“韩叔，我爱跑步，我以后再不偷懒了，每天六点准时起床跑步！”
　　小鱼儿说完，跟一支穿云箭似的飙了出去。
　　韩城勾着唇摇摇头，回头跟其他孩子说：“你们都跟上。”
　　大宝小宝不甘示弱，快速跟上小鱼儿，三个半大小子在前面你追我赶。
　　其余崽崽跟着韩城的节奏慢跑。
　　六点多的八里胡同各家各户开始炊烟袅袅，早早起床打扫院子的大爷大妈偶见门外一阵风刮过，抬头去看，居然是晨跑的孩子，前面一个孩子快速跑过，后面又有两个追过去……
　　警觉性极高的热心大妈扛着扫帚走到门口，这速度该不会是哪家遭了贼，两个小伙子在追贼人吧，要不要喊人一起去帮忙？
　　她刚刚探头出去看，就见后面一个高大俊逸的青年同志带着一群孩子有条不紊地慢跑，两个特别精神的小伙子落后一点，跟上前面青年的步伐，后面还有一个小男孩推着一个赖皮的小肉墩缓缓往前跑。
　　大妈这才反应过来，是韩家的孩子又在晨练呢，她已经有阵子没看见他们跑步，这又跑上了呢。
　　大妈赶紧回屋叫醒自己的孙子：“大毛，我看见你们班那个韩靖又开始跑步了，你也别赖床，赶紧起床锻炼啊。”
　　大毛一听，瞌睡虫都跑了，一骨碌爬起来：“什么？韩老大在锻炼？在哪里？”
　　大妈：“门口呢，刚过去。”
　　大毛下地穿了个拖鞋就往外跑：“老大，等等我……我以后也要跟你一起打篮球！”
　　大妈：“…………”
　　最后一个带一个，晨跑的队伍变得有些壮观，不至于塞得整个胡同水泄不通，但是几十个孩子一起跑步的动静也着实不小，这等盛况自然也引来不少街坊的围观。
　　饭团的同学围着饭团，柱子的同学围着柱子，小豆包的同学围着小豆包，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只有小肉包的幼儿园同学起不来，没人跟他一起跑步，小肉包实在跑不动了，又追不上爸爸，又没看见一个同学，都差点气哭，前面几个哥哥只好慢下来，鼓励他一点点往前跑。
　　韩城之前也会带着孩子们跑步，有时候是孩子们自己跑，也没见这么多人跟风，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晨练实在是不方便，韩城也不想被人参观，还扰民，他想着明天还是带着他们去大学的操场跑。
　　最后小鱼儿还是没有跑过常年下地干农活的大宝小宝，不过他没有气馁，痛定思痛，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锻炼，将来最少要考上军校，绝对不能拖小伙伴们的后腿！
　　一九七八年暑假的最后十天，崽崽们都养成了良好的锻炼习惯，每天准时起来跟着韩城去首都大学的操场晨跑，韩城的导师有一天起来得早，看见韩城带着满操场的胡萝卜头跑步，都以为自己老花了，后来问清楚才知道怎么回事，对韩城更是赞不绝口，不仅让自己家的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能带动整个胡同的孩子共同进步，思想觉悟很高嘛。
　　韩城再怎么解释自己是无心插柳，老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一副“反正我的状元学生最棒”的与有荣焉，虽然研究生没有状元的说法，但是在老师眼里，韩城就是状元，韩城也懒得解释了。
　　是的，韩城不负众望，是当年研究生考试的第一名，笔试和面试双料第一。
　　崽崽们上午学习，下午去玩，有时候是拿了驾照的苏笑笑开着老爷子的车带着去，有时候是老爷子和他的勤务兵带着去，几乎把首都大大小小的名胜古迹游了个遍，也吃遍了大街小巷。
　　苏笑笑开始要开车出去韩城特别不放心，还专门请了假坐到副驾驶去，全程比开车的苏笑笑还紧张，还不敢开口跟她说话，担心吓着她，一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那就完蛋了。
　　开一段路之后他开始发现苏笑笑开车居然比他还稳妥，还能一心二用跟后座的孩子们谈笑风生，俨然是个老司机的模样，虽然心中疑惑，但到底还是放心让她开车了。
　　苏笑笑也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韩城不放心。
　　忙碌又充实的暑假结束，顾展望兑现承诺，给大宝小宝幺宝和小鱼儿都买了回程机票，让他们舒舒服服飞回去。
　　大宝小宝知道从市里怎么坐车回县城，韩城给苏家公社打电话告诉苏振华是哪一天的飞机，说大宝小宝到了市里会找个邮局给他打电话，到时候去县城汽车站接人就行。
　　苏振华有些不放心，还带着幺宝呢，韩城让他安心，苏笑笑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大宝小宝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三个都是又乖又靠谱的孩子，就市里到县城这点路应付得来，也该让他们学着独立。
　　当然，最后苏家三宝顺利到家。
　　至于小鱼儿，赵先锋会亲自去机场接儿子，接到韩城电话他还一脸忿忿不平，说老子还没坐过飞机，倒是先让儿子坐上了，当然，言语之间也满是骄傲。
　　暑假一过，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上。
　　龙凤胎已经由小班升级到中班，同学还是那些同学，小肉包还是班里的老大，浩然同学还是改不了放臭屁的习惯，小汤圆依旧不待见他；
　　家里唯一的小学生小豆包同学又开始适应新的同学，顺利升上五年级小胖子不能接受小豆包跳级不再和他一个班的事实，一把鼻涕一把泪去六年级的课室找小豆包哭诉；
　　柱子和饭团如愿以偿再度成为了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初二分了尖子班和普通班，柱子以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考进了尖子班，他初一的大部分同班同学都去了普通班，升上来寥寥数人，能来到这个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原班级的前三名，大家对于饭团这个空降的插班生都十分好奇，有人听过他的“传说”，知道他是全班最小的学生，是小学的年级第一，跳级上来的，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底细。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情况特殊，一九七八年春节入学的苏笑笑同学，到了一九七八年的秋季自然还是大一生，木小草回去一个暑假又变回了那个晒脱皮的高原红姑娘。班里的八卦也多了起来，来来去去还是那些老套的故事，听得最多就是某个男知青同学趁着暑假回去跟插队时娶的乡下妻子离了婚，下乡时嫁给村里汉子的知青女同学跟原来的乡下丈夫离了婚诸如此类。
　　韩城如今已是研一的学生，他们这对“状元夫妻”自然也是名声大噪，郎才女貌一起养育四个同样出众的孩子，一时成为首都大学风头无俩的佳话，不管去到哪里都有人给他们行注目礼。
　　总之，一切欣欣向荣，未来可期，跟苏笑笑有关的一切都顺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第227章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 领导人南巡，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
　　张书记得到小道消息，七八年的冬天外省已经有个小村庄秘密进行分田到户, 产量翻了几番, 但依旧有人不相信，懒汉的反应更为强烈, 还有各种各样质疑的声音, 只是会议过后，稍微有点政治触觉的人都知道，改革开放势在必行，分田到户也势在必行。
　　夏天, 苏家村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苏卫民接到县领导的通知，决定在他们苏家村进行分田到户家庭承包制试点, 但暂时签订保密协议, 先不对外透露, 从这一季开始多劳多得, 除了应该缴纳的公粮之外，余粮全部归各家各户所有。
　　苏家村揣了这么大的秘密不能对外宣扬，也只能回到各自的屋里，抱着各自的家人感激涕零。
　　同年暑假末，雅丽主演，小肉包和小汤圆客串的电影《小八路寻亲》在全国各大大荧幕上演。
　　幼儿园大班在读小朋友, 韩星小朋友和韩辰小朋友如陈导所料路人缘爆灯，一夜之间爆红，所有看过的观众都喜欢这对龙凤胎。
　　大宝小宝拿着姑姑给的零花钱带着全家人去电影院看电影，李玉凤和苏卫民从大荧幕上看到可爱的小孙孙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一传十十传百, 不仅大人，就连苏家三宝在学校也天天被人问是不是认识电影里的龙凤胎，能不能见见他们。
　　小宝不厌其烦说了几百遍他们在首都，现在见不着大家依旧不消停，可见他们的路人缘有多好。
　　小肉包最近走路都带风，因为不管去到哪里都有人认出他来，跟他打招呼，说非常喜欢他，小汤圆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小下巴也更尖了点，出落得更是漂亮，换件衣服改个发型没有那么好认，但是小肉包还是那个笑眯眯肉乎乎的小肉墩，就特别好认了。
　　这一天小肉包缠着他顾叔叔给他买墨镜。
　　“人家都说大明星是要戴墨镜的，你家商场竟然没有墨镜卖？你连墨镜都没有开那么大个商场做什么呀？”
　　顾展望竟无言以对。
　　“小肉包，只要你肯做我们商场的代言人，顾叔叔保证你不仅有墨镜，还有卫衣球鞋喇叭裤穿，你答不答应呀？”
　　小肉包可不傻，警惕地看着他顾叔叔：“代言人素什么东西呀？能吃吗？”小肉包最近换牙，说话有点漏风。
　　顾展望：“代言人不是东西，不能吃。啊，不是！顾叔叔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是给你拍几张照片挂贴在我们商场门口，还有卖童装的地方，以后不仅是你，你们家兄弟姐妹全部的衣服鞋袜顾叔叔都包了，还会给你一笔零花钱，怎么样？”
　　六岁的小肉包狐疑地看着他：“顾叔叔啊，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你休想再骗我，我妈妈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拍几张照片就给我那么多好处呀？我不信！我还缺牙齿，拍照都不好看！”
　　顾展望：“…………”顾展望扯过小肉包抱在怀里挠他痒痒，把他挠得“咯咯咯”大笑，“我都不嫌弃你缺牙齿，你还嫌弃我，以后都不给你带好吃的了。”他每次跟韩城家的崽打交道血压都得往上飙升好几十，谁骗了他们啊！
　　小肉包说话漏风也不影响他臭屁，这一笑，口水都流出来了：“好吃的还是要带哒，不然我不认你！”
　　苏笑笑和韩城都不在“三餐四季”，现在都是甜甜奶奶到点了顺便去接三个幼儿园小朋友回来，已经上初中的三个大哥哥放学了有时候会被老师拖堂，有时候会在学校打一会篮球，没那么早回来，店里只有小肉包和小汤圆，他都没法找人说。
　　白兰和老杨叔去年年底的时候已经共谐连理，正式领证成为结发夫妻，倒是没有大摆筵席，只是在店里摆了几围，请几个相熟的好友过来吃顿饭聚一聚，算是过了明路。
　　她见顾展望在逗小肉包也忍不住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小肉包，忍不住多口说了句：“小顾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么喜欢孩子，自己倒是找个对象生一个呀。”
　　顾展望托了托金丝眼镜，笑得是一脸斯文败类：“兰姐啊，男人三十一枝花，我现在事业为重，没时间经营家庭，不过你要是认识什么好姑娘倒是可以给我牵牵线，我保准去见。”
　　白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眼角那么高，条件又那么好，我认识的姑娘哪里配得起你哦。”
　　白兰这话不假，放到二十一世纪顾展望也是钻石王老五的级别，海归，有钱有颜，能力和实力更是不用说，就硬件而言，一般姑娘还真配不上他。
　　顾展望笑了下：“兰姐我不挑的，眼缘最重要，不过现在真没时间想这个。”
　　白兰知道他人其实不错，更没有什么架子，擦了擦桌子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哦。”
　　顾展望当做没听见，继续挠小肉包痒痒。
　　暑假才刚刚过去，饭团和柱子又是年级并列第一的好成绩升入初三尖子班，小豆包也是年级第一的身份入读初中，现在三个养眼的大崽崽都在一个学校上课，每天同进同出，一起来上课，一起打篮球，放学也一起走，这个三人小团体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每天都引来无数女同学围观。
　　快十一岁的小豆包也开始抽条，已经长到两个哥哥鼻子的高度，和饭团的阳光帅气不同，也和柱子的俊逸儒雅不同，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小少年，就像刚刚从漫画走出来似的，美好得就像是女生心底的一个梦那样遥不可及。
　　见他们回来，顾展望才放过小肉墩把他抱在怀里。
　　顾展望朝饭团招手：“饭团过来谈谈。”
　　十三岁的饭团已经有着别人家成年孩子都没有的思维和见识，很多时候，顾展望都已经不把他和柱子当小孩儿看待，尤其是饭团，智多近乎妖，也不知道这俩十来岁的小孩儿吃什么大的，真谈起正事的话，和大人谈判都没那么累。
　　饭团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整整齐齐白得发光的牙齿，刚刚运动过的帅气小少年脸上还流着汗水，洋溢着青春的味道，顾展望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韩城比他还小，儿子都已经这么大。
　　“我让小肉包当我商场的代言人。”顾展望说，小汤圆他是没敢指望，众所周知韩城家两大宝贝，一个是苏笑笑，一个是小汤圆，外人休想碰一下。
　　饭团愣了下：“代言人啊？我们国内可不常见。”
　　顾展望说：“也不是没有，不过代言商场的没有，也不用小肉包做什么，就是拍几张照片挂在商场里，壁画附近再放几个立牌，双管齐下。”
　　饭团捏着下巴想了下：“商场到底什么时候时候开张？”
　　顾展望也不瞒他：“今年春节。”
　　饭团他们刚刚过去的暑假还帮他画过漫画，不像是这么快能开张的样子啊。
　　“这么快吗？六楼的不是搞美食城吗？我都没见动工。”
　　顾展望说：“一到五楼先开张，六楼再等一等。”
　　“等什么？”饭团问。
　　顾展望托了托眼镜：“等招租，等你妈妈的个体经营资格下来。”
　　饭团一喜：“真的要发牌照了？”
　　顾展望点点头：“快了，到时候你妈妈会是我国第一批拥有合法经营牌照的个体户，到那时候再跟她合作，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饭团自然懂：“对呀，现在开的话，美食城赚到的钱都归你们商场所有，等我妈妈有经营牌照之后除了给你们商场交点租金，赚到的钱都是归我妈妈的。”
　　顾展望：“…………”他是真没法把饭团当小孩儿，这小子真的什么都懂。
　　“又是你妈妈教的？”
　　饭团摇头：“这个还用教呀？我自己悟出来的，就像我姥爷家，现在大包干，除了给国家交公粮，余粮都归姥爷家了，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顾展望点点头：“对，你说得对，咱们说回正事，小肉包的代言人怎么说？”
　　饭团说：“那就让他的代言费代替我妈妈的租金呗。”
　　饭团见顾展望的神色不对，警惕地看着他：“你之前说的合作该不会是不打算收租金，直接跟我妈妈合作分成吧？”
　　顾展望：“…………”心累，真的特别累，就是那种比饭团大的几十年白活了的心累。
　　“不仅如此，我还打算投资她做大做强，做成全国连锁，如此说来，小肉包帮自家饭店代言，代言费都免了？”
　　饭团：“免费？你问小肉包干不干？给我妈妈的饭店免费代言可以，你的商场不可以，那跟我妈妈又没关系。”
　　顾展望：“这么说是答应了，其他的条件都好说。”
　　去厨房抱了个新鲜出炉大包子啃着的小肉包忽然插了一句：“我不干，他的商场连墨镜都没有，不戴眼镜拍照根本不俊，我还缺牙齿不能开口笑，根本不够俊，不干不干！”
　　顾展望：“…………”他刚说什么来着？心累吧。
　　最后顾展望好说好歹，又各种割地赔款，答应一定给小肉包找到最俊的墨镜和最好看的衣服，还答应请他大餐等等，才把小肉包磨了下来。
　　苏笑笑一向尊重孩子的意愿，只要小肉包同意，饭团这边看过没有问题，苏笑笑那边一般不会再怎么过问。
　　小肉包给商场当代言人的事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第228章 
　　顾展望得偿所愿签了小肉包当商场代言人, 这年头还没多少人有代言人的概念，但是小肉包和小汤圆随着《小八路寻亲》的热度一路攀升，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腊月初八, 首都第一家国有和民营合资, 名为“国旺”的全国第一大商场揭幕，小肉包, 哦不, 韩辰小朋友作为代言人以及特邀嘉宾站上剪彩台为开业剪彩。
　　此前，成功商人顾展望已经在首都日报和电视台登了广告。
　　原本说好只拍几张照片放在门口的小肉包果然发现自己被骗，一会被他顾叔叔拉着去拍什么广告，一会又拉着他去拍什么杂志, 把小肉包弄得烦不胜烦，最后顾展望送了他各种墨镜，各种漂亮衣服鞋子, 还有全世界最好吃的巧克力和N只烤鸭N个雪糕才把他给哄好。
　　这不, 首都都已经进入冬天, 臭美的小家伙放弃保暖的大棉袄, 硬要戴着墨镜，穿着条纹背带裤小衬衫西装外套上台剪彩，抿着唇愣是没让人发现他其实已经冷到瑟瑟发抖。
　　倒不是小家伙刻意装酷，而是他最近又掉了两颗门牙，实在不愿意咧嘴笑。
　　台下不知情的记者和前来围观的群众还热情地不断喊“辰辰好可爱”“韩辰笑一个”“辰辰笑一个”……
　　小肉包勉为其难扬了下嘴唇，热情围观的群众又开始喊“辰辰好可爱”“辰辰是全国最可爱的小朋友”……
　　坐在嘉宾席里的苏笑笑和饭团他们都忍不住摇头。
　　“我猜小肉包以后都不会再接他顾叔叔的活了。”苏笑笑说。
　　饭团：“妈妈, 看来你还是不够老顾了解小肉包啊，小肉包下次下下次都还敢，因为老顾一定会发射小肉包抵挡不住的糖衣炮弹把他攻陷，小肉包绝对会缴械投降。”
　　柱子说：“苏阿姨, 我看小肉包其实还挺享受的，他好像从小就喜欢被大家瞩目的感觉。”
　　小豆包也说：“是的妈妈，哪里人多他就最喜欢往哪里钻，顾叔叔又最喜欢把他往人多的地方带。”
　　苏笑笑：“行吧，那让他自己悟吧。”只要不走什么邪门歪道，苏笑笑很少干涉崽崽们的兴趣爱好。
　　苏笑笑怀里的小汤圆说：“妈妈我觉得三哥哥今天特别帅哦。”
　　苏笑笑亲亲女儿的脑袋：“那小汤圆为什么不想像哥哥那样站在台上呀？”
　　小汤圆皱了皱小鼻子：“因为这样就会很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呀，小汤圆又不想被人围观。”
　　全家人：“…………”
　　苏笑笑捏捏女儿的脸：“这话不要当着三哥哥的面说好吗？他也是要面子的。”
　　小汤圆摇摇头说：“可是三哥哥并不在乎的呀，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我们教室围观他，他可开心啦。”
　　好吧，小肉包的确不会介意。
　　剪彩之后，大家都把小肉包围个水泄不通，顾展望抱着他让几个安保人员开路才把小家伙运回车上。
　　顾展望不亏是商业奇才，他选的这个开业的时间节点就很好，适逢年关，正是大家采购需求最高涨的时候，加上利用了小肉包这个生招牌，还有崽崽们的漫画加持，在这个本就没有什么娱乐的年代，可以说满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赚足了眼球，这一传十十传百广而告之，陆陆续续来看热闹的人只会比今天还多。
　　就是美食城还没有开起来有点可惜了，购物娱乐吃饭一条龙，可都是哗啦啦的银子啊。
　　不过钱是赚不完的，是有点可惜，但苏笑笑也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
　　这个寒假，韩城作为科研代表出国作学术交流，得年后才回来，这也是韩城第一次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年。
　　赶巧不巧，苏笑笑前面一个胡同有个小院子出售，面积不大，大概只有苏笑笑这个三分之二那么大，但是价钱已经涨到了和苏笑笑买这个院子的时候差不多。
　　小五不胜唏嘘：“还是你有远见，那时候你让我有合适的院子赶紧买，这才过去多久？买院子的人越来越多，这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我要不是听了你话，估么着现在都还没买呢。”
　　苏笑笑说：“局势越来越稳定，经济越来越好，安居乐业是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现在还远没到腾飞的时候，我还是那句话，手里有余钱多买房产最靠谱。”
　　小五不住点头，他现在对苏笑笑话深信不疑：“是，那那个院子你觉得合适吗？”
　　苏笑笑点点头：“合适，再过两三年，我家侄子就要来首都上大学，他们勤工俭学赚的钱都在我这里放着呢，我再添点帮他们一人买个院子正合适，总之再有差不多的院子出售，我还要。”
　　小五倒吸一口凉气：“勤工俭学能赚这么多钱？”
　　苏笑笑笑了下：“遇到冤大头老板自然可以，开玩笑呢，我也就立个名目说是他们自己赚来的，不然他们不会收。”
　　京城居大不易，只有真正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才会知道，即便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来到皇城脚下，没有家里人扶持的话，毕业后也要奋斗很多很多年才能有真正的立足之地，因为房价和收入永远都不是等比的。
　　所以苏笑笑早就想好了要送他们这样一份考上大学的礼物，并且她相信大宝小宝幺宝都一定能考上大学。
　　小五感慨：“几生修道才能有你这样一个姑姑啊，我都想给你当侄子了呢。”
　　话落，小五又觉得不妥，摸了摸鼻子：“开玩笑，开玩笑，那这个院子确定要买下了是吧。”
　　苏笑笑自然不会和他计较，点点头：“要了，后面的手续麻烦你了。”
　　买院子这事有时候真的是可遇不可求，苏笑笑等了两年才等到这么一个合适的院子，也不知道下一个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自然得先定下来再说，就算没那么合适，也可以当做投资，以后再置换也行。
　　李玉凤知道韩城不在家过年，又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回来，反正现在又是大包干，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她也想看看闺女现在的生活到底过得怎么样，干脆把心一横，撇下丈夫儿子在家过年，自己带着苏家三宝来首都和闺女一块过年。
　　正确来说是大宝小宝带着她来首都过年，顾展望是真够意思，苏笑笑也就让小肉包跟他那么一提，他二话不说就帮他们都买了飞机票。
　　李玉凤这么大年纪也是第一次坐飞机，稀奇的程度一点也不比苏家三宝少，这摸摸那看看，活脱脱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总之看啥啥稀奇看啥啥新鲜，她当初去清风镇的时候没觉得多稀奇，这大首都就是不一样啊。
　　“大宝小宝幺宝，你们以后啊，还是得考首都的大学，这人啊，真得站高一点，走远一点才能看得更高更远，像你们爹娘一样在咱苏家村在咱县城勤勤恳恳劳作也不是不好，但多见见世面，多为国家做贡献那就更好了。”李玉凤上学不多，话糙理不糙，她活得是真的特别通透，她和苏卫民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家长都要开明。
　　苏家三宝点点头：“奶奶，我们知道的，姑姑也跟我们说过。”
　　“娘，大宝小宝幺宝，这，这边呢……”
　　“姥姥姥姥姥姥……”
　　出口处的李玉凤都还没看清楚谁在那挥手，就被几个外孙抱个严严实实。
　　“诶呦，轻点轻点，姥姥都喘不过气了。”李玉凤眯着眼挨个抱她的乖孙孙。
　　饭团和小豆包接过他们手上的行李。
　　李玉凤看着小豆包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小豆包哟，你咋一下子就长那么高了？长得还比小姑娘还好看呢，姥姥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李玉凤怜爱地拉着小豆包的手，要知道她第一次见小豆包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好到她膝盖高，连话都还不怎么会说的小不点呢。
　　小豆包的确是这么多崽子里身高变化最大的一个，饭团和柱子都放缓了长高的速度，他这两年却正好卡在见风长的阶段，给人一种一下子从小孩儿变成了小少年的感觉。
　　小豆包对李玉凤的感情一向比亲外婆还亲，虽然他早已经不再背小母鸡书包和大公鸡书包，但李玉凤亲手为他缝的那些书包还一直珍藏在他的小柜子里，是他最珍贵的童年回忆。
　　已经比李玉凤高的小豆包搂住她：“姥姥，我长高还不好呀？”
　　李玉凤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好好好，特别好。”
　　李玉凤又伸手去抱小汤圆：“小汤圆也长高了呢。”
　　苏笑笑牵着她娘：“娘，先上车，回家再叙旧。”
　　李玉凤周围看了看：“小肉包和小柱子呢？”
　　苏笑笑：“小柱子家里来了亲戚，回老宅去了，小肉包在他干爹那里。”
　　李玉凤诧异道：“干爹？小肉包什么时候认的干爹？我怎么没听你说？”
　　饭团说：“姥姥，不是什么正式上契，是顾叔叔强行要把小肉包认作干儿子，骗小肉包叫他一声干爹，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是的，“奸诈”商人顾展望用一盒不知道哪国国家产的什么榛子巧克力骗了个吃货干儿子，这两人也是臭味相投，有空就黏一块，一个骗吃骗喝，一个甘愿被他骗吃骗喝，总之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李玉凤点点头，她知道顾展望就是给他们买机票的“大老板”，一心想着该从自己带过来的特产里匀一些什么东西给他作为答谢才好，都没注意到苏笑笑坐上了驾驶室的位置。
　　直到车子开动，她回过神来才瞪圆了眼睛：“闺，闺女，你在干啥，你，你会开车？”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姑姑是上回他们来首都的时候就去学的开车，他们回去没有跟奶奶说过吗？好像是没有。
　　苏笑笑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娘，你放心，我考了驾驶证的，不信你问大宝小宝。”
　　大宝小宝点点头：“是的奶奶，我们好像忘记跟你说了。”
　　李玉凤叹了口气：“时代不同了，妇女同志的确撑起了半边天。”
　　……


第229章 
　　白兰和老杨叔知道李玉凤要来, 今天除了接待提前一周预定晚餐的客人，其余一概不接待，“时日售罄”的牌子已经在门外挂了一整天, 早早准备好丰富的晚餐, 翘首以盼等他们回来。
　　这年头路上没几辆车，根本就没有堵车这个说法, 开车就是方便, 回到八里胡同正好是晚饭时间。
　　行李也不忙着卸，苏笑笑先带李玉凤他们去吃饭。
　　“娘，咱家这个小饭馆叫‘三餐四季’，明年就转移到顾大哥的商场去, 不开在这了。”
　　来的时候适逢华灯初上，首都辽阔大气，高楼耸立, 灯火通明, 看着是繁华, 但树枝头上那种光秃秃的萧条和树木四季长青的南方相比, 李玉凤觉得还是少了些烟火气，直到苏笑笑把车子开进胡同，看到一座座屋顶冒着烟火的院子，她才开始有点踏实感。
　　李玉凤点点头：“这里好，比外面的大街大巷都好。”
　　苏笑笑吩咐崽崽们：“你们先带姥姥去吃饭，妈妈把车子停前面一点。”
　　小汤圆牵着姥姥走进“三餐四季”, 一坨白茫茫的团子摆着大尾巴冲出来，李玉凤下意识把小汤圆护在怀里。
　　小汤圆说：“姥姥不用害怕，它叫棉花糖，很乖的, 不咬人。”
　　李玉凤诧异道：“它是只狗啊？”苏家村的土狗要么黑色的要么黄色的，瘦巴巴一只，脏兮兮还总是掉毛，李玉凤都不敢相信这狗身上居然还能长一身雪白的绸缎。
　　小汤圆点点头说：“对呀姥姥，它是狗狗哦。”小汤圆伸手去摸棉花糖，棉花糖乖乖地往她的手心拱了拱，特别乖。
　　李玉凤并不知道棉花糖是随他们从清风镇带一起过来，还感慨首都人杰地灵，连狗都长得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孩子们常常会提起苏家村和那里的亲人，苏家三宝也来首都生活过，白兰和老杨叔对李玉凤并不陌生，李玉凤看见他们也觉得亲切，一顿饭的功夫已经非常熟络，吃完饭李玉凤还抢着洗碗，甜甜奶奶一个劲说那是她的工作，还笑话她要来抢她饭碗。李玉凤拗不过，碗自然也没有洗成。
　　吃完饭李玉凤第一时间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分成几份，店里几个老伙计分一点，柱子爷爷那分一份，顾展望那分一份，韩城大伯那分一份，韩城老师那还要分一份……她越分越觉得不够分。
　　李玉凤一边分还一边嘀咕：“首都太远了，转完汽车转飞机的，东西也不好带，要是坐火车还能多带一点东西，就带了这么点东西，都不好分配。”
　　苏笑笑有些无语：“娘，这里不是清风镇，没那么多人情世故，我们和韩城大伯也不怎么来往，顾大哥更不可能做饭，咱就给柱子和韩城老师那分一点就行了，其他的留在饭店，大家都能吃上。”
　　李玉凤在这些事情上没那么执拗，毕竟闺女才更加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干脆也就不管了，让苏笑笑去分配。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都要十点了，小肉包居然还没有回来：“小肉包不回来睡了吗？”
　　苏笑笑说：“一般九点不回来就是在顾大哥那睡了，有什么事顾大哥提前派人来说，娘你不用担心，小肉包到哪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李玉凤说：“我就是想小肉包了，小汤圆都长这么大了，小肉包得更大了呢。”
　　苏笑笑：“他最多住一个晚上，明天就会回来的，先睡觉吧。”
　　李玉凤第一次睡炕，也是各种不习惯：“闺女啊，这炕太热我睡不着，要不我还是去隔壁屋睡吧。”
　　苏笑笑刚来也是各种不适应，也知道难为她老人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装上地暖。
　　“娘，北方太冷，不烧炕顶不住的，下半夜没那么热，我再给你拿床被子垫一垫，你少穿一点侧着点睡，我刚来也是很不习惯，现在都习惯了。”
　　李玉凤感慨：“首都是好，可真的不适合我啊，我这身上擦了雪花膏也干得发痒，还老是口渴，这一喝水吧又要上厕所，起来上厕所又冷得直哆嗦，还是咱苏家村好，清风镇也挺好的。”
　　李玉凤并不是什么挑剔之人，相反她很能吃苦，年轻的时候去修公路，跟着大家伙睡马路边的草垛都试过，她是真的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才会这样。
　　苏笑笑原本还打算把老人家接过来住，还想这以后把大哥二哥一家和她爹都接过来，现在看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故土难离，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除了熟悉的人和事，更重要的是气候，南北的气候差异年轻人都要适应很长的时间，况且是老人家呢？
　　苏笑笑抱着李玉凤：“娘，来都来了，我再带着你逛两天，要是真的适应不了就早点回去，我想明白了，只要咱们的心在一起，隔着多远都没关系，就是有时候吧，真的很想你。”
　　李玉凤摸摸闺女的脑袋：“娘知道，娘也是这么想的，闺女大了哪有不离开娘的？只要知道你们过得好，娘在哪里都能安心。”
　　苏笑笑蹭了蹭李玉凤的脖子，她真的太喜欢她娘了。
　　给三个宝买院子的事，苏笑笑暂时没有提，那个院子过户手续办妥之后，她暂时也不打算修葺，先租出去一段时间，等以后他们来了再说吧。
　　李玉凤上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下半夜倒是睡得挺好，反倒没有早起，她起床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锻炼完回来，还带了早餐回来，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天这么冷你们也起来锻炼啊？”李玉凤知道他们一直有锻炼的习惯，只是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也不间断，她闺女还没起床呢。
　　饭团：“姥姥，动一动不冷的，我们都习惯了，你看看早餐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喜欢就去店里吃。”
　　李玉凤摆摆手：“能吃饱就行，姥姥又不挑食。”
　　饭团：“那我先放锅里热着，有粥有豆浆还有包子油条，妈妈等下起来也可以吃。”
　　李玉凤真的觉得自家闺女有福气，人家都是当娘的照顾孩子，她是反过来，放假睡到自然醒，孩子反过来照顾娘，还个个孩子都那么听话，她越发相信闺女开这个店就是为了管孩子们一日三餐，她真的没有什么好不放心。
　　小肉包差不多九点半左右回来，昨晚顾展望带他去看什么展览，又带他去吃饭，之后又屁颠屁颠跟着他回家，又干爹前干爹后从他那里讹了一盒巧克力和一盒蛋卷，说姥姥来了，要带回去送给姥姥当礼物。
　　一身大棉袄的瓷实小肉墩抱着礼物扑到姥姥怀里，差点把李玉凤给撞倒了。
　　小汤圆瞪着他：“三哥哥你慢点，姥姥要给你撞坏啦！”
　　小肉包嗷嗷嗷撒娇：“就是想姥姥了，姥姥有没有想小肉包呀，姥姥这是给姥姥的礼物，我从干爹那讹来哒。”小家伙倒是实诚。
　　李玉凤接过他的礼物放一边，抱着乖孙孙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倒是实诚，小肉包高了重了，可把姥姥想坏了，你们那个电影上演之后啊，都不知道多少人问起你们，姥姥都回答不过来。”
　　小肉包：“那姥姥就说，等以后我们回苏家村随时欢迎他们带礼物来参观我们！”
　　苏笑笑都忍不住笑：“还带礼物呢？你怎么不干脆收门票呀？”
　　小肉包认真想了想：“妈妈，我觉得可以哦，干爹说我现在很值钱哒，收了门票钱就给姥姥姥爷买肉吃！”
　　等祖孙叙完旧，苏笑笑便开车带李玉凤去游京城，之前有杂志社透过“国旺”商场的漫画联系上顾展望，牵线饭团和小豆包他们出了一个新春特别版漫画，反应非常热烈，上市就直接卖断货，杂志社那边希望乘胜追击再出一个元宵版，他们要赶稿子，所以年前是没有什么时间出门玩耍了。
　　饭团之前就跟杂志社那边沟通过，他们还有两名小伙伴随时会加入他的团队，主笔会从原来的三个人变成五个人，问他们介不介意。
　　杂志社那边说只要质量保证就不介意，这一点上饭团可以担保，所以大宝小宝一来首都又来活了，主线还是饭团订好，任务也早已经分配好，连回老宅应付亲戚的柱子也是带着活回去的。
　　上了高中之后这样的活他们是不会再接了，要把全部的重心转移到学习上来，也是几个大崽崽一贯的默契，这个寒假已经是饭团和柱子初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趁着现在能多接点活多赚一点是一点。
　　天这么冷李玉凤其实不大想出门，苏笑笑干脆带她去“国旺”商场，那地方小肉包是去腻了，并不想去，小汤圆也抱着棉花糖不想出门，最后苏笑笑就带着李玉凤和幺宝出门。
　　到了“国旺”商场也真的把李玉凤给惊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商场，门口还放着小肉包的照片，立起来比小肉包本人都高，她越看越觉得稀奇，当苏笑笑介绍到门口的画和里面墙壁上的漫画都是家里崽崽们的作品，李玉凤心中那股骄傲油然而生。
　　李玉凤一边看一边感慨：“我不来首都都不知道孩子们这么出息呢，他们回家也没有说什么，只说饭团带着他们画画，赚了点零花钱，他们还给村里几个大冬天光脚上学的同学一人买了双解放鞋，真是好孩子。”
　　家里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关于这一点，苏笑笑从来不质疑。
　　苏笑笑带着他们坐电梯上六楼，李玉凤摸着电梯，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感慨，苏笑笑说明年会把“三餐四季”开到这里来，这一整层楼都将会是各种各样的饭馆，形成一个美食广场，以后有机会她还会把饭馆开回端城，开回他们的小县城，她要做到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都有她家饭店这种连锁规模。
　　虽然苏笑笑的用词有些新颖，但李玉凤还是听明白了。
　　她以前觉得闺女和女婿带着这么多孩子在首都生活不易，来了之后才发现首都的一切和她想的并不一样。
　　闺女的确不是干农活的材料，连个半大孩子干活都比她强，在苏家村可以说毫无用武之地，常常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后来去了清风镇，李玉凤还是担心她带不好这么多孩子，干不好家里的活，直到来了首都，李玉凤才真的发现，她的闺女其实很能干，在越大越繁华的地方才越如鱼得水，越能发挥她的才干。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进步，人也在进步，李玉凤想以后她真的不用再担心她的闺女了，她已经伴随着新社会发展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第230章 
　　李玉凤以前去清风镇能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那是因为闺女需要她，她能帮着干不少活，让闺女轻松一点。
　　现在她来首都发现自己哪哪都帮不上忙, 倒是闺女和孙儿总是担心她无聊, 每天想着法子陪她，主要是吧, 她真的不适应首都的气候, 年纪大了不管涂多少雪花膏都不管用，身上总是痒得不行，关键是晚上睡不好觉，想要洗头洗澡就更难了, 还要去什么澡堂。
　　李玉凤住了小一周，实在住不下去了，就跟苏笑笑说她想回苏家村。
　　苏笑笑一家虽然很不舍得, 但已经带她逛遍了首都, 也担心她住下去得生病, 她又不愿意再坐飞机, 说宁愿在火车上待着也不愿意再倒来倒去，苏笑笑只好买了火车票送她回去。
　　“娘，下回不挑冬天的时候来就不难适应。”
　　李玉凤点点头：“我们在家都挺好的，现在分田到户，人人都有干劲，只要肯干就有饭吃, 上回你说的让你二哥承包养殖场的事你爹也跟书记提过，他说等政策下来允许个人承包就跟你二哥签合同，闺女啊，咱苏家村的日子也是眼看着一天天好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们啊。”
　　苏笑笑抱着李玉凤，眼带湿意，以前忙起来整天围着崽崽们转，现在崽崽们都大了，她是真的想多陪陪李玉凤，可惜这个愿望暂时是不能实现了。
　　“娘，你和爹要好好的啊，等过阵子可以装电话线，我就往店里拉一根，咱家里也拉一根，到时候咱们随时可以通电话。”
　　苏笑笑依依不舍送走李玉凤，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连小肉包这样神经大条的崽都看出来妈妈不开心。
　　“大哥哥，妈妈这几天好像不怎么开心诶，我逗她都不笑，她到底是想爸爸还是想姥姥呀？”
　　饭团揉揉弟弟的脑袋：“都想吧，本来以为姥姥最起码能住到过完年，没想到这么快回去，但是姥姥不适应也没办法，咱们去给爸爸打给电话吧。”
　　小豆包说：“越洋电话咱们可以打吗？”
　　饭团捏捏怀里小肉墩的脸：“那就得看看咱家小肉包和他干爹的关系铁不铁了。”
　　小肉包听不懂，不过他知道大哥哥的意思是找顾展望就能联系爸爸。
　　顾展望中午来吃饭的时候，小肉包又是捶背又是捏腿，各种好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干爹你够不够吃呀？要不要我让兰姨再给你加一个肉包子呀？偷偷告诉你哦，兰姨今天早上做的肉包子特别好吃，我偷偷藏两个，你要是没吃饱我分你一个。”
　　顾展望惊悚地看着小肉包：“是偷偷背着干爹做了什么坏事？又打坏了干爹的古董？”
　　小肉包摇头，大眼睛特别无辜：“没有呀。”
　　顾展望：“想吃巧克力了？”
　　小肉包又摇头：“不是！”
　　顾展望：“那一定是看上什么玩具了，说吧，要什么玩具。”
　　小肉包气鼓鼓瞪着他说：“哎呀，不是不是，我就是想我爸爸了，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呀。”
　　顾展望松了口气：“吓死干爹了，这点小事你至于又捶背又捏腿吗？”
　　小肉包：“至于至于，你就说能不能找到我爸爸吧。”
　　顾展望最后被他磨得没脾气，只好把小肉墩带回办公室，几经周转找到了韩城，韩城临走之前留了联系方式，说家里有急事就联系他。
　　韩城那边是半夜，接到顾展望的电话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顾大哥，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你等……”顾展望话都没说完，电话就被小肉包抢了去，“爸爸爸爸，我是小肉包，好想好想你的小肉包哦。”
　　韩城：“…………爸爸知道了，你把电话给顾叔叔，爸爸找他有事。”
　　小肉包顺手拿了块饼干边吃边说：“不是的爸爸，是小肉包找你有正事，就是妈妈想你了，可能要想生病了。”
　　韩城的心又是一紧：“妈妈怎么了？”
　　小肉包事无具细把李玉凤来了又走，爸爸又不在家过年，妈妈闷闷不乐连最喜欢的鸡翅都不吃，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笑等等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跟韩城汇报了一遍，最后才问：“爸爸，你能不能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呀，妈妈是真的想你啦。”
　　韩城慢慢呼气，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也想苏笑笑，也想孩子想家，可是没有办法，总不能扔下整个交流团自己一个人回国，但是跟小家伙解释不通，就说：“小肉包你听话，和哥哥们一起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爸爸大概年初十左右就能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礼物，还有替爸爸跟妈妈说我想她了，让她照顾好自己。”
　　得知爸爸是真的回不来过年，小肉包还是有点不开心的，不过妈妈说过爸爸的工作很重要，很伟大，以后能救很多很多人，忙也没办法，只好跟爸爸说再见之后闷闷不乐挂上电话。
　　顾展望的越洋电话线是几经申请特批的专用线，若没有急事一般不会使用，越洋话费是真贵，打报备以外的号码他还得另外写报告，为了韩城和小肉墩的天伦，他也是费心费力了。
　　顾展望抱着小肉墩：“不是找到了爸爸了吗？怎么还是闷闷不乐啊？”
　　小肉包叹气：“我长这么大爸爸第一次离开我们这么久诶，”小肉墩说完很快又给自己打气，从顾展望的腿上跳下来，“不过没关系，我能照顾妈妈。”
　　小肉包说完咚咚往外跑：“谢谢干爹，我要回家找妈妈啦！小杜叔叔，你快开车送我回家！”
　　工具人顾展望：“…………”
　　小肉包回到家第一时间抱着妈妈又抱又亲：“妈妈，我找到爸爸了，他让你别不开心，他也很想你，让你照顾好自己，还让小肉包代替他亲亲你，抱抱你哦。”
　　小肉包说完又去糊妈妈一脸口水。
　　苏笑笑无语极了，她都不知道他去找韩城，而且韩城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爸爸那边是半夜，你给他打电话会吓到他的，他很快就回来，我们暂时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
　　小肉包抱着妈妈说：“可是妈妈最近都不爱笑了，小肉包喜欢开心的妈妈。”
　　家里的几个崽崽里，小肉包是最神经大条的，其他几个崽崽还在忙杂志社的稿子，要不然连小肉包都感受到她情绪不好，小豆包他们更加担心了。
　　苏笑笑抱着孩子亲了亲，弯起眼睛说：“妈妈是有一点想爸爸，也有一点不舍得姥姥，但是因为你们一直陪在妈妈身边，所以妈妈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天太冷有点胃口不大好，小肉包也不要担心好不好？”
　　小肉包也弯起眼睛，点点头亲妈妈一口：“嗯呐，小肉包知道啦。”
　　小家伙松开妈妈往屋里跑：“大哥哥小哥哥，小肉包完成任务啦，妈妈开心了哦，你们藏我的大肉包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呀？”
　　苏笑笑：“…………”她就知道，只有食物才能引起小肉包的注意。
　　一九八零年的春节比往年更加热闹，或者说如今的春节一年比一年热闹，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也越来越丰富，其中“国旺”商场的商品尤为丰富，人流也最旺，有了广告效应和主题漫画的加持，“国旺”商场几乎成了首都的新地标，不管大人还是小朋友都要来凑一凑热闹，在商场看过漫画，买过东西才是过年最好的话题，直接导致了从早到晚前来光顾的人络绎不已。
　　用顾展望的话来说，半个首都的人都挤到了“国旺”商场，他的腰包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顾展望还乘胜追击，顺便宣传一波商场六楼以后是美食城，请大家拭目以待，期待值简直拉满。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越吹越旺，又有了顾展望这个领头羊摸着石头过完河，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这个巨大的商机，不管是政府还是投资人，上门寻求合作的人可以说踏破了顾展望家的大门。
　　只是顾展望家的大门只等着苏笑笑踏进来，尤其是看完苏笑笑起草的那份“美食广场计划书”以后，苏笑笑这个首都大学经济学的高材生，早就是他商业合作伙伴的不二之选。
　　再随着国际金价的不断攀升，顾展望已经陆陆续续帮她变现了两箱金条，她手里握有多少筹码，他是一清二楚，即便苏笑笑不和他合作，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里的资本也能在商圈闯一番天地。
　　顾展望看得长远，撇开他跟韩城是过命交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绝对信赖的兄弟不说，就是他们教出来的几个孩子，以后必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随便单拎一个出来，不管在哪个领域发展都是可以雄霸一方的霸主。
　　而这些都是隐形的资源，别人看不到，但顾展望最清楚不过，他是个追本逐利的商人没错，君子爱财但取之有道，他同时还有道义还有理想，有建立商业王国的雄心壮志，而这些都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成，他要找到既有能力又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合作，将来才能一统江山万里。
　　苏笑笑一家是他回国后最意外的收获，也是他最好的选择，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是羽翼未丰的雏鸟，在外人看来是苏笑笑他们仰仗着他，但只有顾展望知道，一旦他们的羽毛长出来，便是一飞冲天，直上九霄万里，到时候谁都追不上。
　　和他们相处也不需要别的捷径，赤诚，真心换真心就够，他对外可以勾心斗角，但不会这样对他们，他愿意等他们的羽毛长出来，陪着他们一起成长，成为最好的商业合作伙伴。
　　正月初八，风尘仆仆的韩城提前两天到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底下是重重的黑眼圈，可想而知他为了提前两天赶回来熬了多少的夜，受了多少的累。
　　苏笑笑想他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难受，看到他这样子倒是眼睛都红了，扑到他怀里眼泪就哗啦啦往下掉：“傻不傻呀你？”
　　韩城抱着她，眼眶也红了，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他原本觉得自己不是多儿女情长的人，等着他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但身在异国他乡那种彻夜难眠的牵肠挂肚，韩城又觉得连英雄都过不去的美人关，他区区一个凡夫俗子过不过其实无所谓的。
　　“笑笑，想你了，还有，I love you forever ！”
　　苏笑笑抬起头，红着眼看韩城，眼泪掉得更是厉害：“韩城，你出趟国都学会用英语说情话了吗？”
　　韩城虔诚地在苏笑笑的额头落下一吻：“不是学来的，爱你很久很久了。”
　　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像是感动，也像是为这场互相守护了八年之久的相爱起舞庆祝。
　　“我也爱你，韩城。”苏笑笑说。
　　趴在窗边围观的崽崽们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韩城亲苏笑笑的时候，小肉包用自己的小肉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缝隙里偷偷看，小声念叨着“羞羞哦”，后来实在忍不住，对着漫天大雪喊：“爸爸妈妈，小肉包也爱你们哦！”
　　其他崽崽也跟着大喊：“爸爸妈妈/姑姑姑父/苏阿姨韩叔/我们爱你们！”
　　苏笑笑趴在韩城的怀里笑靥如花，笑中有泪，透过洁白的飘雪对着崽崽们喊：“我也爱你们！”
　　苏笑笑想，她的人生，真的很圆满。
　　《正文完结》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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