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救命,男主想要攻略我 作者 莲卿   文案   反派自救,巴结男主反被攻   不过是喝了顿大酒,就莫名其妙的穿进了一本无聊的小说里。   别人穿越都是大侠,可他偏偏变成了作恶多端,最后被男主叶知千一掌拍死的头号反派安思远。   惹不起咱躲得起,可千躲万躲也躲不过各种黑锅,   既然逃避不了,安思远只好改变策略努力刷男主好感,   不但与他共闯江湖,还助他成为天下第一。   可女主为何对他含情脉脉,男主却一脸醋意把他藏?   迟钝的安思远努力撮合他们,却发现原来男主的攻略对象竟是他自己!   救命!这不是该有的剧情啊! 第1章   “公子……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谁?怎么有个女人在苦苦哀求?李苑头痛欲裂,眼皮沉重至极,馥郁的香气钻进鼻子,让本来就昏昏沉沉的他更加眩晕,李苑竭力睁开一条缝隙,眼前是一张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床角蜷缩着一个女人,衣冠不整,瑟瑟发抖。   眼前的一切极为陌生,他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哥下周结婚,他们几个发小今天一起组了个单身局,一时没把持住喝了太多,他最后的记忆是饭桌上,怎么会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喝断片儿了,他们又一起来玩沉浸式剧本杀?这时的李苑神志已恢复大半,看着眼前这个香肩半露的姑娘,心想现在店家可真拼,   “妹子,我喝多了,今天真玩不了,送我出去吧。”   床上的女人闻言瞪大了双眼,却依然蜷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好了妹子,你的演技是不错,但是我今天真玩不了,叫工作人员带我出去吧。”   女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咬着下唇像是思考他的话一般,李苑看她似乎没听懂似的,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再好好跟她讲讲,女人却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砰的一声撞开房门跑了。   这番操作倒是把李苑惊着了,可是当他看到门外的情景更是骇得瞪大了双眼,门外不是他想象的另一个房间,而是一个雕梁画栋,繁花似锦的古建筑内部,楼里处处挂着晕红的帐缦,华丽至极却又极其暧昧,门口站着一个老鸨打扮的艳丽女人,还带着几个手下。   “安大爷!你可吓死徐妈妈了。”   还真是个老鸨,这难道还没出剧情?   “徐妈妈,我不玩了,让我出去。”   “不玩了好,不玩了好!你说我们楼里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你非得要从街上拉一个上来,这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可是要了妈妈我的命哟。”徐妈妈一边安抚着李苑一边给旁边的手下使眼色,   “没听见安大爷说什么吗?送安大爷回客栈。”   就这样,李苑稀里糊涂地坐着一顶软轿从青楼出来,走在路上,清风拂面,让李苑剩下的酒意也完全消散了,可清醒之下的他更是毛骨悚然,外面狭长的胡同两边,全是古香古色的房屋,这绝不是在大厦中的剧本杀。   可他们明明是在市中心吃的饭怎么可能跑到这样的地方,更何况在他们市周边根本没有这样的古镇啊。   软轿晃晃悠悠把他送到了一间客栈,不一会儿一个掌柜打扮的人迎了出来,   “安公子回来了,房间已打扫好,要不要让小二给您放些热水?”   “哦……好……”李苑浑浑噩噩地答应着,此刻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安公子这是喝的有些醉了吧,慢些走。”掌柜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苑,李苑却刚反应过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叫他安……?   “我叫什么名字?”李苑突然问道,   “安公子是喝糊涂了吧,您不就是安思远吗?”   安思远?!   听到这个名字李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犹如五雷轰顶,吓得差点魂不附体,安思远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他刚刚看完的一部武侠小说,而安思远就是书中的第一反派,长的人模狗样,却阴险毒辣妄图染指江湖第一美女的男配,折腾了大半本最后被男主一掌拍死了。   这本小说很无聊,李苑粗粗看完就扔一边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那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反派男配安思远!   李苑,哦不!安思远他由最初的震惊到接受用了两天的时间,冷静下来后便开始回想书中剧情,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角色有病。   长得好又有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玩强抢民女,连哄带骗的招数,而且没事就主动招惹男女主角,直到惹得男主大怒后被拍死了。   安思远左思右想间又再客栈耗了三天,走剧情?那必须不可能!自己虽然是穿进剧情之中,但也总不能奔着作死去吧,那自己现在要干嘛呢?安思远托着下巴趴在窗边往下看,下头是热闹的街市,一开始新鲜,这看了几天也烦了。   按照书中情节来看安思远不缺钱,他的哥哥安思桥经营着一家全国连锁的钱庄和当铺,要不他拿点钱,找个僻静优美之地建个房子,再娶个老婆这样安度一生岂不快哉?何必非要牵扯进剧情之中。   正做着梦,楼下突然一阵骚动, 原来一辆华丽的马车由远而近缓缓驶来,这辆马车一看就非凡品,车架的木材不但圆润厚实,底座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鱼云纹,车檐上铜铃清脆,周围还跟着十几个配着剑的侍从,这阵仗有点儿大,百姓们都议论纷纷猜测是谁的座驾。   安思远也很好奇,他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就在这时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撩起马车上的窗帘,马车内的女子也探出头来,似乎是想要透透气。   女子一抬头,忽地就与他四目相接,这是一双如水般的双眸,似乎还带着些氤氲的雾气,纯真、娴静、柔美如此完美的在这名女子身上融合。   安思远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是一道闪电在头顶炸开的感觉,女子看到了他先是一怔,接着脸微微一红就放下了窗帘,而安思远的脑子里依然轰隆隆的。   漂亮!太漂亮了!!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孩子。   但是自己的反应也有点太大了吧,他拍打着自己的脸,心如擂鼓般咚咚直跳,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安思远强压着冲出去找她的冲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算这个女孩再漂亮,自己也没饥渴到这个地步吧,这时楼下传来两个人的议论声,   “真美啊,这是谁家的小姐呀。”   “这你都没看出来?马车上吊着云起山庄的令牌呢,这想必就是云起山庄的大小姐,人称江湖第一美女的云宛儿啊!”   “哎哟我的天,怪不得呢!”   啥??云宛儿?   安思远听到这个名字突然理解这个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了,云宛儿就是书中的女主角啊,自己,啊不!安思远穷追猛打,机关算尽想要染指的白莲花。   他强压住心中的冲动回想这段情节,安思远见到马车中的云宛儿惊为天人,伺机将她的随从全部杀死,然后装作英雄救美她带到了树林里准备用强。   这时还是少年时期的男主叶知千从天而降,按说当时的他是打不过安思远的,但人家有金手指啊,趁着反派话多的时候,甩进安思远嘴里一把泥土,谁知这泥土中竟裹着一只毒虫,导致安思远毒发,眼睁睁看着叶知千带着美女跑了,也就是这个契机,男主和女主相识相知成了一对仙侠眷侣。   那这么说来自己是穿到了叶知千成为大侠之前,这时的叶知千还是个毛头小子,除了轻功一无是处,安思远大喜,还有救!   他只要不去招惹云宛儿就不与叶知千相遇,那后面的剧情也就肯定和自己无关,安思远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当务之急是什么呢?当然是卷铺盖跑路,离云宛儿越远越好!   安思远想到就做,马上就结账走人了,既然云宛儿是往左边去,那他就往右边走,江湖不见了云宛儿叶知千,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出了城的安思远漫无目的地走着,反正自己武功盖世又有钱,没什么好怕的,到没人的地方还拿出佩剑舞上几招,一开始他还怕自己不会剑法,结果这个身体对怎么用剑和武功都信手拈来,只要他愿意想,各种剑法功法也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分分钟就能写出一本武功秘籍,这下他心放在了肚子里。   刚才问过路人,到下一个镇子再走一个半时辰就能到,如果自己用轻功估计最多半个时辰,但是在官道上飞有点太过招摇,他干脆走了旁边林中的小路,足尖轻点,一提气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   安思远吓了一跳,可跑了一会儿感受到了乐趣,这可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这种飞起的感觉以前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感受到。   他美滋滋地正在享受着武林高手的滋味,突然一个女人的尖叫突然划破宁静的山林,安思远硬生生地停住,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这僻静的山林里突然传出这么凄厉的惨叫也太吓人了吧,   “救命啊!救命!”   正在安思远踌躇之时,求救的声音再次传来,应该是有女子遇到危险了,自己身为一代大侠岂能袖手旁观?于是他顺着声音快速飞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扛着一名白衣女子在往树林深处跑,女子边喊边捶打着,那大汉不痛不痒依旧跑得飞快。   居然刚出门就遇到了强抢民女?安思远觉得自己改变形象的时候到了,足尖飞点掠到大汉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然后帅气地拔剑出鞘指向他,   “放下这位姑娘。”安思远为了使耍帅故意压低嗓音,冷冷地说。   “滚!你哪儿来的敢挡老子的道,不想活了?”   “大侠救命啊!”女子知道有人来了,连忙大喊,被大汉一拳打晕扔在了地上,大喝一声向他袭来,   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安思远暗想着这大汉下手也够狠的,女孩子怎么能打晕扔地上呢,当然这种强盗货色在他这里就是战五渣,他一个反手一剑就给他劈晕了,见大汉倒地不起,安思远赶紧扛起姑娘跑了。   他没头没脑地跑了一阵,感觉那个大汉应该追不上来了,就把姑娘放在树边靠着,打算等她醒了就问问家在哪里送回去,可当他看到这姑娘的脸,一道晴天霹雳再次劈中了他,这是……   云宛儿??? 第2章   安思远脑袋嗡嗡的,这不可能啊,自己与云宛儿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无论如何也不能碰上的!安思远在这一刻突然悲伤的意识到他在这里根本不是随心所欲的,即使自己逃了,还是硬按照原本的剧情走下去。   不科学,非常不科学,自己没有去劫云宛儿,她身边还有十几个带剑侍从,怎么能让一个武功普通的大汉给掳走了?   这时云宛儿嘤嘤转醒,慢慢地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愧是女主角,即使现在衣衫破损满身污泥,这脸上还是白白净净我见犹怜,安思远老脸一红别开了目光,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扑上去。   “这位姑娘怎么落了难,家住哪里?”   云宛儿未开口先落泪,梨花带雨的连哭都美极了,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本是要去顾安镇的,结果路途中我……我有点不适。”云宛儿脸红了,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小解,“然后一个人到了林中,不知怎么的,明明和我的家里人离得不远,可我迷迷糊糊地走岔了路,正当我着急呼救的时候,那个恶人突然出现将我打晕了,然后就遇到恩公您了,还请教恩公姓名,日后定要回报。”   云宛儿看着眼前这俊俏的男子,当下认出了就是客栈里的那位,偷偷羞红了脸。   安思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长啸三声,敢情这剧情根本不需要合理,只要能算计到他怎么胡来都行。得了,趁这会儿叶知千还没出现,赶紧把云宛儿送到顾安镇去完事儿,千万别碰到男主啊!   “回报就不必了,在下不过举手之劳,姑娘,要不我送你去顾安镇吧。”说着安思远搀扶起云宛儿,谁知她哎了一声瘫倒在他身上,柔弱无骨的样子让安思远差点把持不住,   “对不起恩公,我的脚似乎走不成路了。”   安思远忍不住扶额,心想你这衣不蔽体的样子,我总不好一直抱着你走吧,自己也没多余的衣服给她穿,这可如何是好,正当他踌躇莫展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喝,   “尔等狂徒,快放开这个姑娘!”   只见一少年,英气十足地举着一把破剑指着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行侠仗义的气息,得了,安思远忍不住翻白眼,这肯定是叶知千了。   安思远倒也不慌,原著中的安思远毕竟是理亏的,而自己现在明明是做了好事,只要让云宛儿解释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姑娘,你快给这位少侠……”解释一下啊……我去,你怎么又晕了!!安思远一回头看到云宛儿又晕倒在地,恨不得自己也晕倒算了, 你怎么说晕就晕,安思远蹲下来晃着云宛儿,   “喂喂,你起来啊!你解释完再晕好不好?”   “你居然还敢碰这位姑娘!”这时的叶知千不过十六岁,他的那个启蒙恩师去世不久,刚开始进入江湖,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叶知千一剑就朝他刺来,安思远叹了口气,只一挥衣袖就把剑锋震偏,连人也摔倒在地,这时叶知千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剑,   “唉别看了,你的功夫就是这么差。”   “你这狂徒,还要出言羞辱我!”   不对,眼前的可是男主角,自己这时应该是好好解释,不能和他结下什么仇怨才对,于是他用自己最和善的笑容弯下腰解释道,   “这位小朋友,哦不,少侠,其实我不是坏人,这名姑娘被人劫持是我将她救了下来,不信你等她醒……唔唔,呸呸呸!”一把烂泥就这么趁他说话的时候塞进了他的嘴里,太卑鄙太无耻了!!安思远一阵恶心,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人嘴里扔泥巴啊,他呸呸地往外吐着泥巴,突然感到舌头上一阵刺痛,完了……是毒虫!   “我虽然现在还打不过你,但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正义的叶知千还在说着正义的台词,这边的安思远已经浑身麻痹,腹中绞痛了,   “你怎么了?”叶知千莫名其妙地看着安思远,不过是一把泥土而已,不至于吧。   “唔唔……我……中毒……”快救我啊!   叶知千想不到自己竟有这样的好运,这把泥土居然有毒,他赶紧在旁边的石头上把手蹭干净,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衣把云宛儿裹好抱起来,然后轻蔑地对在地上抽搐的安思远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连老天都在惩罚你。”说完抱着云宛儿踏地而起,直飞树梢,几个点足就不见了,这个叶知千的师父打人的武功不怎么样,但却是隐世的轻功宗师,所以在前期神功没有练成之前,数次与安思远交手都是因为这开挂的轻功才得以逃脱。   安思远躺在地上,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都什么事儿,还有没有天理啊!为了凸显男主的高大形象,他就得被按头当坏人吗?   安思远第一次感到了身为配角的无奈,原来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结局,早晚都会让叶知千拍死的,他悲哀地想。   这毒劲儿虽大,但一会儿就过去了,安思远戚戚然爬起来拍打掉身上的泥土,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好吧,男主女主顺利相遇,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吧,那后面的剧情呢?   他想了一会儿,惊悚的发现原来小说里的叶知千在救出云宛儿之后,所有的情节描述都是以他俩为中心的,对安思远中间做了什么几乎没提及,大概也就是一小段通过别人的口说他如何骚扰云宛儿,还害得哪家姑娘自杀,放火烧人全家什么的,但是下次什么时候会和男主相遇他也不知道,得了,安思远都气笑了,合着他就等着下次接着被按头当坏人呗。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安思远冲天比了个中指,“我就是不做任何坏事,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顾安镇自然是不能去了,他返回了之前的泾阳城,又住回了那家客栈,现在他可不敢随意乱跑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客栈里安全,在收拾好自己以后,安思远决定好好捋捋这本小说。   记得原著中,叶知千将云宛儿送回了云起山庄,得到了云起山庄的庄主云非墨的感谢,知道他无家可归便收留了他,还送他了一柄剑。   叶知千是个武学奇才,他在云起山庄才正式学了剑法,武功精进了不少,然后和云宛儿也有了情意,在云起山庄一年后由于剑法学得好,云宛儿又喜欢他而引起了其他人的嫉妒,设计栽赃了他,叶知千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云起山庄。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就是换成了安思远救了云宛儿,按说她醒了之后就会把事情澄清,这事儿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原著里的安思远这一年时间还骚扰过云宛儿几次,现如今的他躲都来不及呢,剧情应该会有扭转。   不想了,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反正就算按照剧情看,他只要不主动去云起山庄,下次再见到叶知千起码一年以后,眼下不如先悠哉一段,然后再去行侠仗义,在江湖中刷一些好名声,他就不信还硬是把他当坏人用。   四个月后   安思远现在已经行走江湖三个月了,他以为的快意恩仇的生活并没有出现,也就是帮老太太救爬树上下不来的猫,帮小孩捡掉进沟里的球,逮个小偷赶个痞子什么的,说好的闯荡江湖,可是江湖在哪里呢??   安思远痛心疾首地想,自己这几个月为了好名声到处做好事,可是连江湖的边儿都没摸着,唉,这眼看都过去四个月了,没点进展可还行?   天色渐晚,安思远寻思着自己可能没有找对方法,大白天的在村里转悠除了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怎么可能有江湖中事?   哎呦,终于想到症结所在!安思远敲敲脑袋,自己应该是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啊,书上都这么写的,想着他便往山岭那边走去,这地方白天还算有人,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山林茂密,只有枝叶的间隙中一点点月光洒下来,一起风便树影斑驳,还真有点瘆人。   安思远见状有点儿打退堂鼓了,可别没遇到什么江湖中人反而遇到鬼就扛不住了,他正准备转身走,突然前面树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还传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安思远顿时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别想什么来什么啊,   “顾郎……你个负心人……”断断续续地,一个女子虚弱的声音传过来,“顾郎……你快出来……”   这是人是鬼啊,安思远小心地靠近了点,发现是个女子伏在地上,背上还有明显呼吸的起伏,他拍拍小胸口,是个人,但是看起来似乎受了重伤,   “姑娘?”安思远小心地问,女子似乎很痛苦,只能喘息着说不出话来,他又走近点才发现,女子浑身是血,小腹上居然插着一把匕首,此情此景把他吓得魂儿差点儿飞了,这不快点施救可是要出人命的!   安思远赶紧过去扶起女子,女子感觉到有人来了,涣散的眼神突然充满愤恨,死死抓住了安思远的衣襟,   “顾郎,你还敢回来!你始乱终弃,居然还想杀了我!”   “啊?等等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顾郎,哎呀先不说这些了,我送你去找郎中。”   “你还想骗我,还想骗我……”女子已经十分虚弱,瘫软下来,安思远稳住刀柄不敢乱动,再准备想办法将她抱起来送医,   “小妹,小妹?”一名男子突然出现,看到眼前一幕是惊得魂飞魄散,“你个千刀杀的!原来就是你骗了我小妹,居然还杀人!”   安思远一愣,低头看到自己一手扶着女子,一手握着刀柄,这这这!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这位大哥你先冷静,我只是路过此地看到你家小妹躺在这里,正准备救她,你可别误会啊!”安思远慌忙解释道。   “误会?谁会深更半夜的路过这里,原来和我小妹秘密相会的男人就是你!”   这误会可就大了,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啊,“大哥,骗你妹妹的是叫顾郎,你妹妹刚才唤他来着,别磨蹭了,我们先救你妹妹,等她醒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男子狠狠地剜了安思远一眼,抱过已经昏迷的妹妹,慌忙下山,安思远也沾了一身的血,如果就这么跑了可就真的说不清了,他略一思索,便也跟了上去。 第3章   夜晚,乌漆墨黑。   女子家,安思远蹲在门口,听到男子突然一阵嚎哭,得了,他知道自己又摊上事儿了,女子家离得不远,村里又没有郎中,男子把妹妹抱回来安顿准备跑去隔壁村找,结果刚回来就死了,连句遗言都没跟她哥说,更不用说澄清了,突然感到领口被死死抓住,男子目眦欲裂得狠狠瞪着他,   “你这个狗-杂-种,勾引了我妹妹不说,居然还杀了她,我要杀了你!”   “我说了不是我,是一个叫顾郎的人,我只是路过发现你妹妹受伤想要送她就医而已。”   “大晚上的谁会往山上去,再说我亲眼看到你拿着刀捅在我妹妹身上,还想狡辩。”   安思远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是我-干的当然不能承认。”   男子推搡着把他推进了院中的柴房里,还哗啦啦地上了一把锁,   “我呸!我要让村长给评评理,把你这恶人送官去!”   安思远无奈地靠在一堆稻草上,他想到了这就是原著中提到的那句,始乱终弃,害人自杀,可目前看来这姑娘是被杀害了,而且明明不是他做的,硬是把这口锅扣在了他头上,自己怎么办,跑了?那不行,如果跑了不就真的是自己做的了,可是不跑,按照这尿性,这口锅他是背定了。   在他思绪纷乱之际,外头嘈杂声四起,门上的锁也哗啦啦地打开了,男子家不大的院子里几乎已经站满了人,本来这个村子就不大,看样子是都出来看热闹了。   “村长,他就是杀人凶手!”男子指着他控诉,   “啊?这不是安公子吗?不会吧,他人很好的,昨天还帮我剥玉米呢。”   “就是就是,前几天他也帮我婆婆担了两缸水,我们留他吃饭都不肯呢。”   看来这几天做的好事还是有用啊,安思远欣慰地想。   “你们不要被他的表面蒙蔽了!”   男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小妹已经死了,只要能报仇我也不怕丢人,最近我就觉得我小妹不太对劲,整日里失魂落魄的,问她怎么都不肯说。我昨天活儿做的早,回到家中本来打算睡上一觉,突然听到墙外我小妹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说的什么我也听不太清楚,就听到了今晚,山上什么的,我就想留心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男子流下两行泪水,“都怪我一下睡着了,等醒来看到小妹已不在屋里,就赶紧往山上去,谁知道我就看到这个狗-杂-种他捅死了我妹妹!”   “王有良,你确定就是这位公子杀的你妹妹?”村长指着安思远再确认一遍,   “当然确实,我亲眼所见,我到的时候他还握着刀,肯定是他勾引我小妹,最后还杀人灭口!“   “哎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干出这么凶残的事。”   “是啊是啊,想想那天他来我家帮忙,搞不好是来踩点的,幸亏我够机警。”   “呵……”安思远气笑了,这些人还真是墙头草啊,听风就是雨,”我说,我能说话了吗?“   “自然可以。”村长摸着胡子道,   “我今天确实往后山那边走了,但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安思远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我就想问问,各位认不认识一名叫顾郎的人。”   “顾郎?谁啊,顾长林?”   “不可能,顾夫子是谁啊,人家可是做学问的,为人最正直了可别乱说。”   “咳。”一名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向村长行了个礼,然后看向安思远,“在下顾长林,虚读过几年书,在村里教几名幼子识几个字,我已是有家室的的人了,安公子可不要乱说。”   安思远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看样子30多岁,文质彬彬的,倒确实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   “我又没说是顾先生做的,只是王姑娘临死前一直在叫顾郎,还说是顾郎杀了她,我想这天下姓顾的多去了,也不一定就是顾先生。”   “别听他狡辩了,还是关起来明天一早送去见官吧!”   一群人又嚷嚷起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推进柴房又关了起来,这间破屋子根本就关不住他,可是他不能走,他差不多确定这事儿绝对和顾长林有关,这人一派书生气,在一群乡野农夫里面甚是显眼,所以他一来安思远就注意到了他。   当王有良说到他听到了妹妹和那男子的对话时,这个顾长林明显非常紧张,眼神飘忽着不敢看王有良,后面大家提到他,也紧张得有些颤抖,这次他要抓出凶手,一定要和这倒霉的人物设定做抗争,也许自己能在这次把形象扭转了,后面都会不一样。   当然事情并没有按照安思远的预想去发展,苦主亲眼看到他握着刀柄,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安思远准备了满肚子的推理一个没用上,直接被关入了大牢。   这不是一本武侠小说吗?他被关入大牢是什么鬼!原著中的安思远在江湖中杀人如麻也没听说他进过大牢啊,这这这,画风完全不对啊!安思远苦哈哈地坐着牢,待遇倒是还算不错,官员一听说他是安思远就知道他家惹不起,所以倒还没亏待他。   第五天,安思远睡的正香,突然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门口气势汹汹进来的人一脚踢到肚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个人居然非常的心虚。   “安思远你又干的好事!”来人衣着华丽,高大俊朗,只可惜这张俊脸气得扭曲,“你挺有本事啊,都混到牢里来了!”   “你谁啊……”安思远捂着肚子,好疼。   “你装什么糊涂,连你哥都不认识了!我略有耳闻你最近倒是做了不少好事,我还当你知道悔改,谁知道还变本加厉了。”   原来是安思桥啊,这个哥哥笔墨不多,是个商业奇才非常有钱,经常也会帮安思远擦屁-股,他的钱全是这个哥哥给的,这可是个大腿,得抱得紧紧的。   “哥哥呀!”安思远扑上去抱着安思桥,“真的不是我-干的,别人不听我辩白,你还不听吗?”   安思桥叹了口气,“先走吧,我都给你打点好了,王家也赔了钱,那个王有良说不会再追究了。”   “什么?”安思远一下子站直了,”你怎么能赔钱呢?赔钱不就代表我认罪了,我没有做!”   “不赔钱怎没办,要不是官府看我的面子,你证据确凿本应问斩,别废话了赶紧出去,不嫌丢人的。”   没办法,安思远只好跟着这个便宜哥哥回去了,丢人,是够丢人的!云宛儿的事被冤枉,这回又被冤枉,自己在江湖中的传闻被坐实了不说,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居然还坐了大牢,出去还怎么混?   书中这一年几页纸就过去了,可他是实打实的一天天过的,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吧,当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也不错,什么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这些都与他这个反派无关,他就是百分百背锅体质!   安思远在他哥的府里过的那叫一个舒坦,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躺平的状态对他来说才是神仙生活,便宜哥哥对别人那就是一副霸道总裁的高冷模样,只要看到他就秒变絮叨老妈,怎么都看不惯他,不是打就是骂,他还不敢反抗。毕竟吃的用的都是人家赚来的钱,这个大腿可得罪不得,还好他哥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倒也落得不少清闲。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混过去,一直到冬天过去,春暖花开,安思远才突然意识到一年之期快到了。   这日一早安思远突然有点心慌,起来后也不洗漱吃饭,就坐在床上发呆,这大半年他一直都没给敢离开安府的范围,旁敲侧击地想让哥哥帮忙打听下云起山庄的事,却被安思桥以为他想祸害云宛儿给拒绝了。   其实这时原著中的安思远也是初入江湖,因作恶多端的千煞门绑架了他哥,他一怒之下屠了人家门派而出名,手段狠辣,为人好色,祸害了不少江湖和民间的姑娘,但其武功高强一般人打不过,江湖人士虽不齿却也没什么法子,但是距离成为江湖公敌倒是还早。   现在也不知道云起山庄那边什么情况,叶知千到底是不是按照剧本走的,这一年来他老老实实的没有招惹云宛儿,他不至于视他为眼中钉吧?更何况云宛儿应该也已经解释清楚了,主线剧情估计已经与他无关了,安思远乐观地想。   安思远很会安慰自己,早上起来还愁云惨淡,还没到午饭就神清气爽了,正当他靠着院中的躺椅上吃糕饼的时候,突然自己贴身伺候的小厮安久跑进来了,   “二少爷,您去门口看看吧。“   “有什么事找大少爷去。”安思远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大少爷去巡铺子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门房那里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让二少爷去看看了。”   安思远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点心渣,想了想又把手偷偷在衣服上蹭了蹭,拿起来扇子才踱着步出去了,   “二少爷,您可来了,这可怎么办?”门房看到他来了,赶紧迎出来,   “什么事啊,不能等我哥回……来。”   只见一名男子趴倒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样子是受伤昏迷了,这一大早的可真够晦气的,   “二少爷,您看这怎么办?”   “来你们几个把他翻过来看下。”   几名家丁小心翼翼地把人翻了过来,只见这人发丝凌乱,双目紧闭,即使昏迷了也不太安稳的样子,安思远凑到前面用扇子拨开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妈呀!这是……叶知千?? 第4章   有没有搞错!我没去惹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你不去闯荡江湖缠着我干嘛啊!!   安思远气得是来回走,脑子里乱哄哄的,来就来,还可怜巴巴的昏迷着,带进来?不行啊,我要是救了他以后还要杀我,傻吗?不救他良心上似乎也过不去,安思远天人交战,手上的扇子砸的啪啪作响。   “二少爷?”安久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都快翻天了,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呢。   “安久,你们几个把他抬远点,越远越好!”安思远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下令道。   “您是说抬走?”   “对对对!抬走,抬远点。”安思远挥挥手转身就进去了,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可怜兮兮的叶知千会心软,几名家丁对视一眼,也不敢多说话,听吩咐把人抬走了。   这一整天的,安思远心神不宁,茶饭不思,一闭眼就是叶知千双目紧闭的脸,唉,叶知千你可不能怪我,我总不能救了你,让你以后好杀了我吧?再说你可是主角,主角不死的定律是不可能打破的,所以你自己应该没问题。安思远瞄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暗,现在这种天气温差挺大的,晚上会变得特别冷,看那叶知千衣服单薄还破破烂烂,他会不会冻死啊。   “安久。”   “是,二少爷。”   “嗯……那个人你们扔哪儿了。”安思远装作漫不经心地er问。   “二少爷,听您的吩咐扔到东边的沟里了,远远儿的。”   “好,我知道了,我今天不想吃饭,现下就准备睡了,都别来打扰。”安思远拿着扇子烦躁地扇着,眼看太阳一点点西去没了光亮,最后扇子啪的一扔,拿了件大氅,   “我就去看一下,你要死了就怪你命不好!“   安思远抱着大氅向东边的河沟跑去,白天家丁们吭哧吭哧抬了半天,他用轻功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这时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晚的月亮也半遮半掩的,什么都看不清,安思远暗咒一声,骂自己是傻子,但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找了起来,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按说家丁们把人抬到这里已经累的不行才对,不会扔的太靠深处,难道是自己找的方向不对?   安思远心里犯着嘀咕,安慰自己也可能是他自己醒了就走掉了,这样最好,自己能出来寻他也算是仁至义尽,再往深处走就要进山,回去吧。   安思远叹了口气正准备走,突然身边有一阵奇怪的喘息声让他的神经瞬间紧绷,手扶在了剑柄上,   “什么人?”   暗影绰绰,似乎有个影子晃动了一下,突然一道银光划过,安思远瞬间抽出长剑“呯”的一声挡住向他袭来的剑光,只是这剑力道绵软,他只是稍微回了点力,影子便倒在了草丛里。   这样子八九不离十是叶知千?可以啊,还有劲儿打架,看来我倒是白操心了。   “你……还想害我……”只听得叶知千断断续续地说着,明显是体力不支。   “喂,你认错人了吧,我是来救你的。”安思远把大氅扔到叶知千身上,“自己裹上跟我走。”   “我……”叶知千很诧异,可刚才那一击已经是耗尽他仅剩的一点体力,话没说完人又陷入昏迷。   安思远看到他又没了动静直接无语了,合着自己还得背他回去是吧!算了,大氅送他了,盖着应该死不了。安思远气哄哄的走了,可没走多远,又拐回去探了探叶知千的额头,烫的吓人,这怎么还病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大恩你可得给我记着,今后若是敢害我,你天打五雷轰!”   安思远以他练武之身的体力,很有自信能轻松将叶知千背回去,可当他将人背起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这叶知千吃的是猪饲料吗?怎么才一年的功夫就长了这么多,记得第一次见个子也就到他耳朵处,现在似乎已经比他要高出一点了,整个人异常结实,肌肉硬邦邦的硌的背疼,看来这大半年自己确实太颓废了,以后还得好好练功。   “真是死沉死沉的。”安思远抱怨着,一步步把人背了回去,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他还背着人运气翻了墙,简直要累倒虚脱,好不容易到了房里,他把人往地上一扔自己滚到床上边喘边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么巴巴儿地把自己的仇人救了回来。   这一晚上累得够呛,安思远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倒是把安久给吓得不轻,他不敢动地上的叶知千,就去叫安思远。   “二少爷,您快醒醒啊,那个人怎么自己变到屋里来了,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啊?不干净的东西?”安思远昏昏沉沉地,突然想到背回来的叶知千,“去找个大夫来,这个人嗯……反正看看死了没。”   安久也不敢多问,怎么扔了那么远的人,第二天一早出现在自己少爷房里,听吩咐去找了大夫回来,其实叶知千伤的也不算太重,只是他连日来滴米未进,又冻得发了高热,整个人虚脱了而已。   安思远想这次自己可算是有大恩与叶知千了,日后就算有什么误会念在这次应该也不至于下杀手了,唉,合着自己和他也纠缠不清,就当是巴结巴结他吧。   到底是身强力壮的少年人,第二天人就醒了过来,叶知千坐在软和的床上愣住了,他只记得自己受伤晕倒,似乎人还是在野外林中,怎么一觉醒来浑身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连伤口也都包扎好了,   “醒了。”   “谁!”突然一声把叶知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剑,却什么都没摸到,“我的剑呢!”   “喏。”安思远抬抬下巴,指向桌子上的剑,“你的剑好好的,你人可不怎么好,你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只能吃点粥,慢慢来。”   叶知千看着眼前这个人,身形颀长,异常白净俊俏,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白粥,氤氲的雾气后是天生一张笑盈盈的脸,但是这张脸似乎又有些眼熟。   其实安思远这张脸,在原著中经常被描述为带着一丝阴气的邪笑,这张让人后脊发冷的笑脸是他标志性的模样,可现在的安思远还是这张笑脸,却是让人看着很可亲,似乎打心底里就想亲近的感觉。   “这位公子,谢谢你。”叶知千不好意思再在床上坐着,赶紧下来接过了粥,小麦色的肌肤掩饰了通红的脸,太饿了,也顾不得有点烫,一碗粥转眼就进了肚,他看了看干净的碗底,不舍地将碗放在桌子上,这点米粥确实连塞牙缝都不够。   “在下叶知千,还未请教恩人姓名。”   “原来是叶少侠,在下安思远。”   安思远??听到这个名字,叶知千愣住了,对于这个江湖上以好色出名的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更别说之前听到人议论他强迫民女还杀人灭口的事儿,叶知千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突然一年前的记忆与眼前这个人重合了,这不就是当年意图非礼云宛儿的那个恶徒吗?   安思远觉得在他自报家门后,气氛突然尴尬起来,眼前的叶知千一副欲言又止,躲躲闪闪的样子让他看得很不爽,等等,难道他认出来了自己,那云宛儿没有告诉他真相吗?   “咳!”安思远尴尬的用扇子掩面,轻咳一声打破僵局,“我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可还记得云姑娘被劫那件事?当时我是被冤枉的,云姑娘应该事后有解释吧。”   “解释?”叶知千也不自然地想摸下腰间的剑,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剑在桌子上,“云姑娘在醒来后,因为头上受了创伤,记不清那段事情了。”   “啊?”安思远再一次被剧情震惊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失忆这种老梗,狗不狗血,尴不尴尬!安思远按下性子,耐心地把事情又讲了一遍,中间叶知千没眼色的提起了他杀人灭口还坐牢的事,让安思远头上爆出了青筋,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个人得罪不得,又把这件让他气得一口老血的事也说了一遍。   “啊……原来是这样。”叶知千听得是将信将疑,第二件事情在江湖中传的言之凿凿,但毕竟也是传闻,可第一件事是自己亲眼所见,虽说听起来安思远说的有点道理,但也未免太过巧合。   可这么看着他真的不像传闻中那种人,人模样长的俊俏不说,还武功高强,家世富贵,就连身上的气息让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何必用那些手段强迫?叶知千又偷偷瞄向安思远,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就是这个比他厉害很多,起码在江湖上有姓名的人,似乎在讨好他?不可能不可能,叶知千赶紧摇头。   安思远一看就知道叶知千没完全相信他,气得他拿起碗哼了一声,   “叶少侠刚刚醒来还很虚弱,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说着,安思远傲娇地抬起头,刚走出了房门就听得屋里那个人肚子咕噜噜的好大一声,   “这人是猪吗!吃这么多。”他小声的骂了一句,然后大声喝道,“安久!把那一锅粥都给他端进来!” 第5章   屋里的叶知千尴尬的捂着肚子,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他耳力超乎寻常人,那一声埋怨听得是清清楚楚,他似乎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安思远。   安思远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现在似乎剧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之前是原著中的安思远将离开云起山庄的叶知千打伤的,被一名叫谭宗的隐世大侠所救,谭宗身怀绝技,指点了叶知千一套绝世剑法,这也是叶知千武功精进的第二阶段,可现在是谁把他打伤的呢?而救人的又变成了自己,看来剧情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回去找叶知千,一进去就看到了已经见底儿的锅和正在打饱嗝儿的叶知千,安思远眉头抽搐,小孩子的胃口可真好啊。   “叶少侠,在下还有一事请教。”安思远努力地咬文嚼字,他一见到叶知千就不由自主地摆低姿态。   叶知千吓得连忙回礼,   “安公子言重了,你比我年长,武功也比我好,还救了我的命,万不可对我行这样的礼。”   两个人站着都不自在,干脆招呼着坐了下来,   “不知叶少侠是怎么受伤昏迷在我家,不是,河沟的?“   “这要从两个月前说起了,当时我刚离开了云起山庄……”   原来这一年和原著中差不多,叶知千救了云宛儿回去,被云非墨收留并教他剑术,后来因被同门诬陷愤而离开,但是他闭口没提和云宛儿之间的事,按说他俩应该已经定下情缘,估计是脸皮薄不好意思,   “我离开没多久发现了成康的踪迹,他行为诡异,劫持了一个孩子好像是要行什么恶事,我恰好碰见出手阻止了,从此以后就跟他纠缠不清。”   “停!成康?是谁。”   “这个人也就是去年突然出现在江湖之中,似乎是从异域来的,武功十分高强,使得一对弯刀。我这两个月不知为何总能和他遇上,他似乎在密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那日正巧被我撞见他竟然要用小孩子的血练什么邪术,我就出手救了那孩子。”叶知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武功太差奈何他不得,但还好跑得快,也不至于被他打死了,他似乎特别记恨于我,前几天又突然从背后袭击我,还好我跑的快,但还是受了些伤,又因为多日来没吃什么东西,走着走着就晕倒了。“   “成康,去年从异域而来,行诡异之事,然后还追杀你?”安思远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还想用童男童女做血祭?”   “是啊,简直是十恶不赦,令人发指!”叶知千不明白安思远激动个啥,是因为愤慨吗?   这个成康,是原著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物啊,而他干的这些事也都应该是安思远干的,难道因为他拒绝作恶,剧情走不下去了,硬生生多出来一个江湖魔头?安思远激动地手都有些抖了,他现在特别想出去大喊三声,老子要洗白了!但是现在他只能故作淡定的在叶知千面前表示愤怒,还要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   “叶少侠,你还是多休息,在这里你吃好喝好安心睡觉,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叶知千被安思远又按回床上,还体贴地拉好被子,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他,哼着小曲儿就出去了。   安久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二少爷了,前几天要把人扔到外头自生自灭,这才几天又开始跟人家称兄道弟了,安久看这个叶知千也不怎么样,年纪还没自己大,功夫也平平,怎么就得了少爷青眼呢。   这几日安思远一直在跟叶知千套近乎,混得是越来越熟,叶知千好几次想走都被他劝了下来,他现在心里盘算着,本来叶知千应该遇到的是谭宗,而现在安排给了自己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自己可以指导他的内功心法啊,成为他巨侠之路上重要的一环,以后自己就跟主角是一伙儿的了,叶知千现在武功不咋地,最重要的是他特别穷,穷的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自己武功又好又有钱,而叶知千自带金手指可以罩着他,简直是组队的最佳人选,这样他就可以完成想要闯荡江湖,刷好名声的愿望。   “叶老弟,你是不是想去除了这个武林败类。”   “自然是想,但我实在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是在他作恶的时候能阻止就阻止。”叶知千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我们可以组队,呃……一起呀!”安思远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平生最恨这种好色之人,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用童男童女做血祭,练这种邪功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江湖中人自然也要担起这一份责任!“   叶知千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这么义愤填膺的安思远和他印象当中的那个形象实在差的太多,   “还是不劳烦安公子了,那个成康不好惹,之前岳安门的掌门带着众人去围剿他,结果死伤惨重,连掌门也受了伤。”   “岳安门?”切,这种不入流的三十八线小门派去挑战跟安思远同等级的江湖第一反派,当然是只能吃亏的份儿,他可不一样啊,他可是前魔头,起码与成康是实力相当的,再加上有叶知千的加持,搞不好自己会一战成名成为男主角也说不定!   “咱们现在就走吧!”安思远热切地看着叶知千,把对方吓了一跳。“择日不如撞日,晚走一天就不知道那魔头要祸害多少人,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虽然很热血,但是安思远还是清醒的,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儿收拾了一些衣物,打成了一个包裹,当然行走江湖也不能没有钱,可是当他找钱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哥哥安思桥因为怕他出去闯祸,把所有的银票都给没收了,这可怎么办?   他环顾屋里,把包又打开,开始搜刮屋里值钱的摆件物品,这操作可把叶知千看傻了,这算怎么回事?   “安公子……你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又不能算偷。”安思远盘算好了,“到时候我们出去找一家安家的当铺,这样东西都还给家里,钱还拿到了手,完美!”   叶知千瞠目结舌,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一点儿也不像是传言中诡诈的武林高手,倒像个邻家胡闹的哥哥似的,叶知千觉得他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当然安思远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风风火火地收拾完毕拉着他翻了自家墙头,闯荡江湖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思远觉得和叶知千搭伙出来闯荡江湖,际遇就是不一样,比如他们这才出来了不到十天,先后已经碰到两拨江湖人士,其中一拨来自什么雁刀门的还对他大打出手,原因是安思远曾经骚扰过他们的小师妹,安思远好一顿解释也不成,要是原著的安思远,那必定不说废话直接屠了对方,可现在的他不能这么做啊,最后赔了银两才了事,只是自己又在叶知千面前丢了一把老脸。   真不知道之前的安思远脑子是不是有病,自己这条件要是做个正道侠士想必会有不少倾慕者,何必总是去骚扰诓骗姑娘家,而且还不挑食,他回想起那小师妹的样子,忍不住扶额。   “无妨。”叶知千笑着看向安思远:“我与安公子相处这些时日,看得出你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之前的传闻是有什么误解。”   看着叶知千磊落的笑容,还带着年少专有的纯真和信任,安思远突然觉得心中一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似乎遇到的全是倒霉事,连他在这里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哥哥都没发现他其实和之前不同,而这个原本应该是他死敌的人,却给了他信任。   “唉,我也被误解惯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证明给你看,我安思远不是好色奸佞之徒,我也是心怀天下,匡扶正义的侠义之士!”   “嗯,我相信。”叶知千不自觉地带着安抚的语调,似乎安思远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小的一样。   “不过叶老弟,你的功夫太差了,除了轻功简直一无是处,还有云起山庄的基础剑法,真正遇到对手了就是花架子。”安思远突然认真地看向叶知千,“我教你心法你学吗?”   叶知千一怔,内心洋溢起一阵狂喜,他对武学的痴念超乎常人,但似乎总不得门而入,老是在外头打转悠似的,而安思远是何人,当年他哥被江湖有名的恶帮千煞门绑架,他一人一剑独挑十多名门内高手救回他哥,千煞门自此一蹶不振,安思远之名威震江湖,而当时的安思远不过也只有17岁,只是后来渐渐开始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人品虽被世人所不齿,可他的武学心法都是上上乘的,自己若是能学那可要欢喜死了。   “安……安公子真的愿意教我?”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回头拖我后腿怎么办。”   “自然不会。”叶知千露齿璨笑,“我的轻功还是要强于安公子的。”   “你……!出息了你,还会呛声于我了!”安思远一脚踹过去,被叶知千灵活地躲开,然后毕恭毕敬地俯首作揖,   “叶知千谢过安公子。”   “为什么不叫我师父?”安思远有点不爽,叶知千只是笑得眼睛都弯了,却并不答声,”罢了罢了,虚名而已,我也不想当什么师父,都把我叫老了,以后你也别安公子安公子的叫了,叫我名字就成。”   “直呼姓名不妥当,我能叫一声思远兄吗?”   思远兄听起来甚好,安思远满意地点点头。 第6章   以往的武侠小说中,武林人士传什么神功心法的,不是在山洞就是在野外,仿佛当大侠就得很穷才行,他安思远是谁啊,不顾叶知千的阻拦,大手笔地在客栈包下两间上房,反正他当掉东西就已经不少钱了,如果真没有就去安家的钱庄里取,想必掌柜也不敢不给。   别看安思远是半路接管这具身体的,但是对武学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讲出来,而令他更惊讶的是叶知千的领悟力,不愧是开挂的男主角,不过半月有余,他就将心法烂记于心,并且能够完整地走一个周天,现在只要他勤加练习日后必有大成。   看到叶知千已经完全领悟,安思远想着以后这位叶巨侠要感恩于他就心情大好,点了一桌好菜庆祝,正当他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人的议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王家小儿子也丢了。”   “啊?这第几个孩子了?”   “第三个了,最近家里有小孩儿的都害怕,王家恨不得把孩子天天藏在被窝里,谁知道只是眨眼的功夫孩子就没了,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真邪门啊,不会是鬼魅干的吧。”   安思远和叶知千对视一眼,   “成康。”叶知千道,   “应该是,他应该是要寻三对六名年龄不超过三岁的童男童女,如今刚寻得三个,应该还没遭毒手,咱们得尽快找到他。”   叶知千有点讶异地看着他,“思远兄怎么知道需要六名童男童女。”   “呃……”安思远暗骂自己嘴快,总不能说原著里的安思远就是这么干的吧,“我曾翻阅古籍,看到过这门邪术,猜测应该是这个。”   “希望是这样,我们还有时间阻止。”叶知千不疑有他,“现在就去。”   “好。”   二人白日里在丢失小孩的家中和附近查找线索,可并无所获,看来这成康确实有些本事,尤其是这王家小孩,三个大人在屋里看着孩子怎么丢的他们也说不清。可孩子没攒够这成康还得作案,二人夜里爬到了全城最高的防火楼上,这里视野好决定蹲守。   夜深人静,因为这个偷孩子的“鬼魅”,家家户户早早就闭门锁户,除了偶尔一两声狗叫,整个城里静的可怕。头半夜还好,后半夜安思远也有些困意了,扭头看了看同样扒在房顶的叶知千,那俩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似的,暗想这年轻人体力真好。   两人守了一夜,却风平浪静,待天空泛起鱼肚白,二人回到客栈,准备吃点东西先睡上一觉,结果刚进大门就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你就是安思远?”一行人拦住了他们,几个人都是背着刀一身江湖打扮,   “正是,可有什么事?”安思远看着对方来者不善,不知道又是什么以前的仇家,但还是客气的回答道。   “怎么,你调戏我师姐,打伤我师弟的事难道忘了?”为首之人咬牙切齿,“我师弟被你伤了手,再也不能提刀练武,此仇不能不报!”   “等等!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道歉还不行,哎哎我不想打架。”对方提刀就上,客栈里的人吓得纷纷逃开,叶知千有些无奈,看对方也应该是小门小派的人,以安思远的武功,这几个人不够他塞牙缝的,叶知千退后几步,反正打几下而已最后拿着银两走人,他似乎有点习惯了。   安思远剑不出鞘,只守不攻,更是把对方气得够呛,   “怎么你看不起我们吗!出剑来!”   安思远左右闪躲着,“我说过不想打架,如果真是我害你师弟不能习武,那愿意赔些银两,多少你说。”   “我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叶知千不禁好笑,似乎每次的台词也都差不多,最后这些人都高高兴兴的拿着钱走了,这边打斗正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喊声,跑过客栈门口往府衙跑去,外面议论纷纷,   “昨晚又丢了个孩子。”   “天哪,这没完没了了!”   “你们说这孩子都哪儿去了,找也找不到。”   “我听说有人在城西的土地庙里发现一只小孩的鞋子,好像就是被掳走的孩子的。”   什么!安思远和叶知千都很诧异,昨晚他们守了一夜没见任何动静,怎么又丢了个孩子!   “这位兄台,我实在没空与你再纠缠。”   “你装什么装,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哎……”安思远叹口气,一边格挡一边对叶知千说,“知千你先去那土地庙看看,我解决了随后就来。”   “好。”叶知千提剑就走,“等等!”安思远赶忙叫住他,“如果发现成康的踪迹切记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过去。”   “知道。”叶知千一路飞奔,不消片刻便来到了那人口中的土地庙,土地庙很小,只有一间屋子,进去后一览无余,里面有些脏乱,看起来应该荒了挺久。   这么小的土地庙,自然是藏不了人,叶知千细细查看着,突然在布满灰尘的神像底座上,看到一个小小的掌印,这必定是哪个孩子留下的!看来城里的人说的没错,确实有孩子被带到这里来,可是显然这里不是成康最后的落脚地,孩子究竟被带到哪里去了。   叶知千从土地庙出来向周围望去,只有继续往西边走是一座山,其余的地方都是村庄田地,看来躲进山里的几率很大,他想去追却又想起安思远的话,自己武功不如人,不可再行鲁莽之事,等安思远过来再去追才是最稳妥。   只消片刻,安思远便追了过来,   “这个难缠些,多花了点钱才搞定。”   叶知千不禁扶额,“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我怀疑现在江湖上已有找你寻仇就有钱拿的传闻了,所以最近才开始络绎不绝有人前来挑衅。”   “你说这个倒真有可能,”安思远思索,“以后不能这么下去了,怎么样?找到什么踪迹了吗?”   叶知千也收起玩笑之心,将想法与他说了一下,   “是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安思远在剧情方面那可以说是开了挂的,毕竟按照原剧情这坏事本就是他自己做的。   原著中的安思远很矫情,做坏事也不会跑到深山老林这种条件恶劣的地方,血祭这段剧情是找了安家在城中一处房产,在密室中完成的。虽然现在做坏事的不是他,但昨晚他们趴在至高处一晚上也没见到什么动静,有可能成康根本没出城,而是躲在城中某处。   “走,回去!”   “回去?”   “对,路上我跟你解释。”   正当他们二人回到客栈,准备在城里好好探查一番时,客栈的客二楼传出小二惊恐的喊声,二人对视一眼迅速上楼,   叶知千一把抓住了连滚带爬的小二,   “出什么事了?”   “死……死人了!”小二看到叶知千身后的安思远,颤抖的更厉害了,“客……客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安思远莫名其妙,冲上去抢进房间,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不已,刚才还冲着他寻仇的那几个人,如果已横尸房中,皆是一剑毙命,那杀人的剑痕赫然正是他的剑法。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知千也十分震惊,抓着小二吼道,小二吓得腿都软了,   “不就是刚才进去这位吗?大家都看到他们在楼下打架,后来这几位上楼来,那位安公子不见了,然后有人说这屋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我就上来看看,结果……”小二哆哆嗦嗦的说完,挣脱逃掉。   叶知千走到房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再望向安思远,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安思远有些恍神,最近日子过的太舒坦,以为出了成康这个人物,他就安全了,可剧情依然没有放过他,竟然在支开了叶知千后出了这种杀人满门的事,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安思远望着叶知千,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是他做的,可他竟有点忐忑,自从穿进这本书来,他似乎就是背锅体质,不管怎么争辩都没有用,所有人都坚信那些事就是他做的,逃都逃不掉,在这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厌世的情绪。   而叶知千的眼神从迷惑转为坚定,“我信你。”是的,在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瞬,叶知千也迷茫了,为什么单单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出了这种和传闻中安思远一样的事情,那么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人,到底那一面是真,那一面是假,可当他看到安思远期待的眼神时,决定选择相信他。   安思远明显松了口气,“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我没杀人,除了你。”   看着他有些脆弱的眼神,叶知千心中似乎有一阵疼,他上前将手重重地按在了安思远的肩膀上,   “我会陪你一起找到真凶。”   安思远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幸好这次不是他一个人,有主角加持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人死了,那凶手必然另有其人,而此人还故意用他惯用的剑法,显然是要故意嫁祸于他,那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第7章   安思远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幸好这次不是他一个人,有主角加持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人死了,那凶手必然另有其人,而此人还故意用他惯用的剑法,显然是要故意嫁祸于他,那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客栈显然是是非之地不能再留,安家产业众多,这临江城自然也不例外,之前不愿意去是怕他哥发现,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安思远又带着叶知千翻墙进了自家院子,先安顿下来再做筹谋。   宅子虽然没人住,但是定期会有人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他们没有从大门走,直接翻墙进入,可一进入宅内,安思远便生出一阵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即使剧情没有按照原著走,可他还是冥冥之中来到了这个本该他做法邪术的地方,二人进了一间厢房才开口说话。   “要说我在江湖上也沉寂了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会有人专门要嫁祸于我?”安思远也冷静下来,事情出了就必须给江湖一个交代,不然以后事情的走向就更加难以控制。   “或是之前的什么仇家?此人武功必定是非常高强,而且熟知你的剑法,”叶知千也觉得奇怪,“我们离开客栈的时间并不算长,能正好在这一点时间内杀人嫁祸,那他一定是在盯着我们。”   “会是千煞门吗?”安思远思索,“说起来深仇大恨的也就千煞门了吧,其他也不过是嗯……”他没好意思说,都是女人惹的祸,“但千煞门的人武功也没到什么顶尖的水平,又被我重创不像是能杀的这么利落的感觉。”   “莫非是……成康?”叶知千大胆猜测,“自打我阻止他后,就一路追查,他就一直想杀了我,现如今有你这个高手在他不好下手,我们又一起追查他血祭的事,会不会由此来拖住我们?”   “你说的……不无道理,而且他能模仿我的剑法,盯着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该死的成康,不灭了你,老子誓不罢休!”   “可是思远兄,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叶老弟,何出此言?”   “成康这个人,我们也算是打了一阵子交道了,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帮派,可这次他引我们往城外西山上走明显是有帮手的,比如那几个说出土地庙消息的人,如今想来是有些刻意。”   安思远有些惊讶,他还把叶知千当懵懂无知的愣头青呢,谁知道人家已经开始从细节上分析局势了,这升级的可真快,不愧是你,主角大人!   可这么一说就细思极恐了,一开始只是想把他们引出城外,看他们没上当就杀人嫁祸,其目的好像就是拖住他们手脚,但这明显不是成康一个人能做完的,更何况他还忙着绑架孩子。   二人正忙着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同时弹起冲出门去,,只见门框上死死地钉着一个十字镖,安思远隔着衣物拔了下来,这十字镖一面雕着一只恶鬼,一面是一个眼睛的图腾。   “竟是鬼眼……”安思远回忆着剧情,“这可就麻烦了。”   “鬼眼是什么东西?”   “你看这个十字镖。”安思远将图腾给叶知千看,“一面恶鬼一面眼睛,是他们特有的标志,鬼眼不能称之为门派,确切的说是一个组织,只要钱给够不论善恶什么都能做,而且他们的消息网堪称江湖第一,又在暗处不好防范,沾上了就是麻烦,”安思远叹了口气,“这枚十字镖也是对我们的警告,应该是让我们不要插手成康的事,速速离开。”   “如此说来便解释得通了,没想到成康还勾搭上了这么一个组织,有了他们的庇护怪不得屡屡得手。”   安思远肯定不能告诉叶知千,原著里就是他与鬼眼合作的,不然仅凭他一人怎么能搅江湖不得安宁,消息来源和一些懒得动手的事都是鬼眼代劳,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价格虽高但奈何安思远有钱,可他没想到的是成康这个远道而来的也请的起鬼眼。   头疼啊……   鬼眼里的高手对于安思远来说不足为惧,但他们的手段极为诡异,从不按常理出牌,就好像今日为了拖住他竟杀了那几个前来寻仇的,光摆平这事儿这可就够他受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几个孩子,”安思远道,“应该已经四个孩子了,他很快就能找齐,此邪术必须是在天狗食月之日做法,按他绑孩子的时间推断,应该是后天,而且邪功一旦练成,我们再对付他就要麻烦了,但只要成功阻止,他起码三年没办法再练。”   “可这毫无头绪的到哪儿去找啊。”   安思远盯着桌子上的十字镖陷入沉思,按说客栈闹那一出,他们只是换了住处并没有去追击成康,可为什么鬼眼还不依不饶的威胁他们,他一踏进安宅就觉得不舒服,一直到现在他感知到周围起码有三个人在监视,只是碍于安思远的武功,他们没敢靠的太近,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叶知千难得见到安思远如此安静严肃的样子,那气场与平日里完全不同,不由得有些动弹不得,这大概就是高手的压制吧,叶知千心生羡慕,若是能再教我一招半式的就好了。   安思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屋子,雕花大床上边有一个花架,上面放着一个怪石盆景,这一幕与书中自己练邪功时的密室描述一致。   安思远一拍脑袋,万万没想到绕来绕去,这成康居然还是找的那间密室来作恶,想来这城不大,也就他家地方大还没人,只是居然还在同一间密室这是不是有点太BUG了,这不又往他身上硬扯呢!   安思远指指外头,向叶知千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招呼他轻手轻脚的靠近了盆景,手摸向盆底,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轻轻一按,床后竟现出一个门!   叶知千是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间密室?”   “这是我家我当然知道,鬼眼对我们逼的这么紧很可能是我们接近了让他们紧张的东西,这里不过是一间外宅,密室做的简单不算隐秘,放眼整个临江城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做坏事的地方了。”   二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安思远担心成康就在里面,手握剑柄蓄势待发,密室并不大,大敌不在他俩也松了口气,叶知千看到有油灯便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   灯火亮起,密室一览无余,   “你看!”叶知千低声惊呼,“这是孩子!”   只见四个孩子横七竖八的躺在角落,安思远心下一惊,赶紧过去探了探鼻息,   “还好,都活着,应该是被什么药给迷晕了。”   “那我们赶紧把孩子带出去吧!”叶知千有些着急,“成康随时会回来。”   “不可,周围有三个鬼眼的人在,我们带着四个孩子很难脱身。”   “啊?周围三个有鬼眼的人?”叶知千有些懊恼,自己耳力虽好,感觉到了周围有人,但毕竟经验不足以为只有一人。“要不我直接冲出去带人过来,他们肯定追不上我。”   “更不可!”安思远一脸苦涩,“这可是我家,按照惯例肯定是我背锅。”   “这……”叶知千竟无言以对。   二人一合计,把床单缠在叶知千身上,前胸后背各绑上两名孩子,鬼眼来盯梢儿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顶尖高手,他来拖住这三人,以叶知千的轻功这点负重不成问题,他俩已经在屋里呆了这么久,成康随时会回来,到时候再救出孩子就难了。   “你冲出去后直接把孩子送到官府,鬼眼虽在江湖横行,但是他们有一条铁律,就是绝不插手庙堂之事。”   “那你怎么办?”叶知千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这几个小喽啰根本近不了我的身,放心吧!事成后江边码头见,我们找个船迅速离开。”安思远把叶知千缠了个结结实实。   “走吧!叶大侠!”   二人轻声靠近门口,对视一眼后叶知千深吸一口气,猛地推门而出,别看背着四个孩子,身形之快还是难以捕捉。   “砰砰砰!”   安思远长剑出鞘,轻松地挽出几个剑花,地上落下了三枚十字镖,他轻蔑一笑,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没真真正正地打一架,享受下自己的绝世武功呢,不过他心里也清楚,鬼眼这个组织最好不要得罪透了,以后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再看叶知千这边,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是怕鬼眼的人缠上来,二是怕成康突然回来,好在安宅离府衙不算太远,他一口气奔到门口,抬手就是一顿捶门,   “大胆!什么人在外面喧闹!”天色已染黑,门房刚刚歇下就被嘈杂的声音叫起来,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这个……”门房正准备开骂,却被眼前这个裹得跟个大粽子的人吓了一跳。   门开了叶知千才算是松了口气,“快去禀报大人,失踪的孩子找到了。”   这下可炸了锅,知府穿着便服就慌慌张张跑过来,看到昏迷的孩子,一边派人去找郎中,一边喊人去叫孩子父母。   “大侠!”知府看到偷摸想走的叶知千赶紧拦住,“大侠请留步,快快拉住大侠不能让他走了。”   叶知千无奈,他心里记挂着安思远,匆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下,隐瞒了和安思远有关的部分,瞅着机会就跑了。   跑到约定的码头竟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叶知千心下一沉,该不会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吧,叶知千有点慌,江湖传闻都说安思远武功高强,可在一起这么久,有时候异常的靠谱,可大多数时间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而成康他可是领教过他的毒辣,出手极其狠绝,叶知千忽的一身冷汗,拔腿就往安宅奔去。 第8章   “哎哎哎,叶老弟!”安思远猫着腰从矮墙边出来,“我在这儿呢!”   叶知千猛地停下,心中涌现一阵狂喜,可扭头看到安思远带着坏笑的脸,又觉得气愤难当。   安思远看到叶知千变了脸,才发现自己玩过了,自己早就看到他赶到,故意躲起来逗逗小朋友,   “你看到我过来怎么还不出来。”   “天地良心,一个黑影窜过来我也担心是成康,肯定得先藏起来,今天又是阴天我是真的没看清。”   安思远表示卑微,毕竟不能得罪了主角大人,自己还要不要混了。   “那你怎么样?没有事吧。”叶知千瞬间消了气,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能有什么事,那几个小鱼小虾的要是能伤到我,那我还混不混了。”安思远神经大条,恨不得鼻孔朝天,心里还暗暗盘算着,他现在必须要多树立自己高大厉害的形象,就像从小被吉娃娃欺负长大金毛,即使以后体型高大了也不敢惹小他数倍的吉娃娃,安思远丝毫没觉得这个比喻有什么不妥,拉着叶知千就往江边走,一艘小船靠在岸边,安思远跳上去把浆扔给叶知千,   “上来划船。”   “划船做什么?”   “我们搅了成康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要跑呀。”   叶知千闻言把浆扔了回去,安思远不解,   “干嘛呢?这会儿耍什么脾气?”   “思远兄可还记得因何从家里出来?”   “不就是闯荡江湖……”安思远渐渐没了气势,他记起来当初是他嚷嚷着要灭了成康,肃清江湖,如今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安思远是想巴着男主,但是也没真想走剧情,更何况现在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个成康,已经让剧情变得扑朔迷离,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也不敢说,可若是分道扬镳,再发生什么背锅的破事,自己连个证人都没有也是难办。   “唉!”安思远叹了口气,“是我错了,但我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了。”他把浆往船上一扔,   “走!为民除害去!”   叶知千闻言展露笑颜,二人一合计,先秘密潜回安宅看看形势再定。   二人都是轻功高手,穿梭在房屋之间如蜻蜓点水般悄无声息,刚到安宅正准备翻进去的时候,叶知千一把将安思远拉住,二人使了个眼色,躲在了旁边房子的屋顶上。   远处,一阵火光吵吵嚷嚷的靠近了安宅,   “就是这里,大人,孩子就是在这里被救出来的。”   安思远瞪了一眼叶知千,叶知千有些慌,轻声道:“我真没说是从安宅救出来的,只说是在一间密室。”   “安家?他家可是常年都没有人的。”   “大人。”带路的人道:“我可是亲眼看到救人的大侠是从这里带着孩子出来的,而且安家那个在江湖上有名的败类安思远确实在城里,客栈那案子不就是他犯的吗?”   “客栈的案子还没定性。”   “可他不是跑了,不心虚跑什么啊。”   那人字字如刀,定是要将安思远钉死在耻辱柱上,安思远是火冒三丈,要不是叶知千拼命拉住非要下去砍了那人。   “思远兄,现在不是下去的时候。”   安思远深吸几口气,摆了个走的手势,二人先暂时离开了安宅附近,找两个僻静地方躲了起来。   看到安思远捡起一块石头震的粉碎,叶知千也投过去了同情的目光,   “思远兄,我现在相信之前那些传闻应该都是假的。”因为你实在是太倒霉了,什么事都往身上扣,叶知千不敢将后半句说出来。“咱们必须找到成康才能洗清你的冤屈。”   得,这屎盆子算是扣上来了,安思远无奈的想,按照一般小说定律,误会哪是那么容易能解开的。   “那个领头的百姓肯定是鬼眼的人,成康你个王八蛋,不把你大卸八块我誓不为人!”安思远恨的是牙根痒痒,   “走!”   “去哪儿?”   “城西土地庙,干-他!”   夜色如漆,一座小城的城墙对于两个轻功高手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至于为什么那么笃定是土地庙,因为白天去探查时安思远发现了一些法阵的痕迹,这里应该是成康最初落脚的地方,修炼之时是绝对不可以被干扰的,这里虽已荒废但到处都是漏洞不安全,后面鬼眼发现了空无一人的安家密室才挪走,现在安宅已回不去,成康很可能又回到了土地庙。   “这个邪术一旦练成会功力大增,但如果半途而废则会伤了内力,他已准备的差不多,只差童男童女的血祭,被我们一搅和起码也得伤了四成的功力。”   “怪不得他一直没和我们正面交手,那现在不正是好机会。”   好机会是好机会,但如果魔头能这么容易就除去那这剧情还走个屁啊,安思远不指望能灭了成康,只要能将他重创为叶知千升级争取时间就行。   二人不敢耽搁,急匆匆地赶回土地庙,白天这里已经非常荒凉,到了晚上更如死寂一般,一向怕鬼的安思远有点冒冷汗,   “这鬼地方似乎不正常,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是没有虫鸣鸟叫。”叶知千轻声道。   “可以呀你,这么快就找出不寻常的地方了。”他俩没有贸然进入土地庙,在周围探查一番,果然在树下草丛中看到不少虫子和小鸟的尸体,   “看来成康最初的确想着这里练功,为了不被打扰着附近下了药,幸亏这里人迹罕至,不然还会伤人性命。”   “那我们……”   “没事,他挪了窝,这里已经药性早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叶知千崇拜的看向安思远,没想到他武功好,连药理也懂得,自己能在他身边,不知能学到多少东西。   安思远也惊讶于自己这具身体,居然连毒药都分辨的出,这个人的背景虽然在书里交代的不多,看来还有不少东西等待他挖掘。   二人悄悄推开土地庙的门,庙里更加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潮湿难闻的空气扑鼻而来,安思远将叶知千护在身后,剑微微出鞘,暗指左前方。   二人像是已经达成默契,同时一个攻上路,一个攻下路,安思远担心对方会钻空子攻击叶知千,还一直斜着身子挡在他前面。   “该死!”   一声咒骂后,暗处闪过两道寒光,   “退!右闪!”   叶知千反应迅速,只感到腰间一丝寒意,衣服被划了道口子,   “哼,小子,有点意思。”成康缓缓开口,"倒是比那个傻小子武功强一些。"   “我就问你,客栈那几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怎样?”   “你明明使的是弯刀,又怎会模仿我的剑法?”按照规律,反派一向话多,目前安思远对此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这正面对上了,必须先摸点底细出来。   “我模仿你?”成康轻蔑一笑,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安思远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知道他确实伤了内力,可一直找鬼眼打掩护的成康,这会儿孤身一人,   “鬼眼挺贵的吧。”安思远讥讽的轻笑,“是不是钱都用道了刀刃上,没想到打了水漂儿,不好意思了。”   “小儿猖狂!”成康突然暴起,凌厉的攻势让二人也不禁退了几步,安思远将叶知千推向一边,持剑而起,正面还击。   叶知千踉跄一下被推到角落,虽知道安思远是怕他有危险,可心里依然不是滋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用。   土地庙只有一扇小小的破窗透进来一点光线,叶知千根本看不清二人的招式,只觉得眼花缭乱,这才知道自己会的那点招式不过是小打小闹,可他叶知千是谁,堂堂男主武学奇才。   叶知千静下心来,眼前渐渐清明,电光火石般的碰撞似乎也慢了下来,不愧为高手过招,招招式式如同有生命一般,每一下都干净利落。   “莫要逃!”安思远突然一声喝,只见成康突然跃起,顶破了本就破败不堪的屋顶,向屋后山间逃去。   “走,追上他!”安思远拉起叶知千,“他果然伤了内力,本就剩不到六成,刚才为了和我过招又拼了内力,现在怕是最多五成了,机会难得,我们必须得乘胜追击。”   “好!这次必须铲除了他!”   论轻功,成康本就不如他二人,再加上身负重伤就更显的狼狈不堪,但山中道路复杂,成康似乎之前就探过一般,行踪飘忽,难以捉摸,眼看着要追上了,一个转身又不见了踪影。   “奇怪了,这山中似乎有迷阵一般,我越绕越晕乎。”安思远停了下来,“成康极其狡猾,他不会是要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吧?”   “我也觉得奇怪,不然以我们的轻功不会追不上他。”   “算了,安全起见还是先别追了,反正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兴风作浪,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吧。”   此刻天色已蒙蒙亮,周围看起来不过是荒草树木,可他们走了几圈,却又回到原地。   “莫不是鬼打墙了?”叶知千自言自语道。 第9章   “啥!?光天化日之下什么鬼打墙,别瞎说。”安思远闻言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这肯定是什么先人设下的迷阵,看来自己还是有短板的,比如这八卦阵相就完全不擅长。可恶!凭什么成康就能懂,不公平。   安思远泄气地坐在石头上,"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怎么出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安思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只能你带路了。”   “啊?”叶知千诧异,他已经有点习惯跟着比他强的安思远后面,似乎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有办法似的,“可……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走。”   “没事儿,你就凭感觉。”   “这怎么能行,奇门遁甲哪是瞎走就能走出去的。”   “如果按我的倒霉程度来说是肯定不行的,咱俩比较起来,还是你更走运些吧。”   “这倒……也是。”叶知千居然被这个理由说服了,“趁着天已经亮了,咱们尽快走出去吧。”二人开始在乱石密林中一顿乱走,说来也怪,刚才安思远领着时一直原地打转,可换了叶知千很快就走出了这个迷阵,安思远更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同时也为男主角的幸运值所折服。   然而俩人走了差不多一上午,虽说没有再遇到鬼打墙,可也没能走出密林,   “好累……好饿……”安思远一屁股坐到树下,“这什么破阵法!坏人跑了,倒是把好人给牢牢困住。”   “思远兄,要不我去找点吃的?”   “可别!”安思远一把抓住叶知秋的衣袖,“咱俩要是走散了,你肯定没事儿啊,我就不好说了。”   叶知千无奈的摊手,“可我也是毫无办法,根本走不出去。”看着安思远平日里养尊处优养的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他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自责,总想快点为他做点什么,   “刚才过来,我看到有一颗树上结了些果子,我按原路回去,每走20步我们俩就互喊一声,我在树上划个标记,应该也就百来步的距离。”   “好吧……20步就喊我啊,一定啊!”安思远不放心的再三叮嘱,目送他走到一个巨石后面不见了身影,   “思远兄!”   片刻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我在!”安思远回应了一下,心中稍定,又默数20下,传来了第二声呼唤。   就这样,20步、40步、60步,平安无事。   1、2、3、4、5……安思远又再心中默念,19、20。   正准备回答的安思远直起了身子,却没有传来应有的呼唤,他心下一沉,又默数五下却依然没有动静,安思远暗骂自己贪图一时休息没有和叶知千一起行动,果然就着了道了!   事不宜迟,他赶紧起来朝叶知千去的方向找去,第一个20步,树上按照他们约定的方式划来一个标记,隐晦的指明了方向。   没问题,安思远继续走,第二个20步,第三个20步都没问题,安思远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按照箭头的方向,一点点的走,谁知眼前竟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洞!   石洞狭窄而湿滑,洞旁有踩踏的脚印,旁边的枯枝上还挂着一丝被扯掉的衣料,正是叶知千的衣服。安思远趴在洞口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回音,这时的他愣愣地看着洞口,心中天人交战。   洞口的痕迹上看,就是有人刚刚踩空掉了下去,叶知千肯定是滑进去了,虽然不知道洞有多深,但是他这么大喊应该听得到,为什么没有回应,难道是摔晕过去了?自己是走还是下去找,万一下去了也摔死了怎么办?安思远在洞口纠结万分,可他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去找吃的,若是走了岂不是太不仁义。   “哎!算了!”   安思远心一横,故事才刚刚开始,他应该没这么倒霉,再者说不定死了他就能从书中醒来,有什么可害怕的,想到这儿也什么可犹豫的了,他双手将剑抱紧滑入洞中。   进来了才知道为什么轻功超群的叶知千也没能自救,洞壁上全是潮湿滑腻的青苔,根本没有任何着力点,只能任由身体快速的下滑。   突然身下一空,到了!   安思远赶紧提气,拔剑向下,几个支点过后才落在地面,   “思远兄!我不是不让你下来吗!”   听到叶知千的声音,安思远这才松了口气,   “你刚才有向我喊话?”   “是啊,我听到你叫我了,就大声告诉你千万别下来,没想到你还说下来了。”叶知千是真的急了,“这洞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出路,我死了也就算了,你干嘛还要下来?!”   洞里一片漆黑,安思远听着叶知千在旁边中气十足的指责反而觉得安心,跟着男主肯定不会没出路,   “你都掉下来了,我怎么能自己走,既然是我带着你闯荡江湖,自然也要平平安安的将你带出这破阵,把你一个人留这儿我算什么人了。”安思远感觉这是个刷好感的好机会,没忍住又拍了个马屁,“不过这洞确实邪门,你在这里对我喊话,我一点都听不到。”   听到此话叶知千内心大为触动,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在里面,只是猜测就义无反顾的下来,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思远兄,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也许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今后无论思远兄有何事,我叶知千定不推辞,永不负君!”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安思远一愣,他这是把男主的好感刷到了100%吗?   “叶老弟!我安思远也在此起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还废话什么啊,当然是要接受啦,安思远心中暗暗欣喜。   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先找到出路,洞里虽黑暗,但适应过后却发现顶部一些缝隙还是透进来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下来,他们旁边有几个较平的石头像石凳一样,抚去厚厚的灰尘,表面还有些光滑,像是被人长时间坐过一般,尽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条路。   “这个洞有人呆过。”安思远大喜,跑到石凳处一阵翻找,竟然还找到了一盏油灯和一壶灯油,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他们才看到了洞的全貌。   这是一个非常平整石洞,除了他身边的石凳,里面还有个类似石床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杂物,都表明曾经有人长时间在这里生活过,既然生活必定是要有吃有喝,那也就是说这肯定不是一个死洞!   身边有光亮,心就定了,二人拿着油灯小心地在石床处探查了一番,除了一些一碰就成粉末的被褥就没其他东西了,现在只剩洞壁上那条未知的通道了,安思远心里有些突突,这通道有着平整的圆顶,狭长而幽暗,活像个……   墓道!   “我不行了……”安思远怂了,这对面来个人不怕,要是来个鬼不把人吓死了,“你走前面。”   安思远把叶知千推在了前面,可没走几步,背后就觉得凉飕飕的,感觉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后面跟上来,   “不行不行,还是我走前面。”安思远走在前面,后背却贴着叶知千,   “你拉好我的衣服啊,听说有的鬼故事就说走着走着中间加了个人。”说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叶知千忍不住笑出声,他万万没想到心看起来很大的安思远居然这么怕鬼,   “放心,这世上没有鬼。”   “你保证?”   “我保证。”   叶知千虽然还想笑,却忍住了,用笃定的语气安抚着战战兢兢的安思远。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这真的是一个墓道,而这个洞穴很可能是一个庞大的坟墓,墓道尽头也并非主室,叶知千在墙壁上发现了长明灯,点燃后墓室亮堂起来。   “这墙上居然有字!”叶知秋低呼,安思远则觉得有点狗血,不愧是这个无聊小说,虽然剧情已经有所变化,但俗套依然不变。   墙上字迹两人好是辨别一番才看懂,原来是一位老前辈偶然间得了一套绝世剑法,从而引起了江湖巨大的纷争,各门各派死伤无数,前辈最后拼死将剑法托付给了在这里刻字的人,这个人一是不能辜负前辈所托要将剑法隐世,二是也看淡了江湖恩怨,带着剑法隐居于此,因剑法精妙绝伦,他也不忍心毁之,便刻于墓室石壁。   其实这中间倒也是巧合,此人精通奇门遁甲,故意将墓地周围设下了阵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懂阵法的人肯定能算出生门逃脱,可这墓地的入口偏偏就设在死门之上,于是就如成康这样的高手,哪怕他再懂也只会绕道而行。   “所以我们两个傻子正好踏入了死门,进来了是吗?”安思远感慨,“幸亏这位前辈没有设真正的死门,不然我们俩都完蛋了。”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而一路看下来让安思远瞳孔地震的,是落款居然是,   谭宗! 第10章   谭宗何人,原著中叶知千的领路人,教给他了一套惊世绝伦的无形剑,从此无名小卒开了挂,硬生生跻身大侠行列,他往旁边刻着剑法的石壁看去,果然上面写着三个字“无形剑”!   太牛了,安思远心中暗暗叹道,原著的谭宗本是他们同时期的人,可因为他的改过自新硬生生改成了百年之前的人,所以大侠从来都不会白白落难,自己拼的这步棋实在是太妙了!   那现在干嘛,当然是自己一边精进叶知千的内功心法,一边让他练习无形剑了,去不去追成康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深受重伤一时半会儿也翻不了天。   “叶老弟,你有福了。”安思远拍了拍叶知千的肩膀,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叶知千听的是瞠目结舌,   “可前辈的意思是不想让这剑法重出江湖啊。”   “他要是不想早就把剑谱毁了,哪会刻在石壁上,更何况能踏进死门的百年来只有你一个,这不就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安思远好一顿劝,叶知千才松了口,   “既然这剑法这样好,思远兄你练吧。”   安思远哭笑不得,哪有这种好事还想着拱手让人的,不得不说叶知千是个秉性纯良的人,   “我有我的寂灭剑,江湖已少有敌手,反而是你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净拖我后腿了。”   一听拖后腿三个字叶知千泄气了,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他确是一直在拖后腿。   “好了别犹豫了,”安思远拉着叶知千跪在谭宗二字之下,“磕三个头,谭前辈就算你的师父了,也不算白学他的剑法。”   闻言,叶知千郑重地跪拜叩首,   “弟子叶知千,厚着脸皮称谭前辈一声师父,今日既学了无形剑法,他日必定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绝不会持强凌弱,危害武林!”   安思远内心浮现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这里既然清净,你就安心练习无形剑,我同时再继续调教你的内功心法,想必要不了多久你的武功将不可同日而语。”   叶知千大为感动,安思远不但把绝世剑法拱手相让,还要继续教授他内功,他拱手作揖,真诚地看着安思远,   “定不负思远兄所望!”   洞中的日子日复一日,转眼已是半年后。   “叶老弟,今天我打的这只兔子可是肥的很呀,还抓了几条鱼,哎你看看我这次采的野菜对不对?”   果然,又没有得到回应,安思远摇摇头,开始处理兔子。这半年里,叶知千专心钻研心法和剑术,安思远则当起了贴身保姆,不但把这墓室摸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找到了下山的路,时不时还去山下的村子买些用品。   “你最近是越来越魔怔,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天天就知道练功。”   “无形剑,剑无形,形无状,状于心。”叶知千就像是没听到安思远的话一般,只是念叨着这几句话,“剑就在这里,怎么能无形?形状形状,形又怎能无状?”   安思远无奈地摇摇头,一开始练的时候还好,只是学习招式,等招式都练熟悉了,就要开始悟道了,偏偏叶知千还是个钻牛角尖的武痴,最近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越来越严重了。   “你也别纠结这一时了,顶尖的武学哪个不是练上几十年才能有成果,若是碰到悟性差的一辈子也难懂其精髓,重要的是在用中领悟。对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里下山后离云起山庄不远,你不是被里头几个臭小子欺负过吗?要不要报仇?”   安思远期待的看着叶知千,想让他有点反应,结果依然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罢了罢了,还是先吃饱比较重要。可是等安思远酒足饭饱,甚至还打坐修习了一会儿,眼看天就要黑了,叶知千依旧痴痴地对着墙上的字发呆,嘴里念念叨叨。   这样下去可不行,别再给练傻了,其实安思远当然知道这无形剑最后就是要做到心中有剑,万物皆是剑,甚至聚起一股真气都宛如利刃,但是他也不想提示太多,武学这东西还是得靠悟,就现在叶知千的水平,就算一股脑儿告诉他,他也弄不明白,而且这毕竟是百年前的东西,自己也不能显得事事都懂,不然以后可能都会是麻烦。   “好了好了,你招式都学会了,口诀也都滚瓜烂熟,咱们明天出去吧。”安思远不想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了,“出去也不是不能练你说对吧?”   “出去……?”   “对啊,难道你要在这里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   安思远开始感到不对劲儿了,这傻孩子不会走火入魔了吧!他赶紧上前想先把他拉开,可叶知千就像钉在地上一般,任他如何使劲儿也拉不动。   “坏了坏了,可能真要出事了。”安思远也顾不了许多了,只得使出内力将他硬生生拉开,叶知千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安思远吓坏了,不会给摔坏了吧,他慢慢前去查看,这一看更是骇人,只见叶知千牙关紧咬,怒目圆睁,双眼布满鲜红的血丝,脸上身上更是青筋暴起,血管像是要爆开一般。   “完了,这真走火入魔了,书上也没讲这段啊,这可怎么办。”安思远慌了手脚,他哪有这经验啊,书里的叶知千也没走火入魔过啊,不会真的要出事吧!要不先试试武侠中万变不离其宗的招式,试着助他将真气归位。   安思远费了好大力气将叶知千扶正,可刚摆好姿势,他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还没等安思远反应过来,一股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这是要伤了内腑了啊!事不宜迟,死马当活马医了,真气不归位叶知千死定了。   安思远稳住心神,努力感知着叶知千体内的真气,果然不一会儿一股霸道的力量横冲直撞地冲撞着,差点把他弹开。安思远知道这是真气的对抗,他必须要使出全力,于是他也不再有所保留,运起真气与之对抗。   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尝试多次根本做不到,就像一个理智的人去劝一个已经发疯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一来二去,安思远也急了,他心一横,几乎是拼上老命,才稍稍牵制。   归位……归位……安思远心中默念,努力将真气引向叶知千的气海,正当他以为要成功之际,那股真气突然像漩涡一般源源不断的将他自身的真气抽向了叶知千。   安思远大惊,他想离开,却又好像被一双大手死死按在了叶知千的背上,鲜血从安思远的嘴角流下,连皮肤上都渗出了血点。   不行……这样下去不但人救不了,他也要搭进去了,安思远忍住剧痛,再次强行运起真气与之对抗,终于在几乎力竭之时才得以挣脱。挣脱后的安思远瘫倒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气,   “臭小子……这下你可真的还不起了……”安思远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真气居然被抽走大半,都进了叶知千的气海之中,他若不是及时抽离,如果被吸干内力那就是武功尽失,现在估计是伤了六成,没个两三年缓不过来。   叶知千现在已经陷入昏迷,身上地上都是鲜血,看起来十分骇人,安思远知道他伤了内腑拖下去也是个死,只得拼了力气站起来将人背在背上,   这次必须是要出去了,安思远暗忖,想要救他就只能去最近的云起山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叶知千这半年跟吃了饲料似的一顿长,不但高出他了一头,身体也重了不少,安思远要是没受伤背起他倒也容易,可如今也元气大伤,背着他行走可谓十分艰难。   路上的艰辛不必赘述,等安思远看到云起山庄的大门时,他才将一直提着的那股劲儿放下,和叶知千一起昏倒在了山庄门口。   三日后,云起山庄   云起山庄以“义”为家训,行事讲究公平公正,历代掌门以德服人,唯人品质为先,所以在江湖中还是颇具地位的,甚至起了纷争大家都愿意找云起山庄来分辨是非。这一代庄主云非墨品行端正,年纪轻轻就已中江湖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但由此带来的影响,就是德高望重却武学渐失,云家剑法渐渐沦为中流水平。   “可惜上梁虽正,也保不齐下梁都不歪。”安思远缓缓醒来,意识恢复后就偷偷叨叨着,云非墨虽刚正不阿,但毕竟子弟众多,内姓弟子约束力较大还好,外姓弟子就参差不齐了,叶知千不就是被那些末流弟子给排挤出来的。   “公子醒来了。”一名身着云家常服的男子听到动静进来,“医师已瞧过,公子伤的不重,但不知为何昏迷多日,可有什么不适?”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可还好?”安思远知道自己只是内力突然空虚,身体进入了休眠的状态,更着急知道叶知千的状况。   “叶知千啊,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目前还没醒。”这个人显然认识叶知千,他带着探究的眼神试探地问,“敢问公子姓名,怎么会认识他?”   “我叫……”安思远突然意识到以他的名声,若是报出姓名不被云起山庄赶出去才怪,“我叫李苑,”他报了这个差点快被他遗忘的名字,“我是偶遇了叶老弟,当时他正行侠仗义救下了被一个叫成康的恶人绑架的几个孩子,但那恶人武功太强,我们二人不敌才被打伤。”   “李公子。”此人行礼,若有所思,“我叫陈星辰,李公子若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是,我先去为公子准备些吃食。”   来照顾他的肯定是末流的弟子,大抵也是和叶知千打过交道,或者听说了一些他被诬陷的事,认为他是一个品行低劣的人,这趟既然来到了云起山庄,自然得为他正名。 第11章   醒来后三天,安思远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内力自然急不得,只是叶知千一直没醒,每日只能强行灌些汤食,安思远自然知道除了一些内伤,他昏迷最重要的原因是由于两股真气过于强大,都还没有归顺于气海,这样下去无非两种结局,一是真气融合归顺,二是谁也不服谁最后爆体而亡,但安思远毫不担心,男主怎么可能死,肯定是要升级了呗,也幸得这外姓弟子的医师就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察觉不出内力的事。   醒来的安思远也没闲着,先是打听到叶知千离开云起山庄的原因,传言他仗着是云宛儿救命恩人,一直企图勾引她,行径极为猥琐恶劣,云非墨倒没有说赶他出门,是叶知千自己一气之下走了。   同时安思远将叶知千在临江城大战成康救出孩子们的事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大多数人接触过叶知千的人都觉得他并不像是传言中的那种人,可那几个号称目击的人言之凿凿,还有许多看似非常巧合的事度直指叶知千,渐渐大家也都排挤他,听到安思远说的事也有些将信将疑。   又过了五日,“李公子。”陈星辰找到了正在闲逛的安思远,“叶知千醒了。”   安思远慌忙跑进了叶知千的房间,他果然是半倚在了枕头上坐了起来,只是看起来极为虚弱,脸色很差。安思远赶紧先试探了一下他的内力,果然是海纳百川,一派平静,   “你小子真厉害。”安思远不由得感叹,“这么两股霸道的内功都能消化。”   “两道……?”叶知千陷入魔怔后,后面的事全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在云起山庄。”   “你走火入魔了,受了很重的内伤。”安思远小声告诉叶知千,“那个墓穴其实离这里很近,下山不远就到了,我只能带着你来这里求助了。”   “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叶知千欲言又止。   “什么?你勾引云宛儿的事?”安思远揶揄地笑着,眼看叶知千要急赶紧安抚,“我开玩笑的,别人不信你我还能不信,我都调查清楚了,就是有人栽赃你的。对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我没有报我真名,而化名李苑,一个浪迹天涯的游方侠士。至于你为什么受了伤,我说你是在临江城为了救孩子被成康打伤的,可千万别说你学了无形剑的事。”   “这我知道,此事绝不能说。”说完,叶知千又虚弱地闭上眼睛。   “好了,你刚醒就别说这么多话了,等会儿吃点东西继续休息,趁没人的时候记得打坐调息,我先走了。”   叶知千点点头,靠在了枕头上,安思远看到他升级成功心情大好,到了院中却看到弟子们都忙忙碌碌的不知道要干嘛,他一把拉住了陈星辰,   “星辰老弟,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李公子。”虽然这几日已混的很熟,可陈星辰依然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大小姐下午要从别庄回来,我们要将通道打扫干净。”   云宛儿啊……派头倒是不小,说起来也奇怪,他现在再想起来她,内心已平静许多,不似刚来时难以控制的急色,不过他倒是想试试看,打听到云宛儿回来的时间,他提前趴在了必经之路的屋顶,准备考验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摆脱了云宛儿的魔咒,反正她已经失忆,记不得自己了。   云宛儿倒是如期而至,不似在外头时侍卫簇拥着,除了马夫只有几个丫鬟婆子跟着,安思远倒是有些失望,云宛儿在家里也是坐在马车里,并看不到本人,正当他准备撤的时候,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抚起窗帘,就如同在初次相见重现一般四目相接。   安思远没想到云宛儿会探出头来向上看,也愣了一下,毕竟这次是趴墙头,他匆忙跑了,待回到房间,安思远细品一下十分满意,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已经真的摆脱了云宛儿的魔咒。   可云宛儿那边却没这么平静,她看到屋顶有人先是一惊,本以为是哪个大胆的外姓弟子偷看,可看清这人的脸时内心却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细想却又头痛欲裂。   “小姐,你不舒服吗?”贴身丫头将云宛儿扶进屋内,“是不是路上累着了,我去找医师来。”   别看云宛儿是武学世家的大小姐,可她从小性子温婉,云家老庄主是把她当大家闺秀养大的,就想她以后能嫁个书香门第,甚至富商之家都好,不要再与江湖有所牵扯,所以她平日里除了会去别庄小住外,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庄主和哥哥云非墨对她对保护很好,对江湖中事几乎全然不知。   此刻的她心中纷乱不堪,曾经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入,客栈时的惊鸿一瞥,被劫持时从天而降的英雄,这是……云宛儿突然坐起来,   这才是恩公!   怪不得当时自己回来总觉得事情有点对不上,但却又想不起来,叶知千的确也是救了自己,但事情本身是个误会,恢复了记忆的云宛儿坐不住了,她一刻也不愿等,冲出了屋子。   “哥哥!”云宛儿直接闯入了云非墨的书房,   “宛儿?怎么如此慌张?”云非墨惊讶,妹妹极少有这般模样,   云宛儿跑的脸色潮红,抚着胸口喘息了一会儿,才将事情讲了明白。   云非墨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你确定没有记错?叶知千说当时就说这个人将你劫持的!”   “不,这是个误会。”云宛儿着急地辩解着,“劫持我的并不是叶知千看到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大汉,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失忆,但我可以肯定我的恩公就是那个人。”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云非墨的神情有些复杂,   “不知,我问过姓名,可恩公说举手之劳不必报答,没有告诉我。”   “先别急,你的脸色太差了,先让人送你回去休息,我一定将你的恩公找到。”云非墨先安抚着将云宛儿送走,待云宛儿出门却变了脸色,   好你个安思远,我妹妹单纯竟然将你这个恶人认成了恩公,居然还不死心混进我云起山庄来了,   “来人,却查查外庄最近有没有来什么新人。”   云非墨很快接到了回报,说是叶知千救人重伤之事,是被一名叫李苑的人送了过来,并没有安思远,   “李苑又是谁?”云非墨思忖着,“先好生照顾着叶知千,再派人去临江城打听一下救人的事是不是真的,至于这个李苑,我倒要会会他。”   云非墨每日里都有忙不完的事物,叶知千救了自家妹妹,当初也是妥善安排的,可他为何自己离开,云非墨并不知其中原委,但不管怎样,自己并未将叶知千除名,他还是云起山庄的外姓弟子,自然是要妥善安置的。   只是若妹妹没有记错,那她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安思远,叶知千又怎么会和他混在了一起,该不会是为了妹妹故意接近,意图混进山庄吧,总之若是这个淫贼就绝不能留,只是顾忌他武功甚高,云非墨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让下人故意将人引到了一个偏巷,果不其然,什么李苑!这就是安思远!   安思远可不知道自己已经着了云非墨的道,还挺热心的帮人抬东西呢,这几天叶知千情况不太稳定,动不动又会昏迷大半日,在这里他有人照顾着倒是比在墓穴中轻松多了,安思远盘算着趁着这里安全,等叶知千修养了再走,倒也不急于一时。   与此同时,临江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叶知千确实救下了几个孩子,这里百姓和官府都能作证,只是劫持孩子的却是魔头安思远,不仅如此,他还在客栈杀了几个江湖人士,如今不知所踪。   这不必说,自然是成康联合鬼眼制造的舆论,可云非墨不知原委啊,   叶知千也是个单纯的心性,定是被安思远所利用,棘手的是安思远不好应付,若直接撕破脸恐怕会有伤亡,不如先静观其变,暗中联合其他门派前来一起剿灭。云非墨思定,便开始吩咐实施,另外特别加强了云宛儿住所防卫,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使云宛儿这屋围的铁桶一般,挡不住云宛儿自己出去啊,她迟迟不见兄长回复,竟换了套丫鬟的衣服,披着斗篷自己去找了。   安思远还不知道云起山庄已经视他为大敌,还每日去看看叶知千,调息疗伤,时不时就去找那些弟子闲聊打诨,日子倒也逍遥,只是下午到晚上,叶知千时常昏睡着,弟子们也要去训练,   “甚是无聊啊……”安思远懒洋洋地靠在亭中座椅上,嘴里说着无聊,心里却十分享受这样躺平的日子。   “恩公……”   “谁?”安思远坐起来,他没听错吧,有人在叫……恩公?? 第12章   “恩公。”只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侍女向自己走来,走到一半似乎在犹豫,又退了两步,盈盈施礼。   “你是哪位,为何要叫我恩公?”   只见来人放下斗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她羞涩地看了一眼安思远,又赶紧低下头,眼中难掩欣喜,这又不是云宛儿又是谁?   这世间男子若得云宛儿主动来找,就已经是莫大得惊喜了,但此时对安思远来说只剩惊吓了,他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云姑娘?”   听到“云姑娘”三个字,云宛儿惊喜的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你认得我,那一定是恩公了。”   安思远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云姑娘在云起山庄谁人不知,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恩公!”云宛儿有些着急,“其实当时虽然一片混乱,但恩公的脸我是不会认错的,也请不要推辞了,都怪我不知怎的失忆了,回来后将恩公忘掉,反而让人误会了恩公,是宛儿的错。”   云宛儿一口一个恩公,把安思远脸都说红了,他连忙摆手,   “云姑娘不要再叫我恩公了,若不嫌弃叫李苑就行,我本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云姑娘不必在意,人没事就好。”   云宛儿见到安思远长的俊俏,人也是彬彬有礼,德行高尚,内心更是泛起了涟漪,又向前进了几步,突然抬手屈膝行了大礼,   “见过李公子。”   “云姑娘不必如此。”看到云宛儿行此大礼,安思远也不好意思一直躲避,便上前将她扶起,还未站定,他突然神色一凛,将云宛儿护在身后,正准备抽剑抵挡,云宛儿忽然唤了一声哥哥,竟是云非墨。   安思远扶在剑上的手放下了,只是闪身躲开,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云宛儿急得跺脚,反身挡在了安思远前面,云非墨气得差点吐血,   “妹妹!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知道!他是李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李公子,他根本不敢用真名示人,是不是啊,安思远!”云非墨狠狠地盯着安思远,“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   “安思远?”云宛儿诧异,“你不说叫李苑吗?”   “什么李苑,他说江湖上有名的淫贼安思远!云青!”   “庄主!”   “带小姐回去。”   “是!”   “哥哥!我不管他是李苑还是安思远,我只知道没有他我今天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云宛儿激动地大喊,云非墨看到一向慢声细语的妹妹露出了从来没见过的模样,更是恨得牙痒痒,   “云姑娘,我怕是和令兄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还请先回去吧。”   云宛儿眼角含泪的点点头,随云青回去,云非墨看妹妹如此听安思远的话,更是怒火中烧,   “你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我妹妹。”   “云庄主。”安思远抱拳行礼,以往的名声既已落下,除了想办法澄清,还得在平日的言行里注意些分寸,“正如令妹所言,之前曾经救了令妹,但我从未想要什么感激或报答。”   “呵。”云非墨冷笑,“那你又是怎么在临江城杀害了天清门的几名弟子,劫持了几个孩子的?又为何将我云起山庄的弟子叶知千打成重伤,蛊惑他带你潜入我山庄内部?”   安思远闻言差点气笑了,不得不说云非墨还说很有一番自己的逻辑的,   “临江城杀人和劫持都是一个叫成康的人做的,是从西域潜入中原武林的,他的目的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我与叶知千与他交过手,武功十分了得。”   “在下也是佩服,为了洗脱罪名还凭空捏造出一个人来,我已派人打听清楚,这些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而且种种证据都指向是你做的。既然事情是半年前做的,那为何叶知千现在重伤不醒?他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肯定是你先使计取得了他的信任,又伺机将他重伤,借机潜入我山庄。”   “我要真想进你的破山庄还用使计?”安思远也怒了,“你就算把你这些不中用的弟子都堵在门口我也照样如入无人之境。”   此话正戳中了云起山庄的痛处,云非墨直接拔剑,“今日我要为武林除害!”   此时的安思远心中暗暗叫苦,他只剩下四成功力,碰到个小门小派的不足为惧,云非墨毕竟是一庄之主,云起山庄再没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对上还是有些吃力的。   他并不拔剑,只是灵活的闪躲,   “云庄主,我已将事实告知,不是我做的,我断不能承认,我更无意与贵庄为敌,叶知千只要伤好我就走,绝不会再见令妹。”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天清门的事就能这么算了吗?”云非墨见安思远不拔剑,以为是看不起他,更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攻势更猛。   安思远伤势虽不重,但伤了根本,一会儿便是有点吃力了,他知道不能再继续缠斗下去,这云非墨压根就是认定了他是个恶人,怎么说也是没用的,他心一横抽出了剑来反攻过去,拼了内力压制住云非墨,趁他暂且有点招架不住时伺机抽身,退了三丈之远。   “云庄主,今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我必须告诉你,成康很危险,日后必成大患。”   “你还想狡辩!”   论轻功安思远虽不如叶知千,但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要是想走云非墨根本无可奈何,   “好好照顾叶知千。”   云非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思远跑了,狠狠地说道,“安思远,你会得到报应的。”   这时山庄里其他人才围了过来,   “庄主!”   “发江湖令,云起山庄议事!”   “是!”   二十年前,当时的盟主与拜月老怪一战之后一起失踪,至今再无盟主,但因为大家都信服云起山庄,所以即使没有盟主的名头,也有些盟主的权力,比如这江湖令,平日里是很少发的,一旦发出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各大门派都会响应。   安思远之前屠过千煞门,即使手段有些非人,名门正派不能苟同,但千煞门无恶不作,也算是个人神共愤的门派,所以江湖中对他并没有太多恶评。可后来的安思远越发放肆,仗着长的好,武功高祸害了不少门派的姑娘,尤其是小门小派的更是申诉无门,听说因他自杀的就有好几个。   再后来甚至听说杀了平民家的女儿还惊动了官府,全靠他那个富可敌国的哥哥才能平安无事,此事过后他消停了很久,都以为安思远改邪归正了,这居然又杀了天清门的弟子不说,还掳获孩子练邪功,那这可是江湖上无法容忍之事了,   “若是不除,必有大患!”云非墨更是坚定了除掉安思远的心思。   云起山庄那边先按下不表,先说回安思远,他虽是跑了出来,却窝了一肚子火,他也奇怪这个成康为什么要针对他,明明是叶知千先招惹他的,偏偏后面要盯着他来诬陷。   哎……我要不是失了内力,哪会这般狼狈不堪,要是想澄清这些事,除非是抓出成康,可现在他自己是完成不了了,不如先躲一阵子恢复下内力,等叶知千好了以后再一起去捉了成康,还他清白。   安思远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墓穴所在到山上,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先去把无形剑取出来,对!墓穴里其实还藏着一把无形剑,是安思远无聊时无意中在墓穴顶上的一个凹槽中发现的,但当时的叶知千已经有些魔怔,安思远怕告诉了他,再把墓穴顶给掀了,后来走的突然,就把这事给忘了。   回到墓穴已是轻车熟路,安思远轻松取下了剑,这把剑很特别,要比普通的剑细很多,可份量却十分重,剑身仔细用绳子绑着一层油布,打开油布又是几层油纸,油纸下面又是一块布缠住了剑身,可见当时谭宗是多么小心地将剑收好。   安思远慢慢地解开缠住剑柄的布条,轻轻将剑抽出,他也没想到,一把尘封多年的剑重见天日之时还能有这样寒冽的光芒,这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泛着幽冷的蓝光,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杀伐决断。   安思远拔下一根头发吹向剑刃,只是接近剑身处便突然断成两截,   “真是一把好剑啊!叶知千你可真有福气。”安思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把好剑他可以心甘情愿地让给叶知千,自己大概又是受男主属性的影响了吧,他如是想。   既然剑已拿到,那就去云起山庄附近找个地方先休养生息,没有叶知千,他可不愿意再呆在这个墓室居住,心里总毛毛的。   安思远重新把这把绝世好剑包的像根烧火棍似的才算满意,走啦,估摸着叶知千最多十日就能恢复,自己就先委屈几天吧,下山依旧是轻而易举,只是快走到迷阵边缘时,他突然听到了几个人在谈话,   “师父,咱们已经转了三圈了,还在原地啊。”一个听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抱怨道。   “唉,都怪我听信别人说什么这条路近,结果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安思远偷偷探头,看到三个江湖打扮的人正满头大汗的探路,一个年幼些,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有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想了下觉得还是别管了,反正已经到了边界,他们再耗几个小时的估计自己就摸出去了,可知刚转身没走几步,听到哎呀一声,   “师父,好疼啊!”小一点的那个孩子一脚踏空,小腿被尖利的石头划了个大口子,疼的直叫,这三个人顿时就有点手忙脚乱的。   安思远叹了口气,现身了,   “几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安思远的突然出现,让三人有些防备,但看到他面庞和善,又说认识路能带他们下山,眼看着天色已晚,伤口不及时处理也会有麻烦,便答应一起下山,   “敢问几位来自哪里?”安思远随口一问,   “我们是来自乐潭的天清门,还未请教少侠姓名?”   安思远身形一滞,“竟是天清门吗……?” 第13章   云起山庄   江湖令一出,武林震动。   离得较近的几个门派无量门、鹤山派、苍云顶和岳刀帮都已经派人到达了云起山庄,云非墨立即先召集了几位来议事,其中只有鹤山派与苍云顶算的上是武林大派,鹤山派掌门玉成子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年纪,鹤发童颜如同老神仙一般,武功深不可测,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但他已有多年不涉及江湖之事,这次前来的是四大长老之一的元明长老,   “云庄主。”元明长老行礼,云非墨赶紧还礼招呼着坐下,“此次云庄主发出江湖令是所谓何事?”   “各位可知道安思远?”   “安思远?倒是有所听闻。”几位点头,“最近他似乎安分了不少。”   “诸位有所不知,前几日他潜入了云起山庄图谋不轨,被我发现后跑了。”   “他居然敢潜入贵庄,难道是……”说话的是无量门的掌门孟时安,他虽没好意思说完,但是大家都清楚,云家大小姐姿容绝尘,被安思远这样的人盯上也是在所难免。   “他若只是对家妹意图不轨,那还是云家的家事,断不会发江湖令。”云非墨将天清门弟子被害和掳获童男童女的事讲了出来,大家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若这炼就邪功的事是真的,那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安思远的师从是个谜,但行为手段极为毒辣,就他屠杀千煞门的手法来看,十分像多年前为祸武林的拜月老怪。”   “安思远的父母和哥哥都是经商的,家里根本没有一个人会武功,可他年纪轻轻怎么练成的一身武功,这也一直是个谜。”   “不管怎么说,杀害天清门弟子还有练邪术,这已不能容忍,总不能等他练成了再为害武林,他虽不好对付,但我们联合起来也定是手到擒来。”   “这次我也请了天清门的掌门来商议此事,估摸这一两天也要到了。”云非墨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在商讨,云青突然推门而入,神色慌张,   “庄主!出事了!”   “云青,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庄主,有弟子在金峰山下发现了天清门的掌门和两名弟子,他们……已经惨遭不测!”   “什么!”众人皆大惊,“快说怎么回事。”   “弟子例行巡查时,在金峰山下的一处草丛里发现三个人,其中两人已经身亡,只有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丝气息,他就说了天清门,又挣扎着说出了安思远三个字后也气绝而亡了!”   云非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安思远……好一个安思远……”他的声音颤抖着,“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放走的……!”   元明长老也是气得拍案而起,“原本以为他这一年是有所悔悟,没想到是要变本加厉,虽然我鹤山派已许久不涉江湖中事,但如有人要想颠覆武林,那必是自寻死路!”   “无量门也绝不放过这恶徒!”   “岳刀帮义不容辞!”   “苍云顶,义不容辞!”   此时,云起山庄的房间内,叶知千终于从昏睡中醒来,这次醒来与往时不同,整个人不再是混沌不堪的状态,身上不仅感觉十分清爽,头脑也极为清明。叶知千痛快地伸了个懒腰,看来终于是恢复了。   “叶师弟!你终于醒了。”   “星辰师兄?让你担心了,这些天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无论如何都清醒不过来,但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叶知千接过陈星辰递过来的茶水,“怎么我感觉好久没见李苑来过?”   “这……”陈星辰语塞,“叶师弟,你老实告诉我,李苑是不是就是安思远?”   叶知秋一滞,“你们都知道了吗?”   “你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发生了不少事。”陈星辰原原本本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讲给他听,叶知千一听便急了!   “这都不是真的!天清门,还有孩子的事,都是成康做的!”   “成康,果真有此人吗?”   “当然,我与他遇过几次,此人非常邪门!”   “可……天清门的掌门确实遇害,他的弟子临死前说出了安思远的名字。”   “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叶知千恨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星辰师兄,在山庄内,你应该与他接触的最多,也认为他是这般十恶不赦的人吗?”   “这……”陈星辰有些犹豫,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日,但他热心爱笑,看起来十分和善,人也没什么架子,就是有时候会喜欢逗的他局促不安,但绝不会真的使什么坏心。   “而且他还……”随着意识的清明,叶知千也记起了古墓中的事,自己体内澎湃汹涌的内力,原来其中有一半都来自于安思远,那样说来,他肯定受了不轻的内伤,自己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不行我必须去找他!”   “你不能去啊。”陈星辰赶忙拦住叶知千,“叶师弟,庄主已经发了江湖令,现在整个武林都视安思远为敌,你若去了……那也是万劫不复啊。”   “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可能丢他一人。”在他不堪一击时,安思远一直在保护着他,现在的他身负重伤就该由他叶知千来站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   “庄主让我一定看着你,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星辰师兄,别逼我动手!”   二人正剑拔弩张之际,窗边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请问叶知千在吗?”竟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两人十分诧异,外庄鲜少有女子出入,叶知千开窗,外面站着的居然是云宛儿的贴身侍女丹霞,   “星辰师兄也在?”丹霞看到陈星辰欲言又止,陈星辰看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房门,   “丹霞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是小姐让我来的,说今晚二更请您到梧桐苑外密林一聚,有要事相告。”   “不瞒丹霞姐姐,我已经呆不到晚上了。”   “说关于安公子的事,小姐没跟我直说,所以还请务必要来。”   听到事情和安思远有关,他有些意外,白天走了也容易惊动其他人,那不如半夜会面后再走也不迟。   “好。”叶知千应下来。   二更时分,梧桐苑密林   叶知千潜入时,云宛儿已经等在林中,   “不知小姐叫我来何事,思远兄怎么了?”   “你来了,我是来告诉你,现在绝对不可以去找安公子。”   “为什么!”叶知千没想到云宛儿居然是来跟他说这个,   “我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安公子才是救我的那个人,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他的。今天我本来要去找哥哥,到门口时听到有人在跟哥哥提议,说安公子现在不知藏身何处,要利用你找到他。”   “利用我?”   “是的,就是要故意放你出去,暗中跟着你,如果你去找他,反而要暴露了安公子的所在。哥哥还有些犹豫,觉得利用你不是很好,但以我对哥哥的了解,他们若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就一定会这么办,所以你千万不能去找他。我们不能见面太久,可能你很快就会被人监视,我走了。”   云宛儿急匆匆地走了,叶知千也知道不能久待,先回到房间再做打算,回去后没多久,他敏锐的感觉到周围潜伏了两个人,这时他知道急也没用了,掩着气息躺下,表面一派平静。   可气息的平静并不代表他内心也是平静的,现在他不可以冲动行事了,即使他练了无形剑法,但硬冲出去与整个武林为敌,不但不能救人,反而是把安思远置于险境,   “对不起思远兄,等我……”等我用更妥善的方法,洗刷你的清白,叶知秋双拳紧握,心中暗下了决定。   与此同时,金峰山下   安思远不想再呆在古墓中,正准备在山下村庄里找间废弃的房屋先暂且住下,可刚进村子就听见一间屋里有人在聊天,   “孩子他娘,最近你可要注意点陌生人。”   “为什么?”   “听山庄的人说,最近跑了一个大魔头,叫安思远,知道前几天死在山脚下那三个人不?其中还有个孩子才十三岁,就是他杀的。”   “那可怎么办?”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慌张,   “别怕,没发现最近多了很多人,听说整个江湖都来围剿他,肯定很快就能擒获。”   安思远听愣了,那三个人,就是天清门的三个人吗?他明明安全的将他们带出了迷阵,指明了下山的路,怎么人又成了他杀的!   安思远知道不能再现身了,去找叶知千已是不可能,家就更不能回了,那个便宜哥哥根本不是江湖中人,回去了只能给他徒增麻烦,思来想去居然只有那个古墓能够栖身,再不情愿也只得如此,   “唉……叶知千你快点好起来,早点来找我啊。”安思远絮絮叨叨,回到了那个让他万般不情愿的古墓。   几日后 云起山庄议事厅   如今江湖中但凡有名有姓的门派基本已聚齐,江湖目前最有威望的五大派,鹤山派、轩辕派、玲珑派、七星阁和苍云顶都已派人前来,其他门派更是数不胜数,往日清净的云起山庄变得十分热闹,江湖已有十几年没有聚的如此整齐,不少门派更是趁机前来建立关系网。   当然能进入议事厅也不过区区十几个门派,   “如今已过去不少时日,安思远跟人间蒸发似的,我们这么多门派同时搜索,却毫无踪迹,你们山庄内那个叫叶知千的,最近可有动静?现在唯一的线索可就是他了。”   云非墨闻言眉头紧锁,“他已经清醒多日,但一切如常,好像根本没有打算去找安思远。”   “既然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把人叫来问个清楚。” 七星阁护法万恒道,   “也好。”云非墨吩咐,“把叶知千叫来。” 第14章   “见过庄主,见过各位前辈。”在座的都是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各个儿都是老狐狸,叶知千知道自己万不可说错一句话,   “你莫慌,身体可恢复好了?”云非墨如今还当叶知千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   “让庄主担心了,我现在已然大好。”   “那你和安思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送重伤的你来云起山庄?   叶知千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眸子里就只剩惊慌,“回庄主,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这位小兄弟,如果说安思远威胁你那不用怕,而且我们已查明,临江城那几个被拐的孩子,还是你从安思远手中救下来的。”说话的就是元明长老,他不但武功高强,为人一向谦逊公正,在江湖中也是颇有话语权的一位前辈。   “前辈,孩子并不是安思远劫持的,而是成康,当时离开云起山庄后我与他曾不止一次对上,全靠轻功才能逃脱。”叶知千原原本本地将成康相关的事讲了出来,“他曾屡次将所做之事都嫁祸于安思远。”   “那为何你会重伤?安思远为何要留在这儿等你?”问话是苍云顶的大师兄温立轩,   “我是被成康重伤的,伤后我就昏迷了,至于安思远为何会送我来云起山庄我不得而知。”   “成康……”云非墨喃喃道,“安思远也曾提起这个名字,难道真的确有其人?”   “千真万确!”   “那叶知千,你可知道安思远会藏在哪里,即使之前的事现在事实不明,但天清门掌门的死依旧和他脱不了干系!”   “不知,他是个顶尖的高手,行踪一向飘忽不定,又怎会和我这种无名小卒交代藏身之处。”叶知千双手抱拳,“庄主,叶知千无家可归之时,是庄主收留了我,我只愿庄主能不计前嫌,让我继续留在这里为山庄效力!”   叶知千在这几天里也想了很多,目前他们动用整个江湖之力始终找不到安思远的踪迹,他就猜想着可能是躲进了古墓,那里目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江湖门派如今都集中在了这里,与其出去当个睁眼瞎,倒不如假意投诚,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如果有所威胁,可以赶紧去找到安思远通知他离开。   云非墨让叶知千下去了,他不无担忧地说,   “成康这个名字,我不是第一次听到,安思远确实和他说的相去不远。”   “云庄主不可尽信这个叶知千的话,他俩是一伙儿的,串通好了也说不定,他们口中的这个成康既然这么厉害,为何江湖中没有一丝动静,偏偏只有他们两个见过?我认为对叶知千不可放松警惕,还是要盯紧了。”岳山派大弟子穆星剑道,众人纷纷附和。   议事厅中纷纷扰扰,玲珑派掌门项正清与轩辕派掌门袁天纵偷偷交换了眼色后,项正清突然站了起来,   “各位可否听项某一言。”   议事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项正清身上,   “项某以为,江湖令乃是武林中最为重要的号令之一,一旦发出那必定是江湖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或事件,这次云庄主动用了尘封许久的江湖令,诸门派皆是极为重视,可大家劳民伤财的来了之后却是些莫须有的猜测,而安思远即使犯了那些罪证,那也远不够动用江湖令的地步吧。”   “项掌门此言差矣,凡是大事皆是由小事而起。”云非墨忙道。   “可我为何听说,此次云庄主是出于私心。”项正清道。   “项掌门何出此言?”   “据我所知,安思远此次潜入贵山庄,其目的乃是令妹,云庄主为了保护妹妹,在武林中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可不像云起山庄应有的作风啊。”   此言一出,顿时议论纷纷,大家越想越不对劲,   “安思远一向爱招惹姑娘,云宛儿是江湖第一美女,如果被他盯上了也属正常。”   “其实目前来看,动用江湖令确实有些不妥。”   “云起山庄一向是武林中的主心骨,目前看来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议论声越来越不堪入耳,云非墨站起向众人抱拳以礼,   “诸位,安思远的确曾对家妹动过心思,但这和他杀害天清门并无干系,自从拜月老怪失踪,江湖已平静多年,我们更不可掉以轻心,并且之前就有种种迹象表明安思远极有可能是拜月之徒,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同时调查成康之事。”   “咳。”元明长老站起,“现在事情扑朔迷离,不宜过早下定结论,天色已晚,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众人逐渐散去,可流言却如流水般迅速蔓延开来,各种议论猜测,甚至谣言纷沓而来,一时间竟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云非墨此时十分头疼,他还是太过年轻,以为凭着云起山庄的威名还能如祖辈般号令江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江湖中公认的第一,是鹤山派掌门玉成子,但他避世已久,接下来便是苍云顶的掌门褚飞白了,他一向也是寡言,不是关键时刻也不会多说一句。   接下来是轩辕派的掌门袁天纵,武功虽排不上前十,但其门派人数是诸派之首,江湖中地位甚高,至于项正清,玲珑派是近几十年才跻身于前五的,资历虽浅但实力强劲,所以项正清敢在众人面前直接质疑。   而云起山庄之所以能够在高手林立的江湖有一席之地,靠的是几代积累下来的名声,云飞墨的父亲云老庄主也是颇有地位,余威犹在,不然以云非墨的年纪和武功,那是断断排不上名号的。   江湖令一发,各大门派愿意响应,那也看的是云起山庄的威信和名声,对云非墨本人虽尊重,但不服之者也大有人在,项正清一席话,算是个导火索,把有些人压在心底的情绪点燃。   云起山庄,袁天纵房内   此时袁天纵和项正清正在房间中,   “项掌门果然好计策,如今这声音,云非墨是压不下去了。”   “本来江湖中就属轩辕派第一,云非墨也不过仗着他祖上一些庇护,居然还想号令武林,也是猖狂了。”   “江湖也确实需要一个盟主,而不是听一个黄毛小儿的号令。”   “盟主自然非袁掌门不可,我已秘密联系了不少门派,他们都愿尊袁掌门为首,过几日等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放话出来,推选武林盟主,玉成子肯定不会参与,那这盟主之位必是袁掌门的囊中之物了,还有着江湖第一美女云宛儿也……”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墓中   这地方住久了,安思远倒也慢慢习惯了些,他现在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来调息疗伤,倒也算清净,只是一开始他还算着日子,感觉叶知千随时都会来找他,日子久了他从失望又转为了担心,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他还没有醒来?”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应该不会,我离开的时候他的内力都已归位,肯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会不会被当作是我同伙,被关起来了?那可坏了……啊不对不对,他是主角这会儿应该是要出人头地的。”   安思远念念叨叨的自说自话,他本来就话多,这天天一个人的,再不叨叨几句简直要发疯。村民说江湖各大门派已聚集云起山庄,这段原著本就是来讨伐他的,只是没有成功,但是叶知千自此崭露头角,在江湖中也有了姓名。他不信现在的叶知千还会视他为敌,可这事态完全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他抬头看了下墙上刻着的无形剑法,这个古墓是原著没有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其他人发现,无形剑法留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想到这里,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剑将墙面上的字全部划掉,只剩下一片斑驳的石墙。   “这就放心了,以后这世上会无形剑法的只有你叶知千一人,武林就是你的天下了。”安思远虽然也熟知了无形剑法,但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份量,断然是不可能让他成为主角的,若是硬练了,搞不好还会将他打为反派,所以他也并不贪图这些身外之物。   安思远细细想来,虽然剧情有了很大变动,但万变不离其宗,叶知千正在云起山庄走剧情自然是顾不上自己的,想到这里安思远又觉得自己好笑,人家为什么要顾他?没了他故事一样讲下去。   于是他也想明白了,从头至尾自己不过妥妥儿的是个工具人,之前好歹还是个反派,现在连反派都有人替代了。如今无形剑法已顺利取得,连其深厚的内力也从自己这里拿到了,想来自己可能已经不被需要了,倒是有点心酸的感觉。   他环顾四周,漆黑的墓室中一片死寂,只有冰冷阴森与之陪伴,安思远突然打了个寒颤,   我不会就此被剧情抛弃,没用了吧…… 第15章   云起山庄,梧桐苑   “小姐,你好歹吃一点,还是在挂念着叶知千吗?听说他已经彻底没事了。”   云宛儿摇摇头,并不说话,她的心事没有对任何人讲,包括和她最亲密的侍女丹霞,就连上次密会,丹霞也以为她是不忘叶知千的救命之恩,担心他的伤势。   谁也不知道,其实在客栈的惊鸿一瞥,她的心里就已埋下了种子,若不是此次相见,可能这颗种子永远不会发芽,但重逢以来情愫迅速地蔓延开来,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讶异。   十几年来,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婚姻不是自己说的算的,父母去的早,哥哥也一定会找个很好的人家,随他们的愿远离江湖,做个平凡妇人。   所有人都说安思远是个大恶人,所做之事罄竹难书,可她偏不信。虽然只是短短接触,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绝不可能出现在恶人的身上。   她抬眸看向远处的金峰山,听到至今没有找到的消息,她是又喜又急,喜的是没有被人发现,急的是不知是否安全无虞。云宛儿只恨自己什么也不会,但凡学些武功,也敢出去寻一寻,如今大概只有叶知千能问一问了。   “丹霞,帮我跟叶知千说,今夜亥时,湖心亭一见。”   “小姐,你怎么又要见他。”丹霞以为云宛儿对叶知千心有所许,心里十分着急,“小姐!我就直说吧,你还是别见叶知千了,你知道的,庄主是不可能同意的!”   云宛儿一愣,她没想到丹霞竟然以为她是对叶知千有意,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愿再接受哥哥的安排,云宛儿银牙一咬,总不能让人知道她心许安思远,就先认了吧,   “你只管跟他说,剩下的不许再多嘴。”   云宛儿与丹霞情同姐妹,平日里很少有脾气,但丹霞知道云宛儿看似温柔顺从,平时她不争不抢什么都好,若真是有她难以妥协的事,是十分倔犟的。   “好,只许再这一次啊。”丹霞无奈。   亥时   自打上次云宛儿向他透露了被人监视的事,他就一直在想云宛儿难道是愿意相信安思远的?这次他明明有人监视,还要相见是为何,不会是云非墨的陷阱吧。   犹豫再三,还是见上一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湖心亭中   云宛儿早早就等候在其中,为什么选择这里,就是因为她知道有人监视着叶知千,湖心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栈道相通,监视的人即使看见也不能靠近,不能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   “小姐。”叶知千恭敬地行礼,保持着距离。   “叶知千,你有安公子的消息吗?”云宛儿很直接,倒是让叶知千大为警惕,难道真的是云非墨的授意?   “小姐何出此言,我与安思远并没有那么熟悉。”   云宛儿微微蹙眉,轻叹一声,那模样要是被一般男人看到了,怕是天上的星星都要摘下来给她,可叶知千看到了,更是退了半步,   “我知道你不尽信我,但我绝对不会害你还有……安公子,我只是希望着你们也许有什么联络的办法,只想知道他安全与否,别无他念,你若不放心,不必告诉我他所在。”   叶知千内心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有些堵,但他依然真诚地看着云宛儿,   “我与小姐一样,都想知道他平安与否。”   云宛儿看进叶知千的眼里,知道他应该没有骗自己,失望地垂下眸子,   “还请你有消息了能告诉我一声,报个平安即可。”   “一定。”   叶知千目送云宛儿离开,内心五味杂陈,云非墨应该不可能让妹妹牺牲色相来打听安思远的下落,那云宛儿就是真的对安思远有意,能得如此佳人青睐,他是不是该恭喜呢?可心里怎么越发堵得慌。   而云非墨这里,这几日各种流言四起,他连堵都堵不上了,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袁天纵主动伸出援手,一直帮他坐镇,平息着谣言。云非墨的耳根子太软,再加上袁天纵的花言巧语,刻意蒙骗,此刻的他已经与袁天纵推心置腹,   “袁某一向就很敬重云起山庄,云庄主虽年少,但行事稳重正直,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袁掌门哪里的话,这几日多亏了你,那些还有居心叵测之人才不至于太过放肆,不然这事情还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   “哪里,那也是因为云庄主对袁某的信任,才让袁某有机会尽点绵薄之力。”   这时云青突然进来,附耳几句,   “此事当真?”云非墨十分震惊,妹妹一向十分安分,他专心处理前堂之事,哪会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云庄主若是有事要忙,袁某就先告辞了。”袁天纵看云非墨脸色不好,内心更是舒爽,   “哦,只是一点家事,天色已晚,袁掌门也请回去休息吧。”   二人寒暄着告辞,云非墨的脸色立即由晴转阴,   “小姐真的夜会了叶知千?”   “千真万确。”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是在湖心亭会的面,咱们派去监视叶知千的人无法靠近,但二人倒只是说了几句话,没什么接触。”   云非墨气得用手砸桌,“都半夜私会了,有没有接触还重要吗!把小姐也看紧了,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非墨是真的分不出心来管这些了,他十分清楚,现在的云起山庄全靠的是祖上福泽才能延续至此,父母去的早,他二十岁就担起了整个山庄和江湖声望,不是他不尽责,而是他这个年纪和武功,在高手林立的前辈面前,实在是难以支撑。   所以他急需能够支持他的同盟,他本想求助元明长老,可鹤山派一向鲜少管江湖之事,这次是看着江湖令的面子来了,他虽不信这些流言,可也表示了不愿再深缠其中,正当他孤立无援之际,没想到是袁天纵伸出了援助之手。   云非墨感激不已,他不能让云起山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那样又有何脸面见祖先,妹妹的事只能先放放,看紧点便是,不能再让人从中做文章。   云起山庄风云突变,叶知千也看在眼中,这几日以玲珑派为首的一大半门派声音越来越大,说武林群龙无首已久,断不能听云起山庄的号令,而推选何人当盟主,自然是众说纷纭。   可最近袁天纵突然开始表现的很突出,不但帮助云非墨维持着秩序,还时不时的做一些发号施令的事,继而推选袁天纵的声音渐渐凸显,叶知千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现在乱成一团,倒是对他放松了不少,叶知千盘算着这几日找机会避开监视之人,前往古墓一探究竟。   可他还没开始实施计划,又出事了。   几个小门派的弟子被发现死于云起山庄外的丛林中,其剑法与天清门掌门及弟子的致命伤别无二致,本来在各自的利益之前,安思远之事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可现在又捅了马蜂窝,小门派培养弟子本就不易,这次来的也都是门派中的精英,除了讨伐安思远的声音渐大,推选武林盟主之事仿佛更是迫在眉睫。   是成康又来了吗?叶知千暗忖,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成康要咬着安思远不放,似乎要把他弄的身败名裂才算完,如果成康真的一直潜伏在附近,那安思远是不是有危险了,古墓还安全吗?叶知千心乱如麻。   这一日,议事厅内人声鼎沸,几个死了弟子的门派更是大声地哭诉,怒骂安思远亡江湖之心昭然若揭,更多的声音是说目前武林群龙无首,再不选个盟主出来已然要乱了,叶知千也因为和安思远有关系,被拉了过来,准备逼问他安思远的下落。   云非墨站在堂前让大家安静下来,可肯听他的人并不多,云非墨偷偷看了一眼元明长老,只见他摇了摇头,似有不满,云非墨额角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诸位安静!”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瞬间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正是袁天纵,   “诸位这样七嘴八舌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听云庄主一言吧。”说完,他侧身站在一边,将主位让给了云非墨,这一举动更显得袁天纵十分大气。   云非墨略显尴尬,但还是站在了台前,拱手行礼,   “几位兄弟在我们这里出了事,云起山庄定会负责到底,现在安思远躲在暗处,当务之急是要把他找出来,是不是他做的也要问个究竟。”   “怎么不是他做的!”灵剑派掌门怒斥,“种种迹象表明都是他干的,你还要为他开脱!”   “莫掌门不要激动,我并非是为安思远开脱。”   “那是什么,你还要狡辩吗,谁不知道你山庄中有个弟子与安思远关系不寻常。”   一时间大厅里又乱哄哄的,元明长老见状起身要离开,云非墨赶忙想拦下,局势已是难以控制。袁天纵和项正清偷偷交换了眼色,袁天纵清清嗓子,正准备扭转局势,突然一个声音传出来,   “各位前辈,能容许晚辈说上几句吗?”这声音听似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正要离开的元明长老神色一凛,大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了声音的主人,   叶知千! 第16章   在场的高手都露出了探究的目光,能把声音控制的如此完美,那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这人大家都认识,身份不过是云起山庄的一个无名小卒,如果不是和安思远扯上关系,那一辈子也不可能被江湖知道姓名,可这一发声,却震住了在场所有高手。   “叶少侠请讲。”元明长老首先回应道。   “谢元明长老。”叶知千之所以要站出来,是他一直在旁观着整个局势,包括袁天纵和项正清的对视,眼神中对云非墨的不屑以及运筹帷幄的神态,还有已经慌了手脚的云非墨和危在旦夕的云起山庄,不管怎样云非墨是没有坏心的,他与云宛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他,这个恩情也绝不能忘。   “各位前辈,在下是云起山庄的一名外姓弟子,之前因故曾经离开过一阵子,也就是那时我遇到了成康。”   灵剑派掌门一听到成康这个名字,就想要反驳,可叶知千目光如炬,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居然硬生生被压了气势。   “是的,这个成康确有其人,我第一次遇到他时就是劫持了一个孩子,当时运气好我救下了那孩子,从此便与他结下梁子。他武功奇高,我有幸轻功比他好一些才能几次死里逃生,后来我才得知他是需要孩子的心肝练就邪功。至于在临江城时成康似乎是雇佣了鬼眼的人,用安家的密室炼就邪术,当时他差一点便成功了,是我和安思远一起阻止了他的计划,他顺势将这事嫁祸在安思远头上。”叶知千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天清门的弟子也是他杀的,当时安思远和我一起去城外土地庙探查,回来后天清门的人就死在了客栈。”   鬼眼,听到这个神秘的组织,下面议论纷纷。   “那这人为何一直没被其他人发现?偏偏就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灵剑派掌门问道。   “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寻求的真相,练功似乎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应该隐藏了更大的秘密,而为了掩饰行踪,他将矛头对准了安思远,目的应该就是想让整个武林的视线转移。”   叶知千态度不卑不亢,句句铿锵,他这次没有刻意掩饰气息,连气势也不同以往,让人难以轻视。   “那你可知安思远现在在哪儿。”   “不知,我和他只是碰巧遇到了成康之事暂时联手,并无深交。”为了保护安思远,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更何况古墓中的无形剑法,如果现世恐怕要引起巨大的纷争。   准备一显身手的袁天纵硬生生的被一个后辈打断了,错过了一个展现的绝佳时机,此刻是憋了一肚子火,   “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说的这个成康,存在与否本就存疑,而且你与云家小姐也是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云起山庄在这其中又参与了多少?”   这时候袁天纵突然提到云宛儿是众人都没想到的,云非墨心下一跳,越怕什么就来什么,他这时才意识到前几日袁天纵的示好恐怕只是为了麻痹他。   “袁掌门请自重,家妹一直居于深闺之中,与武林无半点关系!”   “在下当然不想牵扯到云小姐,可叶知千和云小姐半夜私会也是事实,我只是不能看到这么多人被云庄主蒙骗。”袁天纵冷笑道。   “袁掌门,晚辈的确与云小姐见过一面,但那是因为在下曾经机缘巧合救过云小姐,此次重伤回来,云小姐礼尚往来询问了在下的伤势,仅此而已。”叶知千也没想到袁天纵居然会将话扯到云宛儿身上,其心叵测,可见一斑。   “哦?那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袁掌门,我是云家的大小姐,与庄内弟子在自家院子里说两句话,何来的偷偷摸摸。”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继而一个娇弱的身影从正门走了进来,整个大厅鸦雀无声,众人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来,江湖中人都听闻过云家小姐的盛名,可见过的毕竟寥寥无几,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黏在了云宛儿身上,让云非墨恨不得戳瞎每个人都眼睛。   “妹妹,你怎么来了,丹霞,快带着小姐回去!”几乎没有对云宛儿大声过的云非墨,此时也忍不住怒斥。   “哥哥,我也是云氏血脉,不允许其他人诋毁云起山庄。”云宛儿身姿柔弱却坚定,袁天纵眼睛都快直了,云非墨侧身挡在了妹妹前面,   “袁掌门请自重。”   袁天纵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咳嗽一声掩饰着尴尬,   “我也并非质疑云小姐,只是觉得此事扑朔迷离,不能妄下结论而已。”   “这样争论根本不会有任何意义,现在的武林就是差一个主心骨,一个真正的武林盟主!”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就是,没有盟主就是一盘散沙。”   “云起山庄已不是以前的云起山庄了,若老庄主还在咱们也是愿意听的。”   “就是,现在的云庄主还是太年轻了。”   “要是说武林盟主的人选,我觉得非袁掌门莫属。”   “英雄所见略同!”   议论声越来越大,袁天纵的名字也反复被提起,这其中自然有不少声音是刻意安排,云非墨渐渐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恨自己太过容易轻信他人,又少有处理大事的经验,只能在这里让人牵着鼻子走,   “我苍云顶是因为云起山庄的江湖令而来,就只认云庄主一人,其他人若是在这里吵闹,我褚飞白第一个不答应。”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褚飞白平日少言寡语,但武功高深莫测,在武林中颇具份量,而且与鹤山派关系非同一般,他一向很少站队,这次公开支持云起山庄,那也就相当于直接否定了袁天纵。   云非墨感激地看向褚飞白,他的意思也就相当于鹤山派的意思,一下得到了两个最有份量的门派支持,袁天纵这边反而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许多墙头草这时也开始有些摇摆。   一场闹剧在纷乱中结束,是夜,褚飞白来到了元明长老的房间,元明长老正与自己对弈,见到了褚飞白甚是欢喜,   “褚掌门,快来与老朽对上一局。”   褚飞白欣然落座,博弈之间,二人自然也聊起来这局势。   “想必元明长老也看得出吧,袁天纵野心不小。”   “其实谁做武林盟主,我鹤山派本不在意,但袁天纵德不配位,自然也不能纵了他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褚飞白微笑,“云庄主还是太年轻,经此一事想必也长进不少。”   “其实现在的云非墨很像他爹年轻的时候,若是能再等个十年接任庄主,他必是能继承云起山庄的盛名,只可惜……”元明长老微微摇头,“不过加以磨炼以后也能成大器。”   “元明长老怎么看叶知千?”褚飞白落下一子,状似不在意地问。   元明长老闻言,执子之手半晌未落,然后摇头苦笑,“我竟也看不透一个年轻人了。”   “您也是这种感觉吗?”褚飞白道,“今日的他与前几日截然不同,内力之深厚,年轻一辈中无人可望其项背,他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是如何修得如此内力的。”   “他的修为高出云庄主许多,定不是在云起山庄所学,但这年轻人目光清澈,态度不卑不亢,不似奸佞之人,对他说的话,我倒是有几分信的。”   “吾亦有同感,且静静看着吧。”   窗外月正浓,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人肚饿难忍。   安思远此时正躺在石床上辗转反侧,今日一不留神调息时间过长,等结束才发现已到深夜,本想就此睡了便罢,谁知肚皮越来越饿,   “要知道昨天就不应该放过那只山鸡,啊……太饿了。”他自说自话的埋怨着,也罢,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之前一到晚上安思远还战战兢兢的,现如今周围已太过熟悉,他也如同自家大院一般适应了,突然一个黑影从脚边闪过,一只兔子敏捷地从他身边掠过,就你了!安思远立即追上去,用剑鞘直接砸下去,兔子当即毙命。   “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安思远正弯腰准备捡起兔子,突然睁大了双眼,电光火石间反身抽剑就是一个格挡,只听“砰”的一声,火花四溅。   眼前人一袭黑衣,手上一双弯刀在月光下闪动着寒光,安思远瞳孔缩紧,   是成康!   安思远暗叫不好,要是之前遇到他不过是势均力敌,可如今自己内力缺失,他却已恢复了大半,此时对上自己恐怕难逃一劫。   “我当是谁,原来是老朋友。”安思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脑子却飞快的转着,思考着如何脱身。   “当然是老朋友。”成康向前一步,月光洒下来,安思远这次才看清了他的面貌,原来他已过中年,整个人竟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安思远的过往大多是存在在他的记忆里,难道之前的他曾见过成康? 第17章   “你倒是能躲,我在这山中寻了许久,都没能寻到你的藏身之处。”成康道。   “你也真奇怪,我是抢你老婆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干嘛呢盯着我不放。”   “你可知道成槐是谁?”   成槐……?安思远迅速搜索着记忆,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应该是以前在哪里听过,成槐……不就是,他愕然,   “这不是拜月老头的名字吗?!成槐……成康……你和拜月老头是什么关系!”   对,那个武林中的传说拜月老怪,自称拜月仙人,就是安思远的师父,当年他与武林盟主晏子墨一战,二人同时掉下了悬崖,晏子墨当场毙命,他运气较好虽了受重伤却活了下来,可他与晏子墨斗了一辈子,人死了他便也没了心气儿,本想就此隐居深山,谁知碰到了当时只有五岁的安思远。   他一眼看出安思远是个武学奇才,根骨极其适合练他的心法,就硬是当人家师父,隐居在安家教他武功,安家不过是普通商人,只觉得学点武艺强身健体还能防身,哪知道教自家小儿子的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所以原著中的安思远受他影响深远,极为狡诈阴险。   其实在原著里曾经提到过拜月老怪无妻无儿,只有一个弟弟,但在原著中弟弟连姓名都没提过。   “什么关系你不必管,既然成槐已死,那他欠下的债就只有你这个徒弟来还了。”   “你跟老头儿果然是一家人,一样的不讲理,当时也是他硬要当我师父,凭什么要替他还债。”   “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取你性命,不过我送了一份大礼给你。”   “什么?”安思远警惕地问,   “有几个门派弟子见到了我,我就顺手用成槐的剑法杀了他们,现在估计云起山庄又要缉拿你了。”成康轻蔑一笑,“有你来当挡箭牌还真是不错。”   “你真不要脸!”安思远气炸,一怒之下直接提剑刺去,成康虽轻功一般,不如安思远灵巧,可现在内力上有了很大的悬殊,再加上成康熟悉安思远的招式,很快便轻松压制住了安思远的攻击。   “你以为你是成槐吗。”成康突然变了招式,直接以力量取胜,安思远节节败退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却依然咬牙奋起抵抗,   “嚣张小儿,不给你点教训看来是不行了。”成康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双弯刀舞得是密不透风,安思远只觉得腰间一凉,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手按在腰间,滚烫的鲜血顺着指缝向外流出。   “阴险老头儿……你会有报应的。”   “呵。”成康转身离开,“如果你还能活下来,再跟我说报应的事吧。”   疼痛已经让安思远说不出话来,他渐渐躺倒在地,眼前只有透过树影斑驳的月光在闪烁,原本柔和的月光不知为何却觉得刺眼,我不会是要死了吧……安思远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突然想起什么,艰难地摸了摸后背,直到摸到包的严严实实的无形剑,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   安思远自嘲的一笑,命都快不保了,还操着别人的心,但无形剑还没有交给主角,自己应该死不了,毕竟工具人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可脑袋为什么昏昏沉沉,安思远努力的想清醒一点,却依然抵不过袭来的眩晕,陷入昏迷之中。   此时此刻,叶知千突然睁开了双眼,他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望着天花板丝毫没了睡意,突然,屋顶传来了轻微瓦片响动,他立刻警觉地坐起来。半夜从屋顶穿过,自然不是寻常之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窗而出,轻松跟在了黑影的后面,由于最近叶知千十分老实,监视的人也放松了警惕,直到听到窗户的响动才惊醒,二人对视一眼追了出去。   黑影轻功也很是了得,他几乎如游鱼一般浮过屋顶,如果不是叶知千刚好醒来又耳力过人,也是难以发现的,叶知千掩住气息,身姿极为轻盈,黑影似乎急着去做什么,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而两个监视的人也发现了不对,但他们的轻功远不如前面二人,只能吃力的跟着。   终于,黑影似乎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叶知千赶忙躲在暗处,只是他停下的地方,竟是云非墨的房间,只见黑影轻轻揭开了瓦片向内看去,似乎是在确定屋里的人是否熟睡,接着他翻下屋顶,轻轻推开了一扇半掩的窗户,左右张望了一下,钻进了屋内。   不好!   叶知千知道不可再犹豫,也顾不得闹出什么动静破门而入冲到屋内,那黑衣人快上一步,举剑刺向床榻,榻上一声惊呼,云非墨堪堪躲过一击,可这人剑法极快第二剑已是无处可躲被刺入腹部,此时叶知千也进入内室,可他情急之中根本没带任何武器,只得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只瓷杯,冠以内力重重击向黑衣人。   他本没把叶知千看在眼里,可这一击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杯子击中了右臂,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时一直跟着叶知千的两人也赶到了院中,黑衣人自知不能久留,捡起剑从后窗破窗而出,叶知千本想去追,可见云非墨已负重伤,担心出事又折了回来。   “庄主,你怎么样?”叶知千上前查看,只见云非墨捂住伤口,已说不出话来,鲜血像涌泉一样喷涌,他赶紧先封住周边穴道,暂时止血。   “快叫医师!”叶知千冲进来的两人喊道,二人一看此情此景,一人迅速出去寻找医师,一人去通知其他人,不一会儿消息便迅速传开,院内就挤满了人,   “劳烦各位前辈如此关心,云庄主只是不小心受了点小伤,休息下便好,”叶知千挡在门口,拱手行礼,但丝毫不让,   “我们只是担心云庄主的安危,总要看上一眼才会放心,再说你又算哪个,敢挡在我面前!”袁天纵不死心,想往屋里进。   “在下不敢,但庄主怕各位担心不让入内,这里毕竟是云起山庄的地界,在下也只听庄主一人之令。”   袁天纵还想说什么,七星阁的掌门曾天河抢先一步,   “既然云庄主不愿让看望,那就不叨扰了。”说完转身就走,众人见状也陆陆续续走掉了,袁天纵十分尴尬,也只得拂袖而去。   元明长老和褚飞白一直等到最后,看最后一个人走出院子,这才转身要走,   “前辈请留步。”叶知千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在下有些话想对前辈讲,请进。”   元明长老点点头,几人一起进了房间,在屋内照料的云青看到他们进来,赶紧出来迎接,   “云青,云庄主可还好?”褚飞白问道。   “褚掌门,庄主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止住血就没有什么大碍了。”说完,云青转身向叶知千行了大礼,“叶师弟,此次多亏了你,云青先就此谢过!”   “云师兄不必如此。”叶知千赶紧将云青扶起,“我将二位前辈留下,其实是想求证一些事情。”   叶知千先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元明长老听后皱起眉头,   “如今武林各派都齐聚云起山庄,此人还敢行凶,也是胆大至极。”   “在下想问的是,玲珑派的项掌门轻功如何?”   褚飞白神色变得复杂,“江湖中能与其匹敌的不多,他不但轻功好,剑法也是极快的,而且刚才几乎所有的门派掌门或领头人都来了,却没见项掌门。”   “是的,在下也发现,唯独缺了项掌门。”叶知秋道,“我应该伤了黑衣人的右上臂,力道不轻,应该已经断了。”   “你怀疑是项掌门?”元明长老也早就发现了项正清和袁天纵在暗地里计划着推动武林盟主之事,只是确实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急不可耐。   云非墨现在的处境非常微妙,他现在虽然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但成为了反对袁天纵成为盟主的一道障壁,想必是袁天纵不愿放弃这次武林群聚的好机会,势必要当上这武林盟主。   “在下不敢轻易怀疑,所以才和二位前辈讨教。”   “那明天自可试上一试,看看项掌门手臂是否有伤便知了。”褚飞白目光如炬,看向叶知千,“我倒是对叶少侠更感兴趣。”   “褚掌门请问。”   “如果真的是项正清,那他的轻功在武林中可谓是数一数二,你居然能紧紧地跟着他还没被发现,而且还能伤到他,那你的武功究竟师从何人,为何会在云起山庄做一名外姓弟子?” 第18章   对于这些一定会到来的问题,叶知千早已想好了对策,   “我是我师父捡来的孤儿,他从未告知过我姓名,只是自称竹隐先生,其实确切来说我不能叫他师父,他对我说他不认徒弟不为师,只是不舍一身武功失传,而师父临终前将一身内力传于我,我才能有这一身内力在。”一番话亦真亦假,既有实情也有隐瞒。   “竹隐先生……会是晏子墨的弟弟晏子竹吗?”元明长老思索,“他一向极为低调,只知道轻功奇高。”   “这便不得而知了,但叶少侠的轻功不同凡响,师父必是一位绝世高手。”   “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将轻功教给了我,却没有教给我剑法,所以我遇到了成康只有逃跑的份儿,还经常连顿饭都吃不上,后来遇到了云家小姐和云庄主收留了我,如此才在云起山庄做了一名外姓弟子。”   “轻功不同凡响而不通剑法,这不就是云中飞燕晏子竹。”褚飞白拍了拍叶知千的肩膀,“没想到云起山庄捡到了一块宝啊,别看你年纪轻轻,你若真是晏前辈的徒弟,那在江湖中可是与我同辈了。”   “万万不敢,前辈莫要取笑在下。”   “你年纪轻轻就如此稳重大气,并且机智过人,以后定会成为武林中不容小觑的人物,如今云起山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若能助云庄主一臂之力,老朽也就放心了,总算不负云老庄主之托。”元明长老亦是一脸赞许。   第二日   由于云宛儿的闺房是单独一个院子,云非墨怕她担心,第二天缓过来些才让通知了她,云宛儿一听急坏了,匆忙赶到云非墨房中,一看到脸色煞白卧床不起的云非墨,她的眼泪立刻滚落下来,   “哥哥……你怎么样了?”   “还好……”云非墨本想安抚下妹妹,可一抬手伤口就撕裂般疼痛,   “哥哥快别动了。”   “小姐,庄主还好没有大碍,就是伤口需要恢复一阵子,好生照料着很快就能好。”云青看到这一幕既难过又自责,“都是云青没用。”   这时,云宛儿突然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叶知千,她起身跪倒在他面前,这一下倒是把叶知千吓了一跳,赶紧将云宛儿搀扶起来,可她却一定要行跪拜大礼,云青见状也一起跪下,   “叶师弟,你救过我们兄妹二人的命,便是我们云家的恩人,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与哥哥恐怕已天人两隔,这个礼你是一定要受的。”   叶知千无奈,只得局促不安的受了这个礼,然后赶紧把二人搀扶起来坐下,   “叶师弟,这些天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云起山庄现在只是表面风光,武功本就一代不如一代,到现在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找不到,一派风平浪静的时候我哥哥还能顶得住,一旦出了大事,他也是力不从心。也怪我们兄妹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竟是前武林盟主弟弟的徒弟,希望叶师弟你能不计前嫌,帮帮我们兄妹,帮帮云起山庄。”   “小姐放心,我暂时是不会离开的。”   “庄主!”外面进来一名云家弟子,“玲珑派不告而别,昨天半夜就离开了,经询问他们似乎说是派中出了急事连夜走了。”   云非墨和叶知千对视一眼,这基本坐实了他们的猜测,项正清和袁天纵坑壑一气这点已毋庸置疑,袁天纵急于在众门派前表现出一统武林的气势,可一直不能如愿。他也清楚目前几个大门派在利用云非墨牵制他,而目前众门派已经在云起山庄一阵时日,不可能长时间呆在这里,一时情急竟然和项正清商议除掉云非墨。   本来以项正清的实力,除掉云非墨可谓易如反掌,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被一直忽视的小卒挡了道,尤其是项正清被断了胳膊,如果继续呆在这里肯定要被抓个现行,二人一商量,玲珑派连夜跑了。   这天的议事是由云青和叶知千一起代表云起山庄进行的,虽然仍有不少质疑叶知千的声音,但有元明长老、褚飞白还有七星阁掌门曾天河的支持,其他人也都纷纷噤声,而叶知千也详细地讲述了成康的所作所为,即使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何在,但武林各门派心里也都打了底,对此人挂上了号。   至于安思远,由于死在云起山庄的这几名弟子现在事实不明,他若是一味地为他开脱只能引起那几个门派的反弹,于是叶知千先安抚住几人,只说会继续寻找。   这次议事过后,各门派都开始陆续离开,袁天纵自知已没有机会,早早就离开另做打算,云起山庄也终于归于平静,云非墨继续养伤,叶知千松口气,他终于可以去寻安思远了,然后快点找到成康的踪迹还了他的清白。   “叶师弟。”云宛儿来到叶知千院前,正巧碰到了出来的叶知千,“你这是要去哪里?”   叶知千犹豫着没开口,云宛儿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看了眼丹霞,让她暂且走远些,   “你是要去找安公子吗?”   叶知千点点头,他现在是清楚感受到了云宛儿对安思远的心思,   “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那不可,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那里,并且那边的路极其难行,我若找到他定会通知小姐的。”   “好……”云宛儿让开路,“你快些去吧。”   叶知千点点头,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大白天的在云起山庄用轻功,一直走到金峰山下,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掠上树顶,很快找到了古墓之中,里面依旧泛着熟悉的潮湿气息,他找遍了整个古墓,只找到了一些安思远在这里逗留过的痕迹,看油灯以及石床上的薄灰,似乎也有几天没有回来过。   难道是等不及走了,会去哪里呢?叶知千内心有些纷乱,他从古墓出来,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希望着安思远还在山上,只是暂时出来寻找食物,他几乎翻遍了古墓附近的每一个角落,一直从早上找到了中午也没寻到什么踪迹。   叶知千有些失望,金峰山上面积太大,自己一个人怕是不好找,不然先回去再做打算。   叶知千转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脚下似乎有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东西,拨开枯叶,一枚青底的玉佩映入眼帘,下面还有一条本是湖绿色的丝绦,有一大半被干涸的血已经染成了黑色,叶知千瞳孔紧缩,难以置信的将玉佩捡起,他当然认得这个玉佩,安思远很喜欢一直不离身的佩戴着,如今沾满鲜血的掉在这里,那人……?   不可能!叶知千不敢往下想,他像疯了一样着周围寻找着,可除了这个玉佩,以及周围还能看到的一些沾了血迹的枯叶土地,再看不到其他踪迹。   “安思远——!!”叶知千喊着,深厚的内力之下,惊起了无数鸟虫,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有血迹但没有尸体,说明他离开了这里,可叶知千又找遍了周围数里的范围,依然寻不到任何踪迹。   叶知千紧紧攥住了玉佩,都怪自己瞻前顾后的没有来寻他,他失了内力,如果遇到强敌肯定难以招架,明明应该直接来找他的,叶知千的内心充满了后悔和茫然,现在该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找他。   叶知千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云起山庄走去,刚进山庄,迎面碰到了陈星辰,   “叶师弟!”陈星辰叫住他,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是哪里不舒服?”   “星辰师兄。”叶知千一把拉住他,“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你尽管说。”   “你能帮我打听下金峰山周围村子和镇上的郎中,有没有收治了一个受伤的人?”   闻此言,陈星辰看着叶知千,试探地问,“是不是要寻安思远?”   叶知千欲言又止,点点头,“我信不过别人,但是我知道星辰师兄不似他们对他有偏见的,并且他很有可能遇险了。”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陈星辰没有推辞,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出了山庄,叶知千心思稍定,他决定现在去向云家兄妹辞行,无论如何他一定是要把人找到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安思远还在家中过着养尊处优的安静生活,何须遭受如此多的苦难。   可云非墨一听到叶知千要走,不顾伤口还没有好,强忍着疼痛挣扎起来,“知千,我知我没什么资格留你在云起山庄,可如今豺狼虎豹环伺,哪一个不是想吞了我云起山庄。我自知无用,可我真的不想让云起山庄毁在我手中。”云非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已力不从心,“如果云起山庄没了……我自己的生死不算什么,宛儿她什么都不懂,要是落在那些人手中……”   “庄主,可我也有想守护的……”   “我知……我既信你,那也信你所信之人,若有需要,云起山庄中人,皆可听你差遣。”   “这……好。”若是得云起山庄的支持,那要比他一个人的力量强太多了,可以进行大范围的寻找,毕竟那几个门派的人是死在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如今云起山庄就算大张旗鼓的寻找安思远那也是名正言顺的,现在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无论如何要找到再说。 第19章   寻人的事进行了几日,除了金峰山的迷阵内,大小地方都被翻遍了却一无所获,而迷阵之中叶知千自己去找了几次,也确认没有任何踪迹,难道是已经走出了云起山庄的范围?   叶知千不死心,他甚至跑到了临江城,到安家的钱庄去打探消息,却依然一无所获,为什么会消失,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叶知千站在城中最热闹的街道上,耳边叫卖声、寒暄声甚至叫骂声不绝于耳,可却没有一个他想听到的声音,想看到的身影。   而此刻街角处,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探出头去,盯着街上站着的叶知千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走出去,眼看叶知千要走,他摸了摸背后背着的东西刚要踏出一步,只见几个云起山庄的弟子走了过去,向叶知千拱手行礼,继而摇摇头。   这人收住了脚步,似负气一般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一路过了江出了城,最后竟拐进了一座义庄之内,这义庄不大,只有个院子和有几间青石瓦房,院内白幡飘扬,纸钱遍地,棚下几口棺材已经腐朽,现在明明是艳阳高照,可一进来,那股诡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这人打了个寒颤,去掉了头巾和斗篷,赫然是安思远。   他瞥了下那几口棺材,即便已经这这住了好些时日,每次进来看到还是担心里头有什么脏东西会破棺而出,   “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会回来。”瓦房里走出一个青年,斜斜得靠在门框上,俊美的脸上满是戏谑,“见着了,死心了?”   “要你管。”安思远没好气地说,“你也没安好心。”   “我要没安好心你还能站这儿跟我呛声?不是那会儿只出气不进气的模样了,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救活了你,真是没良心。”   “曲言尘,我是想好好的把你当恩人的,但你说话太欠揍。”   “我要不是逗逗你,你整天半死不活的,我看着都抑郁。”   “你要是能抑郁,那全天下的人都抑郁了。”安思远回屋拿起一个馒头啃着,曲言尘凑过来,   “我没说错吧,你那个小知己是不是带着云起山庄的人在搜捕你,江湖上都传开了,现在他成了云起山庄主事的人,拿了你好给江湖一个交代。”   安思远斜了他一眼,躺床上转身给了个后背,曲言尘摇摇头,“算了,不刺激你了,我去看看我的药。”   听到曲言尘出去了,安思远才坐了起来,顺手把手里的馒头扔回了碗里,脑子一直重复着叶知千和云起山庄众人的影像,莫非他真的如曲言尘所言,是要拿了他当垫脚石?一开始安思远还是有过期望,以为自己好歹与叶知千共患难,不算知己也算朋友吧,可他自打进了云起山庄后就只顾着忙事业了,古墓中的承诺算是忘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曲言尘那自己早就化成黄土一抔了。   想到这儿,安思远看了眼屋外,曲言尘正蹲在地上看他的药锅,这个人原著中并没有,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专门来救他的,武功平平,医术毒术还有易容术却极为高超,又毒舌又啰嗦,简直就是专门来克他的一样。   不过自从出现了成康和变成了百年前人物的谭宗后,对于出现新人物,安思远已经十分淡定了,他重伤昏迷之际以为自己要就此领盒饭,没想到还专门出现一个人来救他,虽然他已经想不出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用,但起码不用命丧于此,他将身后的无形剑解下,大概就剩下这一个任务了吧,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机会把剑给他,从此一别两宽倒也自在了。   这时他见曲言尘拿着他捕虫的小竹盒要出去连忙拦下,   “你又要出去捕虫子?”   “总觉得差一点儿,看来没有蚀尸虫就是不行。”   “那你不能明天再去吗,眼看天就要黑了。”   “蚀尸虫本就是晚上才出现,哦……”曲言尘笑了起来,“没我陪你害怕呀。”   他说着那棍子敲了敲那几口棺材,“里面都是空的,你不是早知道了。”   “就算是空的,哪个正常人会住这里?简直是病得不轻。”他敲的安思远头皮直发麻,他也就奇了怪了,怕什么来什么,先住古墓后又住义庄,总之这个世界就不能善待他一些。   “放心睡觉吧,鬼可比人可爱多了。”说完曲言尘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安思远赶紧进了屋,把门关得紧紧的,这义庄也不知是哪里建的不对,只要有点风就呜呜直叫,鬼哭似的,每次曲言尘晚上出去采药捉虫,他就得失眠大半夜。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将剑给了叶知千,自己也算是功成身退,从此江湖纷争再与自己无关,他重新将自己裹个严实,想想还不放心,拿出了曲言尘给他的人皮面具戴上,一张俊脸变成了极为普通的面容,他这才满意的拿起无形剑出发了。   安思远在云起山庄的那些时日也不是白混的,除了一些比较核心的地方他几乎都溜达过,既然现在叶知千是主事的人,那大概率会住在之前不让靠近的地方,之前不去是给云起山庄面子,现在要去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小心地在几个院子中寻找哪个才是叶知千的住所,一转身却看到了云宛儿从回廊走过来,吓得他赶紧躲了起来,云宛儿越走越近,丹霞声音渐渐传来,   “小姐,你这是又要来找叶知千呀,以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当他是个不入流的粗鄙小子,没想到居然既厉害又有担当,还是小姐有眼光,奴婢自愧不如。”   “好了,莫要再说了。”   “小姐这是害羞了。”   二人渐渐远去,安思远从暗处出来,琢磨着她俩的对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怪不得人家不肯离开云起山庄,权力在握,美人在怀,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还有他什么事啊,不过既然云宛儿是去找他的,那就跟上吧。   云宛儿停在一座院子门前,丹霞前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叶知千果然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功大幅精进抑或经历了这么多事,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变化,不但沉稳了许多,身姿似乎也更为挺拔,安思远知道现在的叶知千不同以往,根本不敢靠的太近,二人支开了丹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看着好像云宛儿说着说着落下泪来,叶知千有些慌乱,想擦又没敢伸手。   “嘁,真怂。”安思远暗暗吐槽,这时候一把搂上去不就万事大吉了,算了算了,看着眼疼,趁他俩在腻歪赶紧把剑放进去是正事。   他绕到了屋后,从窗户进到了室内,左右看看,将剑解下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正欲离开,突然看到叶知千的枕边竟然放着那枚他丢失的玉佩,玉佩上的血污已经消失不见,但下面缀着的依然是那条沾染了鲜血的丝绦。   这家伙哪里得来的,难道他真去找自己了?不过既然剑都还你了,这玉佩我就拿走了,安思远把玉佩收进怀里,打算原路从窗户翻出去,可人刚骑上窗户,门吱呀一声开了,安思远暗叫一声不好,有些慌乱地翻了出去,   “什么人!”叶知千一进门就感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跑进来却只看到窗边一个黑影闪过,正准备追上去却看到桌上多了个包的破破烂烂的东西,怎么这黑影还是来送东西的?他小心地挑开包裹着的绳子,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剑,他屏住呼吸慢慢将剑抽出,一股冷冽的剑气寒彻双眼,整把剑从剑形到气息都昭示着这绝不是世间寻常之物,这时他看到剑身上用古篆刻着二字,   无形!   叶知千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无形剑法外,居然还有一把无形剑,现在世上除了他与安思远,无人再知无形剑法,更何况无形剑,那刚才的那个黑影……叶知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枕边,那个他摩挲了千百遍的玉佩居然不见了。   就在这一刻,叶知千断定了刚才进来的一定是安思远,他立刻拿起无形剑追了出去。自从内力大增后,叶知千的眼力也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即使已入夜,远远地还是看到一个黑影翻过院墙,他立刻提气追去。   安思远的轻功一直都不弱,但他渐渐还是感到了后面有人在追,整个云起山庄除了叶知千没人能追的上他,安思远知道他轻功的厉害,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再仗着路熟七拐八拐的倒也甩出了一些距离,直到回到义庄时,天已是蒙蒙亮。   大约是甩掉了吧,安思远暗忖,其实也不是他心狠,主要是他清楚后面的剧情根本用不到他了,而且像他这样的前反派,越是跟着主角就越倒霉,趁着大家现在都挺好分开了最好,其实现在的安思远依然是把他们都当作纸片人,即便是心内已有羁绊却还能冷静对待。   回到义庄,里头静悄悄的,曲言尘居然还没有回来,安思远伸着懒腰内心轻松了不少,突然想到脸上还粘着人皮面具就正准备揭掉,他突然感到了身后出现了熟悉的气息,   “安思远……?”身后人试探地叫他,声音中似乎有一丝颤抖,安思远不敢应声,直到感觉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干脆突然转身,让几乎已经笃定是他的叶知千愣住了,如此熟悉的身形却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这种诡异感让叶知千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不是……”   安思远知道一开口就要露馅儿,打也打不赢,跑也跑不过,脑子正疯狂的转着想法子,可眼前的人突然瞪大了双眼,轰然倒地。 第20章   安思远愕然,却看到了站在叶知千后面的曲言尘,他还举着一根泛着诡异紫光的针,坏了,这家伙使毒了!   “你这是干嘛呢,快给我解药。”   “我看来了个陌生人在与你对峙,就帮你一把了。”曲言尘收起毒针,“好像还不错。”   “别废话了,快给我解药。”安思远急了,趴下去查看,左右也弄不醒。   “怎么急了,熟人吗?”曲言尘笑问,“难道是你的小知己?那不好意思了,这毒我才研制的,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安思远一阵眩晕,“你知道他是谁吗?他要是死了,整个世界都……”都不知道还是否能存在,这种原著没有的人物真是难以控制啊。   “真没解药,之前兔子老鼠什么的一针毙命,人嘛倒是第一次用,要不等等看?也许效果不好呢?”   “哥!我叫你一声亲哥!他死不得!”安思远头都要炸了,“你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你听,总之他真的不能死!”   “那他要好起来了把你抓走我可不管了。”   “他说抓就抓啊,我难道还老老实实等他抓吗?”   “谁说不是呢?”曲言尘挑眉,“罢了,既然这么不想他死,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试试吧。”   安思远把人抬进屋内,只见曲言尘拿了一把利刃,还掐着一只黑虫过来,“你这是要干嘛?”   “祛毒啊,把人翻过来。”   翻过来后,只见叶知千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泛着乌紫的针眼,曲言尘用刀尖切了一个十字小口,将那个黑虫放上去,黑虫一爬上去就好像看到了美味一般,贪婪地吸食着伤口,只见本来瘪瘪的黑虫越来越大,这一幕让人看了甚为不适。   直到黑虫主动爬离,曲言尘小心地将虫子收在了竹盒中,   “好了,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了。”   “死不了吧?”   “应该死不透。”   安思远无语,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死不了了,他给叶知千喂了点水,出门却看到了曲言尘不似以往守着他的药锅,而是坐在房顶愣愣地盯着月亮,一向话多欠揍的他竟然让人感到了一丝忧郁,他也上了屋顶,坐在了曲言尘旁边,   “怎么了曲言尘,还有事能让你不开心?”   曲言尘则斜了安思远一眼,“求着我的时候叫哥哥,用完了就曲言尘是吗?”   “我叫你一声曲哥哥你敢答应吗?”   曲言尘闻言嫌恶的往旁边挪了挪,“恶心。”   “哎,说正经的,你今天怎么不太一样。”安思远递给曲言尘一个苹果,自己也拿了一个啃了起来。   “哪有不一样,我就不能赏赏月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自问不敢自封好友,但你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只要愿讲,我便愿听。”   曲言尘沉默良久,最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事,倒是我要劝你一句,这世间万事皆不难,但万不可沾上一个‘情’字。”   “情字?”安思远苦笑起来,“活下来都这么难了,谁还想那东西。”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说着,曲言尘躺在屋顶,依旧看着头顶的一弯明月。   哎,也不知是被哪家的姑娘伤着了,见他不想说,安思远也躺了下来,这个世界的月亮似乎没什么不同,再活一世已是最大的优待,其他的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正当二人各怀心事之际,屋内突然有重物掉下来的声音,安思远苹果一扔立刻下去,曲言尘一笑,笑容里却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罢了罢了,他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倒也不能辜负了你的美味啊。”   安思远冲进屋里,果然是叶知千从床上掉了下来,他似乎是醒了,又似乎没醒,见安思远进来却挣扎着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嘶——真疼,手劲儿这么大看来是真没什么事儿了。   “是你吗……?”   “是我是我。”安思远把他重新扶到床上,“你现在就听我的话,好好运功把身体里的毒逼出来就好了。   叶知千似乎是安了心,乖乖听话开始运功,余毒本就不多,再加上霸道的内力,不一会儿他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神志恢复后,叶知千倒没了刚才的气势,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却只说讷讷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哪里哪里。”   一股尴尬之意中二人中间蔓延,安思远先憋不住笑出了声,见他笑了,叶知千才放松下来,“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真的是你。”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在安思远的身上上下摸索,“你哪里受伤了,还疼吗?”   “没什么,早就好差不多了。”叶知千不信硬要看,安思远无奈让他看了腹部那条长长的伤口,虽已愈合,但伤口周围依然有些泛红。看到这伤口就能想象得到当时那到处都是的血迹是怎么来的,叶知千忍住没有去触碰,“你是如何受的伤?”   安思远给他讲了碰到成康的经过,叶知千听后惊讶万分,“没想到成康竟然是拜月老怪的弟弟,听说当年的武林被拜月老怪搅的是天翻地覆,如今这弟弟来了怕也难以善终。”   “对了,你是如何当上云家主事的?”   叶知千将自己在云家遇到的事都讲了出来,“后来我本想离开云起山庄来寻你,结果只寻到了你的那块玉佩,我的力量太有限,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用了云家的人一起寻找,并非江湖上说的要拿你回去。”   “这我倒是信,你小子不应该这么没良心。”   “我清醒过来后就发现体内有不少你的内力,那你……”   “这纯粹是个意外。”安思远苦笑,“我也没想到你身体里的无形心法那么霸道,居然还能吸人内力,不过好在还能恢复,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二人本就没什么太大的心结,这一说开了可谓皆大欢喜,在得知是曲言尘救了安思远的命之后,叶知千赶忙去向他道谢,   曲言尘将叶知千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像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模样生的也挺好。”他望向安思远,“眼光不错。”   “你能好好说人话吗?”安思远气结,叶知千反而觉得心情舒畅,“谢言公子谬赞。”   “你瞅瞅,你的小知己比你说话好听多了。”听到小知己三个字,安思远的脸唰的红了,“你在那儿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倒不觉得言公子在胡说,我与思远兄难道算不上知己吗?”   “我也没说不算。”安思远的脸皮挂不住了,“好了,我没事了,你也拿到了剑,你可以走了。”   叶知千微怔,“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走剧情怎么能继续?”   “剧情是什么东西?”   “呃,你看你年纪轻轻武功高强,自然以后是要出人头地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曲言尘看了一眼二人,转身离开去看他的药锅了。   “我又不想出人头地。”叶知千认真地说,“经历了这段时间的事情,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你……的清白。”叶知千的眼神有些闪躲,但安思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陷入了思考,说的也对啊,若是不洗刷自己的清白,他就是江湖中的大恶人,不但人人喊打,连那个可以躺平的家也回不去,如果还跟着叶知千一起,也许遇到的倒霉事还会不少,但总体来说邪不压正,毕竟眼前这个傻小子以后可是个大人物。   “看你这么诚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不过我可不回云起山庄了,我们一起去寻成康的踪迹。”   “好。”叶知千展颜,“云庄主现在已然大好,我本就打算离开的,你且在这等我,我去辞行便来。”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安思远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巴咧的跟月牙儿似的,赶紧闭上揉了揉脸,转头看到蹲在那里的曲言尘,背影竟显得有些落寞,他走过去也蹲在旁边,   “曲言尘,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曲言尘白了他一眼,“我跟着你们做什么,我怕眼疼。”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鬼话,江湖险恶,跟着我们准没错儿。”   “我看你是想找个免费的医师吧,你不是也懂毒物,怕什么。”   “我那点儿雕虫小技跟你一比就好像三岁小儿,不过我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你的,一个人闯荡江湖太难了。”   “谁说我要闯荡江湖了。”曲言尘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等着。”   曲言尘进了屋,不一会儿拿出个包裹出来塞进了安思远怀中,“这里救命的解毒的下毒的都全了,自己看好了,吃错了概不负责。”   “那可不行,吃错了肯定找你。”   曲言尘失笑,“我就不该救了你。”   这边一直等到天黑,就在安思远差点儿以为叶知千又要爽约的时候,他才匆匆赶来,   “袁天纵贼心不死,云庄主接到了他发出的聚义令,邀请各门派齐聚轩辕派参加比武。云庄主再三挽留,我也没答应,还有……”叶知千从怀里掏出一只十分精致的钱袋,“这是云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安思远看着手中绣着一对黄鹂鸟的钱袋,脑子差点没打过来弯,这什么情况?! 第21章   “叶知千你搞错了吧!你确定这个东西不是给你的?”   “我哪能搞错,云小姐倾心于你已不是一日两日,这是她早早就绣好的钱袋,本想亲手交给你,但知你不便露面,特意让我代为转交。”闷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哈……?”真的没搞错?安思远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堂堂女主角怎么会倾心于他,那男主角怎么办,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搞不好是云宛儿不好意思才拿他挡箭牌。   “那她有说什么吗?”   “她说,她说清者自清,不管别人如何说,她必是信你的。如今虽不得相见,唯愿你平安便可心安,她还说会等……等你归来。”   “不对,她肯定是脑子还没好。”安思远跑进屋里,“难道你们二人不是已经缘定终身?”   “我怎么会和云小姐缘定终身?”叶知千更是哭笑不得,“云小姐不止一次向我表示了对你的欢喜,我还要恭喜思远兄,云小姐是个很好的姑娘,与思远兄也十分般配。”   “不不不!”安思远吓得直摆手,“我可没半点意思的,这钱袋我可收不得,给你吧!”说完丢给了叶知千,开什么玩笑,他是个什么角色,怎么能得江湖第一美女的青睐?那必是不得善终的啊,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可不能收这钱袋,如果思远兄不想收那也先保管着,以后见了云姑娘再说罢。”叶知千看起来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也罢,那我先暂时收着吧,正好用来装曲言尘给的毒药,省的真吃错了。”安思远把药拿出来分进钱袋里,   “你刚才说袁天纵又要搞事情啊,武林大会?还真土啊。”安思远吐槽,怎么这剧情走向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看来自己的上帝视角已经要到头了。   “走,我们也去。”   “啊?”叶知千真是搞不懂他了,“我拒绝了好久才推掉不去的,要说知道你想去我就直接答应了。”   “不是我想去,是成康肯定会去。”身为大反派这么安静肯定不正常,武林大会这种书中高潮,他能不参加吗?   “而且你也不必跟着云起山庄去,你就代表你自己。”   叶知千摇摇头,“我对这些没兴趣,如果是为了逮住成康那我们便一起去。”   “我去问问曲言尘。”   安思远到曲言尘那儿一顿嘀咕,从云起山庄的江湖令讲到了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所有门派都会去?”   “那是当然,这次即使不是去争夺武林盟主,也可让门派排个名。”   “那关我什么事?不去。”   “别啊,你得这么想,武林大会上各门各派好的、坏的什么人都有,肯定会有各种中毒和受伤的方式,你正好可以练练手不是?”   “中毒、受伤。”曲言尘看向安思远的眼神里有着无奈,“我竟然有点儿被你说动了。”   “得嘞!”安思远大喜,这下他左有武林高手,右有绝世神医,这配置简直绝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两日后   因为担心路上就碰到熟人,三人皆戴上了人皮面具,   “不得不说真是绝,这个人皮面具简直毫无破绽。”安思远围着两人看,啧啧称奇,“我怎么样?”   “一样无懈可击。”叶知千叹道,“言兄真乃神人也。”   “只是我们都不可直呼姓名,我们就扮作兄弟三人,言兄是大哥,你自然是小弟,然后我们冠个常见的姓氏,再取个好认的化名。”安思远指着曲言尘,“你叫刘大,我叫刘中。”然后他指向叶知千,   “你叫刘小。”   曲言尘觉得头顶的青筋有些暴起,“我看我还是不要和你们同行了。”   叶知千失笑,赶紧拉住了曲言尘,“我看取个化名挺好,不如叫刘伯尘,刘仲远,刘叔千如何?”   “你还算是读过点书。”曲言尘白了一眼安思远,“不像某些人。”   “唉,不是我说,你们太文邹邹了,容易搞错。”   三人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地向轩辕派行进,安思远吃了几个月的苦,早就想享受一下人间的烟火,不顾曲言尘阻拦硬是一路包下上房,吃香喝辣甚是快活。   “听说这个镇上有个苏白酒,乃是上好的佳品,你们先点着菜,我去买些回来。”本想简单吃一顿的曲言尘刚想出言拦住,叶知千先开了口,   “记得不要买太多。”   曲言尘深吸一口气,“你就纵着他吧。”   “纵着?”叶知秋一怔,“我倒没觉出是纵着。”   “越是接近轩辕派越是要低调些才好。”   “大哥言之有理,等到下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就听大哥的。”言下之意就是这次还是让安思远先高兴高兴吧,曲言尘突然感觉牙根儿有点酸。   这边安思远兴冲冲地跑到了酒庄,   “老板,三壶精品苏白。”他左顾右盼,又瞧见一个精致的酒壶,   “老板这个酒壶甚好,帮我也装满了酒。”   “好了客官,一共六两银。”   “哟,够贵的呀。”   “这精品苏白可不是随便能卖的,一般贡了朝廷后也就剩的不多,再说您要的这酒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罢了罢了。”安思远摸向腰间,竟空无一物,“我钱袋呢?”他一细想,应该是换了衣服后忘在了床上。   看到安思远没摸到钱袋,店家的脸瞬间变了色,“这位客官,你是在戏耍我吗?”   “没有没有,我是真忘带了,那这样,我就住在前面的北来客栈,我现在去取了给你可好?”   “那不行,三壶酒无所谓,这酒壶我可给你打满了酒,新壶装了酒你要是跑了我还怎么卖。”   “那你不让我去取钱我又如何买你这酒壶,要不你跟我去取?”   “店里现在就我一人,我跟你去了生意还做不做?”   “那你要怎么样啊!”安思远的袖子被老板紧紧拽住,满脸臊的站在店铺里,他一向花钱如大爷,还第一次因为钱被人拉住,门口不一会儿就围了一群看人闹的人。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少年人不顾身旁人的阻拦站了出来,   “请问老板,这酒壶多少钱?”   “酒和酒壶一共三两银子。”   听到三两银子,这少年也是一怔,“这么贵啊……”   安思远却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少年,“小兄弟我有钱的,确实是忘在了那边的北来客栈里,你若有钱能先帮我付了,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去取。”   “清和,我们本就没多少钱了,万一他是个骗子怎么办。”   而此时,客栈中的叶知千已经有些着急了,“怎么会这么久。”   说着他抓起剑要出去,刚到门口却看到安思远领着四个人过来,见到了叶知千他赶紧喊道,   “三弟,快拿三两银子给这位清和兄弟。”   “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我换衣服忘记带上钱袋,到了酒庄没钱不让我走了,幸亏清和兄弟心善替我付了钱。”   叶知千闻言赶紧拿了银子给了那位叫清和的少年,安思远连忙招呼着,   “几位帮了我大忙,无以为谢,还请进来吃一顿便饭。”   “不了不了。”另一位青年摆手言谢,“我们还要赶往下一个镇子,刘兄不用客气了。”   “天色渐晚,那我就不留几位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经过这一个插曲,安思远也听进了劝,“确实离袁天纵的地界不远了,是该低调些,那我们干脆也继续赶路吧,这样不也省了一晚的房费?”   看着将晚的天色,曲言尘有些无语,“你还说风就是雨啊,眼看就要傍晚了,还要继续赶路吗?”   “怕什么,下个镇子我打听过了不远,走快些也就一个半时辰就能到,到了正好睡觉。”   “我觉得二哥说的有道理。”   “你觉得他说什么都有道理。”   三人吃过饭后直接启程,谁知走了一个时辰竟然进了山,   “奇怪,不是说不远吗?天马上黑了,若是进了山路可就不好走了。”安思远嘟囔着,“怎么办?”   “你说一共一个半时辰的路,如果只剩半个时辰的话我们赶一赶也是可以的。”   “我听那个酒庄老板说的,他不会是坑我的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走吧。”曲言尘率先进了山路,两人也跟着赶上,可他们三个人都忽略了脚下一个刻了方向的石碑,石碑已经十分破旧,字迹不清还布满了青苔,白天就不怎么起眼,天色一暗就隐在黑影之中,而那边看似没路,其实只要稍走几步就能看到一条小道,只可惜三人走上了上山的错路。   路越走越不对劲,“我们是不是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可看起来还在山林深处。”叶知千停下脚步,“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而且很奇怪。”他蹲下来看着路边藤蔓的断口,“这里好像刚有人走过去,砍掉的藤蔓切口还是新鲜的。”   “要不再往前查看一下?”安思远也有些犹豫,   “走吧,再往前看看,如果确定没路我们就先原地休息,等天亮再下山。”曲言尘道。   山路越来越难行,渐渐就只容一人行走,月已高挂,但树林茂密,几乎已经要伸手不见五指,安思远走在前面,叶知千殿后,又走出去了一阵子,一片云遮住了明月,天彻底黑了下来,   “算了,还是就地休息吧。”曲言尘停住,“我们应该是走错了。”   “哎,我肚子都走饿了,要知道我晚上就多吃点了。”安思远话还没说完,叶知千将一个饼就递到了他手边,   “临走时我去打包了三个饼,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三弟,你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物啊。”   “我真是看着你俩就饱了。”   “老大你又欠揍不是。”   三人正无聊地插科打诨,忽然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从树影中跑了出来,   “什么人!”叶知千瞬间抽剑挡在前面,黑影似乎吓了一跳,瞬间也将剑抽出! 第22章   “你是人是鬼?”见那人一直没动,安思远开后问道,可听到他的声音,那个本来戒备的身影突然有些放松,接着听到一声试探的询问,   “是仲远兄吗?”   “你是……宋清和?”   没想到居然是刚才在镇子里遇到的那人,安思远放松下来走近一看,果然是宋清和,只是模样十分狼狈,   “怎么就你一个人,还如此慌张?”   “仲远兄,我们本是想赶到下个镇子的,可这路越走越不对,方才我师兄还被毒蛇给咬了,我们都束手无策,只能跑下山去求救。”   “中毒?我们这儿有现成的医师,快带我们过去。”   一听到有医师,清和的眼睛都亮了,“好好,诸位快随我去。”   往上走了约百米,果然看到了之前遇到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曲言尘见状赶紧向前,仔细查看了伤口和旁边已经被砍成两半的毒蛇后,先给这人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将伤口附近毒液挤出,最后在旁边寻了一下,找到了一颗宽叶白花的植物,摘了几片叶子揉烂敷在了伤口上,   “有没有干净的帕子和布条,我需要固定一下。”   “有有。”清和连忙放下包袱,找了个干净帕子,又将一件衣服的下摆撕成了布条,曲言尘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将伤口处理的整整齐齐。   “好了,应无大碍,到明早就能醒来。”   几个人简直看呆了,连忙向三人行大礼,“亏得遇到了几位,不然师兄他就凶多吉少了。”   “不用不用,咱们这是互帮互助。”安思远摆摆手。   既然都走不了了,几人就干脆坐在了一起,聊了聊才知道他们四个是青云坞的弟子,青云坞不过是一个只有三十多人的小门派,上次云起山庄发起江湖令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而此次袁天纵广发聚义令,连他们也收到了请柬,门派掌门倒没想争什么排名,只是觉得此次是个让弟子涨涨见识到好机会,就让他们四人前来参加,其中被蛇咬伤的是大师兄沈丛,另外两位分别叫江遇白和许云昭,最小的便就是宋清和了。   “巧了,我们三兄弟无门无派,自幼爱习武,这次听说了武林大会,也是想去涨涨见识的。”   宋清和闻言大喜,“实不相瞒,这次是我们师兄弟四人第一次出远门,若能与几位结伴而行就真是太好了。”   “那自然是好。”   几个人就这么聊着,漫漫长夜很快过去,沈丛也果真如曲言尘所说在天亮时分醒了过来,江遇白和许云昭一起轮流背着沈丛下了山,直到走到了那个分岔口,几人这才看到了那个被忽略的石碑。   “太坑人了,脏成这样大晚上的谁看的见?”安思远气得想砍上两剑,倒是宋清和拿出来一块布巾把青苔都擦掉,   “莫让其他人再走错了路。”   赶到了下个镇子,几个人都十分狼狈,安思远包下几间客房好好洗漱了一番,又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青云坞几个人虽不好意思却都吃的很香。   “宋清和确实是个善良的孩子。”曲言尘说道,“他们看样子好久都没好好住过客栈,吃过一顿正经饭菜,估计那三两银子已经是他们的全部身家,居然还能拿出来帮你。”   “那还不是因为我一看就是个好人。”夜里,三人吃完饭聚在了安思远的房间里。   “现下已经到了轩辕派的边缘,武林人士明显多了起来。”曲言尘斜了安思远一眼,   “知道知道,低调。你那什么眼神?我又不傻!”安思远又气又怂,上次把曲言尘惹急了,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让他吃什么东西都没了滋味,还是叶知千出言求情才罢。   “好了,昨天一夜没睡,今晚早些休息吧。”叶知千每次都要给这两个幼稚鬼打圆场。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安思远确实困得很,送走二人后他准备关上窗户睡觉,到了窗边随意一张望居然让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成康!   成康仗着没人认识他,简直是大摇大摆,安思远盯着他看,突然发现了他拇指上居然戴着他落在古墓中的玉扳指!安思远看到那个扳指的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成康居然进到了古墓之中,幸好当时一时念起毁了墙上的无形剑法。   大约是发觉了有视线在他身上,成康突然朝安思远这边看来,安思远心下猛地一跳,甚至要摆出备战的姿态,但看到成康露出陌生而略显疑惑的眼神才想到自己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就装作伸个懒腰,把窗户关上了。   关窗后安思远立刻隐在了暗处,心还突突跳着,他果然是来武林大会了,但他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会是单纯来比武排名的,安思远偷偷将窗户开了一条极小的缝儿,跟是不跟?他看着成康的背影陷入纠结。本想叫着叶知千,可眼看成康的身影快没入人群之中,安思远心一横决定远远跟上,先摸摸底再说。   安思远知道成康的厉害,跟的距离十分远,可他渐渐走出了热闹的街道,向旁边僻静的小路走去,虽然更不敢靠的太近,但少了人群的干扰反而看得更加清楚,只见他突然停在了一间看似没人房屋前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屋门打开了一条缝,成康侧身进去,复又关上。   果然是有猫腻,安思远掩住气息极为轻微地靠近了房子的窗下,依稀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可声音实在太小,根本听不清内容,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次线索,安思远不想放弃,他集中了全部精力将注意力放在了屋内的谈话之上,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正逐渐地向他靠近。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安思远突然感到后背热气袭来,一个人居然悄无声息的贴上了他的后背,正当他惊得差点儿低呼出声时,一只大手掩住了他口鼻,耳边突然一阵瘙痒,安思远感到了克制的呼吸声,然后一个极轻的声音滑入耳中,   “我。”   呼……安思远松了口气,是叶知千,他怎么来了!此时的叶知千也聚气凝神,安思远知道他耳力超群,也不敢打扰,只能被他捂着嘴巴揽在怀中。直到听到里面的人似乎是开始走动,安思远才扭头看着叶知千,指指他的手,叶知千像是才发现他俩的姿势贴得过紧,将手臂松开。   两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使了个眼色赶紧离开,直到跑出了百米之远安思远才深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你怎么跟来了?”   “我听到你有出去的声音,却没听到回来的声音就出来查看,正巧看到你已走到街角,于是我便也跟来了。”   “你小子心倒是挺细。”安思远的神经依旧大条,“幸好你跟来了,不然我什么都听不到,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是能完全听清,但听到了鬼眼,毒药,软筋一些字眼。”   “走,我们先回客栈和曲言尘一起商议。”   曲言尘听了他们的描述摇摇头,“线索太少了,我也猜不出会是什么毒药,不过有的毒药是让人毙命,有的则可以让人浑身无力,筋骨松软甚至内力全失。”   “但可以肯定的是,成康应该是从鬼眼手中买下了毒药,搞不好他想灭掉整个武林。”安思远思索着,“既然这样就包在我身上了,成康能找得鬼眼,我们自然也能找得,明早就去。”   从曲言尘房里出来,叶知千刚想回去又被安思远拉进了他的房内,“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当时我有个扳指落在了古墓之中,可刚才我分明看到了这个扳指出现在成康手上,这就说明他也进到了古墓里。”   “什么!”叶知千闻言脸色一变,“那无形……”   安思远露出了不愧是我的得意表情,“我住在古墓里时就担心会有人进来,早就将心法毁了。”   叶知千这才松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赞许,   “思远兄真是深谋远虑,小弟自愧不如。”   “那是,我就说要罩着你呢不是?”安思远听到夸奖也喜上眉梢,“我之前一直没想通的是为什么成康总会出现在金峰山附近,后来又一直在山上转悠,一开始我以为专门是来陷害我的,可遇到天清门的人也纯属意外,现在想来大概他的目标也是无形剑法,可能他从什么途径得知了大概位置。”   “那他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入口,反而被我们无意中夺了先机。”   “对,坑我只不过是顺手,无形剑才是他的目的。所以我猜想他在古墓中发现了玉扳指,大概以为是和无形剑相关的什么信物,所以才戴在了身上。”   “幸好没有先被他发现,不然以他的内力和修为,武林中不再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叶知千庆幸,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身负绝学,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了,早点睡吧。”安思远把叶知千往外推,“对了,你下次捂嘴捂轻点儿,差点没给我憋死。”   “好……下次我轻点儿……”叶知千用手指轻触掌心,似乎还在回味那种触感,他转身看着安思远眼睛,   “但下次你也记得,不要再自己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就在你旁边,一定要叫着我。”   叶知千眼中的认真让本来还在开玩笑的安思远笑不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来的心虚之感,   “好,下次一定叫着你。”   听到这话叶知千才满意的走了,只留下安思远还在兀自感慨男主角的精神压制真是无处不在。 第23章   第二日清晨,客栈中人大都还没醒,安思远便将二人叫了起来,   “跟我走。”   二人跟在安思远后面,只见他如同闲逛一般的在街上溜达,此时街上已有不少百姓摆起了摊位,安思远东摸摸西看看,还买了早餐边走边吃,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清早的把人叫起来逛早市的吗?”曲言尘气不打一出来,“我还当你真是办什么正经事。”   “嘘……”安思远比了个噤声,“找着了。”   叶知千抬头看,一间普普通通的药铺,还没有开门,“你要买药?”   安思远神秘的一笑,并不答话,而是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片刻门内回应,   “还未到开门的时辰,客人晚些时候再来吧。”   “青燐走平沙,独夜鬼相语。”安思远突然对着门缝吟了句诗。   门内的脚步声停下,复又还来,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位请进。”   叶知千和曲言尘心里虽十分惊讶,但表面上一派平静,他俩对视一眼跟着安思远一起进了药铺,店家左右看了看,又将门锁好。   “几位是要买东西,还是要办事?”店家将他们迎进内室后才开口询问。   “买个消息。”安思远微笑,将银票放在了桌上。   “公子出手如此阔绰,想必需要的消息十分重要。”   “于我重要,但于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公子请讲。”   “我想知道成康向你们买的什么药,想要做什么。”   闻此言,店家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也微微出现了惊讶之色,但他很快恢复平静,   “公子既然熟悉我们鬼眼,那想必也知道,客人还没有完成事情之前,我们是不可将消息泄露的。另外就算是客人已经完成,也可以出高价买断消息,所以这个生意目前是在下无福了。”   安思远闻言又拿出一张更大的银票,“还请店家行个方便,稍微透露便可。”   “这不是钱的问题,恕在下失礼。”店家依然是摇摇头,碰都不碰一下银票。   如此看来想从鬼眼这里直接拿消息是不可能的了,安思远却依然将银票推向店家,   “那这银票就买断我们来过这里的消息。”   店家欣然接受,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出了门。   “思远兄厉害啊,你是如何知道那家店是鬼眼的呢?”走出了这条街,叶知千赞叹道。   “他们最灵通的就是消息,但凡大一些的城镇必定是有消息站的,而且他们是有特殊的标记的,懂得人自然懂。”走在前面的安思远转身,边退边说,眉飞色舞。   “你倒是还有两把刷子。”曲言尘也对他刮目相看,“之前只是听说过鬼眼,从未接触过,但看那店家的模样不过就是个普通药铺老板,丝毫不像传闻中异常诡异的鬼眼中人。我们来过的消息,他们真的不会泄露吗?”   “当然,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他们虽然什么烂事都做尽,但自己的规矩却是恪守不渝的。”说完安思远叹了口气,“可惜没能买到成康的消息。”   “无妨,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起码知道他准备了毒药就能有所提防。”叶知千倒是觉得马马虎虎,总算比一无所知要强。   “也对,走吧,回客栈。”   三人返程时心情倒是轻松了些,安思远还为宋清和他们买了些早点,可刚靠近客栈,就听到了里面有人在吵嚷,他们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进了门,可没想到主角竟是青云坞的几人。   “我师弟已经道过歉了,你们还要怎样?”江遇白将宋清和挡在身后,已是愤愤不平。   “道歉?你师弟把热茶泼到我手上究竟是何居心!”   与他们对峙的足有七八个人,叶知千认出了他们穿的都是玲珑派弟子的衣服。   “对不起……”宋清和拱手道歉,“只是那茶水已经晾了一会儿,并没有十分烫,不如我陪兄台去看看大夫。”   “我这可是拿剑的手,寻常大夫能看好吗!”   玲珑派在江湖中是颇具地位的,再加上掌门项正清一向高调,弟子们也都比一般人嚣张些。寻常门派一般都躲着走,宋清和他们初出茅庐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一个不小心招惹到了。   “大侠这手果真是拿剑的手啊,看看这骨骼,绝对是根骨奇佳。”安思远突然上前围着玲珑派这个弟子啧啧称奇,然后埋怨地看向宋清和,“小兄弟,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伤了这位大侠的手。”   宋清和惊的是瞠目结舌,“我……我……”   “大侠,我看寻常大夫确实看不了你的伤,不如让这小兄弟赔上些银两,然后你拿着钱去看看名医可好?”   “那也不是不行。”这些大门派的弟子一样是鲜少出来看到这花花世界,奈何兜里也没几个钱,若是得些银两当然是美事一桩。   他们所剩银两也不太多,宋清和和江遇白都面露难色。   “小兄弟钱没带在身上吗?无妨无妨,我先借你一些,回头可要连本带息的还我啊。”说着,安思远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玲珑派弟子手中,这人看到一锭银子眼都直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也不与你们计较了,走!”说着几个人就出了客栈大门,背影都都能看出兴奋不已。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小兄弟,上楼取钱吧?”安思远冲宋清和挤挤眼,宋清和感激不已上楼后就是深深一拜,   “感谢仲远兄为我解围,只是这钱在下目前实在拿不出来,等下我与兄台写一张欠条,日后必定如数奉还。”   “你还当真啊,我说给他们听的。”安思远连忙摆手,“我们兄弟三人没有请柬,就当是我们买下了入场券,到时候还要拜托几位带我们一起进去长长眼。”   “这自然没有问题。”宋清和灿笑,“只是这钱我还是要还与仲远兄的。”   “罢了,等你有钱了再说吧。”   经过这一插曲,青云坞的几人与他们三人更为亲近了,余下的路程平静如水,他们顺利来到了轩辕派。   要说云起山庄在江湖中已经算是大门派了,面积虽大,但有着江南园林般的婉约柔美。而轩辕派则依山而建,山下是滔滔而过的盘龙江,整个轩辕派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颇有些高轩临碧渚,飞檐迥架空的气势。   几个人站在门口被震撼的走不动道儿,只有曲言尘像看土包子一样看着他们几个,   “走吧,别傻站着了。”   “怪不得袁天纵那么自傲,这看起来确实挺有武林盟主的气势。”安思远喃喃自语。   到了门口果然是需要查请柬才能进,幸好他们与青云坞结伴而行,不然这个墙都不好爬。轩辕派弟子各个统一着装,身姿挺拔,接待、引领一气呵成,从进门到安排好住宿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安思远突然明白了袁天纵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了,他确实有一套。   他们一共分两间房,青云坞四人一间,他们三人一间,安思远一进门就赶紧洗漱,躺在了床上,   “快点抓紧时间享受一下暴风雨前的宁静吧,等人到齐了可没这么悠闲了。”   叶知千可没他那么放松,“我在想成康会怎么混进来,鬼眼神通广大的,买一张请柬应该也能做到,只是没想到轩辕派这么大,要找到他恐怕也不容易。”   “轩辕派也分内外两个区域,我们这种身份只能外围区域呆着,不过目前人大量地涌入,就算他们再细致也难以分辨所有人,我们就趁这几天找机会到处探查一番,就算找不出人也可以先熟悉下地形。”曲言尘道。   安思远看着曲言尘,眼神中有些探索的意味,“老大,之前我以为你一直是身居深山的隐士,现在看来你的江湖经验可不少啊。”   “你什么意思。”曲言尘挑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一直身居深山?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   安思远探身向前,“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我对你没兴趣。”曲言尘一把把安思远的头推开,“我只对成康手里的毒药有兴趣。”   叶知千在身后扶着了安思远,“等大哥愿意讲的时候自然会讲,你若是想躺就再躺会儿,我去拿些吃食回来。”   “还是跟三弟说话舒服。”安思远伸伸懒腰,“我是要好好休息了,探查的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一早,三人装作散步的样子慢慢向住所外围走,穿过一段回廊后,再向前就会进入了另一个院落,正当他们准备进去时,一名轩辕派弟子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   “这位小哥好,我们是青云坞的,想去取些早餐,可你们轩辕派实在是太大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这里是通往内城的,不可随意进入,你们返回去后向右拐就能找到厨房。”   “谢小哥指点。”安思远使个眼色,三人原路返回,“看来直接溜达是不可能了,管的还挺严。”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今晚我先去探探路。”叶知千道,他的轻功最好,探路最为合适。   “得嘞,就你了。”安思远笑道,“我又能得一日闲。”   这时门突然响了,   “几位想一起去报名的地方看看吗?”门外站着宋清和,“听说有个擂台谁都能报名参加,其中不乏一些顶尖高手,你们想一起去吗?”   安思远一听来了兴趣,叶知千见状也要一起,只有曲言尘表示没兴趣,继续去捣鼓他的药了。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都有什么顶尖高手。” 第24章   一路上宋清和很是兴奋,“听说这个擂台温立轩也会参加。”   “温立轩是谁?”   听到安思远不知道温立轩是谁,宋清和惊讶的像是看到怪物一般,   “他可是苍云顶的大师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是极高的,当然他不止是武功高强,人品也是极好的,听说人也长是气宇轩昂。”宋清和鲜少这样眉飞色舞的,活像一个小迷弟。   “说了半天你压根儿就没见过啊。”安思远没想到在这儿也有“粉丝”,觉得有点好笑,“那你也去参加吗?”   “我肯定是不行,大师兄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是打算见识一下的。”   “那到时候你是给你大师兄加油还是给温立轩加油呀?”   “那自然是我大师兄。”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报名的地方,可谓是人山人海,大多数人都知道能决到最后的肯定是那些大门派里的大弟子们,抱着的都是个试试身手的态度,安思远见状跃跃欲试,拉着叶知千就要去报名。   “二哥要干嘛?”叶知千不明所以的被他拉着走。   “给你报名去,凭你现在的实力,横扫年轻一辈比喝水还简单。”   叶知千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我不去。”   “为什么?”安思远不解,按照套路这种武林齐聚的盛会,那必是男主大放异彩的时刻,正确的剧情不就应该是叶知千横扫千军,独领风骚吗?   “我来的目的只有抓住成康,还你清白,其余的一概没兴趣。”叶知千定在原地,现在的安思远任凭如何拉拽也是纹丝不动了。   “唉!你会后悔的!”安思远极其无奈,自从没了上帝视角,他也不知道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男主拒绝参加武林大会,这明显不对啊。   “江湖中谁不想出人头地,顶尖的武功学来干嘛的?总要被人欣赏被人知道吧?”安思远不死心地继续劝说,叶知千的态度也极其坚决,   “我喜欢练武,但我练武只为锄强扶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功名利禄皆不在乎。”   “你就是太年轻!”安思远气得想一拳打醒他,却又无可奈何。   身边突然一阵骚动,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又议论纷纷,安思远听了一下,原来是温立轩来了,他也颇为好奇这个名震江湖的人物长什么样,拉着叶知千挤到了前面。   人群逐渐让出了一条路,中间由远及近走来一名男子,只见他长身玉立、目如朗星,果然是个俊美无俦之人,这样的人即使放在这么多人当中,依然是人群的焦点。   安思远心里却甚为不服,原著里的温立轩不过就是个十八线的小配角,他根本都不记得这号人物 ,反而他安思远每次出场都有大量的笔墨描绘他的外表和气势,虽然形容词不见得都是正面的,但他的帅气绝对排得上前几名,自从戴上了这个丑不拉几的人皮面具后,他也泯灭于众人之中了。   低调、低调!安思远默默地安慰自己,是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既然叶知千不参加,他俩便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回去后曲言尘还在整他那些药材,安思远凑过去,   “你知道温立轩吗?”   曲言尘听到这个名字,手突然一滞,仅仅一瞬,快到无人察觉。   “知道。”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他真这么有名,听说三日后他们就要开始打擂了,你要去看看吗?”安思远随口一问,按照曲言尘的性子肯定是回绝的。   “去。”   安思远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   “老大终于有点人气儿了。”他甚是欣慰。   三日很快过去,这三个晚上叶知千出去了两次,安思远出去了一次,把轩辕派摸了个七七八八,可始终没有寻到成康的踪迹。   “他可真能藏啊。”安思远感慨,不过他这几天梳理了关于成康的线索,试图分析出这个人物,   “成康武功很好,但是他轻功一般,不懂用毒,而这恰恰是我们所擅长的。”   “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虽狡猾,但我们只要同心也就不必怕他。”   安思远隐瞒了成康和他还有拜月老怪的关系,他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该不该讲,毕竟拜月杀了不少人,许多门派都与他有深仇,在江湖中可谓是人神共愤,如果让人知道了他就是拜月的徒弟,那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是清白的。   “走吧,外面热闹的很,听说擂台赛已经开始了。”三人到了场地,果然是人山人海,由于参加的人实在太多,他们抽签分成了五组同时进行。   “哟,这还搞海选呢。”安思远嘟囔着,拉住了旁边一个人,“这位小哥你知道哪个擂台最有看头吗?”   “兄弟你可问对人了,这一共分了金木水火土五个擂台,最有看头的莫过于金木火三个。”   “哦这是为何?”   “金擂有玲珑派的凌云,苍云顶的齐皓尘还有轩辕派的徐洲远,木擂有鹤山派的楚思衡和七星阁的宋临漳,至于火擂,这次许多人看好的温立轩就在其中。”这人如数家珍般的一一介绍,而后压低了声音,“小哥准备押谁啊?”   “押谁?什么意思。”   “自然是赌谁会赢得擂主了,这次这个单人擂都是各派弟子辈的,往日哪有这种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虽说大多数都是凑数的,但我刚才给你说的这几个可都是夺魁的热门。”   “哦?兄台好头脑啊,那现在谁身上押得注最多?”   “那自然是温立轩,当然也保不齐会窜出一匹黑马。”   “那我就……”正在掏钱的手忽然被叶知千抓住,“你抓我干什么?”   “二哥,莫要赌博。”   安思远无奈地笑笑,“你呀就是太认真了,算了,既然我弟弟不让押我就不押了,谢啦兄台。”   “你刚才准备押谁?”曲言尘突然问道。   “温立轩啊,大家都看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呵……”   突如其来的冷笑倒是勾起了安思远的兴趣,“你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觉得他看起来虚有其表罢了。”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欠揍,听说沈丛在水擂,咱们去看看吧。”   其实现在打擂的人实在太杂,有的简直不堪一击,实在没什么看头,沈丛的武功虽不算顶尖,但稳扎稳打也进入到了第三轮,这一场下来五个擂台都会从20名中选出5人参加最后的角逐。   “今天恐怕要让几位见笑了。”沈丛自知应会止步于此,自嘲道。   “哪里,沈兄莫要灭自己志气,你的武功也是相当了得的。”叶知千真诚道。   “下一组,青云坞沈丛对玲珑派莫自恒!”   “到我了。”沈丛整理一下便上到擂台之上,二人皆知此次比试的重要,都严阵以待。   擂台上气氛紧张,擂台下却议论纷纷,众人皆认为毫无悬念,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沈丛虽然也算好手,但毕竟师从有限,对上玲珑派的一代弟子肯定是毫无胜算的。   擂台上二人稳住不动,一片肃静,突然,一声剑啸划破凝结的空气,莫自恒率先出剑,直取沈丛面门,而沈丛的目光始终不离莫自恒拿剑的手,在他动的那一瞬就已侧身而倾,不但躲过了这一剑,还反手从莫自恒手臂划过,只可惜莫自恒也是极为灵巧,只是微微提气就将身体提高了半寸,堪堪躲过这一击。   这一幕让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安思远忍住了拍手叫好的冲动,怕影响了沈丛。   莫自恒本来以为这场应该是轻松得胜的,青云坞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小门派能出什么高手,想来就是运气好,一路遇到的对手都比较弱而已,可刚才出剑一试才发现对方也不容小觑。   后面还会有比试,莫自恒不想在他身上浪费体力,力求速战速决,于是再次举剑,这次他把招式舞得密不透风,打算用快攻让沈丛招架不住速速败去。   而沈丛本就当这是自己最后一场比试,为不留遗憾反而全力以赴,虽吃力却奋力抵挡,一时间莫自恒居然奈何不了他。   渐渐地,莫自恒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这样强度的攻势他是维持不了太久的,如果不能将沈丛拿下岂不让人看了笑话,更何况他这样透支体力,后面的比试定是要吃亏的,思及此,他左手向上勾起,在袖口处似乎摸索着什么。   所有人都被刀光剑影吸引着,谁也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动作,只有叶知千眉头一皱,只见本来在擂台之下的他突然运功而起,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冲向擂台,轻盈地从二人的剑影之中躲过,站定之时双指之间已夹住一根被毒药浸的发蓝的银针,如果被刺破那必是要中毒。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叶知千上台,可当看清他手中之物,众人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我都没看清楚。”   “莫自恒下黑手啊。”   “这人是谁?没见他参加擂台吧?轻功眼力居然都这样好!”   而台上的莫自恒瞬间黑了脸,他预备银针,就是因为这暗器隐蔽,没入身体后不易被发现,而毒虽能让人瞬间瘫软无力,却不至于取人性命,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举措,没想到被台下一个陌生人轻而易举地破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他哪还有脸继续比武,愤恨地弃剑而去。   沈丛也是一身冷汗十分后怕,他的注意力全在招式上,根本想不到要提防对方下黑手,   “在下谢过刘兄救命之恩。”   见到银针有毒,叶知千立刻将其丢弃,拱手道,“沈兄不必客气,我也是恰巧看到。”   安思远看到这一幕不禁叹道,果然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但显然这金子不是他。 第25章   私下里关于叶知千的传闻开始迅速传开,不少人还打听他到底是哪个门派,一听说是青云坞的都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刮目相看。   可传闻的当事人却丝毫不知他已经出名了,还在发愁目前毫无进展,眼看各门派已陆续到齐,武林大会即将正式开始,却根本不知道成康躲在哪里。   “我已经知道云起山庄住在哪里,还是去提醒一下吧,让他们有所提防。”趁着天已黑透,叶知千潜入了云起山庄所住院落,他伏在屋顶,看到了云青从屋内走出,刚想将纸条投出却发现一个娇柔的身影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居然是云宛儿。   叶知千没想到她也会一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扔出,云青开口了,   “车马劳顿,小姐不再多休息会儿吗?”   “坐了太久的马车,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也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走的如此慢。”   “现在时局不稳,庄主实在不放心放你一人在家,再说我们也没有晚。”   一番话听下来就能看出云起山庄目前并不是很太平,不然云非墨是绝对不可能让云宛儿一同前来的,不过在这儿起码还有苍云顶和鹤山派做后盾,别说普通门派,就算是轩辕派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还是回屋里吃点东西吧,这样折腾下来,再不吃东西要病倒的。”   云宛儿点点头回到了屋内,叶知千也松了口气,瞅准机会将纸团扔到了云青脚下,云青被突然袭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待他看清只是个纸之后再抬头,叶知千早已无影无踪。   屋内,云非墨打开纸条,看了内容后眉头紧锁,   “这纸条上写的成康可能已携毒药混入了轩辕派中,让我们提防。”   “难道是叶师弟?”云青猜测。   “身影快到你根本没有任何发现,很有可能是叶知千,他大概是得了什么消息特意来提醒我们。可这个成康的存在一直颇有争议,就算是我与他们说了恐怕也不会尽信。”   “那庄主打算怎么办?”   “先去找褚掌门商议一下吧。”直接找袁天纵他恐怕不会听信,云非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告知褚飞白。   褚飞白看到纸条后也面露难色,这纸上写的东西没头没尾的,如何能跟各大门派解释,但此事若是真的也不可不防。   “褚掌门也知道我与袁天纵之间的纠葛,所以不便直接和他商议此事,所以才叨扰了您。”   “也罢,我就与他提个醒,本来这次鱼龙混杂就应该多小心些,尤其是水源,让他多加派些人手看着。”   “谢过褚掌门。”   “云庄主不必这么客气,倒是你这次来有何打算呢?”   云非墨闻言苦笑,“褚掌门这是取笑我了,我云起山庄也就有借着些祖上的荣光才能跻身于此,若是去比武那就是自取其辱。”   “云庄主万不可妄自菲薄,推选武林盟主武功虽重要但人品更甚,若单论武功那当年的拜月岂不是也能当的武林盟主了?所以盟主的武功不一定是最强,但一定要是心怀天下,兼济苍生之人。”   “褚掌门所言极是,在下毕竟年轻,这个位置是万万不敢企图的,但我云起山庄定会支持苍云顶,褚掌门属意之人也定是在下属意之人。”   云非墨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必须要稳固与苍云顶还有鹤山派的同盟关系,才能保住云起山庄,并且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保护住云宛儿。   这几日弟子们的比武进行得如火如荼,好不热闹,而形成鲜明对比的议事主厅里冷到冰点的气氛。   “褚掌门是在质疑我轩辕派守卫不力吗?”   这次袁天纵占了主场,身居主位气势更盛,他已深知苍云顶无法拉拢,就不再费劲周旋,反而公开表明了态度。上次在云起山庄时他就私下说服了不少门派支持他,这几个月时间更是没少活动,若不是胸有成竹,他也不会召开此次武林大会。   “纸条上的事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但武林中这么多人齐聚轩辕派,水源是重中之重,若有任何闪失那可是千古罪人。”   “褚掌门这是在威胁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整个大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袁天纵态度十分强硬,他这次如果在和褚飞白的对抗中退让,那今后必会矮人一截,双方互不退让,几乎就要剑拔弩张。   “水源之事不可轻视。”   一个浑厚的声音震慑全场,有些内力不高的人胸口一闷,似有千斤铁坨直压下来。声音来自上席,只见此人身披青白长衣,手拿一个纤尘不染的拂尘,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眉眼低垂,似乎是随意地说了一句话,却包含着深不可测的内力。   这正是鹤山派掌门——玉成子!   玉成子已是武林中超然脱俗的人物,袁天纵心中虽不服,但玉成子的面子还是要给,毕竟哪怕是那些已经支持他的门派,也绝不会为了他得罪鹤山派,于是他收了戾气吩咐下去,   “按玉成子掌门说的去做。”   厅中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照这态势看,后面的几天怕是不得安宁。   外城的安思远他们自然不知道内城发生了什么,天天和青云坞的几个人去看擂台看得是不亦乐乎,关于叶知千的议论也随着赛事愈发精彩而渐渐淡去。   今日便是最后的决战,温立轩不负众望果然是其中之一,另一位则是七星阁的宋临漳。   “快走,马上要开始了。”安思远一边招呼着叶知千,一边拽着曲言尘就往外走,到门口果然看到宋清和他们也出了门,到了演武场已是人山人海。   “唉,我就说你们出门太晚了。”这么远能看到什么啊,安思远有点泄气。   叶知千闻言拉起了安思远的手腕就向人群中走去,“想看就往里面去。”   现在的叶知千已比安思远足足高了一头,昂藏七尺,傲然挺立,只见他似乎随意地走进了人群,可挨着他身体的人群像是被撞开一般纷纷向两边倾斜,安思远跟在他身后就好像在老母鸡背后的小鸡一样完全被庇护。   “曲言尘!”安思远还回头想回头拉上曲言尘,可他却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安思远就被人群重新围住不见了踪影,曲言尘嫌人群太过吵闹本想直接离开,可他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一片惊呼,他回头看了眼擂台,原来决赛的二人已经登场。   曲言尘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之人,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吧。   安思远靠着叶知千一直走到了最前端,叶知千将他拉到了身前,   “这里看可好?”   “自然是好。”   安思远甚为满意,现在的叶知千可比刚认识的是好用多了。   就在这时,比武双方同时从两侧登上了高台,台下一阵骚动,更有一些女弟子压抑着兴奋,低呼着温立轩的名字,看来温立轩不光有迷弟,迷妹也不少啊,安思远嫉妒地想。   这是武林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比武,可以说是年轻人成名的一条捷径了,虽说温立轩已经是年少成名,但有这样的机会可以直接展示自己的实力,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这次他势必要拿到第一。   二人接着了下面人递上来的剑,众人又是一阵议论,之前比擂为怕伤及无辜,拿的都是普通的弟子剑,而这决战之时,二人皆是高手,用的也就是自己的剑了。   “早就听说温立轩的不归剑是剑中极品,今日可也算开了眼界了。”   “宋临漳的离尘剑也不输给他的,且看分晓吧。”   台上二人持剑行礼,台下瞬间一片肃静,没人再敢发出声音了。   只见温立轩抽出长剑,森然之气直逼眼前,宋临漳紧接着也拔剑出鞘,剑尖向下却蓄势待发,二人都如钢针般定在原地,偌大的场地纵使有千人却依然只听得风声飒飒,几片残叶被卷起,轻轻落在了温立轩的脚下微微颤动着,而他纹丝不动,似乎隔绝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   宋临漳剑尖极轻微地一抖,这平常人根本难以捕捉到的细微之处,温立轩却立即做出了反应,只见他提剑一挡后侧身而立,轻松化解了对方电光火石般的一击,这仅仅发生在一刹那,直到二人重新站定,台下众人才发出低呼。   好家伙,果然挺厉害的!安思远暗暗赞叹,能拥有这么多粉丝果然不是盖的,只可惜自己不能上台一试,不然即便内力没有恢复也不见得会败,看这情况这俩人估计还要胶着一会儿,安思远懒病又犯了,肩膀直接向后一靠拿叶知千的身体当支撑休息,叶知千感觉到他靠过来,立刻调整了一下站姿,好让安思远更舒服些。   “你觉得谁会赢?”安思远突然抬头问,一双总含着笑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看着叶知千,叶知刻看进这眸子,竟有些呆住了。   安思远没有等到回答,用肘部捣了一下,眼睛又微微睁大,眼神中更带着些期待,“喂,问你呢。”   “都……都行吧。”叶知千这才回过神儿来一般答道。   “唉,真没意思。”   此刻台上二人已经是打得难解难分,台下的观众也极为兴奋,叫好声不绝于耳,安思远也完全被两人精湛的剑法吸引,不住地拍手称赞。   而自打那眼神撞在心上,叶知千的心思就完全不在擂台之上了,他低头看着安思远的发丝,内心的冲动让他的手不知不觉间抬起,可即将触碰到发丝之际又胆怯了。   叶知千的手若在平时,即使举起百斤之重也能稳如泰山,可现在的他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内心的挣扎却让他微微颤着悬在了空中,最终在毫厘之间,叶知千还是将手放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就在此刻,人群中爆出狂欢般的欢呼声,叶知千才像被突然惊醒一般看向擂台,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开在两端,胸口都剧烈的起伏着,比试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第26章   温立轩知道对上宋临漳会是十分艰难的,两人在武艺上可以说是不分上下,谁输谁赢就看心态和运气了,多日来的比试让二人都有些疲惫,自然也不想把时间拖的太长。   可几番交手下来势均力敌,宋临漳心里是略有些着急,他调整着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温立轩,希望能找出一丝破绽。   而温立轩也是严阵以待,他深知这个时刻谁先乱了阵脚就输了,看到宋临漳略显急促的呼吸,他的内心却率先平静下来。   温立轩越是稳如泰山,宋临漳就越沉不住气,这时突然一阵风起,一片枯叶飞起盘旋在二人中间,枯叶盘旋而上,逐渐飞到了温立轩眼睛的位置。   就是此刻!宋临漳瞬间出剑,速度之快可以说是许多人毕生难以企及,但高手过招,速度已是必要的条件,温立轩的反应自然也是极为迅速,只听得“砰”得一声,火花四溅,温立轩已持剑稳稳挡住。   宋临漳将内力灌入手臂,狠狠向下压去,体型上宋临漳还是比温立轩高大威猛一些,他打算在力量上取胜。   温立轩立刻以内力抵挡,倒也不算十分费力,可在这僵持不下之时,他却分心了,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个人,那个他一上台就看到的,很像很像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那人不像其他人都围在擂台周围,而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的比试,虽然眉眼间依稀能看到不是,但过分相似的身形还是会让他忍不住会看上几眼。   曲言尘看了一会儿,见台上僵持了起来,突然自嘲地笑了下,难道自己还在关心他夺冠与否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把药翻晒一下,想到这儿他直接转身走了,毫不留恋。   他竟然走了?温立轩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个身影的离开,他再次看去,这一看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背影,与他别无二致!   突然如泰山压顶般的力量重压而来,宋临漳发现了他瞬间的失神,温立轩在几近失守的一瞬迅速拉回心神,左脚死死的定在地上顶住了身体,他几乎同时调整了心态,聚气凝神,不再纠结于比武之外的任何事情。   刚才温立轩险些被击败看得众人忍不住低声惊呼,可他凭着深厚的内力稳住了形势又没有人敢高声叫好,这种看似静止的对峙,其实拼的是彼此的内力,不得有一丝分神。   安思远倒是有些奇怪的向后看了看,他发现了温立轩似乎是在关注台下的什么,但后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宋临漳快不行了。”叶知千低下头,在安思远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他已经开始微抖,应该快要坚持不住了。”   安思远话音未落,只听得温立轩一声高喝,内力迸发将宋临漳震退了一米之远,在他还没有站稳之际,剑已架在了颈边。   “好!!”台下的人群足足愣了几秒钟才爆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尤其是苍云顶的弟子,叫的是响彻云霄。   “都怪你!要是押了温立轩我就大赚一笔了!”安思远捂着耳朵冲叶知千大喊,好不懊恼。   叶知千笑而不语,示意他要不要走,安思远忙不迭点头,他其实根本不关心谁得了第一,反而快要被周围的人吵破了耳朵。   叶知千半揽着他,很快挤出了人群,渐渐走远了些才总算得些清净。   “要我说,不论谁得第一其实他都是第二。”安思远道。   “为什么?”   “因为你没参加啊,在我看来你才是第一。”   “世间高手万千,你又怎知台下中人没有比我更厉害的?”   “我就是知道,唉……”安思远叹道,“太可惜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我在世人眼中是不是第一不重要,你觉得是第一就行了。”   “那你放心,绝对的第一。”安思远拍着胸脯道。   “好,我放心。”   温立轩一举夺魁,苍云顶士气大振,可他本人却好似魂不守舍,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立轩,你有何心事?”褚飞白也看出了他的不寻常,“夺得了魁首本是件喜事,可你怎么像失了魂一般。”   “啊……?”温立轩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我并没什么心事。”   “你只需记得,我们现在踩的是轩辕派的地方。”   温立轩赫然,他当然知道现在关于武林盟主的商议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反对袁天纵者以苍云顶为首,但比起他的支持者可以说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自己身为苍云顶的大弟子,这个时候却只想着自己那点儿私事实属不当。   “弟子知错。”   “你知轻重,好自为之。”   “是!”也许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如今大敌当前,他是该收回心神,毕竟当年那样倾尽全力的寻找都没有找到,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袁天纵房内,项正清正与其密会。   “项兄,如今苍云顶和七星已是公开叫板。”   “无妨,且让他们再嚣张几天。”项正清谄媚一笑,“他们哪知袁兄的深谋远虑。”   “也是,派去那几个门派的人这几天也该到了,将他们家中老小控制住,还怕不改口?到时候武林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支持袁掌门,他们几个就算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   “只是鹤山有些棘手,他们虽没明说,但都能看得出他们是反对的。”   “派去苍云顶和七星阁的人也都在待命,只待我一声令下就马上能将他们妻儿控制,只要他们两个门派转为支持袁兄,鹤山派也决计是没有办法的。”   “袁兄好计谋。”   乌云渐起,原本皎白的月光被严严遮挡,二人狡诈的诡计也被隐藏在黑暗之中,可他们不知的是,另一个罪恶之手已伸向他们每一个人。   “仲远兄,你们在屋里吗?”   第二日天还未亮,安思远就被宋清和的敲门声吵醒,他烦躁的用被子蒙住头不起来,反正有人会去开门,果然下一秒,叶知千起来去开门,   “这是怎么了?”宋清和一向谦和有礼,若没有急事断不会扰人清梦。   “东苑那边像是出现了瘟疫,突然病倒了好几个人,听说还很严重。”   “瘟疫?”曲言尘推开了叶知千,“什么样的瘟疫。”   “我也不知,现在东苑那边已经封锁,大师兄让我来提醒下诸位,在屋内可千万不能出来。”   “好我们知道了,谢谢你。”曲言尘谢过宋清和,“你们也切记做好自身清洁,万不可出门。”   “是,多谢伯尘兄提醒。”宋清和说完匆匆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事十分蹊跷。   “大哥怎么看待此事?”回到房内,叶知千问曲言尘,他懂医应该能想出些头绪。   “很不寻常,我们来到这里已有月余,在所有门派都进入后,袁天纵封锁了全部出入口,不再有人出入,怎么会突然起了瘟疫,这不符合常理。”   “也许是那几个人吃的不干净了,食物中毒也说不定啊。”安思远随口一说。   “你刚才说什么?”曲言尘突然抬头看着安思远,“食物……中毒?”   “啊,不是那个毒药的毒,是食物不新鲜或者不干净导致了肠胃疾病。”安思远想到他们大概是不懂这个词汇,连忙解释。   “……也许吧。”曲言尘别开目光,“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他们正在讨论着这件事情,屋外突然变得十分嘈杂,三人站在窗边看向院内,只见住在隔壁的天星派弟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有人病倒了!”   听到有人病倒,曲言尘戴上面巾就要出去,安思远拉住了他,   “要真是瘟疫怎么办。”   “我还正愁接触不到病人,放心,我自有办法的。”曲言尘将二人推进屋里,“你们帮我多准备些清水后就在卧房里呆着不要出来,尤其等下我回来时切记不可出来。”   曲言尘拿着医箱出去,   “我略懂些医术,让我去看看吧。”   听到他懂医,所有人都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路,曲言尘只身进了屋内,这间屋子的陈设与他们的完全相同,房内地上还散落着衣物,可见他们跑出来的时候是十分慌乱的。   屋内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正在痛苦地呻吟,曲言尘将面巾整理好,又从医箱中拿出一副油布做的手套,穿戴好后才上前查看。   此人闭着眼睛,呼吸十分急促,唇色乌青,唇边还有些溃烂,颈部还有许多红疹,乍一看确实很像是瘟疫,但曲言尘几乎可以笃定,这并非传染的病症,而是中毒。   他拿出一粒祛毒丸给他服下,虽不能完全解毒,但也可驱散一些,若是要完全解毒那恐怕还得研究一下这毒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众人在院内远远的围观不敢靠近,见曲言尘出来,一名天星派弟子向前一步,拱手行礼,   “敢问兄台,我家小师弟病情如何?”   “放心,应无大碍。”   这人闻言一喜,“那多久可恢复?”   “我需要先弄清楚几件事情。”曲言尘思索片刻,若是直接说中毒,那恐怕又会引起很大的恐慌,他决定先进行调查,“你家师弟有没有吃过或者接触过你们几个都没有接触的东西?”   “这……没有吧。”这人皱着眉头,“我们每日吃穿用度几乎都是一样的。”   “啊有的!”突然旁边一人想起来,“昨日师弟吃的慢,你们都走后我就等着他,他去送碗筷后又拿了半个卤猪蹄过来,说是有个厨子送给他吃的,本来他要分我一些,我看那本就不多就全让他吃了。”   “那猪蹄可有剩余?”   “不曾,但猪骨扔在了那个桶里,应该还在。”这人指着墙角扔垃圾的木桶道。   “好的,你们师弟目前已经昏睡过去,待他醒了你们再来找我,若不放心还是不与他接触的好。”   “是,多谢兄台。” 第27章   外城出现了瘟疫,内城也是惴惴不安,议事厅内众门派掌门也紧急商议着此事,   “袁掌门,瘟疫可不是小事,如果我们还聚集在此,那可能会有灭顶之灾啊!”   “是啊,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袁掌门,这瘟疫传起来可是快的很,再不走整个武林都要亡啊!”   众人七嘴八舌,莫不是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袁天纵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总不好一走了之。   袁天纵也觉得蹊跷,他虽下令封锁了东苑,可刚听人来报,说西苑也发现了一个,但如果他现在同意所有人离开,那他之前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再想把人都聚齐那就如同登天之难。   “大家稍安勿躁,医师已经前去查看,目前并没有发现这几个人传染其他人,直接说是瘟疫有点言之过早。”   “袁掌门言之有理。”项正清站了出来,“不过是几个人生病就吓得魂飞魄散,传出去不要人笑话!”   “就是,有些人未免太过贪生怕死,还配称江湖中人吗。”   袁天纵的支持者们也不愿计划就此流产,都纷纷帮腔,一时间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议事厅一片嘈杂,七星阁掌门曾天河则转头问褚飞白,   “褚掌门怎么看。”   “看戏一般的看。”   曾天河轻笑,“支持者倒是比我想象的多些,只是这瘟疫之辞我也觉得蹊跷。”   “是疑点颇多,曾掌门不妨接着看下去。”   一番争论下来各执一词,最后自然也没个定论,而且那几个染病的似乎也没再传染其他人,人心渐渐安定下来,此后几日话题再次转向盟主的争论。   外城的小门派并不在乎武林盟主是谁,若不是城门不开他们早就跑了,这几日曲言尘几乎每天都去天星派那个弟子那里治疗,渐渐也有了头绪。   安思远的心态自然是十分的好,他相信曲言尘的判断,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整个武林聚一起被瘟疫搞死了,这想想都不可能的事嘛!所以他该吃吃该喝喝,混熟后还时不时的跑厨房弄点好吃的。   “王哥。”安思远偷偷招呼着厨房管事,塞给他一些铜板,“今天晚上给整点儿好酒好菜呗,这两天也太素了。”   “我也是没办法,现在掌门下令封锁城门,连采买也变成了五天一次,我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啊。”王管事一脸为难。   安思远心下了然,又添了几枚铜板,“这厨房还不是王哥说的算,您看着随便整点就行。”   王管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板,“好吧,好像还有只鸡晚上给你炒了。”   “谢谢王哥!”安思远喜上眉梢,他转脸看到那个在洗菜的男人,长相骨骼都甚是奇怪,像是先天发育不良似的,面貌可以说是十分丑陋,虽说见过几次了,安思远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哥,这个人是生病了?”   “听说是胎里带的病,就两个月前来求个差事,不要工钱只求吃住,我看他可怜就留这儿打打杂。”   “王哥真是个好人。”安思远奉承着,一边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人似乎没有反应似的,依然安安静静地洗菜。   回去的路上,安思远忍不住琢磨,两个月前刚好是众门派进入轩辕派之际,这人看着没什么威胁,但长相让人十分不舒服,算了,总不好歧视身有畸形之人,一想到今天晚上有炒鸡吃,他便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又风平浪静了几日,曲言尘已经摸清楚了所中之毒并有了对策,他们三人都认为可能是那盘猪蹄里有毒,可究竟是成康还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也无法定论,如果是成康,那可能他只是试试手,不然就毒倒了几个小弟子实在是太过小儿科。   若不是他,就有可能是其他门派做的手脚,不过这些就与他们无关了,谁爱做武林盟主都好,反正也管不了他们。   但同时是这几日,内城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明确反对袁天纵出任武林盟主的几个二三等门派突然纷纷噤声,不再冲在前面,更多不明所以的门派见状怕当出头鸟,也不敢再公然反对,如今居然只剩下鹤山派、苍云顶和七星阁坐镇,不然着武林盟主恐怕已让袁天纵收入囊中了。   “果然如袁兄所料,将这几个门派控制住以后,其他人也都不敢再叫嚷。”项正清谄媚一笑,“现如今我们本就收买了差不多快半数的门派,只要再略微施加压力,这几个被我们控制的便会倒戈,到时候就算他们三个门派再厉害又怎样,还能敌得过这悠悠众口?”   “为避免夜长梦多,五日之内必须办成。”袁天纵总觉得心里不甚踏实,如果再拉扯下去恐生变故。   “五日之内必成,到时候全武林都必须要唯袁兄唯命是从,每年还要缴与轩辕派大量银两……”项正清欲言又止。   袁天纵哈哈一笑拍了拍项正清的肩膀,   “项掌门放心,到时候玲珑派我必然是不能收的,不但不收,还要分出三成给你,到时候轩辕派天下第一,玲珑派便是天下第二。”   项正清表面上附和的大笑,心里却暗暗思量着,说起来袁天纵能有这么多门派支持,全靠他从中打点着,若没有他,这武林大会也难以办的起来。虽说尊他为大哥,但只分区区三成未免也太看不起他项正清了。   项正清是个真真儿的人精,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但心中的刺已然是埋下了。   正当二人离心离德之际,门外突然一阵嘈杂,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项正清在欲言又止。   “什么事这么慌张,快讲!”袁天纵斥道。   “掌……掌门……内城也出现瘟疫了!”   “什么!?”袁天纵拍案而起,“快说清楚!”   “晚饭后本来大部分人都回房休息,大约一个时辰后,多处院内突然就有人开始晕倒,出现红疹,症状和之前的瘟疫一模一样啊!”   袁天纵眼皮直跳,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担心的就是这莫名其妙的病,难道是有人反对他做盟主,故意使得坏?   “袁兄,这可大事不妙了!”项正清也知道事态严重,现如今解决还是不解决,再提盟主之事都变得非常困难。   “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要先把人心稳住。”袁天纵率先冷静下来,“通知各掌门议事!”   “是!”   议事厅中,气氛凝重。   大家也不似之前都挤在一起交头接耳,反而各个离得老远,生怕旁边的人感染了瘟疫。   “咳。”袁天纵轻咳,“各位掌门不用慌张,因为这肯定不是瘟疫。”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袁掌门何出此言,可有什么证据?”有人忍不住发问。   “证据我现在还拿不出,但若是瘟疫,那必是以人为源,成片而发,可如今东一个西一个,有些人甚至从没有见过面,却同时得了同一种病,这本就不符合常理。”   袁天纵目光锐利,“我反而是怀疑有人想要破坏武林大会,蓄意投毒!”   “投毒?!”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和怀疑,看谁都像是投毒者。   “即便袁掌门说的有些道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现在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人得病,当务之急应当是打开城门,让我们都出去。”有人忍不住开口。   “出去?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轰轰烈烈的武林大会因为有人生病纷纷落荒而逃?”   “那也总比都死在这里强!”   原本安静的大厅又吵嚷起来,直到一名雷光阁的弟子突然闯入,哭喊着跪倒在了阁主面前,   “阁主!师妹快要不行了!您快想办法救救她吧!”   “什么!”雷光阁阁主大惊,“我离开的时候,她的状态不是还好?”   “是,开始还好,能说话吃点东西,但刚才突然就开始呕吐,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啊!”   这雷光阁的师妹,其实就是阁主的女儿,他当即跳脚指着袁天纵大骂,   “袁老儿,谁不知道你把大家都关在这儿目的何在,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雷光阁必要和你拼命!”   “雷阁主稍安勿躁,我现在立刻派医师前去查看。”   “查看个屁!你要是能治还会成现在这样吗!”   这时,一名苍云顶的弟子走到褚飞白旁边,迟疑不决,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讲,褚飞白让他附耳讲来,听罢,神色复杂。   而这时雷阁主已然要动武,局面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诸位。”褚飞白站了起来,“刚听我徒儿讲,听说外城西苑有一个青云坞的弟子通医术,已治好了一个病人,既然现在雷阁主女儿情况危急,那不如寻来一试。”   众人听得此言瞬间安静下来,雷阁主大步上前紧紧抓住了那名苍云顶弟子的手臂,   “小兄弟,是谁能治好,快些告诉我啊!”   “听说是青云坞的,叫刘伯尘,我也只是听说,万不能保证治好啊。”   “唉!只要是有希望就得试试啊,袁老儿你也听到了,快去把人带来啊!”   轩辕派内的医师可以说这江湖上也算是上乘了,袁天纵也没想到外城会有小门派弟子居然能治的了这病症,当即下令,   “去请青云坞刘伯尘!” 第28章   青云坞刘伯尘?   青云坞倒是听说过,很小的一个门派,前任掌门其实也算和七星阁有些关系的,武功不能算太差,但想再突破是不太可能了,就比如这次沈丛能打擂能到20进5已然是碰到了天花板。   只是刘伯尘这个名字极为陌生,大家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青云坞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医师,对于这传言也大都是将信将疑。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除了曲言尘他们三个,沈丛也跟来了,三兄弟并不是他们青云坞的人,他毕竟是有些心虚的,跟过来也看看情况。   四人进来,众人纷纷打量,几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也就其中一个身形十分高挑有些瞩目罢了。   “请问哪位是刘伯尘。”雷阁主一看到他们进来就赶忙问道。   “在下正是。”   “快跟我走!”雷阁主已是急得直跺脚,拉着曲言尘就往外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掌门让弟子们先留下,他们也都纷纷跟上。   温立轩本也应该留下,可他待掌门都出门后让师弟看顾着这边,也匆匆跟了上去。   到了雷光阁所居住的院落,雷阁主把人众都堵在了门口,   “小女病重,不宜见到这么多人。”   连沈丛他们也被挡在了门外,   安思远就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他拉着叶知千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使了个眼色,   “温立轩也跟来了,没想到他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啊,看他伸着脖子往里瞅,恨不得要爬墙。”   “也许里面有他关心之人吧。”叶知千随口一答。   “关心之人?没想到他居然喜欢雷阁主的女儿。”安思远好奇,他突然站起来走向了温立轩。   “思……”叶知千差点说漏嘴,眼看着他凑到了温立轩身边。   “温师兄。”安思远表面彬彬有礼,表情却十分八卦,“自从擂台下一见,我对温师兄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呀。”   温立轩认出他是刚才与那刘伯尘一起来的青云坞弟子,便也回礼道,   “不敢当。”   “温师兄是有关心之人在屋内?”   “啊……不是,我只是关心瘟疫之事。”   “哦,这样啊。”安思远露出了我不相信的表情,越是掩饰就越有问题,只是看那雷阁主的长相……女儿估计是像妈吧。   “敢问兄台,刘伯尘可是你们青云坞的医师?”温立轩突然问道。   “他是我哥,懂些医术。”安思远又指了指坐在那边的叶知千,“我们是兄弟三人,伯尘是老大。”   温立轩闻言有些怔忡,又有些失望,喃喃道,   “那也许真的不是他,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   “谁?”安思远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哦,是我的一位故人,也十分擅长医术。我见刘兄身形与他极为相似,一时间认错了。”   安思远内心突然警铃大作,曲言尘当然没什么兄弟,他们是假扮的,莫非他所寻之人就是曲言尘?   “你那位故人也是名医师?”   “也许是吧。”温立轩苦笑一下,“其实我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他。”   安思远细细想来曲言尘对温立轩的态度,愈发觉得这其中定有文章。他一直觉得曲言尘就是天上掉下来帮他的,没想到还可能与其他书中人物有所牵扯。   本来只是想八卦一番,居然还挖出点儿秘辛,安思远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去套一套曲言尘的口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袁天纵从屋内出来了,   “众位请放心,雷小姐已然无事,再休息一下就好。”他有些得意的道,“并且医师的判断与我无异,确实并非瘟疫,乃是有人蓄意下毒。”   院外众人既舒了口气,又燃起了新的担忧。   “不论是谁,这下毒之人必须查清,武林中有这样的人乃是大患!”项正清站出来怒斥道。   袁天纵抬抬手,让周围安静,“我与刘医师已商议过,所有中毒的弟子都集中在内城的天时院中,由轩辕派的医师配合刘医师一起医治,并且开始调查下毒之人。”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已大亮,青云坞的几人与他们一起也都住在了天时院的厢房中,曲言尘一直忙到了中午才算是将所有人的毒控制住,他才算是能松口气,看着已经放凉的饭菜已然没了胃口,便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出去透透气。   本就累得有些头晕眼花,院里人来人往的更觉烦闷,曲言尘便往院后僻静处走过去,待到了无人之处,曲言尘刚准备伸个懒腰突然抓住手臂拉进了假山后一个狭小的角落。   他从背后紧紧被人揽住,强有力的手臂将他囚禁在身前,口鼻也被捂住,只能发出一些呜咽的声音。   曲言尘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袭,他奋力的挣扎起来,第一个念头莫非是下毒的人,可挣扎了几下,一股奇异的熟悉感升了起来,难道是……?   身后的人感受到怀中人安静了下来,慢慢将手臂松开,曲言尘这时心中已了然,他站直了身体,转过身,   “原来是温大侠,我还道是什么歹人呢,不知温大侠找我何事?”   正是温立轩,他从昨夜起就一直守在天时院,在暗处看着曲言尘的一举一动,虽然面目不像,可那些细微的小动作莫不是他的习惯,足足守了一夜这才终于有落单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谁?”   “夺得第一的温大侠温立轩谁人不知?”   “你去看了那场比试?”   “你随便拉个人问问有谁没看吗?”曲言尘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曲言尘!”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揉杂着焦急、愤怒、期盼甚至卑微,温立轩不知道这时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只是不想让他如上次一般消失于眼前,他有些粗暴地将人再次拉过来,转身将曲言尘禁锢在角落,一只手将其双手紧箍,另一只手就在他的颊边摸索着。   “温立轩你要干嘛!”   “我居然不知道你还会易容。”   “温立轩你现在就揭下来是要害死我吗!”   温立轩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力气,缓缓放开了双手,   “对不起……我不是想这样。”   “你还是如以前一样自以为是。”曲言尘冷笑,“如今你已如了愿,是苍云顶的大师兄,褚飞白眼中的得意门生,还在武林大会中夺得了第一,千万不要被前尘往事所拖累才好。”   “我……并没有……”   “我一夜未合眼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最好别再来找我。”   曲言尘转身就走,温立轩看着他决绝的身影心中发颤,似乎又会永远消失不见一般,   “你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   曲言尘缓下脚步,却未转身,   “看来你始终没明白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的是什么……”温立轩痛苦的闭上双眼喃喃道,“我要的始终是你啊……”   回到房间,曲言尘觉得头痛欲裂,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他以为自己早已走出来,可再遇到他才知道,原来痛苦只是深埋心底,从未离开。   “老大,你是不是不舒服?”安思远也看出了曲言尘的不适,还以为他因为太过劳累导致的,“我和叶知千就守在门口,谁来我也不让进,你就好好睡一觉。”   安思远贴心的把帘子都拉上,屋里瞬间暗了下来,头痛像一根根针一样密密麻麻的在头里翻搅,痛极却清醒,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翻转,越是想忘记的就越是出现。   “曲言尘!”恍惚中,一个少年跑过来坐在了曲言尘的旁边,眉目间正是温立轩,只是梦中的他没了那过分的成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年灵动的气息。   “我昨天练功时撞着胳膊了,差点没断了。”   “怎么没断了啊,太可惜了。”曲言尘嘴上叫着可惜,手却没停的拉开袖子,一大片黑紫的淤青露了出来,   “撞着了不知道用冷水敷一敷吗?”曲言尘白了温立轩一眼,“跟我过来。”   温立轩笑嘻嘻地跟着他走,这是一个山坳中的一处小院,古井、药田、茅草屋,看起来清贫却恬静,曲言尘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药酒,脸上却写满了心痛,   “我卖了好多草药才换来的酒,泡了九九八十一天,居然要给你用了。”   “我不白用你的药酒。”温立轩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纸包,仔细地打开了包了三层的油纸,里面还用油纸包着几个小纸包,   “这个是牛肉,这个是糕饼,这个是一只大鸡腿。”温立轩献宝一样的打开,“我趁师兄不注意偷拿的。”   曲言尘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口水,“勉强可以,让你用点也罢。”   “只是我伤的位置够不着,还得麻烦言医师帮帮忙了。”   “看在鸡腿的面子上……”   曲言尘倒些药酒后在掌心搓着,直到掌心变得灼热将手放在了患处。   明明是那样的炽热,温立轩却忽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每个毛孔都感受到了一丝悸动。   他看着放在手臂上的那只手,白皙却有些粗糙,什么都没做,酥麻却陌生的感觉又好似在撩动着他的心尖儿,温立轩别开脸,忍住了将那只手握住的冲动,耳根已通红。   “疼吗?不应该啊。”曲言尘露出疑惑的神情,揉了揉。   “不疼,好多了!”温立轩触电般似的拉下衣袖,“我不能离开太久的,先回去了,谢谢你的药酒!”   “哎!怎么这么着急!”曲言尘看到温立轩一溜烟儿的跑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个人久了会习惯,但如果有人突然闯入再离开,这种滋味就更是难过。   “人生若只如初见……”床榻上的曲言尘似已深眠,喃喃地说着梦话。 第29章   “曲言尘不对劲。”安思远嘟囔着,“可看他那么难受,我又没敢问。”   “哪里不对?”叶知千根本没发现,“许是昨晚太累了。”   “我观察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刚才,我看到温立轩跟着他去了后院,后来他和温立轩又一前一后的出来,那神情一看就不对劲,好像吵过架又好像不是,你可别忘了曲言尘也带着人皮面具呢,根本看不出是他本人,但是温立轩似乎是认出来了。”   “他和温立轩认识?”   “我感觉可不止认识。”安思远思索,“虽然我也很好奇,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等他愿意讲的时候再说吧。”   “刚才我听说自从断定了并非瘟疫,袁天纵便开始筹备最后的议事,应该是要强硬地宣布当选武林盟主的事。”   “选呗。”安思远打了个哈欠,“咱们也混到内城来了,到时候去看看热闹。”   三日后   议事厅内人头攒动,虽和往日一般都嘈杂,但大多数都知道,袁天纵不会再拖下去,今天必定是要有个结果的。   安思远他们三人也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曲言尘觉得吵闹本不想来,被他硬拉了来,   “你就当看戏嘛,多难得一见的场面,搞不好还会打起来,全是高手过招。”安思远兴冲冲的,“你前几天不是说研究出来一个止血的药散,正好可以试试药。”   曲言尘有点无语,勉为其难的忍受着耳边的嘈杂。   “诸位请安静!”一个内力深厚的声音传遍,正是袁天纵,大厅逐渐安静下来,只见他拱手向四方行礼,   “袁某先谢过诸位,能够在轩辕派屈居这么久,如今许多事宜已商议的差不多,也是时候要结束此次武林大会了!”   “袁掌门此言差矣,恐怕还有件大事未了结。”项正清站了起来,“武林盟主之位自晏子墨失踪后一直空置,至今已有四十年,少了武林盟主的一统江湖,一些邪门歪道如今也是蠢蠢欲动,也是时候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带领大家肃清江湖了!”   “项掌门言之有理!”   “这次前来见识了轩辕派的实力,我认为非袁掌门莫属。”   “呵,下毒之事还不清不楚,有什么实力!”   果不其然还是吵了起来,但如今被收买或威胁的门派已占大多数,反对的声音几乎全部被淹没,云非墨也在席中,他看了眼褚飞白,感到褚飞白似乎不愿再牵扯其中,如果苍云顶不再公开反对,那袁天纵这次已然是板上钉钉了,云非墨这次还带着妹妹,所以行事极为低调,也不再参与争论。   只是……云非墨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人,面目丑陋,身体佝偻着,似乎是有什么畸形,看着让人极为不适,他似乎是轩辕派一个下等的佣人,过来为大厅的香炉种添置熏香,云非墨定了定神,从新把目光投向袁天纵,他现在似乎不应该这样走神。   袁天纵此时表面波澜不惊,一副谦恭的模样,内心却已雀跃,眼见鹤山派、苍云顶和七星阁都已不再参与,只要不再节外生枝,此事今天必成了!   大概是看到鹤山派他们的反应,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袁天纵摆出姿态,已准备好顺水推舟应下了武林盟主之位,可双手还未刚刚抬起还未出声,玉成子突然站起转身要离开大厅,随之便是褚飞白和曾天河以及三个门派的弟子,这让袁天纵显得十分尴尬,   “各位掌门。”袁天纵转为行礼,“可否听袁某一言。”   三大门派也都商议过,既然如今武林绝大多数都是支持的那就不再发表意见,本身江湖能有这些年的平静已是不易,若是自己先起了内讧,那反而是给邪门歪道行了方便,自己选出的武林盟主便自己受着,他们三人既不会反对,但也无需承认,轩辕派是不敢对他们如何的。   三位掌门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停下脚步,袁天纵今日若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那这武林盟主就纯粹是做给自己看的,即便宣布了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正当他预备下台亲自去拦时,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身上已是血肉模糊,众人皆骇!   “天时院……被人屠了……!”说完此人立刻气绝。   今日因为议事厅有大事商议,绝大多数人都聚在这边,天时院那边中毒的人都已稳定,于是除了两名医师和一名护院,其余人都没在,而里面差不多有七八个门派的弟子,这几个门派率先反应过来夺门而出。   袁天纵见事态有变,必须要先稳住,他先吩咐了手下的人,   “封锁所有出口,包括河道,彻底搜查整个轩辕派!”   而后转向众人,   “诸位冷静!那边过于狭窄,如果全都过去更会让现场一片凌乱,请项掌门以及有弟子在天时院的门派掌门前来。”这时他又看向刚才欲走的三位掌门,“还请三位与我一道前往。”   玉成子颌首,几人走后,议事厅人声鼎沸,都在纷纷猜测是何人所为。   “我必须去看看。”里面所有人都是通过他手医治的,现在过去是情理之中,于是他们三人也从后面溜走去了天时院。   天时院中的景象十分惨烈,那些刚刚祛了毒的弟子本就非常虚弱,几乎是毫无抵抗一剑毙命,只有那位跑来报信的护院还打斗了几下,但可以看得出实力悬殊,而他能跑到议事厅来似乎也是对方有意放过来报信一般。   “此人究竟是谁,我已经彻查了各门派带来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他不敢来面对我们,反而一直对一些弟子们下手,真是卑劣之极!”袁天纵恨道,而且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若不是知道三大门派不会屑于做这种事,他几乎要以为是为了不让他当盟主而故意为之。   “他似乎就是想搅的天翻地覆。”这时云非墨也走了过来,虽然袁天纵有意没有叫上他,但云起山庄在江湖的地位不能就此被抹去,就算是出于私心,他也必须参与进来,   “请待我去查看一下伤口,我有预感会是他做的。”   云非墨去仔细查看过后回来,“众弟子所受剑法与当时天清派的死者一般无二。”   “安思远……?”众人脱口而出,让刚刚进来的安思远吓得差点出声,这什么情况?刚来就玩这么大的!   叶知千拉着他速速离开了天时院,   “你拽着我干什么,只要证明我一直没离开议事厅,不就能洗清?”要不是叶知千拦着,他差点冲进去揭开面具以证清白。   “出事的时候,我们与旁边的人都不认识,谁又能给你作证你一直没离开过议事厅,更何况你本就是易容混进来的,这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直接暴露了可能就有口难辩了。”叶知千急道。   安思远看着叶知千,心里生出一阵奇怪的感觉,怎么他就这么快从一个傻小子变得如此成熟谨慎,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带他出来闯荡江湖的人,可现在好像是他占了主导的位置。   “他说的没错,成康确实已经混了进来,并且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他一直在拿这些弟子做文章,感觉就好像在挑衅一般,享受着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这时天时院众人出来,似乎是要返回议事厅,他们三人赶忙躲在了暗处,只见袁天纵吩咐了重兵把守,将天时院围了个结结实实,他们也不好进入。   “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剑法,他们就偏偏认定是我的,而且成康惯用明明是弯刀,他们都瞎吗?!”   “我倒是知道还有个地方能进去。”曲言尘突然道。   “哪里?”   “后院假山与隔壁人和院墙连接的地方,有个破损的地方。”   “你怎么会知道?”安思远脱口而出。   “我……溜达过去看到的。”曲言尘自然不会说是温立轩拉他过去时看到的,“就说你去不去吧!”   “当然去。”   三人走到无人把守的人和院,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处有些坍塌的院墙,只是两边都是假山和茂密的树木,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他们很顺利的进了天时院,里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尸体被放回了床上,有些人甚至死不瞑目。   “确实和我的剑法很像。”安思远叹道,成康和拜月是兄弟,武功很可能也出于同宗,所以会他的剑法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虽然他在模仿剑伤,但伤口细看之下中间深而两边略浅,确实符合弯刀的形状,只是其他人先入为主认为是剑伤便没有仔细查看。”曲言尘仔细检查了伤口道。   “又跟我过不去是吧,不过今日恐怕已是他们最后一次齐聚,成康的目的肯定不是这几个低阶的弟子,他一定会去议事厅那边生事。”   “那边一定会出事。”叶知千看向议事厅方向,“我们先回去,待成康出现不就正好可以洗清清白?”   “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呢。”安思远有些不详的预感,可现如今也只能先偷偷潜回议事厅再做打算,如果轻易露出了真面目,估计他能当场被人撕了,想到这儿,安思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30章   想都不用想,现在的议事厅内肯定是闹翻天了,到了这个时候成康应该也要现身了,但他就算再厉害,面对一屋子武林高手肯定也是不敌,毒药是一定会用上的,只是会用什么方法呢?   “我这里有可避百毒的药,极其难制,一共也只得三颗。”   “那不正好,咱们三个一人一粒。”安思远喜道。   “不,你们两个用,我武功差用了太可惜了,到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不行,万一是致命的毒药呢?”叶知千拒绝。   “他不可能逼每个人喝下毒药,很有可能是通过空气传播,而且议事厅那么大,想让这么多人都瞬间毙命不可能。”   空气传播……?安思远心里嘀咕着,在这地方呆久了了,乍一听到这么现代的一个词倒是不太适应了。   “那要真有毒药你怎么办?”叶知千还是不放心。   “我要是一进门就被药的难以自保,那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就这么死了算了。”曲言尘揶揄。   看到他如此自信,二人也就放下心来,吃下了药后叶知千抱拳,   “此药如此珍贵,在下先谢过曲兄,日后有何事尽管开口。”   “无妨无妨, 难制不代表不能制,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看情况吧。”   他们匆匆返回议事厅,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一片嘈杂,估计是吵起来了,三人绕到了之前偷跑出来的小门处,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   曲言尘停下脚步,掩住口鼻后撤,“果然不出所料。”   “这味道和刚才的熏香是一样的,只是浓郁了许多。”虽然吃了避毒丹,叶知千还是捂住了口鼻。   “不一样,现在比刚才的熏香里多了一股清苦的味道,但看里面人各个吵的面红耳赤,根本不像有什么影响的样子。”   “按照套路来说,这毒药既然不是冲着毒死人去的,那就是要卸了这些高手的内力了。”安思远双手抱臂,显得胸有成竹。   曲言尘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懂。”   “一般一般,猜的。”安思远冲他挑了挑眉毛,“且看猜的对不对吧。”   其实曲言尘知道他说的八九不离十,反正他也没什么内力,倒是最不惧这个,   “那就进去看看。”   他们进的是最角落的地方,此刻根本听不到高台上那些核心人物的对话,旁边的人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是些没什么用的废话。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向前面挤过去,一直到了上席的高台边上,找了个人多的隐匿起来。此刻那些死了弟子的门派已经是怒不可遏,纷纷指责着袁天纵,要他赔这些人的性命。   眼看着袁天纵成了众矢之的,那些被胁迫的门派也有些按捺不住,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揭露他的罪行,一时间风云突变,眼看着要到手的盟主就要不保。   当然其中不乏讨伐安思远的声音,各个是咬牙切齿,要将他碎尸万段。这让坐在这里的安思远冷汗直流,幸好刚才没有冲动的亮出身份,不然恐怕连张嘴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安思远一边听着台上的动静,一边在寻找着成康的踪迹,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这里人实在太挤太多,藏匿起来十分容易。   突然,上席的人都不说话了,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台下众人感觉到异常,也都停止了争论,伸着脖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长相极为丑陋怪异的人挟持着一个姑娘走了上来,姑娘身姿娇弱,双眉紧簇,目中含泪,朱唇紧紧咬住,雪白的颈项上抵着一个锋利的匕首,被拖拽着,踉跄着上来。   “妹妹!”云非墨大骇,浑身的血像是被瞬间抽干一般,这被挟持的姑娘正是云宛儿,   “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妹妹!”   所有人也是一惊,俱不知这个奇怪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有些人目光死死地黏在了云宛儿身上舍不得挪开。   “这不是厨房那个人吗?”安思远蹙眉,“这不是成康啊,他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也十分壮硕高大。”   “厨房?这就是你说过的厨房那个身有畸形之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叶知千疑道。   此时的上席上,云非墨已是气急,但匕首已经在妹妹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力之内一定办到,你不要伤害我妹妹。”云非墨不敢再怒斥,语气缓和下来,此人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武林中人,最好只是有些钱财上的要求。   此时袁天纵也没想到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但此时所有人都感觉这只是一个长相丑陋的普通人罢了,他悄悄吩咐下去,准备让几个人趁云非墨在与他交谈时拿下便是。   “我要什么?”此人开口讲话,声音也如同这个人一般怪异,似乎是从腹中发出一般,“我要的你肯定给不起,不过你这个妹妹倒是可以一并收了。”说话间他在云宛儿耳边厮磨,此时的云宛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感到耳边那种令人恶心的触感后忍不住尖叫起来。   云非墨怒极,却依然强压了下来,他看到此人背后有两个人已悄悄埋伏,手持兵刃已是蓄势待发,怪人面不改色应该是没有察觉到。   这时背后二人同时举起兵刃准备一举拿下,然而就在落下的一瞬间,两人突然同时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向后仰去,胸前各插着一支如锥般的暗器,竟同时毙命!   怪人发出一阵嗤笑,“我背后有两只苍蝇,你们都看见了吗?”   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此人远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弱不禁风。   “你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凡事总是可以商量的。”云非墨看此情景知道是难以善了,只得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和怒火,继续试图与之谈判。   “那你们这些人逼我哥哥坠崖,可与他打过商量?”   “你哥哥……?”云非墨错愕,“你哥哥是谁?”   只见怪人突然发出嗬嗬的怪声,全身的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原本矮小佝偻的畸形人,居然逐渐变高变大,最可怕的是连脸上的骨骼也在发生着改变,场面十分惊悚,甚至有一些女弟子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可以说缩骨功在江湖中不算什么大本事,很多人都会,但大多是用来钻一些狭小的位置或稍微改变下身高,如他这般完全改变了全身每一寸骨骼,还保持了将近两个月可谓是闻所未闻,就连玉成子这样的高手也不禁大为震惊。   随着他的身体逐渐正常,安思远惊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他低声道,“居然是成康……”   “什么?”叶知千也大惊,“那我们要不要……”   “先别。”安思远道,“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先看看吧。”   其实安思远内心也极为忐忑和疑惑,当初成康在金峰山上堵着他打,似乎是很恨他哥哥成槐,可如今又在为他哥讨公道,这人心理绝对不正常,莫不是个精分?这其中定有不少恩怨纠葛,只恨当初的作者没有写清楚!   听到“坠崖”二字,一直在椅子上没起身的玉成子站了起来,   “你哥哥可是拜月?”   成康闻言露出讥笑,“到底还是老家伙懂的多些,成槐当初不听我的,非要来中原,最后被你们逼的坠崖,你们在场的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不过……”   他顿了顿,“若是你们交出无形剑的心法和剑,我倒也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安思远与叶知千面面相觑,果然猜得不错,这家伙就是冲着无形剑来的。但这无形剑早在百年之前就已封存在古墓,其实现在有很多人都已不知此剑法的存在,或者说即使知道也是当个传说来听的,只有玉成子微微睁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一个外来之人居然还知道无形剑的存在,可他呵呵一笑却道,   “不知阁下是哪里听到的无形剑,那不过是个江湖传说罢了,从未有人见过此剑法的存在。”   “哈哈哈!”成康狂笑,“那我就先把这姑娘杀了,如若再不说那我就一个一个把你们都杀了!”   “口出狂言!”袁天纵虽是看得一头雾水,可武林高手皆在此,一个人扬言要将他们全都杀死未免也太狂妄了。“我看你要如何嚣张!”   说罢,袁天纵拔剑出鞘就要攻去,云非墨怕妹妹受到伤害正急的要大叫,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袁天纵并没有想象般的一举袭去,而是大惊失色地停了下来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剑,   “我的内力怎么使不出来了!?”   所有人闻言大惊,纷纷试了试自己的内力,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的内力都已不翼而飞,满屋都武林高手都变成花架子。   此时众人才明白为何这人敢如此夸下海口,他早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所有人都内力都卸去了,可他说的什么无形剑?根本没人知道在哪里啊,这要如何跟他说。   “你们说是不说。”成康环视周围,“如若不说……”   此时的云宛儿已经昏迷,成康突然挟持着她如迅雷般的速度向后轻松掠去,接着弯刀出鞘背后一人就当场毙命。   “师弟!”几个人惊呼着拥上去,可显然已是回天乏术。   所有人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们都以为成康会首先杀了云宛儿,在利刃出鞘之际,云非墨都打算去拼命了,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杀了身后之人。   “想了想,这么美的姑娘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了。”成康狞笑,“你们可就难保了。”   “你这混账还我师弟!”   刚才被杀之人的师兄目眦欲裂,不顾身边人的阻止举剑就劈,可几乎没人能看清楚成康出手的轨迹,此人也已倒地身亡,片刻之间地上已有四具尸体,空气中夹杂中浓重的血腥味。   叶知千的拳头死死握住,现在偌大的议事厅内,还能与之抗衡的恐怕只有他了。 第31章   “他比我想象中要强的多。”安思远附耳道,“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似乎比在金峰山上时更加厉害,你虽有绝世剑法在身,但毕竟从未用过经验不足,不见得能打得过他。”   “打不过也得试试,不然还真看着他杀遍武林中人吗?”   “可他的目的是剑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认得,最好别轻易出手。”   看着地上已是血流成河,台上一众高手已是怒不可遏,他们中间随便一个在武林中都颇有地位,居然现在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转眼间当面杀了四个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其中最为气恼的莫过于袁天纵,他眼看大事已成定局,又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无耻之徒!挟持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别以为你能得逞,我们虽失了内力,但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成康闻言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将云宛儿丢在了地上,“你们真以为我需要劫持这个女人才能走出去吗?这个女人不过是运气不好,我顺便带来了而已,袁掌门话不要说的太满才是。”   安思远看着被仍在地上的云宛儿有点于心不忍,这个女主混的未免有点太惨了,可这好歹是叶知千以后的媳妇儿,等下找机会还是要救下来的。   云非墨见他放开了妹妹松了口气,却无法靠过去。而不死心的袁天纵冷哼一声,又试着运功,果然气海一片空空如也,无论他如何寻找也一无所获,此时的袁天纵嘴上气势虽足,可心里已是没底,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像此刻一样惊慌,现如今也就只能仰仗着人多看能不能取胜了,   高台下的众弟子看到此刻眼神已经变得嗜血的成康神觉不妙,靠近门口的已经有人开始向外跑去,可刚刚跑出去了几个都一声惨叫倒地身亡。   “鬼眼还真是什么都敢干。”安思远暗叹道,他知道成康是一人,可其他人并不知道,还以为他人多势众,已将这里团团围住,以为今日必是此命休矣。   成康再看袁天纵,眼神已如看鱼肉一般,他用剑指着上席上的众人,“当初逼成槐坠崖的,你们各个都有份儿吧,不过看在他没死的份儿上,今日不过是卸了你们的内力。”   “拜月果然没有死?”褚飞白仍十分镇静,“当初崖下只找到了晏盟主的尸首,我们就猜测他根本没死,那他之后为何没有再现江湖之中?”   “这个待会儿再告诉你们。”成康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台下,让安思远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今只要你们将无形剑的下落说出来,我可保你们性命无虞。”   无形剑,就算有些听过,那也是当传说听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玉成子身上,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岁,若说这屋里有谁会知道,那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玉成子起身走到了成康面前,“还未问阁下姓名。”   “成康。”   此时的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安思远和叶知千口中的成康,难道安思远真的是被冤枉的?   而安思远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大方的承认,就这样洗清了?可他心里似乎更加不安了。   “老朽不才已有一百多岁,若说无形剑确实曾经有过,当年搅的是天翻地覆,死伤无数,直到无形剑法隐世三十年后武林才逐渐恢复生机。”玉成子忆及往事仍感慨万千,“当初我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只知无形剑的拥有者自觉愧对于世,将其毁去。最初的十几年还有人去寻过但都无果,可见传言已毁应该是真的,在场的这些人大都闻所未闻,阁下又何必执着于此,不如将无辜之人都放了吧。”   “你说毁了便毁了?如果你们说不出来,那也就没什么用处,都死在这里吧!”成康将弯刀亮出,却绕过了玉成子直取袁天纵面门,成康很清楚如果能问出什么那只有眼前这个老家伙了,不到最后不能对其动手。   袁天纵大骇,他虽失了内力可反应还在,堪堪躲过了一击后向后极速退去,可身形明显有些迟滞,眼看就要被成康追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席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夹在了成康与袁天纵之间,一声砰的脆响夹杂着火花,挡下了成康这致命的一击。   这时的袁天纵踉跄几下才稳住身形,本以为要命丧于此的他居然被人救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成康也没想到这时屋内居然还有人身怀内力,可看清了面目,他嗤笑了一下,显然是早已认出了面具之下的真容,   “虽我不知你是如何还有内力在,但以你的武功无异于螳臂挡车,既然想来送死我就成全你。”   “尽可一试!”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倚仗着轻功逃跑的叶知千,体内澎湃的内力汹涌着,虽手中握的只是那个普通的剑,可剑身已被灌入的内力震得嗡嗡作响。   成康眯起了眼睛,“看不出一段时间不见,有些长进。”   所有人看着台上二人更是觉得一头雾水,只有云非墨看身型猜出了是叶知千,他大为震惊却不敢出声打扰,安思远则是摩拳擦掌,他现在内力虽然不济,但在适当的时候出手协助,打他个出其不意,能一举拿下也说不定。   “曲言尘,他们这些人的内力回不来了吗?”安思远问道,如果这群人今后都没了内力,那这剧情还有什么可继续的。   “这世上哪有闻一会儿就内力全无的毒药,不过是暂时的。”   “可他好像并不着急的样子。”   “可能还有什么后手也说不定,他想要一下杀死这么多人应该是不太可能,但如果在时间内杀死或毒死上席这群人倒是足够。”   “上面这群人要是都死了,下头的也都不足为惧了。”安思远暗叹道,“可惜他不懂主角不灭定律。”   就在他二人耳语之时,上头已然打了起来,而成康也大为震惊,他本以为叶知千还是那个武功低微之人,根本就没当回事,可几个交手下来不但没有如想象般击退,反而自己还略显吃力。   这时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在擂台上出手阻止莫自恒之人,   “这不是青云坞的那个人吗!”   “呵呵……”成康低笑,眼神示意台下,“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担心那个人会被认出来吗?”   “别废话!”叶知千眉头微皱,心中默念心法,学成至今他从未真正施展过,刚才稍微一试果然是精妙绝伦,若是能有时间加以磨炼打败成康不在话下,而看成康与周围人的反应,显然是不认得无形剑法的,这让他更没了后顾之忧。   众人纷纷猜测叶知千究竟使的是哪家的剑法,左右问着都无人知道,只有玉成子看似沉默,眼神却极为锐利,死死地盯着叶知千的一招一式。   成康淡淡地看了看四周,踱步轻移,看似云淡风轻,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此人不但招式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就连内力也极为深厚,不过短短数月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思及此,他步下生风,弯刀犹如两条银蛇吐信一般蜿蜒而出,刀尖交替着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可自从剑法练成内功归位,这种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叶知千眼中犹如慢动作一般清晰,他十分轻易的侧身躲过了刀尖,可那弯刀下一秒又以十分刁钻的角度直取叶知千后背,周围一阵吸气声,安思远差点儿冲了上去。   可只听得“砰”的一声!   本以为定会受伤的叶知千却硬生生的转过身来,不但躲过了一击还将成康的弯刀弹出,这一下本来一直压抑着的众人忍不住叫好,都把希望寄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   但下一秒,叶知千手中的剑抵挡不住碰撞居然断成了几段,他将断剑扔了,犹豫了一下,没有拿下一直背负在身后的无形剑。   “接着!”   曾天河将自己的佩剑扔出,叶知千稳稳接住后亮剑出鞘,此剑泛着清冽的寒意,不似凡品!   “以为换了把剑就能胜我?”   叶知千并不答话,而是即刻出剑,不像之前的小心翼翼,这次他再无顾忌的将内力灌满剑身,剑啸如龙吟一般颤抖着刺向成康,速度虽快可成康也不是吃素的,他将身体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居然轻易地躲过了。   “他们二人看似势均力敌,可老弟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一个不小心就会败北。”安思远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曲言尘,却捅了个空,刚才一直在旁边的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曲……”安思远差点儿叫出真名,他刚才太过专注根本没听见旁边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这种时候曲言尘会跑到哪里去!他想去找,可又怕叶知千会有什么闪失,只能咬牙呆在原地。   此时的二人已是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小心!”周围的人干着急帮不上忙,安思远也不敢再分神,他手握着剑柄,随时准备找到破绽出手。   “掌门!”这时旁边一阵惊呼,原来是伤重的袁天纵突然昏迷了过去,而此时的成康就趁着叶知千微微分神的这一瞬蓦然出刀,待叶知千缓过神来,已是难以躲避了!   不好!安思远毫不犹豫地飞身出手,“哐”的一声将弯刀弹开,踉跄地退了几步被叶知千扶着才站稳,刚才那一击,成康几乎是使了全力准备一举拿下,而内力不济的安思远硬生生的从正面挡住,内腑恐怕已是伤了。   看到安思远上来,成康不怒反笑,   “我还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我的好师侄。” 第33章   安思远心中咯噔一下,   “谁是你师侄,乱认亲可不是好习惯。”   “你们不是想知道成槐坠崖之后去哪儿了吗?”成康突然对着众人道。   “他确实没死,而是收了眼前这个人当徒弟,而这个人……”成康轻笑,“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安思远。”   众人哗然,目光都集中在了安思远身上,有些目光甚至已转为仇恨,当年拜月杀人如麻,差不多各大门派皆有仇怨,叶知千也极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和他出生入死的人居然是那个魔头的徒弟,可他来不及多想,眼看着安思远已有些不稳的身形,他将人拉到身后,   “你说是便是吗?”叶知千剑指成康,“要打便打,莫扯其他的!”   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了女人的惊呼声,原来是云宛儿醒了过来,她本是有些恍惚,可突然看到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尸体,吓得尖叫起来。   也就这么一刻的分神,成康声东击西绕过了叶知千和安思远,居然长驱直入,直取云宛儿!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安思远没有时间思考飞身退后挡在了云宛儿前面,刀尖已至,人皮面具应声而落,连额头上也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果然是安思远那狗贼!他当年屠了千煞门的手法与那老怪如出一辙,早就有此传言了。”   “怪不得他声名狼藉,原来居然是那老怪的徒弟。”   “他还是这人的师侄,两人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啊,可不能被他给骗了。”   安思远扶起云宛儿,将她推到后面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后,冷眼看着周围这群议论纷纷的人,明明是一群怂包,眼看着无辜的姑娘即将殒命,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还有空置喙他。   叶知千见安思远露出了真面目,干脆也将面具扯下,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前阵子救了云飞墨的那个少年英雄,可他怎么又和这个江湖败类混在一起,众人不免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安思远看向叶知千,本以为他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和厌恶,可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坚定而信任的眼神,安思远心中一暖,心想这众人之中好歹还有一个信自己的人,倒也不算孤单。   既然已经暴露也没什么好藏的了,他不顾叶知千的阻止走到了成康面前,   “我承认拜月老头是我的师父,但他当年所做之事皆与我无关,没关系的事我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你承不承认没关系,我们叔侄俩一起找到无形剑法继而便可称霸中原武林!”   “呸,少乱攀亲戚,我就问你,天清派众人是不是你杀的,临江城挟持幼儿也是你做的吧!”   “是。”成康痛快承认,“那不还是因为天清派污蔑师侄你,至于临江城那不是你家吗?”   安思远意识到想他不但不可能澄清,还有可能搅的更混,为今之计只能搏一搏曲言尘所说的,这药效不可能持续的太久,拖延时间待到一众高手恢复,这老贼插翅也难逃。   反派死于什么?当然是死于话多,安思远打定主意要与他好好唠一唠。   “我口口声声称我为师侄,可老头儿从未提起过你,可见你也不见得是真的,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不过是想找个挡箭牌而已,毕竟你武功再高,以一人之力想毁了整个武林那也是不可能的。”安思远说得不紧不慢,“再者你口口声声说要找无形剑法,你能确定这剑法是现在真的存在吗?找一个已消失百年的东西,可不可笑。”   “存不存在我心中自然有数。”成康瞟了一眼玉成子,“有些人也是心知肚明。”   “你呀,就是过于盲目自信。”这内力究竟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安思远心里清楚再这么扯下去成康必然是会失去耐心,现在的叶知千与他单打独斗是能抵挡一阵,但若成康把目标锁定其他无法反抗之人,恐怕也难救下。   “我是不是自信,师侄尽可拭目以待。”成康自然也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他看似松懈却突然手腕一抖,几枚暗器同时向安思远飞来,   “小心!”   叶知千揽过安思远持剑挥去,砰砰几声暗器尽数落下,可那边成康却已飞身而起,杀了几个想要抵挡的人,目标直指玉成子。   “掌门!”身边二位长老虽内力尽失,但仍持剑向前试图阻止,但眼看也要惨遭毒手。   “都让开!”一声浑厚的怒喝响起,玉成子推开二位长老,手持拂尘向成康正面迎去。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里内力最为深厚的必是玉成子了,他也是最快恢复的,安思远松了强撑着的那口气,刚打算用剑支住身体手臂上却一紧,叶知千撑住他将他带到旁边的座位上安顿好,   “我去助玉成子掌门。”说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围的人,这些人心中一颤,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也不敢再对安思远有什么企图。   成康万万没想到玉成子能这么快恢复内力,暗叫不好,他不惧叶知千和安思远,可再加上个玉成子那就大大不妙了,于是他且战且退打算先一走了之,可玉成子铁定了心要将他拿下并不肯放他,眼看着叶知千也随后而来,他袖子一抖,一颗黑色的小球落入手中。   “散开!”玉成子喝道,那小球落在他脚下便几颗炸开,浓密的烟雾将视线笼罩,只听得几个在门口的倒霉蛋的惨叫,成康冲了出去。   “咳咳咳!”玉成子离得太近,虽及时闭气但仍吸进了一些毒烟,更别提周围那些反应迟钝几个,此刻已是脸色灰白七窍流血,已然丧命。   玉成子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嘴角渗出了血,刚才他的内力其实只恢复了一点,情急之下才装作全然恢复吓退了成康,若是平时这点毒气根本不算什么,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内力可以将毒逼出了。   坏了!这老神仙可不能现在就死了,安思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曲言尘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人影。   对了!当时曲言尘曾给过他不少祛毒丸,思及此他连忙掏出随身带着的钱袋,倒出一粒祛毒丸跑过去,   “前辈,此乃祛毒丸,且先服下再做打算。”   “掌门不可!”元明长老急的脱口而出,“他可是拜月的徒弟!”   安思远气得差点把药扔了,他深吸一口气塞进自己嘴里嚼巴嚼巴咽了,   “我吃给你们看,爱信不信。”吃完又倒出一颗,“前辈,此药可能并不能完全解毒,但祛除部分毒性还是没问题的,可保内腑不受重伤。”   玉成子看了安思远一眼,拿起了药丸,在众人焦灼的眼神中将药吞下,安思远松了口气,起码玉成子还愿意相信他,吃下了药众人也就知道他是真打算救人。   此刻叶知千已恭敬地将剑还给了曾天河,回到了安思远身边,他低声问,“曲言尘呢?”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失踪了,但他应该没有暴露。”   “我们先行脱身吧。”说着叶知千拉起安思远就打算走,可却被项正清拦住了,   “你可以走,但他不能!”   “为何不能?”   “他师父曾杀我玲珑派三十七人,此仇不可不报!”   “那与他又有何干!”叶知千态度也十分强硬。   “他师父造下的孽,自然要由徒弟来还。”不止项正清,其实在场多数门派回忆起过去种种,皆与拜月有仇有怨,这突然冒出个徒弟出来,莫不是摩拳擦掌想报仇。   安思远现在反而庆幸成康将他们的内力都去了,要不这群人一拥而上他立马就会被大卸八块,现在要想活命就得趁这些人还没恢复赶紧跑了。   “叶少侠,在下也听闻不少你的事,若走正途万不可与奸邪之人为伍啊。”   这边有人威胁,那边还有人在劝说叶知千,其实此刻安思远心中也有了计较,叶知千毕竟是正牌男主,是要走正统路线的大侠,要是跟自己一直混在一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趁此机会倒不如撇干净了,趁着他们现在追不上先跑了隐居起来,过阵子成康出来作乱大概也就把他给忘了。   于是他甩开了叶知千的手,“其实我与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更不知道我是拜月之徒,你们有仇有怨的找我便是,可别牵扯无辜之人。”   听到他这样说,叶知千心中如同针扎一般难受,都到这种时候了安思远还在维护自己,他又岂能弃人于不顾!   “思远兄此言差矣!”叶知千再次拉起安思远,手劲之大让安思远差点喊疼,“我并未与奸邪之人为伍,我不管他是谁的徒弟,我只知道我认识的思远兄是有勇有谋,善良温厚之人,若诸位今日非要将他拦下,那也别怪叶某不客气了。”   安思远大为感动,但也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傻孩子不知道完全可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吗!   “你这是糊涂啊!”有人捶胸跺足,再看叶知千的眼神就跟看失足少年似的。   “再不走他们的内力就恢复了。”安思远无法,只得用内力低语与叶知千,但大约看着他也受了伤,以项正清为首,足有二三十人站在门口堵住了去路。   作者有话说:   之前不小心删除了32章,所以序号跳了过去,文是连续的。 第34章   “真麻烦!”安思远念叨着,反正项正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不了伤他一个先冲出包围便是,安思远亮剑,   “我是不是万恶之人,时间自然会说明一切,但若你再不依不饶,你做下的那些勾当也别怪我都抖落出来。”后面这句安思远纯粹瞎蒙的,反正原著中项正清与袁天纵就是反面人物,没少在背后搞事情,话音刚落他看到了项正清有些闪躲的眼神,就知道赌对了。   “让他们走!”玉成子突然喝道,吃了祛毒丸后他的脸色明显好转不少,他走到叶知千面前,“这次你二人救了我们一命,今日就且让你们离去当做还你们的恩情,但谨记众善奉行,诸恶莫做,若日后做出什么奸邪之事那就莫怪老朽无情了。”   叶知千和安思远一起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大礼,   “在下谨记。”   有玉成子发话,叶知千搀扶着安思远从容地走出去,堵在门口的人虽有不甘但也缓缓让出一条路来,待他们走出去忽听得后面一片喧闹,依稀听到袁天纵、挟持、做主等等,安思远长吁一口气,这些纷纷扰扰与他无关,起码先偷得几日平静了。   “我家在这附近的桐山城也有处不大的宅子,基本没什么人知道,袁天纵又重伤顾不上其他的,我们先去那儿修整一下,只是曲言尘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并没有暴露,不过是一个医师应该没人打他主意吧?”只是他失踪的过于蹊跷,让人有些不安,“曲言尘浑身带的都是毒药,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我们先安顿下来再去寻他了。”   “也好。”   赶到桐山城的宅子已是晚上,按照安家的一贯作风,这宅子果然处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小小的院子远比临江城的大宅院狭窄,但做为低调的藏身之处在合适不过了,只是这里不比那边有人定期打扫,一切都是久未居住的模样。   叶知千将一张椅子擦拭干净,让安思远坐下,   “你先忍耐一下,我先去把厢房收拾出来。”   虽说整个人有些虚脱,可看到叶知千进进出出的忙碌,安思远心中觉得十分安定,自己自打闯荡江湖不是东躲西藏就是被人打得恹恹的,哪里还有前魔头的气势,不过他本就是个没什么理想抱负的人,能舒坦的活下来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叶知千忙碌了好一阵才让他进了厢房,原本厚厚的灰尘已清扫干净,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和几张饼,床上甚至还有一套干净的被褥,   “你是田螺姑娘吗?这些都哪儿变来的。”   “被褥是我去隔壁人家买的,刚好看到一个小吃摊还在就买了点吃的。”   “叶老弟可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物啊。”   “你身上的伤要紧吗?”叶知千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轩辕派上人们应该已经要陆续离开,我明日就偷偷潜回去看能不能寻到曲言尘。”   “那你小心点。”对于叶知千的潜伏能力,安思远是毫不担心,两人正边吃边聊,突然同时停下了碗筷,叶知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自己,然后轻声向外走去。   其实他俩早就发现有人跟踪,本以为是哪个门派的人不死心想找茬,可这气息明显只有一人,不但没有武功甚至还十分虚弱,他俩便不当回事由他去了。   叶知千拿着安思远的剑缓步靠近门口,门外的气息沉重完全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他犹豫了一下将剑收起才推开了院门,门外的人完全没想到会人出来,吓得一个激灵。   这人低着头,穿着一身不知道哪个门派弟子的粗布衣服,头发也十分凌乱。   “你是何人,为何一路跟着我们。”   “我……”声音细细柔柔,竟是名女子,而且这声音十分熟悉!   “云小姐……?”叶知千错愕不已,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跟了他们一路的人居然是云宛儿,听到叶知千认出了她,云宛儿抬起头来,原本白皙娇嫩的脸上涂满了灰尘泥土,再加上这身打扮,走在街上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叶知千左右看了下,没见其他动静,他连忙让云宛儿进来,将院门锁好,安思远本还奇怪叶知千为何带着一个小乞丐进来,当发现是云宛儿时,惊得差点合不上下巴。   一个娇弱的姑娘在屋里,俩大男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叶知千去打了盆水让她梳洗,安思远也不好意思地将刚拿起的饼放下,看这样子云宛儿也肯定没吃上饭。   梳洗完毕的云宛儿虽穿着粗布男装,可人还是看着十分娇美动人,此刻的她正背对着二人小口地吃着饼,安思远看着她觉得头疼起来,他把叶知千拉了出来,   “云宛儿怎么会一路跟着咱们出来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她在云起山庄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叶知千一听此言就急了,“我与云小姐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反而她对你倒是……倒是有番情意在。”   “她若真对我有情意那肯定也是一时糊涂,她日后定是会与你结为侠侣的。”   “为何要与我结为侠侣?”叶知千错愕,“我才不要!”   怎么这剧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安思远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男主不是应该自带被女主吸引的属性吗,哪有这样拼命往外推的。   “算了,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这云姑娘可是江湖第一美女,这代表什么?就说明是个大麻烦!”安思远扶额,“而且她这么偷跑出来,云飞墨不得急疯了,要是知道在咱们这儿,肯定要给扣个拐带的罪名,云姑娘的清誉也会受损。”   “思远兄说的是。”叶知千也知道这是个大麻烦,“那咱们进去劝劝,悄悄送回云起山庄吧。”   二人回到房间时云宛儿已经吃完,她看到安思远进门,眼睛一亮,随后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谢谢你们。”   “不……不用谢。”安思远结结巴巴地摆手,面对成康他也没这么紧张过,“云姑娘你怎么没有跟着你哥哥回去,反而这身打扮跟在我们后面?”   “我……我不想回云起山庄。”   安思远头疼,这是犯的什么大小姐脾气,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他也只得软下来哄着,   “云姑娘,江湖险恶你也是见了的,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更何况你跟着我们两个大男人是会毁了你的清誉的。”   云宛儿眉头紧蹙,贝齿咬着下唇,粉拳是握了又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睛一闭冲向安思远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一下可把二人惊着了,两个武林高手都没有反应过来,安思远更是吓得两手高高抬起,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在乎!”云宛儿依旧闭紧双眼低声喃喃,“我不在乎……”   安思远不敢使劲推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他向叶知千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却发现叶知千眼睛冒火一般,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完了完了!全乱了!安思远心中惶然,他既不可能接受未来弟媳妇的情意,还把自己兄弟得罪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叶知千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开了云宛儿,云宛儿低声痛呼,叶知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劲儿大了,又讷讷地道歉,安思远则是气叶知千这副钢铁直男的模样,就他这木讷样子什么时候能追回云宛儿。   总之现在的场面是一片混乱,尴尬至极。   叶知千看看安思远,又看看云宛儿,突然闷闷地说,   “我再去收拾一间厢房,你们二人聊一聊吧。”   说完居然甩门而去,安思远还是第一次见他耍这么大的脾气,心想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如就这么先晾晾他,让他自己发觉出对云宛儿的情意。   刚才那一抱,可以说用尽了云宛儿所有的勇气,现在的她脸红的能滴下血来,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了。   安思远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穿进来的现代青年,面对一个姑娘如此紧张也太丢人了,迫在眉睫的是要先劝云宛儿回去,毕竟现在他们俩也处在十分危险的环境中,再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大姑娘,很难保证她的安全。   于是安思远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可云宛儿就如同大多数女主角一样,犟得很,但凡是说送她回去她便如同哑了一般一句不应。   安思远本就受了伤,一番下来是脸色苍白,口干舌燥,云宛儿也看出了他的不适,于是幽幽道,   “自打我出生起父母兄长就已为我打算好了所有的路,我只需要学习做一个大家闺秀然后找个陌生人嫁了,我一直觉得这样也罢,女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直到……”她偷瞄了一下安思远腰间露出一角的钱袋,目光由凄然转为坚定,“总之我不想就此抱憾终身,我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安公子也不必再劝,你脸色很差快休息吧,我这就出去。”   “啊不用!”安思远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离开,“叶知千肯定又收拾出来一间,你在这里就好,我出去。”   推开虚掩的门,叶知千正独自站在院中盯着这间厢房,安思远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幽怨,这让他更为心虚,赶紧迎上前解释,   “只此一次,往后我再不与她单独相聊。”   “走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哎,你要是把这份心用在云宛儿身上,何愁抱不得美人归啊。 第35章   另一间厢房虽没有刚才柔软的被褥,可安思远太累了,沾着床就沉沉的睡着了,望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叶知千的内心陷入深深地纠结与自责中。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似乎是有些不应该有的情愫在不安分的涌动,思远兄与云小姐明明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可自己就偏偏见不得他们两人有任何瓜葛,不行!自己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既然睡不着那不如再去探探轩辕派,寻一寻曲言尘的下落。   这里距离轩辕派很近,路上自不必说,到了轩辕派到处灯火通明一片喧嚣,看来大部分的门派不愿久留,连夜就要离开,叶知千四处探查了一番,并没有见到曲言尘的踪迹,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的失踪,他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难道是自行离开了?   天色已渐亮,叶知千伏在屋顶看着下头院子里忙着收拾行李的人们,认出是苍云顶的人。   “这个箱子里也不知装的什么,这么沉。”两名弟子将一个箱子抬上车子,   “这可是大师兄特意交代的,小心点放。”   “啊,大师兄!”   果然是温立轩,叶知千赶紧屏住气息,以防他有所察觉。   “这边的行李都归置好了?”温立轩似乎是在检查行李,“那你们两个去那边帮帮忙吧。”   “是。”两人离开后,温立轩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离开,而是打开了锁小心地将箱盖掀开了一条缝,一丝光透了进去,里面居然斜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叶知千先是一惊,后再仔细一看,那眉眼正是曲言尘!   他为何会被温立轩挟持,叶知千突然想起安思远之前提过曲言尘似乎和温立轩关系不一般,难道是有仇?   只见温立轩先是从腰间取下水囊,小心地给曲言尘喂了点水,然后又轻轻拭去他唇边的水痕,那温柔仔细的动作完全不像是有仇的模样,喂好水温立轩复又锁好箱子,招呼了几个人来将这几车行李运走,看样子是要启程回苍云顶了。   这一幕倒是把叶知千给看迷糊了,但温立轩身为苍云顶的大师兄,品行人人称道,如果真打算害了曲言尘又何必大费周章的秘密带回去,眼看着人是没法救出来,但好歹知道了去向,他马上返回了桐山城。   回去时天已大亮,云宛儿倒是很识相,见他们有话要说就独自去院中坐着。   叶知千把他见到的那一幕告诉了安思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知千十分疑惑,“我明明看到他被人劫持,却又觉得没什么危险。”   “你的直觉是对的, 他们果然关系不一般。”安思远一副了然如胸的模样,嘴角还带着有些八卦的笑容,“之前我就感觉他俩不对劲儿,就跟……就跟闹别扭的小情人似的。”   “什么!?”叶知千讶异,他无论如何也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他更为震惊的是安思远居然如此轻松自然地讲出来,   “为什么会是……情人?”叶知千试探地问。   “唉你不懂,现在人爱看这个。”安思远当然没忘记这是一个小说的世界,他身为一个小说资深爱好者自然也清楚现在为了迎合读者的喜好,作者安排点儿这种男男暧昧也是常有的,只是他当初看的时候并没有这方面的情节,看来这个曲言尘确实不寻常。   “谁爱看这个?”   “也不是谁,哎呀不过我只是猜测而已,不管是不是,咱们得保持理解,不能歧视人家啊。”   “理解。”叶知千点头,“我理解的。”   “对了,你和成康对上的时候明显还是不够火候,大隐隐于市,咱们现在在袁天纵身边反而比较安全,你也趁此机会好好磨练下剑法。”说着安思远解下自己的寂灭剑丢给叶知千,“没个趁手的兵器可不行,无形剑又不好暴露,这个你先用着,以后有机会再打一把好剑。”   剑对于一个剑客来说那就跟命一样重要,能如此轻易的将剑赠与别人使用,那就说明给予了莫大的信任。   “好!我自今日起再好好修炼!”   他们刚说完,云宛儿就从外面进来了,一看面容把他俩吓了一跳,云宛儿也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抹的又黑又黄,头发上抹了些尘土,看起来干枯毛糙的很,活像一个在田间干久了活儿的农妇,哪还有一点美女的样子。   她赫然一笑,“我这副样子也不甚显眼了,你们忙自己的,我也可以出去买些吃的照顾你们。”   “还是不要的好,需要什么我去买就好。”叶知千还是觉得不妥,总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可云宛儿十分坚持,   “罢了你去吧,这附近卖什么的都有,千万不可走的太远。”安思远道,自从昨日和她聊过,他就知道这姑娘有多倔强,她想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先帮你调息养伤吧。”叶知千道。   “也好。”   ——————   曲言尘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看似简单却一应俱全的屋内,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不但被褥盖得整齐,连贴身的衣物都被换过,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手脚发麻,挣扎了半天也不过是斜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   这是哪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轩辕派的议事厅中,只记得似乎是遭到了突袭,然后就一直昏迷了吗?他摸索着身上,果然随身携带的药袋不翼而飞,看来这人挺了解他,并且没打算要他的命。   门上突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曲言尘轻嗤一声,果然印证他的猜测。   “温立轩,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无耻之徒了,把我的穴道解开。”   “你醒了?”温立轩先是一喜,而后又十分强硬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但我是不会解开的。”   “你把我绑来作甚,快放开我!”   “不绑了你难道再一次让你不告而别吗!”   二人一见面便剑拔弩张,僵持了一会儿,倒是温立轩先服了软,   “我把你手上的穴道解开,方便你吃东西。”   曲言尘没吭声,他太了解温立轩了,现如今受制于人,那也只能先顺从于他,再想办法一点点脱身。   “这是哪里?”   “苍云顶。”   曲言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居然敢带我回来,你不怕褚飞白了?”   “这里很隐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你就打算把我藏在这里?”曲言尘冷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褚飞白知道我在苍云顶,大概恨不得一剑杀了我,省得我带坏了他最得意的徒弟。”   “不会的!”温立轩咬牙道,“总之你死了这条心,我找了你六年,既然上天让我们再次遇到,那我就绝不放手!”   曲言尘的头又如针扎般痛起来,他紧闭双眼不愿再看见温立轩,   “你滚出去。”   “你是不舒服吗?”温立轩见他不适,赶忙想摸曲言尘的额头,却被一把推开,   “我看到你就不舒服,快滚。”   “好……”温立轩指尖微微颤抖着,他缓缓收回了想要触碰的手,“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曲言尘双目紧闭,听到了门关上后上锁的声音,六年了,他自以为已经一别两宽,海阔天空,没想到这段孽缘居然还没有结束,苍云顶……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涉足的地方,却以这样可笑的方式回来了,昏昏沉沉中,他再次陷入了不安稳的浅睡中。   ——————   “曲言尘怎么样!”少年温立轩热情地带着他跑遍整个苍云顶,“我就说我们这里很好吧,你放心,既然我把你带来了,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嗯!”曲言尘也笑着,自从十四岁那年师父去世后,他已经孤独的在那个茅草屋生活了三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立于这个世界的,可没想到还会遇到外出游历的温立轩。   “以后你就在医署里呆着,再也不用担心穿衣吃饭的事了,你就把苍云顶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好,我以后也有家人了。”   周围人似乎也被两个少年的欢乐所感染,都露出了微笑,   画面一转,二人似乎又年长了几岁。   “你怎么不跟我好好学武,以后我要是不在身边你也能自保啊!”温立轩想把剑塞进曲言尘手中,可他偏不接。   “太累了我不要。”曲言尘狡黠地一笑,沉醉在笑容中的温立轩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觉得身上开始奇痒,   “糟了,又着了你的道!”   曲言尘笑得乐不可支,“看,我不需要什么武功也能自保。”   “好好,不学就不学,快给我解了!”   “接着!”曲言尘扔过去一颗药丸,温立轩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可片刻之后他瞪大了双眼,指着曲言尘呜呜得说不出话来。   曲言尘笑得坐在了地上,然后啧啧的摇头,又掏出一颗药丸来,“给,这次是真的。”   温立轩虽心有余悸,但还是接着吞了下去,而后很快恢复了正常,他额上满是汗水指着曲言尘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曲言尘得意地扬起下巴,“所以别逼着我学你那些刀光剑影的,我自有我的办法。”   “好吧!”温立轩摇着头收起剑,“你可别后悔。”   榻上曲言尘蓦地睁开了双眼,他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梦到从前,那些快乐的情景却好像噩梦一般鞭挞着他,当初明明是他选择了放弃,现在又来招惹他作甚!   门外,温立轩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静静地看着周围,这里位于苍云顶边缘的一隅,几乎无人涉足,当年二人自知这份感情难容于世,有时也会偷偷来到这里,虽忐忑却异常甜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冲动地将人绑了回来囚禁在此,可他害怕,害怕这次错过再无相见之日。   “不管对与错,我终不悔。” 第36章   桐山城   三个人的局面虽有些尴尬,却又这么平静地过下来了,不得不说云宛儿虽自小娇养却不娇气,不但不在意外表的脏乱,反而照顾起他二人起居,好让他们能安心修炼。   安思远这几日也调养的差不多了,他看着在外面忙碌的云宛儿,感叹这真的是个好姑娘,又看了眼在旁边如老僧入定般的叶知千,他感觉自己得他们推一把。   定下主意,他推了下叶知千,   “你看人家一个姑娘在外头忙里忙外的,你也去帮帮忙。”   “她总不让帮。”   “她说不用你就真不帮啊,榆木脑袋!”安思远恨铁不成钢,“你就只管上手帮忙,她还能推得开你呀?你要不去我就去了!”   “不用,我去。”叶知千一把拦住了站起来的安思远,说完便直接出门去,不顾云宛儿的阻拦便帮忙洗起菜来。   “还说没心?我一说去就慌了,醋劲儿还挺大。”安思远看着外面男主女主和谐美好的一幕,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说起来再原著中自己便是他二人的媒人,虽说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回头成亲了少不了要他俩一个大红包。   虽然平日里叶知千为他忙前忙后觉得理所当然,可加上个云宛儿,若自己还在这儿躲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缓步出去想找个什么事做做样子,可云宛儿一见到他便放下手上的活计走了过来,叶知千见状也把菜往盆里一扔走了过来。   这阵势……安思远退了两步,怂的想逃了。   “安公子,你衣服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我来帮你补一补吧。”   “啊?”安思远低头一看,外衣的下摆果然是有个破洞,“那好吧……”   “我来吧。”叶知千突然阻止了安思远正要脱下衣服的手,“云小姐正在忙,我来补吧。”   安思远倒是有些无奈,“你会吗?”   “会。”   看到叶知千如此坚持,安思远也觉得补衣服这种事情确实有点亲密,他不愿意也是属正常,于是答应了下来,二人并肩回到屋内,站在原地的云宛儿露出了疑惑神情,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深思。   “好了。”叶知千把补好的衣服塞给安思远,耳根子有点红,安思远瞠目结舌地看着补的如同蜈蚣腿的裂口,“这就是你说的会?”   “这绣花针可比剑难多了。”叶知千强硬地解释道,反正他就是不想让云宛儿来做这些亲近的事。   “罢了罢了。”安思远哭笑不得,这么紧张云宛儿毕竟是好事,为了叶知千能够尽快察觉出自己的心意,他委屈些倒也没什么。   安思远不甚在意的将衣服穿好,抬头却看到叶知千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目光相遇之时,叶知千将头扭向一边装作无事一般,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安思远大方地说,憋了这么些时日也是不容易。   “啊……我没什么想问的。”叶知千还在遮掩,他确实是好奇安思远乃是拜月之徒的事,可若他自己不想讲,那他便不问。   “唉,这事儿也怪我,其实对你也没什么可瞒的。”安思远一把叶知千按在椅子上,“我曾经想跟你讲又怕你会觉得我是十恶不赦之人。”   “怎么会!”叶知千立刻辩驳,“其实你说与不说都是安思远,与是谁的徒弟又有何干呢?”   “说给你本就无妨,这还得从我五岁那年说起……”安思远开始回忆,不知从何时起,他不知不觉的与这具身体融合至深,从一开始如同在看别人的人生到现在连回忆里的痛都犹如自己经历过一般真实。   “我家代代经商,与武林无半点关系,那一日我哥带我去街市上买糕饼,突然冲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把我抢走了,我吓得一直大哭,老头居然摸出一袋子糖块,问我要不要吃。”安思远回忆着,“小孩子哪受得了这种诱惑,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的根骨特别适合练他的武功,他此生本已无甚眷恋,遇到我就说明他这一身功夫不该绝,就为了吃到那袋子糖,我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你居然是被他骗做徒弟的?”叶知千设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起因。   “骗!这个字用的极好。”安思远拍大腿,“我哪知道练武是这么苦的事啊!他足足把我关了一年,吃尽了苦头才让我回家,我爹娘都以为我找不回来了。”   “那后来呢?”   “后来这老头子就赖到我家了,说如果不让我继续跟着他学武就杀了我全家。”安思远苦笑,“我爹娘战战兢兢地把他留在家中,后来发现他真的是在教我武功便不再那么防备,于是他一直在我家呆了十二年。”   “怪不得那时候江湖里到处都找不到拜月,谁又能想到他一直躲在商贾之家呢,那他现在又在何处呢?”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既已将我一身武功学会,我便无憾了’,此后不久,一日我前去他房内找他,却发现他已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世了。”安思远心里亦戚戚然,不管武林中传说他有多狠辣恶毒,杀人如麻,可拜月确实是他的授业恩师,但毕竟相处了十几年,若说毫无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哈,当时他还打过我哥的主意,只可惜我哥只爱赚钱拒绝了,当时若知道这老头儿是令江湖闻风丧胆之人,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说不。”   “跟着他练武,肯定没少吃苦头吧。”叶知千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   “可别提了!他哪知什么轻重啊,好几次差点儿给我弄死!”安思远似乎感受到了那种切肤之痛,“活下来算我命大,跟你师父没得比。”   “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叶知千奇道。   糟了,一时聊的忘形忘了自己是上帝视角了,安思远打着哈哈,   “猜都猜出来嘛,你轻功这么好除了云中飞燕晏子竹还能有谁?”   叶知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惜我资质不佳,只学得了皮毛。”   “好了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谦虚。”   “思远兄,这两天我都在琢磨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得听听你的意见。”为了缓解尴尬,叶知千换上了一张严肃脸,   “我觉得剑法似乎不太对劲。”   “不对劲?”听到这个安思远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你发现了什么?”   “就是有种感觉,似乎这并不是完整的剑法。”   “不是完整的……”安思远细细思索着,墙上的剑法他也看过,应该没有什么破绽,虽说后面结束的确实有些仓促,但先辈的绝世剑法哪是他能置喙的,目前看效果也很好,遇到成康也足以抵挡一阵,唯一的变数是……   “当初你如何走火入魔的,可还有记忆吗?”   “我只记得到后面,似乎怎么也练也找不到方向,我便一天比一天急躁,强硬地想要突破瓶颈,可后来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会发狂自残。”   “难道这个剑法其实是个残篇?”安思远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墓室里的每个细节,当初他自己在里头呆了那么久,无聊之下其实早就摸了个遍,要不也不能找到无形剑,若说有个奇怪的地方,是刻在墙壁上的一首诗,看起来与剑法毫无干系,他当时以为是谭宗在墓中思乡所作。   “废阁凌虚松扫坛,聚仙亭上一凭阑,……塔荒猿鸟竟高寒,还有什么来着?快拿纸笔来!”   安思远将这几句诗誊写了下来,“我当时以为是毫无关系的东西,就没细看,如今想来这字字句句都似乎在指明一个地点,莫非这其实是藏有无形剑后半阙的地方?”   “诗句在哪儿?”   “就在古墓之中,当时我毁掉剑法时觉得这是谭宗所做就给留了下来,幸亏没一起毁去。”安思远一拍脑袋,“坏了!成康也曾进入墓中,虽说剑法没了可诗句还在,他会不会也在寻找这个地方!”   “事不宜迟,那我们还得回古墓一趟。”   安思远看了眼屋外的云宛儿,   “正好把云姑娘送回云起山庄吧。”虽然这几日刚培养出感情就这么分开了有些遗憾,但大侠还是要以升级为重,以后武功大成何愁抱不得美人归。   “好!”   不知为什么,安思远觉得听到这个提议的叶知千明显有些欢喜,这孩子大概还是太过武痴了吧。   安思远怕叶知千不会说话,自己去与云宛儿商量,云宛儿虽脾气倔强,但她知道安思远一定是去做十分重要的事情,自己若再执意跟着只能拖累了他。   “安公子。”云宛儿微笑着,面容虽被抹得黑黄,可一双眸子仍如星般璀璨,“我知你为难,我便不会让你作难,你们只需将我送到云起山庄附近,我自己回去便是。”   “云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安全把你送到山庄附近,只是……”本打算费一番口舌的安思远没想到云宛儿如此深明大义,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安公子也放心,我自有一套说辞讲与哥哥听,必不会拖累了你们。”云宛儿低下头,垂眸含泪,“只是我的心意也希望……”   “知道知道。”安思远忙不迭的答应着,冲她眨眨眼,“我都懂,你放心,人我肯定安全地带回来。”   “那我去准备一下。”云宛儿微微一福,转身便走了,安思远也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第37章   回去的路上云宛儿与叶知千各怀心事,唯独安思远欢欢喜喜的将云家大小姐送了回去,感到甚是轻松,   “女人还真是麻烦。”安思远躲在暗处,眼见着云宛儿进了山庄喃喃道,转念一想他不能让叶知千心中对云宛儿产生不好的印象,连忙改口道,“不对,别的女人麻烦,但云小姐不是。”   “都一样麻烦。”叶知千如释重负,云宛儿的离开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思远兄,我们前去古墓吧。”   二人不敢耽搁直接进山来到了古墓之中,大约是住的久了,安思远看着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居然生出了一丝归家的亲切感,让他也甚是无语。   石室似乎与他离开之时别无二致,墙上仍旧是那片斑驳,只有角落里的那首诗还好好的呆在那里,安思远松了口气,还好成康没有如他一般将诗毁去。   废阁凌虚松扫坛,聚仙亭上一凭阑。   近攀南斗七千仞,直下东林十八盘。   潭古龙鱼淹昼晦,塔荒猿鸟竟高寒。   神灯夜夜来相照,莫讶天边行路难。   二人举起油灯凑在一起盯着这首诗看,   “诗中描写的似乎是一个高寒之地,别说这附近,就是百里之外也没有这么高的山峰。”叶知千道。   “废阁……聚仙亭……塔荒……”安思远思索着,“一般有塔的地方多为寺庙,这也许指的是一座极高的山峰上,有一座废弃的寺庙。”   “百年之前就已废弃,那如今知道的人恐怕寥寥。”   “这位老前辈还真有意思,临了还玩这么大一个谜题。”   “思远兄你看。”诗下方还轻轻刻下了一个图案,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是刻字时不小心用刀尖划了几下,但是这看似随意的线条却勾勒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图案。   叶知千取下背后的无形剑,将包裹打开,那形状赫然时剑柄上一个卡扣的样式,安思远瞪大了双眼,眼看着叶知千拨动机关取下那个小小的锥形卡扣,   “这个居然能取下来!谭宗甚至还有提示,难道说这可能就是钥匙?”安思远喜道。   “我之前研究此剑时就发现了这个小物件是可以取下来的,但却不知作何使用,如今看来可能真的是钥匙。”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就算成康他得了先机又如何,没有钥匙也奈何不得。”安思远突然想起来什么去周边找了一番,那个他落下的扳指果然是不见了,看来成康是真把那当做好东西收了起来。   “可我们又如何得知这地点在哪儿呢?”叶知千没了头绪,“或者我们去找些古书典籍?”   “那倒不必,我们可以先问问鬼眼试试看。”   “糟了,那成康不是也可以通过鬼眼探查消息。”   “这毕竟是百年之前的事,鬼眼的情报网再强大,他们建立起来也不过是这一二十年的事,所以对鬼眼来说可能也是颇有难度,不然成康若得到地点直接去就成了,何必又在轩辕派中一番折腾呢。”   “那既然不知我们又何必找他们?”叶知千不解。   “他们就算不知,搜集情报的速度也会比我们自己来要快的多,我们就砸钱,买个先机!”安思远心中主意已定,“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走,从金峰山另一边下山就是安庆府,这么大的城中肯定有鬼眼的据点。”   二人于当下便匆匆赶往了安庆府,赶在城门即将关闭的一刻进了城,   “还好还好,今天不用风餐露宿了。”安思远拍拍胸口,一脸后怕,可待站定后才发现本该归于平静的城中到处张灯结彩,叫卖欢笑之声不绝于耳,小孩子结伴从身边欢叫地跑向城中心,那边更是锣鼓喧天甚是热闹。   “奇怪,今天什么日子啊?”这天天过得糊里糊涂的,安思远掰掰指头也没算出来。   “思远兄,看!”叶知千指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笑着对安思远说,“已是中秋了。”   “居然中秋了。”看到如此热闹的街景和到处洋溢的笑脸安思远来了精神,一把揽过叶知千,“什么江湖纷争的明日再说,走!今天哥哥请你喝好玩好!”   二人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到了城中央,这里正在举行猜灯谜和舞火龙的庆典活动,只见几名大汉身着彩绘正卖力地舞着两条红鳞铜首的长龙,龙身上插满燃着的香,两条巨龙时而盘绞,时而腾空,汉子们大汗淋漓地舞着,巨香迎风骤亮,犹如火线般翻滚,靠近人群时,人们惊呼着向后靠去,但其实有惊无险甚是有趣,   “好!!”安思远也忍不住拍手叫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舞龙,真厉害啊!”   “那边还有更多有意思的。”叶知千自然地拉起了安思远的手向前方走去,“我小时候最爱猜灯谜,猜对了会有奖品。”   “这个我可不擅长,你若拿到了奖品可得分我一份。”   “那自然没问题。”   “来来,二位公子真是气宇轩昂,一看便是人中龙凤,猜中的越多奖品就越好,二位要不要试试?”灯谜摊位的老板招呼着。   “这个木簪倒是挺别致。”安思远拿起来一个雕刻着祥云满月的木簪,样子古朴大方,十分适合男子佩戴,“我就要这个,剩下的看你了!”   “交给我吧!”叶知千自信满满,捋起衣袖一个个将灯谜摘下,如数家珍般地将答案一一说出,说到后面老板的脸都黑了,   “可以啊!没想到你真的是高手,再猜出一个就是十五个了,可以拿到那个大奖!”安思远惊喜,他随手又摘下一个字谜自己看了看,“千里关山千里情,打一词牌名……”   这确实难倒了他,“这个是什么?我想不出来。”   “我看看。”叶知千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却不像刚才一般迅速地说出答案。   “这个这么难吗?”安思远又拿了过来,“千里关山千里情。”   “长相思。”   “什么?”安思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是说谜底?”   “对……”叶知千眼睛看向别处,“我说……长相思。”   “老板!”安思远转身喜道,“第十五个,长相思!”   “这位小兄弟可真是厉害!”老板竖起大拇指,转身要取下那把精致的油纸伞,叶知千却阻止了他,   “老板,我要两个木簪可好?”   “当然可以。”老板自然十分高兴,“你自己挑两个吧。”   与安思远最初看到的那个祥云满月最为相似的还有一个是祥云桂枝,放在一排木簪中就犹如一对,   “思远兄不是喜欢这个满月的木簪,那我就拿上这支桂枝的可好?”叶知千挑出两支询问。   “甚好甚好。”安思远接过木簪别入发髻,“走!你送我木簪我报以桂花酒,咱哥俩今天要忘却一切烦恼,来个不醉不归!”   “好!”叶知千将木簪也别入发髻,“不醉不归!”   ——————   苍云顶   被囚禁在屋内的曲言尘守着一片死寂,温立轩虽后来虽解开了他手脚的穴道,可他依然觉得浑身无力,大部分时间还只能在床上躺着,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清朗的月光,他慢慢起身走到窗边,从那道缝隙看到了高悬于空的那轮明月,   “原来已经是中秋了……”他叹道,“温立轩这个疯子不知道还要把我关多久。”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门锁被打开,随着温立轩而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桂花香气,   “言尘,今日是中秋节,我拿来了桂花酿和桂花糕。”   曲言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香气,再睁开时眼神中居然有了一丝期待,他冲着温立轩勾勾手,又抬抬下巴,示意他将酒与糕点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这几日来曲言尘莫不是冷着一张脸,让他犹如坠入冰窖一般,今日居然招呼着他过去,温立轩心中一阵狂喜。   “以前你就爱喝桂花酿,每到中秋就要喝的酩酊大醉。”   “你既知道我爱喝还就只拿来这区区一壶?”   “你终于肯与我讲话了!”温立轩小心地将东西放好,又帮曲言尘将身子扶好,“我怕你又醉了,我不能照顾你,不过只要你肯理我,就是骂我都行。”   “今天是中秋,我不想与你吵架。”   是的中秋,这个日子对于以往的他们来说,是最为美好的回忆,在多年前那一日二人终于互通心意,在弥漫的桂花香中定下了终身。   温立轩闻言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再哪里惹恼了曲言尘,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一点温度。   “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无牵无挂的感觉甚好。”   温立轩苦笑一下,竟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只得为他斟上一杯,   “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曲言尘接下酒杯一饮而尽,熟悉的桂花香气混合着醇香的清酒,入口一瞬间,记忆就像被激活了一般,甚至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别喝的那么猛。”温立轩又递给他一块桂花甜糕,“吃点东西压压。”   “温立轩。”曲言尘看着那块糕突然道,“你还记得那年我太贪吃这糕,胃痛得浑身冒汗。”   “记得,我当时又气又急。”   “哎,太丢人了,我被医署那几个老家伙笑死了。”   “那还不是你贪嘴,身为医者明明知道这糕容易塞着还吃那么多。”   “说来说去怪你,知道我一吃就停不下来,还给我拿来了两大盘子。”   “温立轩。”曲言尘抬头,丝毫不躲避地看着他,“真怀念那个时候啊,无忧无虑的,一切随心就好。”   自分别以来,温立轩几乎不敢再奢求还能有这样的时刻,他此刻虽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如常,可微微颤抖的手依然出卖了他。   “言尘,你原谅我了吗?” 第38章   “都过去了不是?”曲言尘垂眸,不置可否地抓起一块糕塞嘴里,“厨子一直没换过吗?还是那个味道。”   “这是我做的。”   “你做的?”这次的惊讶是真真儿的,   “其实自打第二年起,你每个中秋吃的桂花甜糕都是我做的。”温立轩道,“我见你爱吃,特意去学来,只是这许久没做过,不知是否还合你口味?”   “还不错……”曲言尘眼神飘忽地将糕咽下,又饮了一杯桂花酒,“难为你了。”   “不……做的时候一想到你贪吃的样子,我很开心。”温立轩试探地轻轻握住了曲言尘的手,那手很凉,还轻微地抖了一下但却没有抽出,   “言尘,我们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好……”   听到这个好字,温立轩内心掀起一阵狂喜,他再也克制不住的紧紧抱住了曲言尘,怀中的人挣扎了两下便顺从了下来,   “我好想你……我真的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温立轩。”曲言尘的声音自胸口闷闷地传来,“那你把我放了好不好?”   被千转百回的情意几乎要冲昏头的温立轩,闻言如同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僵直了身体,怀中的曲言尘也敏感的感受到了变化,他使出全身力气将温立轩推开,   “虚情假意!”   温立轩已恢复了冷静,他也换上了平日里理智的神情,   “虚情假意的是你吧曲言尘!”温立轩克制着情绪,他怕自己再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攸地站起走到门口。   “呵呵……几年不见长进了不少,骗不到你了。”   温立轩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回头,“我从来都是心甘情愿被你骗的。”   说完他走出门去,依然是熟悉的落锁声。   曲言尘举起酒壶将酒灌了一口,原本香甜的桂花酿也不知为何又变得异常苦涩。   他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可偏偏在感情上是个非黑即白的人,当初他与温立轩也都年少,情正浓时忍不住总归有些顾不上旁的,渐渐被一些师兄弟瞧出了些端倪。   而褚飞白当时就极为看重温立轩,有意将他收为关门弟子,这个位置就意味着褚飞白将他视为了掌门的继承人,偌大的苍云顶要说没人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温立轩,你看这是什么?”曲言尘偷偷拿出两个钱袋,“我在山下买的,咱俩一人一个。”   温立轩接过钱袋看了看,曲言尘的上面绣了竹子,他的那个上面绣了松枝,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我的钱袋旧了,刚好想换一个。”   “别急。”曲言尘笑眯眯的将两个钱袋翻过来,里面居然还分别绣着比翼鸟与连理枝的图案,   “怎么样?我当时看到这个钱袋就喜欢,而且偷偷藏在里面也不会被人发现。”   两人喜滋滋地换上了钱袋,只是他们当时不知道,这两个隐秘的宣告着爱意的小小信物在日后却成为了别人手中的铁证,曲言尘永远忘不了他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温立轩信誓旦旦地向褚飞白保证着与他一刀两断,保证着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既然我是你的错误……你又何必将这个错误找回来。”一壶酒见了底,曲言尘趴在桌上,已是醺然,   “过往之人事,可想可念不可及……”   此时此刻,同一个明月高悬于空,安庆府依然是热闹非凡,安思远找到了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包下了一个隔间点下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今天咱们什么都别想,就是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   难得偷得如此畅快的时光,叶知千为安思远斟满了酒,看着他痛饮,自己却偷偷地少喝了几杯,虽说今日高兴,但两人也不可都喝得酩酊大醉,就算没有危险他也得照顾着安思远才是。   安思远虽爱小酌,可酒量却不怎么好,   “这酒喝着香甜,劲儿可真不小啊。”安思远双颊绯红,已然是有些醉了。   “要不还是少喝点吧,虽说是桂花酿的不如旁的酒那般辛辣,但却十分醉人。”   “不行!”安思远摆摆手,“我就要喝,喝醉了说不定我就能回家了。”   “回家?”叶知千以为是安府,“等事情了结,我就陪你回家。”   “你陪我?”安思远吃吃笑着,“说好了啊,你一定得陪着我回家。”   “好,不过不喝了好吗?”叶知千扶起已经醉得瘫软的安思远,“你醉了,我们上去休息。”   “好喝……我还想喝……”安思远有点不满地嘟囔,可人已没了反抗的力气被叶知千搀扶着回到了房间,叶知千无奈地摇摇头,他为安思远擦了擦脸,又将外衣除去后扶他在床上躺好,   “今天是有点多,还是第一次见你醉成这样。”他细细地将被褥盖好,“你好好睡吧,我就在隔壁。”   “别……”安思远挣扎着睁开双眼,“我喝醉了吗?是不是回家了。”   朦胧中眼前依旧是叶知千的脸,安思远有点失望和落寞,   “奇怪……为什么喝醉了还回不了家……”   “家?”叶知千今天总是听他提起这个字,“想不到你是如此恋家之人啊。”   “你不懂!”安思远有些生气,“你怎么会懂突然一个人被扔在陌生的地方,要去承受本不属于自己的命运!”   “你又怎么会懂我有多害怕,我没有人可以倾诉,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你想说什么可以对我讲,你更可以放心地依靠我。”叶知千心中一紧,虽然他听的糊涂,可那种揪心的疼却真实存在着。   “你……?”安思远对着叶知千看了又看,躲开了他伸出来的手,“不,你不杀死我就算好了。”   “杀死你?”叶知千愕然,“我绝不可能。”   “就是可能!”安思远此刻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书里就这么写的!可是……可是我现在却只能依靠你,你说这可笑不?”   “思远……”   “嗯?”   “我知道你以前受过的苦也许是常人难以想象,可那已经过去了,我无法守护你的过去,但将来我必生死相依,若负此言当死无葬身之地。”叶知千唯有此时才敢讲出这埋心底已久的话,“我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   “好……”安思远满意地笑着,红晕在本就白皙的脸庞上显得如此绯红,连那平日里就饱满红润的唇也在酒气的熏染中变得格外瑰丽。   叶知千就那么盯着这唇,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似乎只有从那唇上才能汲取到甘露一般,不……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他身体僵直着,内心却如两军交战纠结不堪。   “你今日好好睡一觉。”叶知千咬牙将安思远拉着他手臂的手拨开,“我走了。”   “不行!”安思远气得很,整个人恨不得挂在叶知千的手臂上,“你刚说不分开就要走,骗人是不是!”   叶知千看着这紧贴着自己的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犹豫再三,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将安思远推倒,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狠狠吻住了那让他失控的唇。   “唔……”安思远迟钝的大脑根本没法作出反应,他挣扎了几下却被狠狠压制,只能呜咽着辗转承受。   原来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味道,似乎比那香甜的桂花酿更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叶知千贪婪地汲取着,直到安思远一声痛呼,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惊醒。   一双唇瓣被吻的鲜红欲滴,唇角处甚至还挂着一颗血珠,   “对……对不起。”恢复了理智的叶知千心如擂鼓般狂跳,不知所措地擦去血珠慌乱逃去,而安思远闭着眼睛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弯出了微微的弧度。   第二日,安思远依旧在混沌中醒来,他坐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和叶知千在安庆府喝了顿大酒,   “居然醉成这样……”他敲敲脑袋,想起昨晚的那个梦耳根子有点热,“真没想还能居然梦到了美女亲我。”   他咧咧嘴,嘴角却一阵扯痛,   “嘶!”   安思远一愣,跑去照了铜镜,果真在嘴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难道昨晚的梦是真的,不……不可能有美女真的亲了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精怪作祟吧!   安思远正陷在胡思乱想中,一阵敲门声把他惊的差点跳起来,   “思远兄,你可醒了?”   “醒了!”安思远赶紧披上了外衣把门开开,门外的叶知千已经穿戴整齐,四目相接,安思远眼睁睁地看着叶知千的脸逐渐红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酒劲儿还没过去吗?”看到叶知千一直盯着他的嘴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也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做的春梦,   “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都上火了。”   叶知千轻吁一口气,“好,你若还不舒服我们就下午再出去吧。”   “不行,昨夜放纵一晚已经够了,你等我换好衣服,咱们尽快去寻找鬼眼的据点。” 第39章   安庆府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一座城,可大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鬼眼的据点太难找,一大早出的门一直到快傍晚才在一家布庄处发现踪迹。   二人走进布庄,里面已经在做打烊的准备了,伙计见他们进来赶紧迎了上来,   “两位客人是需要裁衣还是买布?”   “我们要的布料特殊,得和你们掌柜的谈。”   “若是料子太过特殊,那还请去别家吧。”   “那还真不行,只有你家才有。”安思远低声道,“我要的乃是百鬼夜行的料子。”   伙计眼珠一转,“请随我来。”   布庄看着门头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后面足足有五进院,可见这安庆府的据点也应该是附近的情报集散地,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账房打扮的先生,安思远恭敬地行了礼,放下一锭银子,   “先生,我便不绕弯子了,最近是不是有人打听过高寒之地的废庙所在,你们是否已有线索?”   此人掂量了下银子后点头,“是有人打听过,可线索却还未寻到。”   “若我们买断这个线索需要多少?”   “毕竟有先来后到,买断不可,但若你们想先拿到线索,那需出那买家两倍以上的价钱。”   “那没问题。”安思远道,“价格不是问题,如果你能告诉我那买家近期的踪迹,我再给你加三倍。”   价钱谈拢事情就好办了,可令安思远和叶知千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线索,那就是成康最近居然与项正清接触频繁,至于是什么目的目前还未可知。   这可以说是个意外收获了,想来这无形剑虽虚无缥缈的,可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成康自知势单力薄,看样子是想拉人下水,而项正清则想独步武林暗中生事,二人互相利用臭味相投,自然是一拍即合。   “我们先去救曲言尘吧,反正现在没人知道那诗中所指的位置,也不急于一时。”安思远道。   “他既是被绑走的,那绝非自愿,自然是要救。”   “温立轩带着他除了回苍云顶应该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咱们先去再说。”   二人正在合计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是仲远兄吗?”   仲远兄这个称呼只有青云坞那几个人这样叫过,扭头回去,居然是沈丛,而沈丛看到他二人似乎还有点不适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是应该叫安兄,还有叶兄。”   “咱们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再说当时事出有因瞒了你们也觉得很抱歉。”安思远见到熟人自然也十分高兴,怎么说也算是共患难过,“别站着说话了,咱们去喝一杯。”   酒楼隔间中三人共坐席间,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沈丛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让安兄破费了。”   “说这个干吗,对了你怎么会独自出来,我倒是还挺想念清和兄弟的。”   “掌门师父差我出来办点事。”沈丛笑了笑,“没想到安兄与叶兄都是这样顶尖的高手,如今想来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此事其实是我们欺瞒在先,不知是否给青云坞带来了麻烦。”叶知千歉然道。   “没有没有,二位不必多虑。”沈丛连忙摆手,“我倒是担心会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起来,闲聊了一会儿,沈丛推杯换盏间突然问道,   “二位今后有何打算,是要去往何处呢?”   正聊得起劲儿的安思远突然停住了一瞬,他用脚碰了碰叶知千,叶知千也会意地回碰了一下,   “你当时也看到了,成康总归是与我们结下了梁子,所以我们也没什么打算,躲着便是了。”叶知千无奈的摇头。   “你们居然打算躲着吗?”沈丛倒是一副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两位武功如此高强,竟没想着诛杀这老贼吗?”   “我们干嘛要诛杀他?”安思远大口地吃着菜,“我又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保住小命就行了。”   “可叶兄年少武功便如此高强,若就此退却岂不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我本志不在此。”   “还未请教叶兄师承何处?”沈丛问道,“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   “今日沈兄的问题似乎挺多。”安思远有点不满,本来见到旧友十分高兴,可如今似乎在接受盘问一般。   沈丛一愣,“是我唐突了。”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倒是安思远哈哈一笑,“我开玩笑呢,沈兄可别介意。”   “不会不会,我敬二位一杯。”   饭毕沈丛倒是坚持要走,安思远今日不敢再喝多,有些晕晕乎乎地便上楼睡觉去了,叶知千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回房间后偷偷观察着窗外,果然发现了沈丛并未离开,而是在客栈外偷偷打量着,难道这次偶遇也是特意安排?   第二日一早叶知千便将此事告诉了安思远,安思远虽也觉得沈丛昨晚问的有些多,可毕竟他们曾救他一命,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虽不至于起什么歹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咱们今日启程去苍云顶,路上且试他一试,如果确实跟踪我们想办法甩掉便是了。”   其实二人本都不信沈丛会怀有什么目的而接近,但当他们出发后不久却敏锐地感到了他的存在,两人装作没发现般的一路说说笑笑,似乎真的如之前所言不问世事。   “都三天了,他怎么还跟着。”安思远头痛不已,“你觉得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我也闹不清楚,可我们逐渐接近苍云顶,就会被他发现目的。”   “我也觉得,别周旋了,直接甩掉吧。”安思远冲叶知千眨眨眼,“等下突然用轻功,你往东我往西,五里后再回到这条路上,杀他个措手不及。”   沈丛跟了三天,自认十分隐秘,眼见他二人毫无防备地游山玩水,也怀疑所托之人是不是搞错了,可只是一低头的功夫,眼前悠闲自得的两个人突然一左一右同时使了轻功,转瞬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他一人在原地瞠目结舌。   “没想到他二人的轻功都如此厉害。”沈丛无奈地左右看看,只得自言自语,“叶知千的剑法似乎真的无人能识,他的师父到底是谁……?”   罢了,反正也追不上,先回去见了那人再说吧,想毕他也转身离去。   五里之外二人重新相聚,这次后面终于没有恼人的跟屁虫,二人也不甚在意沈丛的目的,想来大概好奇的可能性大吧,倒是越来越接近苍云顶就越是担心是否能找到曲言尘。   “苍云顶地处险要,两面悬崖一面峻岭,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但这条路把守甚严想要混进去可不太容易。”安思远远远望着苍云顶的方向,只见峰峦叠嶂,奇峰突兀直入云霄,而门派就是以最高峰苍云顶为名,可见难度之高。   “可惜没有曲言尘为我们易容,不然就容易得多。”看着远处的壁立千仞的奇峰,叶知千也感受此事没想象得那么容易。   “咱们先去到最高处的那个小镇再说,看有没有机会混进去。”   听到安思远这么说,叶知千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思远兄真是见多识广,连苍云顶也如此熟悉。”   安思远当然不能说书里有写,只得说自己也是听说,待二人一路向上果然在半山云雾缭绕之地有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   此镇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被云雾遮掩着,从山下看不到一丝踪迹,故名云隐,云隐镇最初只是个村子,却因苍云顶弟子越来越多,一些生意人也聚集在此,渐渐形成了一个镇子的规模。   “这镇子没想到会如此热闹。”叶知千惊叹,“原本我以为还需要找个人家歇脚,没想到这里酒楼客栈一应俱全。”   街道上人几乎摩肩继踵,也有不少穿着苍云顶弟子服的人在走动,不知道他们那里可否打探写消息,   “走,去消息集散地。”安思远拉着叶知千,   “消息集散地?”   “笨啊,酒楼去!”   酒楼里其实有不少是苍云顶的弟子出来打牙祭,他俩找了个方便听墙根儿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议论。   “这次不知道会招多少新人入门派。”隔壁苍云顶弟子聊着天,   “各位护法都严格得很,去年不是只留下了十个人。”   “我倒是希望多招点,能分到咱们这边,以后就能少干点活。”   “怪不得这么多人,原来他们是要招新。”安思远压低了声音,“这倒是个机会。”   “我们不会被认出来吧?”叶知千有些担忧,毕竟在轩辕派时最后出的风头有点大。   “应该不会。”安思远眼珠一转,“你想能去轩辕派的那都是什么级别的弟子,怎么可能做看大门的事,咱们只管混进去再说。”   “也对,咱们先去打听下如何报名的。”   二人也没想到能碰到这样的好事,随便编了个姓名来处就顺利报上了名,分进了戊组后和那些待选拔的人们住在了一起,可唯一失算的是,这个地点并非在苍云顶内,而是外面的一处院落,要通过初试的人才能得以进入。   “咱们真的要参加,那你的寂灭剑……?”叶知千在来苍云顶的路上就随便买了一把剑用着,而安思远的寂灭剑也太过显眼,用布仔细包裹了。   “为今之计只能参加了,你打的时候可要收着点儿,我的寂灭剑也不能拿出来,等会儿去买把普通的铁剑。”   “那你歇着,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叶知千说完就出去了。   “有个田螺姑娘可真好。”安思远伸了把懒腰躺在了床上,正准备美美地睡个回笼觉,突然房门被哐哐敲响。   “开门开门!”   安思远攸地坐起来,牢牢抓起了寂灭剑,难道被发现了? 第40章   等下叶知千还要回来,所以门本就没拴牢,被剧烈地碰几下就撞开了,三个粗短打扮的汉子走了进来,安思远戒备的身形放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躺着。   “老大,您睡这个床。”其中一个殷勤地将行李放在靠里的那张床上,那老大不满地瞥了一眼安思远躺的那张大些的床,小弟立刻会意,走到安思远跟前喝道,   “起来!我们老大要睡这张床。”   安思远腾地一下火就上来了,但考虑到自己也是来搞事情的,硬是强压下来没吭声地挪出了地方,那老大以为安思远怕了他,如此更加得意。   屋内本就四张床,却见那小弟又放了一堆东西在叶知千的床上,然后要将他的行李往地上扔,安思远岂能再忍,上前一把抓住了这人的手腕,略一施力便让他龇牙咧嘴的松开了手,   “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阁下这样似乎是不太好吧。”   老大见安思远白白净净的跟个书生似的,料定他没什么功夫在身,强硬道,   “我们三个人就是三张床,你们睡不下可以滚出去。”   “你!”安思远心里本就一直挺憋屈,若受了这气脸面还要不要了,正当他准备一掌击出去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拉住了,一抬头居然是叶知千回来了,   “这位兄弟既然人多那就应该多睡张床,我们两个挤挤就好。”   安思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我并不想跟你挤一张床,叶知千却跟没看见似的抱起自己的行李放到了安思远的床上,   “你往里头去点儿。”   “我……!”安思远气不打一处来,刚想站起来却被按着肩膀动弹不得,只见叶知千弯腰附耳道,   “我们还是低调些的好,不要引起苍云顶的注意。”   “还是这个小兄弟识时务,若是老子入选了还可提携你们一下。”   安思远轻嗤一声,不情不愿地往里头靠了靠,叶知千倒是麻溜儿地上来,本就不大的床此刻显得格外拥挤,   “你这人高马大的都快给我挤下去了。”安思远抱怨道。   叶知千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身体往里面搂了搂,“这样好点不?”   强有力的臂膀将安思远的身体揽住,似乎是怕他掉下去还紧了紧,安思远的后背紧贴着身后温热起伏的胸膛,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两人明明是兄弟,挤在一起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刚才这一搂,不知为何他脑中竟闪过了“暧昧”一词,他立刻坐起来,   “我,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安思远匆匆离开了房间,外面凉风一过好像才吹散了些许赫然的耳热,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大概是自己出毛病了吧,安思远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院落突然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可笑,准是最近累的了。   苍云顶是武林排名绝对前三的门派,但行事却十分脱俗,从不为这些虚名所累,也不似云起山庄那样分内外姓弟子,一旦选入大家皆有机会出头,所以这三年一次的弟子选拔可谓是江湖盛世,就连平民人家也会有不少人前来参加,都想着若是选中便可一世无忧、光耀门楣。   但如同之前弟子所说,选拔是极其严格的,绝大多数人也不过是打个酱油,他们屋里来的那几个估计也是自以为武艺高强想来镀个金,眼瞅着就是过不了初选的模样,但也幸亏如此多的人来凑热闹,才让他和叶知千有机会混进来。   安思远本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可到了晚上才发觉错得离谱!这床实在是太窄了,一个人还能睡,两个年轻男子那就只得紧贴在一起才不会掉下来,安思远轻轻地推了推叶知千,小声道,   “喂,我去地下睡吧。”   可叶知千似乎是睡着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安思远刚想偷偷下床,叶知千突然一个翻身,壮实的手臂和大腿竟缠了上来,那沉重的感觉就像被圆木压住了身体一般,压得他动弹不得,安思远刚想推开,叶知千却又像抱被子似的把他往怀里紧了紧,安思远胸口一紧,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屋内静悄悄的,那边三个人已经睡的是呼呼作响,他怕把人都惊醒了,只得暗自挣扎,可他越挣扎反而被箍得越紧,   “也不知道这小子发的什么梦。”他嘟囔着放弃了挣扎,干脆放松下来,原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可不一会儿安思远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随着呼吸的平稳,叶知千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他生怕破坏掉这来之不易的一刻,怕吵醒他,甚至不敢去握安思远的手,只能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衣摆。   叶知千用鼻尖轻触着他的发间,那轻轻的瘙痒直触心底,心中的欲望渐渐升腾,看着安思远白皙的耳珠,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起身,用唇微颤着噙住,感受着那微凉的柔软。   “嗯……”安思远嘤咛一声,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叶知千突然从旖梦中清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再做出逾矩的举动,其实是更怕自己会掀起难以控制的冲动,不同于安思远的好眠,叶知千可以说睡得极不安稳,直到凌晨才渐渐睡去。   安思远再睁眼时,天已有蒙蒙亮,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安稳地在叶知千的怀里睡了一个晚上,只是身体被抱了许久有些僵硬,他来回动着想活动下腿脚可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个什么东西杵着,本还没想太多挪动了几下,直到想清楚是什么东西后瞬间僵直了身体。   安思远尴尬至极,只得暗想年轻人真是气火太盛,自己怎么也没想过会被一个男人这样顶着,是说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   其实在安思远刚醒的时候,叶知千就醒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变化更是不敢面对,只能继续装睡当做不知道,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如今这两个,怕是谁也不想第一个醒来。   正当二人身体都有些酸痛的同时,鸡突然叫了起来,那边三个人也来回翻着身似乎是要醒来,安思远借机将叶知千的手臂掀开率先下了床,装模作样地打着哈欠,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叶知千则偷偷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也装作被吵醒的模样。   昨夜的事情自然两个人都不想提起,好在今日需要进行第一轮筛选,忙起来便也把那些尴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苍云顶共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大护法,分别修炼的是剑法、暗器、掌法和刀法四种武功,其中又以剑法最为出众。最初的筛选并非以武为胜,而是更注重根骨潜力,所以第一轮是由各个长老门下负责训练弟子的师父先进行初筛,挑出适合修炼其功法的弟子。   单单这一轮戊组就筛下了差不多九成的人,以安思远他二人的根骨必不用说,过了初选是没半点悬念的,二人都被选入了天枢堂,其他选入的人都雀跃不已,只有安思远暗自庆幸的不是终于混进了苍云顶内,而是今夜终于不用再与叶知千共睡一床。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他们后面还有五组需要经过初试,这倒是正好给他们提供了搜寻的时间,可苍云顶地势复杂,他们搜了两天没有任何收获。   “温立轩住的地方离褚飞白太近了,那边高手如云最好不要靠近。”叶知千道,“但我感觉曲言尘应该不会被关在那里。”   “那是自然。”安思远踱步看着高远之处褚飞白的所在,“褚飞白是吃素的吗?温立轩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个人是不可能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改变策略不能自己这么瞎找。”   “那要怎么找?”   “和他们的弟子套近乎试试能打听到蛛丝马迹不。”安思远道,“打探温立轩的行踪,他藏了个大活人肯定得给吃给喝吧,咱们只要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跟上便是。”   “此言甚是。”   “交给我吧。”安思远拍拍胸脯,“你就表现得老实些,帮我打打掩护。”   想到当初在轩辕派那么多人仰慕温立轩,自己装成个狂热的粉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什么端倪,安思远直接去找到了管辖自己的师兄,满脸倾慕之情地表达了对温立轩的仰视,   “师兄,你就行行好,让我看一眼温师兄就行!”   “你也知道那是温师兄,是说看就能看的吗?”   “我保证不打扰,就远远的,看个影子都行!”安思远本就亲和力十足, 此刻讨好地笑着倒是让这位师兄更是不忍拒绝。   “温师兄很少来外面,我是真不知道。”此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现在主堂的两位师兄正在巡视选拔的情况,他们或许知道。”   “好,谢谢师兄!”   主堂便是温立轩所在,应该能打听到一二,安思远顺着指引果然远远看到了两人在往这边走,边走似乎还在闲聊,安思远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迎上去,而是潜伏了起来。   二人越走越近,聊天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   “我今日去给温师兄送上一组的筛选情况,又没找到他。”   “师兄忙得很,我听玉师弟说最近发现他总是爱去后山峡谷。”   “后山峡谷?那边荒无人烟的去那儿干嘛。”   “许是掌门有什么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也是……”   听这二人所言,温立轩应该最近是有些反常,那这八成和曲言尘有关,安思远躲在暗处思忖着,荒无人烟的后山峡谷……这地方听起来似乎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他与叶知千一合计,当晚就行动! 第41章   这夜,乌云蔽月,山中雾气缭绕,正是行动的是好时机,白天里大概寻了寻去后山的路,晚上二人很快便进入了峡谷的入口, 这乌漆墨黑的夜虽方便他们在苍云顶穿行,但让他们进了峡谷后却显得手足无措。   峡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一个隐蔽的入口外三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这里沟壑甚多,溪流纵横,树林茂密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牢笼一般,地上横生灌木丛生打眼一看就是无人涉足的区域。   二人怕有人看出明显的痕迹,不敢简单粗暴地挥剑斩断灌木,只得互相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着前行,   “若按这种速度,别说一晚上了,三个晚上也搜不过来。”安思远站在湿滑的溪石上,一双鞋早已被水打透,脚趾都冻得有点麻木。   “雾气太大了,登高也看不了多远。”   “温立轩既然常来肯定是有路,就是这里灌木太茂密,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走前面。”叶知千向前走着,用剑拨开灌木后走过去,侧身让安思远过去后再向前开路,不一会儿叶知千的衣服下摆也都湿透了,安思远倒是好上许多。   搜寻了大约半个时辰,此时雾气渐散,月亮也从乌云中露出脸来,顺着树林的缝隙洒下点点皎白,视线好了许多,   “别动!”安思远喝住了叶知千,蹲下来看他脚下,手轻轻扶起一个断裂的枝条,   “这个断痕是你刚踩下的吗?”   “没有。”叶知千十分确定,他也蹲下来仔细察看,“这缺口很新鲜,应该刚断了不久。”   “有人刚走过去?”安思远疑道,“会是温立轩吗,这么晚了还来?”   “我们要小心些了。”   这个地方,本就是没有路的,如果不是熟知是再加上灌木茂密,即使踩过去上面的草木闭合在一起也很难看出有人经过,所以温立轩根本没有特意掩饰行踪,倒是给他俩提供了些方便,又摸索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地势比较平整的地方发现了一间木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偏僻隐蔽的地方居然有间屋子。”安思远喜道。   担心有人在,他俩挑了个隐蔽的高处向下窥探着,可等了一会儿下面却一片寂静,就好像无人一般。   “我们不会搞错了吧?”安思远轻声道,“这看着不像有人啊。”   “可一路上确实是有人刚来过的痕迹,再等会儿,如果还没动静我们就下去看看。”这个距离若有人说话,以他二人的耳力不会听不出,如果真有人刚刚走来,如此安静的确不太寻常。   如今已入了秋,山中的气温十分低,刚才的雾气都已凝结成了白霜,他二人用内力将水气蒸发,不然得冻成冰人。   “这也太冷了,不如赶紧去看一眼,要是屋内真的没人咱们就撤。”   “也好。”   二人嘴上说的着急,可行动上却是极为谨慎的,兜兜转转,迂回着靠近木屋,可就当离屋子只有几米之遥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二人一惊迅速蹲下,也幸得草木丛生才掩得严实。   门里出来的人,果然是温立轩!只见他出来的似乎有些狼狈,随后一只茶杯从屋里摔了出来,   “滚!”   听到这声骂,安叶二人反而一喜,这声音不是曲言尘又是谁?   “你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我才趁你睡了才来看看你。”温立轩苦涩地说。   “温立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的饭菜里掺了药。”   一句话堵的温立轩无话可说,他叹了口气,“我走,你莫再生气。”   说完关上门,呼呼啦啦的又将锁栓好,至于安思远他们,距离仅有数米之远,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才走了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他俩不寻常吧。”安思远悄声说,“江湖上不知要有多少姑娘要心碎喽。”   即使之前有所猜测,可亲眼目睹这情景,叶知千还是觉得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对安思远的感情从懵懂到确定,一直都深埋心底,他太清楚这不是为世俗所认可的情意,从未想过这世间真的曾有过这样的感情存在,只是……叶知千看着温立轩离开的方向,这结局似乎并不太如人意。   至于安思远,他当然没有忘记与曲言尘在屋顶上的对话,别看现在一副决绝的样子,可心里那分明是没有放下过,一个行事莽撞,一个情不自知,看来情侣不论异性还是同性,这股别扭劲儿可一点都没变。   曲言尘无亲无故的,那自己怎么着也算个娘家人,那自然得向着自家人,人肯定得先救出来,至于温立轩这个嫂子,以后有机会得敲打一番才成。   门上的那把锁能锁得住曲言尘,可对他们来说不堪一击,门锁哗啦啦落下,屋里传来了曲言尘的骂声,   “我叫你滚没听到吗!?”   “哟,挺有劲儿呀,真是让我白担心了。”   曲言尘闻言一愣,   “怎么会是你?”他眼中难掩欣喜,嘴上却依然狠狠道,“安思远你还活着呢。”   “你这就没良心了。”安思远一摊手,“你知道这是苍云顶吧,我们能寻到这里来得有多不易,不过如若你不想走,那我们走?”   “回来!”曲言尘急道,随即又觉察到自己被耍了,嘁了一声,“也罢,就只能让你们带我一起走了。”   安思远知道他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也不再逗弄,“你可还能自己走?”   “能是能,但那个千刀杀的给我饭菜中都下了安神的药物,我又不能把自己自己饿死只得吃了,身上有些无力。”   “那倒不是问题。”安思远拍了拍身边的叶知千,“力气活有人干。”   “外面难行,我背着曲兄吧。”看到曲言尘点头,叶知千将人背上,三人走出木屋正欲从原路离开,曲言尘却叫住了他们。   “别走那边,听我的。”   曲言尘熟练地指挥着他们在看似无路的树林灌木中穿梭,又好几次都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当他们翻过一条山坳后,再次踏上了苍云顶随处可见的石板路,这条路明显要比温立轩前来的那条要近得多,这让安思远他二人内心起了疑问,   “怎么你会对苍云顶如此熟悉。”   “我在这里呆了六年怎能不熟悉,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医署很近,我以前没事时会从这里直接进峡谷采药。”   “既然如此熟悉,那曲兄带路,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不行。”曲言尘此时言语焦灼,“我的药袋被温立轩拿走了,我必须拿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身外之物,药你再做不就是了!”安思远扶额,这时候干嘛还要起这幺蛾子。   “里面有一些是我师父所制,世间再无重制的可能,现在温立轩没有发现我已逃脱,应该还不会看的太紧,如果被他发现那我就更无拿回的可能。”   安思远发现了,在这个故事里,犟的可不止女主一个,   “好,你带路。”   曲言尘在苍云顶的这六年,没少为了躲人抄各种小道,对苍云顶可谓是了如指掌,就连戒备森严的主堂也百转千回地绕了进去,看得安思远直竖大拇指,   “前面就是温立轩所住的院落了,我武功不济不敢贸然进去,还得拜托你们,我说几个地方,药袋九成九就藏在那里,如果这几个地方都找不到那可能就在他寝室之中,就只能撤出来以后再说。”   “好,我去。”叶知千点点头,如今他的气息可谓是更加收放自如,若他刻意隐藏,温立轩这样的程度是难以察觉的。   此时已是深夜,苍云顶一片寂静,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叶知千进了院落,安思远与曲言尘退到了三十米开外的地方隐蔽起来静静等待着,安思远踌躇几次想开口却没说话,   “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憋死了。”   “嘿嘿。”安思远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问什么,就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什么?”曲言尘倒是饶有兴趣地继续问,   “没想到兄弟你如此超凡脱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安思远一脸认真,“只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那就没有对错。”   “你真这么想?”   “当然了,我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安思远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诚恳,“我也没必要说这些哄你。”   “这么看来叶知千倒也不是毫无希望。”曲言尘一脸欣慰,“只是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关叶知千什么事?”安思远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说的是你。”   “唉。”曲言尘摇头,“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知所云。”安思远当他又犯毛病了,   “安思远。”   “嗯?”   “你也是从外面来的吧。”   外面?!这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安思远瞬间觉得一激灵,外面……曲言尘什么意思,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第42章   “我……”   安思远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所说的“外面”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呢,如果贸然回答了会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或者曲言尘根本就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意思?   “我又不是苍云顶的人,当然从外面来的。”   曲言尘又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叶知千的身影再向这边靠近,便不再言语。   “拿到了。”   曲言尘欣喜地接过来放好,“多谢!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出去。”   三人的身影转过一片山石便不见了,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温立轩睡得很不踏实,或者说自从他将曲言尘偷偷带回来就一直不能安稳地入睡,在一阵混乱的梦境中,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温立轩看了看窗外的明月,意识到时辰尚早,本想继续入睡可思绪万千的他再次陷入了失眠,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与他坚决站在一起的曲言尘会毫无征兆的不告而别,即使这次重逢与他也待他如仇人一般,他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实在睡不着,温立轩干脆起来去院子里透透气,秋夜里的凉风倒是让郁郁沉沉的头清爽了不少,自己将曲言尘带回来确实是冲动了,不仅仅是面临着可能会被掌门发现的危险,而是按曲言尘的性格必定是恼极了他,如果一直这么关下去,怕是无法再挽回了。   思及此,温立轩竟觉得坐不住了,自己是不是该与他缓和一些,他想起那个曲言尘视若珍宝的药袋,里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药瓶药丸,还有几瓶他认识,以前曲言尘就说过那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十分珍贵。   但如果说剑客的武器是剑,那对于曲言尘来说这药袋便是他的武器,自己不若将那些用处不明的药拿掉,把师父留给他的还给他,不知是否能让他消消气。   温立轩走进厢房,那里靠着墙边放着有一个陈旧而又笨拙的矮柜,这是当年他二人无聊之作,当时曲言尘说难看要扔了,温立轩硬是留了下来,即使他如今已在苍云顶风头无两,一步步搬进了主堂的院落,这个小柜子却一直跟着他不曾舍弃。   他一碰柜门,立刻发现了不对!   在苍云顶,没有人敢不经允许进他的厢房,更别说打开柜子窥探,柜子上没有可以上锁的地方,他不放心在里面做了个小小机关,若是有人打开机关便会落下,他伸手一摸,机关处是空的, 有人打开过柜子!   温立轩立刻打开柜子,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丢,却只有药袋不翼而飞!他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居然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了厢房,甚至还拿走了东西,此人的目标是药袋,若是自己那恐怕……   不对,为何单单要拿走药袋?温立轩深知曲言尘没这个本事,究竟是谁发现了他,甚至还帮他,这药袋的所在如果没有曲言尘的指引,怎么能如此精准地取走。   他此时思绪纷乱,各种念头交杂在一起竟也不知道从哪里顺起才好,温立轩关上柜子,曲言尘本就没什么功夫在身,还吃了安神的药物,应该跑不快,温立轩立刻回房抓起剑,能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取物,此人必定是高手。   若说混出苍云顶这种事,当年都是他俩一起干的,曲言尘知道的路他自然也了然于胸,   “刚才过去的是温师兄?”巡夜的弟子突然见一个黑影掠过,刚要戒备却看着眼熟,   “真是温师兄,这么晚了他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   “温师兄的事还用向你报备啊,继续走吧。”   安叶二人虽带着曲言尘速度慢下了许多,但在他的指引下居然真的很快绕出了苍云顶,三人走到边缘眼看悬崖峭壁一般没了路,曲言尘却向下一跃稳稳地踩在了一块平台之上,   “你这一跳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安思远向下望去,平台约不到两米的宽度,如果不拨开草丛从上面是看不到的,而平台向前是峭壁上一条天然小道,大约也就二十多米长,再向下便又回到了山中小路上。   “站在悬崖上万万想不到下面居然别有洞天。”叶知千也惊叹,一般人谁也不会特意跑到这崖边来,更何况发现这个捷径。   “一看你就不是什么老实人。”安思远叹道。   “这里不过是我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后来觉得这里下山近的多才有时会走这边。”曲言尘当年是为了采一株草药才靠近这悬崖,当时一不小心踩了空,正巧被跟过来的温立轩发现他跌落的瞬间。   那时的温立轩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跳了下来,幸好有这个平台,两个人才都平安无事,但也就是那一刻,曲言尘才把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   三个人沿着崖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大路上,再往下走不远便是云隐镇了,他们不敢在镇上停留,决定一鼓作气下了山去,连夜就离开。   看着离苍云顶越来越远,三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曲言尘的体力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如此一大段路走下来早已是气喘吁吁。   “待到明早温立轩发现我早已跑远,恐怕要气死不可。”曲言尘身上虽累,心情却大好。   “我看不必待到明早了!”   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温立轩!”曲言尘惊呼。   三个人完全没有想到温立轩会在这个时候追上来,而叶知千在声音传来的同时,将安思远与曲言尘二人护在了身后。   “曲言尘居然和你们混在了一起?”温立轩看到二人也是一惊,他清楚安思远不是善茬,而这位叶知千在轩辕派也是出尽了风头,若是对上一个还能拼一下,两个是绝无胜算。   “言尘。”温立轩转而看向曲言尘,“我把你带来是我不好,我今夜本就打算将药袋还给你的。”   “少装模作样了。”曲言尘冷哼一声,“是你太天真,还是你觉得我够傻。”   “言尘,是我不对,你恼我也是应该的。”温立轩将剑放下,态度明显软了下来。   “恼你?”曲言尘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立轩,你以为我是在和你闹别扭吗?”他的表情继而决绝,“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才是。”   “言尘!”温立轩差点想直接上前拉住曲言尘,被叶知千的剑挡住了去路,“你怎么恨我都可以,但不要说出这样的话……”   安思远忍不住翻白眼,这个温立轩也太笨了,当初怎么就能哄得曲言尘跟他在一起的,他难道不知此刻放手才能缓和他与曲言尘的关系吗,这俩人统统都是太过自以为是。   “你将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掳来,他本就气极,若此刻还紧紧相逼只会将他越推越远。”突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温立轩一愣,却看到安思远冲他眨眨眼。   安思远实在看不下去了,使出了传音入密来劝劝温立轩,“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若你把他心里最后一点眷恋逼没了,那以后就真的不复相见了。”   温立轩脸上迟疑不定,其实他心里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舍不得就这样放手,安思远这么一说也算是打开了他心中的一个结,他也明白自己越是这样苦苦相逼他就会越厌恶自己,温立轩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将剑收入鞘中咬牙道,   “你走吧。”   此言一出倒是出乎了曲言尘的意料,他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一丝丝失落,潇洒转身,   “我们走。”   “你们先走。”叶知千不放心,他依然面对着温立轩让他二人先行离开,而安思远不但没走他反而向前两步,   “温立轩,看你为人这么爽快,我就免费送你个消息。”   “什么?”   不仅温立轩意外,其他二人也都疑惑地看着他。   “小心项正清,他可能与成康在密谋些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在温立轩眼里,安思远与成康分明就是一伙儿的。   “小爷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爱信不信吧,咱们走。”   温立轩站在原地,暂时无暇思考安思远的痴痴地看着那个背影,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叶知千也看出温立轩确实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也放下了戒备,   “你们……”他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你们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苍云顶找他,那必定是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他学武功的时候不好好学,虽会用药来防身,但有些时候未免会来不及,温某还请阁下能照顾好他。”温立轩抱拳,   “温兄放心,我们定会保护好言兄。”叶知千回礼,得到承诺后温立轩才转身回去,叶知千看着他有些沉重的背影,心中亦戚然。   他既羡慕二人能够心意相通,又害怕这不同于世俗的感情最终会落得形同陌路,但若只是深埋于心底,默默守护却又心有不甘。   叶知千各种念头交织着,转身追上二人,深夜本就寂静,深秋愈冷,山中连虫鸣鸟叫都几乎听不到,三人各有各的心事,前后走着却罕有的无话,愈发显得寂静。 第43章   渐渐到了山脚下,三人默契地继续前行,毕竟这里还是离苍云顶太近了,尤其是他们两人还入了初选,苍云顶发现少了人肯定要调查,还是先走为妙。   “你们有何打算?”曲言尘首先打破了宁静,安思远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此时仍在纠结是否要将无形剑之事告诉曲言尘,其实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叶知千的师父曾给他留下了一首诗,那里似乎指明了一个地方,我们反正也闲来无事准备去寻上一寻。”安思远也不愿全然瞒着,将诗句告诉了曲言尘,半真半假地却是说明了目的。   “那你们是否知道此地在哪儿?”   “有可能是个废弃已久的地方,我们确实还毫无头绪。”叶知千道。   曲言尘略一思索,“或许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安思远来了精神,“快说说。”   “我只是说或许。”曲言尘道,“我师父是药谷的后代,百年之前的无形剑之乱,药谷本是独善其身的,但当时的谷主被人所利用最后导致了整个药谷都毁于一旦。”   此言一出安思远他二人表面上虽不能表现出来,但内心的震惊是难以言喻的,安思远暗忖,他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多出曲言尘这个人物,如果单纯为了救自己一命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如今才得知他的出现可能对无形剑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当时谷主的儿子因在外游历躲过一劫,但因不敢表露身份一直隐姓埋名才得以活命,但想再恢复往日的药谷已是不可能了,后来一直到我师父也都是过得如普通人一般,只是会收徒传承当年药谷的医术而已。”曲言尘继续说着。   “那与诗中所说的地方有什么关系呢?”叶知千问。   “药谷中人为了寻找各种药材和方子会去到各种地方并有记载下来的习惯。”   “所以说其实你那儿有许多自古传下来的游记!?”安思远内心一阵狂喜,在书里没有什么事是纯粹的巧合,既然有这样的安排那必定是有存在的必要!   “正好我也已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就带你们去看看我打小生活过的地方吧。”   这边曲言尘重新踏上了归家之路,而在玲珑派,居心叵测之人却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项正清此时正独身一人在玲珑派一间偏僻的屋子里等候着,若在平时恐怕没人会相信他出现在这里,片刻之后一名心腹领着一个身披斗篷包裹严实的人进来,随即又将门关上。   “阁下请坐。”项正清迎了上来,替来人斟了杯茶,此人脱下斗篷,竟赫然是成康。   “来来,喝点茶,这可是上好的雨前茶?”   “我不是与你来闲聊的,你可有进展?”成康挡下递上来的茶杯,项正清倒也不甚在意他的态度,放下杯子道,   “阁下的诗只有前四句,这找起来肯定是有难度的。”   “以你项掌门的本事那不是手到擒来?”   “非也非也。”项正清摇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半个线索自然也一样。”   成康当然不可能全盘托出,他也知道项正清不会痛快地告诉他进展,无形剑的诱惑对江湖中人可谓是极致的诱惑,于项正清这种野心颇重者更甚,他本一直屈于袁天纵之下,曾想助袁天纵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后分得一杯羹。   但如今袁天纵重伤,他做的那些挟持人妻儿家人之事也一并暴露后轩辕派受到了重挫,项正清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撇得一干二净。   “你若一直推脱,那我们也不必谈下去了。”成康作势要走,被项正清拦了下来,   “阁下不要着急,我助您找寻无形剑,您是不是也得帮我一把。”   成康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刻,利益所驱,总要各取所需才能牵制平衡,“说来听听。”   “我玲珑派已有百多年的历史,曾经是武林第一大门派,也曾出过武林盟主这样的人物,”项正清饮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但您也知道,现在的玲珑派虽在江湖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派,可不上不下的也难有一统江湖的那一日,我若能让玲珑派重回往日的荣光,便也可了了多年的夙愿了。”   成康并不答话,他想继续听听项正清的打算,   “我偶闻阁下最近似乎与苗疆的毒蛊教有所联系,不知可否助项某一臂之力,那无形剑我也自然会不遗余力为阁下寻找。”   “我还真当项掌门当真耳不聪目不明,原来关心的另有其事。”成康冷哼一声,“你打算如何?”   “当今武林以鹤山派为首,苍云顶与七星阁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三派鼎立若不破,那便难以成事。”项正清道,“可三派皆是高手如云,若单用武功恐怕无人能动,唯有借些非常手段才可。”   “我可以助你,但你也必须拿出点诚意来。”   “那是自然。”   屋内烛火爆出了噼噼啪啪的火花,烛光闪烁下两个人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扭曲,这武林势必要陷入血雨腥风之中了。   送走了成康,项正清坐在桌边,目光所对着的却是对面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来人,把沈丛带来。”   ----------------   安思远他们三个倒是一路优哉游哉,虽在赶路但一路上好吃好喝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他们刚结伴出发时的情形似的,   “若是没有这些江湖纷争,我们就这样结伴游山玩水岂不快哉。”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安思远叹道。   “你若想游山玩水,那我们不去找那地方便是了。”叶知千接的自然,只有曲言尘看着两人露出了被酸到的表情,他眼眉眼闪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安思远,我那天看到你还带着云宛儿送你的那个钱袋,难道你们俩真的……”   “啥?”安思远一愣,而叶知千露出了些许复杂的表情,他似乎一直都知道却从未说出口过。   “我的天,我忘了还给云宛儿了!”   安思远慌了,这个钱袋他一直是用来装那些解毒用的药瓶的,虽放在身上但平日里很少取用,时间久了早就成了习惯,早就忘记这一茬了。   “云宛儿在的那几天你怎么没提醒我一下。”安思远埋怨着叶知千,而叶知千也委屈呀,他还以为是安思远舍不得还了,心里虽苦涩难当但又有何立场开口。   “叶知千你可别误会,我真的对云宛儿没有任何意思。”安思远直接跑到旁边的摊子上随便买了个钱袋,然后呼呼啦啦的将云宛儿的钱袋腾出后塞进了叶知千手里。   “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哥哥我绝对不会横插一杠,这钱袋还是你收好吧。”   叶知千的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既庆幸于安思远是真的无意于云宛儿,又失落于他根本不懂他的心意,曲言尘则是看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安思远是这样想的。   曲言尘叹了口气,拍了拍叶知千的肩膀道,“老弟,苦了你了。”   叶知千有些惊讶地看着曲言尘,看到他了然的表情自己也不再有所掩饰,他只是苦笑了一下,“我收着也好,替他还了。”   “我还曾劝他莫耽于情,可如今看恐怕是多虑了。”曲言尘看着前面走着的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我倒想劝劝你了。”   叶知千摇摇头,“他若接受我自然欢喜,若不接受那我也绝不后悔。”说完,他快走两步与安思远并肩而行,看着二人的背影,曲言尘挑了挑眉叹道,   “原来世间还有这般傻的人。”   一路走到了山下的镇子上,三人安顿下来,   “今夜先住下吧,那屋子已经多年未归,肯定是住不了人了。”曲言尘环顾着这个小镇,这么多年了似乎一点没变过,想到自己离开时的满怀期待,如今物是人非,不由得十分感慨。   “这镇子只有这一家酒楼,酒菜皆十分普通,你们就凑合着吃吧。”曲言尘为他俩斟满了酒,“我也算尽一下地主之谊。”   “曲兄,你一直是在这里生活吗?”叶知千问,“倒是个十分清静地方。”   “我三岁被我师父捡着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我小时候还以为我师父不过是个山野农夫,院子里种的都是菜。”曲言尘笑道,“直到六岁起师父开始教我药理,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药材。”   “别看我师父是药谷后人,可他是个不懂经营的人,还经常为人免费看病,当年我们可以说一贫如洗。”曲言尘顿了顿,“可当我师父去世后我就更穷了,我想去给人看病赚些钱,可人家看我是还是个孩子根本不让我看,后来我只好采药去卖换些吃的。”   “没想到你居然过的如此清苦。”安思远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曲言尘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从小苦到大的孩子,他突然又想了起当时曲言尘提到的“外面”。   “老叶,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卖烧饼的摊子特别想吃,你能去买几个吗?”安思远一脸拜托的表情。   叶知千看了看他们两人后起身,“好,我去买来。” 第44章   “想说什么说吧。”曲言尘看出来他的小心思直接问道。   “你说的‘外面’与我所想的是同一个吗?”安思远试探的询问。   曲言尘正在夹菜的手停滞了一下,“我想应该是吧。”他略沉思了片刻突然又笑起来,带着些调皮地问,   “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啊。”安思远愣愣地问。   “你的企鹅号是多少?”   这句极其违和的话语此刻却犹如天籁一般,震得安思远嘴巴张了几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   “我什么我。”   “啊啊啊,你居然……居然也是!”   安思远此刻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狠狠抱住了曲言尘,而买完烧饼回来的叶知千看到的就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知道安思远可能要与曲言尘说些什么而故意支开他,虽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照办了,可回来看到他这么用力地抱着曲言尘,那醋意简直要翻了天。   “你们俩在干嘛?”   曲言尘两手摊开一脸无辜,“你也看到了,是他来抱我的。”   “思远兄!”   听到叶知千甚至有些着急的声音,安思远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叶知千大为不解。   “我想我们有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安思远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   “什么?”这下换叶知千震惊了,“原来你家一共是兄弟三人吗?”   “噗!”曲言尘实在忍不住了,“好了,他大概是喝多了发酒疯呢。”   “我没发酒疯。”安思远殷勤地拉起了曲言尘的手,“今天晚上咱俩一起睡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不行!”曲言尘和叶知千一齐说道。   “叶知千你凑什么热闹。”安思远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又用殷切的眼睛看着曲言尘,“你今天晚上不和我聊通宵我都能憋死。”   “这样吧,我和你聊到亥时,最多了!”曲言尘又转头和叶知千说,“只聊一会儿,叶老弟你尽可放心。”   “行行!”安思远拉起曲言尘,“走吧走吧!”   看着安思远有些雀跃的背影,叶知千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像被人堵得严严实实,差点儿把饼都捏成了馒头。   安思远和曲言尘进了屋,门都没关好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也穿进这本破书里来了?”   “书?”曲言尘若有所思,“所以真的是这本书吗?”   “啊?”安思远惊讶,“你不知道你穿进的是一本书吗?”   “其实我当时确实是打开了一本书,可那会儿实在是太困,书刚打开我就睡着了,再醒来时我便来到这里,并且还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这句话可谓是信息量巨大,安思远犹如被定住了一般,他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考着这句话,   “也就是说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你穿越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并且……”他震惊地看着曲言尘,“你已在这个世界呆了二十多年!”   曲言尘点点头,是的,二十多年,他迷茫过痛苦过,甚至怀疑这个才是本来的世界,而自己之前那个现代的世界只不过是一个长梦而已,直到安思远的到来,他无意中说出的一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话,唤醒了内心深处的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刚刚来的时候,他变成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三岁小儿,在接受了这个现实后,他也曾以为也许自己的穿越是要完成什么使命,抑或是某个故事的主角,可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渐渐磨去了希望,曲言尘一度以为可能他就要在山中度此余生吧。   而安思远由此才意识到,原来书中的时间与现实是不一致的,这本书才出了没多久,可曲言尘居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想想也是,一本书一天就看完了,可书中的人物确是日夜交替真实地过完了每一秒钟。   安思远大致给曲言尘讲了下这本书,包括他与男主组队后剧情发生了未知的变化,但他不敢告诉曲言尘的是,他也是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人物,那对于他来说恐怕是精神上难以接受的打击,反正除了叶知千与云宛儿,他们本都是配角,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云宛儿恐怕已经不是主角之一了。”曲言尘略带揶揄地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安思远点头,“书中剧情云宛儿经常出来搅合,时不时就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如今的剧情,她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亥时已到,快走吧你。”曲言尘突然开始赶人,让安思远猝不及防,   “你还真按时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说,难道你不想着出去吗?”   “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我可不想得罪男主角。”   “为什么会得罪他?”安思远一头雾水,“你这个人说话就是莫名其妙的欠揍。”   曲言尘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开门就给推了出去,安思远踉踉跄跄地出门,一抬头就看到叶知千的脑袋从他房门里探出来这往这里看,   “你在干嘛呢?”   “啊?我就看看门锁好了没有。”叶知千慌忙把门关上,门框都震得微颤。   “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安思远吐槽道,“这里大概只有我一个是正常人。”   翌日,曲言尘领着二人来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似乎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原先那个整洁有序的小院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屋子甚至已经坍塌,只剩下些残垣断壁。   “我居然已经十年未归了。”曲言尘看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万千,“你们先随便转转吧,我先去祭拜一下师父。”   二人点头转身在附近溜达,这里背靠青山,旁边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而过,溪内鱼儿绕石而过,林中走兽时不时探出头来,一看便是个避世隐居的绝佳之地。   “这地方可真不错啊。”安思远深吸一口气,“要是我以后走不了了,也要找个这样清静的地方聊此余生。”   “你喜欢这样的地方吗?”叶知千一直觉得安思远喜欢享受,恐怕会更喜欢闹市中的大宅,“若你喜欢,那我们也去寻一处,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咱们就归隐山林,过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可好?”   唉,到时候你就要和云宛儿一起携手江湖,共成一段佳话了,安思远这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他觉得提云宛儿有些扫兴,   “好,就听你的!”安思远一拍大腿,“到时候咱们可不能像曲言尘这样建这么一个破屋,起码要三进大院,三五奴仆,柴米油盐洗洗刷刷的都得有人做,我们就只负责闲云野鹤。”   “好!”叶知千璨笑,“那到时候我就要沾思远兄的光了。”   “你我之间哪里分什么彼此。”安思远拍拍叶知千的肩膀,“走,曲言尘估计差不多了。”   叶知千手敷在刚才被拍过的肩膀上,看着安思远的背影,心中一直以来的不确定渐渐拨去了迷雾,终有了方向。   “曲言尘!”安思远冲他招手,“你已经祭拜好你师父了吗?”   “嗯。”曲言尘点头,“你们跟我来,我们去找那些游记古籍。”   二人随曲言尘转至屋后,后面杂草丛生之中找到了一块石板,掀开有几个台阶向下,进入之后也没多大,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地窖。   曲言尘走到墙边摸索了下,摸到了一个小石头,只见他手指一勾将石头打开,下头居然有一个小小的锁眼,他拿出钥匙打开这道暗门,里头竟出现了一个天然石窟。   “这个洞窟是我师父无意中发现的,是个藏匿物品绝佳的地方。”曲言尘举着火把向前,“虽说我药谷在江湖中早就没了姓名,可师父还是很小心,把那些重要的东西都藏在了里面。”   “喏,就在那上面。”曲言尘停下,抬头示意,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有几个包着油布的大箱子放在石窟壁上几个凹槽的位置,“师父怕放在地上受潮,我们俩好不容易才抬了上去。”   像是想起来当时的情景,曲言尘笑起来,“那天把我都累虚脱了。”   当时将曲言尘师徒累趴下的大箱子,轻松就被叶知千取了下来,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还放了许多防潮防虫的药材与香料。   “你师父一定是个心思极细之人。”叶知千叹道。   “确实。”曲言尘笑道,“他心极细却不太会养孩子,也幸而我……嗯,我比较早慧。”   安思远露出我懂的表情,“那我们把这几个箱子都抬出去吗?”   “倒也不必,我们将相关的书籍挑出来便可。”   这书籍不便带到山下去,几人干脆点着灯在塌了一半的墙边翻找起来,药谷的人实在是太爱出去游历了,留下的游记数不胜数,看到半夜安思远觉得眼睛都快瞎了。   “我不行了,要去活动一下筋骨。”安思远伸着懒腰向外面走去,曲言尘与叶知千继续翻看着,除了沙沙的翻页声一时无话。   片刻之后,曲言尘也按了按额头站了起来,   “曲兄若累了就快去休息一会儿吧,让你如此劳累实在过意不去。”   “倒也无妨。”曲言尘继续坐了下来,“只要能帮得上忙就行。”   曲言尘自打与安思远聊过,得知了叶知千就是主角后,他也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比起安思远他已经够幸运了,起码没有从反派做起。   “曲兄……”叶知千再三思虑后踌躇着开口,“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可曾后悔?” 第45章   “嗯?”   虽然叶知千说的没头没尾,可曲言尘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本以为叶知千会好奇安思远与他聊了什么,没想到会问这个。   “我会觉得自己蠢,但却从未有过一丝后悔。”曲言尘透过破败的屋顶,望向满天星河,   “在遇到他之前我会否定自己,经常会陷入庄周梦蝶的困境,可与他一起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会有爱、会有怨甚至有恨的人。”   “人生在世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无论结局如何,起码真实地活过。”   “遵从内心。”叶知千若有所思,“也许你说得对。”   “叶知千,要不要我给你点信心?”曲言尘冲他眨眨眼,   “什么?”   “别看安思远这么没心没肺的,其实他也不是全然无心。”   “真的吗?!”叶知千没想到曲言尘会这么说,“可他总是提到云小姐……”   “那是他没有发现自己心中所愿,被一些固有的思维给框住了。”曲言尘冲着安思远的方向挑挑眉,“此刻在他身边的是你。”   叶知千的眸子亮了起来,“曲兄你说的对,在他身边的是我。”   “你们俩聊的倒挺好。”安思远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我抓到了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的螃蟹,“曲言尘你这个地方还真不错。”   曲言尘放下手中查阅的书,抱臂而立,   “你们二人大费周章的跟我回来,我总也得闹个明白,你们俩这样寻找这个地方到底是何目的。”   安思远面露尴尬,将螃蟹扔到了一边,“其实不应该瞒你的,但是这件事知道了也没好处,怕有危险。”   “跟你们俩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危险了。”   安思远嘿嘿一笑,“你说得倒没错,也罢,咱都这关系了我们也不能瞒着你。”   安思远于是前前后后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曲言尘听罢直叹他们蠢,   “你们早说要找无形剑啊!”曲言尘扶额,“我们药谷的衰败与无形剑有着直接的联系,我之前虽没见过那首诗,但我师父一喝酒就念叨这个事儿。”   闻此言叶知千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曲兄当真知道?”   “我师父就经常说无形剑如何毁了药谷,但其实世人争夺的只有上半阙而已,练了虽功力大增却极易走火入魔。”   安思远二人对视一眼,眼睛都亮了,   “曲言尘你太棒了!”若不是被叶知千拽着了胳膊,安思远差点儿又抱上去,“那你师父可曾说过是在哪里吗?”   “我师父虽不知上半阙在哪里,却曾经提过下半阙是在一个叫天池寺的地方。”   “废阁凌虚松扫坛,聚仙亭上一凭阑。近攀南斗七千仞,直下东林十八盘。潭古龙鱼淹昼晦,塔荒猿鸟竟高寒。神灯夜夜来相照,莫讶天边行路难。”叶知千喃喃地念着,“天池寺,这名字也对得上。”   安思远乐得一击掌,“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确切的名字和这首诗描写的场景,那找起来岂不是容易多了。”   “我记得师父讲过有位祖师曾去找过,可最终因道路凶险没能到达,他也曾写过一篇游记,我们再细找一遍吧。”   “好!”   此刻三人都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夜寒露重继续翻找起来。   玲珑派   还是那间偏僻的厢房,此刻屋内不止是有项正清与成康,沈丛也赫然在席,还有一位男子面目十分陌生,眉眼间不似中原人。   “教主。”项正清向那人问道,“这噬魂蛊当真如此厉害?”   “项掌门如若不信大可找人一试。”   “也好,来人!”项正清将装有蛊虫的乌木罐交与手下,“去找个人试试。”   “项掌门好魄力,我就喜欢与你这样的人合作。”成康挑挑眉。   倒是沈丛此刻后背几乎被汗打透了,他刚才听这教主讲述的噬魂蛊发作的模样已是有些胆寒,万万没想到项正清居然要拿活人一试,这三个人到底都是怎样的魔鬼,沈丛此刻已萌生退意,可又清楚的知道如果敢说退出,那那个试蛊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沈少侠是有什么别的意见吗?”项正清突然问道,沈丛一惊赶紧平复内心的慌乱,   “我哪里能有什么意见,各位前辈在此有什么事吩咐即可。”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掌门,蛊已下,您是否一观?”   屋内几人相继站起走出房门,只见屋外空地中间站一男子,他迷茫地看着四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主,这似乎没什么变化啊。”   “即为噬魂,那必定是在最深处开始啃噬,掌门无需着急,只要被下蛊他就跑不了了。”   男子刚才莫名其妙被喂了个什么东西,本也觉得似乎没什么不适,一听此话吓得是魂飞魄散,拼命地抠着喉咙想要呕出来,可这噬魂虫一旦沾了人身那只会进不会退,除非宿主已死。   片刻间,男子变了脸色,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上,只见皮肤下面开始鼓起,一些类似于虫子一样的东西在里面翻涌,男子大骇开始发出凄厉的叫声,而他的肚子也时而鼓得像要爆炸,时而紧紧吸住连骨骼都被勾勒出来,男子十分痛苦地叫喊翻滚,更为可怕的是他似乎是想将肚子里的蛊虫拿出来,徒手开始撕自己的肚皮。   沈丛此刻觉得极为不适,强压下了呕吐的欲望,他偷偷瞄了其他三人,他们居然看得是饶有兴致,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找上门来,却没想到是将灵魂卖给了恶魔。   沈丛其实是在轩辕派期间长了见识,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武林中根本不入流,他认为自己天赋异禀,在青云坞这个小门小户的门派纯粹是耽误了自己,于是借故出来游历苦心钻研,居然搭上了项正清。   项正清许诺若日后得了无形剑,那必定也让他一观,他以为不过是帮个忙寻找,根本没想到他们居然策划了这么大的阴谋,此刻的沈丛已是骑虎难下,他要敢跑那下场定如这男子一般。   此刻的男子发不出声音来了,只有喉咙随着呼吸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声,而身体已是肠穿肚烂不成人形。   这时,男子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见一个黑色的甲虫从血泊中爬出,朝着沈丛爬来,沈丛极力克制着想跑的冲动,可颤抖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的恐惧,眼看就要爬至脚下,沈丛也几乎要惊叫出声,毒蛊教主嘴里发出了一声哨叫,蛊虫调转了方向爬向了教主打开的乌木盒中。   沈丛心如擂鼓,犹如劫后余生般出了一身的冷汗,项正清与成康十分满意,   “这蛊虫果然是不一般,若是早些遇到教主,那在轩辕派时老夫就不会空手而归了。”成康叹道,“如今有这利器,先将七星阁与苍云顶灭了,再去找那玉成子老儿问出无形剑的下落。”   三个如同蛇蝎之人能聚在一起,那必定是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成康自然是无形剑,而项正清其实也同样是无形剑,但二人皆觉得对方虽也算厉害但不足为惧,相同的目的让他们暂时结为了同盟,至于毒蛊教除了敛财之外,他们也想趁此机会在中原武林占有一席之地。   至于沈丛,项正清不过是想利用他不起眼的身份而已,   “沈少侠。”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丛一个激灵,   “啊?项掌门有何吩咐?”   “如今你也看到了,这蛊虫虽厉害,可我们这几个人却是很难进入到其他门派内部,但得你相助怕是要容易多了。”   “项掌门的意思是?”   “苍云顶今日遴选新弟子,时常也会允许一些小些的门派进行观摩,你用青云坞的名义混入苍云顶后摸清情形,到时候一个里应外合将毒蛊教的人接应进去即可。”   项正清说得就跟去做个客一般轻松,可沈丛听罢却连连摆手,“我与项掌门联手乃是我个人的意愿,青云坞皆不知情,此事如此凶险万不可将师门拖下水。”   “若你那师门中用你还会站在这里?”项正清嗤之以鼻,“你那师父顶上天也不过是别家门派的末流之辈,这是你光耀门楣的机会。”   “我……”沈丛知道项正清貌似与他商量,其实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咬牙答应了下来。   此刻天边已擦亮,在破屋中翻找了一夜的三个人也深觉疲惫,   “你的这些祖师们可真能跑。”安思远敲了敲发胀的脑袋,此刻那些字就犹如鬼画符一般,多看一眼觉得头晕眼花。   “这是我们药谷的传统,若不四处游历,哪能发现一些奇珍异草或是一些奇病怪方。”曲言尘道,“曾经还有一位祖师跑到了苗疆,那边巫蛊之术十分盛行,他当年差点儿没回来。”   “还有巫蛊之术啊,你了解吗?”   “我翻看过,倒是挺有意思。”   两人这边闲聊起来,只有叶知千还在认真翻看着,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揉了揉眼再三确认,   “曲兄,你所说的地方是叫天池寺吗?” 第46章   两个在摸鱼闲聊的人听到此话立刻跳了起来,凑到了叶知千旁边,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本旧册子,激动的手都有点微颤,只见那上面写着《寻天池记》,翻开细看里面,聚仙亭、十八盘许多细节与诗都有对应,只可惜当时由于下起了大雪,山路被完全掩埋,这位祖师并未寻到抱憾而归。   “暮霞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于西北边界若羌城外三十里,高万丈,顶峰终年覆雪,山中有一天池寺,路极难行。”曲言尘小声念着,面露愁容,“此记虽指明了方向,但可以看出此山上一旦有雪便极其难行,若是夏天还可一试,而如今眼看就要入冬,恐怕是难寻了。”   “你说的没错。”叶知千点头,“可到明年夏日,这时间也未免太久了。”   “罢了,既已找到咱们先把书都抬回去吧。”   几个人将书重新放好,又重新将屋后用黄土落叶掩埋,一切都做得犹如他们刚来时看的一样才放心下山,重新回到客栈,安思远与叶知千陷入了纠结之中。   若羌城非常远,如果此时出发到了也已是深冬,那种本就是高原环境恶劣,暮霞山可不似中原这边的群山这般温柔,其凶险可想而知。   “不管怎么说,先准备着,不如我们先回安府一趟。”安思远道。   “安府?”   “对,钱快花完了,走那么远不得找我哥那点钱啊。”   曲言尘失笑,“你可真好命, 还有个有钱的哥哥。”   “我这哥哥可凶得很,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要的?”   “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去了。”曲言尘突然抬头道,此言一出,二人猝不及防。   “曲兄这是为何?”   “我的使命结束了不是吗?”曲言尘冲安思远扬扬眉,“剩下的该是你们登场了。”   曲言尘这句话倒是说得安思远有些闷闷的,是啊,他只是使命还没有结束而已,他看了看叶知千,反正一切线索都已明了,那自己让他单独去找不是也行?   可这念头一出来,他自己就忍不住立刻否定了,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反正若放他一人前去,那他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你又怎么知道你的使命结束了。”安思远干脆拉着曲言尘到了一旁,“你就想想,我们唯一能回去的可能性,应该就是这本书完结,你若不跟着主线走,怎么回去?”   “回去?”曲言尘哂笑,“我已经活了两辈子了,很多事情都已看淡,回不回去的我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呢!”安思远急了,“难道你在外面没有记挂的人吗?”   “无论这里还是外面,我都没有什么可记挂的,哪里都一样。”   安思远听到这话就知道曲言尘嘴硬了,外面不清楚,可这里面你敢说没有记挂的人吗,或许……他是真的不想走?   “我有种预感,你这边肯定还没完,如果有什么事了我们在你身边不是也好解决吗?”安思远这倒不是忽悠曲言尘,而是他真的隐隐有着这种感觉,曲言尘虽用毒厉害,可他毕竟武功不行,若危险在暗处他是真的招架不来。   “我以后就如同药谷师祖们一般,游历大好河山岂不更妙?”   “你别不信我,我跟你说真的。”安思远看了一眼叶知千压低声音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穿越,一本书里会随便安排一个人物吗?总之我有种预感,你单独行动可能会有危险,不然你就先陪我回家?至于去不去暮霞山再议。”   “好吧。”曲言尘无奈,“反正我现在去哪儿都一样。”   人都说近乡情怯,于安思远更甚,他一想起那个夜叉般的哥哥还是不免的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没办法,这大概就是无法改变的角色设定,这次带着叶知千和曲言尘回去,看在外人的面子上,哥哥大概也能收敛一二。   一路顺遂,直到眼看见安府的大门,安思远开始憷了,在街口来回徘徊,可就是不敢去敲门,叶知千当然知道他为何心虚,当初把家里席卷一空跑出来的,他能不怂吗,最后是曲言尘看不下去了,快步跑到门口哐哐敲了门,   “您找哪位?”门房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公子敲门还在奇怪,却顺着这公子所指看到了失踪几个月的二少爷。   “二少爷!”门房惊喜万分,“快!快去通报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安思远瞪了曲言尘一眼,慢吞吞地走进家门,刚踏进去他转身拉住了叶知千,   “到时候你可要多跟我哥夸夸我,我可不是在外面胡混的。”   “放心,我定要将思远兄仗义江湖的事讲与……讲与哥哥听。”叶知千小心地措辞,满足着一点小小私心。   “安思远!”一个身影怒气冲冲的从屋内出来,安思远瞬间双腿如灌铅,躲也不会躲的被他哥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   “你还知道回来?我当你死了呢!”   曲言尘冲叶知千咋舌,悄声附耳道,“我本还羡慕他有个有钱的哥哥,可如今觉得孤身一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也是第一次见,当初我们是从安府偷着翻墙出来的。”叶知千也觉得额边有些微汗。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安思桥看到旁边嘀嘀咕咕的两人,直接就在心中打为了狐朋狗友。   “在下叶知千。”   “在下曲言尘。”   两人同声行礼,“见过安公子。”   “咳,嗯。”安思桥斜睨安思远,“倒还有些规矩。”   “这两位可都是我的生死之交,此次在江湖行侠仗义也多亏了这二位,不然你弟弟真可能死外边了。”安思远笑嘻嘻道。   “少跟我贫!”安思桥还礼,“既然是家弟的朋友,那就在家里住下吧,至于你,”安思桥冲着弟弟立刻换了个恶狠狠语气,“既然回来了就老实点,再敢偷家里东西去当,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安思桥在前面走,安思远回头冲两人比着口型,   “怎么样,我哥哥可怕吧。”   二人也不敢出声,纷纷点头,直到了房间三人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思远兄,令兄虽不会武功,可那气势却堪比那些个武林高手。”叶知千也心虚啊,当初虽是迷迷糊糊,可卷铺盖跑路也有他一份,他见了安思桥心里自然是矮了半截。   “他不是武林中人,才不管什么高手低手,谁都敢凶。”安思远笑着回忆,“当初他被千煞门绑了,要不是看在赎金的份儿上,那门主差点儿没砍了他。不过我们父母去的早,他小小年纪就担起家中重担,商场如江湖一样,若不是这样一幅生人勿近的狠劲儿,他哪撑得起这份家业。”   “你哥哥也甚是不易啊。”叶知千感慨,   “对,尤其还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   “曲言尘你说话不噎我一下是不是会死?”安思远佯怒随即又叹口气,“我倒是不知道如何跟哥哥开口要钱去暮霞山了。”   “不急于这几天的,先让你哥哥消消气吧。”叶知千劝道,安思远点点头,   “曲言尘那天看到你去祭拜你的师父,我倒想起许久没有祭拜过那老头儿了。”   “是拜月吗……?”   “正是他。”安思远笑道,“他一直自称老仙,可世人却皆称他老怪,虽说他为江湖所不齿,但确实是我的授业恩师。”   他看着二人继续说道,“离得不是很远,你们二人就在家里等着吧,我自己去就行。”   谁让他师父是个江湖魔头呢,安思远是不想他们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他准备了一些祭品就往东边去了,其实拜月的坟冢离当初找到叶知千的地方不远,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似的。   安思远提着东西急速奔去,想趁着天黑前回来,可当他快到坟冢之际,远远竟看到了有一个人影在晃动,他心中一惊,立刻转入旁边一个巨石后面。   安思远略一思索,将手中祭品藏于密林之中,轻手轻脚地靠近了那个身影,待他再定睛一看,此人大出所料,居然是成康!   真是不得消停,安思远心中暗暗吐槽,他是怎么找到这坟冢的, 为了怕有仇家来掘坟,墓碑上只刻了家师之墓四个字,居然也能找来!   安思远看到成康似乎在对着坟冢说些什么,他再次悄悄靠近才渐渐听清,   “成槐,当初你不听我的硬要出来,最后还不是被那些个道貌岸然的所谓正道人士逼得坠下悬崖,不过你放心,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你那个宝贝徒弟……”   安思远一听居然提到了他,更是竖起了耳朵,一番絮絮叨叨下来,他终于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成槐与成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的父亲武功高强脾气却十分易怒暴躁,小时候每每暴打他兄弟二人,都是成槐护着弟弟被打得片体鳞伤,兄弟俩感情深厚不言而喻。   可到了后来成槐得知了当初自己母亲其实是被成康母亲给逼死的,一怒之下竟杀了继母,这下本来亲如一体的兄弟居然成了仇人,也就造就了成康现在这种矛盾的心态,对成槐既爱又恨。   一边要杀遍武林为他报仇,一边又要拿他这个徒弟开刀,为他母亲报仇,这个成康就是个标准的精分,而安思远基本就属于躺枪的。   他还在琢磨着这事儿陷入了沉思,突然那边自说自话的成康声音高了半分,   “成槐,既然你徒弟已经送上门来,那我就送他下去陪你吧!”   什么?安思远身形一滞,竟被发现了! 第47章   既然被发现了,安思远慢吞吞地从藏身之处出来,怎么越是孤身一人的时候越是会碰见这个瘟神,此处虽离家不远,但为了哥哥的安全还是把他往别处引的好。   “成康,你与老头儿的恩怨情仇关我什么事,干嘛非逮着我不放。”   “父债子还,他既然只有你这一个徒弟,那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成康狞笑,“你的内力还未恢复吧,居然还敢凑过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老头儿拉我当徒弟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啊。”安思远且说且退,打算用自己轻功的优势先于其拉开距离,可成康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再与他言语,只见他手腕一抖,一把弯刀居然旋转而来,那速度快得犹如银盘一般,安思远足尖轻点边退边将身体急速后仰,利刃袭来离鼻尖仅有半寸,还在空中飞扬的发丝被齐齐斩断。   弯刀盘旋而回,再次握在成康手中,他轻蔑地一笑,   “今日你那如胶似漆的小跟班怎么没在身边。”   “呸,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安思远啐了一口,“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没来。”   “若他真在此地,怎会让你如此狼狈。”   此刻山中忽然起了风,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树叶纷纷而下,若是平时也算是一副秋风扫落叶的景致,可如今却凭添了一份肃杀之气,成康骤然出手,一对弯刀舞得是密不透风,安思远也只得持剑抵挡,一开始还能跟得上套路,可长时间这样极快的手速是需要深厚的内力做支撑的,渐渐他有些不支速度明显减慢。   安思远紧咬着后槽牙,苦苦坚持着,身上虽勉强还能护着,可衣物已经被划了好几条口子,成康知道此时的安思远已不是他的对手,反而有了一些猫戏老鼠的快感,弯刀的方向本就比剑诡异,他故意将其舞得眼花缭乱,看着安思远一副招架不来的狼狈模样,心中甚是快意。   可猎手总有失去耐心的时候,天色渐晚,成康收起了戏谑的心态,打算速战速决了。   再看安思远,他此时大口的喘着气,衣衫褴褛、布满血迹,双目已赤红却依然狠狠地瞪着成康,此刻的他与原著中那个阴狠毒辣的大反派几乎别无二致了,或许自己这次真的要交代到这里了吧,既然如此倒不如拼死一搏,不把他弄死也得弄残,再说死又何惧,说不定一睁眼又回到了自己家中,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成康被安思远那凶狠的眼神镇住了,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安思远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很快镇静下来,再凶狠又有何用,在他的眼中,安思远与一具尸体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安思远暴喝一声,主动攻去,可寂灭剑本就是成槐教给他的,虽是他后来自创,可以成康对他哥哥的熟悉程度,破解是十分容易的,但安思远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了,竟也把他击退了一二。   成康已不愿再继续拖延下去,安思远的打法虽狠,可漏洞反而更多,他一脚踢向了安思远的腹部,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想再起来却被踩住了头颅。   “成槐在底下定是寂寞的紧,你这个好徒弟去陪陪他吧。”说着手起刀落,那弯刀眼看就要向安思远的脖颈砍去,   安思远本已闭上眼睛等着这一刻的来临,可只听得上头“砰”的一声,火花四溅下,成康居然退了几步,安思远努力睁开双眼,只见一个身影扔掉了手中的断剑,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寂灭剑,上前几步挡在了他的前面,是叶知千吗?他来不及思考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呵,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成康啧啧摇头,他无惧安思远,可对于叶知千还是颇为忌惮的,至今他也没弄清楚叶知千不同寻常的剑法到底出自何处,但他清楚地知道若真打起来,恐怕是会缠斗许久,而此刻他体力已非鼎盛,真打的久了怕也是要吃亏。   叶知千回头看了下地上已经浑然不知的安思远,愤怒、惊惧、悔意交织着,再看向成康那目光就犹如利刃一般尖利,身边气息突然骤变,连空气似乎都开始因为剑气与内力扭曲,目标直指成康,一片落叶从二人中间飘然而落,瞬间被震为齑粉。   成康大惊,他这次才察觉原来叶知千的武功恐怕早已在他想象之上,一场恶斗蓄势待发!   ——————   安思远蓦然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喉咙嘶哑,身上稍一扯动便生疼,看看四周软被叠幔,一男子坐在床边桌几处,身形疲惫用手支着头小憩。   “哥……”安思远费力地出了声,安思桥如触电一般惊醒,满目惊喜与心疼,   “你醒了!”   安思远点点头,喝下了哥哥端来的热水,喉咙如久旱逢甘霖,虽有些低哑却也能说出话来,   “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家里?”   “你……!”安思桥本是习惯性的想责备,可看见弟弟这有气无力的凄惨模样把那些个骂人的话硬生生吞下了,“还不是你那朋友救你回来的,你到底在外头有多少仇家?”   “只此一个,真的,你弟弟在外面从来都是行侠仗义之人。”安思远努力咧开嘴笑笑,“那救我回来之人如何了?”   安思桥一顿却没有接话,他站起来,“我去叫曲公子来。”   不一会儿曲言尘过来了,对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还好,你模样虽惨但好歹没受太多内伤,养养就好了。”   “是叶知千救我回来的吗?”安思远抓住曲言尘的手腕急问,“他人呢?”   “他……”曲言尘目光游移欲言又止,安思远一看更急了,   “你快说啊!”   “罢了,我也不瞒你,你自己去看看吧。”说完便搀扶着安思远起来,“他就在隔壁房间。”   看到曲言尘这模样,安思远心里彻底的慌了,他们这副模样是为何,难道叶知千为了救他身负重伤?他心突突直跳,腿都有些发软,使了两次力才站了起来。   隔壁房间,短短几十步,安思远的脑中可以说是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个身影一定是他, 他为什么会去找自己,他与成康又会有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他是不是被成康重伤了,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脚步停了下来。   “就这里,你自己去看看吧。”曲言尘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似是不忍再看,安思远强撑住身体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这间屋子不大,进去就能看到窗下的床铺,此刻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洒进来,给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平静,叶知千就好像睡着一般恬适,可此时的他不应该还听不到门响的声音,为何还不睁开眼睛。   “曲言尘,他到底怎么了?”   曲言尘没有回头,双肩有些微颤地摇了摇头,“去陪陪他吧。”   此言一出,安思远觉得似乎有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浑身霎时间变得冰凉,连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   他似乎忘记自己一身的伤,忘记了每走一步的疼痛,他一步一步缓慢地靠近床边,好像早一步就会早一秒确定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叶知千?”他坐在床边,用手臂撑住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的叶知千看起来没有任何伤痕,就如同熟睡一般,安思远轻轻推了推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曲言尘,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安思远竭力质问,“快告诉我实情!”   “他表面上看虽无异常,可却受了极重的内伤,一般人受了如此重的内伤怕是当场就要不行了,可他还是拼尽了全力将带你回来,回来后就已经……”曲言尘声音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安思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胸口像用石头堵的死死的,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能够发出声音,   “你去找我干什么呢?我死了无所谓的,你不一样……”   安思远不知道自己在痛苦难过什么,难道是害怕这个世界崩塌吗,还是因为故事无法继续?好像都不是,他不舍的是这个人,这个他一直认为不过是一个书中的,不会真正产生与人一般感情的纸片人。   可这个本应是他死敌的人,会跑会跳会呼吸,会细心地护着他,会顺着他所有无聊或者玩笑的小心思,   “我错了……”安思远喃喃地道歉,他应该早点告诉叶知千对自己有多重要,重要到自己无法承受他的突然离去,眼泪像是不由控制地流出,他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伏在床边压抑地抽泣着。   沉浸在悲伤中的安思远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边喃喃地自说自话,甚至说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忽然听得头顶有人叹了口气,他在下一秒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安思远的双眼被泪水模糊,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头顶那个声音心疼的埋怨道,   “曲言尘,我就说太过了吧。”   什么?!这不是叶知千的声音吗,安思远挣扎着从怀抱里出来,抹干了眼泪就看见刚才那个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叶知千正好端端的坐在床上,还伸手想替他擦去泪痕。   安思远这才恍然大悟,他居然被他们联起手来耍了,刚才自己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都被叶知千看在眼里,这人丢大发了! 第48章   “思远兄,我……我就是……”叶知千心中虽喜于自己在安思远心中如此重要,但可万万不敢表露在外,“我错了!我不该这样骗你!”   叶知千觉得解释大概会更坏事,干脆痛快地先承认错误,可这哪是一句抱歉就能了解的事,安思远硬是拒绝叶知千的搀扶站了起来,转头看见曲言尘那憋着笑颤抖的样子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好哇,原来你刚才就一直在憋笑,你们当耍猴戏呢是吧,看得开心吗?!”   安思远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曲言尘出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连他哥都被拖下了水,也配合着演了一出戏,   “你本事可真不小,走开都别碰我,我没你们这样的朋友!”   叶知千知道这玩笑开大了,瞪了曲言尘一眼,看着安思远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他竟向前一步一把将安思远横抱了起来,   安思远一下觉得天旋地转居然就这么躺在了一个男人怀中,虽说刚才已是力竭此刻躺着还挺舒服的,   啊呸呸!舒服个屁!   “叶知千你想死吗?”   “等我送你回去再去死好不好?”叶知千像哄孩子似的柔声道,   “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准死。”   “好好,我不死。”   曲言尘笑着摇摇头,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隔壁房间,   “愿你们能有一条坦途。”他微笑着,转身离开。   安思远虽气得狠了,可心里毕竟是高兴叶知千没事,叶知千好一顿哄,答应了一堆不平等条约后,安思远才松口说原谅了他。   “那你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家里等得着急,就想着往你说的这个方向出来迎一迎,谁知竟然看到了你差点被杀死的一幕,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捡起了你的剑冲成康攻去。”   叶知千当时只觉得一股真气似乎冲破了桎梏,萦绕于身如剑气一般,身体本身似乎都成了利刃,他在大悲大怒之间突然悟了“剑无形”这三个字,成康本就知道自己后力不济,见状直接跑了,而叶知千担心安思远的安危并未追去。   “你悟了!”安思远惊喜,“恭喜叶大侠再次升级成功!”   “什么叶大侠。”看到他不再生气,叶知千也放下心来,“你最好还是再多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曲兄的药熬好了没。”   安思远点点头,经过刚才那一出他确实疲惫至极,很快便陷入了安稳的睡眠之中。   “怎么样?消气了吧。”曲言尘看到叶知千过来,笑问道。   “嗯,没事了,虽说看到他那悲伤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可我还是要谢谢言兄。”叶知千弯腰一拜,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就说什么来着,他不是无心之人吧。”曲言尘将叶知千扶起,“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曲兄干嘛将自己说的像个老人一般,你也正当年华,往后数十年难道就打算孤身一人?”   “是他不要我的。”曲言尘苦笑,“于他而言功名利禄、江湖名声更为重要,现在他已如愿,我一个人也逍遥自在不是挺好,又何苦去找那麻烦。”   未经他人苦,叶知千不好再继续劝下去,但他心中暗暗起誓,今后无论何种情境,绝不再放他孤身一人,也绝不会为了一些虚名而弃他而去。   安思远是个气不过三天的人,当时那个窘迫样子早教他抛到脑后了,只是经此一事,他似乎觉得自己心中更加牵挂着叶知千,脑子里也不再总想着男主、剧情这些词,在他眼前的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眼下他愁的反而是如何跟他哥开口要钱,眼看着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愈发着急前往暮霞山的事,安思远看着眼前这两个兜比脸都干净的人,一个都指望不上。   “怎么办?”安思远一摊手,“经过上次的事,我哥更不可能给我钱出去了,他恨不得把我捆在家里。”   “要不……我去做点药来卖?”曲言尘道,这是他挣钱唯一的途径。   “等你做好要多久,又能卖几个钱。”安思远桌子拍得啪啪响,“咱们可是去爬雪山,得置办多少行头才行,疏忽一点可能就得要命。”   “那我要不去卖艺?”叶知千踌躇道。   安思远是瞠目结舌,卖艺?堂堂一代大侠要靠卖艺赚钱去求取武林至宝,这不笑掉人大牙。   “恐怕……还是要使点非常手段了。”   夜半时分,叶知千与曲言尘站在安府墙外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墙上探出了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向周围看了看,然后一口气扔了三个大包袱出来,随即此人也翻过墙头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不是安思远又是谁。   “这就是你说的有办法?”叶知千愕然,这与他们第一次从安府离开有什么区别,这拿得比他们第一回 还要多!   “只有此法了。”安思远喘着气,“但这次我给我哥留了个字条,总不算不告而别。”   “罢了罢了。”曲言尘捡起一个大包扛在肩上,“叶兄怕什么,反正到时候挨揍的又不是我们。”   “曲言尘你真跟我们一起走吗?”   “反正我也没去过西北那边,就当是去游历一番吧。”   “如此甚好!”   东西当掉,安思远又成了那个快乐的有钱人,三人向西北出发,一路上十分轻松惬意,   “若没有那些江湖中事,就这样游山玩水该有多好。”许久没有这样悠哉的时光,若不是还有大敌当前,叶知千甚至不想去找那剑法的下半阙了。   “你只练了半阕恐怕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这下半阙一定是要找的。”安思远道,他可没忘了当初叶知千走火入魔时的可怕模样,若是突然再来一次,他也没有那般深厚的内力来救他了。   “天色已晚,下个城镇还远得很,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叶知千道,   “也好。”   找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按照安思远的惯例,那必须是要来上一桌当地特色才算好,三人都走得十分饥饿,菜一上来便大快朵颐起来。   “听说了吗?”   “什么啊。”   “七星阁好像遭了劫。”   旁边一桌似乎也是武林中人,边吃边聊着,而三人一听到七星阁遭劫,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碗筷仔细听着。   “听说是遭了苗疆什么毒蛊教的道,特别惨,咱们哪防得了他们那些邪门歪道。”   “苗疆!?据说他们的巫蛊之术邪门的很啊,来中原要做什么?”   “那谁知道呢,我听我道上的兄弟说,在往苍云顶方向也发现了一些苗疆人的踪迹,感觉江湖又要不太平了。”   本来他们只是闲听,可听到了苍云顶三个字,曲言尘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安思远与叶知千相视一眼开口道,   “道听途说,也不见得是真的。”   曲言尘没有答话,但看起来心事重重,一顿饭草草结束他们各自回房休息,直到第二天大早,只见曲言尘打扮整齐敲开了他二人的房门,   “我昨夜又去找到那两位细问,这事属实的可能性极大,无论怎样,我毕竟在苍云顶呆了六年,如苍云顶真的有难我绝不可以坐视不管。”   叶知千看了一眼安思远道,“我与思远兄昨夜就已商量好,如曲兄真的执意要回苍云顶,那我们要与你一起,共过难关。”   曲言尘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说,“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必为了我耽误时间。”   “我们本就是好兄弟了,何来耽误时间,此去也许凶险万分,你一人前去我们又怎能放心,再说那大雪封山又不止是我们上不去,恐怕那成康根本还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呢。”   曲言尘推辞不过只得答应,其实他们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一丝私心,曲言尘感激不已,三人唯恐去晚,马不停蹄地就向苍云顶赶去。   路上果然发现了一些苗疆人的踪迹以及行事诡异之人,这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为何要针对七星阁和苍云顶。   直到再次赶到了云隐镇,此处一派平静如水,看起来一切与往日前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易了容的三人俱是脸生,他们还是明显有了被人监视的感觉。   “看来七星阁的事这边也得知了,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可到处都加派了许多人手。”曲言尘对这里十分熟悉,也碰到了一些熟面孔。   “苗疆人眉眼与我们还是有些区别的,十分容易辨认,他们也定不会从正道直接进入。”叶知千道,“苍云顶虽险要,可据说他们那边也多是崇山峻岭,就怕他们有什么办法突袭进去。”   三人故作轻松地边走边聊,准备先去安顿下来,可与对面一个人擦身而过之后,安思远与叶知千齐齐停下了脚步,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微微的惊讶,但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又再次向前走去,可心中都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沈丛会出现在这里? 第49章   如果上一次是巧合,那这次就一定不是,沈丛之前跟踪他们,现在又出现在了苍云顶,难道真与苗疆之事有所联系?但好在这次沈丛在明他们在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他们倒是要看看沈丛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苍云顶周围还是有不少飞云叠瀑、碧水深潭的好景色,也确实会有人专程前来观赏,他们三人就装作前来游玩,白天在山中转悠,晚上回来吃吃喝喝,只是偶尔再见到沈丛一次,他也都是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出的,莫非是他们多虑了?   “抛开其他的,这里的景色可真是不错。”安思远站在碧潭旁边,看着上面犹如银练般蜿蜒而下的秀美瀑布,如今天气已寒,水花四溅处有不少地方已结了冰。   “这个位置向上就能直达苍云顶,上去后顺着溪流走便可以抵达主堂位置,还记得当时在温立轩的院旁有个排水的沟渠吗,其实原本就是就着条溪流的河道修的,但这里因为常年有水,山石平整再加上青苔湿滑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所以这里可以说用了天然屏障防卫,并未特意设下什么防备。”曲言尘道,“若说有什么地方会有漏洞这里算一个,但若说能从这里攻进又似乎不太可能,还有就是当年我们从苍云顶逃出来的路,不过那里温立轩也知道,肯定有所防备。”   “外面虽然不行,但若里面有人接应,比如扔下个绳索之类的,不就能上去了?”一直在旁边细细观察没说话的叶知千突然道,“苍云顶遴选弟子似乎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但来来往往的人依然不少,就怕有什么心怀不轨之徒。”   “若这样说就可怕了。”曲言尘蹙眉,“苍云顶是不可能放苗疆之人进去的,那只说明一件事,有内鬼。”   “那确实令人不寒而栗。”叶知千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毒蛊教的人肯定不会太多,从大门直接攻入他们也没个本事,咱们路上也听说了,他们就是从七星阁的地道攻入的,那地道可以说是他们的绝密,江湖中无人知晓,那些苗疆人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他们只有少数几人驱着毒虫毒蜂,用巫蛊之术便重创了七星阁,可见他们的可怕。”安思远不无担忧,其他好说,但这种蛇虫蚁兽的可谓防不胜防。   “苍云顶虽有医署,恐怕也制了不少驱虫驱蛇的药粉,但这苗疆来的可不比寻常毒物,所以我也一直根据师祖的描述找来药材制粉,只是不知道如何能交给他们。”   曲言尘此话一落,安思远与叶知千齐刷刷地看着他,那眼神就是如果你没办法交给他们,那所有人都没办法了。   “你们……”曲言尘无语,“罢了,今晚咱从那条路进去,我去找温立轩,不过你们俩也得跟着,那平台距离山上太远,平时都是温立轩带我上去的。”   “就算你不拉我们去,我们也会去的,你一个人太危险。”叶知千点头,“事不宜迟,今晚就去。”   立冬后的苍云顶夜晚已是极寒,草木挂霜,山风更显凄厉,三人身着夜行衣偷偷自那条小路翻上了苍云顶后山,   “呼……太冷了。”呼吸间已起了白雾,安思远二人一人背了一大袋的药材,他们有内功护体还好,曲言尘确实有点顶不住了,“赶紧把东西放到温立轩那儿咱们就走。”   三个人悉悉索索地在枯枝败草中穿行,时不时还会有冰渣从树上掉落,待到好不容易走上了石板路松口气,叶知千神色一凛迅速将二人护于身后,只见周围突然从屋后墙头树间冒出了二十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想来是温立轩清楚这个位置有漏洞,特意加强了守卫,他们三个背着东西目标太大,一冒头就被逮个正着,   “果然抓住了几个,快去报告温师兄。”   三个人既然是来送药的,倒也不惧被抓住,于是放下东西静待温立轩前来。围着的弟子对他们甚为忌惮,见东西放下更是绷紧了神经。   温立轩听到居然真抓住了三个人立刻赶来,见到三个面目陌生之人他先是一愣,可目光触及曲言尘后心下立刻明了,可他心思一转却下令道,   “将这三人带下去,分开关押!”   “温立轩!”曲言尘知道他已认出,咬牙道,“老子是来帮忙的,这几个包里都是驱蛇蚁毒虫的药材,既已送到那就让我们走。”   “苍云顶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温立轩突然指向安思远与叶知千二人,“这两个人我可信不过。”   “嘿!”安思远气炸了,温立轩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好心来帮忙你反而倒打一耙,你当真以为能拦得住我们?”   叶知千拦下差点儿拔剑的安思远,此刻若是反抗反而会引起误会,他以礼回道,   “只因言兄仍心系苍云顶安危,得知可能有毒蛊教人会前来偷袭,特意收集赶制了这么多驱虫的药材,若是不信阁下可现场查验,若苍云顶需要我们可助一臂之力,若是信不过那我们现在便走。”   温立轩当然知道曲言尘是不可能与毒蛊教合谋来害苍云顶,他只是上次心中芥蒂未消,看到劫走他的两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一面之词如何可信,尤其是你,安思远!”   “狗咬吕洞宾!”被点名的安思远直接跳脚,干脆一把扯掉了易容,“老叶你带着他走,我倒要来会会他。”   说罢寂灭剑出鞘,寒光冷意直逼温立轩,以安思远现在的功夫,打温立轩加这二十几人也不是问题,只是做不到速战速决,恐怕动静闹大了会引来更多的人。   “还是你带曲兄走吧,我来断后。”叶知千无论如何是不会放他独自一人对敌,安思远与他现在几乎是一个眼神就知心中所想,他心中虽气不过可还是大局为重,交给叶知千确实更为稳妥。   他也不再废话拉起曲言尘,“我们先走。”   曲言尘冷冷地看了一眼温立轩转身跟着安思远便走了,其实在温立轩心中想要留下的只有曲言尘,他急喝道,   “拦住他们!”   弟子们冲他二人围过去,可在安思远面前根本连身都近不了,温立轩自知他们挡不住便要上前协助,可被叶知千挡得严严实实,   “你起开!”温立轩低吼,“你是有几分本事,可我若全力恐怕也不见得谁输谁赢。”   “你我本非对敌,还望阁下此刻记得大敌当前,莫将精力浪费在我们身上。”叶知千字字铿锵,“曲兄本不用来这一趟,可他心中有牵挂我们才助他前来,阁下即便不记这份情,那也请不要咄咄相逼,那恐怕以后更难再收场。”   温立轩无言,他一向以沉稳著称,可如今却被一个小他数岁的江湖后辈讲得无话可说,自己遇到曲言尘事每每会有些失控,温立轩深吸一口气,自己这样恐怕会让他更加厌恶,更何况如今苍云顶大敌在前,他在这里反而危险,   “都让开,让他们走。”   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这三个人鬼鬼祟祟地爬上来,温师兄为何会让他们走,   “速速让开!”   “是!”   “叶知千。”温立轩突然叫住他,“你们速速离开吧,这里不太平,然后请替我谢谢他。”   叶知千点点头,迅速向下去找他二人,两个人并没走远而是藏在了山石后面,看到叶知千赶紧出来迎他,叶知千大概讲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说的虽轻松,可却看到了曲言尘眼底的担忧。   “听说七星阁是被一种毒蜂重创,这种几乎是防不胜防,若你真是不放心,那我们就潜伏下来,若真有什么变故也可帮上些忙。”叶知千道。   “不用了。”曲言尘脖子一梗,不屑道。   安思远暗自摇头,这两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互相情根深种,偏偏又是两个别扭鬼,一个倔强如驴,一个一谈恋爱就智商为负。   “你要是不同意咱就走了啊,你可别后悔。”安思远拽着叶知千就走,还跟他咬着耳朵,“走着,别回头看他。”   “安思远。”曲言尘咬牙切齿,“咱们去瀑布那边看看,若是没问题就走。”   “好咧!”安思远冲曲言尘挤挤眼,“走着!”   从山中爬过去还是略有些艰难的,约莫爬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了溪流,远远望去那边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外空无一人,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三人都松一口气,希望之前的猜测都是杞人忧天,正当他们正准备向那边靠近时,一个晃动的人影居然出现在了溪流上游。   这人影隐藏在树影之中,离得又远根本看不清面目,难道就是在里面接应之人?那必是个内鬼啊,又观察一会儿,发现确实只有他一人,三人决定继续向那边靠近一些。   那人身形确是个习武之人,也算是不错的水准,他似乎熟知着周围几乎不可能有人,自顾自地忙活着什么,此刻三人距他大约只有二十几米的距离了,溪水映照着月光,一丝光亮突然打在这人晃动的脸上,那一瞬间让三个人既惊讶又不甚意外,那不是沈丛又是谁! 第50章   此刻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是沈丛,叶知千使了个眼色,他决定直接将沈丛拿下,这是最轻而易举的,可他刚准备站起来,却发现沈丛已经吭吭哧哧从瀑布那边拉上来了一个人,这人身上一边两个挂了有四个竹篓,叶知千不再轻举妄动,毒蛊教手段诡异,这竹篓里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毒物。   可令他们三人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直接把竹篓全部打开,里面竟装满了毒蛇!   毒蛇劈劈啪啪被甩在地上,沈丛吓得直接惊叫出声,被这人恶狠狠骂了一句,塞给他一个东西,那些毒蛇便对其绕道而行。   这一幕真的是令人毛骨悚然,这毒蛇浑身黝黑,鳞片却又泛着诡异的光泽,蛇尾血红不停地抖动着发出令人恶寒的声音。   三人不敢再轻易上前,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沈丛与那人一起,居然陆陆续续拉上来了十余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竹篓一类的容器,若都是这种毒蛇之类的毒物,那数量之大必是一场恶战。   此刻为首那人不知道说的什么,又有两个人将竹篓解开,上百条毒蛇被放了出来然后他们似乎准备顺着溪流向苍云顶行进。   那些个毒蛇本是跟着他们那些人游走,在草丛不断发出嘶鸣,可大约有一些发现了这边有人的气息,居然有一些向他们藏身之地游走而来,若是碰上人大不了真刀真枪打上一场,这些东西可是没有道理可讲,嘶嘶的吐信之声越来越近,眼看那红信子都清晰可见。   躲不过去了,曲言尘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将药粉洒在脚下,与此那几条已经摆出攻击姿势都毒蛇突然停住,徘徊了一会儿不甘心地走了,待到那些嘶鸣之声渐远,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配的这个药方还有些用,不过若是数量太多他们前赴后继恐怕也难抵挡多久。”   “这些毒蛊教的人可真够恶心的,天天玩这种玩意儿。”安思远咋舌,“看他们毒物虽多人却不多,恐怕是先期部队。”   “他们确实行事诡异,七星阁用的毒蜂,这里又用毒蛇,根本猜不到他们要干嘛真是防不胜防。”叶知千蹙眉道,“他们走得不快,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赶回苍云顶,在溪流周围防范起来。”   曲言尘走的慢,叶知千干脆将他背起与安思远一起尽了全力往回奔去,来时一个时辰的路,半个时辰不到就奔了回去,只是这一路上把曲言尘吓得够呛,从叶知千背后下来脚都有些发软,   “你也太挫了。”安思远一边吐槽一边推着曲言尘,“快走,带我们去找温立轩。”   “你们也太吓人了,我好几次以为要滑落山崖。”曲言尘虽颤抖地指责着,但脚上却没停,直奔温立轩所在,他们三个人一路狂奔自然会引起了其他人都注意,有眼尖的发现这就是刚才温师兄放走的三个人更觉奇怪,但是却将他们拦在了门口,   “你们三人到底是何目的!”   “温立轩你出来!”曲言尘也懒得和他废话朝屋内喊道,“毒蛊教的人已经上来了!”   听到外面吵闹,温立轩本就已经出来,听到这话急急拨开门口阻挡的众人,“你说什么?”   “他们用了估计有上千条毒蛇,就顺着溪流这边上来了,你快将我刚送来的药洒在附近,然后让所有人远离这个方向!”   周围弟子还一副懵了的模样,被温立轩一阵呵斥,“没听见吗?照做!你,去通知掌门!”苍云顶弟子毕竟也是精挑细选而来,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他们开始变得井然有序。   曲言尘又道,“那些药只能抵得了一时,他们可能不止用毒蛇这一招,最好是撤离。”   温立轩面露难色,先不论整个苍云顶人数之众,突然之间撤离恐怕是不太现实,单说这不战而逃,恐怕在江湖中都会落个难以磨灭的污点,掌门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算了。”曲言尘看出来,“褚飞白那老顽固怎么可能同意撤离,你找些人跟我去药署,那边还储存了不少药材,虽来不及炮制,但点火烟熏也会有些用处,清点过后赶紧分发下去。”   这恐怕是他们分开之后曲言尘第一次对他如平常一般讲话,可偏偏是在这个危险而又紧急的时刻,温立轩立刻安排妥当,曲言尘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药袋中拿出一颗药丸没好气地递给温立轩,   “吃了!”   温立轩接过来,问都不问就吞了,安思远与叶知千认出了那个瓶子,正是当时在轩辕派装避毒丸的那个,里面一共三颗,两颗当时给了他们,这仅有的一颗如今给了温立轩,曲言尘若说与其恩断义绝,那是打死也不信啊。   他二人不放心曲言尘的安全,自然是跟着他一起,温立轩叫住二人,   “二位能不计前嫌,在苍云顶危急之时返回相助,这份恩情温某铭记在心,待到危机解除那一刻自当好好谢过。”说罢便深深作揖。   “你倒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不过是看在曲言尘的面子上。”安思远突然给温立轩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回来?”   温立轩闻言一愣,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喜不自胜,可如今还不是想这些时候,他也转身向褚飞白处奔去,此刻他心中暗暗起誓,若这次能平安度过,今后绝不再做那些冲动之事,即便是难如登天他也要重新赢回他的心。   沈丛身上的冷汗就没落下来过,此刻他脚下毒蛇无数,有时候甚至缠着他的腿间穿行而过,他佩戴着毒蛊教人给他的香囊,毒蛇虽不避开他,却也不攻击,可那种感觉已经让人够恶心的了。   “我将你们带进来,任务便已经完成,那蛊可以给我解了吧。”沈丛咬咬牙,终于问出了口,可领头之人却冷冷道,   “蛊是教主亲自下的,我等可没有那本事解开。”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了沈丛头上,当初项正清派他来,他心中就已有计较,准备趁来苍云顶的机会跑了不再参与到这些事来,可项正清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居然让毒蛊教主强行下了一个蛊在他身上,这下他是有苦不能言,一步步陷入了深渊。   蛇群在山中行进速度比他们要快,毒蛊教人驱使着它们向苍云顶游走而去,眼看就要到了,蛇群却突然开始停滞不前。   “怎么回事?”沈丛不解地问,只见领头人之向前查看,却见地上有不少淡黄色的粉末,他捻起少许凑在鼻尖,闻出居然是驱蛇的药物,他恶狠狠地瞪向沈丛,   “是不是你?”   “我?”沈丛愕然,“我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少装糊涂!你是不是和他们合谋准备倒戈?不然这驱蛇的药为何就正好洒在我们的去路上。”   沈丛一听大惊失色,“这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教主和项掌门的,再说我身上还中着蛊,苍云顶的人又解不了,我为何会与他们合谋。”   领头人狠狠啐了一口,不知道苍云顶是如何算得如此准确,药粉撒的范围很广,蛇群畏缩不前纷纷后退,带来的毒蛇毕竟有限,若是强冲过去恐怕会有折损,他开始思索对策。   与此同时,驱蛇药争取出的这一点点时间内,褚飞白已下令人让苍云顶中的低阶弟子即刻下山躲避,温立轩带着一众人守在溪流附近,其余人等再分别在几个重要的出入口拿着曲言尘分发下来的草药与火石严阵以待。   蛇群与众人其实距离只有数十米之遥了,温立轩他们甚至都能听到那边悉悉索索的动静,能守在最前方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了,可与人不惧,与这些毒物却从未有过,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蓦地,刚才一直徘徊不前的蛇鸣声开始靠近,所有人瞬间手握兵器,绷紧了神经,等待痛斩蛇群,可接下来的一幕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黝黑的毒蛇蜿蜒而来,开始不过数十条从密林之中爬上石板路,可后面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足有千余条扭曲着仰首吐信,惨白锋利的蛇牙都已清晰可见,这一幕可谓是平生未见!   温立轩见状也忍不住退了半步,但他很快稳住心神,   “点燃草药,扔过去!”   顿时火光映红了所有人的脸,草药燃后冒出浓烟,丢在蛇群中果然是有点用处,蛇嘶鸣着向后撤去似乎颇为忌惮,可那毕竟是活物,一条路不通那便向旁边四散游去见缝就钻。   此刻什么阵法都没了用,弟子们有的使刀有的用剑,见蛇就斩,一开始还能抵挡一阵,可草药维持的时间太短,不一会儿就即将燃烧殆尽,可蛇却源源不断继续涌来,就像永无尽头一般,单靠刀剑来砍已无法控制局势。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弟子凄惨的叫声,他在的位置烟散去的最快,毒蛇极为敏锐,都开始调转头向那边攻去,一时间根本斩杀不及,一名弟子被蛇咬中。   “快,继续点燃!”   第二批草药点燃扔出去,趁着这小小的空档温立轩立刻前去查看,那弟子表情扭曲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用力到青筋暴起却好像根本无法呼吸,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他死去,这一幕让在场人都不寒而栗。 第51章   “此毒发作极快,可能会导致喉头水肿窒息而死。”温立轩立刻下令道,“继续用烟熏火烧,且战且退,他们毒蛇再多也终有尽时!”   这样确实与蛇拉开了一些距离,可依然十分艰难,甚至时不时还有人被毒蛇咬中倒在蛇群之中,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怒喊,   “都让开!”   温立轩闻言心中一定,褚飞白从天而降,只见他并未拔剑,只是催动掌力隔空便将涌动而来的毒蛇击成肉酱。   “掌门!”众人精神一振,有掌门在此那就如同定心丸一般。   此时,在医署将所有能用的草药都分发完毕后,折腾了大半夜的曲言尘已经有些筋疲力尽,   “愈发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练练武功了。”他吐槽着却没有歇下半刻,又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里?”安思远拉住他,“外面危险。”   “我不放心,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能将这些草药用好。”曲言尘拿出一个药丸道,“这个药丸只此一粒,吞下后身上会有毒虫毒蛇不喜的味道,闻之就会避开,我没有武功傍身便不与你们客气了。”   “如此甚好。”叶知千道,“那我与思远兄向下去,现在苍云顶众人都在山上分身乏术,恐怕会有人趁虚而入。”   “好。”   从医署出来,远远望去只见苍云顶多处都有火光,有烧药草的地方那就说明蛇已经侵袭到了那个地方,看来山上形势也不甚乐观,安思远与叶知千互相点点头,向正门方向奔去,那边可以说是最薄弱的地方了。   赶到时看到一切似乎一切如常,低阶弟子已然撤离完毕,四周一片寂静,只能看到有人看守在这里。   “这边太过平静了。”叶知千隐隐觉得不对,与山上的火光冲天相比,这里显得过于井然有序。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看守的弟子也很谨慎,看到两个陌生面孔便上来盘问。   安思远掏出令牌,这是曲言尘特意给他们的,以应付万一有人查验会引起误会,这弟子接过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还与他们不再阻拦。   他二人便在周围察看一番,依然未见任何异常,   “难道真的没事?”安思远琢磨着,“那咱们也去上面帮忙吧。”   叶知千点点头,可他心中却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约往上走了百米,他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安思远不解,   “那弟子给人感觉不对。”叶知千若有所思,“若是守门的弟子,那对令牌应该是极为熟悉的,可他翻来覆去似乎是第一次见到。”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安思远恍然大悟,“难道他不是苍云顶的人?”   “只有我们二人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不如先上去告知温立轩。”   二人使了轻功即刻上山,路上零零星星遇到了一些毒蛇也都顺手杀之,待到火光冲天之地,就看到一众人都在奋力砍杀,可毒蛇依然密密麻麻,前赴后继地袭来。   毒蛊教只不过派出了区区十余人,连面都没露就将苍云顶搅得是天翻地覆,叶知千见状将安思远紧紧拉在身边,随即叶知千催动剑气,未持剑,却处处似剑,他在试了几下后便运用自如,在二人周围形成利刃,所过之处毒蛇沾之即死。   场面过于混乱,他们并未马上找到温立轩,却被褚飞白看在了眼里,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安思远与叶知千二人,不过一阵子不见,这个叶知千武功又精进数倍,居然已可身化剑气,若此次前来是敌,苍云顶可谓是雪上加霜。   思及此褚飞白飞身而下,举剑将二人逼退数步,   “你们是如何进得苍云顶!”   “褚掌门!”叶知千退了十米有余,收起了剑气,“我等刚从正门那边来,那里似有些异常,褚掌门最好尽快去看看。”   叶知千快速地将疑虑说出,但褚飞白显然并不信任安思远,他更担心的是他们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师父!”温立轩察觉出这边的动静速速赶来,手上却还拉着一个人,   褚飞白本来奇怪为何爱徒在此危急之刻还带着一个人,待定睛一看,就连一向泰山崩而不改色的他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曲言尘?”然而此刻没有时间问其缘由,褚飞白只是略一皱眉挥剑斩断了数只围攻过来的毒蛇,此时毒蛇数量比起方才已减少大半,但毒蛇似乎也不再似之前那样惧怕药力,不要命得往前冲,数量的减少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安思远二人也顾不得解释,双双奋力斩蛇,而曲言尘真如他所言,蛇群都避而不及纷纷绕道。   片刻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满地的蛇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中间还躺着不少扭曲挣扎而死的苍云顶弟子,苍云顶建派已有二百余年,几曾有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但褚飞白知道这恐怕远远没有结束,他向身边人吩咐些什么,身边人立刻领命而去。   “师父。”温立轩走了过来,一身血污的站在褚飞白面前,手上却还牵着曲言尘,褚飞白皱起眉头冷哼一声,“此子为何会在这里。”   “哼。”曲言尘见状也哼了一声,想甩开温立轩却没甩掉,反而被他攒得更紧,   “师父,此次遇到毒蛊教突袭幸得言尘制的驱蛇药和他们三人及时报信才得以防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们又如何得知毒蛊教会偷袭?”   “褚掌门。”安思远实在忍不了了,“我们若是想对你们不利,刚才在斩蛇之时就是最好的时机,你有空在这里质疑我们还不如赶紧去看看自家大门是不是让人给占了!”   “褚掌门恐怕早已安排妥当。”叶知千话语刚落,褚飞白便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年轻一辈中如你这般武功的恐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只是可惜了。”褚飞白看着叶知千不自觉地相护着安思远,又看到他的爱徒拉着那个让他差点误入歧途的曲言尘,似乎比刚才毒蛇满地的情景还要扎眼,“年轻人,总是这么不知分寸。”   “现在我知道你的感受了。”安思远冲曲言尘挤挤眼,心想这老头是不好相与,怪不得他跑了。   褚飞白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却是信了叶知千,这或许也可以说是男主的天然优势,他深知现在不过是个喘息的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去深究什么,褚飞白迅速部署着,派人去山间查看、清点余下的草药、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等等,事物虽繁杂,但一切井然有序。   温立轩此时走到安思远面前,将曲言尘推了过去,   “请你们带他走。”   “温立轩,你当我是个物件儿不成?要掳来就掳来,要推走就推走?”曲言尘怒目圆瞪,“若是舞刀弄枪的我也不与你争执,可这毒物蛊虫苍云顶可有一个懂的?”   “你早已不是苍云顶的人,我们也不需要你。”   “啧啧。”安思远在旁边吃着瓜,“你看这两个人,明明都是为对方着想,却偏偏说出来的都是伤人的话。”   “那我们以后不要这样,有事便坦诚相待可好?”   “好呀。”虽说这话细品下来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但听却是十分舒心,安思远满口答应下来,再看那边两个恨不得脸红脖子粗的,无奈地上去劝说,   “两位先歇会儿行吗,等大敌击退了回炕头上再吵不迟。”   叶知千扶额,这是劝架还是火上浇油啊,他赶紧上去拉开了被二人怒视的安思远,   “苍云顶有难我们既然已在此地那便不能袖手旁观,我与思远兄去搜寻沈丛的踪迹,若是能抓住他,就能搞清楚他们的行动,至于曲兄应该还是与温兄在一起会更加稳妥。”   温立轩没想到叶知千他们居然还要留下来帮他们,内心感激不已,   “得二位相助乃是我苍云顶之幸。”说完他深深作揖,行了个大礼。   “温兄不必客气,事不宜迟,我二人现在就去。”说完他与安思远点点头,二人飞驰而去。   “没想到叶知千他武功那样好,连轻功也令人望尘莫及。”温立轩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叹道。   “罢了。”曲言尘瞪了温立轩一眼,“这种时候不和你吵架了,我要去看看伤员。”   一心想送曲言尘走的温立轩其实万般不情愿他继续在这里为苍云顶之事忙碌,可如今眼看着他不愿意,也只得紧随其后。   此时天已大亮,前去医署的路上处处可见蛇尸,而本是红尾的黑蛇在死去后尾巴却变成了白色,   “刚才太过紧急,我也没空说起,其实师祖去苗疆之地的游记中曾经有过对此蛇的记载,体黝黑,泛青光,尾如朱砂,牙似钉,苗人称之为朱砂尾。”曲言尘边走边说起,“此蛇性情凶猛敏感,但凡有人经过就能循味而动,被咬伤一口表面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瞬间会引起喉头水肿,活活憋死。”   “所以毒蛊教人派出此蛇,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杀人。”   “是,但它偏偏忌讳一种常见的草药烟熏,这也是这次能够将其击退的原因,但由于所知之人甚少,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苍云顶能有所准备。”   “言尘……你还愿回苍云顶吗?”温立轩犹豫再三才敢开口,“此次若没有你,苍云顶恐怕挺不过昨天晚上,师父他必定……”   “我回来做什么?”曲言尘突然冷冷地打断,“是继续遭受所有人的唾弃冷眼还是继续当你追名逐利的牺牲品。” 第52章   “言尘,当年究竟是怎样的误会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温立轩急问,   “误会?我承认我不够聪明,但是我不盲不聋。”曲言尘快走了几步,“现在我不想说这个!”   温立轩知道再说下去不免又激怒了他,暗暗思忖着等一切结束了定是要好生问个明白,眼看着曲言尘已经走出去十余米远,温立轩也想加快点步伐赶上去,却见曲言尘身边的房顶上,突然向下闪过一个诡异的青光,温立轩的大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可手却已经拔剑而出,   “小心!”   他几乎是目眦欲裂,使出了毕生的气力向曲言尘奔去,曲言尘被那声断喝吓得退了几步却正好面对着从屋檐上飞下的朱砂尾,那速度太快了,根本是躲无可躲,他本能地用手挡着,脑子只闪过一句话,这下是真的要结束了吧。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曲言尘放下手臂却看见温立轩剧烈地喘息着,挡在他的正前方,地上却只有后半截蛇尸,目光向上看去,竟赫然看到温立轩握剑的右手上半截蛇身垂着,利齿已嵌入手腕,即便是死了却还狠狠咬住不放。   “温立轩!”曲言尘感到一阵目眩,明明腿都软了可还是踉跄着奔了过去,就这么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说不清是震惊、难过、悔恨抑或都有,喉咙里就像哽住了一个沉重的石块,想再说一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没咬着你就好,温立轩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了,他忍痛拔下了蛇头,抬头看到了红了双眼的曲言尘,原来他心里并不是没有我啊,如此便好了。   曲言尘此刻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温立轩,两个剧烈起伏的胸膛挨在一起,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言尘……”等死的温立轩忍不住唤了怀里的人,与刚才中毒身亡的弟子不同,他居然还能发出声音,伏在他肩头的曲言尘闻言身体一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犹如触电一般退后。   “你……”曲言尘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气得是浑身发抖,怒指着温立轩,“你吃了我的避毒丸当然不会中毒,你居然装死骗我!”   温立轩是百口莫辩,他根本不知道曲言尘给他吃的那颗是避毒丸,刚刚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骗你能换来你为我流泪,那便也值了。”   “你你!”曲言尘面上虽气,但心里还是高兴的,“算了,没死就好,避毒丸不是一直有用的,为你抵了一次毒发便会削减些效力,后面仔细些吧。”还有自己吃下的那颗驱逐毒物的药,似乎效力也开始减弱,刚才那毒蛇便不再避他,但是这话他却没讲出来。   还是莫要他分心了,刚才以为他要死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那样恐惧,就好像在那一瞬间自己失去了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生死之间曲言尘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块顽石似乎开始松动。   这边安思远二人则是先行去了溪边察看,那边不出所料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丢弃的一些竹篓昭示着刚才发生的罪恶,叶知千数了数竹篓的数量,   “数目不太对,他们果然没有用掉全部毒物,此刻不知道混到了苍云顶的什么角落,若不找到后患无穷。”   “我是真的不理解为何沈丛会与他们混在一起。”   “那便找到他问个究竟。”叶知千弯下腰细细看着,毒蛊教人的鞋底也沾染了不少驱蛇的药粉,淡黄色的印记在枯叶中虽不易察觉但也总算有迹可循,二人顺着痕迹一路向下直到药粉消耗殆尽,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们似乎是分散开来了。”安思远道,“似乎已经混入门派之中,若山门真的已经被被不轨之人把持,那就可怕了。”   “事不宜迟,还是去山门那边看看吧。”   苍云顶的房屋都是依山势而建,九转千回确实要费些功夫,路上还斩了两条漏网的毒蛇,待离山门百米之遥便听见了兵器相接的喧闹声,果然没错,那边定是出了问题,可当他们赶到时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人手足无措。   是有双方在交战没错,可两边穿的居然都是苍云顶弟子的服制,就如同之前所猜测,有人已经趁乱夺了山门并扮成了苍云顶弟子的模样,他们或许有更大的计划,只是没预料到褚飞白这么快就得知了事情不对。   可毒蛊教初入中原怎么可能调动了这么多中原的武林中人前来,甚至还准备了相同的衣服,这背后一定是有更大的黑手,可现在的安思远二人根本无从得知,更不知道帮谁才好。   “思远兄,那边!”顺着叶知千指的方向看去,褚飞白正与人交手,他们赶去之时交手之人已被褚飞白斩杀。   “褚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如你们所说,山门处已被项正清换成了玲珑派之人,居然还换了我派的弟子服企图蒙蔽他人,以接应更多人来灭我苍云顶。”   “项正清?”叶知千闻言一愣,“果然是他。”   “他一向是狼子野心,之前依附于袁天纵,这轩辕派眼看不行了居然勾结了毒蛊教来灭我中原武林,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褚飞白怒道,飞身而下又斩了几名玲珑派之人,安思远二人却是不敢随意出手,怕伤了自己人。   “这可如何是好。”安思远帮不上忙干着急,“感觉这就是项正清故意为之,用一些炮灰来消耗苍云顶的实力。”   叶知千仔细看着,倒是看出些门道,玲珑派惯用的剑法自然是与苍云顶不同的,“思远兄,你且仔细看下,玲珑派惯用反手剑,招式也不如苍云顶这般大开大合,他们改不来这个习惯,以此来判断不会有错。”   安思远看去,果然是如此,与毒蛇杀了一夜早就恨得牙痒痒的他立刻提剑而上,叶知千也紧随其后,两位高手的加入有如神助,玲珑派的弟子瞬间就没了招架之力。   “褚掌门,他们必定不会只派这些武功平平之人来袭,后面恐怕是有更大的麻烦。”杀到褚飞白身边,叶知千向其道。   “我又怎能不知,可苍云顶的人也有限,单昨夜就已有不少折损,现如今如果再来强敌恐怕就……”   “那也不能让奸人得逞!”叶知千沉声道,“褚掌门放心,我与思远兄必会助苍云顶一臂之力。”   褚飞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还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可无论武功还是人品都已有侠之大者的风范,让人发自内心的佩服与欣赏。   而一边的安思远,丝毫不知道自己盯着叶知千已是一脸痴笑,他心里想着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真是抢足了风头。   可平静是短暂的,突然一名弟子从山上疾奔而来,“掌门!派内多处出现了毒蜂,沾之必死,温师兄已带人用烟熏火烧之法在对抗。”   “什么!”褚飞白恨得咬牙,“这是故意要让我们分身乏术!”   “褚掌门快去看看吧,这山门我们替你守着。”安思远拍拍胸脯。   若说褚飞白对安思远心中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他与拜月之间的交手可不是一次两次,结下的怨自然也深,可他却相信叶知千,   “你们留下与叶少侠和安少侠一起镇守山门,其余人和我一起上山!”褚飞白没有时间纠结,他立刻吩咐妥当带人上山,而安思远二人也严阵以待,山上既然有了情况,那肯定也是与山下人有约定的信号,恐怕大敌就要当前了。   “老叶,你刚才的样子特别有大侠风范。”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安思远却还是忍不住话唠的说上几句,“待到我们找到下半阙后你神功大成,那恐怕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大侠。”   叶知千闻言有点哭笑不得,却又认真道,“我对成为第一大侠没什么兴趣,我只想与你一间三进大院,三五奴仆,闲云野鹤。”   安思远琢磨着这话在此时听起来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儿,就跟……就跟表白似的,他偷偷瞄了一眼叶知千,他丝毫不提云宛儿为何自己心里竟有些窃喜,自己是不是也魔怔了。   可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只听得山门外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直响,几乎要失了聪,瞬间浓烟四起,众人退了十余米远才发现而厚重的石门居然被炸裂碎成了数块!   而浓烟退去之后,站在他们面前的居然就是成康!   “好啊你个臭老头儿。”安思远一见他便气不打一出来,“没想到你居然还和项正清勾搭到了一起。”   “呵,师侄你上次命大,没想到今日居然还主动讨死,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莫怪师叔无情了。”   “少废话!”叶知千闻言剑已出鞘,冷刃对着成康,“尽管放马过来。”   成康见状嗤笑,“你整日里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又拿什么来与我斗!”   叶知千冷笑一声,已暗暗运起剑气,   “那你自可一试!” 第53章   “我还会怕你吗?”成康本来的目的并非叶知千,而是要牵制着褚飞白,可他也没想到叶知千二人居然也在苍云顶,并且褚飞白竟然信任他们守在山门。   成康知道叶知千不可小觑,可他也并未真的将他视为对手,一个几个月前还被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的小卒,即便是武功精进神速,那也不可能比得他数十年的累积,上次的交手他总觉得对方不过是剑法刁钻再加上运气好而已,尤其是那把一看便是街边随便买的铁剑,与他弯刀相击那必定是碎成数截的下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速速将叶知千拿下,然后牵制着褚飞白,这样项正清才有机会攻下苍云顶,而叶知千心里又如何不知,他在此多拖得一时,让褚飞白将山上清理干净,那局势便可扭转。   叶知千只消一个眼神,安思远便懂了的点点头,他撤出了二人的招式的范围,现在的叶知千不说打败成康,耗着他应该是没问题的,自己若贸然帮忙反而会让他分心。   此时突然寒风四起,本被厚厚云层遮挡住的太阳一点点露出了头,金灿灿的暖阳一寸一寸照亮大地,二人相对而立纹丝不动,阳光渐渐爬到二人肩上,当云层完全散开,过于刺眼的阳光正好照于成康眼上。   就是此刻!   叶知千将剑翻转,剑身迎着日光闪过炫目的光线,成康眼睛被闪得不自觉地眯起,也就这么一瞬,剑已直逼面门,若是换个平常人碰上这样的速度几乎无解,可成康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微微一侧,就这么毫厘之间化解了这致命的一击。   “砰”的一声,弯刀亮出挡飞了来剑,而后成康自信地等待叶知千的剑如往常一样断的稀碎,可下一秒他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那柄不过是从铁匠铺随便买的铁剑不但没有断,反而剑身肉眼可见的萦绕着淡淡的剑气。   短短数月而已,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想起当时在成槐墓前叶知千已有些不寻常的表现,可当时的他并不能用的自如,自己也急着离开并未细究,看来他的武功真的已有大成。   成康本就是个武痴,也热衷于研究各派武学,但凡入得他眼都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些,可叶知千的武功却闻所未闻,这么一个年轻人究竟是和谁学得这套剑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有如此的功力。   “你师父是谁?”成康此时更急于弄清楚这剑法的来历。   叶知千冷笑一声并未回答,他根本不想与之废话,手腕一抖剑在方寸之间却变换了好几个角度教人防不胜防,成康神情一凛便也严阵以待,只听得一阵叮叮咣咣,围观者只觉得眼花缭乱却连招式的方向都看不清。   自从能使得剑气,叶知千觉得双眼也清明了许多,之前成康如疾风般的招式似乎也像慢了一拍,有些招式甚至能预判出方向,也正是这一点点的预判,瞬间便能将招式化解,人也从容自若得多。   忽地,成康向后撤出数丈,交手之下叶知千的剑法更让他难以置信,怎么他居然能判断出自己刀法的方向,而一向自诩阅尽天下武功的自己却连他剑的方向都琢磨不透,就好像跳出了所有剑法之外独成一派,连剑法形态都难以捕捉。   想到这里,成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震惊地看着叶知千,难道……?   叶知千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成康心里闪过了多少念头,他心里想的只有速战速决,可当他再此攻去却发现成康与刚才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不同,反而像是在引着他使出招式一般专于闪躲。   叶知千手腕一翻将剑收起,   “成康,你这般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成康的目光变得有些兴奋,“你的剑法究竟是什么?”   “与你何干!莫说废话,速速打来!”   “当时安思远出现在金峰山上我便觉得蹊跷,可那墓穴中的墙壁已被破坏,莫非是你们?”成康露出了怨恨贪婪的神色,“我应该早点想到才对,那首诗你是不是也知道?”   叶知千没想到他居然突然提起了古墓,难道他已看出什么?   “谁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若是打不过就早早认输,别扯有的没的来拖延时间。”   “呵。”成康嗤笑,“你倒猖狂起来了,可惜我现在对你起了兴趣,倒舍不得杀了你了。”   安思远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成康已经反应过来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庆幸的是无论他如何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世上除了他们和与曲言尘三人,无人再知是无形剑法。   “老贼,你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打不过了找补呢?要不直接认输求饶,我让老叶给你留个体面。”安思远嘴上嘲讽着,想逼得他速速交战,不然后面如果再来援手就更加麻烦。   成康本来的任务就是要缠住褚飞白,叶知千出现在这里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可现如今什么计划也没有无形剑法的诱惑大,他早就把与项正清的约定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看叶知千的剑法。   叶知千也渐渐看出了他的心思,收剑而立,“你想知道吗?那跟我来。”   安思远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叶知千的打算,刚才山门的巨响褚飞白肯定也听到了,他定是想将成康引开为苍云顶去一个大敌。   但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成康的实力一直都未真正展现过,安思远来到叶知千身边打算与他一起进退,可叶知千却将他推开,   “你又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过来凑什么热闹。”   安思远明白他说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可他绝不放心让他一人与成康离开,“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吗?”   “他的目的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剑法,不会对我怎样。”叶知千无奈,用内力与安思远低语。   而成康早就看出了叶知千的打算,“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安思远在金峰山上呆了那么久,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可是万万不信的。”   “你知道那面墙是谁毁掉的吗?”安思远一笑,“正是我。”   成康瞬间对眼前两人是嫉恨不已,虽说自己只是猜测叶知千使得是无形剑法,可他短短数月有如神助一般使的如此闻所未闻却精妙绝伦的剑法,即便不是无形剑法那也绝对值得细究。   “你若想我透露一二那也不难,只要将项正清和毒蛊教的计划说出来即可。”安思远趁机谈起了条件,可成康也不傻,他知道安思远的小心思多得很,起码他现在还不能得罪了他们。   “你若透露一二,我自然也可将计划说与你听点儿。”   两人这是在打太极,眼见时间渐逝,叶知千突然道,   “刚才山门巨响算算时间褚掌门即刻就到,到时你恐怕就没机会谈条件了。”   成康恨得牙痒,只得飞身而退,   “走!”   安思远二人点点头,与他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也随他而去。   “思远兄,你又何必跟来。”成康几次三番想置他于死地,叶知千刚才本就想趁此机会让他远离安思远。   “我不放心,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好。”叶知千点头,“我们共进退。”   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在山间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成康突然停下转身,   “你们不是想我离开苍云顶吗?如今如了你们的愿,那么你们是不是也得说点儿什么。”   叶知千本想说点什么,可安思远却踱步站在了他前面,一副闲聊的架势,   “要说起来墙上的东西是我先发现的,确实是一套剑法。”   闻此言成康忍不住向前半步,连眼睛都睁大了,“什么剑法?”   安思远却摇摇头,“无名剑法。”   “无名……?”成康怒道,“你耍我!”   “你别忙着生气,这剑法确实没刻名字,所以我们就称其为无名剑法了。”   安思远一顿假亦真来真亦假,哄得成康是将信将疑,“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也不敢随便练啊,反正老叶武功低微便让他试试了。”   “这一试之下才发觉是个好东西,不过我对武功一向淡泊,若不是当年老头儿逼我学武,我这会儿还在家当富家少爷呢,不比在这儿出生入死的强。”安思远滔滔不绝,“所以我虽知道却懒得去练。”   这成康倒是相信,上次已将安思远逼入绝境之时他也没使出一招一式,可见是没有练过。   “我们已告诉了你实情,那你是不是也得表示些诚意。”叶知千道。   “毒蛊教准备的不止毒蛇,还有毒蜂和蛊虫。”这种所谓的“情报”明眼人一看便是敷衍,这他们早就猜到了。   “算了,咱们既然各有所需就别耽误时间吐点有用的吧。”安思远盯着成康的眼睛,压低声音道,“那古墓里其实有一枚扳指,可是相当重要的物件儿,可惜当时被你打成重伤,我没能拿走。”   听闻此言,成康不自觉地摸了下腰间,“什么样的扳指?” 第54章   “羊脂白玉,刻着高山白鹤的图案。”安思远状似神秘地说,“那首诗你见着了吧,讲的不就是什么高山高寒之地,其实我毁掉的部分有说,墙上的剑法不过是个序,诗里所指的位置才是无名剑法正篇所在之地,而那个扳指乃是重要的信物!”   墙上其他部分已被毁无从考证,但诗与扳指这两样安思远说的分毫不差,即便他话中有假,这扳指也一定是个宝物,幸亏当初自己将它带了出来,成康庆幸不已。   “这墙上的剑法虽说只是个序,但引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下面就看你的诚意了。”叶知千道。   “毒蛊教和玲珑派中人身上都藏有一个香囊,那香囊可驱众毒物。”成康出卖起毒蛊教那根本就不痛不痒的,但这对于苍云顶来说是重要的情报。   安思远与叶知千点点头,   “剑法若想知道,那待苍云顶渡过此劫自然告知。”叶知千拉起安思远,“我们走。”   成康没有阻拦他们,单一个“序”便能让一个武功平平之人走短时间内成为高手,那剩下的剑法该有多厉害,这必定是传说中的无形剑法。   成康虽不全然相信,但叶知千的成长是他亲眼目睹的,再加上就连诸如项正清这种武林中颇有地位者都对无形剑知之甚少,而这两个年轻人却如数家珍,如今鬼眼已找出些关于那首诗的线索,他定要想办法拿到这个“序”!   他本就不是真心帮项正清,现在更是无心在苍云顶为他效力,心急如焚的他现在最急迫的是寻找那首诗的线索,他立刻飞身而去,不见了踪影。   片刻过后,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两个脑袋探了出来,   “真走了。”安思远喜道,转身拍了拍旁边的叶知千,“暂且不用考虑这贼了来找麻烦了。”   “其实就算把剑法告诉他也无妨。”叶知千道,安思远讶异地看着他,随后又坏笑起来,   “你学坏了啊老叶。”   这半阕剑法练了会走火入魔,那就让他练去啊,就算他大难不死找到了诗中所说的天池寺,那玉扳指也是个假钥匙,他注定是拿不到完整的剑法。   “而且剑法内容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只要我们共同改动一些关键地方,到时候他免不了要练得气血颠倒,若是就此废了武功便可除一大患。”叶知千继续道,平静地像是在打算做什么好事。   “可以呀你!”安思远啧啧摇头上下打量一番,“想不到你是如此蔫坏之人,我以后可不敢惹你了。”   “是,你若惹到我,我便吃了你。”   安思远闻言一怔,叶知千用少有的凌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一秒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猛兽盯上的小兽,后脊攸地发冷。   “逗你呢。”就那么一瞬,叶知千笑了起来,刚才的一切就像幻觉一样,安思远呼出了刚才憋着的一口气,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脚,被叶知千灵巧地躲开。   “我刚还以为你又走火入魔了!”安思远佯装气到,“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吓唬我了。”   “思远。”   “嗯?”   “快回去吧,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褚掌门。”   “走着!”   苍云顶内,褚飞白按照安思远二人所说,果真在玲珑派弟子身上搜到了同样的香囊,他再看二人,目光也少了不少凌厉之色,   “多谢二位告知此事。”他虽因拜月也不喜安思远,但恩怨必须分明。   曲言尘打开一个香囊细细查看着,   “里面果然有几味苗疆特有的草药,我们就凭医署的存药制不来。”   “呵,香囊项正清不是送来了吗!”褚飞白冷笑,“杀一个玲珑派之人,我们便有一个香囊。”   苍云顶探查来报,云隐镇以及周边山上已埋伏了不少玲珑派的人,这不就是现成的。   “立轩,现将现有的香囊分发下去,让他们去搜查毒蛊教中人,剩下的跟我去杀光玲珑派!”   “是!”苍云顶众人士气大增,安思远二人也加入了搜查毒蛊教人的队伍里,比起那些弟子,他二人的行动更为迅速,毒蛊教人和玲珑派人大约是在等一个信号同起而攻,到时上有毒蜂下有强敌,苍云顶则危矣。   而听说七星阁则更惨,因为地道四通八达,反而方便了毒蜂四处乱窜,根本就没动用多少人便将其攻下。   安思远二人在负责的区域内细细查看着,偌大的苍云顶房屋山壑无数,错综复杂像个迷宫似的,若不是有苍云顶的两名弟子跟着,他们几乎要迷了路,也正是因为这样,毒蛊教的人藏的也更深。   正当他们遍寻无果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短笛声,短笛声音尖锐穿透力极强,一个响起后不断响起了第二个、第三个,   “来了。”叶知千严阵以待,“将火把点上。”   不能放过那些毒蛊教之热,他们手持着毒蜂最怕的火把迅速向笛响之处奔去,刚跑出去不到百米,只见前方一阵黑云嗡嗡嗡的朝他们飞来,纵使身上佩戴着香囊,可从未试过是否真的有用,他们四人拿着火把严阵以待,不免都有些紧张。   只见毒蜂越来越近,那个头儿比平时见到的蜜蜂大了数倍,就连尾上的毒针都清晰可见,躲在暗处的毒蛊教中人不禁暗自嗤笑,毒蜂性格猛烈,只要是遇到活物哪怕有火也会不管不顾的拼命叮咬,在他眼中,这四个人马上就会惨烈地死去,可下一秒他惊得睁大了眼睛,下巴也差点儿合不上了。   毒蜂在距离几人五米之处硬生生停了下来,居然犹豫着不敢向前,香囊真的有用!   安思远几人惊喜地对视一眼,然后举起火把迎面向毒蜂而去,四人围追堵截竟也把这一波毒蜂灭的七七八八,只是赶到笛声之处,那人见势不妙已经跑了。   “二位请继续追截毒蜂,我们两人去寻那苗人的踪迹。”叶知千向苍云顶弟子道,那二人点点头后向毒蜂逃窜的地方追去,他们俩也立即去追捕。   毒蛊教的人使毒物在行,可真刀真枪的比试武功那却是一塌糊涂,以二人的轻功他俩轻而易举地便逮着了此人。   三下五除二,安思远便在他身上搜出了香囊,这人失了香囊立刻大惊失色,想夺回来却连二人的身都近不得。   “想要回去?”安思远甩着手里的香囊,“那你是不是得说点什么。”   本以为此人会吐露些什么,可他却紧咬牙关闭口不言,最后竟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二人没想到他居然宁愿求死也不肯说,   “以前便听说毒蛊教非常邪门,恐怕若是活着回去受到的惩罚会更可怕,倒不如这样死了痛快。”叶知千皱眉道,“走吧,既然这香囊有用咱们就把毒蜂和苗人都清理干净,让褚掌门不用分神山上。”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此地时,墙角一个奇怪声音让二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安思远打了个眼色,两人便十分默契地分别贴墙而立,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声音发出的位置,站定后叶知千轻轻打了个手势,二人同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拔剑而出,同时架在了发出怪声之人肩上,可下一秒,   “沈丛?”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此时的沈丛哪里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蜷缩在墙边,似乎十分痛苦,刚才奇怪的声音便是从他喉间发出,可那声音又不像人应该发出的动静,就连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之色。   安思远将剑收起,“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听到声音的沈丛这才敢抬头看,却没想到看到是安思远二人,他顿时痛哭流涕,那模样看着既凄惨又让人不适,   “思远兄……”他一把抓住了安思远的手,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讲话,声音异常嘶哑,“救救我吧,我中了蛊毒。”   “蛊毒?”安思远嫌恶地将沈丛的手拨开,“你若不与那些苗人同流合污怎么会如此。”   “我没有……”沈丛极力辩解着,“我只是想学些更强的武功,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玲珑派的项掌门,谁知他居然狼子野心,是他联合了成康和毒蛊教的人,毒蛊教的教主给我下的蛊,我是被逼的啊!”   沈丛急迫地想要撇清关系,一股脑都抖落出来,“那些个苗人不给我解蛊,知道我快死了就把我丢在了这里,你们救救我吧。”   “老叶。”安思远将叶知千拉到了一边,“我感觉他说的应该不假,不如带他去找曲言尘,如果有办法解了此蛊应该能套得更多内情。”   “嗯,我来带着他。”叶知千扶起沈丛,“我们去医署看看。”   一路上顺便又解决了几波毒蜂,他们赶到医署内时,沈丛已几近昏迷,曲言尘上下查看了一番道,   “蛊虫这东西比较麻烦,一般来说就听母蛊的,所以真要解开还必须找到给他下蛊的人。”   “毒蛊教主?”安思远摇摇头,“那应该不太可能了。”   “还有其他的方法吗?”叶知千问道,“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我倒是在书上看到过,只是从未试过不知能不能行。”曲言尘蹙眉,“而且有的蛊虫只要离开人体就会立即寻找新的宿主,蛊虫又小难以防范,风险比较大。”   “算了。”安思远立即阻止,“他也是咎由自取,咱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叶知千看了眼已经不省人事的沈丛,之前意气风发的他面如死灰,皮肤上也起了许多骇人的纹路,如今看起来是既可怜又可恨。   “唉。”他不禁感叹,“人果然是不能走了歪路,沈丛如今看来已难逃此劫,虽心有不忍,但也唯恐他死后蛊虫没了宿主再寻他人,我还是将他带出去吧。” 第55章   医署里有不少伤员,再加上一个没什么武功的曲言尘,若是有个蛊虫作乱那就糟了,趁着沈丛还未断气,尽早放置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才好。   “蛊虫虽厉害,但若离了宿主一会儿就会死。”曲言尘道,“将他放置于山中即可。”   “我与你同去。”看到叶知千背起了沈丛,他也跟在后面,“不如就扔进当初救曲言尘出来的那个山坳,那边一定不会有人。”   叶知千点点头,沈丛虽不轻,但他依旧健步如飞,他们二人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到了那个山坳,向下看去全是乱石杂草,   “就是这里了。”安思远站在边上招手让叶知千过来,“丢下去吧。”   叶知千点点头,他二人的注意力都在下面,却没有注意到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到沈丛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可他眼中却已没了人的生气,眸子上一层白雾,就像盲了一般。   叶知千想将沈丛从背上卸下来,可当他抓着手臂准备使力时,脸色攸地变了,这一双一直垂在两边的手臂突然像重如千钧,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那力气大得简直就不像人!   “咳!”叶知千的脸瞬间被勒得通红,他用力拉着一直在收紧的手臂,一向对自己的力量颇有自信的他居然完全抵不过平日里根本不会在意的沈丛。   “叶知千你在干嘛?”听到异动的安思远诧异地转头,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双眼,他顾不得其他扑上去就拼命一起向外拽,叶知千已发不出声音来,他跌倒在地,背后的沈丛重重地砸在地上,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沈丛却像完全没感觉一样,双臂上的力量一点也没减少。   “不行,这样不行!”看到脸色已经由红转为青白的叶知千,安思远的指甲已经扯断,手指上的血已顺着手腕向下流去,可他就好像根本不知道痛一样,他心中惊惧不已,安思远知道再这样勒上一会儿,只要一会儿,他会死的!   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死,世间万物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个念头盘踞在他的心中,安思远是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他抽出寂灭剑狠狠地砍向沈丛的手臂,一剑下去,手臂断开大半,里面居然就如枯槁一般,即便砍断也没有血流出,沈丛……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又砍了两下,一个手臂才被彻底砍断,少了一半的力量,叶知千终于能够喘上几口气,安思远不敢停下即刻将另个手臂砍下,看到沈丛颓然倒地这才松了口气。   叶知千跪倒在地大口地喘着,双眼口鼻甚至已渗出血来,安思远看到他已脱离险境,才发觉自己脚都软了,他禁不住狠狠抱着了叶知千,用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急促的心跳,感受着因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叶知千抬起手轻轻抚着安思远的头发,平复着呼吸,“没事了,没事了。”   安思远抬起头来,叶知千意外地发现他居然红了眼眶,刚才生死之间都没让他的心颤动,可现在这微红的眼角和鼻尖,让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安思远揉了揉发酸的鼻尖,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他连忙从叶知千的怀里挣脱出来,上下打量着,   “怎么样?你还好吧?”   “咳,还好。”喉头的充血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安思远拿出软巾帮他擦去血丝,转身看到已经没了双臂的沈丛,他居然还在微微喘气,这场面显得极其诡异。   “等我把他踹下去!”安思远气极,想当初是他们亲手将沈丛救了下来,没想到此刻竟因为他差点要了叶知千的命,安思远一脚将沈丛的身体踹到了崖边,正待补上一脚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边窜出一个黑影,紧接着身体就被拽开摔在了一边。   叶知千居然挡在他身前,将沈丛踢了下去,可就在他倒下悬崖的这一瞬,沈丛突然张开大口,一只令人恶心的蠕虫从他口中弹射而出,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崖下,而那蠕虫攀附到了叶知千的手臂之上,便开始向下钻。   叶知千反应极为迅速,他立刻拉住了虫子露在外面的身子,阻止他继续钻进去。   “该死的沈丛!”安思远恨极,“临死了还要害人。”   蠕虫摇摆着,想要摆脱桎梏,叶知千咬着牙与之对抗,安思远则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突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这虫子居然从中间断裂开来,只剩得半截身子钻进了皮肉里。   虫子肉眼可见的在皮肤下蠕动,安思远迅速从下摆撕下一条布料将叶知千的手臂上方扎紧实了防止它继续向上,   “快!回去找曲言尘!”   他们不敢拖延,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还在医署中的曲言尘,叶知千的这只胳膊都已因缺血而开始发紫,曲言尘也大惊失色,可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用得上的药材器具,   “叶知千,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曲言尘道,“蛊虫不会老实的呆在一个地方让我们剖出,若是我总利刃来取你这条胳膊怕是不能要了。现在唯有找一个不被干扰的地方将布条解下,这蛊虫会用最快的速度向你的心脏爬去,你所能做的就是用内力与之对抗。”   “它是没有思想的,会不管不顾地向目标进发,别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虫子,你若稍微松懈一些就会被其攻下。”曲言尘继续快速地交代着,“所幸现在只有半截,以你的内力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快去吧!”安思远急道,“这医署后面几间房都空着,我们现在就去。”   一切准备停当,叶知千将安思远推出门去,“我一个人在里面,你还是不要进来了。”   “那怎么能行,若是你出什么问题,我在门外如何帮你。”   “这个只能靠我自己,你也帮不上忙,不若在门口帮我看好,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安思远看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的叶知千,只好咬牙点头,“若有什么变故,一定要大声叫我。”   叶知千点点头转身进屋关上了门,从曲言尘说完唯一的方法,他便想了许多,用内力逼出蛊虫有太多的不确定。只练了半阕剑法的他很可能因为过度催动内力而失去控制,再加上这蛊虫如若不死,再攀附到安思远身上,以他现在的内力恐怕就真的无解了。   进了屋子将门关上,他打坐在中间,深吸一口气后动手解开了布条,聚集在此的血液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向下快速的涌动着,与此同时,尝到鲜血的蛊虫也更加活跃起来,本因长时间缺血而已经麻木了的手臂,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撕扯般的疼痛。   蛊虫的速度果然十分快,叶知千不敢再迟疑,立刻催动内力将抵抗着蛊虫的前进。   “曲言尘,这方法到底有用吗?”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安思远想看看又怕会让他分神,只能逮着曲言尘着急。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曲言尘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抚他,“你不是说他是男主吗?男主一定不会有事。”   男主?安思远突然愣住,他似乎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了,是啊,之前无论叶知千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最多担心一下,根本不怕他会出事,怎么现在内心会如此惧怕。   “对,他是男主,男主怎么可能有事。”他喃喃地安慰着自己,可这个理由并不能像以前一样让他安心。   “言尘,你怎么在这里?”温立轩突然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二人。   “你怎么来了,现在如何了?”曲言尘有些意外,他现在应该是和褚飞白一起抵御外敌才对。   “基本上大局已定,他们果然是计划着先放毒蛇损了我们的人,再四处放毒蜂让我们应接不暇后攻进来,但他们没想到我们棋先一招都有所防备了。”温立轩有些兴奋,“而且更没想到的是元明长老带着鹤山派的人也前来支援,可以说他们后面是溃不成军,活捉了项正清身边最得意的门生江望,这下他就无论如何也脱不干净干系了,哦对了,安兄二人不是将成康引了出去,叶知千呢?”   曲言尘看了眼坐立不安的安思远,将温立轩拉到一边讲了来龙去脉,温立轩一听便也急了,   “叶少侠是为我们苍云顶才陷入险境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出事。”温立轩转身而去,“下面都已经差不多了,我去请师父和元明长老来,他们见多识广或许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屋内还是一丝动静也没有,安思远趴在窗边顺着缝隙看过去,依稀能看到叶知千盘坐在中间的影子,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否清醒。   “他不会昏迷过去了吧?”   “你这是关心则乱。”曲言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截蛊虫效力便会大减,以叶知千的内力应该不成问题。”   “但愿如此。”   “你有没有觉得,你如此担心是为什么?”曲言尘突然发问,倒是把安思远给问住了,   “为什么?”安思远脑中过了好多念头,因为他是男主,是这个世界的支撑?还是已经出生入死,成为知己兄弟,但自己不是超然于这个世界,对纸片人们不该有这么多的情绪吗?   “他们不是纸片人,是有血有肉,有着喜怒哀乐的人,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会担心。”安思远似乎找到了答案。   “或许你可以想象一下,对其他人乃至对我,你能否有这样超乎寻常的情感。”曲言尘决定推他一把。   “我……”安思远真的在想这个问题了,可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一阵桌椅被推倒的声音,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已经冲上前去推开了房门。 第56章   门开了,屋内弥漫着灰尘,只见之前摆放整齐的桌椅此刻已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四周,叶知千却不见了踪影。   “叶知千!”安思远冲进屋内,“叶知千?”   灰尘渐落,视线渐渐清晰,这时安思远与曲言尘才看到地上有半条已经纹丝不动的蛊虫,他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老叶我就知道你行的!”安思远气得用脚将那半条虫子碾成了肉酱,抬头看到叶知千背对着他们缩在墙角,双肩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们……走!”   简单的三个字,叶知千似乎是废了很大力气,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安思远立刻察觉出了不对,他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正,   “你……!”眼前的叶知千双目通红,死死咬着牙冠,暴起的青筋像是要讲皮肤撑破一般,样子甚为可怖,可这一幕安思远却极为熟悉,这与他当初在古墓中走火入魔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糟了!”曲言尘想上前把住了叶知千的脉搏,可还没挨到他就被一掌将安思远他二人都挥倒在地,   “蛊虫太过霸道……我用了八成的内力才将其逼出,但它身上似有毒素,现在我已经……”他剧烈地喘息起来,又用力说道,“趁我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你们快走!”   安思远见状一把拉着曲言尘推出门外,“你快走!他走火入魔后谁都不认的。”   “那你怎么办?”曲言尘踉跄几下才站稳。   “上次他走火入魔就是我来,我知道怎么办!”说完安思远将门砰的关上,唯恐叶知千失去理智滥杀无辜,他又将锁落上。   听到落锁的声音,曲言尘知道自己在这儿呆着也是无用,他拔腿就向山下跑去,必须尽快将褚飞白和元明请上来,不然屋里的两个人可能都要出事!   安思远关上门,屋内瞬时变得昏暗,他看着那个连手上都暴满青筋的叶知千,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上次是他内力深厚才压制住了叶知千体内无形剑法,可如今他的内力已远不如叶知千,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叶知千?”安思远靠近他唤着,试图让他保持着理智,   “你为何还不走?”叶知千嘶哑地问道,安思远心中稍定,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们再试试那个办法,或许能行?”   “不可……”   安思远不顾叶知千的拒绝,想强行用内力打入他体内,可还没挨着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现在的叶知千已不可同日而语,若想像上次一般钳制住他已是不可能,他伏在地上咳了两声,忍着身上的痛起来,一转眼让他看到了心惊的一幕。   叶知千已站了起来,充血的双眼里已不见了人的情感,他像看着猎物一般看着安思远,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其撕碎一般。   安思远大骇,叶知千残存的理智恐怕已被吞噬殆尽,他背靠着门口眼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叶知千,摸了摸身后的寂灭剑却又放下,   “叶知千!快醒醒!!”   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声嘶力竭地喊着他,试图唤醒他,可他也知道恐怕是徒劳。   不行,出去便是医署安置伤员的地方,若是放他出去杀了这些人那以后就一定会背上骂名,安思远死死挡住了门,聚集内力准备用掌力来阻止。   头顶上的光渐渐被遮住,安思远正准备聚力一击先将其打退,可叶知千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他被叶知千充满戾气的双眼死死盯住,若说不怕那是假的,可面对已经走火入魔的他,他却依然不忍用剑伤他。   叶知千突然低吼一声,拳头如钢锤一般突然砸下,那速度快得安思远根本来不及出掌还击,只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耳旁一阵巨响,木头的碎屑迸发开来,安思远诧异地睁开了双眼,却见本以为会挥在他头上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旁边的木门之上,难道他还尚存一丝理智?   “叶知千!”安思远死死抱住了叶知千,“你快醒醒,这里是苍云顶,不能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啊!”   叶知千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抱住自己的人,眼中明明没有任何情感,可那挥舞的拳头却只狠狠地砸向木门,未伤他分毫。   “叶知千,你还在是不是?”安思远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向后推去,“我知道你一定还在,快醒过来!”   似是焊在地上的双脚突然有些松动,极微小地退了半步,可仅仅这半步,叶知千再次站定,安思远感到了更大的阻力,他瞪大双眼低喝一声用尽全身气力也没能再撼动半分。   他突然身子一轻,眼前一阵眩晕后重重地摔在了刚才碎裂的桌子上面,一个竖起的木片没入了安思远的后背,他闷哼一声根本顾不得疼痛站了起来,却见叶知千已经撞碎木门而出。   他顾不得了,拔出了寂灭剑紧随其后,足尖轻点几步跃到了叶知千面前,横剑而对,剑身应着阳光闪着有些刺眼的光芒,叶知千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手便将背后一直牢牢背着的无形剑取下微微用力,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条油纸被震得四散开来,细长古朴的无形剑终于现世!   安思远一愣,眼见着他将剑拔出,狭长的剑身泛着冷绝之意,萦绕着的剑气与之完美的契合,果然是为无形剑法所生之剑!   叶知千此刻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没有了理智的束缚,他更是释放出了全部的力量,毫无保留。   可他依旧视安思远如无物一般,从他身边走过,这时的安思远才真正意识到,到了这种时刻,叶知千也未曾伤他分毫,安思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中似乎有个地方开始松动。   见叶知千手握着无形剑,一步步向安置着伤员的院落走去,安思远咬咬牙决定赌上一赌,他再次挡在叶知千的面前,持剑相对,本来穿着的淡青色衫子已被背上流出的鲜血染得鲜红,叶知千脚步未停,他根本无惧任何阻挡,面对寂灭剑挡在身前,他也举剑劈下,两剑相接迸出火花。   安思远再次催动内力灌于剑身与之对抗,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寂灭剑面对充满剑气的无形剑,很快便力不从心,剑身微微颤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断裂一般,而能够维持住全靠安思远拼尽了内力才堪堪稳住。   曲言尘怎么会如此之慢!安思远屏住呼吸,连话也不敢再讲,衣服下摆已吸满了鲜血,承受不住开始断断续续滴下。   叶知千只是微微在剑上使了点力,安思远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他再也抵挡不了的踉跄几步翻倒在地,想再起来却是无法做到。   眼前没了安思远,叶知千怒吼一声就向伤员那边冲去,手中无形剑只是一挥,那院墙便如同豆腐一般断裂,没了压制的内力与无形剑一起,威力增了数倍不止,安思远用剑撑着身体努力站起来,摇晃着还想要去阻止他。   “安思远!”曲言尘冲上前,扶着他,“你怎么样了!”   “你可算来了。”安思远再次呕出一口鲜血,“褚飞白呢!快去阻止叶知千。”   再看那边,只见褚飞白与元明长老喝退身边人,迎面应上了叶知千,   “别伤着他!他只是暂时失去了神志。”安思远唯恐他们对叶知千下杀手,用尽力气向他们喊去。   “好了好了。”曲言尘一脸担忧的将他扶到一边,拿出一粒药丸让他吞下,“你已受了内伤,不可再用力,他们二人是不会伤害他的。”   这边叶知千面对突然出现的二人只是停顿了短短数秒,便挥剑而去,剑气凝结成一排利刃直接向二人袭去,褚飞白与元明长老皆是一惊,他们根本来不及细想叶知千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只能挥剑抵挡,二人不愧为当世顶尖的人物,二人协力将叶知千牢牢挡住锁在原地。   “他是因为真气紊乱,只能借助其他内力帮其平复!”安思远见二人将叶知千压制也松了口气,连忙向二人喊道,“但他体内的内力十分霸道,可能会倒吸内力,你们二位要小心!”   褚飞白与元明对视一眼点点头,二人齐动开始向其发力,褚飞白剑法凶狠霸道,元明则是精绝飘渺,二人完全不同的剑法一轻一重,一快一慢却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平时若是对上其中一个能过上几招就已经是十分难得的高手了,如今对上两人,叶知千居然能与之打个平手,这已经是十分骇人的事情了。   但遇上这两位老前辈同时出手,叶知千再过厉害也渐渐抵挡不住,他狠狠咬着牙,猩红的双眼里全是杀气,突然一声低吼,剑气再次大增,除了剑上,就连周身也萦绕出了一股剑气。   褚飞白二人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此时的叶知千只会无休无止的打下去,直到力竭死去的那一刻,   “立轩!”褚飞白喝道,温立轩立刻会意,抛出了捆龙索,这是他们苍云顶秘宝之一,一旦被锁住,莫说凡人,就连天上的神龙也挣脱不开。   褚飞白与元明二人共持绳索一人一边向叶知千勒去,可叶知千哪里会束手就擒,他一剑砍向捆龙索,相接之处发出刺耳的声音,火光四溅之下变成了两个神武之间的对抗。   无形剑身内力更甚,而捆龙索上褚飞白二人也源源不断地灌入内力,安思远眼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叶知千再厉害也抵不过这二人同时发难,若是一直这样用尽所有内力去对抗,那必定会对自身有着极大的伤害,现在唯有束手就擒才可救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中间三人的抗衡之上,没人注意到安思远何时强撑着站起来走向了叶知千。 第57章   “叶知千!”安思远拖着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衫,靠支在地上的剑才险险撑住身体,“我想我可能懂你的意思了,只是你如今这样,如何能与我闲云野鹤,共游山河?”   是的,就在刚才,眼见着叶知千反复地经历了生死,安思远明明是紧张手足无措,可脑子里却闪过了无数与他一起的画面,突然犹如惊醒一般,他在一瞬间理解了叶知千许多奇奇怪怪的举动,明白了他每一次小心翼翼的保护是为了什么,   “只是……我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安思远看着这个明明熟悉可现在却十分陌生的背影,“你快停下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不好?”   安思远的声音不算大,他甚至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可就是这么堪堪入耳的音量让一直坚如磐石的身体似乎开始松动,叶知千眼中的杀气突然褪去了许多,眼神里有着一丝迷茫,似乎是在寻找声音的所在,就连剑身的剑气也霎时间暗淡下来,   就是现在!   褚飞白与元明二人再次发力将无形剑弹开,二人十分默契地同时将捆龙索缠绕在叶知千身上,在他短暂的回神之时锁死了他的身体。   叶知千跌倒在地,捆龙索束缚让他再次失了神志嘶吼起来,安思远却松了口气,   “二位前辈,他是因无意中练了这心法而走火入魔的,上次有我救他,可这一次只能拜托二位了。”安思远看向他二人道,“可若要救他恐怕会伤及二位内力,若二位愿救他一命,我愿代我师父向武林赔罪,如何处置你们说了算。”   “你在胡说些什么!”曲言尘闻言不顾阻拦护在了安思远身前,“褚飞白,我现在也不算苍云顶弟子了,你也莫怪我不敬。”   “安思远不过是强行被拜月收为徒弟,本就非自愿,更何况他既没有参与过拜月的过往亦无对武林有过什么危害,若说他师父之罪需要他来偿还,那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手上沾满鲜血,而那些被你们杀害的所谓‘敌人’又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   褚飞白看到曲言尘就觉得头痛,“我也没说不救叶少侠,他是因为苍云顶才导致现在这个样子,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从云起山庄起,我便觉得叶少侠非一般人,上次在轩辕派救了整个武林,现在又为苍云顶不顾自身安危,其武功品行皆可担得下侠之大者四字。”元明长老也道,“至于安少侠,拜月之事乃是他一人犯下,我鹤山派自不会将那些往事强压在他身上。”   元明长老一发话,褚飞白也点了点头,这二人今日这一番表态,可以说将此事定了性,江湖中敢明着与安思远寻仇的恐怕是没有了,安思远却不甚在意这些,他轻轻推了推挡在身前的曲言尘,向二人拜道,   “还请二位前辈尽快救他。”   “你尽可放心,现在还是先顾着你自己身上的伤吧。”褚飞白道,“立轩,让所有人都远离此地。”   “先离开吧,别他醒了你又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曲言尘搀扶起安思远,他站起来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无形剑收入鞘中仔细拿着,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我虽不喜欢褚飞白这个老顽固,但是这两人同时助他,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曲言尘一边把脉一边道,“刚才那粒固本丸已经稳住了你的内伤。”   安思远却跟没听见似的,心思显然没在这儿,曲言尘暗想怎么这家伙开窍偏偏寻了这么一个生死不明的时候,他虽觉得叶知千一定不会有事,可看到安思远这么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也是不免摇摇头。   温立轩带领着众弟子一起去收拾残局抓捕余孽,安思远与曲言尘一直守在医署从日暮到日出,而褚飞白二人却一直没出来,   “我要去看看。”一夜未合眼的安思远攸地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就晃了三晃,被曲言尘一把拉了下来,   “你还是算了吧, 万一到了什么关键时刻你会害了他们三人。”   “也对……”安思远犹豫着又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向那边瞟去。   “我还真当你是个榆木疙瘩,没想到你居然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白,真是佩服。”曲言尘看他恢复了些,便逗着他说话分散写注意力。   “什……什么表白,你乱说什么。”安思远的脸顿时红的如同猪肝一般,“我……我那是情急之下。”   “情急之下怎么不说点儿别的呢?”曲言尘揶揄,“跟我还装什么?”   “我哪儿装了!”安思远梗起了脖子,“好好好,我就表白了,怎么了!”   “怎么还急了呢?”曲言尘赶紧顺顺毛,“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倒是还羡慕你的。”   “就现在我们俩这副惨样,还有什么好羡慕的。”安思远喃喃道,“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你刚刚不还茶饭不思呢。”曲言尘见他终于肯吃东西了,连忙端起来,“这面都凉透了,我让他们去重做一碗吧。”   “不用,我得赶紧吃完了等下好有力气照顾他。”   曲言尘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怎么这家伙一想通就立刻像个小媳妇似的,他硬是把饭端走,“你就安心吧,等会儿我来照顾他行吗?比你专业。”   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肚,安思远也觉得自己好上了许多,而那扇几乎快被他望透了的门也终于打开了,安思远和曲言尘蹭的站起来,眼看着褚飞白和元明长老二人明显疲惫许多的面容,   “叶知千他……”安思远想问却又没敢问,倒是元明长老微微一笑,   “他没事了。”   安思远像瞬间卸下了千钧重担一般,他深深向二人拜下,   “安思远谢过二位前辈大恩。”   “安少侠不必如此,若论有恩那也是也是叶少侠有恩在先。”元明长老道,“不过他这内力确实十分霸道,若不是我与褚掌门一起,恐怕要折损不少内力。”   “这也是在下担心之处,当初他第一次走火入魔就差不多吸走了我六成内力。”   “安少侠不必担心,我们二人一同压制,并未折损太多,很快便能恢复。”褚飞白道,“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安少侠可否应允。”   褚飞白一下子对他如此客气,安思远倒是有些不习惯了,“褚掌门请讲。”   “可否借叶少侠这把剑一观?”   “这……”安思远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得出他们二人应该是早就心中有数,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要说这二人可谓是绝对的正派人物,是不会起什么歪心思的,再者他们刚刚救下了叶知千,   “请。”安思远将剑奉上,元明长老接过来与褚飞白仔细端详,不住发出惊叹之声,安思远此时恨不得立刻飞到叶知千身边,他却只得耐着性子等这二位看剑。   “果然是把惊世绝俗的兵器。”褚飞白赞道,“与我二人想的不错,他确实练的是无形剑法。”   他看向安思远,“安少侠也不必紧张,我无意于知道叶少侠是如何习得这绝世神功的,只不过他体内的这股真气似乎有头无尾,我们也只是暂时压制,唯恐会随时卷土而来。”   “啊?”安思远诧异,“褚掌门是说这股真气现在并没有归顺于气海?”   “是的,不但没有还蠢蠢欲动。”元明长老也道,“所以需尽快寻得压制之法,不然依然性命堪虞。”   “不过安少侠也不必过于忧心,有我与元明长老的内力在,一时半会儿倒也不会。”   “好了褚掌门,你看安少侠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是赶紧走吧。”元明长老笑呵呵道,褚飞白才恍然大悟,   “元明长老说的是,安少侠,快去看看他吧。”   安思远拿到剑再一拜,直奔后屋去,曲言尘已经在里面了审视叶知千的伤势,看到他进来便说,   “没什么大碍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弄些药来将他的外伤处理了。”   安思远看着床上的叶知千,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可怖模样,就如同睡着一般平静,安思远本以为自己有许多话想说,可真见着了似乎什么话都不重要了,他只要活着就好不是吗?   安思远试探着感觉他的气海,果然如褚飞白二人所言,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经过蛊毒的激化,本就不安分的真气更加霸道,不断地想撞破桎梏,若在不尽快寻得下半阙,那他下次再这样就真的没人可以救的了了,看来暮霞山之行必须尽快,等不得明年雪化了。   大约是卸下了心中的巨石,安思远坐在床边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了过去,片刻之后,叶知千却睁开了双眼。   他先是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渐渐之前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出现在脑海,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又走火入魔了,但他却根本不记得在他发狂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除了……   他侧身看着安思远平静的睡颜,除了和他有关的一切。 第58章   在那个混沌的时刻,叶知千能回想起的,只有安思远的声音与身影,他无比庆幸又后怕不已,幸好……幸好没有伤害他。   而那声音中,他似乎听到了他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真的?还是自己在疯魔时候的想象,叶知千不敢确定,却又不忍打断他的好眠,就这么看着他不知何时自己也陷入了近来少有的深眠。   次日一早,叶知千睁眼时身边已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惊再看向床边,还有人躺过的痕迹,心中稍定,整理一番后出门却找遍了医署也没看见安思远的身影。   “曲兄,思远呢?”他看到在忙碌的曲言尘忙问道。   “他啊,一早就跑了。”曲言尘挑挑眉,“大约是躲起来了。”   “他为什么会躲我?”叶知千一怔。   “因为他不好意思。”   “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叶知千更迷茫了,曲言尘则笑得一脸八卦,   “你猜。”   “难道……”叶知千的眼睛微微睁大,“我听到是真的?”   “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喽。”曲言尘继续去忙,丢下叶知千一个人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一只雀鸟跳上他头顶的枝条唧唧吱吱唱起来,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跑去抓住曲言尘,   “曲兄,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喏。”曲言尘抬抬下巴,只觉得身边一阵风一般,人已不见了踪影。   安思远一个人坐在在医署偏僻后门的台阶上,斜靠在门边呆呆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他早上突然惊醒后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叶知千旁边,也不知是自己爬上去的还是被抱了上去,他老脸一红忍着伤痛爬下了床,几乎是落荒而逃。   忽的身后听到一些动静,不用回头,安思远就知道是叶知千,他顿时僵直了背,不自然地撩了撩还有些凌乱的头发。   “冷吗?”   “还好。”安思远没敢回头,“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   又是一阵比这初冬的清晨更冷的气氛,   “吃早饭了吗?”二人突然同时问起对方,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叶知千上前拉着安思远的手臂,“走吧,这么冷的天坐在这里当心着凉。”   “嘶……”起身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安思远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叶知千脸色突变,连忙撑起他,   “是我伤了你吗?”   “啊不是不是。”安思远忍着痛连忙摆手,“是我摔倒时不小心撞到了。”   安思远手指包得严实,背上的伤最为严重,而叶知千脖子上的勒痕十分骇人,一身大大小小的伤也包扎着,两个人可以说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安思远乐了起来了,“还好还好,都是些小伤,活着就挺好。”   “对,活着就挺好。”   两人缓步向屋内走着,   “你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吗?”叶知千突然问道,安思远攸地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居然记得?”   “其实几乎都不记得。”叶知千眼中带着笑意,“只记得你说过的话。”   安思远脸刷地又红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知怎么就说出那些话的,要是我会错了意你就当我发了癔症,不用在意。”   叶知千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怕碰痛了安思远,避过伤口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低下头,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耳边低语,   “你没有会错意,我很开心。”叶知千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安思远拘谨的身形渐渐放松下来,他迟疑地伸出手在空中犹豫了会儿,指尖微颤着放在了叶知千的背上,他们之间似乎什么都不用说,又什么都已了然。   “你们还吃不吃……”曲言尘见二人半天都不回前来寻找,却在看到这一幕后马上闭了嘴,“对不起,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我饿了,走走吃饭去。”安思远忙将叶知千推开,接受是一回事,被人撞见不免还是有些难为情。   安思远其实心中是有些暗爽的,早已将伤痛置之度外,而曲言尘也颇有良心的没有调侃他,而是正经地跟他们交代着伤势,   “还好伤的都不重,用了我的药要不了多久就恢复如初了,只是叶知千的真气还需要另寻他法,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发去若羌城。”安思远道。   “现在?”曲言尘愕然,“现在已入冬,高山之上积雪深厚十分危险。”   “可现在时间不等人,要等到积雪减少至少半年后,还不如现在就快马加鞭赶过去,也许要好上一些。”   叶知千也不同意现在就去,可安思远十分坚持,“你这次还能保持些许理性,若是下次你还敢说能控制着自己吗?”   叶知千语塞,这次是幸运,而下次入魔完全失了神志,那首先伤害的必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曲师兄,掌门让我请你过去。”   突然来了个小童来请曲言尘,   “你说谁,褚飞白?”曲言尘还当自己听错了,毫无顾忌的直呼其名将小童吓得退了两步,   “曲师兄谨言慎行。”   “小小年纪跟着褚飞白都学呆了。”曲言尘喟道,“我早已非苍云顶人,不必叫我曲师兄,不过我倒也不为难你,走吧。”   路上曲言尘想着褚飞白应该是想劝他离开了,其实他已做好准备,本就打算明天一早便悄悄走人。   到了地方,屋内居然只有褚飞白一人,他向小童微微抬了下头,小童便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这是什么阵势?曲言尘讶然,不至于为了温立轩要杀了他吧。   “请坐。”褚飞白十分客气,倒是曲言尘十分不适应,他在苍云顶的几年没少挨骂,更别提后面与温立轩之事暴露,褚飞白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还是不必了。”曲言尘婉拒,“褚掌门您有事儿就快说吧,我还等着回去收拾东西走呢。”   “你打算去哪里?”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那你就没想过还回来?”   “回来?”曲言尘难以置信地看向褚飞白,他甚至有冲动去检查一番是否是他人易容的。   “此次之乱全因有你与叶少侠和安少侠才得以平息,尤其是毒蛊教的人,若没你恐怕在毒蛇横行时苍云顶就已然完了。”说着,褚飞白起身十分郑重地向曲言尘行以大礼,“我代苍云顶上下谢此大恩。”   褚飞白这人恩怨一向分明,绝不会因为此前对曲言尘有所看法便将功劳抹去,只不过他这一举动把曲言尘惊着了,   “褚掌门不必如此,我也曾受恩于苍云顶,知道了他们意图谋不轨,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曲言尘也站得规规矩矩,不再似刚才那般吊儿郎当。   “当年你与立轩之事,其实我都了然。”褚飞白缓缓讲出当年之事,“我太了解我的这个徒儿,而对你亦然。”   曲言尘心中微微一动,“您什么意思?”   “当年在我房间外,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与立轩的对话。”   曲言尘点点头,褚飞白继续道,“我知道我这徒儿认准的事情,无论是谁也劝不回来,但他却自持有些小聪明,定会在言语上先糊弄于我,而你。”   褚飞白看向曲言尘,“你偏是个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好奇心比猫还重。”   “所以!”曲言尘瞠目结舌地看着褚飞白,“那时温立轩那时说的那些与我一刀两断的话是骗你的?”   “是,我故意引他说出那些话,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忍不住会来偷听。”   曲言尘神色复杂,他倒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姜还是老的辣。”   “我确实不喜欢你,更不希望立轩因你影响他的前程。”褚飞白倒是坦诚,“听到那些话你一定会走,而他只有你走了才会死心。”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我走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愿?”曲言尘倒是不解了,褚飞白若不将真相说出来,明日一早他就打算不告而别了。   褚飞白微微叹了口气,“你救了整个苍云顶,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受欺瞒,当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立轩这孩子嘴上虽不说,可心里却没有一天放下的,他如此你想必亦然。”   “你的意思是……?”曲言尘有些愣怔,他怕自己是会错了意。   “你二人虽于礼法不合,但情本无错,人生在世不过区区几十年,若因误会而错过岂不遗恨终身。”   曲言尘难以置信地看着褚飞白,就在进这个门之前,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褚飞白会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而此刻他更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恼怒、愤恨、欣喜、遗憾,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抬手指向褚飞白,   “从我与温立轩相识到现在已经十二年,有一半时间是在恨意中度过,你现在告诉我是个误会?”曲言尘的眼眶已微微泛红,“一切都玩于鼓掌之中的感觉是不是很好?难道我的心就跟个物件似的,想丢就丢想要就要,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地向你跪拜,拜谢你肯施舍与我真相。”   “一切皆因我而起,立轩他也一样不知真相。”   曲言尘不再言语,他转身而去,掩过了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而望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褚飞白知道以曲言尘的性子定不会轻易的就接受,但他不能就这样继续瞒下去,眼睁睁看着二人再次错付终生,至于今后如何,恐怕只能看他二人的造化了。 第59章   次日一早,安思远的房门便被哐哐敲着,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开门居然是温立轩,   “干嘛呢?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   “曲言尘呢?”温立轩夺门而入在屋内翻找,一进门却看见叶知千在屋里,   “他怎么在你房里?”   “我受伤了,他在我房里照顾一下怎么了。”安思远红着脸将温立轩往外推,“发什么神经,曲言尘怎么会在我这儿。”   温立轩也冷静下来,他失落的站在原地,“他可能走了。”   “走了?”安思远意外,“他怎么突然会走,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没了方向的温立轩一听此言连忙问道。   安思远自知失言,昨日褚飞白将曲言尘请走,今日一早他便不告而别,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联系,但自己也不好挑拨人家师徒关系,但如果直接否认害的两人再次错过也是遗憾,安思远陷入了两难之地,   “这个……你或许可以问问你师父身边的小童,可能知道些什么吧。”打发了温立轩,安思远连将门关上,   “褚飞白也太不近人情了,此次曲言尘为苍云顶立下大功,居然事成之后就过河拆桥。”   “咱们也不好妄加猜测,再歇几日你的伤差不多了,我们也得走了。”长时间呆在苍云顶也是不便,“我还是觉得现在就出发不妥,不若等到明年开春。”   “但你可能撑不到那会儿。”安思远担忧,“我们先出发,到了再说也不迟。”   叶知千半晌没接话,就在安思远以为他没听到时,他忽地答道,   “好,我们先去,后日就出发可好?”   “好!”安思远愉快地答应,他也早就不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   日子到了,一早他们便向褚飞白辞行,褚飞白再三挽留无果,居然命人取来了捆龙索,   “二位少侠之恩苍云顶无以为报,此物赠与二位以表谢意。”   “这太过贵重了。”这是苍云顶秘宝之一,安思远知其价值连忙婉拒。   褚飞白坚持给,叶知千倒是接了过来,   “谢过褚掌门。”   “叶少侠。”褚飞白语重心长,“你所背负的不知是福还是祸,我信得过叶少侠的人品,只愿你能秉持初心。”   “在下谨记前辈所嘱。”   待到出了苍云顶大门,叶知千将捆龙索交与了安思远保管,   “你拿着,若我再如之前失了神志,你便可以用此物将我锁住,免得伤害了你。”   安思远这才明白为何一向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叶知千会接受褚飞白的馈赠,他心里有些堵得慌,不愿想起那样的场景,可还是接了过来,想必褚飞白也是这样心思才将此物赠与。   “成康定不会死心,我们一旦离开了苍云顶,恐怕又要来寻事。”   “那就按计划进行。”安思远冲叶知千眨眨眼,“到时就要看你的演技如何了。”   二人相视一笑,就此踏上了前往若羌城的路途,心意相通之后似乎连凌冽的冬风都不再寒冷,两人像约定好了一般,忘却了一切,单单享受着这路上短暂的悠闲时光,就这样走了约七八天,来到了一座叫青云的小城。   “青云?”安思远念叨着,“莫不是青云坞所在吧?”   “公子你可说对了,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个青云坞。”旁边的店家热情地搭话,“坞主武功高强,庇护着我们这一方百姓。”   平常人家哪见过武林高手,青云坞中人在百姓心中地位颇高,安思远二人却心情复杂,他们能回忆起的却是沈丛最后的惨状。   “咱们还是赶往下个镇子再落脚吧。”   安思远点点头,他也不想在此遇到熟人,不然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们,可就当他们行色匆匆之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前面的是安兄与叶兄吗?”   二人双双顿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转过身去一看,果然是宋清和。   安思远脸上挂上了往日的笑容,“清和兄弟!”   宋清和见到二人反而有些不太适应,略显腼腆地笑道,“我是看背影认出来的,若是正面碰到恐怕还要迟疑一会儿。”   “居然还害羞了。”安思远一把勾住了宋清和的脖子笑他,逗得他脸更是通红,   “安兄就爱取笑于我。”宋清和挣脱开来,十分郑重道,“没想到今日竟有这样的缘分,安兄和叶兄是要往哪儿去,若不嫌弃请来青云坞一住。”   “还是不叨扰了,我们还需赶路。”叶知千婉拒了宋清和,可他却一脸担心,   “不是我要耽误二位行程,只是再往前就是二百里荡苇湖,现在天色已晚怕是没船家愿意跑夜船,不如来青云坞住上一晚,明天我请师父派船送你们过去。”   “那便麻烦你了。”叶知千略一思索点点头,宋清和喜笑颜开,他一直想报答他二人苦于没有机会,这次缘分使然他自然十分欢喜,   “我与师父说了你们在轩辕派的事,他老人家也十分惊叹,早就想见上一见。”不一会儿,宋清和便与安思远亲昵起来,如同当初在轩辕派一般,而叶知千,宋清和偷偷瞄了一眼,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与他年纪更为相仿,却感到他气场比轩辕派时更为强大,反而不敢再如以往一般称兄道弟。   到了青云坞,坞主果然大喜,连忙好酒好菜招待着,   “早就听他们几个老提起你们,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坞主四十多岁的年纪,一看便是随和之人,   “当初你们先是救了我徒儿沈丛的命,又在轩辕派力挽狂澜打退了成康,救了整个武林,这我听着还以为两位恐怕与我年纪差不多,可今日一见居然如此年轻有为,真是让老夫汗颜。”   “你们是不是奇怪大师兄怎么没来?”宋清和道,“他在回来不久便说自己武艺不如人,想多出去看看,便四处游历去了。”   “是这样啊。”安思远有些尴尬地接着话,“他可曾说过去哪里?”   “那倒是没有,这出去许久也没捎个信儿回来,我们也有些担心。”   安思远二人同时将酒杯放下,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纠结是否将实情告知,看出了他二人有些不寻常,坞主心思一动,   “二位少侠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我们……”安思远欲言又止,叶知千轻轻拍了下他站起来,   “坞主恐怕是等不到他了。”   既然遇到了,这么大的事便不能瞒着,是非对错总要有个交代,众人在震惊之余听完了沈丛之事,原本气氛热络的饭厅变得沉寂,怔了半晌坞主才缓缓泣道,   “他糊涂啊……”   沈丛之于坞主,就是如亲子一般存在,虽气恼他不争气,可惊闻死讯仍是泣不成声,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宋清和红着眼眶带他们去休息,   “一来就给你们带来这么一个坏消息,我们也觉得挺抱歉的。”安思远看着坞主悲痛欲绝的样子,内心很是不安。   “幸得你们告知,不然大师兄恐怕连尸身都难归故里了。”宋清和一脸歉意,“他虽然差点害了你们,可毕竟我们一起长大,我视他如亲兄一般,心中不免伤痛。”   “理解理解。”安思远连拍拍他肩头,“其实他本性并不坏,只是受了项正清的欺骗,后面也是身不由己。”   宋清和点点头,将二人安顿好离开,这是个很清静的小院,里面两间房收拾得妥妥当当,连被褥都是崭新的,两人此刻却无心睡眠,坐在园内石凳上共看明月高悬。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门派不大,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还能庇护着一方百姓安宁,可惜沈丛他见识过人外有人,便难再安于一隅,落得如此下场。”安思远喟道。   “其实他本无错,错就错在遇人不淑。”叶知千叹道,“还好我在初入江湖时便遇到的是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安思远红了脸,他虽接受了叶知千的情意,可内心仍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有点对不起云宛儿。   “对了,你有个问题一直没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安思远有些面红耳热地问道,“对我有这个意思的。”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若说我自己确定了心意是在云起山庄之中,要问心之所起,那……那我也不知道了。”   安思远瞠目结舌,“居然……居然这么早就……”   那他当初一个劲儿的撮合叶知千与云宛儿,岂不是像个傻子一般,安思远更觉得没脸面对叶知千了,一句困了便仓皇而逃。   望着他的背影,叶知千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宠溺笑容,他是真的在庆幸,庆幸在自己懵懂不知时遇到的是他,是愿用生命守护之人,而自己能得偿所愿与他携手,那更是做梦都没想到的奢望,叶知千微笑着,可笑容却突然凝在脸上,本是温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他踏地而起向外掠去,轻盈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出了青云坞,叶知千才站定下来,目光死死锁住了前方一片暗影冷道,   “出来吧。”   一阵熟悉却又让人心生不快的笑声传来,一个身影自黑影走出,正是成康。 第60章   “你现在更强了。”成康露出贪婪的目光,“无形剑果然非同一般。”   叶知千不置可否,他根本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成康却不介意的继续道,   “当时在苍云顶我信守承诺离开了,你们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了?”   “你既然能守信,那我们也不会食言。”叶知千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可以将一半告知你。”   “那我又如何信你。”成康当然不傻,现在世间再无剑法原本,叶知千就算乱说也没人知道。   “我可与你同练。”   成康挑了下眉,略一思索,   “还要加上一条,你起誓若是有一个字骗我,安思远那小子必不得好死。”   “你!”叶知千强压住怒火,“此事与他无关。”   “无关?”成康阴笑道,“且不论当时他在古墓之中许久肯定早已熟知,就说你二人月下传情这关系可大着呢。”   “你若敢动他,我必让你死得痛不欲生。”   被狠绝的目光盯住,成康心中也不免一惊,感到了对方气场的压力,他现在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成康不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甚至开始盘算胜算能有多少,但他毕竟不能表露退意,反而更加狷狂,   “要么你就时时刻刻守着他,不然我自有办法动他。”   “那你便不要离开这里了!”叶知千催动剑气环绕周身,若不是现在还无必胜的把握,他恨不能立即将他杀了。   可成康却无意现在与他动手,   “这个什么青云坞是你们朋友对吧?”他说得轻描淡写,“若你们毁约,那我就把他们全屠了。”   “你敢!”叶知千收了剑气,他知道成康做得出来。   “敢与不敢大可一试。”成康目露凶光,“要不你们就一辈子守在这里。”   “老贼,你觉得威胁我们就能得到剑法吗?”   两人一转头,看到安思远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去厨房找吃的,没想到被这老贼给勾了出来。”   “小子,威胁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青云坞的份量如果不够,你还有个哥哥不是吗?”   “啧,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安思远不怒反笑,“你把古墓中拿到的扳指交与我们保管,我就让老叶教你全部心法,如果你怕是假的,那我与你一同修炼,要是假的咱俩一起完蛋,你看如何?”   “什么扳指。”成康根本不承认,   “你就别装了。”叶知千马上明白了安思远的用意,“我们为何没有直接回古墓去取扳指,就知道你一定会去取来并且来找我们,便也省得来回奔波。”   “哼,倒被你们两个小子算计了。”成康不疑有他,心中愈发肯定扳指的价值,便也开始打马虎眼,“这样重要东西我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   “那这样,过了这二百里荡苇湖,再西行五十里就是扈阳城,四日后那里相见,我们若见了扳指定会将剑法告知。”   双方不过是在打太极,成康心中自然也打着小算盘,   “如果四日后你们没有出现,你就等着安思桥的死讯吧。”说罢成康再次隐入黑暗,安思远才狠狠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老东西。”   “走,先回去。”若只有叶知千一人他便无所畏惧,可安思远居然也追来了不免有些隐忧,待回到了小院之中才算是稍稍心定。   安全起见,叶知千坚持要与安思远同屋而睡,   “你在担心什么?”叶知千面上严肃,手却自然地将人揽了过来,还细心的绕过伤口,“你伤未痊愈,我不会逾矩的。”   “你……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安思远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还是先说正事吧。”   “你真打算与他同练?”   “就算我想他能让吗?咱俩都练剑法他哪里还有胜算。”安思远舒舒服服得靠在叶知千的胸膛上,“我就是让他先对扳指的用途深信不疑,而你就教他真剑法。”   “我也是有此打算,成康对武学研究颇深,若是我随意修改他定会有所察觉,倒不如说真的让他就这么练下去,算算时间,最多走到若羌城他必会走火入魔。”叶知千似是回忆起当初在古墓的情景,“到时他可没我幸运,有人肯舍命相助。”   叶知千等了片刻却没人继续搭话,他低头看向怀中人,果然已是睡意酣然,叶知千露出了自己也没察觉的淡淡微笑,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盖好被褥,看了又看忍不住轻轻撷住了他微张的唇瓣,摩挲了几下似乎仍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轻咬了一下。   呼吸交错间,叶知千没有发现安思远的手此刻在被褥下已抓住了床单,他其实在躺下的一瞬间就醒了,本觉得难为情打算继续装睡,谁知道竟被吻了唇。   手里的床单是抓了又松,松了又抓,心里默念着快点儿快点儿,可真当唇上那抹柔软离开的时候,安思远的心中却突然一空,竟期待着再次落下。   等了又等,依旧没等到,安思远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结果却看到叶知千的脸放大在眼前,正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好哇你,知道我没睡着故意的是吗!”   “我是想装作不知道的,可你眼皮却抖得那样厉害。”叶知千一脸欠揍的无奈。   “你……!”安思远佯怒,却偷偷看了眼叶知千的唇,“你……亲够了没。”   “亲够了。”叶知千答得面无表情,安思远却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这次便是真怒了,   “那就快滚。”   叶知千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怎么可能够。”   床幔垂下,窗外的一轮明月也适时的掩进云层,光线逐渐暗下,房间里更添旖旎之意,这一夜的风情,即便是在这刺骨的冬日里也暖若春光吧。   次日一大早,只见叶知千在忙前忙后的,打了热水将面巾打湿了站在床边,   “要不要擦把脸?”   “不要。”床幔里传出闷闷不乐的声音。   “那你饿吗?我去找些吃的来。”   “不饿。”   叶知千笑着摇摇头,“饭还是要吃的,你歇着我去找来。”   待到门开了又关上,安思远才气得将床幔掀开,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他僵着缓了半天才慢慢坐起,越想越生气。   自己明明比他年纪大,资历老,怎么就能被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小子牵着鼻子走,竟被……竟被……,他都说不出口!   不过自己是被伺候的挺好,他捂着脸回想,居然还有些许回味,啊不对!安思拍了自己一巴掌,回味什么啊,下次一定得一雪前耻才对!   说好的一早就出发,却因为安思远一直拖到了快午膳的时候,不过因为二人与成康的四日之约,便不顾青云坞的挽留上路了。   “都怪你,不知节制。”   湖面上微风拂过船篷,船夫稳稳地驾着轻舟熟练地穿过芦苇丛,安思远躺在船上望着碧蓝的天空,一边享受着船身微微的摇摆,一边吐槽着,叶知千则坐在一旁随手拽下一根芦苇把玩。   “对,都怪我。”   “下次必须换我。”   “好,换你。”   安思远气结,态度似乎很好,可语气一听便是敷衍,他暗自下了决心,下次必须不能让他得逞。   这船刚坐上还挺惬意,坐久了不但无聊还有些许眩晕,再次踏上陆地时,安思远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脚都有些发软,   “要知道这么累跟成康说五天了,也不用如此仓促。”   “要我背你吗?”   “背我?”安思远看了看码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再想想那个场景不免抖了三抖,“那不要人笑话死。”   “他人如何想我无所谓。”   “我有所谓。”安思远赶紧向前走,他感觉自己只要再慢一步就会真的被他背起来,叶知千知他脸皮薄便赶紧两步将他的包袱拿下,   “你若累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下,成康没拿到剑法不会轻易出手。”   “算了,他做事一向没有章法,万一真找上我哥哥后悔也晚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的好。”   正当他们步履匆匆地穿过街道时,安思远突然硬生生地停下了,   “怎么了?”   “嘘。”安思远神秘地指了指,顺着看去果然在街边一处房屋的拐角处看到了那个隐晦的标志,这里有鬼眼的据点。   一番打探下来果不其然,成康拿到的线索虽不如曲言尘古籍中的详细,却也是有了个大概,这一路怕是甩不掉他了。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安思远扶额,“一想到那老贼要阴魂不散,我就头痛。”   “你莫烦,交给我便好,只是有一点,你我二人不可再分开。”叶知千道,“成康之前便想害你,不能教他钻了空子。”   “好。”安思远心想这话虽说没错,怎么又觉着有些夹带私货的意味,“约定之日已到,你快将剑法誊抄下来,咱们就给了他去。”   誊抄下来是容易,只是叶知千还有些犹豫,“若是他练了没有走火入魔可怎么办?”   “褚飞白和元明长老皆称你体内的心法只有放却没有收,可见这残缺的心法确实能毁人神志,成康再厉害也是个凡人。”   “好,那便给他。” 第61章   约定之日成康果然已守在了扈阳城,双方见面都各有打算,叶知千亮出了心法而成康也拿出了扳指,   “这是一半的心法你可以先验验。”叶知千向他丢了过去,“你若将扳指交与我们,那另一半自当送上。”   成康迫不及待地接过剑法根本顾不得答话便贪婪地看起来,他一边看一边比划着,时不时还发出惊叹,无形剑法的精妙已超越了他之前所见过的所有武功,他逐字逐句的仔细推敲着,虽不相信他们会将真的就这样给他,可他居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安思远耐着性子等着他,直到成康自己合上册子,仍意犹未尽地回味了片刻后才开口,   “怎么样?没骗你吧。”   “骗没骗总要试试才知道。”成康仍不肯轻易相信。   “真的假的你心中已有数,那扳指总得让我们验验货吧。”   成康将扳指取出,安思远接过后离成康远一些拉过叶知千背对着他仔细看起来,这扳指乍一看色泽花纹与他落下那只一般无二,可玉这东西世间本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更何况这样短的时间内仿造一只更是不容易,安思远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只仿的。   “当时在古墓之中灯光昏暗,扳指我也看的不甚清楚,但似乎是这一只。”   听到安思远这样讲,成康松了口气,他匆忙仿造这么一只就担心被拆穿,   “当然是这一只!”成康粗暴地将扳指夺回,“你们想保管是不可能的,除非将另一半给我。”   “你若不给那一半也不用想!”叶知千也毫不让步,眼看着又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安思远再次来当和事佬,   “先别急呀,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如做个交易如何?”安思远一副劝架的样子将叶知千拉开,“若是见面就打那不是两败俱伤吗?你拿不到前面的剑法,我们也拿不到后面的,其实这事远没有这么复杂。”   “不管怎么说,咱俩也沾亲带故的不是,我师父当年一喝多了就会提起弟弟,说对不起你,我当时还当他喝多了说胡话。”   “他真这样说过?”成康一怔,成槐自离开后再未回去过,他以为早已被遗忘了。   “当然了,可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肯跟我讲,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安思远基本上是胡编的,所以也不敢说的太多怕露馅儿,“咱们本就不是敌人,共同寻找这天下第一的剑法岂不是更妙?更何况我们对于剑法所在恐怕比你知道的要多,你是不是查到了若羌城?那鬼眼可曾告知你那诗中所指乃是城西北处的暮霞山?”   成康心思一转,他没想到安思远居然知道这么多,此刻当然不能与他们撕破脸,他且先验过这剑法真伪再考虑也不迟,   “师侄说得甚是,我且收下这剑法,若是真的,那我自会去找你们拿另一半,这扳指自然也能交与你们保管,而后我们共赴暮霞山。”   “一言为定!”   叶知千仍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恼怒样子,安思远却拦住了他,“师叔还是快走吧。”   二人一个要打一个拦着,一直道成康彻底消失不见才相视一笑,   “他应是信了吧?”叶知千不太放心地仍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一半一半吧,但我们只要诱他练了心法,再将扳指的事做实,也不怕他不信。”安思远道,“那扳指他是一定会给我们,因为那是个假的。”   叶知千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但起码在一段时间内,他们可以心无旁骛地赶路去了,然而心无旁骛显然只是他们的愿望,随着他们在江湖中露面的时间越来越长,仇家便也开始找上门来。   “你就是安思远!?”几名不知道哪个门派的人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你师父当年害我家大师兄不能再练武成了个废人,此仇不能不报!”   安思远叹了口气,心想老头儿是什么性格,若是遇到挡道他肯定一剑劈了,怎么可能费劲去废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武功,   “开个价吧。”能花钱的事自然不想费工夫。   几个人持剑面面相觑,没想到安思远竟如此直接,   “就……就……”领头的一咬牙,“五十两!”   安思远一挑眉,没想到这几人胃口倒是不算大,为了不耽误行程他打算直接掏钱,可叶知千却突然长剑出鞘,冷冽的眼神和过于强大的气场顿时让对面几人腿肚子开始打转,   “你……你干什么!”   “莫惯得这些臭毛病。”叶知千知道江湖上再次传开了找安思远寻仇就有钱拿的传闻,那麻烦事会接踵而来,“你们既然说你大师兄被拜月废了武功,那他何时何地,又因何事,如何被废了武功。”   几个人吞吞吐吐的你一言我一语,乱七八糟的讲得什么的都有,他们越讲越心虚,再看看叶知千手中的剑,招呼也不打一个便仓皇逃窜了。   “你现在有这么吓人吗?”安思远走到叶知千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他现在早已褪去了刚遇见时的青涩,眉眼间莫不是成熟俊朗的男人模样,只是……看起来挺和气的嘛。   “这样也挺好。”安思远捂住钱袋,“以前我是怕麻烦用钱解决,现在就用你来解决就好。”   话音刚落,突然从旁边密林之中出来几个人将他二人围住,   “安思远,你往哪里跑。”   啊……又来了,安思远几乎要哀嚎出声,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跑了?有什么事快说,若是要钱就要先问问我后面这位同不同意。”   “我们岂是那种贪图钱财之人,那日在轩辕派若不是玉成子保你,你早已碎尸万段!”   安思远一怔,看来这伙儿是真的。   叶知千更是气结,一个两个的又是敲诈又是砍杀,可安思远却按下了他再欲拔剑的手,   “这几个和刚才的不一样,若是伤了他们这锅还得我背。”安思远一脸苦涩,“交给我吧,你就在后面为我坐镇即可。”   “你们也说了,玉成子要保我,那你们还要如此吗?”   “你师父作恶多端,他既已死你理应还债!”   “我不管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拜月老头儿犯下事儿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与我何干。”安思远说着取下了身后一直挂着的捆龙索,   “你们再看看这是什么。”   几个人明显不太认识,只有为首之人似乎是不相信一般的上前两步,   “你怎么会有苍云顶的秘宝!”   “当然是褚飞白送我的了。”   “不可能!”这人大为震惊,“当年拜月杀了苍云顶那么多人,褚飞白绝不可能将此物交予你,定是用龌龊手段偷来的。”   “爱信不信,如今鹤山派与苍云顶都不再与我追究,你们却还追着不放。”安思远拍了拍叶知千的背,再次让他压住怒火,“不过若有本事拦得下我二人,那便任你处置。”   几个人看看叶知千那阴郁的眼神和安思远手中的捆龙索,自知是不可能将二人拦下,为首之人突然恶狠狠道,   “今日一见你二人这模样,可见江湖传闻不假。”   “江湖传闻?”安思远奇道,“什么传闻。”   “叶少侠侠肝义胆,前途本是一片光明,偏被你给拐带了去,你们……你们……”这人讲不出口,“让人不齿!”   “我……拐带他?”安思远惊奇地指指叶知千又指指自己,“明明是他……”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快滚,若是想找他的茬那先过了我这关。”叶知千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根本不愿与这些人纠缠。   “叶少侠!”这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可要迷途知返啊!”   “再不滚我就要出剑了。”   几人见势不妙愤愤而去,只留得他二人面面相觑,   “我拐带你?”安思远还在纠结这个事儿,“江湖上居然是这么传的!”   “这不重要。”   “是不重要,但……”安思远气啊,凭什么这种事也要他来背锅,明明他才是那个无辜被拐带的,“我不管,我要将这传闻坐实了,下次……”   “没想到褚掌门送的捆龙索还有这用处,如今鹤山和苍云顶是江湖最大的两个门派,他们二人都已视你为友,那其他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这是转移话题。”   “什么话题?”   “就是……”这一打岔,安思远没脸说下去了,“就是别废话了赶紧赶路!”   叶知千嘴角弯起了得逞笑容,怎么这么些天了,他的脸皮还如此薄,但凡一提到便要脸红,别扭的样子反而更想要欺负他。   “你在干嘛?”安思远一回头,叶知千居然还站在原地傻笑,“发什么愣,走了!”   叶知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拉起了安思远,“咱们走快些。”   “干嘛呢?”安思远为了赶上他只得也用起了轻功,“干嘛突然这么急。”   “今晚不想风餐露宿了,咱们赶去下个镇子住客栈。”   “住客栈就住客栈嘛,猴急什么。”安思远不疑有他,快步跟上,却不知自己今夜要上赶着落入圈套了。 第62章   连续的赶路让二人的模样都有些风尘仆仆,尤其是安思远,他觉得自己尤为辛苦,完全抵不住年轻人毫无节制的热情。   “我们今日……”叶知千刚开口,安思远便急急地打断,   “免谈!”   “我什么都还没说。”   “你什么都不必说。”安思远一副我不听的架势,“你说什么都是免谈!”   “我是要说越往西北天气越寒,我们今日去前面城镇时得需得再置办写御寒的衣物。”   “啊,我也正要与你说此事呢。”安思远松了口气,他现在最怕的是听见叶知千说咱们今夜找个客栈歇下吧,“眼看着离若羌城越来越近,我们也要提高警惕,尤其是晚上!”   听到安思远特意加强的语调,叶知千心中虽惆怅但确实应该大局为重,“晚上你大可放心睡,戒备之事交与我就好。”   安思远心想叶知千这旺盛多余的体力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这也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了,可没想到到达城镇后却无意中听到了一个让他们意外的消息——项正清失踪了。   原来玲珑派的阴谋在苍云顶被击破后,鹤山派与苍云顶联合以项正清勾结毒蛊教与成康之名要肃清武林,谁知人还没到项正清居然就抛下玲珑派不知所踪了。   这个消息让二人内心有些不安,总觉得项正清不会是简单的躲避,   “他能与成康合作,那肯定也是看上无形剑了,眼见颠覆武林无望不会孤注一掷来夺剑法吧。”安思远越想越有可能,   “别多想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安思远闻言瞪大了双眼,“你最近很嚣张啊。”   “若不是担心我心法难以控制伤了你,他们夺不夺心法我根本不在意。”叶知千一饮而尽,“但现在若是挡我,那必杀之。”   安思远被叶知千震住了,他偷偷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与他为敌,不然必定逃不过被拍死的命运,而且现在……他仔细回味了一下,似乎还挺好的。   愈是西行,气候便愈是恶劣,不仅寒冷异常,风沙也很大,安思远二人走到了城门前,看着城门上硕大的若羌二字,心中既喜又忧,比起成康与项正清,他们更为担心的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他们如何能够在漫天大雪中找到天池寺。   叶知千突然拉起了安思远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捏了一下,安思远会意地轻点头,二人继续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进了城,二人入城后片刻,一个衣衫上满是尘土,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从墙角起身,也进了城中,他就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一般,过于寒冷的气候让人对人对他的打扮并不在意,皮帽下一双眼睛目光锐利,死死盯着十数米外两个看似在悠闲逛街的人。   眼看着二人忽地拐进了另一条街,男子快了两步正准备跟上,却突然目光一凛,向侧面撤去,转身就是一掌,   “老朋友,不认得我了吗?”   男子收回掌力,冷哼一声,   “成康?果然是你。”   “呵,看来你也不死心啊。”   男人似乎对遇到成康毫不意外,只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同,   “你难道?”   “如你所想,我已练成了无形剑法。”成康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练的不过是个半成品,男子闻言一震,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只见他收起眼中的震惊,又恢复了常态,   “若你真练成哪里还会出现在这里,江湖早就会让你搅得天翻地覆。”他继续游说道,“无形剑的秘密在那两个小子身上,我们应当合作才是。”   成康又是何种玲珑心思,自己如今虽与安思远二人暂且和平相处,可待到心法现世的时刻必定是要敌对,而现如今若是拉上眼前这个人,那到时自己也不会吃亏,   “大家都是聪明人,若你有东西可以交换,那我自然也愿意与你合作。”   男人左思右想,自己若是对上他们三人那是必败无疑,不若先将秘密告诉成康,暂且结了联盟后面再见机行事,   “你可曾注意到叶知千的武器?”   “武器?”成康忍不住嗤笑起来,“他的破剑都不知道被我砍断了几根了。”   “那你又可曾注意到他背上一直背着的那东西?”   成康敛住了笑容,“从未见他解下过,难道……是兵器?”   “那正是传说中的绝世神武。”男人神秘一笑,“无形剑!”   “无形剑……?”成康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途径,他当时在苍云顶曾经取下来过,自然也是有人看到了。”   已经拿到一半心法的成康本十分得意,他感受到了剑法的出神入化,心法也如有神助一般精进甚多,他本以为只要找全了心法便能天下第一,可没想到居然还有兵器。   可他也知道,现下必须要先按捺得住,   “既然你有诚意那咱们合作也不是不可,不过你暂且藏起来,不能被他二人发现。”   半个时辰后,酒楼席上,安思远二人与成康对坐,桌上放着好酒好菜,推杯换盏间还以为是老友重聚之喜,   “怎么样,我们给的不假吧?”安思远热情地给成康加了一块肉,“师叔尝尝,据说是若羌城的特产。”   “此剑法之精妙难以形容,也怪不得百年前能在江湖掀起那么大的波澜。”成康放下碗筷,一副极为不舍却又无奈的表情将扳指掏了出来,安思远与叶知千一见,眼睛均是一亮。   成康看到眼里,又将扳指宝贝似的握入拳中,   “这扳指我本是十分不舍的,可左思右想若得不到你们手中剩下的一半剑法那也是白费功夫。”   安思远的眼睛都没离开过他那扳指的那只手,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将扳指交与我们保管?”   成康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摊开,“你们将另一半给我,我便把扳指奉上,然后我们共赴暮霞山如何?”   叶知千似乎思虑颇重,看着扳指却没有应声。   “这打开机关的钥匙在你们手上,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成康一副恼怒的样子,“我已经愿将最重要的东西交与你们,不过只求到时一观剑法而已,难道这样还不行?”   “可以可以,师叔你莫气。”安思远赶紧将酒给成康满上,“他不就这一副臭脸,我同意了!”   说着便焦急地催促叶知千将剑法拿出,叶知千极不情愿但还是交了出来,成康一把夺过的同时,安思远也将扳指取回,看着成康沉浸在那半篇心法之上,安思远偷偷给叶知千递个眼神,   “这几日正好要大雪,我已问过当地人,五日之后就会开始放晴,你便可好好研究心法。”安思远道, “五日之后我们就开始上山。”   “一言为定!”成康迫不及待地走了,留下二人望着这扳指差点儿笑出声,   “虽说是个假的,但料子还不错。”安思远把玩着扳指,“看来那个跟着我们的人不是成康。”   “不会是他。”叶知千点头,“他已没必要跟踪我们。”   “管他是谁,有本事便跟着上山。”   “其实……”叶知千欲言又止,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的。”安思远一脸你打住的表情,   “你知道了?”   “不就是想劝我不要上山,免谈。”安思远用罕见的严肃表情看着叶知千,“你认为的危险对我来说是安心,是我能亲眼看到你的安心,我知道雪山之上危机四伏,可万一遭遇险境你我共葬一处便也不寂寞了。”   叶知千的内心大为震动,他本想阻止安思远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可喉头就像梗了个石头一般,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啦,你也不用太感动。”安思远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靥,“就当我想去见识下天下第一的剑法吧。”   叶知千望着他看似没心没肺的笑容,心中一股暖流流向了四肢百骸,他嘴唇微颤却依然没能说出话来,安思远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叶知千,心想自己虽说吐露了肺腑之言,但也不至于就愣怔住了吧,他拿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喂,回神了。”话音未落,一直有力的手掌紧握住了还在摇摆的手腕,狠狠一把将他拉入了怀中,安思远低呼一声就撞进来叶知千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双臂紧紧锁住。   他们虽坐在角落,可过大的动静还是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安思远睁开眼向周围看去,旁边人有的想看又不敢看,有的已经开始指指点点,顿时觉得自己要羞得无处可藏,他想撑开叶知千的桎梏,可拼了力气却无济于事,   “喂喂,快放开,有人在看。”   “让他们看去。”   安思远突然开始怀念那个初遇时青涩的叶知千,明明之前都是他把人逗的面红耳赤,什么时候这家伙学得这样不知羞耻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叶知千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吻他的冲动,叶知千深深的呼吸着,渐渐将心情平复,他握着安思远的肩膀,轻轻将他拉开,   “你说得对,若是共葬一处那便也不寂寞了。”   “嗯!”本想指责他的安思远看着叶知千饱含情意的眸子,责怪的话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他反而轻轻地回抱了叶知千,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不会有事的。”   “对……”叶知千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而心中也暗暗起誓,此次定要护住彼此的周全! 第63章   这两日里他们也没闲着,打听到暮霞山上确有一座叫做灵钟寺的庙宇,位置不算高,香火十分鼎盛,至于天池寺他们问了许久居然都没人知道。   “奇怪,为何连本地人都不知。”安思远不解,按说就算是荒寺也应当有些传说才是。   “那看来这寺庙可能荒了不止百年。”叶知千也有些迷茫,“若线索有误,那我们……”   如果他们找错了方向那叶知千变真的等不了了,安思远心中一紧,抬头望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咬牙道,   “不会的!这么多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地方,即便没有也要寻上一寻,总不算是白来了一趟。”   “同为暮霞山上的庙宇,灵钟寺或许会有人知道,但是答应我。”叶知千看向他,“若是连灵钟寺也无人知晓,我们便不再冒险可好?”   安思远不置可否,叶知千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压制,不过是费点力气罢了。”   “真的?”安思远看向他,“别骗我。”   “你看我何时骗过你?”   “好吧……勉强信你了。”安思远道,“我们按计划行事,管他有没有天池寺,这次就算找不到剑法也要把成康折里面。”   五日后果然放了晴,气温也略有回升,竟有些暖意在身,成康也如约而至,他看似如常可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也偶有些愣怔,人却异常兴奋。   安思远二人心知肚明,正是真气已开始紊乱,   “师叔,你可要跟好我们了。”   “莫要再耽搁,快走!”成康十分不耐烦,他这几日拿到剑法简直是如饥似渴,几乎将册子揉烂,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完整的剑法。   有成康在,他二人便也闷头走着不再闲聊,初上山路并不陡峭,若是夏日最多一个时辰便可走到灵钟寺,可这雪下了两日后到底有些湿滑,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算到达。   敲了寺门,连寺中僧人见到此时居然又人上山惊异不已,忙将他们请进禅房休息,   寺中的主事僧人为他们准备了斋饭,“施主怎会在这个时间上山?”   “我们只是有些心愿未了,必须上去一趟。”   “施主是从外地来的吧,这暮霞山到了我们这里往上便是深山了,若是非冬季还有些猎户会上去,可现在大雪封山,便是神仙也上不去呀。”僧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成康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懒得再听下去,捧着册子又去修炼,叶知千见时机已到,便问道,   “不知师父可知道这山上是否还有一座寺庙?”   听到他这样问,僧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已在寺中修行三十年,并未听说这暮霞山中还有座寺庙。”   “便是传说也没有吗?”安思远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僧人思索一阵,再次摇头,“确实没有。”   安思远失望至极,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僧人摇头的这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垮掉,却强撑着用微颤的声音继续道,   “麻烦师父再想想。”   似乎感到了他的情绪,僧人也不忍再拒绝,“我虽不知,但住持他老人家已有百岁以上,或许可以问问?”   安思远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急切地问,“现在能去吗?”   叶知千赶紧先拉着安思远,然后向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不知住持现下是否方便,我们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想询问。”   这僧人虽觉着成康觉看起来十分古怪,但这两人却很是亲切,便真带他们去了住持厢房,让他们在外等候,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门才再次打开,   “两位施主,请进吧。”   二人小心翼翼地进了禅房,只见房正中供有一尊观世音像,一位老僧正背对着他们盘坐在蒲团上,身形岣嵝,十分瘦小,手上咄咄地敲着木鱼。   虽是背对,二人仍恭敬地行了礼,   “见过住持师父。”   “是你们要寻找山中寺庙?”住持语气极缓。   “正是,不知住持可知这暮霞山上还有一座天池寺?”叶知千问道。   话音刚落,木鱼声忽的停下,   “你竟知道天池寺?”   这简单的一句,让二人内心掀起一阵狂喜,安思远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住持师父是知道天池寺在哪儿吗?”   那边一阵沉默后,住持竟要站起,叶知千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这才见到了住持的面貌,只见他面目极为苍老,连眼珠都如同蒙了层雾一般浑浊,与玉成子相比像是要比他还要大上不少,   “我本以为这世间不会再有人知道天池寺的存在了。”住持缓缓看向叶知千背后一直背着的无形剑,“此剑谭宗竟没毁了去吗?”   此言一出,二人皆十分震动,   “您居然认识谭宗?”安思远简直不敢猜想,眼前这位老僧究竟有多大年纪了。   住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满是沟壑的脸上似乎是微笑,“我说教他毁了去,他满口答应下来,可我就知道他舍不得。”他仔细打量着叶知千,“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   安思远闻言便直接跪了下去,“请师父发发慈悲,他所练剑法并不完整,已有性命之忧。”   “我不是不愿告诉你们,只是已这个时候,若是上山恐怕是有去无回。”   “他恐怕已熬不到雪化之时……”   许久,住持才叹了一声,“万般皆是命。”   原来在越过雪山之巅后有一深潭,名曰天池,而天池寺就建于天池东边,建造的年代如今已不可考,但凡有人见过的时候都已是荒废已久的模样。   果然如诗中所说,从灵钟寺这里继续向上会到一个叫聚仙亭的地方,那里便是平常人所能到达的最高处了,而后则是“近攀南斗七千仞,直下东林十八盘”,单单看诗中所写,就知道这路会有多艰难,但当初既然能有一座寺庙在其中,那确实是有一条古道的。   第二日,三人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只露了一双眼睛便离开了灵钟寺,山路难行,为了保存体力他们一路上几乎都没有说话,大雪覆盖后的暮霞山本就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雪踩下的咯吱声与自己的呼吸声,足足走了有一个半时辰,终于在山路尽头看到一座简陋的亭子,匾额上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聚”字。   “应该就是聚仙亭了。”叶知千不累不喘,但听到安思远的呼吸比平时还是粗重了些,“咱们休息一下吧。”   安思远点点头与他一起进入亭中,却见成康还站在台阶上愣着便试探着小声叫道,   “师叔?”   成康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定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脸色潮红,身上还飘起了淡淡的雾气,体温似乎很高。   叶知千与安思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安思远退后一些远离了聚仙亭,而叶知千聚气凝神,双目紧盯着成康,剑缓缓出鞘间,叶知千已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   可就在他提气准备出剑的一瞬,成康的眼神突然有了焦点,电光火石间叶知千剑已入鞘,掩去了一身剑拔弩张的气息。   “到了。”叶知千语气轻松,像是专门来叫成康一般,而成康似乎失去了刚才的记忆,抬头看向匾额,   “聚……真是聚仙亭?”   “是啊师叔,看来诗中所指不错,我们确实找对地方了。”安思远也一副刚刚才发现的模样,“此去往上路就真的难行了,咱们先在此休整一番做好准备再走。”   成康进入亭中,喝了两口水又练了起来,不愿浪费一点时间,他已经尝到了心法的甜头,在成康看来如此难行辛苦的路程,他不但不觉得辛苦,就连寒冷也感觉不到,殊不知越是这样反而越加速了真气的紊乱。   安思远与叶知千任他去练,并肩站在亭中向上望去,那里便是诗中所说的“近攀南斗七千仞”,从这里望去,如刀削般的凌峰上根本看不到什么古道。   “你们在这里磨蹭什么,快走!”成康有些练不下去了,他似乎觉得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催促着他快点快点,说着他便按捺不住地开始向上走,   “再往上便是真的危险了,万事小心。”叶知千叮嘱着,安思远点点头向后使了个眼色,他们再次发现后面像是有人跟踪,只是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后面来者不善。”叶知千低声道。   “任他是谁,上了这暮霞山都会自顾不暇,我们且不用管他。”   眼见成康已走出十余米远,二人也赶紧跟上了,这山上若是没有积雪覆盖应该能很快找到那条古道,可如今四处一片茫茫,他们若是乱走很快便会迷失方向。   二人小心地用长棍探路,仔细翻找着主持所说起点,而就在他们专心致志地寻找之际,成康却不见了。   安思远心中倒是一喜,若是成康就此迷了路那不就万事大吉,可天不遂人愿,成康不但又找了回来还告诉他们发现了一个石碑,安思远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成康的存在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石碑已经断得只剩半个,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但根据住持的描述应该是这个没错,他们向前打探,果然发现了一条曾简单修整过但如今也已经残败不堪的羊肠小道,但见着路了心里的石头便也放下了,成康此时不像刚才一般迫不及待,反而威胁着让他二人先走。   三个人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艰难前行,而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聚仙亭,望着他们走过的痕迹。 第64章   大约是昨晚山上大风吹过,再往前许多积雪被风刮散,古道显现,却几乎已不能称之为路,常年的风化让山石松动,当年凿在峭壁上的栈道已风化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断裂,若不是他们有轻功在身,便是要止步于此了。   虽说是已有心理准备,可这惊险的模样还是让三人心惊胆战,全部的精力只能放在脚下的方寸之地,根本已顾不得算计对方。   叶知千一直在前开路,踩实了每一步才让安思远踏上来,就这样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几人也不过走了几百米的距离。   叶知千踏上了一个较大的平台,这是走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可以喘息一下的地方,他伸手将安思远拉过来,两人紧紧背靠着山壁,明明体力上还可以坚持,可心理上的双重压力让二人不免胆寒。   望着前方如出一辙的险径,叶知千心中已没了底,“这危险已超出了想象。”   “呼……”安思远也没想到会如此艰险,“反正已经退无可退,倒不如继续向前。”   叶知千知道,安思远明明是最喜享受的,此事与他无关却因自己来冒这个险,他突然间后悔,悔自己当初何必表露了心迹,倒不如放他在世间逍遥自在。   冰天雪地之间,安思远突然被紧紧揽入怀中,头顶传来一略有些颤抖的声音,   “答应我,什么都不要管,只有照顾好自己。”   安思远明白叶知千的意思,他闷在叶知千怀里点点头,他知道若不答应恐怕叶知千会拒绝继续前行。   “这鬼地方真的能有什么天池寺。”成康焦躁的声音传来,他轻功不如二人,才刚刚到达这里,如二人一般他也紧紧贴着崖壁喘息着,似乎这样才会更安全些。   “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去。”叶知千对成康早已没了耐心,若不是此刻不能打起来,他早将要与其一分胜负。   成康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二人时时刻刻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只不过现在还惧于他的武功罢了,尤其是练了无形剑,身体里像是巨浪在拍打一般,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即使是在这冰雪皑皑的地方,他也感觉不到寒冷。   三人闷头苦走,中间经历了几次险境,成康甚至还出手救了一次叶知千,当然几人心知肚明这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短暂的和平而已。   叶知千依旧是在最前方,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怎么了?”安思远向前探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叶知千前方只剩峭壁,他站在古道边缘,碎石岌岌可危,有一些小的石粒已开始掉落,最可怕的是脚下万丈深渊风声阵阵,砂石瞬间被风带走,前方却看不到路了。   “前面似乎没有过路。”看着如刀削般的峭壁,叶知千冷静下来,“我们可能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他抬头看看,上面距离顶峰已是很近,崖壁上甚至还有过开凿的痕迹,   “这里应该有过梯子,只是如今已不见了踪影。”   安思远也抬眼望去,此去山顶只有十余米,他二人倒是能轻松上去,只是现在风卷着山上的残雪呼啸着,极易出现危险,更何况山顶上什么样也不得而知。   成康此时也到了,他刚想质问为何不继续走,便看到了前面的情况也闭了嘴。   安思远心中盘算着便先开了口,   “师叔,情况你也看到了,路应是向上的,此前一直是我们在前开路,这次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成康答得倒是很快,“我轻功不如你们自然是上不去的。”   “但师叔你得这么想,这高度我们当然没有问题,但若我二人上去后扬长而去你又能怎么办?”   成康心中一紧,他当然相信安思远会这么做,但是他心中此刻权衡利弊并没有马上答话,   “师叔,老叶他在下面托你一下,你便可轻松上去,然后我二人再上去不是更好?”安思远继续游说,“不然我们何必拉你上去?”   成康心想你们手中的是假扳指上去也是无用,可现在并不是交底的时候,他抬头看看崖顶心中计算着,最终咬牙答应,   “好,就让他先助我上去。”   叶知千找到了一块相对平整宽敞的地方,成康戒备地走到他跟前,他望了望崖顶,   “你若敢动手脚,我拼了命也会拉你下去的。”   “怎么会,师叔安全了我们也才敢上去不是。”   “若你不想上去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在这儿。”   听出了叶知千语气中的不耐,成康也不再言语,他站在崖下运着气,突喝一声,   “起!”   只见成康双目圆瞪,足尖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叶知千看准时机运掌托上了他的脊背而后用力向上一推,成康觉得身体顿时轻如鸿雁,与自己平时略显沉重的轻功明显不同,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并不能完美地掌控距离,反而身子一歪眼看要偏离。   成康是谁,他在瞬间便调整了姿态向前一提气,足尖堪堪点到了崖边,但他低估了崖边冰雪的湿滑程度,踏空的一刻成康心中一凛,他再次运气一个翻身,生生改变了轨迹,重重地摔在崖边上。   莫说成康,就安思远他二人也看得是一身冷汗,他们静静等待了片刻却没见他探出头来,   “奇怪,按说已经上去了怎么还出现,是不是什么危险?”安思远有点着急了,   “上面一片寂静,莫不是摔晕过去了吧?”既然已经上去了,那应该不会滑落的风险,叶知千站了过去,“我先上去。”   言罢,他如风吹柳叶般轻盈而起,轻松便站在了崖边,叶知千回头看了下,向安思远道,   “没事,不过你站开点。”   叶知千用棍子将崖边的冰雪打掉,以防安思远再出现脚滑的情况,这才放心地让他上来。   安思远也十分轻松,来了才发现成康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紧咬着牙冠,脸上青筋涌动,   “怎么会在此时发作了?”   “不要管他了,任他在此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还是快走吧,若是发起狂来咱们两人都不是对手。”安思远对叶知千发作之时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嗯。”   此处的古道终于不再是在峭壁之上,而是向下而行通往山坳之中,这里是个天然的避风所,积雪也比外面少了许多。   两人虽着急离开,但也知不可急躁,这里虽不比刚才惊险,但山坳中巨树参天、乱石嶙峋,稍不留神便会迷路,再急也得辨别出古道痕迹才能前行。   二人行进得慢,还没走出太远就突听得身后一声暴喝,霎时间声音由远及近,安思远与叶知千双剑出鞘的同时向左右两边掠去,就在分开的一瞬,成康如轰雷般出现,他弯刀一斩,两边的树木应声而断,在山谷里荡起了巨大的回声。   “你们两个小子何时上来的,居然扔下我跑了。”   安思远二人面面相觑,怎么眼见着他要走火入魔,却又恢复了过来,由此可见成康本身内力之深厚,竟又将无形剑的心法强行压制了下来,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失去了刚才的记忆,   “师叔你瞎说什么呢?”安思远将剑收入鞘中笑呵呵道,“我们不过是探探路而已,以我二人轻功若是想走还能让你跟上来?”   成康仍有些愤然,但他自己似乎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妥,刚才自己明明记得险险上来,怎么转眼间他们二人便走出了几十米远。   “此去往下便应该是直下东林十八盘。”成康沉吟道,“你们别磨蹭,快走!”   “算了师叔,此时眼见已天擦黑,夜间难行也易迷失,不如休息一夜再走。”   闻此言成康不再争辩,山坳里比起外面更是一片漆黑,安思远与叶知千靠在一起,成康则坐在了对面,中间熊熊的火堆将三个人的脸庞照得通红。   “我倒没想到叶知千这小子居然会有这种心思。”成康修炼完毕,看着挤在一起的两人嗤之以鼻。   “什么心思也比你满腹毒水强。”别看平日里安思远脸皮薄,可听到有人质疑叶知千,他便像个炮仗一样炸起来了,“老头儿,这冰天雪地里一个人独坐,心中是不是甚是凄凉啊?”   “你便也就是逞些口舌之快了。”成康冷哼一声,叶知千闻言倒是一扫疲惫,也挑将安思远揽住,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你睡会儿吧。”   安思远说着我不困,可转眼便入了梦乡,叶知千见状将外面的皮裘脱下盖在了他身上,   “你对他倒是仔细。”成康突然道。   “所以你趁早少打他主意。”叶知千抬眼,目光凌厉。   “呵。”成康不置可否,也静静地靠着树闭目养神,叶知千知道他现下不会发难,毕竟还未到天池寺,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才是明智之举。   清晨,一声鹰唳惊了飞鸟,也让浅睡的三人刹时清醒过来,几乎是一瞬间三人同时握住了剑柄,随后又缓缓放松下来。   成康先站了起来,   “快走。”   安思远站起来伸着懒腰,伸手去拉叶知千,   “居然在你腿上枕了一晚上,腿麻了吧?”   “还好。”叶知千拿出干粮,“别管他,你先吃点。”   成康走了几步又气急败坏地回来,“你们这样拖拉,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安思远并不理他,啃着虽硬却带着体温的饼,“你暖了一晚上吧。”   “这样吃起来舒服些。”   成康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独自在一旁三下五除二便吃下了一张又凉又硬的饼,   “好了没有,快点。”   “好吧好吧!”安思远又喝了一口暖过的水,“看把师叔急的,走吧。” 第65章   若比起前路的陡峭和惊险,这段路可以说是好走了许多,起码不用担心随时会跌落悬崖,再加上一路向下,行进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上不少,差不多只用了半天功夫便下到了谷底。   这里其实是一个盆地,所幸面积并不太大,乍一看过去四面环山,只是一处有一方阳光斜照进来,洒下一丝光亮,其余地方皆显得十分阴冷昏暗,但只要他们没走错,这里定是深潭所在之地了。   三人正准备下去,安思远突然指着前方喜道,   “看!”   原来随着阳光的移动,那一丝光亮下一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阴沉,而是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是天池!”   走过了这么艰辛的道路,终于见得一丝曙光,三人不约而同地喊出来,内心被狂喜所笼罩,成康最是着急,他心急如焚地开始向下跑去,两人紧随其后却与其保持着距离,就让成康跑在前头。   有了确切的方位,三人很快到了天池边上,这深潭犹如一个镶嵌在山石之中的蓝绿色宝石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水面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在这里就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静谧。   潭中水极为清澈,可越往下越是漆黑,根本看不清潭底,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恐怕就是潭中的古鱼了。   “这潭水看久了倒让人心生害怕。”安思远喃喃道,“我们走吧。”   叶知千看了看太阳,分辨了方位所在便开始寻找,果然在附近找到了绕出去的路,那这条路想必通往的就是天池寺了。   他们都没想到绕出山谷居然是一片空旷之地,这里一扫刚才的阴霾,反而在暖阳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舒适,空地上有不少的残垣断壁和岌岌可危的佛塔,这佛塔一般是供奉僧人身后之用,这样看过去大约曾伫立有上百座。   “真是难以想象。”叶知千也叹道,“这样偏僻难行之地,居然曾经有过这样大的寺庙。”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思远倒是想吐槽,“建到这样不合常理的地方,不是得道高僧便是祸世妖僧。”   叶知千闻言笑道,“此言甚是有理。”   成康依旧是急不可耐,根本不愿在此地浪费时间,转眼间便穿过塔林消失不见,安思远二人倒是不紧不慢,他们走到最大的一尊佛塔之前,先是拜了一拜,而后仔细查看起来。   这个佛塔显然和其他的不一样,直直地矗立在这里,不仅是高大许多,明显还要比周围的要结实,塔壁四周雕刻了十分精美的壁画,只可惜这壁画也风化严重,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些讲经、授业的情景,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安思远围着佛塔转了几圈,“也许这就是一座普通的佛塔。”   “这尊佛塔修建的如此坚实,要么是这里供奉的是高僧的舍利,要么就是要保护什么东西。”叶知千沉吟了一下,目光聚焦在佛塔的石门之上。   这佛塔本就是给圆寂后的僧人准备的,里面很有可能是骨灰或舍利,说是石门其实并不大,也就半人多高,叶知千持剑刮去石门上厚厚的冰霜,石门的本来面目渐渐显露,而一个形状的出现让他二人皆震骇在原地,那形状便是无形剑上那可取下的机关!   “居然就在这里?”安思远看向叶知千,发现他的眼底也满是惊喜,“趁成康不在,我们赶紧打开看看。”   叶知千快速将剑取出,他用手在剑柄上摸索着,扣下有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卡口,只听得轻轻“砰”的一声,那个三角形的小机关应声而落,叶知千将其放入了那凹槽之中,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在放入的一刹那,石门内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石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二人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拉开石门,可待灰尘散去向内一探,却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玩儿我们呢?”安思远大失所望,“如此大费周章居然一无所有!”   叶知千愣愣地看着满是灰尘却空无一物的内室,他也满心期待着打开后一本剑法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没想到历经艰苦却是一个空的。   “让我进去看看。”叶知千身材高大,安思远说着便弯腰要进去看看,   “小心!”见他突然进去,叶知千心中一颤,生怕里面有什么暗器机关,但见他进去后依然一派平静这才放下心来,“里面如何?”   安思远不做声,在昏暗的内室里专心探查着墙壁,他的手指细细摸过一块块青砖,细细的沙砾悉悉索索的掉落,突然他眼睛一亮,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砖块,这块砖居然是松动的。   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小心用指尖挪动着砖块,将它取了出来,一个小小的壁龛映入眼帘,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羊皮卷。   “思远?”叶知千有些着急,不知道他为何一直默不作声,“如果找不到就出来吧。”   这时突然一只手自佛塔里伸了出来,手上布满了青灰,掌心中紧紧握着一个破旧的羊皮卷,还兴奋地晃了一晃。   叶知千并没有去拿那羊皮卷,而是拉着安思远的手腕将他拉出来,安思远可谓是灰头土脸,拍打之下两人都不免呛得咳嗽起来。   “这地方也不知道封存了多少年,咳咳!”安思远摇着手中的羊皮卷,“快看看这是什么。”   两人一起打开来,却没想到这居然是天池寺的地形图,待到羊皮卷完全打开,一个古朴的、长满铜绿的钥匙居然掉了下来。   叶知千捡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又赶紧看向地图,这里详细标明了天池寺各处,他们这时才知道原来天池寺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一座寺庙,而是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犹如悬在空中一般,而在最高处的藏经阁后特意做了一个显眼的标志。   “所以无形剑上的机关并非是取剑法的关键,而只是打开佛塔的钥匙。”叶知千将钥匙贴身收好。   “这个无形剑法到底是谁所创?”安思远唏嘘不已,“恐怕它的古老程度已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二人将石门重新关上,里面便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走吧。”   安思远点点头将羊皮卷收好,两人顺着残破的石板路穿过塔林,在绕过一片山石后豁然开朗,两人纵然已经历了这许多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奇山兀立,群山连亘,峻峰峭拔,云遮雾绕,诚如地图所示,这天池寺是建于山壁之上,可当实际见到一座座巍峨却残败不堪的大殿布局精密的建于峭壁之上,内心还是无比震撼的。   这些佛殿不知已在深山之中沉寂了多少年,虽已坍塌,但依旧能看出当初恢弘岿然的气势,再向上便是峰顶千年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更映的天池寺犹如天庭仙境一般,令人不禁肃立。   “这……”安思远看着眼前的景象,竟也一时语塞,“这当初会是何人修建的。”   叶知千拉起了安思远的手,紧紧地握住,“走吧。”   安思远安抚一般地回握住他点点头,二人携手踏上了向上的台阶。此时成康早已不见踪影,他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早已是自求多福了,他们便也不再管他,专心向上爬。   直到进入寺庙内部,他们才知道这曾经有多辉煌,地基底座和殿内都是由汉白玉铺就,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人物,   “这里似乎曾是一座皇家寺庙。”叶知千用手指轻轻拂过凹凸不平的雕刻,这犹如一幅幅画卷展开讲述着天池寺的过往。   原来这竟是前朝皇帝秘密建造的一座寺庙,他认为这里能直达天庭,死后葬于这里便能直接成佛,而前面塔林埋葬的高僧,便是当初皇帝强行囚禁于此,日日为他诵经祈福,待其驾崩葬下之后依然困于此地,直至圆寂也只能葬于塔林之中,永没有再出过暮霞山。   “所以说这里看似是寺庙,其实是一座陵墓。”安思远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拉了近百名高僧为之陪葬。”   “或许这无形剑法就是其中某一个高僧所创?”叶知千猜测着,但要趁着天还亮着爬到藏经阁,他二人不敢停留太久便继续匆匆向上,   “成康已经来过这里了。”叶知千率先到了天王殿,发现了不少翻找的痕迹,因台阶风化严重,有些地方踏过便会碎为沙砾,有好几处都是新鲜的断口,旁边还有点滑落的痕迹,   “他应是步履匆忙,根本不顾台阶是否结实便往上踩。”   “管他作甚。”安思远嗤之以鼻,“估计又错乱了吧,再说他自认为手握钥匙,眼看到了地方当然是想甩了我们。”   再向上便是大雄宝殿,透过残垣断壁依稀能看到最高处的藏经阁,   “藏经阁之上再无建筑,地图上标明的位置似乎是在山壁,我怀疑可能是在山体之中。”眼见着日已西斜,叶知千取下包袱,“我们最好先将火把制好。”   就在他低头刚将包袱放下,突然被安思远拉住掩在了断壁之后,叶知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在安思远身前,可安思远只是向下使了个眼色,他定睛望去,闪现居然远远的从塔林那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走了几步后也抬头看向山壁上的寺庙,足足半晌。 第66章   “这人究竟是谁,竟能一路跟来。”虽然此人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安思远还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看不出面目,但能跟来的必定也是个高手。”叶知千将包袱重新背起,如今是不能再轻易点燃火把了,“咱们继续走,注意藏着点儿。”   天色逐渐暗下来,今夜月光如皎,整个山体笼罩在清辉之下,积雪反射着月光,眼前的一切竟如白昼一般清晰,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很快便到了最后一个大殿——藏经阁。   此处应是收藏经书的地方,若不是得了地形图,他们也会重点查找此处,不出二人所料,里面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定是成康在里面翻找,二人悄无声息地绕开此地,直接向殿后而去。   藏经阁紧靠山壁,足有三层之高,算是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座大殿了,后面仅有一条不足两人宽的窄巷,里面碎石断木十分难行,却没看到什么山洞或入口。   “奇怪。”叶知千拿出羊皮卷,借着月光看向地图,确实是这里没错,他轻轻敲了下山壁,非常结实并无空心。   “这里。”一边的安思远突然小声叫他,原来山壁一侧另有洞天,居然有一条狭窄的山缝,里面十分幽暗看不清楚情形,让人不敢贸然进去。   “我在前,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就后退。”眼看此处再无他路可走,叶知千决定探上一探,他侧身进了山缝,安思远也随即跟上。   若说外面还算亮堂,那里面可以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叶知千用木棍在前方探路,每确定了前方道路坚实才敢踏出一步,山缝时宽时窄,时上时下,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叶知千突然停下了。   “怎么回事?”安思远探头向前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前面是空的。”叶知千此言一出,安思远心中也是一惊,空的?那也就是说前面是个地陷,此地还算宽敞些,二人不得不点燃了火把查看究竟。   随着火光渐亮,二人将火把向下照去,火光跳动之间前面果然是一个可容得下一人的地洞,再将火把向洞中伸去,待看清了洞中之物后皆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明显是一个人工打凿的地方,地方虽不大但墙壁十分平整,地洞向下居然还有个简易的台阶供人上下,叶知千丢了块石头下去,并无任何异常,他冲安思远点点头便顺着台阶向下走去,安思远手里握着剑,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直到看见叶知千踏上地面环视一圈后向他招手才放下心来。   二人下来后,一同将石室的一处夯土挖开,里面居然又是一个幽长的通道。   “这里……不会就是那个皇帝的陵墓吧。”安思远打了个寒战,   “很有可能,刚才咱们下来的这个地方大约是建造陵墓的工人偷挖的用来逃生的通道。”   “那……咱们进去?”   通道内十分逼仄,只容得一人,以叶知千的身高还需弯些腰才能进入,叶知千唯恐前面有什么机关之类的,拒绝了安思远要在前的要求,率先进了通道,安思远无法,也只得咬牙跟上。   这个通道明显并非陵墓本应有的,倒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尽头依然是一些夯土,打开后可谓是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墓室,若不是明知身处深山之中,还以为到了什么皇家宫殿,这里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样样不缺,甚至还有一些树木点缀其中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点点光芒,定睛一看,这些花草树木皆是白玉和碧玉雕成,上面点缀的花朵果实则是各色宝石,极其奢华。   “这皇帝老儿舍不得人间的富贵荣耀,还想什么成佛。”安思远嗤道,“这里大约就是按照他的宫殿所建,这里倒是像个御花园似的。”   “我们进来的地方并非正门,恐怕正门就在藏经阁之中。”叶知千猜测道,“按照成康翻找的速度,恐怕他很快也能进来。”   “这人也真是的,既然留了线索还不直接说明白。”安思远禁不住抱怨道,“我看这里还算安全,咱们边休息着边想想等下向哪边走吧。”   “既然是皇陵,那恐怕有不少的机关陷阱,咱们走的是工人们逃走的通道反而要比从正门进来安全。”叶知千环顾着四周,“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   “哪里不对?”   “若这墓主人是皇帝,他的目的是要成佛,那要这剑术心法何用,抑或这心法是所著之人特意放进来的?”   “还记得金峰山古墓中所记载吗?”安思远突然道,“一名老者无意中得了剑法,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我们不如查找人进来过的痕迹,怕是会快一些。”   有了目的,两人便开始行动起来,为防有机关他们走得十分谨慎,只是穿过“御花园”的小桥流水,便到了一个题名为雨音台的阁楼,模样倒像是个戏台,看起来空空如也,两人走了上去想看看里面是否还别有洞天。   安思远自打进来心就一直突突的,脑海中不知道过了多少遍粽子突现场景,   “这不是一本灵异小说,也不是盗墓小说,很安全很安全。”他心里一直默念着,宽慰着自己,可这里明明处于深山之中,可不知哪里来的阴风徐徐而过,时不时地吹着发丝,搔的脸上阵阵轻痒,让人心中发寒。   安思远举着火把逐渐靠近戏台深处,随着火把上下晃动,里面有一些人形似的影子也随之晃动,他吓得停住了脚步,踌躇再三决定不再向前,可刚一转身,一个身着红衣,身材高大的人影就这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橙黄的火光中青面獠牙,眼神凶狠,好似下一秒就要向他扑来。   安思远一声低呼踉跄着退了两步,背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肩膀才堪堪站稳,只见叶知千拔剑而去,身影应声倒下断成数节,仔细一看居然是个戏剧人偶。   “这千刀杀的老皇帝!”安思远脚都软了,拍着胸口咬牙切齿道,“居然摆了这些玩意在这里吓人。”   “都是假的,不怕。”叶知千宽慰着,举起火把四处看着,周围有着不少各色人偶,衣着彩绘惟妙惟肖,猛一看确实十分吓人,   “这上面应该没什么,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好。”安思远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他暗想这无形剑也不知和古墓结了什么样的缘分,怎么非得要放在这种地方。   二人离开了御花园,穿过一个墓道后就到了另一间墓室,他们本以为刚才那里就已经够奢华了,进到了这边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   只见这里金碧辉煌,整座大殿居台阶为玉,黄金为壁,四周立着数座汉白玉雕像,讲述的是这皇帝的一生。   这雕像自然是在歌功颂德,将这皇帝塑造的犹如再世菩萨一般,最后一座雕像是纯金打造,皇帝盘坐在莲花宝座上,已然成佛。   而再向上看,两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宫殿两边整整齐齐地卧坐着两排骨架,看服饰应是陪葬的宫人们,他们从山缝中进来本就是走了捷径,看这阵仗,他们大约是直接进到了主室了。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二人相视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霾,而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因为墓室常年密闭,居然在大殿布满灰尘的台阶上发现了清晰的脚印,脚印有些杂乱,旁边还散落着许多陈旧的断箭,真的有人曾经进来过!   主殿自是十分重要,这里的机关陷阱应该不会少,但所幸曾有人触发过,不然就在刚才,他们便也得经历这万箭齐发的情景。   “即便机关已触发,仍不可掉以轻心。”叶知千用剑挑起了一只箭,手腕一抖,箭直飞向前,砰的一声稳稳扎在了大殿门前的木梁上,只听得一阵箭啸,房梁之上齐齐向下射出一排羽箭。   “好家伙,这机关还挺多。”安思远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他连忙站在叶知千身边,二人屏息凝神仔细分辨,   “应是打斗声,只是距离过远,墓穴中传的不太真切。”叶知千听出了端倪,“成康应是进来了,不是触动了机关便有可能是遇见了那个黑衣人。”   “趁他在忙,我们便尽快。”   这殿中机关虽烦,却是难以伤及二人,他们上下左右极为默契,不一会儿便入了主殿之中,这里的景象更为震骇,巨大的宫殿里居然跪着站着,足有百人之多,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这狗皇帝究竟拉了多少人陪葬。”安思远暗骂道,这完全如同朝堂上情景再现一般,宫人们为了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竟被钉于木桩之上,朝堂中数十位文武百官打扮的,虽已都是是骨架但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远处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的影子,姿态十分奇怪。   安思远紧紧拉着叶知千的胳膊,提心吊胆地穿过跪拜在地的骨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碰倒了他们,好不容易穿过了人群,终于看到了那些影子的真面目。   原来这竟是十几名仿着佛教天女献舞的舞姬,虽的如同壁画上一样优美的舞姿,可也皆被钉在木桩之上,数百年来一直保持着灵动的姿态,似乎下一秒就会起舞一般。 第67章   此情此景让人寒自心底来,顺着所有“人”看的方向望去,高高在上本应放龙椅的地方则是个莲花宝座,一个身披佛衣的干尸盘坐在中间,这里唯独他依然保有肉身,应是用了什么防腐的手段。   “这地方这么大,要从何找起?”安思远定了定心神道。   叶知千环视四周,心中也没了主意,这根本是毫无头绪的事,正当他在思考之际突然目光一凛,   “灭了火把!”   话音刚落,安思远便迅速将火把灭去,手臂被叶知千拉住躲在了高台下的角落,二人刚刚藏定便听得有个声音由远及近,   “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是成康。   他声音急迫而焦躁,随之而来的还有兵器相击的声音,片刻之后他举着火把出现在了大殿的入口。   只见他整个人状似癫狂,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   “这里居然这么多人,你们告诉我,剑法在哪儿!”他眼前似乎是出现了幻境一般,对着这些枯骨不停地念叨着,“你们都笑什么,说话啊!”   “他已经疯了。”叶知千低声附耳道,安思远点点头,   “他这么对着这些死人说话,够瘆人的。”   “你们怎么不说话!怎么都不说话!!”成康的声音愈加不耐,“你们不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突然举刀就劈,本就极为脆弱的骨架应声而倒,散落一地,成康见状发出狂笑,砍得愈发疯狂。   叶知千蹙眉,“这么疯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触发什么机关,我去阻止他。”   “别!”安思远死死拉住了他,“走火入魔之时普通人根本挡不住他,你当初根本没什么内力我都毫无办法,更何况成康内功本就深厚,他已癫狂,离玩完不远了,我们还不如等他自爆而亡。”   叶知千闻言点头,将身体重新掩进黑暗之中,只要成康不波及这里,他们就暂且按兵不动,这老皇帝大约觉得前面设了重重机关没人会能活着到这里,为了不破坏大殿中的布置,这里居然未设机关,这让成康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劈砍过来,那些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骨架早已成了一片狼藉。   他将那些“舞姬”纷纷砍倒,纵然已入了疯魔的成康在看到宝座上那具干尸时,他还是停下了,足足站了半晌,就在安思远二人以为他又恢复了神志之际,成康突地一声暴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至宝座前,手起刀落间干尸轰然而倒,在触地的瞬间碎了一地,荡起一阵灰尘。   安思远二人赶紧用手掩住口鼻,以免吸入了这些令人不适的粉尘,其实比起成康手中的弯刀,他们更担心的是他左手上摇来晃去的火把,这里织物甚多,若是起火便难以逃脱。   成康突然一动不动,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用火把凑近,暴突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莲花宝座,二人也绷紧了神经,若是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就打算一拥而上先杀他个措手不及。   谁知他只是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按向了镶嵌在宝座上的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就在按下的瞬间身后一阵轰然,大殿深处居然启动了什么机关。   安思远与叶知千面面相觑,叶知千已将无形剑拿在手中,若生变那就拼死一搏,待声音结束,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并未出现,但殿内却突然变得清亮。   一阵寒风卷着碎雪进了大殿,挂了数百年的幔帐随风轻舞,但数秒之后被撕成丝丝缕缕,安思远二人惊得齐齐向后看,却见墙上出现了一个洞穴直通外界,里面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成康愣了半晌,眼神逐渐清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周,不知自己何时居然身在此地,然而他很快便定下心神向那洞穴走去。   成康在距离洞穴仅有数米之处停下,他抬头看向洞穴两侧,   “无形剑、剑无形、形无状、状在心……”   果真!安思远二人惊喜的对视,这一路的艰辛没有白费。   就在成康要踏进洞中之时,大殿入口却再次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成康,看来你这是找到了,那两个呢?”   黑衣人!   二人一惊,这声音听起来竟如此耳熟,   “你竟能跟到这里来。”成康停下了脚步,声音嘶哑,“但你最好识相点,若是有所企图那就等着用葬于此地吧。”   黑衣人大笑起来,似乎对成康的话十分不屑,“无形剑法又非你一人的,还想独吞不成?”   这下二人听得可是真真切切,这跟了一路的黑衣人居然就是失踪已久的项正清!怪不得能走过这重重险路,他的轻功本就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   一个半疯的成康已是难对付,再加上个项正清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让他们狗咬狗,安思远轻轻揉了揉已经蹲麻的小腿暗想。   洞中所藏就算不是无形剑法,那也必定是十分重要珍贵之物,项正清没想到最后的目的地竟是这样一座奢华的皇陵,这里的财富莫说武林,就是朝廷也足以颠覆,他此刻对无形剑法虽有执念,但更多的是对金钱的贪欲。   “滚!”成康已没了耐心,眼看着洞中那个锈迹斑斑的铜箱,他将扳指紧紧握在手中,恨不得现在就打开它。   这一路跟来,成康时不时就发疯的模样项正清自然是看在眼里,即便现在在江湖中项正清已是臭名昭著,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武功的高深。   项正清早已发现成康已在殒命的边缘,心里早盘算着将他再次逼到失去神智自爆而亡,却又忌惮他疯的时候功力提高数倍,根本打不过。   突然间项正清定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两位,躲着做甚。”   安思远一脸抱歉地看向叶知千,他刚才忍不住伸了下腿,地上灰尘太多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被项正清逮了个正着。   叶知千笑笑,“没事。”   二人一同站起,四人三角,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无形剑……?”成康双眼死死盯着叶知千手中所持之剑,即使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仅借着一丝月光,这神武依旧泛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寒光,他步步逼近,眼中贪欲毫不掩饰,   “给我……”   “师叔。”安思远突然开口,语气如街边闲聊一般轻松,“你剑法都没学完,盯着剑有什么用。”   “剑法……剑法!”成康如梦初醒般的念叨,   “是啊,剑法不就在那儿呢。”安思远继续用缓慢的语调蛊惑道,“你看那个洞后面便是万丈深渊,若是剑法不小心掉下去那咱们不是白忙一场。”   成康堵在洞前,安思远唯恐他发疯将铜箱碰下悬崖,哄他将箱子取出来,成康闻言迅速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铜箱捧了出来,面部抽搐着,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成康极力稳住身形,将青铜箱放在一旁的石阶上,颤抖地将扳指取出,看到扳指项正清轻轻将剑拔出不着痕迹地向成康挪了几步,叶知千向安思远使了个眼色让他尽量走得远些,他则缓步向成康身后走去。   成康此刻已是不顾一切,他拿着扳指四处比划着,将青铜箱翻来覆去却没找到能对上的地方,   “怎么回事?”成康喃喃自语,难以置信。   项正清也看出了不对,他停下了脚步,“成康,你莫不是拿了个假钥匙吧。”   “不可能!”成康恶狠狠地瞪向项正清,愈加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或者……你让我看看?”项正清已难掩欲望,他如闪电般瞬间移动到了成康身边,伸手便要去抢铜箱,成康怒喝一声抱起铜箱抽刀而向,退了数步,项正清也不再小心翼翼,他横剑化掉这一击,立刻手腕一翻长驱直入就要挑了成康怀中的箱子。   与此同时叶知千也已伏在他身后,无形剑犹如一道闪电直取成康后背,背腹受敌的成康意识到不妙,他居然将铜箱抛向空中,几乎是同时,项正清与叶知千瞬间改变了进攻的轨迹拔地而起,安思远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紧紧盯着争夺铜箱的二人。   项正清虽率先弹起,但他轻功却略逊于叶知千,再加上叶知千修长的手臂,只见他用指尖轻轻碰到了铜箱的边缘,箱子便改变了轨迹向叶知千的方向掉下来,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下一秒叶知千抱住铜箱便稳稳站在了地面之上。   项正清对自己的轻功一向颇为自负,这下也是震惊不已,可没有给二人反应的时间,成康暗哑的声音自一侧传来,   “叶知千,把真的钥匙交出来。”   目光一直聚集在铜箱上的二人这才抬头看向成康,他不知何时居然挟持了安思远,弯刀的利刃明晃晃的贴在他的咽喉上,毫厘之间就会取了安思远的性命。   叶知千瞬间僵在原地,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放开他!”他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不然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项正清挑挑眉,他卸下了蓄势待发的攻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安思远此刻心中悔得要命,刚才只顾着看铜箱,却没曾想成康会突然向他袭来,他的内力本就没恢复,苍云顶上又受了伤,反应能力已远不如从前,等他发现成康的意图时便已经来不及了。   “师叔……”安思远小心地说着,“真钥匙不就在你身上,你给我们的不是假的吗?”   “少废话!”成康一声怒吼,“这箱子上的锁根本就不上扳指的形状,你们二人骗了我!” 第68章   这裹满内力的暴喝震得安思远一阵眩晕,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移了位,他突然喉头一阵腥甜,忍了几忍,还是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了鲜血。   叶知千见状只觉得一阵寒意自脚下瞬间充满了四肢百骸,牙关都颤抖起来,   “放开他,我可以给你。”他迅速稳住了心神,从怀中掏出了在佛塔中找到的那枚青铜钥匙,   “别……!”安思远刚想开口说话,憋着的一口鲜血瞬间喷出,而成康此时盯着钥匙眼都直了,   “打开!”   叶知千拿起铜箱端详,果真有个锁孔与青铜钥匙相匹配,虽都已锈迹斑斑,但钥匙依旧顺利地插入,他轻轻向旁边一扭,只听得“咔嗒”一声,真的打开了!   这时安思远却闷哼一声,颈项上出现一道血痕,原来成康过于亢奋手不住地颤抖,利刃擦到了他的脖子,一丝鲜血顺着颈项留了下来,   “快打开!”   叶知千不敢再惹怒成康,他打开了铜箱,一本古册静静地躺在里面,上面用古篆体写着四个字——无形剑法。   安思远此时已不顾架在颈上的弯刀向叶知千低呼,   “别给他!”   “把手里的剑放下,剑法扔过来!”成康眼都直了,他将弯刀再次逼近,声音急促而又颤抖,“你没听见吗,扔过来!”   叶知千没有再看满眼都是拒绝的安思远,他将铜箱与无形剑都放在地上,手中的剑法则毫无眷恋地扔了出去,就在这一瞬成康将安思远一掌推开,这一掌居然灌满了内力,安思远虽一直提气防备着,可如此深厚的内力如同泰山压顶般袭来,他被击出数米之远,伏在地上“哇”地一口喷出了鲜血。   叶知千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瞬间抽空一般,不过是刹那之间,他在成康捡剑法的空档迅速将铜箱踢向了朝他扑来的项正清,捡起无形剑就是一击,剑未到,剑气却长驱直入,让企图来捡无形剑的项正清差点被分成两截。   项正清愣住了,他没想到叶知千已经到了能化内力为剑气的程度,也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叶知千已经扶起安思远,迅速用内力封住了他的穴道,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没……没事。”安思远重重咳了几下,用手指了指腰间,叶知千立刻会意,从他身上拿出钱袋,“哪个?”   “红色的那个……”   这袋中都是曲言尘给他保命的药物,叶知千不敢耽搁赶紧喂他吃下,   “你快去……”安思远推了推叶知千,“剑法不能给他们。”   叶知千点点头,将他扶到一边,   “我会去夺取剑法。”   就这么一会儿,项正清与成康已经扭打成了一团,册子还在成康手中,他迫不及待地想翻看,可项正清并不给他机会想方设法的想要夺取,而叶知千则死死盯住他们,并没有上前。   只见那二人上下翻飞,刀光剑影,可项正清虽是落于下风,可他身形更为灵巧倒也一时让成康无可奈何,   “叶知千,你看什么!”项正清感觉到了吃力,他向叶知千大喊,“先把这个疯子弄死再说!”   叶知千此时心中已有了计较,成康眼见着就在发疯的边缘,剑法在他手中显然是最不安全的,于是他脚下生风,剑气瞬间萦绕周身,只是剑有所指便替项正清挡下了致命的一击,在成康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再次出剑。   被灌满剑气无形剑犹如蛇信般抖动起来,成康被剑气吸引,他大喝一声转而向叶知千袭来,眼中的贪婪昭然若揭,   “剑是我的,是我的!”   弯刀顷刻而至,刀尖意图勾住无形剑的剑身,但叶知千比他速度更快,只见脚尖轻轻一弹,身体立刻向一边掠去,让他扑了个空。   “项正清,你又愣着干什么。”   这时的项正清已然是看呆了,他本想着就算没了剑法,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也足以让他称霸武林,可见到了无形剑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人轻松跻身绝世高手的行列,内心大为震动,对剑法也势在必得。   他的心思可比成康要多,他假意上前帮忙,却是虚晃一招,眼睛只盯得成康怀里的剑法。   叶知千也看出了他的目的,他不但不恼,反而借势将成康向项正清那边引去,同时一跃而起将剑舞得是密不透风,成康也只得自上抵挡,瞬间胸前门户大开!   项正清意识到了叶知千的意图,他几乎同时出剑,剑瞬间没入了成康肋下,就在他怔住的那一瞬,剑法已到项正清手中。   成康突的双眼此刻因充满血丝如同滴血般鲜红,喉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目光嗜血地狠狠盯住了项正清,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项正清退了几步,他也被成康的模样骇住了,可他稳了稳心神将剑法塞进怀里就要向大殿出口掠去,与此同时成康弯刀飞出,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划出了诡异的角度,生生挡在了项正清身前,将他步步逼退,项正清忽觉得背后发冷,居然已被逼退至洞中。   身后是万丈深渊,狂风卷着雪在脚下呼啸,项正清心中发颤,思来想去还是保命为先,他拿出剑法,   “成康,你不是要剑法吗,我还给你。”   项正清本想着先将剑法给他再做计较,可随着成康一步步逼近,他开始觉得害怕了,成康的模样明显已入了疯魔,他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叶知千!”项正清不自觉地后退,可后脚突然一空,他吓得连忙站住大喊道,“若是剑法掉下去,你也别想拿到!”   眼见着项正清已是摇摇欲坠,叶知千想从成康身后袭去吸引他转身,可当剑没入成康身体时,他就像是失去了五感一般毫无反应,继续喘着粗重的气息向项正清走去,   “你……你别过来,我给你剑法,给你还不行?”项正清是真的害怕了,他颤抖地将剑法递上去,成康混沌的眼神聚起,向剑法伸出手去,项正清屏住呼吸准备待成康接着剑法便从一侧逃开,可没想到成康在拿到剑法的一瞬间居然聚起掌力向他击去。   项正清猝不及防,在身体后倾的这一刹那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即便他轻功再高,此刻也是无力回天,他的眼睛里聚起了恨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用剑挑住成康的衣服,要与其同归于尽!   叶知千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他心下一跳快步向前可依然只抓住了成康的一个衣角,就这么顿了一顿衣服不堪重负“嘶”地一声断裂开来,然而就在此时一条橙黄色的绳子婉若游龙一般向下窜去,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缠住了向下坠去的成康。   叶知千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安思远一直带在身上的捆龙索!   安思远被巨大的拉力扯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叶知千扑上去将他抱住,猛一使力才让绳索停住,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除了寒风的呼啸与剧烈的心跳声再无其他动静,叶知千足足深呼吸了三次才将哽住喉咙的那口气咽了下去,刚才他若敢慢上一步,安思远就会被绳索拽出山洞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安思远已半挂在悬崖,他将捆龙索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绳索深深陷入皮肤,有的地方已然勒破,血珠顺着绳索蜿蜒而下,一滴滴地滴在了成康垂着的手臂上,而项正清已不见了踪影,消失在了风雪交加之中。   “你别动。”叶知千的声音还带着战栗,“我拉你上来。”   安思远此时已说不出话来,他唯有牙关紧咬才能坚持得住,而成康像是昏迷了一般没了反应,可手里还死死攥着剑法。   绳索一点点被拉了上来,安思远躺在地面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可以失去剑法,他使出捆龙索之时根本没思考过会陷入怎样的险境,现在只能说是后怕。   眼看成康已被拉至崖边,叶知千停住了,他当然没打算真的将其拉上来,他伏在崖边伸手探去,手指堪堪碰到剑法一边,叶知千用指尖勾了几下总算抓住了册子的一角。   他松了口气,捏起册子就想提起来,可没曾想成康握得这样紧,他竟没抽动,怕扯坏了叶知千也没敢太用力,一点点的将剑法从他手中抽出。   “小心!”安思远敏锐的感觉到了手臂上一紧,话音刚落叶知千立刻松开了手,对上了成康圆瞪的怒目,他的眼眶与耳孔已渗出血来却好似浑然不知,叶知千心中一跳,可下一秒他察觉到了成康的不对。   他看似睁了眼却又好像没看到他一样,愣怔地看着手中的剑法,就在叶知千快速地思考着要如何拿到剑法时,成康骤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   “剑法!剑法是我的了!”他一边狂笑一边用力地向下挣去,“放开我!剑法是我的了!”   不同于刚才纯粹的下落,成康一意挣脱而去,过于猛烈的挣扎莫说安思远,就连叶知千也几乎拉不住了,眼见着安思远的身体一点点向崖边靠近,叶知千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边一颗颗滑落,双眼已是布满血丝,他甚至已经开始感觉到体内不安分的内力已蠢蠢欲动。   “松开!”叶知千向安思远嘶喊,“将捆龙索松开!”   “不……”安思远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就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他不甘心,“你不懂……”   你不懂我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你,那便什么都没有了,如果结局一定是这样的,要么一拼,要么一起死去! 第69章   捆龙索死死地缠绕在安思远的手臂上,随着成康的挣扎几乎要被扯断一般,叶知千目眦欲裂,若这样僵持下去只有两个可能,那就是被成康扯下去,或者他也同样入了疯魔,无论哪个对于眼前这个为了他拼命的人而言都只有死这一个归途。   叶知千拼命地抵抗着体内翻涌的内力,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唯有此法能一试!   他抽出无形剑,眼前森然地一晃,而后一手死死抓着一块凸起岩石,身体自崖边向下探去,重重砍向被崩得笔直的捆龙索,   “不……”安思远低哑地呼喊,他却已无力阻止。   同为神武,两个兵器相击迸出了一阵火花,捆龙索只砍出了一个痕迹,火花未散一剑再次劈来,一下又一下,叶知千发狠地砍着,什么剑法,什么无形剑,他根本不再思考,心中唯一所想就是将这绳索砍断!   不知砍了多少下,只听得“嘣”的一声,捆龙索终不敌无形剑,断裂开来,与之一同坠下深渊的除了成康还有他手中始终没松的无形剑法。   安思远感到手臂骤然一松,他竭力爬到崖边,除了成康依稀还能听到的嘶吼之外再无他物,   “真的……没了?”   叶知千也瘫坐在地,他不仅是力竭,更多的是后怕,   “没了……便没了。”   安思远望着远峰,那边已现了一丝橙红,居然已是早上了,就这样结束了?他不甘,是真的不甘,眼看着可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成康虽已死,可二人却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愈加压抑,安思远这时才感到身上的疼痛,可这痛却远不及心里的悲恸。   温热的阳光一寸寸照进洞中,渐渐地爬上了一直呆在洞中的那个“人”身上,当然并不是真的人,而是一名身着侍卫服饰盘坐抱剑的骨架而已。   “你看。”安思远指着那骨架,“他好像在笑我们。”   叶知千顺着看去,那空洞的双眼似乎真的是在嗤笑一般,   “或许无形剑法就是他所创吧。”   骨架身边由于刚才的打斗一片狼藉,叶知千站起来走过去,想将他身边收拾妥当,可刚弯下腰却突然顿住了,犹豫了一下从骨架怀中抽出了一张羊皮卷。   “这是?”安思远也一愣,只见羊皮卷的材质与他们在佛塔中拿到的地图一模一样,正反两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借着日光二人看了起来。   原来此人竟是当年大内高手,皇帝死前硬要其与之陪葬,他本有机会脱身却又因痴迷研究武学,只留一孔洞与外界僧人联系,其余时间皆在墓中潜心研究,终创了无形剑法,而无形剑本就是他的剑,那他怀中这个?   “怕不是发现无形剑法的那位老者给换出去了。”安思远低笑,“真是不理解这种人,创了绝世武学又如何,不还是憋死在这里。”   “这或许就是他认为的值得吧。”叶知千将羊皮卷翻了过来,看了几行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怎么?”安思远凑了上去,看了一会儿也同样惊掉了下巴,“这……”   反面所书,无形剑法并不分上半阙或是下半阙,若调息方式不对则会走火入魔,他在羊皮卷背后详细写了应该如何调息,叶知千尝试着做了一遍,明显感到一直按捺不住的内力居然平静了许多。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安思远忍不住笑起来,可没笑两声便扯到伤口变成了阵阵咳声,   “哈哈……咳……我说什么来着。”他虽笑着眼眶却阵阵发酸,“我就说他在笑我们。”   叶知千压抑着紧拥他入怀的冲动,将安思远轻轻揽在怀中,手插入发中,细细地用指尖去感受他的存在,突然一声苍鹰的啸叫响彻整个山谷,叶知千抬起头,望着洞外已高升的骄阳,阳光将远处的雪峰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下,苍鹰展翅而来,在洞口盘旋着,最终穿过云层越过雪山而去。   一旁的无形剑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不再是寒彻骨髓的冷意,只是这完美的剑身上却有一处微微卷刃,光线在这里凝聚出了耀眼的光斑。   -------------------   时值盛夏,晌午的日头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赶路的人们聚在树下的小小茶棚中贪一阵阴凉。   “小莹。”一个路边卖花的姑娘轻轻戳了下身边的姐妹,“你看茶棚里那两位公子,生得可真好看。”   那个叫小莹的姑娘抬眼望了望,低头一笑,“是好看。”   茶棚里那两位被议论的公子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轻笑一下并不在意。   “小苹,我怎么觉得那个白衣佩剑的公子比山里住的那两位还好看。”   “你眼睛肯定有问题,哪有那位安公子好看。”   “安公子虽生得好看,但脸色太过苍白,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本在惬意品茶的人忽地停住,他将茶杯放下快步到两位姑娘面前蹲下,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吓得二位挤在了一起,   “言尘,你别吓着人家。”   “你别管。”这蹲下的正是曲言尘,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敢问姑娘口中的安公子身边是不是还有个高高的俊俏小哥呀?”   “你怎么知道的?”小莹惊喜道,“只是那位叶公子表面上看起来谦恭有礼却冷面得很,不如安公子笑眯眯地亲切。”   温立轩也十分惊讶,“竟真是他们吗,敢问姑娘他们现在所居何地?”   “就在前面山里,进山大约二里就能看到。”   “谢姑娘!”曲言尘留下几个铜板,随手拿起了一只娇艳欲滴的鲜花,拉起温立轩,“走!定是他们没错。”   这山虽不是什么名山,却郁郁葱葱溪流环绕,进了山中就不似外面充满了烟火气,十分幽静竟如同高人隐居的仙山一般。   “安思远可真会找地方,也不比我的差了。”   可话音未落,随着石板路转过弯来,一座青砖黑瓦的大宅就这么赫然出现在眼前,门牌上却题着“无名居”三个字,曲言尘愣了半晌,   “这确实很有安思远的风格。”   二人踏上台阶正欲敲门,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手拿着一个药方正要出来,看到他二人吓了一跳,   “二位找谁?”   “请问小哥这里可是叶知千与安思远府上?”   “正是。”仆人看起来十分警惕,可手中的药方还是被曲言尘夺了去,他粗略一看便将这药方揉成了一团,   “告诉你家主人,就说药谷神医来了。”   仆人将信将疑地将门锁上前去通传,片刻之后只听得门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霍然打开,门内的叶知千惊喜地瞪大双眼,   “居然真是你们!”   下一秒他抓起曲言尘的手臂,“曲兄快随我来!”   温立轩一怔,已经举在空中的手又放下,笑着摇摇头,对仆人道,   “那麻烦小哥带路了。”   月下凉亭   “你居然被成康揍成这样。”曲言尘啧啧地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安思远,“但总算还活着,这一年多没了你们的消息,我还当……你掐我干吗?”   曲言尘瞪了一眼旁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温立轩,   “当我们死了是吧?”安思远接过话,朝温立轩使了个眼色,“我也不是没找过你,可你倒是让我找的着呀?”   “那倒也是……”曲言尘哂笑,“我这一年跑了不少地方游历,颇有心得。”   “亏得再遇言兄,思远的伤情便有救了。”叶知千每根发丝都散发着喜悦,暮霞山上幸亏曲言尘的那一粒药护住了才得以保命,但却伤了根本,普通的医师再怎么医治却也无法让他恢复至从前。   “我算是知道我存在的目的何在了!”曲言尘突然拍手大笑,在叶知千和温立轩诧异的眼神中趴到了安思远耳边低语,“原来是为了保住女主角的一条小命。”   “滚!”安思远瞬间涨红了双颊,作势要踹,曲言尘笑着躲开,   “你要是把我踹死了可就没几年好活了。”   叶知千和温立轩齐齐扶额摇头,这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就没有不打嘴仗的,但这样笑着闹着倒让人觉得十分欢畅,觥筹交错间曲言尘突然道,   “温立轩,等他好了咱们就回苍云顶吧。”   已是微醺温立轩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事,你若是不高兴回去我们就继续向南,去你想去的地方。”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说不定就会因为什么意外戛然而止,我也不该总是如此任性,你也应有你的天地。”曲言尘食指轻点在温立轩的欲言的唇上,“你不必说,我主意已定。”   温立轩眼中的温柔如水般满溢,他握住曲言尘的手,轻轻地点头。   “哎哟,酸着我牙根儿了!”安思远装腔作势地揉揉脸,他不甘示弱地看着叶知千,“等我好了,咱们去游山玩水,气死他们。”   “你还想不想好了!”   酣畅的笑声响彻山谷,惊得飞鸟扑簌簌地四散而飞,独留月光如水般倾斜而下,洒落一片温柔的清辉。   作者有话说:   锵锵锵!终于完结了自己的第一本书,感谢所有小可爱的包容和支持,明日会直接放出两篇小番外,爱你们! 第70章 番外*2   番外一 女主怎么办?   安久蹑手蹑脚地趴在清芳居的门口,鬼鬼祟祟地从门缝往里看,依稀看到自家大少爷和那个云姑娘不知在说些什么,似乎……似乎还动手动脚的?   安久捶胸顿足,暗想着大少爷也太扛不住美色的诱惑了,要知道人家云姑娘可是二少爷的人啊!   就在两个月之前,一个模样顶美顶美的女孩子突然找上门来,手里拿着一个钱袋要找二少爷,说她送出去的东西不想要可以丢了,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地还给她。   想必这又是二少爷欠下的一笔风流债,谁知这姑娘又倔,非要等着二少爷回来,于是就这么住下了。   一开始还好,可十几天后他开始觉得大少爷不对劲儿了,一向满脑子只有赚钱二字的大少爷居然店也不巡了,账也不看了,没事就找借口往人院儿里钻,又是送书籍又是送水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要兄弟阋墙啊,这女人果然是祸水。   翌日,安久看着手中的糕点心想机会终于来了,他必须要将兄弟反目的可能扼杀在萌芽阶段!思及此,安久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进了清芳居,   “云小姐。”安久语气不善,重重地将糕点放在了茶几上,“请用!”   云小姐似乎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住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谢谢小哥。”   软糯的语调让安久差点儿破了防,他赶紧调整心态继续道,   “云小姐已在安府住了两月有余,虽说安府不缺这点开销,但一个姑娘家这样吃住在别人家是不是于理不合啊。”   云姑娘瞬间涨红了脸,嗫喏了许久,   “是……是你家大少爷让你来说的吗?”   安久咬咬牙,“是。”   云姑娘怔仲片刻,喃喃道,“我懂了,谢谢小哥告知。”   果然不出一会儿,云姑娘便背着行李出了大门,安久长舒了口气,自己明明是阻止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但内心这种强烈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云宛儿漫无目的地走着,当初不过是看到窗台上突然多了个自己绣给他的钱袋,便知被拒了个彻底,羞愤之下头脑发热的跑来找他,如今却被人嫌弃给赶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却只有失落却无恼怒,如今想想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心有不甘?云宛儿陷入沉思脚下却突然一凉,她一惊撤了几步却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河滩之上。   此时骄阳似火,细密的汗珠已布满额头,云宛儿掏出绣帕在河边轻轻洗涮着想擦擦汗,可水流突然一急,绣帕竟从指缝间溜走。   啊……云宛儿一怔,瞬间想到的是这绣帕上有她的闺名,万不可就这样丢了,她当下便急急去追,却哪里追得上水流的速度,没追上几步脚下攸地一滑,竟滑进了一个大坑。   看起来平静的浅滩下居然有这样一个深坑,水流迅速没过了她的头顶,云宛儿奋力挣扎却没曾想离岸边愈来愈远,她的心从未如此慌乱过,也从未如此后悔过,在呛了几口水后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似乎看到一个人在向她狂奔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宛儿渐渐醒来,刺目的阳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依稀中却看到了安思桥的模样,   “云小姐你终于醒了!”   果真是他呢。   “云小姐,我弟弟确实混蛋,但世间好男儿无数,你怎可为他这样的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我真的不是要寻死。云宛儿想解释却说不出话来,心中却被温热的感动塞得满满的,是啊,世间好男儿无数,自己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根本无心之人。   时隔两年多回家,安思远高高兴兴地准备接受哥哥热情的迎接,没想到刚进家门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听得是一头雾水,筛选了半天发现关键词居然是始乱终弃??   安思远满头问号地进了家门直到看见了云宛儿才恍然大悟,他心中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贼兮兮地与叶知千道,   “你知道我哥为何发这么大火吗?”   “误会了你与云小姐的关系?”   “非也。”安思远晃了晃食指,“我哥准是喜欢上了云宛儿。”   叶知千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又笑得了然。   “我还正愁如何向哥哥表明我二人的关系,这不送上门来的好事。”安思远小算盘打得是劈啪作响,“我哥为了云宛儿将我痛骂,而云宛儿在我家住这么久都不肯走,这不正说明他二人是两情相悦,我将他们撮合在一起,我哥一高兴准不会逮着咱俩说事儿。”   安思远自己的感情虽迟钝,撮合起别人来那可是毫不含糊,情书鲜花月下对酌,这些老土的招式永不过时,两个心虽已许却羞于开口的人在安思远回来这短短半个月里,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拒绝了无数名门闺秀,几乎上了媒婆黑名单的安思桥,居然都急急地开始准备聘礼,打算直接去云起山庄提亲了。   安思远见时机已到,拉着叶知千来找他哥,一进屋不给安思桥说话的机会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将前因后果倒了出来,然后梗着脖子拉住叶知千,准备接受他哥的狂风暴雨,这阵势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叶知千也不敢做声,静静地等待着来自大舅哥的审判。   安思桥沉默了许久,抿了口茶终于开了口,   “你们两个天天在我眼前腻在一起晃来晃去,还戴着这样昭然若揭的发簪,还以为我看不出吗?”   “我以为你满眼都是云宛……”安思远感到背后被戳了一下,在他哥凌厉的眼神下闭了嘴。   “大哥。”叶知千上前半步,深深行了一礼,“我与思远并非是一时冲动,是经历了数次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才在一起的。”   叶知千郑重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今后若是负他必然被千刀万剐,用下阿罗地狱不得超生。”   安思远在旁边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似在炫耀一般,安思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脸色逐渐由红变青,指着安思远道,   “你居然是……是被……”   安思远瞬间意识到他哥说的什么,在背后偷偷掐了一把叶知千,   “哥你瞎想什么呢,我当然是上面那个!”   叶知千耳朵根儿都烧了起来,嗯嗯了两声不再答话。   安思桥脸色稍霁,“我早就看出你俩来了,若是不同意早就将你们赶出门去,那还会留家里看着心烦。”   二人闻言喜不自胜,安思远一把搂住了他哥的脖子,   “放心吧老哥!云起山庄的事交给我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安思桥嘴角也微微上扬,这样,挺好。   番外二 小曲的过往   曲言尘已经在街上流浪三天了,他今天又没能抢到吃的,摸着已经饿瘪的肚子,他决定做点儿符合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是的,他不过是在家打了个盹儿,醒来却变成了一个三岁小儿,还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他来不及震惊,也来不及伤春悲秋,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吃饱,活下去。   可即便他有着二十二岁的头脑,对于这个只有三岁的身体依然是感到无力,抢不赢、跑不动、打不过,来了三天饿了两天,真不知道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如何能活到三岁的。   三岁的孩子最大的武器是什么?曲言尘扁起嘴,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企盼而又委屈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堪堪到了眼角却没落下,眼睛盯着的是眼前一个衣着干净朴素,刚刚买了三个馒头的中年男人。   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孩子,他眼神对上了孩子的同时,只见他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划下一道白皙的泪痕。   男人看了看布袋中的馒头,又看了看孩子,叹了口气蹲下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曲言尘。”他奶声奶气的说了自己的本名,还带着些许哭腔,男人惊讶于一个小乞丐居然有这样一个名字,他继续问道,   “你可还有父母家人?”   曲言尘摇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我也是孤身一人,你可愿随我回家?”男子轻声哄道。   回家?曲言尘立刻警惕地停止了哭泣,他可别馒头没吃着让人给拐走了,看出他的抗拒,卖馒头的大婶儿突然道,   “孩子,你跟他走吧, 他可是个好人。”大婶儿倒是个面慈心善的,“怎么着有口饭吃,不比当乞丐强。”   就这样,本想讨个馒头吃的曲言尘就被顾青山捡走了,一路被抱回去的曲言尘直到进了家门才发现,原来他的朴素不是因为节俭,而是真穷。   顾青山让他唤他师父,却天天自己捣鼓一些树皮树叶,经常一整天都不管他,曲言尘一开始还想仗着自己幼小的年龄寻得些照顾,后来无奈地发现他这个师父对小孩子是完全不懂如何看护的,身为一个孩子,他居然早早就要扛起这个家的家务,曲言尘甚至怀疑顾青山捡他的目的是为了照顾他自己。   日子久了曲言尘才知道,原来顾青山在院子里种的那些是草药,他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可惜太过心软,但凡人家卖个惨就给免了诊费,再哭个穷就连药钱也不收了,所以他二人的日子并没有因为顾青山的医术有所改善,反而更加贫穷。   曲言尘有时候会想自己究竟是如何穿来了这个世界,他的使命又是什么?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贫穷且平淡如水的生活渐渐消磨了他的期盼,直到十四岁那年送走了师父,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他愈加迷茫和害怕。   以前和现在,究竟哪个真哪个假,他为何要留在这里,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归想,可日子总要过下去,为了讨口饭吃他开始上山去摘一些不易采摘的草药换钱。   曲言尘将结实的藤蔓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小心翼翼地下到悬崖边上,那里有一株铃仙草,若是卖了能换半个月饭钱。   曲言尘尽力地靠近,可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点,   “可恶,居然没算准。”   他拉了拉藤蔓,又拉长了一点点,努力了几下手指终于碰到了铃仙草,曲言尘松了口气正打算一鼓作气将其拔下,可突然身边伸来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越过他的,直接将药草拔下。   曲言尘懵了,下一秒他感到腰上一紧,整个人居然从崖下飞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回到了地面。   曲言尘愣了两秒才意识到有人捷足先登抢了他的铃仙草,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破口大骂,   “你是想要这个吗?”   这人将药草递给他,“你这样也太危险了。”   曲言尘把话咽了回去,看着这只握着铃仙草的手,白皙却修长有力,手指上还有着磨出来的茧子。   习武之人?曲言尘猜想着接过药草,他抬起头望着他,原来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强烈的阳光正好照在少年的脸上,微眯的眼睛里是被光照得如琥珀般透亮的眸子,目光中透着对他的好奇与担心。   担心?师父走后再没有人对他流露过这样的情绪,曲言尘心中涌动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喉咙似乎有东西哽住了一般。   “你怎么了?”少年更为担心,他帮曲言尘解下了藤蔓,“我叫温立轩,你呢?”   “我……”他笑起来,“曲言尘。”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