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你挺拽啊》作者:北酌   文案:   欧臣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之后就开始搞对象。   且欧臣又属于颜控晚期那一挂的,在一次去帮弟弟开家长会上时,他一眼就看上了谢浪。   这位少年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款软软糯糯可可爱爱型的,但他帅的特张扬,还特带劲儿。   结果人谢浪鸟都没鸟他。   不过他也没放弃,经过他长时间的试探,苦心经营的制造偶遇,百般的讨好,热烈又含蓄的追求。   还特意选了个宜订婚宜结婚宜领证的黄道吉日跟谢浪表了个白之后。   谢浪对他温柔一笑,“你再说一遍。”   欧臣耐心且深情款款地再说了一遍,“谢浪,我喜欢你,咱俩处个对象呗。”   谢浪在欧臣柔情似水的眼眸中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   就在欧臣以为谢浪不过如此,这么轻松就拿下的时候,谢浪突然给了他一拳。   欧臣:“???”   就很蒙。   ★互攻★   欠儿的上天X懒得理你   内容标签: 强强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欧臣,谢浪 ┃ 配角:文里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互攻   立意:积极面对生活,不颓不丧。 第1章   凌晨六点半。   乌烟瘴气的网吧里。   欧臣嘴里叼着烟,怀里搂着个乖巧漂亮的男孩儿,手上还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和鼠标。   在第好几次差点儿被傻缺队友坑死的时候,他再次忍不住骂了出来,“野区那傻逼你他妈给自己挖坟呢!没看见对面儿都怼到你眼珠子底下了么!怎么着?人是你祖宗啊一上来就给人家跪!”   “别生气,好好打。”怀里的男孩儿把欧臣嘴里的烟拿下来弹了弹烟灰,再次递到他嘴里之前还小声哄了这么一句。   那语气听上去就跟一阵春风似的,直给欧臣吹的心都酥了,他没去叼烟,一低头就在男孩儿的嘴巴上啃了一口。   吧唧带响的。   “乖,没生气。”欧臣硬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不过眼里的烦躁还是丁点儿没消。   “操!”旁边儿机子的周烁简直没眼看,“周烁你真贱啊!在家好好看片儿不爽么!干啥非得跟这狗操的一块儿出来打游戏!”   “滚边儿操去,”欧臣这下才是真乐了,“别吓到我们家云扬。”   “别吓到我们家云扬....”周烁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学他说话,同时还翻了个不太美好的白眼。   “别搭理他,”欧臣用下巴去蹭叶云扬的头发,“他有神经病。”   “没事儿的。”叶云扬弯着眼睛笑,他的皮肤白,眼睛又长得非常漂亮,这会儿因为通宵熬红了眼角,这么一笑,就显得别有风味。   欧臣看着他红润的眼睛咽了口口水,心底有属于少年人的躁动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翻腾,一个想把人搂进怀里好好磋磨一番的念头刚生出来,摆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哥哥,电话。”叶云扬把手机拿过来。   欧臣扫了眼手机,是老爸的电话,他顿时就无语了。   老爸也真是的,早不打晚不打,偏在他想耍流氓的时候打过来。   也真是亲爸了。   “喂,爸。”不过欧臣还是接过手机接起了电话。   “又没回家。”欧泽在电话那边儿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   “啊,”欧臣看了眼正在奋力杀敌的周烁,“周烁叫我陪他出来上网了,玩起来没注意时间。”   周烁听了这话连个头都没转,像是已经很习惯这货的甩锅操作了。   “嗯,再玩会儿就回家来,”欧泽说,“我现在临时出趟差,你等会儿给子瑜开家长会去,看老师怎么说。”   “什么玩意儿!?”欧臣一激动连个大招都没来得及放出来就被对面的人给干死了,他手一松,搂着叶云扬靠在了沙发背上,手上还不老实地撩起衣摆摸人家的腰,又软又滑,摸一下就蹭蹭上头,“你叫我给欧子瑜开家长会?”   “嗯,你徐阿姨出去旅游不是还没回来么,”欧泽似乎是在赶时间,手机里都能清楚地听见他快步走路的声音,“你替老爸去一趟,知道了么?”   欧臣向来脾气不好,不管跟谁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青春期叛逆的烦躁劲儿,不过他从来没跟老爸来过什么脾气。   因为老爸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从来没在家里红过脸或者发过脾气,甚至在欧臣刚上初中就撞见他谈男朋友,也没舍得跟他发脾气,只是以成年男人的方式跟他谈了半宿话而已。   本来欧臣还因为从没见过老妈而跟老爸不怎么对付的,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跟老爸故意闹别扭了,因为老爸实在太温柔了。   用他老爹的话来说就是,舍不得。   “知道了,”欧臣一听他又要出差就一脸的不乐意,连滑滑嫩嫩的小腰也不摸了,“那你去哪儿啊?这次又什么时候回来?”   老爸是做建筑的,闲的时候一个月也能歇上个五六天,忙的时候都得一天跑几个工地,总是见不着人。   这刚回来还没两天呢,又出去!   “就临市,明天就回来了,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这儿进来个电话,挂啦。”欧泽说完也不给欧臣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挂了。   “明天明天,回回都明天。”欧臣很郁闷地扔掉手机,他都不知道听欧先生说过多少个明天了。   “干嘛?”周烁偏头看了他一眼,“叫你给欧子瑜开家长会啊。”   “是呗,烦死了。”欧臣叹了口气,他跟欧子瑜同父异母,说亲不亲,说不亲这小屁孩儿天天一口一个哥哥叫的还挺好听的。   “那现在怎么着,撤么?”周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熬整宿了,这会儿一说走还真有点儿困了。   “撤,”欧臣捏了下叶云扬的腰,“饿了没,哥哥带你去吃个早餐吧,想吃什么?”   “想吃小馄饨。”谢余赖赖唧唧地蹭着谢浪的脖子不肯起床。   “大馄饨吃么?家里还有奶奶包的大肉馄饨。”谢浪嫌他烦把他推到一边儿去。   谢余自己不嫌烦又搂着哥哥的脖子贴了上来,“大馄饨是给大人吃的,小孩子得吃小馄饨的呀。”   “那你自己上庄口买去......”谢浪抬手照着谢余的屁股打了一下,也没用劲儿,“几岁了,还黏人。”   “哥哥又嫌我!”谢余轻车熟路地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就连黏黏糊糊的小奶音里也都透着浓浓的委屈。   “嗯,”谢浪早就习惯小屁孩儿撒娇这一套了,对此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委屈完赶紧起来,带着屁屁买小馄饨去。”   “你让我一个人去?”谢余把他哥搂的紧紧的,一条小白腿也都搭在了他哥的肚子上,“庄口那么远,我丢了咋办呀?”   “丢丢呗,”谢浪搓着谢余的小腿肚,小孩儿的皮肤滑的很,摸着倒是挺舒服的,“丢了我不就省心了么。”   “才不是呢!”谢余奶凶奶凶地喊,“那我丢了你不想我么!”   “啧!”谢浪被他这一嗓子喊的耳朵疼,偏着头睁开眼睛,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看着特吓人,“我抽你啊!”   谢余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还趴在他哥的脖子里撒娇,“哥哥才不舍得抽我呢!哥哥最亲最好了!”   “就你最能烦人,”小孩儿又烦人又能撒娇,谢浪真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胳膊一伸就把谢余搂在了自己的身上,“不想起就再眯会儿,再吵吵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谢余最怕哥哥不理他了,听了这话赶紧把嘴巴捂的严严实实的,乖乖地趴在哥哥的胸口眨巴着大眼睛。   他也睡不着,又不能跟哥哥说话,有点儿无聊。   正好这时院儿里响起一阵狗叫声,应该是爷爷奶奶带着屁屁遛弯儿回来了。   谢余想去跟屁屁玩会儿,于是就蔫儿悄地从哥哥身上爬了下来。   “把衣服穿好再出去。”谢浪一只手虚扶着他,省的他脚下没根儿再摔下去。   “好。”谢余下了床就走到沙发跟前儿穿上哥哥给他准备好的裤子上衣,都穿好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谢浪喊了他一声。   “谢多余。”谢浪不用睁眼就听出这小孩儿又没穿袜子,所以才故意冷着嗓子喊他。   “啊?”谢余眨巴着无辜茫然的大眼睛回头看他哥,“我咋啦?”   “你说咋了?”谢浪睁开眼睛看着他,“那袜子有刺儿是吧,回回都不穿,我看你是又想扎针了吧。”   谢余打娘胎里出来就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见着凉都得往高烧的方向发展,属于医院里的三V贵宾,没少浪费人家的针头。   偏偏这小孩儿又可怕打针了,回回打针都得跟他哥哭上老半天。   虽然他哥总没什么耐心哄他,但他还是赖在哥哥身上不肯下来,一是他知道哥哥最讨厌他生病了,哥哥不哄他,他就哄哥哥。   二是他赖叽,有点儿小难受就想跟哥哥撒个娇,娇气的很。   谢余也怕自己生病,但他不太聪明的小脑瓜老是犯迷糊,不是忘这就是忘那的。   这会儿听哥哥这么说他,他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小脚丫,看了一会儿再抬头,就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   “嘿嘿,没有没有,我就准备穿呢,哥哥你看。”   谢余拿起沙发上的小袜子就往脚上套,套完还扬起两个脚丫子给谢浪看,乖的不行。   谁家小孩儿都没谢余会卖乖,谢浪也懒得说他,“就在院子里玩儿,别出去,奶奶做啥你吃啥。”   “好!”谢余乖乖地应声,穿上鞋子又问,“那我啥时候来叫你啊哥哥。”   “你吃完饭叫我。”谢浪闭上了眼睛,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临近国庆了,这几天催稿的人比较多,谢浪昨天又通宵赶了两个稿,这会儿实在困的很,要不是爷爷奶奶不太靠谱,他都想让俩老人替他给小屁孩儿开家长会去了。   “这年头小学生还开家长会呢,真新鲜,”周烁吃着灌汤包还不停地嘚吧,“咱们那会儿谁管你呢,往学校一扔就自个儿蹦跶去吧。”   “所以你就蹦跶歪了不是。”欧臣喝了一口叶云扬送到嘴边儿的豆浆。   “说清楚咱俩到底是谁歪了!”周烁不服气地指着他。   “你。”欧臣毫不犹豫地说,说完又偏头跟叶云扬说,“乖,你自己喝。”   “操!”周烁收回手端起自己的豆浆闷了一口,用袖子擦嘴的时候一脸蛋疼地嘀咕一句,“不要脸!”   “你要脸,要脸有用么?不还是条单身的小汪汪么。”欧臣乐他。   “你他妈的.....”周烁咬着牙骂了一声,然后一转头冲叶云扬说,“叶云扬,哥真心劝你一句啊,你还是赶紧跟这货分手吧,这货要啥啥没有,不正经的一大堆,还.....”   还他妈花心!   “不分,哥哥这么帅这么好,我才不分呢。”叶云扬没介意周烁没还出来的话,只一脸崇拜地看着欧臣。   周烁张了张嘴,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他。   因为叶云扬说的没错,欧臣这货确实长得挺帅的。   个儿高,条儿顺,一张脸精致的跟他妈上帝亲手刻画出来的一样。   这会儿又戴着个红色的棒球帽,更显得他的帅有种锋利的攻击性。   啧。   闹心。   “不欠儿了吧。”欧臣嘚瑟地一挑眉,帅的一批。   “滚蛋,”周烁从桌子底下踢了欧臣一脚,“赶紧吃,再晚你弟都自个儿开家长会去了。”   “这么急,要不你去给他开家长会吧。”欧臣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灌汤包,有点儿烫的汤汁儿卷着一股鲜味在嘴巴里炸开,特香。   “美死你吧,”周烁瞪他一眼,“老子一头小汪汪,你个狗也别想背着我腻歪,赶紧吃!”   “你脑子里装了个下水道吧,那么脏,”欧臣单手搂着叶云扬的脖子,“我们还香喷喷着呢。”   “哼。”周烁意味深长地看着欧臣,香个蛋!是人家不让你上吧!   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周烁一个眼神欧臣就知道他脑子在朝那个方向转,顿时就无语了,“........就显著你了吧,把单买了去。”   “让一个吃了整宿狗粮的汪汪去买单?你他妈还是个人!?”周烁用谴责的眼神儿看着他。   “你他妈吃我一千八西餐那会儿怎么不说这话了。”欧臣丢下这句话就牵着叶云扬的手走出了早点儿摊。   独留周烁一个单身汪汪骂骂咧咧地去把单给买了。   也没多少钱,就三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啦啦~   本文互攻!(虽然具体的描写不让写,但还是要提醒一下)   普通轻松的日常文,希望有人喜欢~(/≧▽≦)/ 第2章   奶奶煮了面,给谢余盛了一小碗,外加一根烤肠。   谢余磨磨唧唧地吃完一碗面统共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吃烤肠的时候又墨迹十分钟。   谢浪心里惦记着要去给谢余开家长会,也睡不踏实,眯了半天始终不见谢多余来叫他,就自个儿爬起来了。   趿拉着拖鞋出了房门,正好看见谢余坐在小板凳上吃烤肠呢,他吃一口,喂趴在地上的小黑狗一口,两个小东西亲的很。   “咋又给他弄烤肠了?”谢浪冲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的爷爷说。   “哥哥!”爷爷还没来得及说话,谢余就仰起脸喊他哥,“你咋起来了!我还没吃完饭呢!”   “等你吃好,”谢浪走到他旁边儿搓了一把他的头发,“年都过完了。”   “瞎说!过年还早呢!”谢余用头撞了下哥哥的大腿。   “嗯,你可真聪明。”谢浪非常不走心地夸了一句。   谢余被夸的直傻笑。   “他说想吃烤肠,非缠着你奶给他弄,弄完也不好好吃,一大半儿都喂狗了。”爷爷看着俩小东西笑,笑的可慈祥了。   “你还不知道他?哪回说想吃烤肠不都是给屁屁吃的么。”谢浪走到餐桌边儿倒了杯凉白开喝了。   “嗯,也就这点儿小心眼儿了。”爷爷说。   “奶奶呢?”谢浪往厨房看了一眼,没人。   “门口跟人唠嗑儿呢,”爷爷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脸上的小表情一下子就不怎么慈祥了,“也不知道唠点儿啥。”   “呦,又吃醋啊。”谢浪忍不住乐了。   他们前胡同住了个老头儿,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奶奶,据说奶奶嫁给爷爷之前还跟老头儿相过亲,但那会儿奶奶没瞧上人家,最后兜了一圈儿回来居然嫁给了爷爷。   这给老头儿气的,愣是两三年都没好好搭理过爷爷奶奶。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了,只是没事儿总爱来找奶奶唠个嗑什么的。   都过了大半辈子了,爷爷还是疼奶奶的紧,老是因为这点儿事儿闹别扭,一闹起来非得奶奶哄两句才得劲儿,跟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似的。   可爱的很。   “爷爷吃啥醋呀?”谢余歪着个脑袋看着爷爷,像是不明白爷爷为啥吃醋,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酸的很。   “别听你哥瞎说!他才吃醋!”爷爷脸上挂不住了,新闻也不看了,拿个保温杯就往院儿里走。   “哥哥你吃啥醋呀?”谢余又转过头看着哥哥。   “哪儿都有你,”谢浪忍着乐看着谢余,“赶紧喂你的狗吧。”   “哦!”谢余没得到答案也不失落,见哥哥去了洗手间,他又乐乐呵呵地喂屁屁吃烤肠。   “欧子瑜,”欧臣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冲到欧子瑜的房间里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我给你十分钟洗漱好下楼吃早餐,晚一分钟你就自个儿上学去!”   “嗯....”欧子瑜拧着个小眉毛,看着可怜兮兮的,“哥哥我好困....”   “那你接着睡,我不管你了,”欧臣把欧子瑜放在床边儿,看着他没骨头似的歪在了枕头上,“先说好啊,今儿你爸你妈可都没在家,而且你还得开家长会。”   欧子瑜本来是趴在枕头上的,听了这话就赶紧蹿起来拉住了欧臣的衣角,“哥哥别走!我起!我这就起!”   “....你倒是先把眼睛睁开。”欧臣叹了口气。   欧子瑜非常困难地睁开了眼睛,眯着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算勉强看清他哥的帅脸盘子,“睁开了....”   “睁开就去洗脸啊!”欧臣非常没有耐心地扯回自己的衣角,“赶紧的,别再让我说第三遍了!”   “好....”欧子瑜迷瞪着下了床,穿鞋的时候没看清左右就胡乱穿上了,结果刚走出两步就要往地板上扑。   欧臣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他的后衣领,脚上一抬,就朝欧子瑜的拖鞋上踢了一下,“大少爷,你的鞋穿反了。”   “啊?”欧子瑜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迷瞪的眼睛眨了半天才看出鞋穿反了,“哦.....”   “笨死你得了。”欧臣松开他的衣领,看着他把拖鞋换回来才走出了他的房间,只是还没走远,就又掉头回来了。   欧子瑜好赖床,起床了也爱犯迷糊,徐阿姨在家的时候都得看着他彻底清醒了才肯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洗漱。   这会儿徐阿姨不在,楼下的王姐也正忙着做饭呢,他要是不看着点儿欧子瑜,保不齐这小迷糊就得一头栽马桶里了。   那到时候等徐阿姨回来他就说不清了。   所以欧子瑜在闭着眼睛刷牙的时候,欧臣就一直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   要是欧子瑜闭着眼睛开始点脑袋了,他就出声咳嗽一声,然后欧子瑜就激灵着醒过来,含着泡沫嘀咕一声,“我醒了!我没睡!”   欧臣忍不住乐了。   其实撇开欧子瑜跟欧臣不是一个妈生的这回事儿,他有时候还是挺稀罕这个弟弟的,毕竟欧子瑜长得可爱,白白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   但实际上,这个时候还是挺少的。   因为他讨厌这个家里没有半点儿属于妈妈的痕迹,也讨厌徐天慧这个后来的女人占据了本该属于他妈妈的一切。   虽然这些讨厌都跟欧子瑜没有关系,但欧臣还是会忍不住讨厌欧子瑜,好像只要还有他讨厌他们,就能替妈妈出口气似的。   幼稚的很。   “屁屁!”谢余坐在谢浪自行车的后座上搂着哥哥的腰扭着身子跟屁屁摆手,“你赶紧回去!别送我了!我要去上学了!回来再跟你玩!”   “汪汪!”屁屁不听,边追着谢浪的自行车边摇着尾巴。   “快回去!”谢余见它不听话,就摆出一副生气的小表情指着它,“你不听话我今天就不理你了!”   “汪!”屁屁像是听懂了,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来回地走着。   “快回家找爷爷奶奶去!”谢余不放心屁屁一只狗在外面,这句话几乎每天都要重复一遍。   屁屁在原地摇了会儿尾巴,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家的方向走了。   “哎!可回去了,”谢余见屁屁终于回家了,才贴着他哥的后背松了一口气,“它咋越来越不听话了呀。”   “谁养的像谁么。”谢浪在前面儿说。   “哥哥养的。”谢余往前歪着身子去看哥哥。   “啧!”谢浪松开一个车把,把谢余的小脑袋给摁回去了,“你会不会坐好。”   谢余挨说了也不当回事儿,搂着哥哥的腰晃着两条小短腿,嘴上还哼着刚学会的国歌,别提多惬意了。   谢余今年还不到六周岁,按理说是上不了小学的,不过谢浪这人不讲理,托高中老师找了点儿关系就把谢余送进试验小学了。   刚上学那会儿谢余还不太高兴,因为他年纪小,个子也小,在学校又腼腆不爱说话,自然就没人乐意跟他交朋友。   不过小孩子么,凑一块儿熟悉个几天就玩到一块儿堆了,现在不仅有人乐意跟谢余做朋友了,甚至还有几个小同学非要跟谢余天下第一好。   “谢余!”到了学校门口,谢余的同桌离得老远就挥着小胳膊跟谢余打招呼。   “张益凯!”谢余听见声音也跟着挥了挥小胳膊,接着又拍了拍哥哥的后背,“哥哥,他就是我的新同桌,叫张益凯,人可好了,天天给我带糖吃。”   “那你没给他分点儿你的小零食么?”谢浪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自行车停了下来,然后把谢余抱下来。   “分了!”谢余拍了拍自己斜跨着的小零食包,“我每天都给他分我爱吃的小饼干!”   “这么大方啊。”谢浪一听这话就乐了,别看谢余在家挺闹人的,其实出了门就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闷葫芦内向不爱跟人说话,一说话还结结巴巴地闹脸红。   小结巴出门上学总带个小零食包,零食包里爱吃的牛奶饼干却不乐意分给别人,谁要是不懂事儿抢了他的牛奶饼干,闷葫芦还会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理人家了。   然后就回家搂着哥哥告状,说有人抢了他的小饼干,哥哥要说去学校揍人的时候,闷葫芦又打着哈哈说是开玩笑的。   烦人的很。   不过现在居然有人能让这小气鬼自己主动交出他爱吃的牛奶饼干,这倒让谢浪挺意外的。   “我一直都很大方的呀....”谢余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哥哥的大腿笑。   “嗯,咱家就属你最大方了,走了。”谢浪锁好车子,一手拎着谢余的小书包,一手拉着他的小手往校门口走了。   “谢余,你今天来这么早啊!”张益凯背著书包往谢余这儿跑,刚要往谢余身上扑的时候就被谢浪给摁住了头。   “好好说话,别抱,这儿人多。”谢浪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大概都给了谢余,所以他这句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凶了。   直给张益凯吓得没敢出声,只愣愣地看着谢余。   “这是我哥哥,来给我开家长会的,你别怕,我哥哥人可好啦。”谢余说着话还牵着张益凯的手往校门口走。   小孩子能有什么顾虑,张益凯一听是谢余的哥哥,连忙扯出一个非常乖巧的笑容,“哥哥好,我是谢余的同桌,我叫张益凯。”   “嗯。”谢浪只嗯了一声就算知道了。   张益凯也没感受到大哥哥的冷漠,手一掏就从书包的侧兜里掏出两颗牛奶糖摊开在谢余的眼前。   “给,今天给你带的是牛奶糖,可好吃了。”   “哇!牛奶糖!你可太好了哇!”谢余平时最爱喝牛奶了,什么牛奶糖啦牛奶饼干啦牛奶冰激凌啦,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但哥哥平时不让他多吃糖,所以他也很听话地每天只吃两颗,张益凯也很配合地每天只送两颗。   “我好吧,”张益凯把糖放进他的兜里,又晃了晃他的手,“那咱俩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是呀是呀!”谢余也乐呵着晃了晃他的手。   谢浪扫了一眼这俩小孩儿,他弟不用说了,长得文气漂亮,一看就很好骗。   就是这个张益凯嘛....长得倒是挺憨厚的,但谢浪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交朋友就交朋友,争什么天下第一好?   还拉着他弟的手乱晃,像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没安好心的人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第三章   今天是一年级的小学生第一次开家长会,来的家长只多不少,所以这会儿的校门口可以说是堵的一塌糊涂,什么自行车电瓶车出租车私家车这种象征着家庭条件的交通工具停的到处都是。   没一点儿规矩,也没个人出来管管。   欧臣哥俩儿坐的轿车开不进来,离得老远就下车自个儿走过来了。   欧臣走个路还闲不住,一边扯着欧子瑜的衣领一边给叶云扬发微信,问他国庆节啥安排,要不要跟他出去玩。   叶云扬给他回,国庆节得在家写作业,不能出去玩。   欧臣觉得没劲,就没再给他回了。   “哥哥,前面儿有台阶。”欧子瑜仰着脸提醒他哥。   “看着了。”欧臣把手机揣进兜儿里,掐着欧子瑜的脖子往校门口的那条道儿上拐,刚拐过去抬眼一看,那眼睛里就跟撒了片光似的,瞬间就眼前一亮。   九月底的早上有些凉,晨光也没那么晃眼,乱糟糟的校门口更是乌泱泱地挤了一堆人。   就这样一个沉闷杂乱的背景里,欧臣愣是一眼就看中了那个身形高挑,侧脸绝美的少年。   虽然欧臣没看清这位少年的完整五官,但他的眼睛多毒啊,一个人到底帅不帅,帅到什么程度,帅成什么风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眼前这个帅哥,绝不是叶云扬那种软软糯糯可可爱爱型的。   先不说个儿头,就看那高挑的鼻梁,紧抿着的嘴角,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就能看出这人帅的特嚣张。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不要脸,但欧臣心底那不安分的小鹿还是慷慨激昂地叫嚣着。   我操!我他妈遇见爱情了!   “哎,欧子瑜。”欧臣拍了拍欧子瑜的肩膀,目光却一直黏在那帅哥的身上。   “啊。”欧子瑜扬起小脸儿看着他哥。   “那俩小朋友你认识么?”欧臣朝着那帅哥的身影扬了扬下巴,“就前面儿格子衬衫哥哥扯的那俩”   “哪儿啊?”还不到欧臣腰部的欧子瑜抻着脖子往前面儿看,愣是没看见哪有哥哥,打眼儿一看过去全是叔叔阿姨。   “啧,”欧臣低头看了看欧子瑜的身高,然后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再明目张胆地指给他看,“就那个帅哥哥,看见了么?他身边儿那俩小孩儿跟你是不是同学?”   欧子瑜扯着脖子看了半天,摇了摇头,“不是同学,我不认识。”   “你怎么能不认识呢?”欧臣非常没有良心地谴责他弟,“你在学校都不交朋友的么?”   “交啊....”欧子瑜委屈巴巴地抠着手指头,“可是我们一年级有六个班呢,我也交不过来啊....”   “六个班还交不过来?”欧臣自己吊儿郎当还怪欧子瑜太乖,“你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学校都不够我玩的!”   “啊?”欧子瑜震惊了,两只大眼睛瞪滴溜溜地转,像是在思考一个学校的学生都不够哥哥玩是什么概念,毕竟他连离他座位超过三排远的同学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一整个学校了。   “以后别这么啊,看着傻乎乎的,”欧臣一抬手合住了他的下巴,“来,哥教你怎么去交朋友。”   “啊....”欧子瑜还没啊完,就赶紧捂着嘴巴摇头,“不啊了!”   欧臣被他逗乐了,笑着弹了下他的脑瓜。   欧子瑜特别喜欢哥哥这样跟他玩,挨了一下脑瓜崩也不嫌疼,还巴巴地往前凑。   “小狗啊你,拱来拱去的,”欧臣搓了把他的头发,搓乱了又给人家捋顺,“跟你说正事儿呢,记住前面儿那个帅哥哥了么?”   欧子瑜抱着脑袋点头,“记住了。”   “我等会儿把你放下来,你就往他身边儿跑,然后假装往他身上撞了一下....”欧臣说到这时还特意强调一遍,“记住是假装啊!你可别给你自己撞出个好歹的,不然你妈回来又该给我摆脸色了,记住了没。”   “嗯!”欧子瑜猛地点头,“我记住了!”   “行,”欧臣把他放下来,“那你去吧,看着点儿人啊!”   “哎!”欧子瑜屁颠儿屁颠儿地挤进人群里找帅哥哥去了,只是帅哥哥太高了不太方便找,不过他可以找帅哥哥身边儿的那个小朋友。   那小朋友长得比他们班最好看的女生还要好看,也很好找,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欧子瑜发现目标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他哥跟上没,见他哥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距离,他就非常大胆地往一条大长腿上撞过去了。   谢浪正琢磨这个张益凯会不会跟他弟太过于亲密了,突然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小孩儿就擦着他的腿慢悠悠地坐在了地上,嘴里还抑扬顿挫地‘哎呀’一声,“我摔倒了。”   谢浪还没搞明白这小萝卜头是怎么摔倒的,身后就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哎呀!弟弟!你没事儿吧!”   演的跟真的似的。   欧臣眼瞅着跟帅哥搭讪的机会就要来了,一点儿没耽搁地就冲过来捞起欧子瑜。   接着一转头冲着帅哥满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弟走路没根儿,没撞到你吧。”   谢浪看看小萝卜头,再看看他,丢下一句没有就走了。   “哎!”欧臣抱着欧子瑜赶紧追了上去,“别着急走啊哥们儿,我跟你说啊,你别不把小孩儿撞的当回事儿,其实有时候他们的劲儿也挺大的,要不你再好好看看?”   谢浪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欧臣时,那面色平静的脸蕴含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你弟摔倒的时候离我还有十公分远呢,要不你看看我是不是受内伤了?”   “看内伤的话....”欧臣不错眼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双眼皮,长睫毛,眼型偏长,这样冷着眼看人的时候有种厌世的酷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看吧。”   “校门口有家诊所,你去那儿慢慢看吧。”谢浪没再多看他一眼,拉着谢余就往一年级的方向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谢余和张益凯都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啧!”欧臣还站在原地意犹未尽地看着人家的背影,“真带劲儿。”   “哥哥,帅哥哥走了。”欧子瑜在他眼前挥了挥小手。   “你身上带小零食了么?”欧臣攥着欧子瑜的手不让他挥了,都挡着他看帅哥的视线了。   “嗯....”欧子瑜想了想,“我好像带了个奶酪棒。”   “就带一个?没别的了?”欧臣看着他。   “嗯,”欧子瑜眨眨眼,“妈妈不让我多吃零食,我多吃零食她会打我的。”   欧臣无语了,觉得这个弟弟真的是傻透了。   你妈要真舍得打你还会给你买那么多进口的小零食么?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等会儿你见机行事就行了。”欧臣抱着欧子瑜就往教学楼冲。   “哦....”欧子瑜抱着他哥的脖子,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啥是见机行事啊?”   “........”欧臣说,“就是我让你干啥你干啥!”   “哦!这个我会!”欧子瑜高高地举起胳膊,“就是听哥哥的话!”   欧臣看着欧子瑜欢喜雀跃的小表情,不知道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压根儿就没脑子,他平时那么懒得搭理他,这小孩儿好像一点儿也察觉不到似的,依旧没心没肺地喜欢他,怪让人无语的。   “傻不傻啊你。”欧臣乐着骂了一句。   谢余在三班,这会儿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就已经坐了好些个家长了。   谢浪从最后一排拿了个凳子坐在谢余旁边儿,屁股还没坐热呢,兜儿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找他约单的客户打进来的电话。   谢浪放下谢余的书包,“多余,你跟你同桌玩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谢余正低头剥牛奶糖呢,听见声音连头都没抬一下。   谢浪笑了笑,搓了把小孩儿的头发就往教室外面走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从教室里走出来之后还特意看了看楼道里有没有欧臣的身影。   不过没有。   没有最好了。   “喂,你好。”谢浪走到教学楼南面的花坛边儿接起了电话。   “星河老师么?”电话那边儿是不耐烦的男声,“你发的画稿我看见了,我不知道是当时我的表达有意见还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   “有什么问题,直接说。”谢浪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对方。   “我明确地跟你讲过,我这次约的画稿是为了办美食节,也跟你讲了几个必须要有的因素和想呈现出来的感觉吧,”对方语气里的火焰逐渐增高,“但你现在发给我的画稿,先是不符合我们公司敲定下来的感觉,其次就是你少画了几个美食品种,你画成这样让我怎么往上交差?”   “三十六种小吃一样不差,只是大小不一,”谢浪说,“感觉欢快,惊喜,以岚山为背景,色调是温暖干净的雪景,这些感觉都在画里了,但我画画不可能只按照你们给的东西画,不然那就太单调了,如果你觉得我夹在画里的个人喜好影响了你们想要的感觉,也行,我把那些个人喜好删掉就是了。”   “呃......”大概是因为谢浪的语气太过于平静了,所以对方就有点儿蹿不起火了,甚至还有些纠结,“这样吧,我圈几个要改动的地方,你就按照我圈的地方删改.....”   “刘经理,”谢浪轻声打断了他,“我记得我也很明确地跟你说过找我约稿的规矩吧。”   谢浪是个业余的插画师,不过就算是业余的,他的作品也在插画圈里小有名气,捧着钱找他约稿的客户都排到十一月去了。   不过他接单向来有自己的规矩,就是保持独立创作以及创作自由。   意思就是他只在定稿之前跟客户确定对方所需要的因素和色调。   除此之外,他的设计以及排版从不接受任何大改,更不接受所谓的创作指导。   “你那分明是霸王条款!”刘经理那边儿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老高,“我从来没听过哪个画手是不按照客户要求改稿的!哦,你的画我不满意,我他妈一个出钱的还不能发表点儿意见了!?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么?!”   “那是我的规矩,我先前跟你强调过的,”谢浪有些烦了,不过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也说了,我可以删掉我画在画里的个人喜好,给你一个绝对符合你想要的风格的画。”   “操!那你不说按我给的那些东西只会显得整张画都很单调么!我现在不让你删了,只让你删改一些我觉得多余和不顺眼的地方!同样都是删!你就按我的要求删又能怎么样啊!”   “你的删改不会符合我的审美,抱歉,我改不了,我等下会按要求退你钱。”   真不是谢浪拽,而是从他这里出的每一张图都代表着他的审美与技术,摆出去也算一个活招牌。   所以他不可能给一个门外汉递去一把锤子,让他把自己的招牌给砸碎个稀巴烂。   真那样那他还画个什么劲儿,直接把画笔一收丢给谢多余画小红花得了。   “按要求退什么钱!”刘经理一听这话就更加火大,很有把自己烧成个煤球儿的架势,“你收的是全款!退钱退他妈百分之七十!合着我看不上你的画还要付你一千多块钱!凭什么!?”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刘经理,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希望你也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再者就是,关于找我约稿的规矩,我在你交钱之前都跟你一一确认过了,聊天记录都在那儿摆着呢,你要是老揪着凭什么为什么的问题来耍赖的话,那我这边儿也赖一次,直接把原图发给你,你二改也好三改也行,后面你怎么开心怎么改,但我只说一点,别挂我的名字,还有问题么?”   刘经理那边儿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电话里只能听见他粗喘的呼吸声,听着像是要气撅过去了。   谢浪也不着急,反正他是占理的人,对面儿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就那么立在花坛边儿的台阶上左一下右一下地踩着。   等他踩到二十三的时候,电话里属于刘经理不太愉快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把图发过来!这是我第一次找你,也是最后一次了!”   “嗯,合作愉....”谢浪还没愉快完,刘经理就把他的电话给挂了,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啧了一声,“没礼貌。”   ,把那张存在文件夹里的照片点了原图给刘经理发了过去。   发完揣上手机一转身,就看见欧臣正支着个大长腿斜靠在楼梯口,见他转过身来,那人赶紧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呦!好巧啊!你也在这儿打电话啊!”   谢浪不是很想理他,但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情况下,他那并不存在的优良教养又不允许他这么没有礼貌。   于是他很有礼貌又很没耐心地回了一句,“不巧,我在这儿喝西北风。”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你属实有点儿不太上道儿啊这位少年!   多个收藏作者多根头发,掉个收藏作者掉一把头发,珍爱作者发量人人有责,阿弥陀佛。作者跪在地上虔诚而期待地说。 第4章   欧臣无语。   他觉得这帅哥就算不是弯的吧,也该看在自己这么阳光帅气气质超然潇洒风流人畜无害的长相而有那么一丢丢的顺眼吧!   结果这人打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起就非常的没有耐心,且隐隐透露着一种想挥拳头揍人的意思。   不应该啊?   这不符合当代年轻人对待高颜值人群该有的态度啊?   不过人家帅哥的态度不端正是一回事儿,欧臣个看上人家的态度就得拿捏的非常端正。   “那也挺巧,我也是出来喝....咳咳!透透气的。”   “那你慢慢透。”谢浪略过他干净的笑脸,径直往楼道里走了。   欧臣也不出声挽留,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人家的背影。   从笔直的大长腿看到飘逸的衬衫一角,再沿着背脊的位置一直看到微微露出的后颈,最后就是圆润有型后脑勺。   啧!   真他妈帅!   欧臣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等上到初中那会儿正是叛逆的好年纪时,他才大着胆子去追了一个比较喜欢的男生。   其实也不算追,就问人家喜不喜欢男的,人家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喜欢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他又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他好,见对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他又学着那几个狐朋狗友套路小姑娘一样添了一句,你跟我好,我肯定好好对你。   那时候情窦初开的男生女生都好哄,三两句话就被哄地点头答应了。   欧臣的第一次初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或许是受第一任男朋友的影响,从那之后,欧臣找的每一个男朋友都是那种文气可爱型的,他觉得这样的男孩子抱起来都是香的,摸起来都是软的。   也没想过要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个儿头的男的来当男朋友,那有啥好找的,抱起来都不娇小了。   但今天这个帅哥可太会长了,直接长他心上去了!   不说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勾走了吧,也惹得他老想跟人家处个对象试试。   刚回到三班的谢浪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觉得一定是那个刘经理在背地里骂他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在他手里成型的画,只有他才知道以什么色调和布局展现出来才是最好看的,所以他这份钱收的问心无愧。   至于其他人怎么评价他,无所谓。   “哥哥。”谢浪都出去打半天电话了,谢余的一块儿牛奶糖却还没吃完,黏黏糊糊喊哥哥时都带着一股子奶味。   “嗯,”谢浪拉着他的小手在旁边儿坐下,“擦嘴,糖水都流出来了。”   谢余个小屁孩儿还挺在意自己的形象,听哥哥这么一说,他先是闹了个大红脸,然后往前一扑就把整张脸都埋进哥哥的衬衫里了。   “你脏不脏啊,把口水都蹭我衣服上了。”谢浪知道弟弟害羞了,不过知道归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收着音量。   “哥哥你小点儿声!我没流口水!”谢余在哥哥的胸前又气又凶地小声说着。   “谢余流口水了?”张益凯从书包里递过来一小包纸巾,“给,哥哥,我这儿有纸。”   谢浪感觉到谢余用小拳头锤了他一下,终究还是没舍得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不用了,没流,逗他呢。”   “我就说谢余这么大了怎么还流口水呢。”张益凯嘿嘿笑着,把纸巾收回了书包里。   给谢余开家长会也没别的事儿,无非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刚进入学校,期间遇见了什么问题以及家长在家怎么配合学校的一些列交流。   谢余的班主任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着就挺有威严的,说起话来能给一年级的小学生唬的一愣一愣的,但对在座的家长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有个别家长已经趴在自家孩子的课桌上补起了觉。   谢余是个乖学生,这会儿正交叠着双手坐的板板正正的,脸上的小表情可认真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师在讲啥。   而他身边儿的谢浪已经低着头发了好几波微信了。   徐浩宇问他,今天来不来学校。   谢浪说,去。   徐浩宇回,隔壁花孔雀跟我约了烂尾楼。   谢浪回,好走不送。   徐浩宇回,爸爸!   谢浪假装没看见。   江南又问他,给我女朋友画的人像画画好了没,要是没画就别画了,我俩已经分手了。   谢浪说,你啥时候叫我给你女朋友画画了?   江南给他回,你也太不尊重我的爱情了!!!!!   谢浪发了个呵呵的表情过去,你的爱情我画断手也画不过来。   江南给他回了个离家出走的表情包。   谢浪笑了笑。   “哥哥,”谢余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哥哥,还是很小的幅度,“好好听讲。”   “听着呢,”谢浪收了手机支着下巴看着谢多余标准的学生坐姿,怪可爱的,“腰板儿挺那么直干嘛,不累么?”   “累呀。”谢余说。   “累就靠椅子上呗。”谢浪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去把他抻到椅背上靠着。   “不能靠,老师不让....”谢余看见老师的视线往他这儿瞥了,赶紧收住了话音,等老师转去别处的时候,他继续说,“哥哥你别说话了,好好听老师讲。”   “我累呀,我趴一会儿呀。”谢浪往桌子上一趴,半个脑袋都枕在了谢余的胳膊上,怪好意思的。   “哎呀不能趴!老师都看你啦!”谢余赶紧捧着谢浪的脑袋瓜把他扶起来。   谢浪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小孩儿明明啥也听不懂,却还这么认真干嘛。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那边儿的下课铃一响,这边儿的老师就开始说感谢各位家长百忙之中来配合学校的工作了,接下来就是有请各位家长有序离开。   “哥哥你要走了么?回家还是去学校?”谢余问他哥,他还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只偏了偏头。   “学校。”   “那你今天几点过来接我?”   “准时过来,”谢浪用下巴指了指谢余手腕上的手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那哥哥再见。”谢余朝哥哥摆摆手。   “不送送我?”谢浪弹了下他的小手。   谢余一愣,平时在学校不是一定要去厕所的情况下,他基本上是不出班的,但这会儿哥哥来了,好像是应该去送送他的,于是他一点头,“送!”   刚要起来的时候,谢浪又按住了他的肩膀,“行了,待着吧,别累着你。”   “送送你....累不着的呀。”谢余眨巴着眼睛看着谢浪。   “我怕我累着,”谢浪说,“走了。”   “那哥哥你记得早点儿来接我啊!”谢余见哥哥转身要走,赶紧喊了一声。   “知道了。”谢浪搓了把谢余的头发,一转身走了。   欧臣整个家长会也没听老师在说啥,只一个劲儿地跟欧子瑜说,那个小同学在三班,让他没事儿多去跟人家交交朋友,顺便问一下今天来给他家长会的人是他谁,叫啥,多大了,上学没,在哪儿上学......   都快给欧子瑜说困了,迷迷糊糊中,只记得哥哥叫他多跟三班的小同学交朋友。   欧臣走之前还问欧子瑜都记住没,欧子瑜猛一点头,说记住了。   这小屁孩儿一向听他的话,欧臣也放心把这件事儿交给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到学校的时候都已经迟到大半天了。   欧臣上的学校是私立高中,半封闭式的。   其中走读学生是红色的学生证,寄宿学生是蓝色的学生证,每个学生证件里都有感应卡,走读学生进出校门都得刷卡才能通行,寄宿学生就有点儿麻烦了,他们没有老师的允许是出不了校门的。   挺操蛋的。   更操蛋的是,学校四处的围墙都高的恨不得直接怼到天上去,所以这所学校的逃课率和迟到率基本为零,因为他们翻不上高墙。   但什么叫乖学生你不用防,坏学生你也防不住呢。   说的就是欧臣这样的。   他迟到逃课什么的压根儿就不去考虑翻墙的问题。   为了方便寄宿学生,学校里有个综合型的小超市,小超市的后门就是学校的后门,平时没人往这边儿来,不过欧臣跟这家超市老板已经很熟了,每次逃课迟到的时候都正大光明地从这儿进出学校。   超市老板早已习以为常了,见到欧臣从后门儿进来也没管,只在货架旁边理货边说,“今儿比昨儿个早了点儿啊。”   “能不早么,一宿没睡。”欧臣拿了个醒神的饮料往吧台的自助扫码机上扫了一下,然后打开手机把钱付了。   再跟个大爷似的晃悠到班里的时候,第二节 课正好下课了。   欧臣躲在拐角等老师走了之后才甩着饮料往班里走。   他前脚一踏进班里,后脚就传来林爽的声音,“欧臣欧臣!快过来!”   林爽跟他的座位差了两排,欧臣没理他,绕过讲台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   刚一坐下,把饮料往桌兜里一甩,胳膊往课桌上一垫,就开始歪着头补觉了。   “靠!”林爽见没请动这尊佛,就自己颠儿颠儿地凑过来了,“怎么着啊这是,你昨天把周烁给干啦,这一个二个的咋都这么萎靡呢。”   “说事儿,没事儿滚。”欧臣觉得自己的课桌有种魔力,刚一沾上就困得不行。   “且有事儿呢,”林爽说,“职中老大中午跟我约了烂尾楼,你得赶紧支棱起来啊,不然咱气势上就已经输的倾家荡产了!”   “你他妈别是看上人家了吧,”欧臣有气无力地来一句,“三天两头约。”   “操!你有病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呢!见个好看的就稀罕的恨不得脱裤子!”   “这都承认人家好看了,还说不是看上人家了....赶紧滚,别打扰我睡觉,我睡够劲儿了说不定还能去帮你撑撑场子。”   “那您睡!赶紧睡!好好睡!”林爽嘚吧完就悄没声地滚回自己的桌位去了。   林爽一走,欧臣就摸出手机给叶云扬发了条微信过去,放学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浪:找谁? 第5章   职中是职业高中,里面一半是学技能的,一半儿是混日子的,校风非常乱。   又跟个老鼠屎似的夹在十三中和私立高中之间,明晃晃的一个搅屎棍,弄得三所高中都不太安宁,打架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儿。   有时候两帮穿着不同校服的人在同一条道上碰见,都得以你们校服颜色晃我眼睛为由打一架。   狂的很。   谢浪是十三中的,这所学校算不上拔尖儿,但隔三差五的也能出个省状元什么的,勉强算个奇迹学校。   而且谢浪一不爱打架,二也不乐意掺和这些破事儿,所以当他被徐浩宇生拉硬拽到烂尾楼的时候,那帮职高的学生压根儿就不认识他是谁。   “这谁啊浩哥。”   “我铁子,来给我凑人数儿的。”徐浩宇知道谢浪不爱跟这些人打交道,介绍完就拉着谢浪往一边儿走了。   “晴姐混的挺牛逼啊,职高老大都开始管你叫哥了。”谢浪虽然不爱混,但也帮徐浩宇打过不少架,其中就揍过职中前老大,也就是刚才说话这人,不过前老大很显然已经不记得谢浪了。   徐浩宇以前不叫徐浩宇,叫徐晓晴,因为他是早上出生的,当天又是个大晴天儿,所以他爸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取完才想起来他老婆生的是个儿子,心下一失望,连琢磨名字的兴奋劲儿也没了,就定这个了。   徐晓晴小时候还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啥不妥的,直到上到三年级碰见另一个也叫徐晓晴的女生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名字也分男女的。   从那以后,徐晓晴就天天嚷嚷着让老爸给他改名儿,当时又受一部电视剧的影响,非让他老爸给他改成徐浩宇,他爸改了。   现在别人只知道徐浩宇叫徐浩宇,只有跟徐浩宇关系近的谢浪和江南知道,他们晴姐为了这个名字挨过多少揍。   “你2g网啊,”江南捧着个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那小子上学期就因为笑话我们晴姐像女孩儿被揍趴下了。”   “就显著你了吧。”徐浩宇瞪他。   谢浪瞥了眼徐浩宇半扎起来的小辫儿,其实也不怪人家老说他像个女孩子,因为徐浩宇本身长得就白,五官也像他妈,精致的很,这会儿又留个到下巴的烟灰色长发,有事儿没事儿还老扎个小辫儿瞎晃悠,搁谁谁不误会。   “我劝你现在跟我说话态度好一点儿,毕竟我现在失恋呢,你要这会儿伤着我了,没准儿我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滚你妈的蛋,你一天失八百回恋。”徐浩宇都懒得理他。   江南还要骂,谢浪就冷不丁地问了句,“你俩有事儿没事儿?”   谢浪在三个人里大概就是个奇葩了,不爱打架不爱飚脏话,但有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他也能抡起拳头揍人,揍的可疼了。   江南瞪了徐浩宇一眼,继续低头捣鼓手机去了。   徐浩宇咳了咳嗓子,尽量压下想口吐芬芳的冲动,“私高这帮孙子还来不来了,别他妈....妈喊他们回家吃饭了吧。”   谢浪斜他一眼,懒得吭声。   江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出息。   “笑什么?”欧臣搂着叶云扬走在大部队的最后面,说话的时候手上还不老实地捏着他的耳垂。   “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呢。”叶云扬看着他。   “好好的我干嘛不理你。”欧臣有些莫名其妙。   “国庆节都不能陪你出去玩.....”叶云扬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跟着越垂越低。   欧臣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见叶云扬这么乖乖地耷拉个脑袋,只露出一截儿好看的后颈,顿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你不陪我出去玩我就生气不理你?”   “没有没有...”叶云扬连忙摆手,一张好看的脸上多多少少也有了点儿窘迫的颜色,看着挺可爱的。   “逗你的,”欧臣拉下他的手,“看把你吓得。”   叶云扬这才松了一口气,“没生气就好。”   欧臣这群人到烂尾楼的时候,职高那群人连站都没站起来,全都拽不拉几地坐在石堆上,感觉像是在等来人朝他们跪地行礼似的。   叶云扬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以前他见到这种场面还会发憷,但现在完全不会了,毕竟跟欧臣混了小一个月了。   见对面有人朝这边儿走了过来,他赶紧攥紧了欧臣的手,“哥哥...”   “别怕,”欧臣哄他,又朝着在前面儿打头阵的林爽说,“爽子,眼都直了,该眨眨了。”   “操!谁眼直了!”林爽有些不爽地怼了句。   对面职高的老大颠了颠手上的棍子,“前天谁跑我们学校勾搭我们校花来着?自个儿站出来,省的大家为了你动家伙事儿。”   “.....你们就为这事儿约架?”谢浪偏头看着徐浩宇。   “啊....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啊,这事儿多严重啊!”徐浩宇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职高的女生本来就少,长得最好看的也就那一个,我们这边儿还没人舍得上手呢,他们私高的狗逼居然跑到我们学校公然勾搭了,这是什么行为?这他妈是明晃晃地扇我们职高全体男生的脸啊,我靠,疼啊!”   “.......我看你是闲的蛋疼,自己玩吧。”谢浪懒得管这回事儿,转身往烂尾楼的后门走,刚走出一面砖墙,就听见有人哎了一声。   声音有点儿熟悉,谢浪转头看了过去。   私高的校服可比一般学校的校服好看多了,是特别贵气的墨绿色小西装,单看好看,往那儿一扎堆儿也好看。   不过谢浪的目光却直接略过那些身穿好看校服的学生,直直地落在那个没穿校服的人身上,也就是欧臣,以及欧臣身边儿跟他穿着一样校服的叶云扬。   叶云扬也看见了谢浪,他没想到谢浪会出现在职高那边儿,当即就把头低了下去,像是生怕谢浪发现自己。   “来都来了,哪儿走啊?”欧臣本来还处在一种云游天外,只来凑个人数的状态,可这会儿看见了这个帅哥,那他松开叶云扬同时又往前连走好几步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   可谢浪鸟都没鸟他,视线一收就继续往后门儿走了。   徐浩宇也没真指望着谢浪出手,见他走了也没拦着,往前一错步就挡住了欧臣的视线,“看你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扣下来!”   欧臣看不见谢浪也不生气,只冲着徐浩宇笑了笑,“还是这个臭德行,真白瞎这张漂亮的脸了。”   “我漂亮你大爷个腿啊!操!”徐浩宇一扬手砸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欧臣身子一偏,一个不长不短的木棍就砸在了他身后周烁身上。   “我操!”周烁一动,私高这帮人就全都冲了出去。   欧臣个没良心的在这帮一点就着的少年之间擦出点儿暴躁的火星子,自己则挥一挥衣袖拉着叶云扬往回走了,边走他还边问,“刚那人你们学校的吧,我看他跟你穿一样的校服,你认识他谁么?”   这人早上没穿校服,早穿他早认出来了。   叶云扬没回答,而是惴惴不安地看着欧臣,“哥哥,你问这个干嘛啊....他是惹到你了么?你不会要去打他吧?”   “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欧臣笑了笑,“就问问。”   “真不会?”   “真不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欧臣突然眯起了眼睛,“你这么护着他干嘛?难不成你喜欢他?”   “当然没有!”叶云扬立即反驳,脸上却隐约有些发红。   “没有你这么护着他干嘛?”   “没有护着他....”叶云扬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他是我们学校试验班的,是个好学生,平时不会去打架,我怕他有什么地方惹到你.....”   确实惹到了。   欧臣点点头,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的事儿,我这人向来喜欢好学生,怎么会去找好学生的麻烦呢.....那你能告诉我他叫什么么?”   叶云扬盯着欧臣看了半天才回答,“谢浪,海浪的浪。”   “哦....”欧臣拖着长音调点点头。   谢浪...   这名儿取的,挺嚣张啊。   谢浪出了烂尾楼就直接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国庆前要交三张画稿,这眼瞅着就没几天了,所以下午的课他也不打算去上了。   吃完饭晌午饭就随口掰扯了个理由给老班发过去。   我弟生病了,我得带他去医院,下午就不去上课了。   老班很快发来一段视频,谢浪打开看了一眼,是谢余在学校吃午饭的视频。   小孩儿吃饭墨迹,拿着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吃一口还去看一眼别的同学,见有人比他吃得快,他就快嚼两下,要是看见有人比他吃的还慢,他就慢悠悠地喝口汤。   挺好玩的,谢浪把视频保存了下来。   再返回聊天界面的时候,老班又发了段语音过来。   “你弟好像不知道他这会儿应该生个病啊?”   就是老班托关系把谢余提前送进了小学,所以他能找个人帮忙拍一段谢余的视频也不奇怪。   不过谢浪也没真的指望老班能信了他的鬼话,他就是象征性地走个流程,老班不信,他也不解释,手机一揣就陪爷爷奶奶唠嗑去了。   唠到爷爷奶奶该睡午觉了,他也准备回房间画画去了。   画画是谢浪从小就喜欢的东西,那种拿起画笔就能在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特舒适的场景的感觉,就是他最喜欢的感觉,仿佛置身于那片舒适里,就能让他忘记外界的浮躁,彻底安静下来。   也觉得特别的轻松。   在那么乱糟糟的小时候居然能找到一件喜欢至今,还能赚钱的兴趣爱好。   谢浪觉得挺神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O提问:   搂着现男友被下一任男朋友看见了怎么破?   某网友回答:别慌,你还有更惨的。   某浪:呵呵 第6章   十三中,实验班,谢浪,有个弟弟在第三实验小学上一年级,家住谢庄。   这是目前为止欧臣从叶云扬和欧子瑜两人那里得来的关于谢浪的全部信息。   他追人不能一下子就往人家家里堵,所以他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十三中溜达,溜达了两天愣是没逮着谢浪的人,还让十三中的教导主任请去喝了两顿茶。   啥味儿没喝出来,净听他乱七八糟地嘚嘚了一堆思想品德教育。   教育也就算了,他在欧臣临走前非让人家写份保证书,欧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老实实地写了份保证书。   我保证再也不在上课时间来打扰十三中各位可爱的老师同学了。   如果我记住的话。   给教导主任气的把电话打到了私高的教导处骂了半多个小时,也不嫌累得慌。   两天过去就是礼拜天了,徐天慧去旅游还没回来,欧泽去外地出差也没回来,欧臣懒得在家看着欧子瑜,更懒得带他出去玩。   不过他可以撺掇欧子瑜去谢庄找谢余玩,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让他好好培养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   可欧子瑜却说,“那我也不知道谢余家住哪儿啊?”   “谢庄能有多大点儿,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么。”欧臣从欧子瑜的衣柜里给他拿出一顶蓝色的渔夫帽盖在了他的脑袋上,“走了,不走你自己在家待着。”   “那万一谢余没在家呢?”欧子瑜把帽子戴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哥。   “没在家就赖他家门口不走了。”   “啊?”欧子瑜惊呆了,“这样好么?”   “不好,”欧臣说,“所以你得祈祷谢余一定得在家.....赶紧的,去把你那些零食捡几样好吃的带着。”   “好吧。”欧子瑜蹦下沙发去装零食了。   欧臣家到谢庄还是挺远的,属于从市中心到郊区,从富人区到贫民区,从南到北,中间还路过了三所成天打架的学校。   因为是礼拜天的原因,这三所学校居然很美好的消停了下来。   快到谢庄的时候,欧臣提醒欧子瑜,“等会儿咱俩就假装是来谢庄走亲戚的,走完亲戚才想起来谢余也住在谢庄,所以你就找过去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我们是来走亲戚的!”欧子瑜乖乖地点头。   “真乖,”欧臣乐了,“那等会儿见着谢余知道该怎么做么?”   “知道!”欧子瑜拍了拍手里拎的零食,“把零食分给他!”   “然后呢?”   “然后?”   “......然后就拉着他玩儿啊,我不说走你就不能嚷嚷着要回家,知道没!”欧臣凶巴巴地指着他。   “知道了...”欧子瑜像个猫儿似的点点头。   “给你们停哪个口子?”出租车司机问,   “谢庄有几个口子?”欧臣问司机。   “好几个呢,你说话的功夫都路过俩了。”   “.....那你下个口子停吧。”欧臣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钱。   司机开到下个口子把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然后拿过印有收钱码的牌子,“三十五。”   欧臣把钱付过去,拎着欧子瑜下了车。   哥俩刚一下车就迷茫了,因为就像那位司机大哥说的一样,谢庄有挺多口子的,这会儿摆在欧臣眼前就有左右两条,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不过谢庄有一点倒是比欧臣想象的要好很多,就是打眼儿看过去全是两三节儿的自建小楼,挺干净的。   有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从马路上往右边儿的道儿上拐了。   欧臣也不纠结了,拽着欧子瑜的小手就往右边儿那个口子上走了。   “哥哥,”欧子瑜小声说,“我们不问问人么?”   “等会着。”欧臣打算抓几个小朋友来问问,毕竟小孩儿单纯,没大人那么防备外人。   可这一路走来,他看见的小孩子都是敞着门院儿门在自己院子里玩的,终于看见几个扎堆儿的吧,还是在院子里玩。   欧臣无语了。   人小孩儿不出来,他也不能让欧子瑜直接进去问不是,   哥俩溜达了五条胡同,也没遇着合适的机会去问问人家孩子,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自己瞎溜达。   有点儿崩溃了。   欧臣追谁没这么费劲过,心里的烦躁劲儿刚要催着他掉头往回走,就听见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欧子瑜?”   欧子瑜本人还没反应过来,欧臣就赶紧转过身来,结果就看见一个凶的跟他追着这人杀了八辈子似的老熟人,徐浩宇。   “欧臣?”徐浩宇拽不拉几地看着他,“谁让你进我们庄的?”   你们庄是国家保护地么?   需要国家主席点头才能进来?   欧臣没理他,低头去看漂亮可爱的谢余,“你好呀小朋友,我弟非要找你玩,我就带他过来了。”   欧子瑜抬头看着他哥,“哥哥,我们不是来走亲戚的么?”   “.........”欧臣捏了捏欧子瑜的手,“不走了,哥哥觉得还是让你找同学玩比较重要....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啊。”   “哦,”欧子瑜这才松开哥哥的手,拎着零食走到谢余的跟前儿,“谢余,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零食,我特意捡了些好吃的给你带过来。”   “啊?”谢余目瞪口呆的表情有些无措,“这些给我带的呀?”   “嗯!”欧子瑜拉着谢余的小手接过零食,“都是给你的,你拿回家尝尝,喜欢吃哪个我周一再多给你带一些过去。”   “可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呀,不然我哥哥会骂我的。”谢余的话是这样说的,可他接过零食的手却没有半点儿迟钝。   直给徐浩宇看乐了,“谢多余,你就瞎接吧,等会儿回家你哥骂你我可不管。”   “晴哥哥。”谢余晃着徐浩宇的手撒娇。   一听谢余要回家,欧臣赶紧不着痕迹地踢了踢欧子瑜的后脚跟。   欧子瑜很懂事儿地来了句,“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儿回家,等会儿我就跟你哥哥说我在学校吃了你的零食,这些是我还你的。”   谢余觉得这样可行,于是又仰头喊了徐浩宇一声,“晴哥哥。”   “随便你,你不怕挨骂就带呗。”徐浩宇对能撒娇的谢余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心甘情愿地帮他接过手中的零食。   “那走吧!你跟我一起回家!我把我的零食也分给你!”谢余拉着欧子瑜的小手乐呵呵地往家走。   欧臣表面一句话没说,心里乐的直打滚。   只是他刚要跟上欧子瑜,就听见徐浩宇特烦人地来了句,“人家俩小孩儿玩,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哪儿来哪儿去吧,到点儿再过来接他。”   “那怎么行?”欧臣说,“我要不在身边儿看着,他磕着碰着算谁的?”   “算我的,赶紧滚。”   “你说话....”欧臣笑着推开他,“不好使。”   “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再推个试试!”   欧臣背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徐浩宇还要扯着嗓子骂,跑在前面的两个小萝卜头就停了下来,接着就见谢余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晴哥哥!不可以骂人呀!”   “........”徐浩宇扯出一个并不友善的笑,“乖,哥哥没骂人,你听错了。”   谢余歪头看着他,脸上的小表情有点儿迷茫,眨了眨眼睛,又说,“反正你不可以骂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祖宗。”   欧臣碰见谢余的那个地方已经里谢余家不远了,再往里面走一趟街的第三家就是了。   谢余刚跑进院门儿,屁屁就摇着尾巴跑过来了,见他身边儿跟着俩生人,又警惕地叫唤了两声,给欧子瑜吓的直往谢余的身后躲。   “屁屁!”谢余伸开两只胳膊护着欧子瑜,“这是我同学,你不可以凶他!听懂了么?懂就点点头。”   屁屁看看欧子瑜又看看欧臣,接着又看着徐浩宇。   徐浩宇在最后面边指着欧臣边做口型,“咬死这傻逼!”   屁屁自然是没看懂的,只对着谢余低了低头,意思是听懂了。   “真乖,”谢余又重新拉上欧子瑜的手,“别怕,它很乖的,不会咬你。”   “嗯。”欧子瑜其实不怕狗,只是他刚才没看见屁屁,这才被它的叫声吓了一跳。   “呦,我们多余带朋友上家来了啊。”奶奶刚午睡起来就听见屁屁的叫唤,起初还以为是外人上院儿里来了,出来一看,原来是谢余带人回来了。   “奶奶,”谢余拉着欧子瑜过来,“这是我同学,叫欧子瑜,哥哥呢?”   “不知道,在屋画画呢吧,”奶奶看着欧子瑜,“小朋友你好呀。”   “奶奶好。”   “真乖,”奶奶摸了摸欧子瑜的头,“那你们玩,奶奶去给你们拿点儿吃的过来啊。”   奶奶刚要走,又看见徐浩宇身边儿站着一个陌生男孩儿,“晴儿,这个你带来的同学?”   “不是,我不认识他,奶奶你把他赶出去。”徐浩宇一连串地说。   “啊?”奶奶有点儿蒙。   “奶奶好,我是欧子瑜的哥哥,我叫欧臣,是谢浪的同学,今天是来找他玩的。”欧臣一点儿也不害臊地自我介绍。   “哦,谢浪的同学啊,那快进来坐吧。”奶奶侧身让欧臣进来。   “奶奶你别听他瞎说,谢浪根本就不认识他,你还是赶紧把他赶出去吧!”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奶奶作势要打徐浩宇,“来了都是客,哪有把人往外赶的。”   欧臣在奶奶身后冲徐浩宇挑了挑眉,别提多嘚瑟了。   徐浩宇的拳头都硬了。   谢浪听见屁屁叫的时候就抬头从窗口往院儿里看了一眼,没看着欧子瑜,倒是先看见了四处张望的欧臣。   他当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哥哥?”谢余打开一条门缝儿,挤进来一颗小脑袋,“我带了个同学回来,就是那天撞到你的,还有他哥哥,他哥哥说是来找你玩的,你不出来跟我们玩么?”   “.....你哥不在。”谢浪头也不回地说。   “哦....”谢余知道哥哥这么说话就是不想跟他玩了,他也不敢吵哥哥,关上门就冲着欧子瑜和欧臣说,“我哥哥说他不在,那我们自己玩吧。”   ......谢浪想打弟弟。 第7章   “哎,”徐浩宇抱着一袋薯片儿往谢浪卧室的小沙发一坐,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看着谢浪,“那傻逼啥意思啊?”   “不知道.....”谢浪侧头拿笔指着他,“你要是敢在我屋掉一粒薯片屑你就给我舔干净。   “哎呀我知道啊!你看你小气的!”徐浩宇把薯片儿一收,也不敢吃了,“我说真的呢,你别是惹着那傻逼了吧,人都堵家里来了....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叫几十号人到庄口堵他去,等他走的时候就把他蒙头一顿揍!”   “他抢你男朋友了?”谢浪觉得徐浩宇对欧臣的怒火有点儿深,所以就问了一嘴。   “他算哪根黄花菜啊,能抢到小爷我头上?你也忒看得起他了吧。”   谢浪点点头,不出声了。   “点头是几个意思啊,你到底要不要弄他!我次....”徐浩宇在谢浪和善的目光下没能操出来,“我上回被他们私高那群人揍的够呛!这都几天了,我胳膊上那道疤还没下去呢!你不替兄弟我报仇啊!”   “就你那疤,不拿放大镜我都看不出来,行了,没事儿赶紧滚出去看着点儿多余,没看我这儿忙呢么。”   “我不去!”徐浩宇捞了个抱枕往怀里一抱,“那你弟!你自己咋不去看着?”   谢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徐浩宇翻了个白眼,把抱枕一丢,薯片一揣,“我去,我这就去,您还是歇着点儿您那珍贵的眼睛吧。”   谢浪不看他了,继续低头画画。   “你哥画什么画呢?”欧臣一边儿帮俩小孩折卡片儿,一边朝谢余打听谢浪。   “嗯....”谢余嘴里含着巧克力,含糊着说,“插画!我哥哥画的画可好看了!好多人找哥哥来画画,哥哥都没空陪我玩了。”   “哦.....”欧臣又问,“所以你哥平时都不去上学的么?”   “上呀!”谢余说,“哥哥每天都去上学的,不上学怎么行呀。”   欧臣嘴角一撇,上屁!你哥两天都没去上学了!   “那你哥.....”欧臣的一句你哥有没有对象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徐浩宇跟个无赖似的往这边儿晃悠过来了。   “别你哥他哥的!”徐浩宇往欧臣面前一坐,“再瞎打听就给我滚出去!”   “晴哥哥!”谢余凶他,“你又骂人!”   徐浩宇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哪句话骂人了啊祖宗!”   “你让欧臣哥哥滚,这还不是骂人么?”   “是,”欧臣趁机告状,又往谢余旁边儿挪了挪,“他好没礼貌呀。”   “我他妈的.....”徐浩宇咬牙看着欧臣,“欧臣你要点儿脸成么!有种出去打一架!”   “哥哥!”谢余赶紧冲着谢浪卧室的方向大喊一声,“晴哥哥要打架!你快出来呀!”   欧臣心里一动,赶紧说,“对对对,赶紧把你哥叫出来,不然他就要过来打我了,哎呀我好怕啊!”   欧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故意往谢余的身后躲了躲。   谢余哪有他那么多心眼儿,一听他这么说就觉得他是被徐浩宇的气势给吓坏了,又冲着卧室喊,“哥哥!”   哥哥没理他。   “谢浪!”   “喊魂儿呢!”谢浪从卧室里出来了。   “晴哥哥要打架!”谢余指着徐浩宇。   谢浪看了徐浩宇一眼,徐浩宇无辜地耸耸肩,“我可没打啊,是这小犊子告黑状!”   “我才没有告黑状!刚才是不是你说要打欧臣哥哥的,欧子瑜也听见了!”谢余拽了拽欧子瑜,“你也听见了对吧?”   “嗯!”欧子瑜一点头,也抬手指着徐浩宇,“就是这位哥哥叫我哥哥出去打一架的。”   “得!我这是被针对了是吧,”徐浩宇拍了拍自己旁边儿的空位,“来吧,谢大人,来给我们断一断,瞧瞧谁是人谁是那不要脸的王八蛋。”   欧臣这会儿也不装柔软了,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谢浪。   谢浪或许是因为没出门的原因,这会儿身上正穿着一套棉质的家居服,灰色调调的,慵懒又随意,看上去非常舒服。   “玩你的吧,告状精,”谢浪看了谢余一眼,径直走到徐浩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该干嘛干嘛去吧,让你看个孩子你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嘿!”徐浩宇瞬间就不乐意了,“你不赶他倒来赶我?有你这么办事儿的么?”   “要不你陪着谢多余一块儿叠纸片儿?”谢浪说。   “........”徐浩宇看着欧子瑜手里乱七八糟的纸片儿和蜡笔,瞬间就头皮发麻,“行,我走.....谢多余,我生你气了,以后都不理你了!哼!”   “你老骂人!我也生你气了!哼哼哼!”谢余看样子比徐浩宇还要生气,脸上的小眉头皱的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哼!”徐浩宇不服输地哼了回去,走出堂屋大门的时候又忍不住跟谢浪嘀咕了一句,“这小犊子不会真生我气了吧?”   “你觉得呢?”谢浪看着他,“这张嘴要实在管不住下回就别忘我家带了,省的惹他生气。”   “靠.....”徐浩宇刚靠完就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还挺响的,“算了,我还是先走为敬吧。”   “出去见着我爷爷奶奶让他们回来。”谢浪说。   “叫回来干嘛啊?”徐浩宇打趣一句,“你乐意留人家就跟人家多待会儿呗。”   “欠儿是吧。”谢浪看着他。   “操!什么人啊!哥儿俩没一个好玩意儿!老子以后再也不来了!”徐浩宇骂骂咧咧地走了。   谢浪转身往屋里走,刚一进屋就看见欧子瑜在那儿边用蜡笔写字儿边说,“我的瑜是瑕不掩瑜的瑜,妈妈说是美玉的意思。”   谢余也握着蜡笔在纸片儿上写,边写边念叨,“我的余是年年有余的余,我哥哥说是多余的意思。”   欧臣在旁边儿毫不遮掩地乐了。   给谢余乐的一脸蒙,刚要问他乐啥呀,就看见哥哥了,他大喊一声,“哥哥!快看我画的屁屁!”   谢浪走过去看了一眼,一脸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说谢余画的是四不像都有点儿抬举他了,不过画旁边儿的两个‘谢余’倒还算能看。   “以后画画的时候别喊我哥。”   “为什么?”谢余郁闷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画,“不好看么?”   “好看,你哥逗你的,”欧臣昧着良心夸,“你看这小猫画的多可爱,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真漂亮。”   “可我画的是狗呀.....”谢余叹了口气。   “..........”欧臣想了一下,他刚才进门的时候确实听见这小孩儿管一只狗叫屁屁来着,于是赶紧改口,“那也挺好看的。”   “真的?哪里好看啊?”谢余眨巴着大眼睛问他。   谢浪也坐下来看着他,搭个腿往沙发里一靠就跟看戏似的。   “.......颜色挺像的,都是黑色。”欧臣尽力了。   谢余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   “哥哥你看我的,我画的是海绵宝宝,好看么?”欧子瑜把他的画递给欧臣。   欧臣瞥了一眼,那表情就跟刚才谢浪看谢余的嫌弃是一样的,“你家海绵宝宝是红色的啊?”   “不可以么?”欧子瑜说,“我还挺喜欢红色的。”   “我还挺喜欢揍你呢,那我能天天揍你么?”   “不能!”谢余一听这话就又拧起了小眉头,“不可以揍小孩子呀!会揍坏的!我哥哥就从来都不揍我!他可好了!”   欧臣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狡辩一下,欧子瑜就先他一步开了口,“我哥哥也可好了,他就是吓唬吓唬我,从来都没揍过我。”   “真的?”   “真的!”   “好吧,那你哥哥跟我哥哥一样好!”谢余乐了起来。   谢浪受不了这俩孩子的智商,给欧臣使了个眼色就起身往外走了。   “哥哥你干嘛去!”谢余见哥哥起身就赶紧问了一嘴。   “厕所。”   “那你不可以抽烟呀!”谢余又喊。   “啊。”谢浪头也不回地应声。   “我也去趟厕所,你俩自己玩啊!”欧臣早就急的心痒难耐了,这会儿见谢浪终于给他抛来独处的信号,赶紧扔了手里的纸片儿跟着他往外走了。   院儿里有爷爷奶奶种的两个小菜园,菜园旁边儿就是谢浪用废弃的石砖垒成的小桌子,留着给爷爷奶奶平时一边儿择菜一边儿跟隔壁院儿唠嗑用的。   这会儿爷爷奶奶带着屁屁出去遛弯儿了,谢浪从屋里一出来就往这儿坐下了。   隔壁院儿这会儿也没人,估计也出去遛弯儿去了。   欧臣在谢浪对面儿刚一坐下,谢浪就开口问他,“找我有事儿?”   谢浪脸上不挂任何表情的时候是最拽的,有种管你妈是谁老子就是懒得搭理你的感觉。   欧臣就稀罕他这股拽不拉几的劲儿,稀罕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笑才不会冒犯到他。   “啊,没事儿啊。”欧臣很自然地回答。   “没事儿找到我们庄来?”   “啊,”欧臣指了指屋里,“不是欧子瑜么,他刚跟你家谢余交上朋友,这一不上学了就想的不行,非闹着我带他来找谢余,我本来是不乐意的,觉得突然上人家家里来太不礼貌了,但架不住他哭不是....”   顿了顿,欧臣又说,“要不这样吧,你给我留个手机号,这样他下次再想来找谢余的时候,我就提前给你打个电话问问谢余方便不,方便了我再带他来。”   “谢余自己有电话手表,你让你弟去问就是了。”谢浪说。   欧臣呆滞了一秒,很快又反应过来,“可我们欧子瑜没有手表啊,我又不能老陪在他身边儿,而且电话手表也不太方便啊,所以你看啊,还是留你的手机号比较合适。”   “我也不总在谢余身边儿,”谢浪看着他,“要不你留我爷爷奶奶的手机号?”   “............”欧臣深吸了一口气,再接再厉,“打扰两个老人多不合适啊,而且你看啊,咱俩都在一块儿上学,留个联系方式不仅方便了俩小孩儿,咱俩平时有个事儿相互照应一下什么的也方便啊。”   “我没事儿需要跟你照应。”谢浪油盐不进。   “....话不能说太绝啊,”欧臣继续笑,只是快有点儿笑不下去了,“在外面儿混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不是。”   “这话你应该跟徐浩宇说,我不混。”谢浪靠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画一下午画了,这会儿眼睛酸得很,这一闭上就有种不想睁开的意思。   “靠!”欧臣笑不下去了,手往桌子上一拍,拍完还有点儿疼,不过他死要面子愣是没吭声,“我他妈就想跟你要个联系方式!给不给一句话!那么费劲呢!”   “说好几遍了,”谢浪说,“不给。”   欧臣有点儿生气,他觉得谢浪这人太不识好歹了,想撂句狠话找回点儿气势的,但看着那人好看的侧脸又有点儿撂不出口,来回纠结了一会儿,只撂下一句。   “打扰了!”   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骂骂咧咧地说: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老子还来找你! 第8章   欧子瑜带着谢余给他拿的一兜子零食,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谢余家。   欧臣带着一肚子烦躁,非常不爽地离开了谢浪家。   哥儿俩没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三园街。   三园街是长宁非常著名的流氓街,分大三园,小三园,和中三园,每条街上基本都有一个坐镇的老大。   说是老大,其实就是维持维持秩序。   毕竟在这边儿混的基本上都是些辍学的小混混或是已经混出头的大混混,要是敞开了让他们闹,估计不出一个星期,这三条街就该被治安整顿了。   欧臣总来这边儿,对那些总在这里混的混子已经很熟悉了,回回见着都能唠上几句。   不过今天带了欧子瑜这小屁孩儿,欧臣怕那些光着膀子露个文身的人吓着他,就赶紧带着他往一家茶楼去了。   说来也是新鲜,三园街混的明明都是混子,可偏偏这个混子头子却总爱捣鼓这些极具风风雅又跟他气势不相符的东西。   欧臣牵着欧子瑜走到茶楼的二楼,就看见老爹正行云流水地泡茶呢。   老爹今儿穿了件儿黑色的长袍,碍事儿长袖高高挽起,露出右胳膊半截儿撒满手臂的银杏文身,齐肩的长发半扎成一个小丸子,随意的刘海儿老老实实的耷拉在两侧的脸颊上,性感的小胡茬给他增添了不少成熟男人的魅力。   看上去简直帅炸了。   “啧,”欧臣回回见着老爹都忍不住夸一句,“你瞅瞅这谁爹啊,这么帅!”   “爱谁谁,反正不是你的。”老爹是欧臣的干爹,也是这条云集了长宁所有混混的三园街老大,快四十的人了,稳当的很,一点儿也不像外面儿那些中二病的混混。   “我可走了啊!”欧臣定在了楼梯口,作势要往楼下走。   “你走呗,把小鱼儿给我留下,”老爹放下茶壶,朝欧子瑜一伸手,“来,小鱼儿过来,叔叔给你尝尝我刚泡好的新茶。”   欧子瑜松了他哥的手就往老爹的方向跑了。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欧臣往下走一层台阶,“我走啦!我不管你啦!”   欧子瑜已经喝上老爹泡的茶了,喝完还啊了一声,“好好喝呀!甜甜的!”   “你糖吃多了吧,哪儿有甜味儿啊。”老爹点了一下欧子瑜的鼻子,直给他点的一缩鼻子。   “就是甜的!叔叔泡的茶都是甜的!”欧子瑜甜甜地笑着。   “老爹你变了,”欧臣见没人搭理他,也不作精了,拎着零食就往老爹面前的红木椅上一坐,垮着个脸就开始倒苦水,“你儿子心情不好你都不哄我了。”   “你长大了,坚强。”老爹给他倒一杯茶。   欧臣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你哥什么情况?失恋了?”老爹把欧子瑜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啥是失恋?”欧子瑜晃着两个小短腿问。   “你不知道啥是失恋?”老爹故意逗他,“那你在学校没有喜欢的小女生么?”   “嗯.....”欧子瑜懵懵懂懂地想了半天,“我最近交了一个新朋友,是个男生,我挺喜欢跟他玩儿的。”   “哪能总跟小男生玩啊,没事儿也得多跟小女生玩玩,这样长大以后才好娶老婆,知道了么?”   欧子瑜没听太懂,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知道了。”   “真乖,来,再喝一杯茶,”老爹给欧子瑜端一杯茶放在他小手里,这才转头看着自己那跟个怨妇似的便宜儿子,“怎么了这是,跟小男朋友吵架了?”   “跟他有什么好吵的。”欧臣喝了口茶,不甜,不过确实有种桂花的清香,还挺好喝的。   “那这是怎么了,跟被人甩了似的。”老爹笑了笑,多多少少有点儿看笑话的意思。   “差不多吧。”欧臣接着叹气。   “说说?”老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便宜儿子没少勾搭人家漂亮的男孩子,但都好不长就跟赶场子似的换下个去了,这回儿终于轮到别人甩他一回了,也算老天有眼了。   “我看上一帅哥,结果这帅哥愣是没瞧上我,”欧臣往椅背上一靠,满眼幽怨地看着老爹,“笑吧,别憋着。”   “就这?”老爹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事儿不太震撼。   “什么叫就这啊?”欧臣差点儿暴起,“老爹你话里有意思啊?”   “啊,没有没有,”老爹露出虚伪的笑容,“我就觉得有人看不上人实属正常,毕竟我要跟你这么大,早给你揍软了。”   欧臣沉默着看着老爹,几秒钟之后,欧臣掏出来手机,刚点开老爸的微信要跟他告状,老爹就赶紧找补了一句,“但我不是你这么大了不是,告诉我,是谁瞧不上我儿子的,我找个时间给他上一课去。”   “不揍我了?”欧臣摆弄着手机。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老爹为什么这么怕老爸,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爸明明让他认了这个干爹,又不让他跟老爹走的过于亲近了。   不过不知道这些不要紧,只知道老爹怕老爸这一点就能让他把老爹捏的死死的。   “我就你这一个宝贝儿子,我哪舍得揍啊。”老爹赶紧赔笑脸,还笑的特别有味道。   “嘁,这还差不多。”欧臣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低头给老爸发了条微信过去,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老爹伸着脖子看他给欧泽发微信,不过啥也没看见,见欧臣抬起头来,他赶紧问了句,“晚上想吃啥。”   “随便吧。”其实欧臣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晚上吃饭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儿谢浪也没找谢余算账,这会儿洗完澡了,谢浪才端着严肃的表情看着谢余。   “谢多余,你知道今天都做了什么错事儿么?”   谢余光溜溜地坐在床上,一边观察着哥哥的脸色一边给自己套小睡衣,“我干啥了呀?”   “问你啊。”谢浪的语气也有点儿凶了。   哥哥很久没这么凶过他了,谢余也顾不上穿睡衣了,赶紧爬过去抱着哥哥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哥哥....”   “没用,”谢浪拨开他,又把睡衣勾过来往他身上一丢,示意他先把衣服穿上,“你今天想不起自己哪儿错了,就别睡觉了。”   谢余看着哥哥,每多看一秒,那委屈的小嘴就撅高一分,再眨两下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开始泛红了,看着可怜坏了。   “哥哥....”谢余委屈的想哭,但还在强撑着不哭,“我咋了呀。”   “说了让你自己想。”谢浪拿起他的睡衣给他套在了头上,动作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谢余很聪明地抓住了这片熟悉的温柔,往前一扑就抱着哥哥哭,边哭边嘀咕,“我又做错事了....我咋又做错事了呀....”   “再这样哭我就不跟你说话了。”谢浪照着他的屁股蛋子上打了一下,打完又给他穿上小内裤。   “那你都不跟我说说我做错了啥....”谢余可劲儿地撒娇,小孩儿还是挺怕哥哥不理他的,所以他抱着哥哥的手一点儿也没松开。   谢浪一把拽开他,看着他哭的发红的眼睛淡声说,“我再说一遍,别哭。”   哥哥面无表情的时候实在太吓人了,谢余也不敢撒娇了,瘪着小嘴不敢哭出声音,眨巴的眼睛一流出眼泪他就赶紧给擦掉,生怕哥哥生气。   “我问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让你往家里领外人。”谢浪看着他。   谢余转了下眼珠子,想了想,“欧子瑜是我的同学....不是外人...”   “你认识他几天,又认识他哥才几天,你了解人家么就敢把人往家里领。”   “欧子瑜他...他在学校老给我送零食,不坏的。”谢余小声狡辩着。   “跟我顶嘴是吧,行,”谢浪从床上起身,“今晚你自己睡......”   话还没说完,谢余赶紧哭着扑过来了,“我错了!哥哥别走!我错了,我再也不要人家的零食了,也不把人往家里领了,我改,我都改,哥哥你别不要我呀!”   “还哭是吧。”谢浪偏过头看着他,也只能看见一个头顶。   “你不要我了.....”谢余哭的更凶了,抱着他哥的手劲儿也收的紧紧的。   谢浪虽然表面上凶了点儿,心里向来是舍不得这小孩儿大哭的。   谢余这么一哭,他也狠不下心教育他了,长叹了一口气就把谢余拎到自己身前抱着了,“别哭了,我没不要你。”   “哥哥我错了。”谢余顺杆就趴,见哥哥软下声音了,他赶紧搂紧了他哥的脖子,两只小短腿也把他哥的腰夹的紧紧的。   “我没真怪你,”谢浪拍着谢余的后背,试图让他的哭声缓下来,“我就是想让你记着点儿,别随便吃人家东西,那欧子瑜又不是你们班的,你知道他平时在班里什么样么,万一他就是个小调皮,没准儿就给你的零食加点儿料呢。”   “没有....他先给张益凯的,张益凯吃完没事我才.....”谢余听见他哥不高兴地啧了一声,赶紧认错,“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吃人家的东西了。”   谢浪听见谢余的鼻子开始滚鼻涕泡了,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谢余接过纸就开始擤鼻涕,小孩儿擤鼻涕很斯文,基本听不见声音。   “还有就是你带他回家这个事儿,”谢浪听他能畅快呼吸了,才继续说,“我不反对你跟你的小朋友亲近,但这种刚处两天的,你以后还是少给我往家带,记住了没。”   小孩子处朋友处的都是一个新鲜,今天能跟你天下第一好,第二天发现个更玩的来的,转头就忘了你是谁。   谢多余是个不会主动找人玩的性子,不过他认定了哪几个人是他的好朋友,那几个人就一定是他的好朋友,他不会怂恿着自己的小朋友不要跟别人玩,但如果有人撇下他跟别人玩了,那他一定会不开心。   是抢走了牛奶糖一样的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只会回家抱着哥哥哼唧一会儿。   更何况欧臣本来就没安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这他妈都能无辜躺枪??? 第9章   周一开学。   谢浪先是把谢余送去了学校,然后才骑着自行车往十三中去。   这会儿都已经迟到一个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了,他也不知道着急,就那么慢悠悠地在马路上晃悠。   等他晃悠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大门早就关的严严实实的,连个缝隙也没给他留。   不过也没事儿,他把自行车往校外的停车棚里一停,就往他经常翻墙的围栏边儿走了。   十三中的围栏不高,也不尖锐,东南角有个监控死角,谢浪总从这儿翻,早就已经翻出一套绝世功法了。   脚一踩,手一拽,踩着石柱子一跳就成功混进来了。   这会儿正是课间时间,学校里乱哄哄的,越往高三教学楼走,闹声就越欢腾,其中还掺杂着几声优美的中国话,大锅也不管管。   大锅是高三的教导主任,姓郭,大锅这个外号从他刚当上教导主任开始就从各个学生口中源远流长下来,一直延续至今,甚至他本人都已经习惯了的。   这会儿没看见他,估计是拿个小本本上各楼层巡逻去了。   为了避免正面冲突,谢浪上楼的步子都迈的大了些,一步能迈五层台阶,净显他腿长了。   谢浪的实验班在五楼,远离普通班另辟了一层新楼层,用其他学生的话说就是——他们是全高三的希望。   平时的五楼都挺安静的,因为实验班的学生都极其努力,毕竟稍微不努力就会被其他更努力的同学给替换下去。   但今天的实验班里却格外的吵,跟疯了似的。   谢浪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儿不想进班了。   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很不爽地上了五楼。   刚往教室门口一戳,班里那些吵吵声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跟被小鬼掐住了喉咙似的。   弄的谢浪也有些蒙圈儿。   等有人反应过来门口站的是谢浪而不是老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靠,谢浪你能别跟笑面虎似的悄咪咪往那儿一站吓唬人行么。”   谢浪没说话,也没往前走,因为班里一水儿的蓝白校服里多了一朵绿色的喇叭花。   这喇叭花姓欧名臣。   见谢浪来了,他还笑眯眯地跟人挥了挥手,“嗨——”   谢浪没礼貌,没搭理人家,扯了扯肩上的书包就往自己的座位走了。   围在欧臣身边儿的几个男同学放松警惕后继续撺掇欧臣,“继续说,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那场球到底谁赢了?”   欧臣在跟他们讲街头斗牛的事儿。   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热血的好时候,平时在家也爱追个篮球动漫,闲的没事儿也爱约上三两同学去打个篮球什么的。   这会儿听着欧臣给他们讲真实的斗牛,各个都热血沸腾,跟亲临现场似的。   欧臣还算有良心,没因为谢浪来了就掐头去尾地敷衍这群少年,而是把那场比赛的每个细节都跟他们讲了出来,甚至把最后生死关头的一个压哨绝杀都讲的惊心动魄的,就听见围在他身边儿的少年们都忍不住发出了兴奋的呐喊声。   一个个都激动坏了。   “呦,都挺开心啊。”一个愉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直接掐断了少年们意犹未尽的激动之情。   真老班来了,全班同学迅速归位。   欧臣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往犄角旮旯的座位上一趴,浑身都散发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气质。   “欧臣。”然而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愿。   实验班的老班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挺年轻的,也挺爱笑的,但事实上是真不干人事儿啊,罚起学生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所以同学们私底下都管他叫笑面虎。   “哎,笑....”欧臣看着笑面虎的笑硬生生把到嘴边儿的外号给压下去了,“陈老师好。”   “来上课啊。”老班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慈祥。   “啊,”欧臣不是第一回 来十三中打酱油了,就是没来过实验班而已,所以他也不知道实验班的规矩,只硬着头皮说,“来上课。”   老班教数学,他把教案往讲桌上一放,“我这节课讲立体几何,你要在这儿听,下课就得写个小测,写不及格我就让你班主任亲自过来接你。”   靠!这么狠!   欧臣想跳起来就撤,反正追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但看着谢浪那懒洋洋的背影,以及转着笔的手......之前没发现,这人的手还挺好看,手指长,骨节匀称,牵在手里应该挺舒服的。   “行!”欧臣鬼迷心窍,一咬牙就答应了。   “那你好好听讲吧....”老班解决完欧臣,又和蔼可亲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们,“刚才喊的最响的那几个下课记得来找我领卷子,知道了么,柴铭泽。”   柴铭泽欲哭无泪地点头。   “张超?”   “知道了。”   .......   老班接连喊了好几个同学,愣是一个都没落下,等一个个都喊完了,上课铃也准时响起了。   老班开始讲课。   欧臣开始把自己的桌子一点儿点儿地往前拱,尽量离谢浪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近到可以碰到人家的后背了,他也开始欠儿了。   “哎,谢浪,有笔么,借我一根儿。”   “没有。”谢浪把凳子往前挪了一点儿,显然是不怎么想搭理他。   “........”眼睁睁看着谢浪桌兜里有一堆笔的欧臣无语了,这位少年有点儿难搞啊,“那纸呢,借我一张纸总行了吧。”   谢浪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懒得被他烦,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手一扬就往后丢了过来。   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欧臣的脑门上。   欧臣看着掉在桌子上印着一个黄色鸭子,头顶一行‘你超可爱鸭’的纸巾呆滞了半天才极小声地靠了一声。   想了想又腆着脸嘀咕一句,“倒也不用这么拐着弯儿地夸我吧,怪让人害羞的。”   讲真的,谢浪有点儿手痒。   欧臣欠儿了一节课,一会儿借笔一会儿借纸,再不然就是借教材。   谢浪不搭理他,他就翻自己那张桌子的桌兜,终于从里面翻出一根快没水的碳素笔,他就跟填资料似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微信号码、新浪微博、q号码以及q邮箱全写在了谢浪扔过来的纸巾上。   纸巾的最外层还模仿包装上的卡通字体写了一行——你的可爱鸭~   写完就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妈的,怪腻歪的。   把纸巾放回包装袋里还给谢浪时,他又嘚吧一句,“看在我这么可爱鸭的份上,你就随便挑个联系方式跟我交换呗。”   谢浪侧目瞅他。   欧臣今天老老实实地穿了私高的校服,墨绿色的小西装外套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衬衫领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个格子领带,慵懒中带着些贵气的优雅,像个不务正业的王子。   王子这会儿正晒在阳光里,把他脸上的笑容照耀的有点儿好看。   不过谢浪可能是瞎了,盯着这么帅的一张脸也能说出,“你能随便滚远点儿么?”   “..........”   欧臣觉得谢浪这人真他妈没礼貌!   所以他滚了。   还是趁着笑面虎在黑板上画几何图的时候从后门悄没声地滚了。   滚出十三中之前又溜到一楼的四班门口看了眼叶云扬。   叶云扬正专心上课呢,专注的眼角余光里瞥见欧臣的身影时瞬间鲜活了起来,接着就抿着嘴角笑了笑。   瞧瞧,这人笑起来多亲啊。   哪像谢某人啊,板着个脸就叫人滚。   果然还是软软的小可爱比较惹人稀罕。   话是这么说的。   欧臣第二天下午还是轻车熟路地翻进了十三中,还是在实验班上体育课的时候翻进来的。   还带了个周烁。   俩人一块儿往操场走的时候愣是走出了砸场子的气质。   那些跟私高有过节的学生一看见两抹行走的绿色,立马就警惕了起来。   欧臣没搭理他们,只把手搭在眼皮上寻找谢浪的身影,结果自然是没看见的。   “同学,”欧臣朝他最近的一个同学扬了扬下巴,“实验班的学生呢,他们这节课不是上体育课么?”   那个男同学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挺斯文的,不像那些跟私高打过架的学生们那么警惕,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周烁还不知道欧臣这货看上了谢浪,只以为他是来找人麻烦的,所以他问话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着些吓唬人的意思。   男同学被他吓得缩了下脖子。   欧臣立马谴责他,“你态度好点儿!看把人家吓得。”   周烁还要说话,有几个剑拔弩张的学生就撸着袖子走过来了,“哎,私高的,有事儿校外解决,谁他妈让你们上我们学校来了。”   周烁张了张嘴,就听见欧臣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了,“怎么着?看门大爷给你发狗粮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那人个儿头又高又壮,对上欧臣一点儿也不憷,甚至还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   欧臣也没生气,还挺愉快地冲周烁笑了笑,“我骂人怪好听是么?还有人上赶着求我再骂一遍......”   话音都没落,欧臣就突然抬脚照着那人的大腿上踹了过去。   那人虽然比欧臣壮,但他没料到欧臣突然发难,所以他也没防备,这才被欧臣踹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你爹没教你指人说话非常没有礼貌么?”欧臣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妈没教你喊妈的时候别带他么?这么没有教养!”   “我操.你......”那人的话还没骂完,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哨声。   “那边儿几个同学!你们干嘛呢!”体育老师捏着个哨子走过来了,凶巴巴地看着欧臣和周烁,“还有你俩!谁让你们进学校来了!赶紧哪儿来哪儿去!”   欧臣歉然一笑,“是是,这就走。”   俩人走出老远,周烁还一步三回头地朝后边儿看。   欧臣找不着谢浪,又遇见个傻逼,正不爽着呢,见周烁一副恨不得把头拧过来的架势,立马啧了一声,“把头搁他身上吧!”   “不是....”周烁转过头来,“我怎么觉得那傻逼挺面熟的,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跟大龙那傻逼混的,当然眼熟了。”欧臣没好气儿地说。   “我靠!我就说那眼熟,大龙那次上小三园打架他是不是也来了?”   “可不么,跟个蛋似的蜷在最后面....你居然对他有印象,品味挺独特啊。”欧臣看着他笑。   “滚你大爷的!我就突然想起来了,”周烁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朝这边儿干瞪眼呢,“这人别是个分裂吧,之前在小三园怂成那样,今儿倒是站起来了哈,牛逼。”   “嗯,牛逼,”欧臣赞同地点点头,结果话音一转又来了句,“就是没挨过毒打。”   “这要让大龙看见了,估计得感动哭了......”周烁乐着乐着突然回过神来,拽了欧臣一把,“咱不是出去么,你这又往哪儿走呢?”   “出什么去啊,”欧臣拽着周烁往体育馆走了,“我还没看见我的可爱鸭呢。” 第10章     体育馆里的一场篮球打的非常热闹,江南到对方篮下喊了声谢浪,“谢浪!”   谢浪控球躲过对方的一个大高个儿,却在一个身形灵敏的小个子前绊住了脚。   这人是校蓝队的,叫齐鸣,据说是打控球后卫的。   他的篮球比起谢浪来说肯定高了好几个档次,但谢浪也是个不服输的,他不肯把球落在对方手中,又实在绕不过他。   谢浪没办法了,只好朝着江南所在的方向迈进一步,见对方马上就跟了上来,他又做了个起跳传球的姿势,对方也立即跟着跳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谢浪把即将要传出去的球又迅速收了回来,借着冲力转了个身,随即脚尖一垫,手腕一勾。   手里的篮球就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擦着篮球框落了进去。   “牛逼啊!”齐鸣被晃了一下也不恼,而是非常认可地夸赞了一句。   “现学现用。”谢浪笑笑。   “很有天赋啊,”齐鸣撞了下他的肩膀,“怎么样,要不要来校蓝。”   “不了,”谢浪见他还要劝,又说,“真没空。”   “行吧,”齐鸣叹了口气,“那继续!”   “嗯。”谢浪回篮下回防了,刚站定,就看见欧臣大摇大摆地进了篮球场,身后还跟个不像善茬的小子。   “呦,欧少爷又来后花园散步啊。”齐鸣是欧臣的初中同学,所以他认识欧臣也不奇怪。   “来看看你,想你了。”话是冲齐鸣说的,这人的眼神却一直都黏在谢浪的身上。   谢浪早就脱了校服,这会儿只穿个白色的短袖,因为过于消耗热量的原因,他身上出了不少汗,脑门上的几缕头发也都被汗水打湿了,他随意脑后一拢,额前的刘海就显得有些蓬松而凌乱。   看着特别野。   又帅的特别过分。   目光往这边儿轻轻一瞥,欧臣都恨不得捂着心脏扑过去。   齐鸣很有眼力见儿,见他直直地盯着谢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说,“来一场?正好我们这儿有几个人累了。”   “你觉得我穿这身儿衣服打球合适么?”欧臣扯了扯自己的小西装外套。   “合适呗,这有啥不合适的,”齐鸣笑笑,“最多就让人说你卖弄风骚呗。”   “你要这么欠儿的话.....”欧臣扯了扯领子上的领带,“我也不介意给你上一课。”   “来呗,你想怎么上?”齐鸣也不怕他。   “你们现在有比分么?”欧臣问他,走过去的又不着痕迹地瞅了谢浪一眼。   谢浪撩起衣服的下摆擦了下脑门儿上的汗。   欧臣的眼神瞬间就直了,谢浪的露出来的腹肌非常漂亮,而且很有力量感,一看就知道比叶云扬那种软乎乎的小肚子摸着要舒服很多.....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谢浪赶紧抬头,然后就捉住了欧臣热烈而直白的视线。   欧臣被人当场捉住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反而还吊儿郎当且大大方方地朝谢浪笑了起来。   谢浪没鸟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同时放下衣摆。   “没,就趁他们上体育课瞎打着玩呢,”齐鸣往谢浪那边儿看了一眼,“你来不来,来就赶紧的,等会儿该下课了。”   “来!”欧臣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把外套脱下来,看了眼周烁,“周烁跟我一伙,你去那边儿跟谢浪一伙,不然你们该说我欺负人了。”   “嘚瑟吧你就,等会儿输太惨了别哭啊。”齐鸣瞥他一眼,转身招呼自己的两个队友下场歇着去了,这才往谢浪的阵营走过去,“我朋友,欧臣,带他俩打一场吧,好容易来一趟。”   “随便。”谢浪没什么意见,只是对齐鸣能说出这句话而感到惊叹。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是十三中的,他都怀疑这个破学校是不是没有大门,这才让个外校人见天儿地往这儿跑。   还好容易来一趟?   欧臣不是第一回 跟校蓝这帮人打球了,对彼此的路数说不是很熟悉吧,却也能勉强打好配合。   不过开局不利,没拿到球不说,还让齐鸣连进了两个球。   “周烁!”欧臣给周烁使了个眼神。   “知道了!”周烁跟欧臣是最默契的,欧臣一个眼神过来他就知道要死守齐鸣了。   齐鸣拿着球传不过去,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进行投篮,正准备找利于队友接球的空地把球放出去的,手中的球就被周烁抢走了。   周烁投篮的准确率不行,所以他也不逞强,一抢到球就把球传给了离已经进入对方内线的欧臣。   欧臣的个子在里面还算高,他一接到球就瞄准篮筐跳投,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球肯定能进。   但谢浪跳起来了,意外也就来了。   他照着篮球一拍,就送了欧臣一个火锅。   “漂亮!”欧臣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承让。”谢浪看了欧臣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我说的是你。”欧臣挑眉笑了笑。   谢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你觉得我下个球能不能盖你脸上?”   “我觉得你舍不得。”欧臣依旧没皮没脸地笑,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说这句话。   谢浪没再理他,目光跟着篮球往对方的篮下跑过去了。   球又到了齐鸣的手上,但他人还在三分线外没进来,于是他只好把球传给谢浪了,谢浪此刻的位置完全没有投篮的优势。   在周烁又要缠上来之前,他赶紧把球传给了离篮下最近的江南。   江南接了球就往篮筐投,进了。   谢浪回防。   眼看对方已经进三个球了,欧臣也不着急,还吊儿郎当地满场跑。   “我说,”周烁溜到他身边儿压着声音说,“你是来打酱油的还是来卖骚的?”   “啧!你会不会说话?”欧臣斜他一眼。   “那你他妈这是干嘛呢?”周烁看着他手里的球,“人都进三个球了大哥!这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你再这样下去咱就只能抱个蛋回去了,到时候你就美了。”   “你懂个屁,”欧臣拍着手里的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浪,“最漂亮的反杀....才会让人记忆深刻。”   “装逼!”周烁翻了个白眼。   欧臣没再出声,运起球就开始过人,过到谢浪眼皮子底下,他又安耐不住想跟人家说话的躁动,“谢浪,我怎么发现你对我有敌意啊,我之前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   “你想多了,”谢浪说,“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不顺眼。”   “呦,你挺拽啊,”欧臣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还乐呵呵地说,“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的。”   “哦,那你就继续.....”话没说完,谢浪就要上手去抢欧臣手里的篮球。   结果欧臣运着球一转身,谢浪就拍了个空。   “搞偷袭?没拿到吧,”欧臣展开手臂护着球,眉眼弯弯地看着谢浪的眼睛,“之前那都是让你的,不然就你这球技....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欧臣说完就跳起来把篮球高高一抛,一个典型的空刷就进了球框。   他人一落地,就得意洋洋地冲着谢浪一挑眉,“怎么样?帅不。”   谢浪没理他。   “我靠!”周烁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看欧臣,再看看谢浪,之后再回过头看欧臣,“你他妈什么情况啊?这人就是你所谓的可爱鸭?”   “是啊,怎么样,可爱不?”欧臣这会儿有点热了,边回防边扯着衬衫散热,飘起来的衬衫衣摆微微露出他薄薄的腹肌,看着挺有型的。   跟谢浪差不多。   “可爱个鸡毛啊!”周烁满眼震惊地看着他,“人都不爱搭理你!”   “你懂个屁!”虽然谢浪不爱搭理他确实是事实,但欧臣还是很不愿意承认,“人这叫欲擒故纵,欲拒还迎,欲.....”   “欲你是真瞎!”周烁对他简直无语,对他突如其来的口味更是无语。   这位大少爷的恋情没有好几十,也有十好几了,但这几年下来别说一米八了,就是超过一七五的男孩儿他都没找过。   用大少爷的话来说就是太高的抱起来不舒服。   可这会儿这个可爱鸭.......周烁偷偷观察了下这个可爱鸭的身高,少说也得一八六了。   周烁想问问大少爷脸疼不疼。 第11章   下课铃声响起,一场没有胜负的篮球也就结束了。   说是没有胜负,其实后面儿基本上都是欧臣在卖弄风骚.....不是....在进球,所以大家心里对这场球的成绩还都挺有数的。   就连齐鸣临走之前还问他是不是又偷偷练球了。   欧臣欠儿蹬地说了句,这就是天赋。   齐鸣锤他一拳走了。   欧臣眼看着谢浪也搭着个校服跟江南往体育馆门口走了,他赶紧追了过去,完全没想起自己还带着个周烁。   “哎,谢浪。”欧臣到谢浪身边儿喊了他一嗓子。   谢浪跟没听见似的。   倒是他身边儿的江南多看了欧臣几眼,那不爽的目光里有输球的不服气,还有来自谢浪朋友的警告。   不过欧臣也只当没看见,只冲人家友善地笑了笑,接着转头继续跟谢浪说,“你等会儿是不是该去接谢余放学了啊,咱俩一块儿呗,我也去接我弟。”   谢浪起初没出声,走出好长一段路才看了眼江南,“你先回班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江南不放心,压着声音说,“用不用我让晴姐叫一帮人过来弄他?”   “你还嫌身上背的处分不够多是吧?”谢浪看着他。   “.........”江南的满腔义气在这句话里散了个彻底,冲他抱了抱拳,“那你自己加油,揍死他。”   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刚才打球攒下来的那些热汗没一会儿就被风吹得差不多了。   谢浪把校服穿上,扣上拉链儿一直拉上最顶端,刚好遮住他好看的下巴,也让他整个人都凌厉了很多。   “欧臣,”等体育馆这边儿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谢浪才冷着声音跟欧臣说,“我不管你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但我只说一点,你最好别把你的那些小心思放在我身上,不然....大家都别好过。”   欧臣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转过弯儿来,笑了笑,“嗨,你想什么呢,我可是有正经男朋友的人,能对你有什么小心思啊,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真的。”   “真不真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谢浪继续往高三教学楼走了。   谢余四点十五放学,这会儿都已经快四点了,他可没时间跟欧臣墨迹了。   不然等会儿去晚了,小孩儿又该嚷嚷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全学校就剩他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了。   不够他烦的。   谢浪跟老班请了假,老班给他一沓卷子。   拿上卷子和书包往车库走的时候,欧臣还亦步亦趋地在后面儿跟着。   谢浪以为他是要搭自己车的,也做好了他要搭自己车就把他甩河里去的准备。   不过等到车库发现欧臣径直往四班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人去骑他男朋友的自行车去了。   叶云扬的自行车是女士的,不高,对欧臣这个身高来说还是有点儿憋屈的,两条大长腿都不能完全活动开,显得他骑车的样子就有些滑稽了。   谢浪看了他一眼,眼底露出些没忍住的笑意。   不过车库里的灯光不怎么明亮,所以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看得见。   十三中到实验小学不算远,骑车子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   等谢浪俩人到的时候,校门口早就围了一群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谢浪骑着自行车挤不进去,只好把车子锁在路边,自己走过去。   刚走出没几步,他的手机就响了,拿出一看,是谢多余这小东西发的语音。   “哥哥哥哥!你咋还没来接我呀!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我们班就剩我一个人啦。”小孩儿小小声地说。   谢浪看了眼时间,才4:19。   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孩儿肯定又是刚出来站路队就开始催他了,没别的,就是怕他不来接他。   谢浪摁着语音键给他回消息,“到了到了,你个催命鬼。”   回完信息再侧头看一眼欧臣,这人一副悠哉的样子不像是来接弟弟的,倒是很像来捡小孩儿的。   “看我干嘛?”欧臣歪着头看他,“是怕我没跟上你么?”   “是怕你跟上我。”谢浪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了。   1-3年级的学生们都在规定的路队地点排队,领头的学生还举着个代表年级的小旗子。   谢浪终于挤到一(3)班的时候,谢余正抬着个手腕对着手表说话呢。   他那边一松开语音键,谢浪这边儿就来了条新的微信,他点开,“到哪里了呀?我都没有看见你。”   站在人堆里老老实实排队的谢余总是闲不住地晃悠着他的小脑袋,东看看西看看,一副紧张又无措的表情直给谢浪看得想笑。   刚笑完就要招手喊谢余,就听见谢余挺兴奋地喊了声,“欧臣哥哥!”   欧臣一愣,受宠若惊地看了眼谢浪,“你弟没看见你。”   接着不等谢浪答话,就转头朝谢余挥了挥手,“哎!哥哥在这儿呢!”   谢余想告诉他欧子瑜的路队在哪儿,结果一侧眼就看见离欧臣哥哥三步远的亲哥哥,这才扑腾着小短腿朝谢浪跑过来了,“哥哥!”   “到底是亲哥好使啊,”欧臣感叹一句,“他看见我就不跑。”   谢浪一脸‘你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他,“你不是去接你弟么?怎么还在这儿?”   “哦!”欧臣好想刚想起自己是来接弟弟的,这才开始在一年级的小萝卜堆儿里找欧子瑜的身影,“我这不是在找他呢么....”   谢浪也懒得拆穿他,正好谢余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哥哥!你今天迟到了四分钟!”   “爷爷奶奶不迟到,明天让他俩来接你吧。”谢浪接过谢余背上的小书包拎了两下,还挺沉,“你书包里装的什么,这么沉。”   “欧子瑜给我带的牛奶,他说是进口的....”谢余腼腆地笑了笑,“我尝了一小口,可好喝了,回家给哥哥也尝尝!”   谢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思索往哪儿揍比较合适。   欧臣倒是顺杆就爬,“啊,那个进口牛奶啊,我喝过,是我阿姨出国玩的时候买的,挺好喝的,小可爱喜欢喝的话我下次直接给你搬一箱过来。”   “啊......”谢余有点儿开心,又有点儿不敢要,只拽着谢浪的手往他身后躲了躲,“不...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好些牛奶没喝完呢....”   这句矫情的话在谢浪听着就是——真的么真的么!什么时候搬什么时候搬!   “没事儿,牛奶又放不坏,”欧臣弯下腰勾了勾谢余的小下巴,“这样吧,我明天......”   “你弟!”谢浪打断他的话,扬起下巴朝着欧子瑜的方向指过去了。   “你弟.....”欧臣下意识地想回怼,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欧子瑜背着个书包往这边儿跑过来了,这才把到嘴边儿的话转了个弯,“弟弟啊。”   “哥哥,”欧子瑜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他哥,“你是来接我的么?”   “接赖床鬼,你是么?”欧臣看着他。   “是!”欧子瑜蹦跶过去牵住了欧臣的手。   “烦人。”欧臣被他这副傻样逗乐了。 第12章   接完小屁孩儿,俩人一人牵一个地走了。   欧臣还想撺掇欧子瑜叫上谢余一块儿吃个晚饭什么的,老爸的电话就很不合时宜地打进来了,说他已经从机场接上阿姨往家走了。   欧臣只好带着欧子瑜回家了。   谢浪一路上都不理谢余,给小孩儿委屈的一双眼睛都憋红了。   到了家,爷爷奶奶忙把小可怜搂进怀里问着,“呦,我们家小多余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谢余一边噘着嘴看着哥哥,一边跟爷爷奶奶告状,“哥哥不理我....”   谢浪没好脸色地瞅他一眼,放下书包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大孙儿啊,”奶奶叫住谢浪,“你干啥又不理我们多余了?看把小孩儿委屈的。”   “你别惯着他,让他自己委屈去。”谢浪推门进了屋,又顺手把房间门关上了。   谢浪的关门声不是很重,却还是让谢余的小肩膀缩了一下。   这下眼圈儿更红了。   爷爷赶紧拆开一个小饼干递给谢余,“别哭别哭,跟爷爷说说,你干啥惹你哥生气了。”   “没干啥呀...”谢余吸了吸鼻子接过爷爷递来的小饼干咬了一小口,可怜巴巴地靠在爷爷身上,“就是要了欧子瑜两瓶牛奶,哥哥就生我气了......”   “你个小馋猫,”奶奶轻轻戳了下他的脑门,“干啥要别人东西?家里又不是没有牛奶。”   “不是要的!是他跟我换的!”谢余捂着脑门儿跟奶奶讲道理,“那我也把我包里最好吃的东西分享给他了呀!哥哥说我是可以跟小伙伴分享零食的!”   奶奶听着是那么回事儿,点点头又开始纳闷,“那他咋还生气了?”   “不知道呀....”谢余往爷爷奶奶中间挤了挤,眨着像小兔子似的红眼睛就开始撒娇,“好爷爷,好奶奶,你俩去帮我哄哄哥哥,叫他别生我气了呗。”   “哎呦,”奶奶被他拱笑了,冲着爷爷说,“你瞧这谁家的小磨人精啊,自己惹人家生气了还让我们去哄。”   “谢浪家的呗。”爷爷乐呵呵地回答了奶奶。   徐天慧出国玩了小半个月,好吃的好玩的和一些新鲜的小玩具能带回来三大箱子。   欧子瑜守着一箱子进口零食挑挑拣拣,徐天慧问他挑什么,他头也不抬地说,“挑些好吃的送给谢余。”   “谢余谁啊?”徐天慧来了兴趣,“你在学校交的新朋友么?”   “嗯!”欧子瑜点头,“谢余是我的新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那他喜欢吃什么?妈妈帮你选。”徐天慧半跪在欧子瑜身边儿。   “他喜欢喝牛奶,我今天还给他带了两瓶牛奶过去,他可喜欢了!”   “真乖,”徐天慧摸着儿子的头,“那妈妈帮挑些牛奶味的零食你明天给他带过去吧。”   “好!”欧子瑜乐着蹭了蹭妈妈的肩膀,“谢谢妈妈!”   欧臣跟老爸在另一个小客厅里帮他整理资料,这会儿看着欧子瑜乖乖地跟徐天慧撒娇,心里那股无法形容的难过就成片成片地压了下来。   好像有人在他心头撒下一张密集而尖锐的网,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儿。   还有点儿疼。   “臣臣,”欧泽在制作表格的空隙中喊他一声,“帮我把南江路的工程单子找出来。”   “哦...好...”欧臣收回怅然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把老爸要的资料找出来递给他。   其实欧臣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了,毕竟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早就过了那看不见妈妈就要哭两嗓子的年纪了。   只是情绪有些无理取闹,听风就是雨。   不过最让他难过的不是欧子瑜可以在妈妈身边儿肆无忌惮地撒娇,他却只能跟个哈巴狗一样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   而是他连想象这个场景都代入不到妈妈的长相.....   “臣臣。”欧泽听出欧臣的落寞,喊他的声音都裹上了些许温柔。   “啊。”欧臣恹恹地应了一声,抬眼看着老爸。   “几岁了,要我抱着你哄哄么?”欧泽柔柔地笑了笑。   “.....你当我欧子瑜呢。”欧臣也跟着老爸笑了起来。   老爸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用刻意地哄人,只一句话,一个笑,就能把欧臣心底那些没来由的郁闷一扫而空。   神奇的很。   “你跟子瑜有什么区别么?”欧泽打趣一句。   “老爸我劝你重新说,不然我生气啊!”欧臣一板一眼地威胁老爸。   “快生气吧,生气了我好哄哄你。”欧泽说。   “哎,玩赖就没意思了啊,”欧臣啧了一声,“还不如我老爹呢,他最起码还会....”   “又去三园街了是吧。”欧泽语气平平地打断了他的话,也听不他是怎么个意思。   欧臣不答,只傻笑。   “说多少遍都不听。”欧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呀,爸,”欧臣知道老爸担心的是什么,赶紧讨好地给老爸倒了杯茶,“那三园街好歹也是我老爹的地盘,有几个不长眼地敢来招惹我啊,再说了,我脾气这么好,哪能跟人一对上眼儿就因为你瞅啥干起来啊。”   欧泽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欧臣对自己脾气好的认知很是无语。   谢浪一夜没睡。   起初因为他不上床睡觉,谢余还以为哥哥还在生气,就抱着他哄了大半天,还把欧子瑜拿给他的两瓶牛奶都给了哥哥。   献宝的同时还不忘澄清下自己真的没有随便要人家的东西,这两瓶牛奶是他拿两个牛奶味的棒棒糖换的。   小孩儿最会哄人了,而且谢浪本来就不是因为他要人家牛奶不高兴的,那会儿被他哄的又忒舒心了,这才陪着小孩儿上床睡觉了。   等谢余乖乖睡着了,他才重新爬起来赶稿子。   今天都二十七号了,后天要交的稿子是个礼盒的包装图,打开电脑一看,他的那张图只画了个草稿。   再看当时对方提出的要求,发光的白鹿,鹿角上长出几朵花,背景是一片带着白雾的森林,要有仙气缭绕的感觉,字体要飘逸大气一些,整体要色彩冲击力强一些......   要求真多。   谢浪瞬间就不想画了。   他默默切出这张图稿,重新起了张稿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画什么,但画笔一触及数位板时,一个鲜明而深刻的场景就迫不及待地占据了整个脑海。   明亮的篮球场。   带有飞行轨迹的篮球。   轻轻起跳的少年。   从草稿的场景以及人物,到新建图层勾线,再到新建图层铺色,接着细化人物五官以及光线的细节处理.....   谢浪一刻没停,等他终于把这张图画好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和腰都有点儿酸,侧眼一看时间,整整画了三个小时。   夜深人静的后半夜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时间,房间里除了谢余奶味的熟睡声,再没有其它声音了。   在这样的安静里,谢浪不自觉地放松了整个身体,仿佛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架空了,空空荡荡却又无比轻松。   而那双静无波澜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那张图,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画作,又像在凝望画中人。   谢浪的画画技术一向都是走传神路线的,特别是画人物眼睛的时候,他总能用寥寥几笔就能把几个线稿和几层色彩混合出来的人物给画的非常有感觉。   好像你在看画中人的时候,画中人也在看你。   就这样呆坐了半个多小时,谢浪枯竭的大脑突然涌现出一波关于白鹿的灵感,于是他把这张图保存了下来,转而去点开了之前的那张草稿。   画画删删了两个多小时,谢浪终于把大致的场景细节给勾勒出来了,至于颜色,晚上再说吧。   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谢浪关了电脑爬进了被窝里。   熟睡的谢余跟有导航指引似的翻过身来往哥哥身边儿拱。   谢浪胳膊一伸就把小孩儿搂进了怀里。   小孩儿身上有股甜甜的奶味儿,谢浪挺喜欢闻的,觉得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打滚要fafa~~~~ 第13章   欧臣起床的时候,老爸已经出去忙了,徐天慧在一楼客厅里整理她刚买回来的花,口中还哼着歌,似乎心情挺好的。   “阿姨早。”欧臣语气干瘪地问了声好。   “臣臣起来啦,”徐天慧抬头看他一眼,“快去吃早餐吧,今天王姐做的蒸饺特好吃。”   欧臣点点头,没再出声。   其实徐天慧长得挺漂亮的,从小学芭蕾舞的经历也给她身上添加了一种优美高雅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她跟这个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他不管怎么看徐天慧都亲近不起来,因为他总觉得徐天慧笑起来的样子就跟裹在冰霜里的花似的。   好看是好看,冷也是真冷。   不过她有句话没有说错,王姐做的蒸饺确实是挺好吃的。   他吃完一屉,还想吃第二屉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侧头看了一眼,是叶云扬的微信。   也是好几天都没好好搭理过他了,小男朋友终于忍不住要来撒娇了。   -哥哥,你把我的车子骑走了,我怎么去上学啊?   欧臣笑笑,想问他那你昨天是怎么回去的,不过发出去的却是:在家乖乖等着,哥哥来接你。   叶云扬那边很快回过来一句:好哒!   每个用词和感叹号都能看出来他有多高兴。   欧臣却没什么兴趣地摇摇头,他又不傻,他能看得出来叶云扬确实是挺喜欢他的,但也仅仅只是挺喜欢了,再往深了走,他身体的本能就开始抗拒了。   所以没什么意思。   欧臣喜欢一个人向来不怎么长久,要让他陪着这位少年慢慢慢慢地适应两个男生谈恋爱到底应该做什么,他可没那个时间。   时间过了七点半,谢浪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眼角余光里看见一个小萝卜头正坐他旁边儿捣鼓什么东西呢。   “几点了?”谢浪问了一句,刚睡醒的嗓子有些哑,听着不怎么美好。   “哥哥你醒啦!”谢余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三十三了。”   “你早饭吃了么?”谢浪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有了焦距,这才看见谢余手上捣鼓的东西是两个纸杯和一团麻绳,“你干嘛呢?”   “我吃过了,”谢余递给哥哥一个杯子,“我在做传声筒,哥哥你试试。”   “你闲的吧,”话是这么说的,谢浪还是接过一个杯子放在嘴边儿,“喂喂喂,谢多余在么?”   “在呀在呀!”谢余也冲着杯口说,“谢浪快起床快起床,谢多余要迟到啦要迟到啦!”   谢浪叹着一口气坐起来,先弹了下谢多余的脑门儿,又继续对着杯口说,“我像你这么大都能自己跑十里地了,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这么废柴呢多余同学,上个学还要让人送。”   “因为谢浪同学没有像我那么好的哥哥呗。”谢余抱着纸杯在谢浪腿上打滚。   “烦人吧你就,”谢浪动了动腿,把谢多余弹起来,“往一边儿滚去,还上不上学了。”   “上上上!哥哥快起!”多余同学往很听话地往一边儿滚去了。   谢浪出门非常迅速,刷个牙洗个脸,把校服往身上一套,随手抓了个油团往嘴里一塞,就带着谢余出门了。   屁屁一如既往地把两人送到村口才回去。   到实验小学的时候,大铁门已经关上了,里面响起一片稚嫩的读书声,叽叽喳喳的。   谢余脸皮博,这会儿让他一个人进班,他肯定得红着小脸儿过一上午。   所以谢浪直接把他送到了班里,甚至还跟老师胡扯了句,“不好意思啊老师,谢余早上身体不舒服来着,所以来晚了。”   “啊?身体不舒服打个电话请假就好了啊,怎么又把他折腾过来了呢。”这会儿上课的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看着没什么跟学生斗智斗勇的经验,所以很容易就信了谢浪的鬼话。   谢余背著书包往座位上走,他的同桌张益凯很关怀地问他哪里不舒服。   谢余摇摇头没说话,看向他哥的小表情很是迷茫,似乎在想同样的问题,是啊,我早上哪里不舒服来着?   我早上不舒服了么?   没有啊!明明是哥哥赖床起晚了!   “他不愿意在家待着,非要来学校,”谢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就麻烦老师多照顾一下了。”   “行,我会跟其他老师和学生说一下的,你放心吧。”   “那老师继续您上课吧,我就不打扰了。”谢浪冲老师点了下头就关上门走了,还没走远就听见老师在跟同学们说,“谢余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你们课间玩的时候尽量多照顾一下他,都知道了么?   “知道了!”   谢浪笑了。   这个笑意直到到了学校翻.墙的老地方才彻底散去,散去的同时还从心底勾起了一抹恶心的意思。   就在他五十米开外的监控死角处,欧臣正搂着叶云扬在忘情地拥吻,看那架势像是很需要一条高速公路,这样才方便欧臣踩油门。   进学校不止这一条路,谢浪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欧臣完全不知道在他抱着叶云扬的嘴巴啃的斗志昂扬的时候还来了个旁观者。   只在自己快把叶云扬亲的快喘不上气的时候才放开了人家,末了还笑着擦去了叶云扬嘴巴的水渍,“看吧,其实你对我根本没那方面的感觉。”   “不....不是的。”叶云扬红着脸喘息,手上拽着欧臣的手劲儿却一点儿也没松。   “云扬,”欧臣还是笑,“我这人没耐心跟人讲道理,也怕磨磨唧唧地掰扯不清楚,所以你也干脆点儿,别这样。”   “可是....”叶云扬都快急哭了,“我还很喜欢你啊.....”   “你的喜欢太干净了,”欧臣说,“可我这人不老实,总想跟喜欢的人耍耍流氓,所以算了吧,啊。”   叶云扬纠结着咬着嘴巴,似乎是在下某种艰难的决心。   “行了,赶紧上课去吧,”欧臣拨开他的手,“我走了。”   刚走出一步,叶云扬又赶紧从背后抱住了他,“哥哥别走!我....我不想跟你分手,我....我....我愿意跟你....跟你试试那个.....”   “愿意试哪个?”欧臣侧头看着他,也只能看见他黑亮的发顶。   “就....就你想的那个.....”叶云扬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但欧臣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他懒得跟叶云扬理他心里的那团麻线,只说了句,“你先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我晚上放学来接你,”   “我想清楚了!”叶云扬察觉欧臣要掰开他的手,于是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你...你晚上来...来接我。”   “行,知道了,”欧臣拍拍他的手,“上课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这是看见什么了??? 第14章   谢浪刚进班里,徐浩宇的微信就过来了,他打开看了一眼。   -谢浪!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了!   谢浪心头正憋着一股压不下散不去的烦躁劲儿呢,看见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立时蹿了火,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住了火候,没有波及到无辜人。   只冷冰冰地回了一个字:说   徐浩宇那边儿跟写小作文似的输入了大半天,发过来一段谴责谢浪的话。   -说?!今天我生日还要我说???   -人江南昨晚刚过十二点就给我发生日快乐了!   -你呢!   -到现在还要我说!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了!   徐浩宇那边儿还在继续谴责,谢浪这边儿就已经把他请进黑名单了。   虽然他本来就听不见徐浩宇的聒噪,但这会儿看不见他怨妇似的消息也觉得耳边儿瞬间就清净了不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可脑子里那两个男生的身影却还在密不可分地亲吻着,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   他没有跟谁接过吻,只是光想想,就觉得两个男生接吻....挺恶心的。   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谢浪拧起了眉头,操着想把手机捏碎的心情看了眼微微亮着光的屏幕。   又是徐浩宇,只不过这次发的是短信。   -爸爸!我错了!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请你参加我十八岁的生日晚会,时间和地址在下一条,一定要来啊!(手握刀放在了脖子上!!!)   下面跟着条时间和地址的短信,晚上十点,中三园聚疯楼。   谢浪只觉得徐浩宇出息了,居然要在外面过生日,还是大半夜的,真不怕他爸打断他的狗腿。   不过谢浪还是给他回了个知道了,回完把手机往桌兜里一揣就开始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没补多大会儿,手机又响了。   谢浪只觉得徐浩宇今天要完!   结果拿出手机一看,不是徐浩宇,是微博私信问怎么约稿。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把约稿方式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回过来,问约个游乐园场景图大概什么价格。   谢浪之前画过游乐园场景图,对此并不陌生,把相册里保存的游乐园价格明细和要求发了过去。   对方说好的,可以。   为了避免上次刘经理那样的事件发生,谢浪又把微博置顶的约稿规矩发给了对方,并说请提前确认约稿规矩。   对方回答,已经看过了,可以接受。   谢浪这才把让对方留下联系方式以及邮箱账号。   等他加上对方的Q号,收了全款,他欠下的画稿就又多了一张,只是这个游乐园的稿子不着急,年前交上就行。   钱是万能的,没有五位数的钱消除不了的郁闷,所以谢浪这会儿的心情可以说非常明媚了。   就连听见催眠的上课铃也不困了,甚至还能精神十足地应对突如其来的小测卷子。   十三中的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半,欧臣九点就开始蹲在十三中门口数叶子了。   就他坐这儿的半个小时里,他眼前的那颗银杏树一共被夜风吹掉了四十三片枯叶。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啊,秋天来了。   感慨完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感慨,秋天来就来呗,又没什么惊喜。   学校里响起下课的铃声,欧臣回过神往学校看了一眼,突然又觉得自己无聊透了,不知道在这儿等什么。   等叶云扬?   好像对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等他看着叶云扬急匆匆地跑出来见他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少年还是挺能撩拨他的。   “哥哥....”叶云扬生怕欧臣不等他,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微微喘息的时候还目光含情地看着欧臣,“等...等久了吧。”   “没,刚到。”欧臣帮他接过书包,好学生的书包里总是装了不少各科的教材书和试卷,拎起来还挺有重量的,不知道这人的小身板是怎么跑动的。   “那...那走吧。”叶云扬想牵欧臣的手,可这会儿正是放学的高峰期,校门口还是有挺多学生的,所以他忍住了。   “吃饭了么?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欧臣没他那么多顾虑,哥俩好地搭着他的肩膀就往马路边儿打车去了。   “不用,我晚自习前吃过饭了。”叶云扬挺喜欢欧臣这样搂着他的,所以他很习惯地往他肩膀上靠了靠。   “那....”欧臣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在他面前停下时,他侧头看了眼叶云扬的脸色,“我们直接去?”   叶云扬先是浑身一颤,然后才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好.....”   欧臣拉着他上车,让司机往三园街开。   三园街的晚上是最热闹的,也是混混流氓耗子出洞的时间,大家凑一块儿吃点儿花生米喝点儿小啤酒,那场面都能跟百鬼夜行拼上一拼。   吓人。   叶云扬几乎没在晚上来过这边儿,今天第一次来还是挺受震撼的。   毕竟相比三园街上各个背着左青龙右白虎文身的这些人,职高那些学生真是斯文多了。   “怕了?”欧臣看着他闪闪躲躲的小眼神,压着声音问了一句。   叶云扬以为他说的是开房的事儿,立即挺直了腰板说,“不怕!”   欧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上不老实地捏了捏他的腰,“没问那个,看把你吓得。”   叶云扬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呦!”街上有个光着膀子,露出胸膛整片文身的男人看着叶云扬来了句,“这谁家的小男朋友啊,这么漂亮呢。”   “东哥你就欠儿吧,”欧臣把叶云扬拉到左边儿搂着,不让东哥看他,“明天就让我老爹把你踢出三园街。”   “告状就没劲了啊。”东哥乐了。   “谁让你这么欠儿,我又揍不过你。”欧臣耍赖似的来了句。   “得,”东哥朝他摆摆手,“惹不起,大爷您慢走嘞。”   欧臣乐了,拍了拍叶云扬的腰,“别怕,这边儿的混子也就看着挺吓人的,实际上都挺好玩的,没外面儿传的那么邪乎。”   “嗯,”叶云扬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了句,“真没怕。”   欧臣带他去了小三园一家环境挺干净的酒店,是家新店,他还没来得及认识店儿里的人,简单办了入住就带着叶云扬往房间里走了。   房间在六楼,进门就是一张宽敞的大床房,看着挺够滚了。   “先去洗个澡?”欧臣把他的书包放在柜子上,然后整个人就斜斜地靠在柜子上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流里流气吧,但也非常直白。   “嗯。”叶云扬点点头,进了浴室。   欧臣叼着根烟上窗口发呆去了。   其实他不会抽烟,但他总觉得老爹抽烟的姿势特别帅,所以他闲的没事儿的时候也爱叼个烟在嘴边儿咬着。   有时候点着了也不往肚子里吸,就装逼,有时候干脆不点,就咬着玩。   这会儿耳朵里都是浴室的流水声,他突然有些恍惚了。   都到这一步了,看来叶云扬为了留住他也是挺豁得出去的。   只是.....他真的要做到最后一步么?   说出来可能都有点儿丢人,想他欧臣也谈了那么多男朋友了,至今别说做了,就是摸都没摸过。   虽然他也有很多情不自禁的时候,但他的那些小男朋友总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打断他的兴致,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是个纯情小处男。   而今天......   浴室的门被打开了,叶云扬裹着个白色的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第15章   “洗这么快?”欧臣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手一扬就把窗帘拉上了。   “嗯,”叶云扬有些不自在,两只手都无意识地搓着胳膊,“怕...怕你着急。”   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谈,欧臣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对着个白嫩青涩的身体说没有任何想法,那他妈纯属瞎扯淡呢。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因为叶云扬闪躲含羞的样子而蹿起了热火。   “过来,”欧臣张开双臂,“让我抱抱。”   叶云扬走过来,瑟缩而颤抖地抱住了欧臣的腰。   叶云扬没洗头发,但带着潮气的头发还是能清楚地闻见一片淡淡的清香.....香的有些过分撩人了。   欧臣搂着叶云扬光洁的后背,嫩滑紧实的皮肤在他的掌心之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他微微低下头,亲吻着那截修长的脖颈,“云扬,你真的准备好了是吧。”   叶云扬没回答,而是仰起头亲了亲欧臣的唇角。   星火进了荒原,欧臣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手上一用劲儿就把叶云扬推倒在宽敞的大床上。   一个轻柔而灼热的吻瞬间就落在了叶云扬的唇上,辗转厮磨之间他压着声音说,“云扬,张嘴。”   叶云扬承着欧臣的整片胸膛,无限的紧张让他急促的呼吸都开始错乱了。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让欧臣灵巧的舌尖滑进了口中肆意翻搅。   他被欧臣吻的窒息而迷离,等感觉到一只手要缓缓解开浴巾的时候,他立马如临大敌地推开了欧臣。   欧臣正吻的上头,对叶云扬突然的抗拒有些恼火,挑着眉问他,“怎么?不行?”   “不....不是.....”话是这么说的,可他阻止欧臣的手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我...我想...再跟你多亲一会儿....”   欧臣的无名火在叶云扬潮湿的眼睛中逐渐黯淡下来,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吻上了叶云扬的唇。   这个吻跟刚才那个急切的吻不同,或许是因为叶云扬的抗拒惹恼了欧臣,所以他这次的吻里难免带了些挑逗的意思。   从耳尖到脖颈,一路吻到胸口时,不安分的手又开始往叶云扬腰腹间的浴巾去了。   可换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叶云扬又攥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   欧臣停下了,这次没有恼火,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叶云扬。   “哥哥....”叶云扬咬了咬嘴唇,说了句跟之前差不多的话,“再...再亲亲我....别...别这么快.....好不好?”   欧臣不仅没有恼火,就连身体里的火也哑的彻底,他笑了笑,从叶云扬身上翻坐起来,“云扬啊,我算是败给你了。”   “哥哥....”叶云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纠结了大半天只说了句,“对不起....我....”   “对什么不起,”欧臣笑了,扯过被子盖住他光洁的上半身,“要说对不起也该我说才对,谁叫我不能陪你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爱情呢。”   “那....那我们....”叶云扬有些说不下去了。   “分开吧,”欧臣说,“算我对不起你。”   谢浪把谢余哄睡了才摸着黑出门。   到中三园的时候,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有些喝醉的大哥已经唱起了把酒倒满。   聚疯楼是个撸串喝酒的好地方,地方挺大的,一共三楼。   徐浩宇的包厢定在三楼最大的包厢,谢浪上来的时候,里面正急赤白脸地拼酒呢,其中就有搂着个女孩儿的江南。   不得不说,这货找女朋友的速度都快赶上电风扇的转速了,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谢浪!”徐浩宇喝的脸红了,见着谢浪还知道挥挥手让赶紧过来,“快来快来!这儿有人欺负我!你快来帮我干他丫的!”   谢浪想扭头就走,不过凭借那点儿少的可怜的塑料友情,他还是坐了下来。   “哎?别玩赖啊!今儿你叫谁都不好使!哪有寿星不喝酒的!赶紧的!举半天了都!”   “操!你他妈的给我等着!我等会儿再来干你,我现在得招呼招呼我家浪浪了。”徐浩宇把酒瓶子往怀里一抱就过来勾着谢浪的脖子。   “还招呼你家浪浪,”江南看笑话似的乐了,“你看你家浪浪等会儿能不能把你打碎的。”   “滚你个蛋的......”徐浩宇晕乎乎地瞪了眼江南,一转头冲着谢浪说,“来,浪浪,我给你倒杯酒。”   谢浪见他晕的都对不准杯口了,只好把杯子往他瓶口推了推。   徐浩宇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来!浪浪,咱哥儿俩干一杯!”   谢浪端起酒跟他的酒瓶碰了下,“生日快乐,晴姐。”   “你也快乐!”徐浩宇重重地拍了下谢浪的肩膀,一仰头就把那瓶酒全干了。   谢浪喝完杯中酒,看了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心里忍着想把徐浩宇从三楼丢下去的冲动,冲他非常友善地笑了笑。   徐浩宇还要闹着谢浪再喝一杯,其他人就不乐意了,吵吵着,“这就没意思了吧,哦,人跟人家是好兄弟,合着我们就是狗尾巴草呗。”   一桌人又开始起哄了。   徐浩宇只好骂骂咧咧地拎着酒瓶子跟他们喝去了,要走的时候又拍了下谢浪的肩膀,“浪浪,你等我啊,我等会儿就过来。”   结果他前脚一走,谢浪后脚就跟江南说,“你看着点儿他,我先走了。”   “你什么毛病啊,刚来就走?”江南看着他。   “多余生病了,我趁他睡着了才过来的,等会儿难受醒看不着我又该哭了。”谢浪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江南却一把攥住他,“滚蛋,我还不知道你,人多余好好一小孩儿,成天在你嘴里大病小病就没断过,好好呆着吧你,不然我叫晴姐留你啊。”   谢浪见他不给面子,于是话头一转看着江南身边的女孩儿说,“哎?我们上次去农家乐的时候不是这个......”   “您慢走。”江南咬着牙掐断了他的话,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   谢浪走了。   出了聚疯楼的大门,被街道上的凉风一吹,那股从包间里沾染的烟酒味儿才慢慢地散去。   不是他摆谱故意撂兄弟的面子,而是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乱哄哄的场合。   要是徐浩宇今儿没喝多,谢浪兴许能多陪他待会儿,可徐浩宇这会儿醉的估计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   而谢浪又真的很讨厌喝多耍酒疯的人。   所以他不想待,也待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本臣。 第16章   街上那群唱把酒倒满的大哥们已经换了另一首好兄弟干一杯今不醉不归了,唱的挺有劲儿的,就是有点儿飘....   砰地一声脆响。   谢浪看着刚刚好砸在自己脚边儿的酒瓶子。   ......还有点儿废酒瓶子。   “哥....哥们儿....对...对不住啊...”   谢浪抹去溅在脸上的酒渍,沉着脸往那几个醉鬼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家店门口闪着跳动的霓虹灯,炫彩俗气的光影映在谢浪的脸上,愣是给他那张锋利凌冽的脸上刻画出一片不可一世的拽气。   而那双装着斑驳碎光的眼睛就好似某种高贵的野兽幽幽注视着一团烂肉,鄙夷又不屑。   “操!你他妈什么眼神!”有人对谢浪的眼神非常不爽,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谢浪骂,“再他妈瞅一个试试!”   谢浪轻飘飘地收回了视线,想继续往街口走,那人就踹开自己身边儿的凳子,咆哮了一声,“谁他妈让你走了么!?”   “你看见我走了?”谢浪不想搭理他们的,却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操!”那人瞬间暴起,抡起桌上的酒瓶子就往谢浪的方向砸过来,只是他没瞄准视线,砸偏了,砸偏还不算,这人还要污蔑谢浪,“小.逼.崽子还敢躲!你他妈不想混了是吧!”   “你.....”谢浪看着他,“瞎了么?”   这句话就跟水沫子下油锅似的,那一桌五个人噼里啪啦地全炸起来了。   欧臣把叶云扬送上车后就不知道干嘛了。   回家?   老爸估计还在忙,也没空搭理他。   找周烁出来通宵?   算了吧,也没多大意思。   在原地吹了五分钟的凉风,欧臣才转头朝大三园街走。   郁闷的很,还是去找老爹唠唠吧。   三园街的三条街是相通的,他刚路过中三园的街口,就看见几个人抄着家伙往另一边靠近街口的群架现场跑过去了。   这阵仗,一看就是多数对少数。   欧臣还是个学生,顶天了也就在学生这个级别里装装逼,出了学校,尤其是面对三园街这边儿的混子,他都够不上人家一铁棍抡的。   所以他也挺有自知之明地没打算多管闲事儿,反正老爹这边儿有人管秩序,倒也用不着他操心。   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多多少少都对这种打群架的场面有着先天的好奇,所以他继续往前走的同时还忍不住侧头看着街口的战况。   这一看,他就走不动了。   跟人打群架的是谢浪!还他妈是他一个人!   操!   欧臣的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跟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目光在那帮抡着家伙事儿的人群中搜索,想看看有没有熟人。   熟人没看见,却看见了大龙,一个非常没品且阳奉阴违的流氓,道上那些混的比较有品的人都看不上他。   老爹也懒得搭理他,只是更懒得管他,所以才让他一直赖在了中三园。   “大龙!”欧臣踹开一个抡着棍子要照着谢浪的肩上砸的人,“叫你的人都他妈给我停手!”   大龙就是那个拿酒瓶子砸谢浪却又没砸准的。   要是平时,大龙个哈怕狗肯定得好好巴结这位三园街的小太子,只是他这会儿马尿喝多了,老天爷老大他老二,除非老天爷说话,不然其他人谁他妈都不好使。   所以他听了这话不仅没停,甚至还非常不屑地来了句,“你他妈哪个垃圾桶里爬出来的?跟我这儿装你妈的逼呢!给我打!不卸这小子一条胳膊!你们都他妈的别在我的地盘混了!”   “你的地盘?”欧臣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这傻逼当他老爹不在了是吧!   大龙喝多了,可后来的那几个小弟却没喝多,有几个认识欧臣的已经不敢再上手去打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人了,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愣在那里。   欧臣连拨开两个人,走到大龙身前抬脚就是一踹,大龙被他踹的后退好几步,最终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瞎了你的狗眼了?敢这么跟你祖宗说话?”欧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里蹭蹭冒火。   “我操.你妈的!”大龙气的快要炸起来了,他都顾不上疼,从身边儿人手里抡起棍子就要往欧臣的脑袋上砸。   谢浪心里一惊,赶紧朝着欧臣的方向冲了过来。   欧臣眼角的余光瞥见谢浪朝他跑过来的身影,知道这人大概是担心他了,心里有暗自窃喜的笑意一闪而过,实际上还那么横了吧唧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对付一个酒鬼欧臣还是挺游刃有余的,所以他不闪不躲,准备在棍子快要落下的时候拽过棍子再送给大龙。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身后就有人拽开了他,欧臣还以为有人暗算他,当即就骂了一声我操!   结果等他再回过头,就看见老爹已经抢过大龙手里的木棍,反向贴着大龙的侧脸狠狠地抡了过去,又在快砸上去的一瞬间及时刹住了车,只是轻轻拍了两下。   老爹今天穿了一身西装,看着有型有款的,只是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就连欧臣看了都有点儿发憷。   “宁....宁哥。”   大龙刚才醉八分,这会儿就被老爹的气质吓醒十分,另外两分是被刚才那阵带着狠劲儿的棍风给吓出来的极度恐惧。   “挺厉害啊,我儿子都敢揍。”老爹的这句话里带着笑意,听着像是夸赞,可他眼里的狠劲儿却是丁点儿没藏着。   大龙愣了一下,眼一瞥才看见了欧臣,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他当时就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整个三园街谁都知道宁哥有个干儿子,刚开始有人没把他这个干儿子当回事儿,闹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欧臣。   当时这小孩儿还小,也就五六岁,也怪当时带他玩的人没看好他,这才让他摔了一脚,不过也没大事儿,只是脸上擦破点皮儿。   可宁哥却因为这事儿找人废了那人的一条胳膊,完事儿之后还装模作样地赔给人家一大笔钱。   至此之后,那人就再也没出来混过了。   大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庆幸还好那一棒子没有下去,不然他不确定这人能干出什么事儿,“宁哥,您...您看错了,我没打欧臣,我打的是您身后那小子。”   “放你妈的屁!他也是我爹儿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站在这儿!”欧臣的上嘴唇往下嘴唇一碰就给谢浪碰出个爹,给老爹碰出个儿子。   谢浪刚松一口气的表情瞬间切换出一个你他妈放什么屁的意思看着他。   老爹轻轻扫了他一眼,对这小犊子安的什么心思一清二楚,所以他也没拆穿欧臣,就冷眼看着大龙。   大龙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身上的冷汗差不多快流出一条弯弯的大河了。   “道个歉。”老爹侧开身子让出谢浪的身影,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动手揍人了,嫌麻烦,所以只说了这么一句。   大龙从没给哪个小屁孩儿道过歉,而且这会儿还有这么多小弟看着,所以他非常不乐意。   不过屈于没有方宁势力大的卑微上,他还是弯下腰冲谢浪说了句,“对不起啊这位小兄弟,我刚才喝多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谢浪拧了拧眉,显然是对这样的道歉很不适应。   谁知老爹再一抬眼,那群五分钟之前还在抡着铁棍揍谢浪的人纷纷都弯下腰对他说,“对不起!”   谢浪没吭声,他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开什么玩笑,他打架像向来只认个输赢,像今天这样集体给自己鞠躬道歉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说不上哪里奇怪,就觉得这群人冲着自己弯腰的样子不像是在道歉,倒像是来送他走的。   “你,”老爹拿手里的铁棍点了点大龙的肩头,“以后就别来三园街了。”   大龙咬着牙点了点头,就知道不可能只是道个歉就能完事儿的。   老爹把铁棍往他脚边儿一丢,砸出闷实有力的声响,转身掐住欧臣的后脖颈,“走了,好儿子。”   这是要找他算账了,欧臣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手一伸就把谢浪的手腕给紧紧地扣在了掌心里。   “.....你有病?”谢浪被他拽的一踉跄,冷着脸看他。   “我老爹可是三园街混子头....哎哎哎!我错了!老爹你轻点儿!身后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老爹是啥?”老爹手上松了点儿劲儿,慈眉善目地看着欧臣。   “我老爹是个护犊子的,”欧臣非常认命地说,然后看着谢浪,“你这会儿跟我说话可得注意点儿态度啊,不然我怕你走不出三园街了。”   “...有病。”谢浪胆子大,不怕走不出三园街。   只是手腕不知道是被棍子打到了,还是欧臣攥的太用劲儿了。   他只觉得被欧臣触及到的那片皮肤里有股滚烫的热意在不停地翻腾。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是心动啊!   谢浪(冷漠脸):不,是心肌梗塞。 第17章   三园街到了晚上总是格外的吵,要是搬个小马扎随便往哪个街角一坐,就能听见各种花式吹牛逼的。   他们把每个牛逼都吹的响亮又豪爽,可有什么用呢,一夜过后不还得转头跟苦逼的现实低头哈腰么。   多累啊,有那功夫回家睡个好觉不香么。   相比之下,老爹的这家茶楼就特别安静,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听见轻轻缓缓的古筝声,不过听久了也很有催眠的效果。   绕过古香古色的大厅,他们来到一个小桥流水的茶桌前。   老爹单手解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小弟立马接过挂在了衣架上。   同时又有另一个身穿茶楼工作服的小男生拎着一个医药箱过来要给谢浪上药。   谢浪不习惯这些,就要出声拒绝的时候,欧臣连忙接过医药箱表现自己,“我来我来。”   老爹扫了他一眼,又往他身边儿那个便宜‘儿子’脸上扫一眼,帅是挺帅的,可就是这个类型嘛......跟小犊子之前的那些小可爱也不相符啊???   这是眼瘸了还是根儿软了?看上这么个人高马大的。   老爹惆怅地叹了口气,“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老爹今天出门谈事儿去了,本来早该回来了,但对方一个劲儿地留他喝酒,这才耽误到这么晚,也就有机会看见了欧臣差点儿让人打开瓢儿的这个事儿。   所以他并不知道其实不是他儿子惹事儿,而是他英雄救美...不是...救英雄去了。   欧臣知道老爹问的是什么,可他还是一副深情款款地说,“老爹,这我男朋友,你别对他这么凶。”   老爹歪了歪头,一副你继续演的样子。   欧臣正要继续演的时候,谁知谢浪却来了句。   “你这病还能不能治了?”   欧臣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去看手上刚拆开的一袋酒精棉,然后就被手心里的血迹给怔住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猛地抬头去看谢浪,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谢浪又说。   “叔叔,今天谢谢你了,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弟弟需要我回去照顾,那我就不打扰了。”   讲真,这是欧臣第一次听见谢浪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着急走的意思,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嗯,”老爹看乐似的椅在红木椅背里,“那你走吧。”   谢浪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哎!”欧臣抓着手里的酒精棉站起来,“老爹!我去送送他啊,不然我怕大龙大群人堵他!”   谁敢赌从他这儿走出来的人?老爹看破不说破,“我帮你救了男朋友,你就这么敷衍你爹?”   “没有没有,”欧臣说,“我改天来陪你喝酒。”   “说起喝酒....”老爹撑着下巴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你爸藏了瓶好酒么?怎么?不请我上你家喝点儿?”   “喝喝喝,明天就喝,”欧臣急着去追谢浪,听什么就答应了什么,“明儿个我叫王姐做一桌子好吃的给你.....老爹我真得走了!他都走远了!”   “出息吧,”老爹觑他一眼,“赶紧滚。”   欧臣迫不及待地滚了,滚的同时还不忘顺走一包纱布。   谢浪捂着右手腕一步快过一步地离开了茶楼。   之前还没察觉到,刚才借着茶楼里的光,他才看见手腕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吓人,血流的也不多,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想把伤口藏起来。   “谢浪!”欧臣从茶楼里追过来。   谢浪有些心烦地拧了拧眉,脚下的步子却还是停了下来。   “你的手腕怎么回事儿?”欧臣的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生气,“那群傻逼还他妈带刀了是吧!”   “不知道....”谢浪顿了顿,又说,“今天....谢谢你。”   “谢你.....”欧臣的脑子一转,把到了嘴边儿的谢你大爷改成了,“谢我就加我个微信,你也知道的,刚才那么多人,各个手上都带着个能抡出脑浆的大铁棍,我可真是吓死了呢....”   说着还打开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然后就那么不怀好意地等着。   脸上可没见着一星半点儿跟“吓死了呢”有关的动态表情。   谢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瞥了眼手机,又跟欧臣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一分钟之久,才极其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苦大仇深地点了申请添加好友。   欧臣乐坏了,赶紧点同意,还不忘威胁一句,“你可千万别一回去就删啊,不然我可能还会被吓出后遗症。”   “...神经。”谢浪把手机揣上兜就要走,结果就被欧臣拉住了衣角,他回头,把不耐烦三个大字加粗放大地刻在了脸上,“还有事儿?”   “着什么急啊....别跟我扯谢余同学生病了,我不信,别动!”欧臣非常粗暴地拽过他的手腕,挽起他的衣袖,露出一道还在溢血的伤口,“啧!这群傻逼打个高中生居然还带刀!真他妈狗!”   “要不你把药给我我自己上吧。”谢浪没心情听他叨叨,把手摊在他面前要药。   “没药,哪儿来的药?”欧臣拿出一个酒精棉球给谢浪的伤口消毒,按理说酒精棉应该挺蜇伤口的,可这人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他纳闷地问了一句,“不疼?”   “怕疼打什么架?”谢浪赖不过他,也懒得跟他争了,干脆就老老实实地让他上药。   心想赶紧上完赶紧走。   欧臣一噎,惆怅地叹了口气,“你也真是牛逼,一个人就敢在三园街打架,你是今天走运了,碰见我了,不然你今天真得躺着出去了。”   谢浪没吭声,就看着他。   “你以为他们是职高那群废物么,一听见警笛响就吓得跟个孙子似的上蹿下跳,”欧臣消完毒又拿纱布给他包伤口,嘴上还不停地嘚吧,“这帮人大多数都是进过局子的,别说警笛响,就是警察就在他跟前儿,他说抡你就能把你抡的爬不起来,所以啊,以后长点儿心吧,现在咱俩也有微信了,以后你想来三园街吃个饭开个房什么都可以叫我来陪你。”   噼里啪啦一顿说,最后一句是重点。   “........”谢浪很有礼貌地说,“我谢谢你。”   到家已经快一点了,谢浪澡也没洗就直接睡了。   感觉没睡几分钟,就听见一阵抽抽搭搭的哭声,脸上还跟下雨似的时不时来滴水。   谢浪迷糊着睁开眼睛,就看见谢多余的大脸盘子上挂满了泪,一双短小的胳膊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感觉再使点劲儿就能直接给他送走了。   “.......”谢浪知道肯定是自己脸上的伤吓到他了,心里一叹气,胳膊一抬就把这个哭包搂进了怀里,“行了,别哭,你哥还好好的呢。”   “脸上都流血了....”谢余看着他的脸,脸上那块儿已经结痂的伤口周围还有些犯青,光看着就疼,“你咋了呀!咋睡一觉就流血了呐?我睡觉也不打人呀....”   说着又哭上了,可给小孩儿心疼坏了。   谢浪心想还好这小孩儿不怎么聪明,不会去翻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不然要让他看见手腕上还有个刀口,他都得把整个谢庄给淹了。   “你打人能使多大劲儿,是我自己睡着睡着不小心滚床下去了,脸磕地上了。”谢浪骗小孩儿的话张嘴就来。   “那咋还能掉下去呀,你都多大了,咋能这么不小心呐!”谢余凑上去给哥哥呼呼伤口,“这得多疼呀,我给你吹吹,吹吹还疼不?”   奶味的风一下一下地往谢浪的脸上招呼,跟有片儿羽毛轻轻扫过一样,直给谢浪吹的想笑,“不疼了,你再吹两下都能把痂吹下来了。”   “那我再吹吹。”谢余又是一阵呼呼。   爷爷早饭煮了面条,奶奶正拿着谢多余的小碗给他盛面条呢,就见兄弟俩从屋里出来,一个脸上带着伤,一个脸上挂着泪,顿时就心疼的不行。   “哎呦!”奶奶面也不盛了,放下碗筷就往俩兄弟跟前儿走,“这脸怎么回事儿啊?昨儿个不还好好的么。”   谢浪还没来得及说声没事儿,刚哄好的谢余又哭了出来,“哥哥从床上滚掉地上去了....”   “哎呦我的心哎,”奶奶听不得谢余哭,心疼地蹲下身子抱住了谢余,“快别哭了,你哥没事儿,他大了,抗摔,你快别哭了,大清早的哪能这么哭啊。”   “可是哥哥流血了....”在谢余的印象里,流血就是很大很大并且很疼很疼的伤,“流血多疼呀....”   谢浪一脸的头疼,非常没有责任心地把小孩儿丢给奶奶哄,自己拍拍屁股洗脸刷牙去了。   刷好牙洗好脸的欧臣一下楼就见老爹一脸悠闲地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徐天慧举止优雅地给他泡了杯茶。   目光往客厅的沙发上一瞥,老爸正面无表情地敲着电脑键盘,电脑旁边儿还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忙的很。   似乎对家里来了个大活人并没什么感觉。   “老爹,”欧臣在老爹对面刚坐下来,王姐就给他端来一碗炖的非常香浓的海鲜粥,“你怎么来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昨天刚说了请我吃饭,今天睡一觉就被你的春梦给梦走了是吧。”老爹说这句的时候刻意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谁听见。   欧臣非常无辜,舀了口粥,含含糊糊地说,“那我也没说请你吃早饭啊,而且我等会儿还得上学呢。”   “没事儿,我在你家待着等你放学....”老爹支着下巴往客厅看,“你家总不至于没人招待我吧。”   欧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老爸,“我爸?他等会儿得去公司呢,谁在家招待你啊。”   “那也没事儿,我跟他去公司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老爹笑了笑,“等会儿去给你爸当个司机,就当我喝他好酒的报酬了。”   欧臣没说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因为老爹给老爸当司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是吧.....   但是了半天,欧臣也没但是出个因为所以,摇摇头,继续埋头吃早餐了。   作者有话要说:   qwq木有榜单了T^T......   不出意外的话,这篇文又要免费连载了.....   为了避免作者心灰意冷手抽筋儿,喜欢这篇文的小可爱要多多冒泡给作者一些动力鸭!!! 第18章   国家规定国庆假期要放七天,高三苦逼党和实验班的老师们都不按规定来,只给学生们放三天。   谢浪对放几天假倒是无所谓,但谢多余就非常有所谓了,他从放假的前一天就开始哄着哥哥说哪儿哪儿的风景好,谁谁家的小孩儿要去哪儿哪儿玩,话里话外全是暗示。   还生怕哥哥听见听不出来地问了句,“哥哥你说游乐场里有什么呀?他们说旋转木马会唱歌,这是真的么?”   谢浪优哉游哉地嗑瓜子儿,装听不懂,“不知道,我也没去过。”   “啊?”谢余才不信呢,不过还是很配合着哥哥垮着个小脸,“哥哥也没去过呀,那咱兄弟俩也太可怜了吧。”   “嗯,是挺可怜的。”奶奶看乐似的附和一句。   “那咋办呀?”谢余一脸苦恼地说,“要不我陪哥哥去一次?”   一旁看新闻的爷爷笑出了声音。   “别,”谢浪揉了揉谢余的后脑勺,一副哥哥关怀弟弟的模样,“还是在家待着吧,我怕你累着。”   “不累不累!”谢余赶紧攥住哥哥的手表决心,“陪哥哥玩哪能就累着我呀,再说了,我不怕累的,真的!”   谢浪忍着笑逗他,“可我累呀,我也不爱玩旋转木马。”   “哥哥累了我给你捶捶腿,哥哥不爱玩旋转木马那我替哥哥玩!”   “那你还带你哥去干啥啊,”奶奶乐了,“你直接自个儿去替你哥都玩了呗。”   “那哪行呀,”谢余转过头看着奶奶,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也得去,我主要是陪他玩呀,又不是我想玩。”   “那就别去了,反正我也不想玩,”谢浪伸了个懒腰,弹了弹谢余的脑门儿,“走了,洗澡去了。”   “别不去呀!”谢余从沙发上蹦下来追他哥,“不然兄弟俩都没去过游乐园可太可怜了呐!”   “我不觉得可怜。”   “我觉得可怜啊!”   “不可怜。”   “可怜!”   “不。”   “哥哥!”   “哥哥手腕疼,”谢浪张口就来。   其实他手腕上的伤早好了,这还得多亏了他亲爱的弟弟前两天一块儿洗澡的时候发现了,然后每天锲而不舍捧着他的手腕吹吹的功劳。   不然应该能好的更快。   “我给哥哥吹吹。”谢余不知道自己的功劳那么大,赶紧抓着哥哥的手腕给他呼呼。   谢浪乐的不行。   欧臣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白色的茶杯犬,国庆当天一大早就趁着徐天慧跟老爸还没起床,他就先哄着欧子瑜跟他一块儿上谢庄去了。   知道了谢浪家在哪儿住,这次他也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一趟趟地找了。   直接左手牵着小茶杯,右手牵着欧子瑜,直奔谢浪家那趟街去了。   这会儿还早,不少大爷大妈都在外面儿遛弯儿呢,也有不少带狗出来的。   小茶杯胆儿小,不敢走远,只缩在欧臣和欧子瑜俩人中间,也不怕欧子瑜脚上没根儿踩着它。   突然听见一阵狗叫声,小茶杯吓得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连忙扬起两只前爪,像是在示意欧臣把它抱起来。   但欧臣这人十分没有爱心,不仅没有搭理它,还拽着他往那只大黑狗的方向走过去了。   “谢余!”走近了,欧子瑜才看见耷拉着脑袋坐在小桥边儿的小孩儿是谢余。   “欧子瑜?”谢余手里牵着狗绳,听见声音恹恹地抬头,一副再也快乐不起来的样子。   “你咋啦?”欧子瑜很有眼力见儿地发现他好像不开心了,坐在他旁边儿问了一句。   “没咋,”谢余摇摇头,又仰起小脑袋跟欧臣打声招呼,“欧臣哥哥好,你来找哥哥么?”   “没,”欧臣乐着晃了晃手里的狗绳,“带小茶杯出来遛弯,溜着溜着就走到你们庄来了。”   先不说一只刚九个月大的小茶杯能不能走七八公里的路,就说欧臣个大少爷都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来遛弯,更别说他身边儿还带这个欧子瑜了。   这要是谢浪在这儿,不用往耳朵里听都知道他是在放屁呢。   可谢浪这会儿还在家闷头大睡呢。   而谢余那颗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根本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听了就信,信了就往那只小茶杯的身上看了一眼,这才笑了出来,“哇!它好可爱呀!”   “喜欢么?”欧臣蹲下了,把小茶杯抱起来送到谢余眼前。   “喜欢!”谢余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茶杯的头,“它好小呀!怎么会这么小呀!它刚出生么?”   “它都快跟你一般大了。”   “啊?”谢余睁大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它也六岁啦?那它怎么这么小呀!”   “它是茶杯犬,只能长这么大了,你要不要抱抱它,它不咬人的。”欧臣把小茶杯往他跟前送了送。   谢余赶紧往欧子瑜身边儿躲了躲,摇头说,“我不敢,它太小了,我怕我抱不住它。”   “没事儿,我牵着它呢,摔不着。”欧臣晃晃手里的牵引绳。   听了这话,谢余才谨慎而小心地把小茶杯抱了过来。   小小的一只狗老老实实地趴在谢余的腿上,谢余刚挠了挠它的下巴,一边儿的屁屁就不乐意地叫唤了两声,把小茶杯吓得连忙往谢余的怀里躲。   谢余被这只小狗可爱到了,嘎嘎笑着把小狗搂进了怀里,又转头冲着屁屁说,“屁屁乖呀,你是大狗了,不能欺负小狗,这样不礼貌。”   屁屁不听,还在叫唤。   这一阵带脾气的叫唤把在桥边儿遛弯儿的爷爷奶奶都给吸引了过来。   欧子瑜和欧臣问了声爷爷奶奶好。   两位老人乐呵地说好好好,这才扭头问谢余,“屁屁咋了,咋一个劲儿地叫唤啊。”   “它好小气,都不让我抱别的狗狗,”谢余抱着小茶杯转过身,怕爷爷奶奶看不清这么小的狗,还特意站了起来,“爷爷奶奶你们看,这只狗好小呀,欧臣哥哥说它跟我一般大,有六岁了!”   爷爷奶奶没见过这种狗,也稀奇的不行,瞬间就把屁屁为啥叫给远远地抛在脑后边儿了,还把小茶杯从谢余手里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这下给屁屁气坏了,但他不敢冲爷爷奶奶叫,只垮着个狗脸恶狠狠地瞪着欧臣。   欧臣完全不在意它,晃了晃欧子瑜的小手,再递给他一个眼神,欧子瑜瞬间心领神会地问谢余,“你刚才咋回事儿啊?为啥不开心呀?”   “没咋,”谢余摇摇头还是这句话,想了想又问他,“你放假上哪玩呀?”   欧子瑜直愣愣地回答,“妈妈说去海边儿。”   欧臣却从神思百转地知道了谢余为什么不开心了。   然后就听见谢余非常向往地“哇”了一声,“去海边呀,可现在好冷呀,不能玩水了吧?”   “你傻呀,”欧子瑜晃了晃他的手,“海边儿都是热的,穿小裤衩都热的那种。”   “哦....”谢余不理解为什么海边都是热的,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   “你呐?你上哪儿玩?”欧子瑜问他。   “我呀,”谢余的小嘴噘的老高,可怜巴巴的,“我不出去玩,哥哥说怕我累着。”   欧臣都听笑了,这小孩儿也真是可爱的没边儿了。   嗯,随他哥,他哥也挺可爱的。   谢浪一起床就打了个打喷嚏,揉着鼻子坐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一定是谢多余那小破孩儿在背地里骂他臭哥哥了。   他笑了笑,觉得这小孩儿越大越不好带了。   想当初谢余刚会走那会儿,谢浪怕一个看不住,这小孩儿就自己溜达出去了,就告诉他外面有专门咬小孩儿的猫。   当时的谢余半懂不懂地眨眨眼,之后居然真的就在屋子里憋一天,实在无聊了就啃自己的脚丫子玩,还给自己啃的嘎嘎乐。   再看看现在,都快哄不住了。   谢浪叹了口气,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往厨房看了一眼,没人,爷爷奶奶他们还没回来。   挺能溜啊今天。   转了身要往洗手间走,眼一抬就看见院儿门口有个人正伸着脖子往院儿里看呢。   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玩意儿。   不过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好死不死的亲爹,谢志诚。   “看够了么?”谢浪沉着脸倚在堂屋门框上。   “阿...阿浪啊,”谢志诚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在家呢啊,今儿没跟同学出去玩啊?”   “有事儿说,要钱滚。”谢浪毫不客气地说。   谢志诚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不要钱,就是来看看俩老人。”   “看吧,”谢浪很通情达理地扬了扬下巴,“门口有个石墩,坐那儿等着吧,等爷爷奶奶回来你就能看着了。”   谢志诚的脸色已经不能说是挂不住了,而是非常难看了。   他早想过来找老头儿老太太了,但一直怕碰上谢浪,这才拖到国庆放假才过来,他本想着谢浪要么出去找同学玩了,要么带着小神经病去玩了。   谁成想他居然大国庆的还在家待着!   有这好儿子在,别说找老头儿老太太要钱了,估计这个门他都进不去。   谢浪这会儿也不着急刷牙洗脸了,搬个小马扎往门口一坐就开始捧着个手机看其他画师的作品。   刚看了没几张,门口爷爷奶奶说话的声音就越来越近了,细听的话.....还有欧臣?   谢浪拧着眉,揣着手机站起来往院儿门口走了。   谢志诚以为谢浪又要大逆不道了,连忙朝老头儿老太太跑过去了,“爸!妈!你们出去遛弯儿咋不带手机啊。”   爷爷奶奶一看见他就觉得头疼,本来还挂着笑的脸上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谢余仰着个脑袋看谢志诚,见谢志诚往他这边儿看过来,刚要开口喊爸爸,就听见哥哥的声音不太愉快地传过来,“谢余,进屋去!”   “哦....”谢余耷拉个脑袋拉着欧子瑜赶紧跑进院儿里了。   欧臣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这一家不太美好的气氛,也很自觉地拎着早餐抱着小茶杯跟着俩小孩儿往院儿里走了,路过谢浪的时候还来了句,“我去看着他俩啊。”   谢浪没搭理他,等人都走完了,他才看着谢志诚说,“看完了没,看完可以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浪看谢志诚:好死不死的。   谢志诚看谢浪:天打雷劈的。 第十九章   谢志诚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   所以他也不理谢浪,压着声音跟老头儿老太太说,“爸,妈,盈盈又发病住院了,我跟孩儿她妈的钱不够医药费,你俩心疼心疼孩子,多少给我凑点儿吧。”   爷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上回给你钱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一个大男人!说到做到这四个字还要我教你到底该怎么写么?”   “哎呀爸!你就别跟我讲道理了!”谢志诚有些着急了,因为他感觉身后一直注视着他的那道视线越来越阴沉了,“我不一直都在好好做生意么,可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啊!这次算我借的!等我下个月拿到尾款后立马还你.....妈!盈盈也是你亲孙女儿啊!你总不能看着她小小年纪就病死吧!”   谢志诚最知道说什么话能哄老太太心软了。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奶奶就转头看着爷爷,“老头子,要不.....”   “奶奶,”谢浪懒懒地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谢志诚,那深沉而不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他回回说这句话,你不能回回都心软吧。”   谢志诚忍他好半天了,本来也打算一直忍下去的,毕竟他这好儿子非常没有孝道,打起亲爹来那是一点儿也不怕天打雷劈的。   但这会儿听了这句话,他又实在忍不住要替自己闺女发一回脾气,“谢浪!你还能不能有点儿良心了!那盈盈也是你妹妹!你就真忍心见死不救么?”   谢浪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她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妹妹,我只有一个弟弟。”   “你......”谢志诚气炸了,不过爷爷没给他耍浑的机会。   “行了!别吵了!”爷爷打断他,“等会儿跟我上趟银行,我取一万块钱给你,就这些,爱要不要!”   一万就一万吧,有总比没有强。   更何况谢浪还在这儿呢,别讨价还价不成,再落一顿揍,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志诚赶紧点头,“谢谢爸!谢谢妈!等我下个月有钱了一定还你们!”   “行了行了,”爷爷赶紧摆摆手,“别整这些虚的了,你先上庄口等着去,别在这儿碍眼了!”   “哎,那我上庄口等你啊爸,你快点儿啊,盈盈的病不等人啊!”谢志诚边走边喊,那架势像是生怕谢浪追上来揍他。   爷爷头疼地摇了摇头。   谢浪一句话没说,起身拍拍屁股进屋去了。   屋里的谢余跟欧子瑜正没心没肺地玩着传声筒的游戏呢,也不知道有啥好玩的,俩小孩儿乐的嘎嘎的。   见哥哥进来了,谢余赶紧丢了纸杯跑过来拉着哥哥的手,轻声又乖巧地喊了声,“哥哥。”   他跟谢志诚不熟,但知道那是爸爸,也知道哥哥一直都不让他管谢志诚喊爸爸。   谢余觉得这样好没礼貌,但为了不惹哥哥生气,他也一直没当着哥哥的面喊过谢志诚爸爸。   没有哪个小孩子是不向往有爸爸妈妈的日子的,但谢余就不想爸爸回这个家,因为他每回来一次,就惹得哥哥不高兴一次。   谢余从小就跟哥哥是最亲的,他不想看见哥哥不高兴,所有惹哥哥不高兴的人,他都不喜欢。   谢浪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句“没事儿”,又侧头看着欧臣,“你来干嘛?”   “遛狗,”欧臣继续用这个非常蹩脚的理由扯淡,“不知不觉就溜到这边儿来了,可能是某种缘分的指引吧。”   谢浪直接忽略他最后那句话,往他怀里的小茶杯犬身上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你这狗...挺厉害的。”   “害,正常发挥,正常发挥。”欧臣不要脸地跟着笑。   谢浪没再搭理他,弹了下谢余的脑门儿,“拉上你的小同学去洗手吃饭了。”   谢余没那么重的心思,见哥哥脸上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了,这才欢欢喜喜地拉着欧子瑜上院儿里洗手去了。   爷爷奶奶这时候进来了,看着谢浪有些愧疚地说,“阿浪啊,虽然你爸....”   “爷爷奶奶,”谢浪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儿聊那些破事儿,直接打断了奶奶的话,“你们愿意拿自己的养老钱去养活他们一家,我没意见,也不会怪你们,但他不是我爸,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洗手吃饭吧,吃完饭我带多余出去玩两天。”   “真的么!?”刚洗完手回来听见这句话的谢余亲身上演了一遍什么叫“受宠若惊”。   “吃饭。”谢浪丢下这句话就往洗手间走了。   谢余乐的在原地转圈圈,客厅里的两只狗都看着他晃脑袋。   欧臣第一次来谢浪家蹭饭也不害羞,抓着个油条就跟爷爷奶奶唠嗑,直给爷爷奶奶逗得乐呵呵的。   欧子瑜也不见外,不过他只跟谢余聊,俩小萝卜头凑在一起吃一口聊八百句,人家都吃完了,俩小孩儿碗里还满满当当的。   最后要不是谢浪说了句还想不想出门玩了,谢余那碗豆腐脑估计到晚上都吃不完。   一顿早饭吃完,爷爷奶奶出门去给谢志诚取钱去了。   谢浪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俩路上小心点儿,取完钱就赶紧回来。   爷爷奶奶好好好地出门了。   谢余已经迫不及待地背上了小零食包,见哥哥还在收拾碗筷,他赶紧从哥哥手里接过他刚才用过的小碗,“哥哥你快去换衣服!我来收拾就行了!”   “我帮他收拾!”欧子瑜也跟着来捣乱。   “那你俩收拾吧,”谢浪拍了拍手,指着俩小孩儿说,“摔碎一个碗,你俩就上大门口倒立去。”   “摔不了!”谢余手里拿着碗,就用小屁股拱着哥哥,“哥哥你快去换衣服呀!”   “浪哥哥你快去换衣服呀!”欧子瑜跟着瞎起哄。   “浪哥哥你快去换衣服呀!”欧臣个闲不住地也掐着嗓子学俩小孩儿说话。   俩小孩儿听完乐的不行,谢浪只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就上屋里去了。   等谢浪一进屋,欧臣赶紧拉着谢余问,“哎,小可爱,你哥要带你上哪儿玩啊?”   “不知道,”谢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的开心撒的到处都是,“哥哥没说。”   “那你这么开心。”欧臣也是服了他了。   “出去玩当然开心啦!”谢余乐个没完,恨不得把一嘴的小白牙都露出来。   欧臣还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老爸,估计是让他带欧子瑜回去的,他没接,直接按了静音。   然后拉过要去帮谢余洗碗的欧子瑜,瞄一眼谢浪那间紧闭的卧室,压着声音说,“子瑜,你想去海边儿玩还是想跟谢余小可爱玩?”   “我可以跟谢余一起玩?”欧子瑜眨着惊讶的大眼睛看着欧臣。   “当然可以!”欧臣见他这反应就知道有戏,赶紧哄他,“你想跟谢余小可爱玩的话,你等会儿就缠着谢余,其它的交给你哥就行了,怎么样?你要跟谁玩?”   “那哥哥呢?”欧子瑜问他,“你上哪儿玩呀?”   “我跟浪哥哥玩。”欧臣回答的很干脆。   “那我跟着哥哥,我也要跟谢余玩!”欧子瑜乐着回答。   “行,”欧臣点点头,继续压着声音说,“记住啊,你等会儿缠着你的小可爱就行了。”   “好。”欧子瑜也跟着压着声音,脸上笑眯眯。   “那你先去陪小可爱洗碗去吧,”欧臣松开他,“我去搞定大可爱。”   欧子瑜抱着碗走了。   谢浪换好自己的衣服又给谢余收拾出两件儿换洗的衣服。   这次要去山里,山里晚上凉,谢多余又是个弱不禁风的体质,所以谢浪给谢多余拿的衣服都是非常有厚度的。   收拾完谢余的衣服,再揣上手机和平板电脑,这才打开卧室门出来。   餐桌上乱七八糟的碗筷已经被俩小孩儿给拿出去洗了,剩下一些没吃完的油条包子正被欧臣拿着喂狗呢。   屁屁挺没有身为狗的尊严的,刚才还看欧臣不顺眼,这会儿给它丢吃的,它瞬间就把那点儿矫情的争风吃醋给就着肉包子咽进肚子里去了。   听见谢浪出来的动静,屁屁这才停下一副不太美观的吃相,扭头冲着谢浪|叫唤了两声。   “嗯,”谢浪跟能听懂它说啥似的,把手里装衣服的手提包放在了餐桌上,然后打开饮水机旁边儿专门装各种药的小柜子,边找预防感冒的口服液边说,“我跟你多余哥哥等会儿要出门儿了,你就在家等爷爷奶奶,知道了么?”   “汪!”屁屁冲他叫了一声,大概意思是知道了,然后一扭屁股往外走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儿的谢余喊了一声,“哎呀屁屁!我在洗碗呀!你不要捣乱....也不要蹭我....哥哥!”   谢浪跟没听见似的,拿出一板儿蓝色的口服液就往黑色大包的侧兜里塞。   “哎,谢浪,”欧臣坐在沙发上倚着下巴看着他,“你弟叫你呢,你不去看看他啊。”   谢浪没接这个话茬,“我俩等会儿要出门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欧臣也不接他的话茬,“你上哪儿玩啊?介不介意带个会喘气儿的人形挂件儿?”   “介意。”谢浪拒绝的很直接。   “哦....”欧臣没什么所谓点点头,哦完一声就不说话了。   谢浪有些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不应该是这么好说话的性格。   结果等俩小萝卜头洗好碗回来,一唱一和地拉着谢浪说了半天,谢浪才反应过来。   哦,不是这人好说话,是这人找了个好帮手把他家的软柿子捏住了。   怎么说呢,就.....挺不是人的。   不是人就算了,看热闹的同时还特慷慨地说,“既然俩小孩儿想一块儿玩,那你就把我弟捎上吧,也省的谢余一个小朋友无聊,那出去玩一趟也太可怜了。”   他把“可怜”俩字儿说的凄凄惨惨戚戚,好像谢余一个小朋友出去玩就能可怜成雪地里的小白菜一样,直给谢浪听得捏响了食指的指关节。   谢余没听见,还乐呵呵地拉着欧子瑜的手,“哥哥,我们就带欧子瑜一块儿玩吧,这样你累的话,就可以有两个人给你捶腿了。”   谢浪感动地想照着他的屁股蛋子上来一巴掌。   “实在不行的话,”欧臣蔫儿坏蔫儿地笑了笑,“你带上我,我也可以给你捶腿。”   “浪哥哥,”欧子瑜很会来事儿地晃了晃谢浪的手,“你就带上我们嘛,我和我哥都很会捶腿的。”   很会捶腿是他妈什么鬼?   欧臣看了眼弟弟认真撒娇的表情,有点儿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他那点稍纵即逝的笑意还是被谢浪不经意间地一抬眼给捕捉到了。   欧臣的长相是那种非常精致的好看,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生人勿近,稍稍一笑又有种干净的亲和力。   谢浪多看了他几秒,也就在这多看的几秒里,他拒绝的欧子瑜的语气就更加坚定了些。   “别闹了小朋友,我出去是去有事儿的,带你和你哥哥不方便.....谢多余,你再多一句嘴,今天就不用出门了。”   这句话一出,俩小孩儿都可怜巴巴地耷拉个脑袋。   “还有你,”谢浪看着欧臣,“赶紧哪儿来哪儿去吧,我们要出门了。”   靠!   欧臣瞥了瞥嘴,这人也太难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作者你会不会写文!正常套路不应该答应带我一起的么!   作者(安闲自在地捧着保温杯吹了口热气):不会,你行你来。   欧臣:来就来!某年某月某日,欧臣把谢浪摁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床上,然后.......   作者(微笑脸):然后你就被审核了。 第20章   谢浪带着谢余不知道去哪儿了。   老爸和徐阿姨带着欧子瑜去海边儿了,叫他去他没去,大概是懒得给他们亲密的一家三口当个煞风景的狗尾巴草吧。   把小茶杯往周烁院儿里一丢,欧臣就打车上三园街找老爹去了。   刚到三园街门口,周烁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欧臣接起来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周烁在电话那边儿一通嗷嗷,“欧臣我日你大爷!你把我宝宝送回来不会出个气儿么!居然让它一个弱女子在院子里吹冷风!你他妈还是个人?”   “错了,”欧臣很快认错,就是这个语气嘛,一点儿也听不出来他是个道歉的,“要不你来揍我一顿,我在三园街呢,车费我报销。”   “我报你妈!还他妈上三园街揍你?你看我像不像少颗脑袋的!”周烁的骂声中夹杂着一声软绵绵的狗叫,周烁又赶紧温声细语地哄了两句,“宝宝乖,没骂你。”   欧臣对周烁的宝宝早已经习惯了,对此也没有什么想翻白眼的冲动,只乐着骂了句,“傻逼。”   周烁骂完也解气了,这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话说你上三园街干啥去了,你不是拿我家宝宝刷好感去了么,怎么着,刷了个寂寞啊?”   “别提了,”一提谢浪,欧臣心中就满是惆怅,“别处刷个什么东西好赖还哔一下,到谢浪这儿可好,人直接给你来个拒绝访问,真他妈操蛋。”   “那你什么打算,还死磕啊?”周烁问,问完还不忘发表下自己的意见,“我说句不中听的实话你别.....”   “闭嘴!不听!赶紧滚!”欧臣拒绝认清现实,并且很没礼貌地直接挂断了周烁的电话。   周烁不服气,很快发过来一条微信:傻逼!我看你丫就他妈像个欠|干的!   欧臣没回,贱嗖嗖地想,我瞧着谢浪也挺像欠|干的。   就是这人忒油盐不进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帅,谢浪没道理看不上自己!   而且他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谢浪有点儿不太直。   因为他刚才发现谢浪看他的眼神里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着迷。   还是非常直白的着迷。   所以他觉得有戏。   临山靠近游乐场,谢余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游乐场,当时就忍不住哇了一声,接着看见一座跟天那么高的摩天轮时,瞬间就坐不住了,哄着哥哥要下车。   结果哥哥还在靠着车窗睡觉,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   “哥哥,”谢余因为欧子瑜不能跟他一块儿玩郁闷了一路,这会儿看见游乐场转眼就把自己的小伙伴给忘到天边去了,攥着哥哥的胳膊晃他,甜甜地喊,“哥哥,我们到了。”   “没到呢。”谢浪眼也不睁地说。   “到了!”谢余眼看着游乐场离他越来越远了,晃着哥哥的频率也加快了不少,“哥哥你快醒醒!游乐场都快看不见了!”   “别晃,”谢浪拍了下他不安分的小手,“我们上山,不上游乐场。”   “啊.....”谢余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了,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他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开始闪着泪花了,“不去游乐场啊....”   “别哭,”谢浪很敏锐地听见小孩儿的声音里已经开始染上了委屈的声音,于是把小孩儿搂进怀里威胁着,“敢哭就把你丢下去。”   “我没哭....”谢余把脸埋进哥哥的胸膛里,眼眶里的热意瞬间就收不住地往外流。   谢浪叹了口气,拍了拍谢余的小脑袋瓜,“丢你啊。”   “没哭呀!”谢余抬起小拳头照着哥哥的胸口来了一拳,声音里的哭腔却一丁点儿也没藏住。   “那你这是干嘛呢,给我洗衣服啊,你可真勤快。”谢浪摸了把他的脸,好家伙,摸一手泪,至于么。   谢余赶紧把头埋进哥哥的外套里了,闷声哭了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地说,“臭哥哥!我不理你了!”   “求你了,快别理我了。”谢浪乐了。   “我一天都不理你了!”谢余闷着声音喊。   “一天太短了点儿,”谢浪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捞出来点儿,别闷坏了,“两天吧,也好让我清净一会儿。”   谢余说到做到,从这一秒开始就不搭理哥哥了。   不过小孩子能有多大气性,下了车,上了山,看见一片草地里圈养了一堆兔子,又乐颠儿颠儿地晃了晃哥哥的手,“哥哥!兔子!好多小兔子呀!”   “喜欢么?”谢浪垂着眼皮子看着他,没提小孩儿那茬气话。   “喜欢!”谢余眉开眼笑的,“我可以去摸摸它们么?”   “当然可以,”谢浪说,“不仅可以摸,还可以抓两只出来晚上我们烤着吃。”   谢余仰头看着哥哥,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我们....晚上吃...吃小兔子?”   “嗯,”谢浪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一点儿也不在意弟弟眼中的抗拒,“这儿的人烤兔头还挺好吃的,我一口气能吃三个,你晚上可以尝尝。”   “你....你还要吃小兔子的头?”谢余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不敢相信说这句的人是他亲哥,所以他连哥哥都不叫了。   “逗你的,不吃啊,看把你吓得。”谢浪眼见这小孩儿又要下珍珠了,也就不再逗他了,搓了搓他的头发,拉着他往订好的农家乐走了。   也不知道是年纪小的小孩儿都比较爱心泛滥,还是就他弟这样。   转念想了想,好像就他弟这样,毕竟他小时候可没有因为一条要被宰了吃的狗而哭的涕泪奔涌的。   再看现在这副因为他要吃小兔子头而要哭不哭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孩儿怕不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托生的吧。   头疼。   “哥哥,我们晚上真的不会吃小兔子的头吧?”谢余不放心,还要再问一遍。   “嗯,”谢浪敷衍着回答,“不吃。”   “哦...”谢余放心了,耷拉着脑袋安静了没一会儿又问,“那哥哥以前吃过么?”   吃过,确实挺好吃的,弄点儿辣椒面儿和孜然粉往兔头上一撒,那滋儿滋儿冒着热气儿的肉香卷着调料味儿往嘴巴里一过,别提多香了,一口气儿吃三个一点儿也不费劲。   “没吃过,你哥这么善良,怎么会吃那么可爱的小动物呢。”谢浪望着围栏里的小兔子咽了口口水,心里盘算着要不背着小孩儿吃俩得了。   “嗯!”谢余仰着脸笑了起来,“小兔子可爱,我们不吃小兔子,不然它们可太可怜了呀。”   谢浪看着他弟阳光灿烂的小脸儿叹了口气。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   欧臣在老爹这儿赖了两天,白天闷头睡到下午,晚上跟街上的人撸串喝酒吹牛逼,大半夜再拉着老爹聊天儿。   老爹跟老爸不一样,跟老爸说话得注意点儿素质,啥该说啥不该说,欧臣都得心里有点儿数。   跟老爹就不一样了,老爹就是个长得好看的混混,他自己都没什么素质呢,所以欧臣跟老爹聊起天儿来也没什么顾忌,属于想到哪儿就聊到哪儿。   而且他这会儿又喝了点儿酒,看着老爹成熟而有魅力的身影,他突然来了句,“老爹,这么些年你都怎么过的啊,也没见你给我找个干妈什么的。”   “几岁了?还跟小时候似的找妈呢?”老爹端坐在红木椅里行云流水地泡茶,茶香卷着热气儿从他面前飘过,给他带着胡茬的五官上添了些隐隐约约的味道。   “啧,”欧臣啧了一声,“你怎么跟我爸似的啊,一整就问我几岁了....我这不是担心你老一个人过不是那么回事儿么?”   老爹抿着唇角笑了笑,“不是哪么回事儿?”   “就.....”欧臣说着突然来了兴趣,嘴角噙着坏笑说,“那方面的要求不得解决一下啊?”   “这你就别担心了,”老爹端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我的左右手在你说的那方面把我伺候的很好。”   “靠,”欧臣乐了端起茶喝了一口,除了热,别的啥也喝不出来,“手多没意思啊,哪能有搂着香喷喷的媳妇儿滚来滚去的舒坦啊。”   “这话让你爸听了非得揍你不行。”老爹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四溢的,不过这款茶叶的品质一般,能泡出这种香气,纯属是他泡茶的技艺高超。   “得了吧,我爸连我谈男朋友都不管,才不管我脑子里装了多少黄色废料呢.....”欧臣看着老爹,“倒是你,说真的,老爹,你为啥不找个人结婚啊?”   “媳妇儿都跟别人跑了,我跟谁结去。”老爹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   “我靠!”欧臣的酒劲儿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还有看不上你的?谁啊谁啊?有照片儿么?让我看看是哪个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居然看不上我老爹!”   “人都跟别人跑了,我还留着人家的照片儿,我多大瘾啊。”老爹被儿子蠢乐了。   “也是,”欧臣点点头,“那她长啥样啊?好看么?”   “嗯.....肤白貌美大长腿.....”老爹垂着眼睛倒茶,缭绕的热气儿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真切,“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欧臣盯着老爹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啧啧了好几声。   “再啧牙打掉。”老爹抬眼扫他一眼。   “老爹,”欧臣笑笑,“你自己品品你这前后两句话矛盾不。”   “还喝不喝了?”老爹放下茶壶,“不喝滚。”   “啧,怎么还带急眼的呢......喝喝喝,”欧臣在老爹慈爱的目光下端起了茶杯,喝完还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这茶真香。”   老爹慈爱的目光露出那么一丝丝想揍儿子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跟老爹唠完都快两点了,欧臣还精神的很,一点儿想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红茶喝多了。   闲着无聊,欧臣打开手机,也没看深夜小电影,而是直接打开了谢浪的朋友圈。   这人平时看不出来,往他微信朋友圈里一扫,呵,还是个艺术派。   欧臣是个放称上抖三抖都抖不出半两艺术的俗人,却在欣赏谢浪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   所以他还挺喜欢看谢浪朋友圈的,看他记录下生活里不常见的角落,再用自己的画笔转达出某种自己想要表达的效果。   欧臣喜欢看他呈现出跟自己眼里的世界碎片不一样的视觉效果,虽然有些也不太理解,但管他呢,好看就行。   谢浪在三个小时前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文字很简单,野孩子。   底下跟着的两张配图就有点儿意思了,其中一张是一个小男孩儿趴在草地上拿根青菜喂兔子的场景,另一张是小男孩儿带着编织的斗笠和一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老头儿一起下地种菜的场景。   这个小男孩儿不用说,肯定就是谢余小朋友了,可可爱爱的,隔着屏幕都能闻见一股子甜腻腻的奶味儿。   不过最让欧臣直呼牛逼的,还是谢浪的画画技术。   就这么两个普普通通的场景,他用专业照相机外加十八层滤镜可能都比不上谢浪笔下那种自带仙气的感觉。   啧。   欧臣摇摇头笑了,笑完又忍不住感叹一句,果然帅哥和帅哥之间还是很有差距的。   感叹完,个完蛋玩意儿还是憋不住坏地评论了一句。   哇,大神,我好喜欢你的画风啊,可以告诉我怎么约你么?   结果早上一醒来,就看见大神给他回:我可以告诉你黑名单怎么走。   欧臣的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嘴角就先扯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接着赶紧点开谢浪的微信对话框发了个“不需要”过去,试试这人有没有给他拉黑。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欧臣继续笑,觉得这人也就嘴欠儿点,倒还不至于那么没有礼貌。   可可爱爱的。   “有病。”谢浪看见欧臣的微信,轻描淡写地评价了一句,然后很有礼貌的没回。   “啥?”谢余正摇头晃脑地满游乐场看呢,感觉一颗脑袋都不够他晃悠的了,听见哥哥说话的声音才百忙之中仰起一张兴奋的小脸问,“哥哥你说啥?”   “没事儿,”谢浪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想好先玩哪个了么?”   “想坐旋转木马!”谢余一跳一跳地回答,“哥哥跟我一起坐好不好呀!”   “好好走道,别瞎蹦跶....”谢浪摁住他的后颈,像平时掐屁屁那样,“我不玩,我在底下看着你。”   “不要嘛....”谢余拽过哥哥的手就开始撒娇,“我想哥哥陪我一起玩。”   “哥哥太高了,人不让。”谢浪无视了小可爱的撒娇。   “让的让的!”谢余接着蹦跶,“张益凯说他来做旋转木马的时候就是他妈妈陪着的!不然我们小孩子是会摔倒的,那我又没有妈妈,我只有哥哥,哥哥你陪我嘛,不然我摔下来咋办呀。”   谢浪被他那句“那我又没有妈妈”说的心里一抽,低头去看谢余。   小孩儿正处在最童真的年纪,加上谢浪往他脑子里灌输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道理,所以还不至于让他因为比别人少了个爸爸妈妈而难过委屈,只知道以哥哥为中心。   在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可以依赖的时候,他也觉得那些没什么,毕竟他有哥哥,哥哥最疼他了。   谢浪叹了口气,“坐个旋转木马都能摔下来,你回头上你们班问问,还有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   “没有了,”谢余知道哥哥这样说就是答应了,拉着哥哥的手乐得可欢了,“那我咋那笨呐。”   “谁知道你了。”谢浪一脸的头疼。   旋转木马的入口密密麻麻的排了一堆人,其中有不少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但更多的还是大人领着小孩儿。   谢浪拉着谢余排进队伍的间隙,就抽空研究手里的游乐园场景图。   这家游乐园挺大的,但他们家的地图不是插画式的,就是很普通很常规的那种,没什么可以吸引人保留下来做纪念的亮点。   所以大多人看完就随手丢下了,要么就被那些走累的人当垫子做在屁股底下了,不过坐完还是丢。   找谢浪约场景地图的客主没有提过要有吸引人将游乐场地图保留下来的要求,但谢浪不是一般的有野心。   他一是不愿意别人拿着自己的画当垫屁股的纸,二是不想让它走上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三是把这次的约稿当成一次宣传广告,想让更多人发现自己作品中的亮点,继而发展出更多更广的客户群体。   距离上一次涨价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不断成长,手里的画也越来越有质量。   所以,画完这次的游乐园场景地图,也就是他该涨价的时候了。   谢余不知道哥哥在琢磨赚钱的事儿,只在快排到他们的时候拍着哥哥的肩膀低声喊,“哥哥!哥哥!快到我们了!”   “我看见了。”谢浪头也不抬地说。   “那你快把手机拿来给我拍照片呀!我回去要给爷爷奶奶看的!”谢余催着哥哥。   “你怎么那么事儿呢?”谢浪收了地图,抬手弹了下谢余的脑门儿。   “我想给爷爷奶奶看嘛。”谢余眨巴着乖巧的大眼睛,他回回挨说都这样卖乖,精得很。   “谁要看你啊,”谢浪把谢余从栏杆上抱下来,“事儿精。”   谢余也不顶嘴,只嘿嘿傻乐。   “傻乐啥呢?”周烁打游戏的空隙偏头看一眼欧臣。   欧臣捧着个手机乐的一脸淫.荡,“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大宝贝?”   “什么?”周烁大胆地猜测了一下,“难道是谢浪同学的果照?”   “靠!”欧臣乐着踹他一脚,“你他妈脑子里长了个芒果吧,那么黄。”   “总也不说你脸上是不是长了个AV,笑的那么浪。”周烁没空跟他动手,蹭着屁股往一边儿挪了挪,给自己挪出个比较安全的范围。   “浪么?”欧臣看着手机上的页面,看着看着,又扯出一个比大海还浪的笑容来。   周烁无比诚恳地点头,“非常浪,比谢浪的浪还浪。”   欧臣没搭理周烁,继续延续那个比谢浪还浪的笑,   什么叫缘分吧,缘分就是他发现的那个大宝贝正是谢浪的微博。   谢浪的微博名叫星河,挺好听的,非常符合他朋友圈那种艺术大师的气质。   欧臣之所以能确定星河就是谢浪,是因为星河微博里的动态几乎百分之九十都跟谢浪的朋友圈吻合。   最关键的一点是,星河的微博里还有谢余小可爱牵着屁屁一起遛弯的背影。   这让欧臣更加确定了星河就是谢浪的微博。   欧臣止不住乐,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喜一样。   不过确实是挺惊喜的,他本来闲的没事儿也只是搜索一些关于插画的图片,想找几张比较好看的图片拿去发朋友圈吸引一下谢浪的注意力的。   然后他就在一个超话里找到那个大家都声称画风牛逼的星河老师。   谁成想这个牛逼的星河老师的第一条微博就是昨天谢浪本浪发过的朋友圈,连配字都是一样的。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然后这不要钱的缘分就促使欧臣点开了私信,给星河的对话框发了一句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的搭讪。   你好呀星河老师,我想找你约稿,请问我该怎么约你呀?   谢浪在面无表情地给谢多余充当自拍杆,看见这条私信也没管,仍旧非常敬业地举着个手机对着谢余拍照。   小孩儿好动,镜头老是抓不住他,谢浪又没什么耐心,所以就一直摁着拍照键,想着一百张废照里总能找出那么几张好看的照片可以留下来。   至于后期选照片这个巨大的工程有多辛苦嘛.....他很没有良心地假装不了解。   反正最后选照片的人又不是他。   毕竟小孩儿还是挺知道要形象的,在他把照片给爷爷奶奶看之前,他肯定得把那些丑的仿佛不是他的照片删的一干二净了。   “哥哥!”谢余下了旋转木马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朝哥哥要手机,“拍的照片好看么?给我看看。”   “好看。”谢浪把手机给他的同时又非常不走心地敷衍着。   就哥哥那堪称买一送十的拍照技术,谢余才不信呢,拿过手机就点进了照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糊的像个幽灵的照片,他熟门熟路地把那张照片点了删除,嘴上还故作忧愁地哎呀一声,“我咋那丑呀。”   是吐槽哥哥的拍照技术呢。   谢浪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弯下身子凑到小萝卜头的跟前儿跟他一起看照片儿,“哪丑了,你看这张多灵动啊。”   嗯,灵动的很,要不是谢余看见自己的眼白都快翻成棉花糖了,他就信了哥哥的鬼话了。   “丑死了,”谢余把照片删掉,“一点也不可爱。”   “就你事儿多,那等会儿你自己拍,”谢浪站起身掐着他的脖子往前走。   “那我也没有那么长的手呀。”谢余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一点儿也不担心哥哥把他往坑里带。   谢浪懒得跟事儿精掰扯这个,拍了拍他的后脖颈说,“赶紧的,先别看照片了,还想玩哪个,不玩就回家了。”   “玩玩玩!”谢余赶紧收了手机抬起头来,指着不远处的海盗船喊,“我想玩那个!玩那个!”   谢浪带他往海盗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余:哥哥!哥哥!给我拍好看一点呀!   谢浪:好的。   咔咔一顿拍,拍完一看....   谢余隐隐皱起了小眉头:哥哥....我在哪儿呢? 第22章   下午在周烁家给星河发的私信,一直到晚上回了老爹这儿,欧臣也没收到星河的回复。   晚上跟老爹吃晚饭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地瞅一眼手机,   有信号,有网络,就是没收到回复。   牛逼。   老爹被他阴阳怪气的冷笑声给弄烦了,忍不住说了句,“你哼哈二将投胎的是吧。”   “……”欧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放下手机,“老爹,你说我追不到本人也就算了,现在用小号私人家微博人家也不搭理我,怎么着?他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就单单装不下我这么个小可爱是么?”   老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看了半天才来一句,“原来小可爱是个贬义词,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彼此彼此吧,”欧臣端起自己的酒瓶子跟老爹的酒杯碰了一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老爹这么没文化,连褒贬都不分。”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老爹乐了。   “哎?”欧臣喝了口酒放下酒瓶子,“老爹,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来个色.诱啊,毕竟我身材这么好。”   “可以,当然可以,”老爹非常善意地说,“只要你抗揍,想怎么诱都行,不过我看那小子身上刺儿挺多的,我觉得你够呛能揍得过他。”   “说什么揍不揍的,老爹你可真没素质,”欧臣脸不红心不跳地夸夸自己,“我这么温柔的人,什么时候跟喜欢的人动过手啊。”   老爹笑了笑,没吭声。   谢余晚上回到家就捧着谢浪的手机翻照片儿给爷爷奶奶看,从山上喂兔子到下地种菜,再到游乐园,所有他认为比较好看的照片儿全给爷爷奶奶看个遍。   翻到他觉得最好看的那几张照片,他还得另外配上几句俏皮的讲解。   最后怕爷爷奶奶看不清他可爱的小脸蛋儿,还不经意间把那几张好看的照片儿放大到整张屏幕都是他的大脸盘子才算完事儿。   要是爷爷奶奶乐呵呵夸他真好看,他还满脸不好意思地说,“哪有呀,这都是哥哥拍的好看。”   刚洗完澡出来的谢浪乐着拍了下谢余的后脑勺,“这会儿又是哥哥拍的好看了?”   谢余没听见哥哥出来的声音,这会儿被哥哥抓个正着,赶紧往爷爷身上靠了靠,也不说话,只傻乐。   “德行,”谢浪瞥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爷爷奶奶身上,“爷奶,你俩别看了,赶紧睡觉去吧,这都几点了。”   “哎呦,都快十点了,”奶奶推着老花镜看了眼时间,“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净看小多余了。”   “这小烦人精有啥好看的,”谢浪从沙发上捞起谢余抱起来,“赶紧进屋去吧,他也该睡了,疯一天了都。”   “我不困呐。”谢余搂着哥哥的脖子。   “敢情你乐一天了,这会儿正精神着呢,”爷爷把手机还给谢浪,搀着奶奶起身,“你爷爷奶奶就不行咯,老咯。”   “不老不老,”谢余看着爷爷笑,“爷爷年轻着呢,跟哥哥一样,跑起来我都追不上你呐。”   “啧,你看看,这爱吃糖的小孩儿到底是不一样啊,”爷爷点了点谢余的鼻子,“可比你哥嘴甜呢....行了,赶紧上屋睡吧,明儿个爷爷起来带你跑步去。”   “好!”谢余应了一声,“爷爷奶奶晚安。”   谢余在山上疯跑了两天,今天又在游乐园里飞上飞下的喝了不少凉风,谢浪怕他感冒,睡前让他喝了支预防感冒的口服液。   谢余乖乖地喝了,喝完又跟哥哥要牛奶。   谢浪把热好的牛奶拿给他,让小孩儿自己捧着杯子喝,他就靠坐在床头拿着手机打开了微博,把今天那条打算找他约稿的私信回复了一下。   回复完也没打算等对方的消息,毕竟每天都有不少打算找他约稿却又在得知价格时止步的人,所以他回复完这条消息就准备放下手机睡觉了。   结果手机还没来得及离手,对方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   谢浪瞅了一眼,只有一个感叹号。   无语。   我跟您意念交流?   谢浪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个句号终结了这次的对话。   放下手机。   接过谢多余手中慢悠悠得喝八百年的牛奶一口干完。   在小孩儿哎我的牛奶的小气声中关掉了灯,搂过小孩儿说了句,“睡觉。”   就睡觉了,累一天了。   “挺牛逼啊。”欧臣大剌剌地趴在床上捧着个手机看谢浪回复过来的消息。   虽然他已经在谢浪的微博里看见了那条置顶在第一条的约稿规矩,但亲眼看着谢浪再给他发一遍约稿规矩外加因为他太激动而不小心点到一个感叹号而收到一个非常没有礼貌的句号时。   他非常具有真情实意地再次感叹了一句。   真牛逼。   再看看这位不是人的大神定制出的规矩。   定稿交全款,出稿只接受改字体,不接受技术指导,不接受指手画脚,稿子不满意退百分之七十的钱。   啧。   还是很牛逼。   就这态度还能在插画圈里混下去而不是被打死,这都得属于上天特别眷顾他那张仿佛是造物者亲儿子的小脸蛋儿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谢浪拽的一批是一回事儿,欧臣钱多浪的非要找人家约稿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所以他根本就没把谢浪那些欠揍的规矩放在眼里,而是用他那知识产权贫瘠却装有颇多黄色废料的大脑冥思苦想出一句恭敬而不失风度的话来调戏....不是...是来跟谢浪约稿。   -是这样的星河老师,您的规矩我已经了解了,不过我非常相信您的技术,所以我还是想约您。   -不是,不是约您,是我打错了,是想约您帮我画一对情侣的画稿。   -可以么星河老师?   欧臣带着隐秘的窃喜等着星河老师的回复。   五分钟过去了,星河老师没回,没看见?   欧臣又给他发了一条。   -星河老师?   十二分钟过去了,星河老师还是没回,睡着了?   欧臣抓心挠肝地等,手上一痒,闲不住又发了一条过去。   -亲?   十八分钟过去了,星河老师依然没回,睡熟了?   再发一条过去。   -亲亲?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星河老师.....   操.你大爷的!   狗玩意儿睡死过去了吧!   欧臣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甩,去你妈的星河!去你妈的浪!   卷着被子就要闷头睡大觉,越闷越他妈的不爽!   不爽了能有两分钟,他才猛地掀开被子伸出大长胳膊把手机够了过来,以一种跟星河老师有仇的速度把他的微博给拉进了黑名单。   拉完心里就舒坦了,美滋滋地长舒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把被子搭在胸口就准备睡觉。   结果上眼皮和下眼皮还没腻歪够呢,他个事儿逼又把眼睛给睁开了,再次够过手机,以一种偷鸡摸狗的速度把星河老师的微博给请出了黑名单。   并在心里祈祷,他没看见吧没看见吧没看见吧!   个傻缺玩意儿神经兮兮地祈祷了得有三百六十回合,才想起谢浪并不知道这个是他的小号。   反应过来这一点之后,他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都快把自己松漏气儿了,他才跟刚从天上人间云游回来一样说了句挺中肯的实话,“欧臣你有病吧!大半夜的!”   要是周烁在这儿,他肯定得忍不住怼一句,病没病不知道,但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太正常。   谢浪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已经是八点十二分了。   他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就发现平时老早醒来自己玩的谢多余这会儿居然还在睡觉,并且睡的非常不安稳,小眉头拧的挺不得劲儿的。   谢浪仔细一听,才听出这小孩儿的呼吸声中隐隐带着鼻子不通气儿的意思。   喝了那么多预防感冒的口服液,结果还是感冒了。   谢浪叹了口气,把额头凑过去贴在他脑门儿上,试试有没有起烧。   好在没有起烧,谢浪松了口气,帮他盖好被子就拿着手机下床了。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的微博私信,谢浪没管,今天是高三被迫上学的日子,他得给老班发个消息请假。   请假的理由一如既往,我弟生病了,我今天得在家照顾他。   老班没有回他,也不知道是在上课,还是懒得搭理他。   谢浪对此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请假一向这样,即使老班不同意,他请了假也就一定不会再去学校。   牛逼轰轰的样子好像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   把手机往柜子上一放,谢浪就上厨房给谢多余熬药去了。   说是药,其实就是热汤。   小孩儿生病不爱好,哪怕是个小感冒都得比正常小孩儿要迟钝个那么几天,谢浪不爱把谢余当个药罐子养,所以这种小感冒他都尽量不让小孩儿多吃药,只喝自己特调出来的一种三根水。   就是香菜根,葱根和白萝卜根。   煮的时候再放几片儿姜进去,早晚给谢多余喝一碗,比单吃感冒药有用多了。   刚把东西都备好准备下锅煮,柜子上的手机就响了,听动静还是个语音电话。   谢浪没急着去接,而是不紧不慢地把三种菜根和生姜片儿丢进了锅里,开小火慢慢煮上,这才走出厨房去拿手机。   打开微信一看,是有病打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你礼貌么? 第23章   欧臣知道今天十三中的高三要上学, 所以他起个大早把自己收拾的活像个刚开屏的花孔雀,花枝招展地上十三中瞎溜达去了,想跟谢某人来个再自然不过的不期而遇。   结果他撅个大腚趴教导处跟主任扯了两节课的思想品德,也没看见今天的谢某人长什么样。   教导主任正谆谆教导一斤光阴一寸金, 高中光阴赛真金呢, 欧臣就懒得听他哔哔了, 扔下句改天再聊就往五楼的实验班跑了。   丢下个气急败坏的教导主任指着欧臣的背影骂,谁跟你聊天了!我这是教育你!   欧臣已经蹿上五楼了,跟上了发条似的。   实验班这会儿正在上课, 是他们老班的课,欧臣没敢进去,只在门口假装自己是个过路人在实验班的前后门来回路了两遍。   一遍,谢浪的位子上只有乱七八糟的纸,没有人。   两遍, 日了狗了, 这人又他妈的旷课了。   然后二话没说拿出手机给谢浪发了个微信过去, 你人呢?   谢浪没回。   准确地说,自从加上谢浪微信的那一天开始,欧臣一共给他发了四条微信, 结果很不意外的,人家一条也没回过。   欧臣怀疑谢浪要么是个瞎的,要么是不认字儿, 所以他也没什么耐心等谢浪打开任督二脉冲破脑神经来给自己回消息, 直接甩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边听着电话里的音效, 边往楼下走, 等他刚走出教学楼的大门, 语音电话也被接起来了。   欧臣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见电话那边儿甩过来一阵极其没有耐心且烦躁的声音,“什么事儿?”   欧臣心中飘过一个大写的我操,手上刚要不爽地挂掉电话,但脑子比手快,一秃噜嘴就来了句,“哦,我弟想你家小可爱了,非闹着让我问问你,你们什么回来。”   谢浪那边儿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不过再说出口的话好像已经没那么冷漠了,“谢多余生病了,最近几天都不见人。”   “病了?”欧臣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反正那着急担心的语气倒是非常真切,“严重么?你们现在是回来了么?要不我带我弟去看看他吧,不然小孩儿不放心又该闹我了。”   “不用了,”谢浪说,“不严重,就小感冒。”   “感冒了?”欧臣一听这话才信了谢余真的生病了,刚才那副装出来的着急担心瞬间就变成真的了,“哎呦,小孩儿感冒可得好好重视呢,那你们现在在家呢么?我还是带我弟去看看吧。”   谢浪刚要继续拒绝,欧臣却没给他机会,“就这么着吧,我们半个小时到。”   然后就挂了电话。   谢浪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所以这人问那么多句在不在家的意义在哪儿?   “哥哥.....”谢多余喊完一声哥哥,后面儿跟着三声咳嗽。   谢浪揣上手机进了卧室,谢多余正挪着小屁股往床下翻呢,他走过去把小孩儿抱起来,“干嘛,上厕所么。”   “找你呀,”谢多余有气无力地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哥哥,我好像感冒了。”   “自信点儿,把好像去掉。”谢浪把他放在床上。   “我难受呀.....”谢多余把脑门抵在哥哥的肚子上撒娇。   “等会儿喝完药就好了。”谢浪搓了把他的后脑勺。   “想喝牛奶,”谢余委屈巴巴地说,“不想喝药药。”   “想挨揍不。”谢浪扯了扯谢多余的耳朵,也没用多大的劲儿,跟摸似的。   “不想。”谢余吸了吸鼻子,鼻子不太通气儿,吸也吸不顺畅。   “行了,别撒娇了,”谢浪扯过一张纸递给他,让他有鼻涕自己擦,“等会儿欧子瑜见你这样该笑话你了。”   “欧子瑜来找我了?”谢余激动地抬头看着哥哥,一张病恹恹的小脸儿上全是即将要见到小伙伴的愉悦。   “又不难受了是吧。”谢浪挑着眉看他。   谢余嘿嘿嘿地乐,“没难受,跟哥哥撒娇呢。”   “德行,”谢浪弹了下他的脑门儿,“刷牙洗脸去。”   “好!”谢余蹦蹦跶跶地下床洗脸刷牙去了,欢实的背影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有啥难受的。   爷爷奶奶出去遛弯买了早点回来,听说谢余感冒了,一顿饭都没吃好,净关心这小孩儿难不难受了。   有人疼的小孩儿都比较娇气,谢余本来就不怎么难受,就是没什么精神。   这会儿被爷爷奶奶这么关心着,一股因为生病而蠢蠢欲动的娇气瞬间就让他连拿勺子的力气都没了,只想让爷爷奶奶喂。   爷爷奶奶俩人疼孙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儿见小孩儿端着一张委屈的小脸儿,立即要星星不给月亮,一个端着碗喂豆浆,一个把油条撕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宠得不得了。   这要是平时,谢浪老早把谢余给瞪老实了,但谢浪本人也是个疼小孩儿的,虽然平时管的比较严,但在小孩儿生病的时候,他通常都是由着小孩儿撒娇的。   所以他也没管,可给小孩儿开心坏了。   终于把这小祖宗伺候完,爷爷奶奶就该去医院看谢盈了,也就是谢志诚嘴里那个还躺在医院的闺女。   谢浪连谢志诚都不认,更别说这个莫名其妙的妹妹了,所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爷爷奶奶那个所谓的孙女长几个鼻子几个眼睛。   不过不认归不认,他却不会拦着爷爷奶奶不让他们去看孙女,所以他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爷爷奶奶路上小心。   把爷爷奶奶送上公交车,扭身要往庄里走的时候,谢浪就看见拎着一箱牛奶的欧臣正懒洋洋地倚着一棵树往他这边儿看呢。   脸上还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早上的阳光明朗灿烂,比起少年的这个笑却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不过谢浪那双具有高标准审美的眼睛到了欧臣这儿就是个睁眼瞎,所以他看过一眼就立即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长针眼似的。   “........”欧臣一脸无语,“我脸上是有避浪针,让你多看我两眼都能少块儿肉是吧。”   谢浪没理这句话,视线却老老实实地转过来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说带你弟过来的吧。”   “啊,”欧臣想了想,乐了,“我弟在我兜里呢,等会儿见了小可爱给他回个视频就行了。”   “哦,那你可以走了。”谢浪转身往庄里走。   “哎!”欧臣个没皮没脸的见人走了就赶紧追上来,“走干嘛啊,我来都来了,不给我弟打个视频让他看看小可爱,他是要哭鼻子的。”   谢浪侧头看着他,“再有下次,我也能把你打到哭鼻子。”   “哎呀,干嘛这么凶嘛,”欧臣撞了撞他的肩膀,“怪让人家害怕的。”   “你有病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谢浪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欧臣,“有空赶紧去治治吧。”   “行啊,”欧臣很大方地说,“那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呗,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这病到底是什么症状,你这么了解我,肯定能跟医生说的明白点儿。”   谢浪叹了口气,觉得跟傻逼没什么好说的。   谢余在院儿里跟屁屁玩儿的正欢,见欧臣跟着哥哥进来了,赶紧丢了屁屁跑过来,“欧臣哥哥!”   “哎!”欧臣弯下腰单手抱起谢余颠了颠,“谁家小可爱这么亲啊。”   “谢浪家的!”谢余带着鼻音回答,答完又往他左右看了看,“欧臣哥哥,欧子瑜呢?”   谢浪转头看着他,大概是想看看他怎么昧着良心骗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欧子瑜啊.....”欧臣看见了谢浪的眼神,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搂着谢余往屋里走,仿佛是怕他说完这句话就会被兄弟俩给轰出去似的,“他在海边儿玩的时候中暑了,没能赶回来看你,特意让我过来找你给他打个视频问问你感冒好点儿了没,小屁孩儿可惦记你呢。”   谢浪觉得这人没救了,于是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往厨房走了。   “啊,”谢余的脑袋瓜最单纯了,一听就信,“欧子瑜中暑了呀,那多难受呀,我之前也中过暑,可晕了,他现在咋样呀?”   “不知道呀,”欧臣被谢余眨巴着的大眼睛给可爱乐了,“要不你给他打个视频问问他?”   “可以么?”谢余小心翼翼地问,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期待。   “当然可以,”欧臣把牛奶放在茶几上,“哥哥这就给他打视频。”   欧臣拿出手机给老爸打视频的空隙还听见谢余带着某种暗示的声音,“欧臣哥哥买了牛奶呀?”   “啊,”欧臣拨通了老爸的视频,乐着点了点谢余的小鼻子,“别暗示了,就是给你买的。”   “那...”谢余看了眼厨房,见哥哥正在给他盛药汤,这才压着声音偷偷地说,“那多不好意思呀。”   欧臣往厨房看了眼,也跟着他压低了声音,“别不好意思呀,只要你喜欢,哥哥每天都来给你送牛奶好不好?”   “啊?”谢余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在牛奶面前还是有那么一丝残存的理智的,所以他赶紧摆手,“那不行呀!我不能要!”   欧臣还要劝他,老爸的视频就接通了,“臣臣?”   “爸,”欧臣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你干嘛呢,欧子瑜在你身边儿没?”   “我在忙工作,子瑜自己在外面堆沙子玩儿呢。”老爸把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就看见有个小萝卜头自己在阴凉的树荫底下用沙子堆城堡呢。   欧臣看了一眼就拧起了眉头,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就觉得欧子瑜一个人玩挺可怜的。   “阿姨呢?”欧臣的语气有些憋火,“怎么没带他玩啊?”   “她有事儿出去了,”老爸说,“你找子瑜干嘛。”   “哦,”欧臣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你叫他进来接视频吧,就说谢余找他。”   “好,”老爸那边拿着手机起身,走出一扇玻璃门,态度温和地喊了声“子瑜”,“别玩了,你的小朋友找你。”   “小朋友?”电话那边儿的欧子瑜愣了愣才从沙子堆里跳起来,“是谢余么!?”   “是,你慢点儿跑。”   欧子瑜显然没听,因为欧臣这边儿都能听见他踩着沙子跑过来的动静,接着就拿过爸爸手里的手机,对着手机屏幕喊,“谢....哥哥!”   “嗯,我在小可爱这儿呢,他生病了,你跟他说说话吧,”欧臣把手机递给谢余,“给,你俩聊吧,想聊多久聊多久。”   谢余听不出欧臣的居心叵测,只兴高采烈地接过手机跟欧子瑜打了声招呼。   欧臣很自觉地不去听俩萝卜头的悄悄话,放下谢余上厨房找谢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qwq想要评论这句话我也已经说累了…… 第24章   “你干嘛呢?”欧臣倚着门框看谢浪在分装一锅不知道什么东西熬出来的汤水, “这什么东西啊?”   “治病的,”谢浪挑衅似的舀起一勺汤水递到欧臣跟前儿,“喝么?”   欧臣愣了愣,盯着谢浪的脸看了得有十秒钟吧, 才挑了挑眉, 接受了他的挑衅, 本着死也要占一把便宜的念头攥住了谢浪的手腕。   这人的手腕挺有力量感的,不像他那些前男友们一样嫩滑,却也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手感。   此时此刻。   这种不一样的手感, 外加谢浪挑衅中掺杂着怒火的眼神,直接勾兑成一片刺激的野火,烧的欧臣蹭蹭上头。   于是他在谢浪准备抗拒之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那么剑拔弩张地就着他的手喝完了勺子里的不明液体。   不难喝,但也说不上好喝, 还有一股特别明显的姜味儿。   “挺好喝的, ”欧臣非常愉快地松开了谢浪的手腕, 假装看不见他眼中马上就要炸开的敌意,“我还能再喝一.....我操!”   谢浪猛地攥住了欧臣的衣领。   两人之间本来就离得挺近的,被谢浪这么一拽, 欧臣都能看见谢浪的嘴唇上细致的唇纹。   以前他没仔细看过,这会儿近距离一看他才发现,谢浪的嘴....长得挺好看的。   厚薄适中, 一看就特别适合接吻。   “欧臣, ”谢浪压着声音说话的时候非常有压迫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别对我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啊, ”欧臣不惧怕谢浪的这种压迫感, 反而有些享受,因为谢浪每说出口一个字带出的热气都让欧臣非常迷恋,“误会,误会,你可太冤枉我了,我平时跟周烁闹惯了,不知道在你这儿攥个手腕都是忌讳,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谢浪平时跟徐浩宇和江南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也没人敢碰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谢浪的忌讳。   碰不得,也说不得。   而且谢浪的脾气非常不好,急眼了都是管你妈是谁直接揍那边儿的,所以一般也没人敢作这个死。   这会儿看着欧臣非常无辜且欠揍的表情,谢浪只觉得手很痒。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因为谢多余还在外边儿呢。   谢浪没说话,沉着脸松开他。   留下一碗谢余等会儿要喝的汤药,把其他分装好的汤药放进电饭锅里保温,就擦着欧臣的肩膀出了厨房。   欧臣悄咪咪地笑了会儿才跟着谢浪往客厅走了。   “谢多余。”谢浪把药放在茶几上,喊了声谢余。   “啊,”谢余跟欧子瑜聊得热火朝天的,听见哥哥叫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敷衍一声。   “一分钟喝完,”谢浪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他,“喝不完再喝一碗。”   “喝得完!”谢余这才不情不愿地扭过身子,伸着短小的胳膊非常艰难地去够药碗,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手到用时方恨短,“哎呀,我够不到呀!”   谢浪很善良地把碗直接端到了他的正前方,只要一低头就能喝到的位置。   谢余很是惆怅地看了眼哥哥,然后撇着小嘴冲着镜头说,“我要喝药了。”   “什么药呀?苦不苦呀?”镜头里的欧子瑜问。   “不苦,”谢余皱着个小眉头,“也不甜。”   “还有三十秒。”谢浪敲了敲茶几。   “哪有那么快呀!”谢余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的黑心哥。   “二十五秒。”   “........”谢余看着眼前的小碗,用商量的语气软绵绵地说,“我喝完这个可以喝牛奶么?”   “讨价还价是吧?”谢浪的脸色一沉。   给谢余吓得赶紧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末了还乖乖地把空碗递给哥哥看,“呐,我喝完了。”   用了三分钟。   谢浪看着谢余再也快乐不起来的脸,终于大发慈悲地搓了搓他的头发,“去喝牛奶吧,厨房有热好的。”   “耶.....咳咳咳....”谢余耶的声音太响了,让干痒的嗓子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红着眼眶对着哥哥笑了笑,“我咋老咳嗽呀。”   “牛奶喝少了呗,”欧臣走过来刮了刮小可爱的脸蛋,“快去拿牛奶润一下嗓子。”   “我觉得也是。”谢余嘿嘿乐着往厨房跑了,连手机都忘了拿。   小可爱一走,欧臣不把自己当外人往谢浪旁边儿一坐,他先是拿起手机跟欧子瑜说了声再见,接着又端着老熟人的架势跟谢浪说,“哎,我觉得你是不是对小可爱太过于严厉了啊。”   “小可爱不这么觉得。”谢浪拿着遥控器点开了电视。   “哦,”欧臣个欠儿蹬的,听了这话就不怎么正经地乐了,“你不这么觉得啊。”   谢浪侧头看着他,“我觉得我一抬脚就能给你踹出我家大门。”   欧臣欠儿完也老实了,赶紧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岔开了话题,“哎?这电视挺好看的啊。”   谢浪转头看着正在播放一部错抱大小姐外加男主失忆的狗血偶像剧,顿时就觉得欧臣的审美都死绝了。   关键这人还看得挺起劲儿,让谢浪想继续换台的手都摁不下去了,干脆放下遥控器,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昨晚他没再回复那条微博私信,是觉得对方不是诚心来约图的,不过这会儿看见对方给自己发了那么多消息,又觉得这人的昵称跟毛爷爷长得一样漂亮,所以他很耐心地给对方回了消息过去。   -可以,人像图需要你提供一些关于人物的细节。   欧臣的手机响了。   谢浪没在意,从相册里找了张人物价格图给对方发了过去。   欧臣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星河给他回私信了,然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眼一抬就看向了谢浪。   谢浪还在给那个昵称叫‘月亮上的小星星’回约稿要求呢,眼角的余光就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欧臣做贼似的目光,他猛一转过头,就见欧臣贼兮兮的目光瞬间换上一种堪称和颜悦色的笑意。   不过这个笑看在谢浪的眼里就是一个大写的心虚。   谢浪面无表情地看着欧臣。   欧臣嬉笑着看着谢浪。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多么深情款款情意绵绵呢。   实际上谢浪心中已经有个不太美好的猜测在逐渐成形了,然后就见他神色淡然地在欧臣和颜悦色的目光中把约稿要求给对方发送了过去。   下一秒,欧臣的手机又响了,他握着手机腆着脸笑了笑。   谢浪又随便点了个句号发过去。   欧臣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因为谢浪的眼神实在有些过于阴沉了,他直觉得只要他敢咧着嘴笑,谢浪就敢一拳打碎他的狗牙。   所以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保持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谢多余。”谢浪的眼睛看着欧臣,张口却是喊谢余。   “嗯?”谢多余正在厨房倒牛奶呢,听见声音连个头都没露,只给了哥哥一个感冒特有的鼻音。   “你欧臣哥哥要走了,你赶紧出来跟人说再见。”谢浪这个逐客令下的,可以说非常有礼貌了,最起码没有动脚踹人。   “啊?”谢多余这才从厨房露出一颗脑袋瓜来,“欧臣哥哥要走啦!”   谢浪张了张嘴,欧臣却抢了先,“不走不走,你忙你的,你哥逗你玩呢?”   “哦。”谢余又把脑袋缩回去继续倒牛奶了。   “浪哥哥,”欧臣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你对我的敌意能不能收敛一点儿啊,我靠,我这么弱小,有点儿扛不住啊。”   谢浪没出声,不过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你他妈说什么鬼话呢?   “是这样啊,”欧臣假装没看见谢浪脸上的表情,继续扯淡,“我确实是想找你约张图的,但我怕我直接跟你约,你不接我的单子,所以我才上微博上约你的,真不是故意逗你玩的,真的,你看在我长得这么好看的......哎!有话好好说!走干嘛啊?”   “撒手。”谢浪看着他攥在自己胳膊上的狗爪。   欧臣老老实实地松开手,“撒了。”   谢浪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手里无意识地转着手机,直给欧臣转的浑身不自在了,他才开口说,“画张情侣图?”   “..........”欧臣一咬牙,“啊,情侣图。”   “一个人五千。”谢浪轻飘飘地长了个大狮子口。   真黑心啊!   不过欧臣为了美人甘愿一掷千金,所以他一拍手,“成交!什么时候开始画?”   “按单子排的话,你得排到下个月月底去了,不过......”谢浪倚在沙发上打量着欧臣,那赤.裸直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头满身膘的肥猪,“你要是愿意加钱的话,我明天就能画。”   “.......”欧臣觉得自己被杀猪了,但他还是迎着谢浪的目光问,“是不是我加了钱,你就得按照我的要求画?”   “当然。”谢浪眼看着猪就要上套了,眼里也终于能对着欧臣流露出一些可观的笑意了。   “行!我加!”欧臣不错眼地看着谢浪的笑眼,然后学着谢浪把胳膊肘架在了沙发沿上,“但我要的情侣图嘛.....就按照咱俩现在的样子画,坐姿,眼神,衣服颜色,一样都不能落。”   “不好意思,我画不了我自己。”谢浪要笑不笑的样子,看着有点儿拽。   “我加钱。”欧臣忒稀罕谢浪这个样子了,以至于他说这句话时都跟个小流氓似的笑的一脸花痴,就差流哈喇子了。   “那我可以试试,”谢浪从善如流地打开了支付宝的收钱码,“付钱,全款,三万。”   欧臣一头被杀的肥猪还挺乐呵地打开手机扫了下谢浪的收钱码,准备把钱付过去的时候,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问,“三天能出图不?”   “要不你自己试试?”   “...那要几天?我着急要。”   “一个星期,”谢浪不理解一个空有其名的情侣图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他还是按照实际情况给肥猪…不是,是给客主下了保证,“一个星期后准时交图。”   “行!”欧臣把钱付了过去,“我等你一个星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欧臣你快长点儿心吧,别到时候裤衩都被谢浪骗没了。   欧臣:还有这好事儿???   作者:……… 第25章   国庆假期都结束了, 谢余的感冒也没好,这点儿小病不至于请假,所以谢浪还是准时准点儿地把他送到了学校。   北方的十月天已经很凉了,谢浪把谢余斜挎在身上的小零食包换成了一个斜挎的卡通保温杯, 里面装着的就是他早上现煮的三根水。   “药喝完了就去老师办公室里接热水, 知道了么?”谢浪把他抱下车, 嘱咐了一句。   “知道啦!”谢余答应地脆响,那略带鼻音的声调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去吧,”谢浪把书包递给他, “下午准时来接你。”   “好!”谢余背上小书包,跟哥哥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目送谢余进了学校大门,谢浪也骑上自行车往十三中去了。   这个时间点挺堵车的,不过他一个骑自行车完全没有这种负担, 在非机动车道上跟个游鱼似的逮着个空就超车, 老北风都追不上他。   恣意的很。   等谢浪踩着北风到十三中门口的时候, 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校门也老早就关严实了。   谢浪按照老习惯把车子停在校外的停车棚,接着就往固定的翻墙地点走了。   只是刚走过去, 就看见欧臣个有病的正蹲在围栏边儿啃煎饼果子呢,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林爽的人,也就是徐浩宇口中的花孔雀。   俩人穿着挺贵气的墨绿校服, 往那儿一蹲活像两个落魄少爷。   谢浪摸了摸兜, 很有想给他们一人丢一毛钱的冲动。   “来了啊, ”欧臣嘴里咬着煎饼, 含糊不清地说, “今天比昨天慢了六分钟啊。”   “你还掐点儿啊?”林爽啃个煎饼把嘴边儿啃的都是薄脆的碎渣子, 看着挺傻帽的。   “啊。”欧臣敷衍地答应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浪看。   兜里没钱,有想打发要饭的冲动也只能忍住了。   谢浪扯了扯书包,“让让。”   俩落魄少爷谁也没动,像是没听懂人话。   “我的画到哪儿了?”欧臣乐着问。   “到你脸了。”谢浪说。   “他骂你。”林爽生怕欧臣没听出来,还转头提醒欧臣。   “......吃你的!”欧臣有些服气地扫他一眼,起身往谢浪跟前儿走,“把我画好看点儿啊,毕竟我这么帅。”   谢浪没吭声,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蹭蹭两下就从围栏上翻了过去。   “我操!”围栏边儿的林爽捂着脑袋赶紧躲一边儿去了,“我这么个大活人你没看见啊!踩我脑袋了都!”   “那你脑袋长得挺是地方的。”谢浪语气平平地丢下这句话就往高三教学楼走了。   “他什么意思?”林爽指着谢浪的背影问欧臣,“是不是骂我呢?”   “夸你呢。”欧臣乐呵呵的,一副睁着眼说瞎话的样子。   “滚蛋!”林爽狠狠地咬一口手中的煎饼果子,“好赖话我还听不懂么!”   “听懂了还问,傻逼吧你,”欧臣歪歪头,“走了,回去了。”   “不是,”林爽赶紧跟上他,“你天天逃课出来就是为了看他啊,这人长得也.....不咋可爱啊。”   “你懂个屁。”欧臣把没吃完的煎饼果子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把俩手往兜里一踹,怪暖和的。   刚十月的天儿就开始冻手了,这他妈到了冬天还过不过了。   “我怎么不懂啊!”林爽梗着脖子表现自己,“要我说你追这个人还不如追那个徐浩宇呢,他长得就比这个什么浪秀气多了。”   “谢浪。”欧臣说。   “什么?”林爽没反应过来,歪着头看欧臣。   “人家叫谢浪!”欧臣大喊一声,喊完又长叹了口气。   “哎我操....”林爽被他喊的耳朵一疼,“叫叫呗,这么凶干嘛啊。”   “再逼逼我上手啦!”欧臣指着他。   林爽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借着咬煎饼果子的动作低声嘀咕一句,“重色轻友,鸡毛没有。”   “我重色轻友?”欧臣被他气乐了,侧头看着他,“下回你再被职中那群人......呦,这谁啊?”   对方马路上过来一帮人,领头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大龙,这人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个流氓一样,挺凉的天儿,还露着俩膀子的文身。   这么爱装逼,都得是晚期没法治了吧。   “这谁啊?”林爽不认识大龙,但也没被那丑了吧唧的文身给震慑住,只觉得这人挺傻逼的。   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大龙没搭理林爽,只仰着个短粗的脖子看着欧臣。   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三园街混了,所以他压根儿就不把这个所谓的小太子放在眼里,只是苦于他现在依旧没有可以跟三园街老大叫板的实力,以至于他看欧臣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儿想弄死他又下不去手的不服气。   “都说学上多了容易脑子不好使,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啊,”大龙歪着嘴笑,“这才几天啊,我们欧大少爷就连我也不记得了。”   他大概是想笑的邪魅一点儿,但奈何他的长相实在不允许他这么笑,所以他的这个笑就显得特别奇怪。   跟抽筋儿了似的。   欧臣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有信心,一侧的嘴角轻轻一勾,就勾出个大龙这辈子都勾不出的邪魅笑容,又拽又帅。   “好不好使的,关键还得看记什么,你要问我垃圾桶里的垃圾长什么样,我这辈子都记不住了,但你要问我隔壁学校的帅哥长什么样,我能不磕巴地跟你唠一天的。”   这句话说的就非常没有礼貌了,不过当事人浑然不觉,还笑的满脸阳光。   大龙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不过他还是抽筋儿似的笑了笑,“是,年轻人嘛,风流些也是应该的。”   “是应该,但也烦啊,”欧臣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桃花遍地开,采哪朵不采哪朵也挺让人为难的,像你这样多好,都没有这种烦恼,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心碎,你忙,我先走了啊,学校里还有朵小娇花等着我呢。”   说完也不看大龙气的快要抽搐的大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一脸惆怅地走了。   俩人走出挺远了,林爽才乐出了声音,“我靠,这个逼让你装的,还学校里有朵小娇花在等你,谁啊?别是你家小烁烁吧。”   “消停会儿吧你,”欧臣拧着眉斜他一眼,往学校后门那条路上拐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大龙那帮人。   那帮人还不算傻逼,没有光明正大地翻进十三中,却也在围栏外边儿转悠了挺久,而那片儿围栏正对着的就是高三教学楼。   “这傻逼来找事儿啊。”欧臣的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不很明显么?”林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对这帮社会流氓来学校找学生的麻烦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学校里还是有很多自认为在学校有那么点儿牛逼轰轰的实力,出了学校依旧不可一世的脑残们不知收敛地找死。   更何况他在十三中也没什么朋友,反而是三天两头打架的死对头,所以他还挺乐意让这帮社会流氓教教他们怎么做人的。   欧臣没吭声,拿出手机给谢浪发了条消息过去。   -大龙来学校了,你小心着点儿,有事儿给我发消息。   -算了,我中午放学来找你吃饭吧。   谢浪收到这两条信息的时候正在被抽查背诵英语短文,所以他也没能及时查看,等到他看见的时候,已经跟江南在食堂排队打饭了。   “哎,谢浪,”江南捧着个餐盘来回地翻着,“我家乖乖马上就要生日了,你说我送她什么好啊?”   “送她离开吧。”谢浪低头看欧臣给他发来的消息,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委婉地表达出他并不想跟他一块儿吃饭的意思。   “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江南瞪他,“我俩才好不到一个星期!”   “哦,那还能再挺两天.....”谢浪的话刚说完,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拧着眉回头一看,就看见三个跟其他学生校服格格不入且浑身都散发着贵气的装逼气质的落魄少爷。   欧臣一脸笑意。   林爽仰着头看菜单,似乎是在考虑吃什么。   周烁一脸的我他妈为什么会在这儿的无语表情。   “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啊,”欧臣撇撇嘴,“好没礼貌啊。”   谢浪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一低头,给欧臣的微信回了条消息,“回了,你看看吧。”   欧臣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他给谢浪嘚嘚嘚地打了那么多字,这人就非常冷漠地给他回了四个字。   谢了   别了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啧,”欧臣却非常愉悦地乐了,“真无情啊。”   “啧!”江南没好气儿地啧一声,“这破学校还能不能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给我整的都不安全了。”   “你他妈好好说!你不什么?”周烁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想起上次跟这逼打架被揍的肩膀肿了一个星期就来气。   “不,安,全。”江南不嫌自己有多气人,还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周烁握着拳头往前走一步,欧臣赶紧拉住他,“哎哎哎,别打架别打架,我们好歹都是受过贵族思想品德教育的好学生,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周烁看着他,想问问他知道思想品德这几个字怎么写不,结果就看见欧臣非常隐晦地给他使了个眼神。   以俩人满瓶不晃半瓶摇的默契来看,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别在这儿打,等出去干死丫的。   周烁这才松了拳头,然后就换上一副两耳不闻傻逼语,一心只看食堂菜的模样撞了撞林爽的肩膀,“看明白了么?”   “看是看明白了,”林爽点点头,转过头看着欧臣,“但现在有个问题.....你有人家食堂的饭卡么?我看他们这边儿儿好像不接受手机付钱。”   “我没有,”欧臣摇摇头,一脸坦然地说,“但谢浪有啊,他这么善良总不能眼看着我们饿死吧。”   “........”谢浪那双拽的管你妈是谁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扫荡一圈,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十分钟之后,三个落魄少爷非常不人道地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花掉了谢浪两百多块钱。   欧臣对此并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毕竟谢浪这人更狠,眼也不眨地宰了他三万块钱。   谢浪端着餐盘在食堂了扫荡了一圈,空位挺多的,但他还是瞄准一个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座位走过去了,同时又给江南递去一个眼神。   江南秒懂,立马跟上他的脚步,省的给某些人可乘之机。   但欧臣又不是个傻的,见谢浪直冲着两人座位走过去了,他赶紧给周烁和林爽俩人使了个眼神。   周烁也秒懂,林爽个二百五却以为欧臣还要宰谢浪呢,于是就扯着嗓子喊,“哎,谢浪同学,我突然发现我没点饮料,你的饭卡还能不能再借我用一下啊。”   谢浪没鸟他。   “.........”欧臣翻了个白眼,“上帝在你眼前遮了个缺心眼儿吧!”   “你有病吧,干嘛又骂人?”林爽还挺委屈。   “没揍你都是好的了。”周烁赶紧拉过他。   欧臣也听不见周烁在林爽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只听见林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妥了,保证完成任务。”   欧臣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谢浪完全不知道身后的欧臣在计划着什么,端着个餐盘在两人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江南刚要坐到另一边儿,就被两个粗鲁的人给架走了,吓得他餐盘里的汤都差点儿洒出来,“哎!我的汤你们两个傻逼!”   谢浪眼睁睁地看着江南被架走,眼睁睁地看着欧臣笑眯眯地坐在自己的对面,眼睁睁地听他人模狗样地说,“谢浪同学你好,今天是咱俩第一次共度午餐,真是荣幸之至。”   “.....贵校的仪式感都这么重么?”谢浪冷眼看着他。   “害,我哪有什么仪式感,”欧臣自嘲一笑,“主要是共进午餐的人是......我错了!好好吃饭!”   “撒手!你什么毛病!”谢浪拧着眉看着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欧臣没撒,“你别闹,坐下好好吃饭,我有事儿跟你说呢。”   “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谢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欧臣很识趣地把狗爪子收了回来,换上一副再正经不过的神情说,“说正经的,你这两天上下学还是小心着点儿吧,我觉得大龙来十三中就是冲你来的。”   谢浪带着气夹起一筷子小的可怜的肉吃了,半天才说一句,“知道了。”   语气还算好,欧臣顺杆就爬,“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事儿,干脆我每天中午都来找你吃饭吧,有我在,大龙也不敢出来找你茬儿。”   谢浪一句不用了还没来得及说,身后就有人带着惊喜的声调喊了一声,“哥哥?”   欧臣抬头一看,是满脸笑容的叶云扬,再看看他对面面无波澜的谢浪,瞬间就觉得有那么点儿头疼。   不过他还是生疏而僵硬地笑了笑,“云扬来吃饭啊.....”   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样。   “啊,来吃饭....”叶云扬应了一声,又侧头去看坐在欧臣对面的人,见是谢浪,他那张文气漂亮的脸蛋儿上瞬间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你俩.....”   “哦,朋友!”话题一转到谢浪身上,欧臣顿时就笑的无比自然,“刚交的朋友!”   也不是他急于想跟谢浪撇清关系,只是他知道如果这会儿他敢当着叶云扬的面儿调戏谢浪,谢浪就敢把手里餐盘子扣他脑袋上,所以他很自觉地没有去挑战谢浪的底线。   “哦,朋友啊.....”叶云扬看了眼欧臣,又多看了几眼谢浪,这才坦然一笑,“那你们吃吧,我去那边儿跟我同学吃了。”   “啊,再见,”欧臣看着叶云扬的身影隐没在嘈杂的食堂一角,这才转过头要跟谢浪说话,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谢浪就已经端着餐盘起身了,“哎!你吃好了?”   “嗯。”谢浪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靠......”欧臣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浪的背影,再看看他手中还剩好多菜的餐盘,“说朋友也不行啊?”   这人也忒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   求夸! 第26章   谢浪一天都没见到那个大龙, 却在准备去接谢余的时候,碰见一个不熟悉的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走了啊。”那人又高又壮,略显潦草的脸上挂的是熟人般的笑脸。   谢浪瞥了他一眼,因为这个人的身高, 所以他对这人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但哪个班的就不知道了。   而谢浪本人又是个非常没有礼貌的人, 以至于他连个基本的点头都没给对方,简单扫他一眼就往楼下走了。   谁知他刚躲过这个人,校外的停车棚里还有个人在等他。   “嗨。”欧臣坐在谢浪的自行车后座上, 吊儿郎当地跟他挥挥手。   “.....起开,”谢浪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开,弯下身开锁,“谢多余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   “没事儿,我坐他肯定不嫌弃。”欧臣说着还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袋贿赂小可爱的牛奶。   “你觉得我可能会带你么?”谢浪开完锁, 用堪称不近人情的目光看着欧臣。   “我觉得你画画太辛苦了, 我想给你加点儿辛苦费。”欧臣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坐一回谢浪的自行车后座了。   “.........”   赚钱不积极, 脑子有问题。   谢浪的脑子不但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是实验班榜上有名的大聪明,所以他微微一笑, “你坐好。”   欧臣乖乖坐好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嘀咕一句,呵,男人。   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不然真追不起这位拽哥。   最后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得亏谢浪是个见钱眼开的德行, 不然他真没有可以对症下药的招数了.....   啪地一声脆响。   欧臣右手手背上迅速蹿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收回手臂一看, 靠, 他那白皙的手背正印着四个鲜明可见的手指印。   “我靠!谋杀啊你!”他扯着嗓子喊一嗓子。   “再往我腰上搭......”谢浪侧头看着他, 那冷淡狭长的眼角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片狠劲儿,“你这只手就送给垃圾桶吧。”   “那我总得抓个地方吧!”欧臣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咸猪手而不好意思,依旧扯着嗓子喊,“我这么没有安全感!万一被你甩下去了我找谁说理去啊!”   “下车。”谢浪说。   “........”欧臣噎了一下,千万只草泥马都老老实实地蛰伏在喉咙里了,手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扯住谢浪的一角校服,“这样总行了吧,我这人胆儿小,不抓着点儿东西我真害怕。”   谢浪真想从他脑子里把他上回起个破自行车都能骑出飞车感觉的记忆拽出来,再甩他脸上。   “别碰我腰,”谢浪踩着车轮风一样地冲出去了,“不然我随时都能给你挑一辆好车。”   撞上去。   谢浪今天出来的比较早,到实验小学的时候还没开校门,不过这会儿校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家长了。   乱七八糟的人群中,欧臣还看见自己家的车了,他歪着头往车里多看了两眼,想看看今天是谁来接欧子瑜,结果一歪头就跟车里徐天慧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看都看见了,不去打声招呼说不过去。   “谢浪,”欧臣扯了扯谢浪的校服,“你往那个蛋糕店儿门口骑,我去跟我后妈打声招呼。”   谢浪骑过去了,反正要到校门口还是得路过那家蛋糕店的。   自行车刚到轿车旁边儿,靠近徐天慧这边儿的玻璃窗就降下来了,随后就是一道温婉的声音,“臣臣,你怎么在这儿?”   “我朋友来接他弟弟,”欧臣连车子都没下,就那么隔着个半降不降的玻璃窗跟徐天慧说话,“我就跟他一块儿过来接欧子瑜了。”   谢浪冲徐天慧一点头。   “这样啊,”徐天慧看了眼谢浪,对两位高中少年旷课的事实也不挑破,只笑了笑,“那你怎么没早给我打个电话啊,还省的你特意跑一趟了。”   听这意思就是不打算让自己把欧子瑜接走了。   欧臣不动声色地看着徐天慧,精致的妆容,淡而优雅的香水味儿,挺凉的天儿还穿了件儿裙子....   虽然徐天慧平时不出门都会给自己简单打扮一下,但这会儿出门接欧子瑜显然是有点儿盛装出席的意思了,   欧臣仔细想了想,今天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什么纪念日么?   不是吧?   老爸明明一大早就上工地去了。   “阿姨是要带欧子瑜出去吃饭么?”欧臣想不出来,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嗯,”徐天慧的脖颈很漂亮,微微一点头都有些过分的优雅,“有几个比较好的大学同学回国了,他们没见过子瑜,非要我带上子瑜去给他们看看。”   “哦,”欧臣点点头,不远处正好响起下课的铃声,他看了眼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谢浪,一回头跟徐天慧挥了挥手,“那阿姨我先过去了啊,等会儿我要是看见欧子瑜就把他给你拎过来。”   徐天慧早习惯了欧臣这样没正形,“里面人多,你注意点儿啊。”   “啊。”欧臣应了一声,催着谢浪往校门口骑过去了。   欧子瑜出来的时候,谢余他们班还在站路队,欧臣没急着把欧子瑜给徐天慧拎过去,因为欧子瑜一看见谢浪就拉着他告状,“浪哥哥,今天有人欺负谢余。”   谢浪的眉头立马拧了起来,“打他了?”   “没打,”欧子瑜也拧着个小眉头,一张稚气的小脸儿上铺满了纯粹的讨厌,“但他老追在谢余身后喊他小神经病,可烦人了!”   谢浪的眉头在听见‘小神经病’之后就皱的更深了,看着凶神恶煞的。   “那你怎么不揍他呢。”欧臣没看懂谢浪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旁边儿来了这么一句。   “他没动手呀,”欧子瑜说,“不过我也骂他了。”   “你怎么骂的,说来我听听。”欧臣问。   “我就说反弹反弹,你才是小神经病!”欧子瑜把骂人的话给哥哥学了一遍。   欧臣听完乐个没停。   谢浪却始终都沉着个脸。   按理说谢余应该在谢庄小学上学的,毕竟那儿离家近,之所以谢浪一定要把谢余弄这么远来上学,就是不想让他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可他也知道,纵然他已经在谢余身边做足了防御工作,可他仍然挡不住某些蓄意而来的恶意。   就像现在,他已经尽他所能把谢余送到离家很远的学校了,可谢余还是避无可避地听见了这些声音。   而当他看着谢余蔫儿头巴脑地走过来要哥哥抱的时候,他心里已经遏制不住地蹿出一片足以燎原的怒火了。   “谁骂你了?”谢浪把谢余抱起来,一手很熟练地摘下他的书包。   “谢浩.....”谢余趴在哥哥肩头很小声地说,“他转来我的班级了,哥哥....我不是小神经病....”   小孩儿本来就感冒没好,这会儿又委屈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掉金豆了,那浓重的鼻音直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嗯,你不是。”谢浪搓了搓谢余的后脑勺,把谢余的小书包往欧臣身上一丢,“去骑车。”   欧臣抱著书包有些欲言又止,他想劝劝谢浪小孩儿之间骂来骂去的都是喊着玩的,而且现在的小孩儿还算文明呢,像他小时候都开始问候人家祖宗了。   但看着兄弟俩一个哭的委屈唧唧,一个恨不得杀个人来助助兴,到了嘴边儿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把书包往车篮里一放,就带着欧子瑜先冲了出去。   等谢浪抱着哭包谢多余慢慢悠悠地走到宽敞的主路上时,欧子瑜已经被徐天慧接走了,只剩个骑在自行车上以大长腿撑地的欧臣。   “没找着人?”欧臣看着谢浪,他以为谢浪慢他一步走是想收拾那个骂谢余的小朋友呢,结果他刚送走欧子瑜,这人就从人堆儿里走出来了。   “这儿不合适,”谢浪抱着谢余坐在了后座,“走吧,回我家。”   欧臣自然是非常乐意做这个护花使者的,于是二话没说就蹬上脚蹬子驰骋了起来,在一阵冰凉的秋中,他还非常善意地提醒一句,“我骑车快,你坐不稳了就搂着我的腰。”   刚才哪只狗说自己胆儿小没安全感的?   不过谢浪这会儿没空搭理他,而是拿出手机给徐浩宇发了个消息过去。   -闲的没事儿上谢文军店里溜达溜达去   徐浩宇那边儿很快回过来:说啥?   -教教他儿子怎么说人话   徐浩宇最了解谢浪家的情况了,对村里哪些特嘴碎的大爷大妈熊孩子都门儿清,所以他一点就透,立马回了句明白了。   谢浪刚要把手机揣兜里,掌握三人命运的欧臣就来了个急刹车,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想占便宜的意思。   “哎呀.....”谢余趴在谢浪的右肩上,被惯力一甩,脑袋瓜瞬间就撞上了欧臣的脊柱骨,小孩儿皮肤多嫩啊,当时就疼的眼泪汪汪的。   “哎哟,我的小可爱哎,”欧臣偷鸡不成蚀把米,忙侧个头看着谢余,“你快看看我的脊梁骨断开了没,我咋那疼呢。”   谢余多傻白甜啊,一听这话就怕自己的脑袋瓜把欧臣哥哥的脊梁骨给撞断了,赶紧伸手去摸了摸,那小心翼翼的架势好像自己真有能把人骨头撞断的力气似的。   欧臣被谢余可爱的认真给逗笑了,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牛奶塞到小孩儿的手里,点了点他都是鼻涕泡的小鼻子,“别哭了宝贝儿,小脸蛋儿都不可爱了,哥哥请你喝牛奶好不好。”   谢余眨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看牛奶,再看看欧臣,最后实在扛不住诱惑又把目光落在了牛奶上。   看了半天也不敢接,直到听见哥哥说拿着吧,他才接过牛奶,鼻音浓重地说了声,“谢谢欧臣哥哥....”   “真乖。”欧臣搓了搓他的头发,又腆着脸冲谢浪笑,“你干嘛这样瞪我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你倒不如直接说你想怎么死?”谢浪的眼睛长得本来就挺凌厉的,这会儿被火气烧着,更是吓人的很。   不过欧臣也不是吓大了,贱嗖嗖一笑就跟个调戏小媳妇儿成功的流氓似的转过身继续满面春风地骑车子了。   嘴里还哼着一句原唱听完都得给他下跪的歌儿,“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还起高了,给自己呛个半死。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多余崽崽,我决定替他喝杯睡前牛奶,然后晚安啦,各位小可爱~(づ ̄3 ̄)づ 第二十七章   到家的时候, 爷爷奶奶在择菜,屁屁四仰八叉地躺在爷爷脚边玩儿菜叶子。   两位老人看见欧臣推着车子进来,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趴在哥哥肩头的谢余。   “多余咋了?咋还抱着回来了?”奶奶一脸担忧地问。   不问还好, 一问小孩儿就哭的更委屈了, 直接从哥哥肩膀上起身, 抽抽搭搭地喊了声,“奶奶....”   “哎哟!”奶奶的心都让小孩儿给哭碎了,忙扔下菜叶子上前捧着谢余的小脸儿蛋给他擦鼻涕, “这咋了啊?谁欺负我们了,是不是哥哥又骂你了,别哭别哭,奶奶帮你打他。”   奶奶作势就要打谢浪,谢余就赶紧拨开奶奶的手, 不让他打哥哥, “别打哥哥, 哥哥没骂我。”   “那这是咋了啊?啊?”奶奶看着谢浪。   “没事儿,感冒难受呢,”谢浪不想跟奶奶说这事儿, 把谢余按回肩膀,“奶奶你俩先忙着,我带他去洗把脸。”   “哎, 快去快去, ”奶奶催着他, 又转头跟爷爷说, “老头子, 这儿你别忙活了, 你赶紧给多余冲杯感冒药去......再顺便把温度计找出来,看看他有没有起烧。”   “行行行,你别着急,我这就去。”爷爷放下手中的菜盆,起身往堂屋走了。   “你看你哭的,鼻子都会吹泡泡了。”洗手间里,谢浪捧一把水往谢余脸上搓。   谢余很配合地倾着身子让哥哥给他洗脸,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扯着哥哥的脖子不肯松开。   “那我难受呀....”谢余脸上的金豆子刚被洗下去,新一波的金豆子又接着奔涌而出了,“谢浩一看见我就喊我小神经病,他咋那没礼貌呐.....”   “没人教他呗。”谢浪抽出一张一次性毛巾给他擦脸,擦完又给他擤鼻涕,动作粗鲁地直给小孩儿的鼻子都擤红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哭的。   谢浪把纸巾一丢就要往外走,谢余及时提醒哥哥一句,“没擦脸呐。”   小孩儿就是这么精致,不管委屈成什么样都不忘记爱护自己的小脸蛋儿。   “不擦了,擦完你又哭,这不白擦了么。”谢浪话是这么说的,手却已经拿过台子上的儿童面霜了。   “不哭了,哭完了。”谢余吸了吸鼻子,拨开脑门上沾了水的湿头发,露出整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好让哥哥给他擦面霜。   谢浪拧开面霜盖子,扑面而来的牛奶味儿让谢余非常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   小孩子嘛,有了甜就忘了苦。   这会儿被甜腻腻的牛奶味包裹着,那点儿还不到心口的委屈瞬间就跟退潮似的卷着浪花滚远了。   接着又想起那袋被自己藏在口袋里的牛奶,这才憋不住乐地露出一嘴卖乖的小奶牙,“哥哥,我想喝牛奶。”   谢多余的眼眶和鼻尖都通红着,这么一笑就有种雨后彩虹的意思,漂亮的有些刺眼。   谢浪却实打实地心疼了一番,扯着嘴角勾出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笑容,“想喝就喝呗,那本来就是你欧臣哥哥特意给你带的。”   “欧臣哥哥可太好了哇。”小屁孩儿乐的见牙不见眼的。   欧臣当事儿似的地捧着个菜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摘豆角,大少爷没干过这种活,所以那一盆豆角让他摘的千奇百怪。   见兄弟俩终于出来了,他赶紧扔了豆角招呼谢余过来,“小可爱快过来,你爷爷给我拿了个温度计让我给你量烧。”   谢浪把谢余放下来,谢余捧着个牛奶挤进茶几和沙发的空隙,就这还嫌自己不够黏人地半靠在欧臣的腿上,“我没有发烧呀。”   “那也得量量,万一呢。”欧臣打开盖子,倒出一只温度计,扯开谢余的衣领就要往咯吱窝里塞。   谢浪冷不丁地来了句,“你甩了么?”   “啊?”欧臣抬头看着谢浪,“甩什么?”   这位大少爷一点儿平民的生活常识都没有,谢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走过来接过欧臣手里的温度计,对着光线一看,38°5,瞬间就无语了。   “温度计量之前要甩甩,不然量的还是之前的温度。”谢余喝牛奶的空隙中腾出嘴为欧臣哥哥解释了一番。   嗯?   这玩意儿不会自动降温么?   “哦,我知道,刚才忘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谢浪没吱声,把甩好的温度重新递给欧臣,然后一搓谢余的头,“你在家跟欧臣哥哥玩,我出去一趟。”   谢余大概知道哥哥要去干嘛,赶紧抱住了哥哥的腿,“哥哥你去哪呀?你不在家我好害怕。”   谢浪有些茫然,他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谢多余传染的欧臣,还是欧臣传染的谢多余,只觉得俩人说好害怕的语气竟然非常相似。   怕不是一个幼儿园毕业的吧。   “我出去陪陪奶奶,她刚才被你哭的心里不得劲儿。”谢浪动了动腿,谢余没撒开他。   “我也去,”谢余一扭身拉上欧臣的手,“欧臣哥哥也来。”   俩个一八几的大小伙子被个不到一米二的小萝卜头一拽一拉地坐在了院儿里的小石凳上,怕哥哥趁他不注意跑了,谢余还坐在一个能看见大门口的最佳位置上。   “量体温了么?是不是发烧了啊?”奶奶的手上还拿着菜,腾不出空去摸谢余的额头,就把脑门凑过去感受了下小孩儿脸上的温度,温温凉凉的,大概是刚洗完脸的原因。   “没发烧,我那能那么娇气呐!”谢余蹭了蹭奶奶的脸颊,想逗奶奶乐乐。   “小孩儿可不就娇气么,”欧臣放下菜盆子,勾了勾谢余的小巧的下巴,“来,抬起你的小胳膊,让我们来量出一个让奶奶放心的温度。”   谢余乖巧地抬起胳膊,他有点儿怕痒,等欧臣把温度计塞到他腋窝下时,小孩儿乐地嘎嘎响,“哈哈....好痒呀!”   “你还怕痒?”欧臣稀奇地看着他。   他弟就不怕痒,所以他平时手痒想收拾欧子瑜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有一点点怕.....哥哥,你去哪呀!”谢余见谢浪起身,赶紧喊了一嗓子。   “你晴哥哥给我打电话了,我去接一下。”谢浪晃着手机往院儿门口走。   “那我也.....”   “待着!”谢浪指着他,“夹个温度计还乱跑?”   谢余要抬起来的小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有次因为夹着个温度计跟屁屁玩,结果玩着玩着就把温度计玩断了,关键他还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咯吱窝里全是血了,擦掉血才看见胳膊上划了一道挺老长的口子,不过还好不深,现在已经完全长好了。   所以他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一着急就忘了当时哥哥发了多大一顿火。   这会儿被哥哥一吼,他吓得连牛奶都不敢大口喝了,只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欧臣哥哥的胳膊。   “怎么了,小可爱?”欧臣回头看他,见他外套的领口敞的有点儿大,就把拉链儿往上拉了点儿。   “欧臣哥哥,你去跟着哥哥呗,别让他走远了。”谢余压着声音说。   “你哥哥好凶呀,万♂疯推文一他揍我怎么办呀?”欧臣学着谢余的语气音量,俩人凑头往这儿一堆儿就跟密谋什么坏事儿一样。   “不会的,我哥哥从来不打人的....欧臣哥哥你快去呀,我哥哥要走远啦!”谢余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大动作推欧臣,依然用一根小手指在欧臣的胳膊上轻轻地戳了戳。   “那等会儿他要是揍我你记得保护我呀。”欧臣仿佛看不出小孩儿的着急,慢吞吞地从石凳上起身,起身了也不往外走,就那么看着谢余笑,像是在等他做出保证。   “好好好!我保护你!”   欧臣这才颠儿颠儿地往外跑。   “人跑了?”谢浪边说边往远处走,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就知道欧臣肯定被小孩儿指使出来了。   果不其然,等欧臣追上他,就拦着他不让他往前走了,“哪儿去?你家小可爱说了,让你不能离开我三步之外,不然他害怕。”   “谁啊?”徐浩宇在电话里说,“欧臣那货啊?”   谢浪没理欧臣,也没理徐浩宇这句话,而是在邻居家门口搭建的简陋条椅上坐了下来,“怎么跑的?你们动手了?”   欧臣也跟着他坐了下来,俩人挨得挺近,别说三步远了,十公分的距离都没有。   谢浪拧着眉扫他一眼。   欧臣乐呵呵地说,“你家小可爱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刚才还三步,这会儿又寸步不离了。   有病。   “哪能啊?我们这些品学兼优的少年哪能跟一三十多好几的老爷们儿动手啊,而且我也没叫多少人,统共也就二十来个,就那都坐不下呢,店儿忒小了点儿,有人上门来吃饭都挤不进去了,气的谢文军撂挑子不干了,从后门儿溜了,这会儿也不知道猫哪儿去了。”   “话给他了么?”谢浪不关心谢文军被一帮流氓刺儿头堵的有多崩溃,只关心徐浩宇有没有把他要说的话带到。   “给了,必须给啊,”徐浩宇说,“教育他老半天呢,给我说的嘴都起皮儿了,这人也不知道给我递一杯水,真是没礼貌.....哎我操!”   “怎的?”谢浪问他。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徐浩宇的声音听着就有些头疼的。   “.....那你教育的挺到位啊,人都会告状了,”谢浪叹了口气,“接吧,扛不住了提两嘴谢多余。”   “那不能,我哪儿能那么不讲义气啊,行了,你挂了吧,我要接受我家老爷子爱的教育了。”   谢浪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无语,讲义气?这货哪回挨骂不是拿他家谢多余背锅。   怪不得谢多余不长个儿呢,原因都在这儿呢!   摇摇头,起身往家的方向走了,谢多余都派个人出来看着他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上人家家里揍人去。   而且这会儿谢文军个怂货肯定不在家,真去揍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又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   “哎!”欧臣见他起来了,自己也赶紧蹿起来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你又上哪儿去!”   从刚才谢浪的打电话的三言两语里,欧臣差不多已经猜到谢浪想干什么了,同时又觉得谢浪是不是太过于大题小做了些。   小孩子之间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的不都挺正常的么?   要是谁家小孩儿一被骂都按照谢浪这个态度来处理的话,那他小时候已经该被其他家长吊起来打八百回了。   “投胎去,”谢浪侧头看着他,“还跟么?”   欧臣愣愣地看着谢浪,这会儿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黄昏的光景漫无边际地撒满了街道,洋洋洒洒地铺盖在两位少年身上。   彼此相对的视线里,有人眼角挂着日落,有人从此就迷上了日落。   “跟啊!”欧臣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各位(づ ̄3 ̄)づ 第28章   欧臣又腆着个大脸留下蹭晚饭了, 只是他刚跟着谢浪在厨房盛好饭,一回身就见客厅里多了个人。   爷爷奶奶都还没入座呢,这人就非常好意思地自己先动起筷子了,边吃还边嘚吧, “谢多余, 你今天哭鼻子了吧。”   “没有!”谢余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手里拿着个筷子也不先夹菜,就玩。   “骗人,我都看见你睫毛上的珍珠了。”徐浩宇抬了抬下巴。   谢余被徐浩宇逗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但小孩儿忒傻了点儿,回回一逗一个准儿。   这会儿也是,听了这王八蛋的话,立马就抬手擦眼睛了,结果啥也没有。   “你骗人!”谢余明白过来自己被涮了之后就扭着头喊谢浪, “哥哥!”   “哎, 几岁了还告状?”徐浩宇很是嫌弃地看着他。   “没你大呢。”欧臣端着饭放在桌子上, 没好眼色地瞅了眼徐浩宇。   徐浩宇白他一眼,望向跟在欧臣身后端饭过来的谢浪,“这人怎么来老你家啊, 你家有屁屁看门儿还不够啊?”   “你他.....”   “出去他。”谢浪踢一脚欧臣的后脚跟儿,直给欧臣踢地一趔趄,好在手上没东西, 不然都能盖徐浩宇脸上去。   欧臣扭头看着他, 竟有些憋屈的意思。   谢浪没搭理他。   “晴哥哥又骂人!”谢余歪头看着徐浩宇, 用凶巴巴的眼神制止警告他, 再骂人我就生气了!   “我......”徐浩宇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祖宗!这回是他骂人好不好!”   谢余拨浪鼓似的把头转过来看着欧臣, 眼珠子滴溜溜转地像是在回想欧臣哥哥哪句话骂人了。   “乖,别听他瞎说,哥哥从来都不骂人的。”欧臣坐下来,给小可爱夹了根儿带骨头的肉放在碗里。   “嗯,”谢余点了点头,板着个小脸儿一脸严肃地说,“骂人没礼貌,哥哥们不能骂人。”   “吃饭,”谢浪看他一眼,“话那多呢。”   “爷爷奶奶还没来呐。”谢余撅个委屈的小嘴,反正他最会了,一挨说就装委屈。   “爷,奶,”谢浪起身去厨房喊爷爷奶奶,“你俩先过来吃饭了,等会儿吃完饭我收拾。”   “你们先吃,”奶奶拿着抹布往水池走,“我把抹布投一下就好了。”   “我的活干完咯,吃饭去咯。”爷爷拍拍手走出了厨房。   奶奶在身后瞪了爷爷一眼。   谢浪乐着去搂奶奶的肩膀,“行了行了,这会儿有人呢,给爷爷留点儿面子。”   奶奶哼了一声,“懒死了!”   “晴儿今天喝点儿不?”爷爷拿出一瓶二锅头,颠着手中的杯子看着徐浩宇。   “喝呗,”徐浩宇一撸袖子,“就爱跟老爷子喝酒,来,我给老爷子满上。”   “成天撺掇小孩儿喝酒,”奶奶在爷爷坐下后打了下他的肩膀。   “不小啦奶奶,你家晴儿十八岁生日都过完啦。”徐浩宇给爷爷满上一杯酒,“来,老爷子,咱俩走一个。”   爷爷乐呵地端起一杯酒。   “哎,”欧臣趁机碰了碰谢浪的膝盖,“你不喝点儿啊?”   “不喝。”谢浪把腿挪开了点儿。   “我想喝点儿,你陪我喝一个呗。”欧臣跟着谢浪挪了挪腿,再次碰了上去。   “啧!”谢浪拧起了眉头,“腿不想要吱个声。”   “嘿嘿.....想喝酒。”欧臣看着谢浪说,他也不知道今天咋回事儿,就想占点儿便宜,虽然总是占不着,但他光是看着谢浪那张脸就觉得特开心。   谢浪够过二锅头,哐当一声放在欧臣的面前,动静大的一桌人都看着他,他面不改色地说,“他说要吹瓶。”   欧臣乐的跟捡了钱似的。   “挺嚣张啊。”徐浩宇挑了挑眉。   “不服?”欧臣也挑了挑眉,看着挺欠儿的。   “不服。”徐浩宇长得偏秀气,所以他就算不服,柔和的五官也不允许他做出像欧臣那么欠儿的表情。   “不服憋着,”欧臣乐了,拿过小口杯给谢浪倒了一杯,“我跟谢浪喝。”   徐浩宇一句你大爷到了嘴边儿,却在瞥见埋头啃骨头的谢余时,硬生生地转了个弯,“你大爷还好么?”   “跟你大爷一样好。”欧臣和善地微笑着。   徐浩宇瞪他一眼就没再吱声了,一副懒得跟癞皮狗计较的模样,转过头端着酒杯跟爷爷喝酒。   百忙之中啃骨头的谢余看见哥哥端起酒杯,赶紧抬头说,“哥哥不喝酒。”   刚才欧臣给他夹的那块儿带骨头的肉有点儿大,他啃半天了也没啃干净,还弄的两侧脸颊上全是油,看着跟花猫似的。   “那小花猫喝不?”欧臣看着他。   谢余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一转头看着奶奶,“奶奶,我脸脏了么?”   “不脏,”奶奶点了点小花猫的鼻子,“还是那么漂亮。”   谢余这才放心,又转过头看着欧臣哥哥,“我也不喝。”   “那我跟你哥哥喝。”欧臣说。   “哥哥不喝!”   “哥哥喝!“   “不喝!”   “喝!”   俩幼儿园毕业的小孩儿嚷嚷了一顿饭,愣是没人看见谢浪自己把那杯白酒酒给一口闷了。   等欧臣回过神来,谢浪的酒杯老早就空了。   “你酒呢?”他问。   “倒了。”谢浪轻飘飘地说。   “日....”欧臣感觉到某种可爱的视线,立马笑嘻嘻地改口,“日头真好。”   徐浩宇借着收拾碗筷的动作,偏着头对欧臣说,“傻逼么,大晚上的日头好。”   “滚你大爷的!”欧臣隐蔽地回了一句。   谢余的耳朵多尖啊,刚要抬头说他们,就听见谢浪非常头疼地说,“吃你的饭,人前吃到人后,爷爷奶奶去遛弯都溜十分钟了。”   “哪有那么快,”谢余低声嘀咕一句,“明明刚出去的。”   谢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孩儿立马怂了,赶紧老老实实地埋头吃饭,不过他也吃不快,等他吃好都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哥哥,”谢余端着空碗给沙发上的哥哥看,“我吃完了。”   “把碗给你晴哥哥,”谢浪说,“你去洗把脸。”   “哦。”谢余乖乖地去了。   欧臣对谢浪不跟自己喝酒很是郁闷,等客厅里没人了,他才耍脾气似的地来了句,“谢浪你是不是忒不够意思了啊,我跟你喝酒你都不喝,还能不能愉快地处朋友了!”   “酒精过敏。”谢浪看着电视,想也不想地来了一句。   “你看着我......”欧臣没喝多少,却也很飘地扯过谢浪的衣领,让他面对面看着自己,甚至因为用力过度,导致俩人的鼻尖儿都差点儿撞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脸上的那一刻,欧臣非常清楚地看见了谢浪眼中突然升起的怒火。   更年期么这人?   动不动就生气!   “我脸上是不是写了傻子两个字。”不过欧臣还是大着胆子把后半句话说完了,语气中似乎还带着轻佻的意思。   “你他妈的.....”谢浪咬着牙说,“找死。”   “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欧臣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谢浪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攥着他的手腕往一边儿撇了。   感觉再使点儿劲儿,他的左手腕就该废了。   “咋啦!”听见声音的谢余和徐浩宇从厨房里冒出两颗脑袋,一颗大脑袋的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   一颗小脑袋看见状况后,连忙跑出来,“哥哥,你怎么打人呐。”   “闭嘴!”谢浪横他一眼,“洗你的脸去!”   谢余被吼的一愣,撇着嘴喊,“哥哥.....”   “宝贝儿乖...”欧臣强撑出一副笑脸,“你哥跟我闹着玩儿呢,你快去洗脸,脸都成小花猫了。”   小孩儿要形象,一听这话赶紧睁大了眼睛,随后也不管欧臣哥哥的死活,一扭身就往洗手间跑了。   只是欧臣这边儿的鬼叫刚刚散去,就听见谢余从洗手间里尖声叫了一声。   “大哥,你赶紧撒开我,快去看看你家小可爱是不是摔了啊!”欧臣想试图用谢余来引开谢浪的注意力,谁知这人非常致力于掰断他的手腕,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哥哥!我咋那丑呀!都没人告诉我!”谢余捂着脸跑出来。   “哎哟,小祖宗哎,你赶紧去洗脸吧,洗完不就漂亮了么。”洗好碗的徐浩宇赶紧过来把谢余抱进了洗手间,省的他打扰到谢浪揍欧臣。   洗手间里谢多余叽叽歪歪的声音不足以打破客厅里的气氛。   却也让谢浪的火气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要减少的架势。   欧臣个有病的也是够奇葩的,他明明有的是法子挣脱谢浪的手,可他非得腻腻歪歪地求饶,“大哥,浪哥,谢浪哥哥,手....手要断了。”   谢浪跟没听见似的,眼也不眨地盯着欧臣。   他很少这样看欧臣,可能是因为酒精过敏过到脑子里了,也可能是因为他想证明什么,只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没能让这种不错眼的视线延续到一分钟。   心脏开始失去正常跳动的频率之前,谢浪松开了欧臣的手腕,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不是,我.....”   谢浪起身往卧室里走了。   “操!”欧臣一下子就蹿火了,这人莫名其妙动手也就算了,还他妈甩脸子!“谢浪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欧臣哥哥?”谢余从洗手间里露出一张沾满水珠的脸。   谢浪没礼貌,欧臣还是有的,他来回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扯出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笑脸,“小可爱乖,哥哥还有事儿,先走了,下次再找你玩。”   “啊,”谢余愣了一下,直到看见欧臣揣上手机才反应过来,“那,我送送你。”   “送什么送!”徐浩宇在后面扯了下谢多余的小内裤,“你衣服都脱完了,赶紧进来洗澡,让他自己滚。”   谢余搓了搓自己光洁的小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欧臣。   “没事儿,不用你送,你赶紧把门关上吧,不然等会儿又着凉。”   “哦...”谢余把着门,“那欧臣哥哥再见。”   “再见。”欧臣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话想说了,反正也没人理我(孤单的我裹紧孤单的被) 第29章   欧臣心里憋着火, 到了家也没散。   徐天慧和欧子瑜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家里只有二楼的书房在亮着灯,挺老大个家,只有老爸一个人。   想起老爸这会儿跟自己一样又可怜又孤单, 还得忙工作赚钱养家, 欧臣心里的火气这才稍稍散去一点儿, 从玄关换了拖鞋就上楼找老爸了。   “这么早回来了?”欧泽听见开门的动静,抬头看了眼欧臣,有些惊喜地说。   “早回来也要说啊。”欧臣垮着个脸晃悠到书桌前,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自己说说平时出去玩都几点回来,感觉比我还忙。”欧泽乐着打趣一句。   欧臣不说,换了个话题问,“阿姨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 欧子瑜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快了吧。”欧泽看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时间, 都快十点了, 欧臣不说他还没想起来。   不过这会儿都想起来了,欧泽还是顺手拿出手机给徐天慧发了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用不用去接她。   徐天慧很快给他回,马上就回来了,不用接。   欧泽回了好, 又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欧臣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哪有同学聚会不带老公只带儿子去的?   还打扮的那么漂亮。   而且吧, 以前他总觉得老爸不跟徐天慧腻歪是因为顾忌着自己的心情, 可现在回想起来......   好像这俩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相敬如宾的!   虽说长时间的婚姻会冲淡一些感情上的热火, 但这俩人也太平淡了吧?   怎么说呢, 就好像一杯热水倒在了装有冰块儿的杯子里,看着是融合在一起了,实际喝上去却是凉的透心凉,热的烫破嘴。   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   “老爸,”欧臣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想到这儿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嘴,“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姨啊?”   欧泽却听乐了,他放下手机看着欧臣,“谈了几个朋友就敢来问老爸了?胆子不小啊。”   “啧!”欧臣不服气地啧了一声,“怎么还看不起人呢!你不能看我年轻就看不起我的想法啊!”   “行,那我问你,什么是喜欢?”欧泽看着他。   “喜欢.....”欧臣挺正经地说,“就是忍不住想耍流氓呗。”   “....回屋睡觉去吧你。”欧泽指了指门,一副聊不下去的意思。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   “出去把院儿门带上。”谢浪坐在电脑椅上,头也不回地交代徐浩宇。   “嘿,”徐浩宇走到门口的脚又停下来了,“你们就这么使唤我是吧。”   “请浩宇哥哥出门的时候把院门带上,谢谢。”谢余被徐浩宇洗的香喷喷的,这会儿正捧着徐浩宇给他煮的三根水喝的一脸不快乐,抬头请徐浩宇关门的时候倒是咧出一嘴的小奶牙笑的正欢。   “我该你们的吧!”徐浩宇叹了口气,“走了。”   “晴哥哥再见!”谢余挥了挥小手。   “再也不见吧。”徐浩宇一脸忧伤地走了。   人家本来是来谢浪家避难的,省得老爸打不着他又给自己气个半死,结果倒好,往谢浪家一待就是刷碗洗澡熬药一条龙,连点儿待客之道都没有!   这他妈的。   “哥哥,”谢余乐的可欢实了,“晴哥哥说再也不见。”   “哎哟,你快喝药吧,”谢浪头疼,“哪儿都有你。”   “我不是在喝嘛,你看你看。”谢余捧着个碗喝的咕嘟咕嘟的。   咕嘟半天估计也才下去那么一点儿点儿。   谢浪不吃他这一套,说了句,“你就墨迹吧,我现在给你掐着点儿,一分钟喝不完你就等着吃感冒药吧,一,二,三........”   “哎呀!哥哥你数的也太快了!这汤还烫着呢!”谢余急的眉毛都拧起来了,偏不着急赶紧端起碗喝一口汤。   “五,八,十......”   “不对不对!哥哥你数错啦!五后面是六呀!”   “十三,十六,二十,二十九。”   哥哥故意的!   谢多余气坏了,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三十五,四十五,四十八。”   “臭哥哥!”谢余快气哭了,红着眼睛连续喝了好几口。   “五十四,五十九,到点儿了,喝完了没。”谢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碗扣过来给他看。   “没喝完.....”谢余把碗给哥哥看,耷拉个脑袋的模样有点儿跟哥哥怄气的意思。   谢浪往碗里瞅了一眼,还行,剩的不多,于是这人又人模人样地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三口喝完你就不用吃药了。”   “真的!”谢余个没出息的,这会儿听说可以不用吃药,那双对臭哥哥饱含怨气的眼睛瞬间就亮的跟撒满了星星似的。   “嗯,三口,喝吧。”谢浪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谢余二话没说,仰头就是一大口,然后一点儿点儿地咽,等他把嘴里含的汤水咽完,差不多花了十几秒的时间。   终于咽完了,还要耽误点儿时间啊一声,再吧唧吧唧嘴,墨迹的很。   这三口喝完,已经快两分钟了。   “喝完啦!”谢余把空碗给哥哥看。   “可真辛苦你了,”谢浪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电脑忙自己的了,“去把碗放厨房。”   “好!”谢余一蹦一跳地拿着个空碗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袋儿热牛奶。   谢浪看了他一眼,“你的一二三四写了没?”   谢余要拿平板电脑的手一顿,啊,忘了。   然后转过头嬉皮笑脸地说,“这就写。”   谢浪也懒得拆穿他,只说了句,“穿个外套。”   “好。”谢余轻轻叹了口奶呼呼的气,很认命地穿个外套坐在小书桌上写自己的一二三四去了。   谢浪就继续画画。   欧臣斥巨资定的那张画稿已经画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铺色了,只是他要求衣服的颜色必须和他们那天穿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   那天欧臣穿了什么?   他又穿了什么?   谢浪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眉头皱的都快赶上一团死结了。   不是他想不起来了,而是记得太清楚了。   衣服的颜色,眼神,动作,距离,还有今天喷洒在脸上的热气.....   都记得太清楚了....   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那杯白酒的后劲儿上来了,还是谁的笑声太让人上头了。   欧臣没再上十三中的围栏边儿蹲着啃煎饼果子。   谢浪也只当这人从来没来过,轻轻松松地翻过围栏。   只是从围栏上跳下的那一瞬间,心里有点儿空。   而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空荡很快就被某个角落里倒影着的两个亲密的虚影给冲散了,剩下的,就只有某种反胃的恶心。   深吸了一口气,谢浪大步往教学楼去了。   今天有理综考试,要考两个半小时。   等谢浪到班里的时候,考试已经进行十几分钟了。   监考的化学老师是个女老师,是高三教学组出了名的漂亮,同样的,也是出了名的严厉,骂起人来花样百出,同学们都挺怕她的。   不过大概是因为老师们对成绩好的学生都自带宽容滤镜,所以她很少骂谢浪,听见谢浪在门口喊报告,只晾了五分钟就让他进来了。   同学们唏嘘不已,觉得这会儿站在门口的人是自己的话,那这五分钟就得延长个十分钟,还得带上一阵尖酸刻薄的BGM。   而老师对个别同学的偏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就像现在,谢浪从门口到自己座位上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里,他就已经收获好几个暗藏不爽的眼神了。   谢浪没在意,反正他跟这些所谓的同学一点儿也不熟。   卷子挺难的,考试结束的铃声都响起大半天了,也没人有放下笔的意思。   谢浪也在抠最后一道大题,眼看着就没时间写步骤了,他直接把最后的答案给写出来了。   刚放下笔,化学老师就在讲台上催交卷了。   好些同学们还在埋头答卷,跟没听见老师的催促似的。   谢浪把手机揣进兜里,第一个去把卷子交了,随后也不等老师说可以下课,他就雷厉风行地跑出去了。   一般这个点儿没人给他发微信,可刚才他的手机却连续响了三次,他怕是谢多余找他,所以才有些不管不顾。   十三中管的没那么严,谢浪出了教室就往走廊窗口的边儿上一靠,就拿出手机看了眼。   果然是谢多余发来的微信。   他早上把小孩儿送到学校门口时交代他一句,谢浩要是再骂他小神经病就给哥哥发信息。   小孩儿倒是听话,只是事情好像有些严重,因为小孩儿已经哭了。   “哥哥,谢浩跟同学说妈妈是神经病。”   “好些同学都笑话我,我想回家,我不想上学了。”   “哥哥,你快来接我呜呜呜呜........”   谢浪一下子就火了,纵然他平时没有说脏话的习惯,但这会儿被火气烧着,他也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接着二话没说就转身往楼下走,同时又给谢余发了条语音过去,“去你班主任办公室等着我,我这就来。”   欧臣昨天气了一个晚上,今天也没气过劲儿来,本来都打算以后再也不搭理谢浪了。   可他在学校上了两节课都浑浑噩噩的跟丢了魂儿似的,直到林爽欠儿蹬地来了句,“哎?你今天没去见你的大可爱啊。”   欧臣这才回过神来,是了,今天没见着谢浪,怪不得干啥啥不得劲儿呢。   可他刚发过誓以后再也不搭理谢浪了。   可是好没劲啊....   可谢浪那个逼忒他妈拽了!   可这狗东西也忒招人惦记了...   来回可了八百遍,他还是趁着大课间的时间上十三中找他的魂儿来了。   也挺巧,他刚到,就看见他的魂儿火冒三丈地从围栏里翻出来了。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惯犯了。   欧臣的脑子还没原谅这狗东西呢,嘴上却控制不住地说了句,“嗨,好巧啊,这儿都能碰见你。”   “傻逼吧你?”谢浪没心情搭理他的废话,直接骂了句。   “操!”欧臣火气上来了,那只挥在半空中的手立即就攥成了拳头,直直地朝着谢浪的脸挥过去了。   他本来就是个顺毛眯眼,逆毛操天的人,因为看上了谢浪,所以他这些天都尽量收着脾气,好赖话也都接着。   但有人给脸不要。   他就算再稀罕人家,也架不住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当孙子似的要骂就骂,要甩脸子就甩脸子。   谢浪着急去接谢余,没防备欧臣这一手,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拳。   这一拳挺重的,其中蕴含了欧臣八八六十四道怒火,谢浪当时就闷哼了一声,还差点儿撞旁边儿的电线杆子上。   等他站稳,立即抬起大长腿照着欧臣的侧腰上踹了一脚,这一脚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直给欧臣踹到围栏边儿的草地上了。   “我操.你祖宗了!”欧臣骂了一句,刚要站起来,谢浪就跨在他身上照着他的脸挥了一拳。   欧臣反应快,及时躲过去了,揪着谢浪的衣领在草地上翻了个身,把两人的位置颠倒过来,接着又该他照着谢浪的脸挥拳了。   只是这一拳还没挥下去,谢浪就屈腿照着他的蛋来了一膝盖。   这一下不开玩笑地说,欧臣感觉他的灵魂都已经看见南天门长什么样儿了,他咬着牙没叫出来,阴恻恻地看着谢浪。   “玩他妈阴的是吧!”   他的手跟着话音一起落下,在谢浪的胸口狠狠地拧了一下。   谢浪疼的差点儿喊出来,不过他也忍住了。   这种情况,谁先喊出来,谁就输了。   谢浪从不认输,照着欧臣的蛋又要抬膝盖,欧臣下意识捂着蛋一躲,接着就被迎面而来的天旋地转给压在了身下。   随后还不等他反应,谢浪也有样儿学样儿地在欧臣的胸口拧了一把。   而且谢浪还挺奸诈的,他没有跨在欧臣的膝盖上给他顶蛋的机会,而是跨在了欧臣的胯部,压的实实的,让他想抬都抬不起来。   欧臣没打过这样的架,但论玩阴的,他觉得谢浪不是对手,于是支起两只拇指朝着谢浪的眼珠子戳了过去。   只是他这只手被谢浪个畜生掰坏了,昨儿个疼了半宿,这会儿用起来也不太灵光,自然也没能直击目的地,而是再次被谢浪抓住往一边儿撇了。   “谢浪我操.你大爷啊!”同一招儿来两次就没意思了,欧臣不仅想操他大爷,甚至还在心里把谢浪的全体祖宗都问候个遍。   然后照着那只手的手腕张开了蓄势待发的大口。   至此,什么撩阴,顶蛋,拧胸口,戳眼睛,咬手腕等一系列的凶悍行为,统统让俩人试了个遍。   最后来不及动手的两个人,只能以谁压着谁来决定胜负。   一条不大长的草地,让俩人滚了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   某捧着瓜子路过的匿名路人: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第30章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 俩人已经在这眼皮子大点儿的草地上滚八百六十圈了。   也不嫌晕。   有路人从他俩这儿路过都得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绕出一个安全范围来,以免自己被波及到。   两位当事人对此完全没有感觉,只忙着弄死对方。   “电话!你个傻逼!”欧臣本来被压在下面的,说话的功夫翻了个身, 把谢浪压在了下面。   “蛋不疼了吧, 还他妈敢骂?”谢浪接着翻身, 死死地压着欧臣,想尽量延长自己在上面的时间。   又滚了两圈儿,欧臣实在是有点儿晕, 挣扎了两下没能把谢浪翻在身下,干脆就以这个姿势掏出自己的手机。   也不看是谁,接起来就一顿吼,“谁啊!操的!”   “哥哥.....”欧子瑜在电话那边儿吓了一跳,哭着喊了声哥哥, 听着委屈坏了。   欧臣愣了一下, 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再贴回耳边儿的时候,他继续扯着嗓子骂, “谁是你哥!我他妈是你爹!”   然后挂了。   还气的不行。   “你他妈怎么着?”接着又对谢浪吼,“这是要上我啊!用不用我把裤子脱了啊!”   谢浪也有点儿晕了,这会儿停下来才想起谢多余还在学校等着他呢, 然后猛地一撑欧臣的肚子, 站了起来。   欧臣一口气没喘匀, 当场就呛了个半死。   “不扛揍以后就少在我眼前晃悠, ”谢浪居高临下地瞅着他, 想了想又加了句, “傻逼!”   “我操.你大爷你他妈再说一遍!”欧臣捂着肚子跳起来还要揍谢浪,只是起太猛了,揍人的步伐直接擦着谢浪的身子过去了,然后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撞在了电线杆子上。   这他妈就有点儿尴尬了。   欧臣的鼻子撞得生疼,小暴脾气一上来直想掀了这个破电线杆子。   无奈有心无力,只能拿出想踹谢浪的劲儿,往电线杆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去你妈的!哪个傻逼把你按这儿了!”   谢浪呵呵一声,“傻逼。”   然后往路边儿打车去了。   欧臣捂着鼻子转过头来,刚想继续骂,个没眼力见儿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喂!”欧臣没好气儿地接起电话,“哪个傻逼一个劲儿地给你......”   “欧臣么?”电话那边儿是一阵严肃的声音,女的,听声音估计该有四十多了。   欧臣嘴里的爹没能喊出来,憋得直咳嗽,半天才缓过来,操着不耐烦的劲儿说,“你谁啊?”   “我是欧子瑜的老师,是这样的,欧子瑜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这边儿需要你过来一下。”   “谁打架?”   “欧子瑜,你不是他哥么?”   他是我哥,操!   “他打架你干嘛不给他妈.....”   欧臣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儿的欧子瑜就接过老师手里的电话,抽抽搭搭地说,“哥哥,有人打谢余...”   “有人打谢余你哭个蛋啊!”欧臣一听他哭就脑袋仁儿疼,边揉着太阳穴边往谢浪身边儿走,还故意把这句话说地贼大声,生怕谢浪听不见。   不过谢浪好像真的没听见,他一会儿低着头看看有没有车接单,一会儿抬头看看马路上有没有空车,完全没心思搭理身后这傻逼。   “我帮他来着....”欧子瑜哭得更大声了,“可是我打不过他....哥哥...你别告诉妈妈....妈妈知道了会说我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多大点儿出息,”欧臣往谢浪身边儿一站,“叫打你那小朋友老老实实地等着我,我这就来揍他了。”   “哥哥....”欧子瑜的哭声放小了点儿,“他爸爸就在旁边,你说话他听见了,他瞪我....”   “你那俩大眼睛是留着出气儿的么!他瞪你你不会瞪他?挂了!”欧臣挂了电话,然后就那么抱着胸看着谢浪。   说实话,蛋有点儿疼。   但当着始作俑者的面儿,他不好捂着蛋心疼心疼自个儿,只能硬装出一副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却有一百只操草泥马在疯狂呐喊,我操操操操操好他妈疼疼疼疼疼疼的模样   然后目光往下一移,就移到了谢浪的裆部,但十三中的校服偏宽松,所以他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出这狗东西的腿特别长.......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狗东西的大长腿跟前儿。   狗东西的腿动了。   狗东西上车了。   狗东西要关车门了。   我操!   狗东西要跑!   欧臣这会儿也顾不上蛋疼了,嗖地一下就像个发射器似的蹿了出去,把着车门钻进了车里,一屁股坐下去直把谢浪挤到另一个座位上去了。   “挨揍没完了是吧?”谢浪被他挤的晃了一下,拧着眉看他。   “就没完了!怎么着吧!”欧臣猛地把车门一关。   “嘿!小伙子!干啥这么用力关车门儿啊!坏了你赔啊!”司机是个挺壮实的中年人,扭头这么一吼还挺有气势的。   不过欧臣这会儿正在旺盛的火苗上噼里啪啦地烧着,司机这么一冲,他也当场就冲起来了,“你这门儿豆腐做的吧,一碰就坏,赶紧开车!有人命等着我去救呢!”   司机瞪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踩了脚油门儿。   谢浪刚准备开口阻止师傅带上这傻逼,欧臣就先一步说,“我弟在学校帮你弟打架,结果还被人打哭了,你送我一趟有问题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谢浪要敢说有问题,欧臣就能让欧子瑜把挨过的打全都揍回谢余身上去。   谢浪没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欧臣。   欧臣也不说话,也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浪。   俩人脸上都挂了点儿彩,瞅着都挺嚣张的,可就这么四眼儿相对地干瞪眼儿吧,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笑。   欧臣有点儿没绷住,不爽的脸上逐渐咧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可这种情况就跟刚才打架谁先喊疼谁就输了是一样的,这会儿也是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谁要先笑那就输的连裤衩都没了。   本来都挺不服对方的,这要是咧个嘴乐了,那他妈以后还混不混了!   于是欧臣把上扬的嘴角给摁了回去,以一个看你妈看的眼神瞪了谢浪一眼,然后行云流水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咧个嘴乐的非常愉快。   白天的光线太强,先不说谢浪根本就看不见车窗上的倒影,就算他看得见,他也懒得往车窗上看。   只在欧臣扭过脸儿的时候,眨了两下发酸的眼睛,   十三中离实验小学不远,骑车子大概二十分钟,打车也就十来分钟就到了。   俩人都是为了弟弟而来的,而俩人的弟弟这会儿又都很默契地在办公室哭呢。   所以俩人下了车就直奔老师办公室去了。   欧臣还真不知道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儿,所以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走在了谢浪的身后,还走的非常有气势。   感觉不像来帮弟弟处理纠纷的,而是来替弟弟找场子的。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谢浪到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俩老师,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女的三班班主任。   一个家长,谢文军。   一个熊孩子,谢浩。   俩张个嘴就开始哭的小可怜儿,谢余下巴上贴了个纱布,欧子瑜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口,就是脸有点儿脏。   “哥哥......”俩小孩儿本来都已经不怎么哭了,这会儿一看见自己的哥哥来了,连忙跑过去一人抱一个扯着嗓子哭去了。   谢浪窝着火,一言不发地抱着谢余往事故中心走了两步。   欧臣单手夹起欧子瑜,跟着谢浪往前走了两步,冲着一个小胖子扬了扬下巴,“是这个小胖子揍的你么?”   “嗯....”欧子瑜扒着哥哥的胳膊,试图找个支力点。   小胖子谢浩显然不服,不过他倒是有个欺软怕硬的臭毛病,而且谢浪来了,他挺怕谢浪的。   谢浪始终都没说话,抱着谢余坐在了沙发上,又抽过一张纸巾给谢余擦脸,动作小心又暗藏着一股憋不住的火气。   “谢余哥哥,”三班班主任开始讲话,“事情是这样的,俩小孩儿在大课间玩闹的时候,谢浩不小心碰到了谢余,这才导致谢余的下巴磕在了台阶上,不过我已经带他去医务室包扎好了,谢浩家长的意思是,看看你这边儿需要多少赔偿.....”   “老师你说谎,”欧子瑜终于被坐在沙发上的哥哥放在了腿上,这才有力气反驳老师的话,“我明明看见是谢浩故意推谢余的,他还骂他是小神经病,还...还骂谢阿姨也是个神经病....”   欧子瑜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些不礼貌,所以他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一些。   谢文军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看了眼从进门以后始终都保持沉默的谢浪,总感觉这孩子在憋什么坏呢。   班主任被欧子瑜反驳的有些恼火。   作为班主任,她就算知道实情也得往不是故意的方向调节,毕竟要说谢浩是故意伤害同学的话,那这件事儿往大了闹都能直接捅到教育局去,往小了闹也很影响同学之间以后的和气。   而不管大小,都是班主任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欧臣倒是不明白这些,看着小胖子说了句,“你挺厉害啊,一个人能干哭俩.....呦,还挺不服气是吧,要不你跟我练练?我看你能不能把我也打哭?”   谢浩又不是个缺心眼儿,自然没接这话。   “谢浪啊....”谢文军坐不住了,看着谢浪说,“你看,咱们都是邻居,而且谢浩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多赔点儿钱,就当给谢余多买点儿好吃的了,行不?”   “你老几?”谢浪抬眼看着谢文军,眼神挺冷的,看着着实有点儿不太好惹。   谢文军再怎么说都得算是谢浪的长辈,但谢庄的人谁不知道,谢浪连他亲爹都不放在眼里,说揍就把他亲爹揍的连家都不敢回。   这么一算的话,他谢文军还真算不了老几。   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要不这样吧.....”   “别这样那样了,”欧臣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家到底有没有家教,从我们进门到现在,你连个对不起都没有,怎么着,过敏啊?”   谢文军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欧臣又有理了,“杀人偿的是命,欠债还的是钱,你家小胖子把人小可爱的脸磕成那样你就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给揭过去啊?哦,我刚才忘了问,你们爷儿俩是不是都姓美啊?”   照欧臣这么说,就是有点儿不死不休的意思了。   谢文军有些头疼,一个谢浪已经很不好对付了,这个混不吝又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现在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都跟吃了炮仗似的!   “那你们到底想怎么着,给个痛快话吧。”谢文军这会儿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大不了就把饭店关门一个月不做生意了,看这帮小流氓上哪儿耍浑去。   欧臣这回倒不说话了,瞅了眼谢浪。   谢浪没看他,捧着谢余的小脸儿问,“他在哪儿推的你?”   “楼梯口...”谢余委屈巴巴地说,说完就大把大把地掉眼泪。   不过也是,小孩儿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谢浪转头看着谢文军,“叫你儿子去滚一遍楼梯口,滚完别在这个学校让我看见他。”   “我才不滚!”谢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来了句。   “你快闭嘴吧!”谢文军赶紧把他往身后拽了拽,接着冲谢浪说,“你看啊,小孩子在一块儿玩难免会有磕碰,而且谢浩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吧,我让谢浩给谢余道个歉。”   “不需要,你看着办吧。”谢浪抱起谢余,“杨老师,谢浩故意教唆同学人身攻击,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我不介意给校长打个电话叫他给谢余换个班主任。”   老师们最讨厌家长来找校长投诉这一套了。   杨老师也不例外,不过她这么多年的老师干下来了,自然知道该怎么按下心里想骂娘的冲动。   然后摆出一副职业假笑,“你放心吧,下节课我就去开班会,让大家给谢余同学道个歉。”   “你自己去教育你的学生吧,谢余这周请假。”谢浪丢下这句话,就抱着谢余走了。   杨老师和谢文军面面相觑了几秒,这就完事儿了?   欧臣也不急着跟上谢浪,而是把欧子瑜放下了,“来,弟弟,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打你的。”   “他推我,”欧子瑜猫在欧臣的腿边儿小声告状,“把我推到了,踩我的屁股。”   “踩了几下?”   欧子瑜想了想,没想起来,摇摇头,“好几下,我没数。”   “行,那你去推他,他要敢还手,我就连他爷儿俩一块儿揍,去吧。”欧臣把欧子瑜拉出来,推到谢浩面前。   谢浩握着拳头,似乎很想照着欧子瑜的脸来一拳。   “子瑜哥哥,你这样不好吧,”杨老师拧着眉劝说,“同学之间以和为贵,你怎么能教子瑜对同学动手呢?”   “嘿,你是不是收这糟老头儿钱了?”欧臣支着下巴看着杨老师,一副慵懒大少爷的模样,“凭什么他对我家孩子动手就可以,我让我家孩子打回去就是破坏同学之间的和气了?再说了,欧子瑜跟这小胖子也不是一个班的,算哪门子的同学.....欧子瑜!你手没知觉了是吧!赶紧的!再不动手我踹你啊!”   杨老师一听收钱这俩字儿,脸色都快气绿了,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谢文军就开口说,“这位同学,你.....”   “你什么你?”欧臣歪着头看着谢文军,“就你家孩子金贵,我家孩子就活该是吧,今儿你让我弟痛痛快快地打回来,这事儿就算完了,要不然,我每天按着一日三餐来揍他,不信你可以试试。”   谢文军惆怅地叹了口气,转脸儿看着自家一脸不服气的熊孩子又叹了口气,来回叹完两口气,这才朝着欧子瑜伸出手,“来,小朋友,谢浩打你全是我没教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欧子瑜没挨过打,更没打过人,眼看着这位叔叔的手都伸到自己眼前了,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哥哥的腿,求救似的喊了声,“哥哥。”   欧臣刚要开口说别搭理这位怪叔叔,谢浩就一把拍开他亲爹的手,“我打的人!干啥要你替我挨揍!来!不是要找回来么!来啊!”   谢浩一把撩起衣服,撅个大腚朝着欧子瑜。   欧子瑜吓得赶紧摆摆手,“不....我不打你...你....哥哥!”   欧臣嫌他墨迹,一把抄起他,抬脚就往谢浩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的不重,但谢浩毕竟是个小孩子,所以还是摔了个大马趴。   谢文军赶紧去扶儿子,同时还不忘回头冲欧臣喊,“你小子还要不要脸了!不说让小孩儿打的么!”   欧臣笑了笑,“啊,我不要脸。”   “你......”   欧臣也不听他哔哔,夹着吓坏的欧子瑜走了。   走了没两步,又回头冲杨老师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杨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杨老师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儿想提前退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休息~ 第三十一章   谢浪在校门口的面包店儿给谢余买了杯热牛奶。   谢余也不喝, 心疼地看着哥哥的脸,“哥哥,你脸咋了呀?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没打,狗挠的, ”谢浪弹了下谢余的脑门儿, “快喝牛奶, 等会儿该凉了。”   谢余没动,就那么眨巴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哥哥,没一会儿, 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落下来之前,他把头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哭着说,“哥哥, 我咋从来都没有见过妈妈呀?妈妈到底生什么病了呀?”   谢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半天才说, “生了一种让自己很难过的病。”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妈妈呀,我想见妈妈.....”谢余哭的有些崩溃,“哥哥, 我想见妈妈....”   谢余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儿的孩子,他不会因为有人哄就莫名其妙地哭,更不会因为爷爷奶奶把他当眼珠子宠就无理取闹, 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而去吵哥哥。   所以这是谢余第一次找妈妈, 还哭的这么伤心。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 把谢余搂进怀里轻轻安抚着, “你乖, 等妈妈病好了, 她就会回来看你了。”   “你骗人.....”谢余不信哥哥这句话,“我都长到六岁了,妈妈一次都没回来过,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谢浪心里被小孩儿哭的一阵阵地难受,感觉像是被一块儿浸了水的海绵给堵住了似的,来回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有所缓解,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小孩儿。   想了很久,只说了句,“多余乖,别哭了。”   欧臣有样儿学样儿,见谢浪把谢余抱走了,他也把欧子瑜拎出来了。   出校门儿张望了一圈儿都没看见谢浪哥儿俩的身影,刚要拿手机给谢浪打电话,问他死哪儿去了。   欧子瑜就抬手往斜对面的面包店指了指,“哥哥,浪哥哥在那儿。”   “谁找他了!”欧臣收了手机,往斜对面的面包店儿走了。   推门进去,就听见一声八哥叫似的欢迎光临,欧臣吓了一跳,往挂在门上的花环瞅了一眼,眼里想把这玩意儿拽下来的冲动已经烧到胸口了。   却在眼瞅着店员就要过来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一转身往谢浪那桌走了。   刚一坐下,谢浪就抱着哭睡着的谢余起身,“你看着他,我出去一趟。”   “蛋疼呢,看不了!”欧臣拽得很,压根儿就不看谢浪。   “浪哥哥,你把他给我,我看着。”欧子瑜拍拍自己的腿,伸出两只小手要来接谢余。   谢浪看了眼二五八万的欧臣,又看了眼欧子瑜不太有力量的小胳膊,来回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谢余放在了欧子瑜的腿上,“抱好他,回来哥哥请你吃饭。”   “好!”欧子瑜抱着谢余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这样就不怕谢余掉下去了。   “你干嘛去?”欧臣没好气儿地问了一句。   “跟蛋疼的人说不着。”谢浪出去了。   “.......靠!”欧臣有心想跟过去,可俩小孩儿都在这儿没人看着又不行,只得望着谢浪离开的身影暗骂了一声。   谢文军的小饭馆开的不错,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之前那个眼看着就要散架的破桑塔纳也换成了新款的凯美瑞,宝贝的很,每天都恨不得给它洗三遍澡。   之前听徐浩宇说,有个小孩儿不懂事儿,拿着石头在他车子上画了朵花儿,他愣是气的两天都没吃下饭。   直到现在也不跟那家人说话。   谢浪不是那么没素质的人,而且他的画也挺值钱的,谢文军这小破车还真不配。   于是他就从小卖部买了把水果刀,痛痛快快地把谢文军那辆凯美瑞的四个车胎全都扎破了。   扎完也不解气,从兜里摸出根儿烟抽上了。   小孩儿管得严,他平时都没什么机会抽烟,所以也没什么烟瘾,实在烦得很了,才会抽上那么一根儿。   今天风挺凉的,日头都快到中午了也不怎么暖和,白色的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的时候,跟冬天里的白气似的,多少带了些冰冷且尖锐的意思。   一根儿烟快要抽完了,谢文军才从学校里出来。   离得老远看见谢浪靠在他车门上,谢文军立马就有种想扭头往学校里走的冲动,却在看见谢浪掏出一块儿石头在手里来回颠着的时候,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了。   那反应速度比起保护他儿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浪!你想干嘛!”谢文军边跑边指着谢浪。   谢浪没吱声儿,在谢文军快跑到他跟前儿了,他才丢了石头,一把拽过谢文军的衣领,把他带到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猛地甩在了墙上。   那墙有些旧了,谢文军猛地往墙上一砸,墙上的砖缝里就开始簌簌落灰,直落了谢文军一脸。   “谢浪!”谢文军边擦脸边警告谢浪,“你你你敢动手,我立马就报警!”   “报警?”谢浪揪着他的衣领就照着他的侧脸来了一拳,“你觉得我会怕么?”   谢文军愣了愣,也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事儿。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就进过一次派出所来着,不过当时因为他年纪小,没待多长时间就放出来了。   是什么事儿来着?   当时还闹得整个庄都人心惶惶的。   那会儿大家都觉得谢浪这小孩儿不像个正常孩子,有一阵家里有小孩儿的都不让自家孩子跟谢浪接触,就连走道儿都得绕着他家走。   久而久之,谢浪家在整个谢庄都被孤立了......   砸在身上的拳头一拳比一拳重,谢文军护着头想了一会儿,又猛地睁开眼睛。   谢浪八岁那年......好像挑断了一个成年人的手筋!   这个事实在谢文军脑海中猛一浮现出来,他担心的人就不是自己了,而是他儿子,谢浩。   再想想谢浪在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谢文军已经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他本来还想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谢浪都多大了,应该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   甚至已经开始后悔把谢浩转到这所小学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谢文军抱着头喊,“我给谢浩办转学!明天就办!明天就办!”   “昨天徐浩宇有没有告诉你,让你教教你儿子怎么说人话?”谢浪揪着谢文军的衣领,看着他鼻血不止的脸,咬着牙说,“你要是不会教,没事儿,我可以帮你教。”   “别别!”谢文军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疼,连忙攥住谢浪的手,“我教!我教!对不起!我替谢浩向你道歉!对不起!他年纪小不懂事儿,其实没恶....啊!”   谢文军的一句话还没说完。   谢浪就拽起他摁着他的后脑勺撞在了墙上,哐地一声,听着都疼。   “谢文军,你到现在还跟我扯淡是不是?”谢浪揪着谢文军的头发把他扯回来,贴着他的耳朵,阴恻恻地说,“我告诉你,我们家有神经病的不是谢余,而是我,还有啊,神经病犯病杀人.....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的,你不知道么?”   谢文军感觉整个后脑勺的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他那本就是个芝麻大的胆子,这会儿一听杀人两个字,直吓得浑身哆嗦,捣蒜似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谢浩,不会再让他乱说话了,你....你就原谅....啊!”   又是一次哐哐撞大墙。   不过这次的力道却是有所收敛了,纵然谢浪还是很生气,可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知道什么样的力气不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别再让我看见你儿子。”谢浪松开谢文军的后脑勺,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走了。   回到面包店儿的时候,谢余已经醒了,正搂着欧臣的脖子哭伤心欲绝,欧子瑜在一旁非常敬业地给他擦眼泪。   “祖宗哎,你快别哭了,下巴的伤口都让你哭湿了。”欧臣耐心地哄着,一下一下地拍着谢余的背。   “浪哥哥回来了!”欧子瑜看见谢浪进来,赶紧拿着纸巾挥了挥手,“浪哥哥!你快过来.....谢余,别哭了,哥哥回来了。”   谢余哭的好好的,听见欧子瑜的话抬头一看,哭的更加严重了,差点儿没把欧臣的耳朵给淹聋了,“哥哥!”   谢浪叹了口气,觉得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不过现在再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赶紧走过去把谢余抱了过来,“闭着嘴哭,别扯到下巴的伤口。”   于是谢余就把哇哇哇的哭声换成了唔唔唔,唔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你干啥去了,咋把我一个人丢这了呐。”   “上厕所去了。”谢浪刚坐下来,欧子瑜就赶紧从欧臣身边儿起来坐到谢浪的身边儿去了,好方便他给谢余擦眼泪。   “谢余,别哭了,哥哥不是回来了么。”他边擦还边哄着。   “嗯,”谢余嗯了一声,继续哭。   “去这么久,厕所都被你给炸了吧。”欧臣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一偏头看了看自己两边儿肩膀,好好的墨绿色校服被谢余这么一哭,都快成黑色的了。   这么一看就知道这小孩儿肯定没少趴谢浪肩膀上哭,还知道换着边儿哭。   谢浪没接这句话,拍了拍谢余的后背,“别哭了,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啥好吃的。”谢余偏了偏头,显然是来了兴趣。   “汉堡包,你前几天不还念叨着想吃汉堡包么。”谢浪说。   “奶奶不让我吃,说没有营养。”谢余撇个嘴,委屈巴巴的。   “偶尔吃一次没事儿,”谢浪扶起谢余,不让他趴着了,“你自己把眼泪擦干净我们就去。”   谢余抬起袖子就要擦眼睛,欧子瑜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又往他手里放了张纸巾,“你袖子脏,拿纸巾擦。”   “谢谢。”谢余说了声谢,接过纸巾认认真真地擦脸,擦完看着哥哥说,“擦干了没?”   “干了。”   “那走吧,去吃汉堡包。”谢余吸了吸鼻子。   “走,”谢浪起身拍了拍欧子瑜的头,“跟你哥哥说再见,我带你吃汉堡包去。”   欧子瑜没说,嘴角带着愉快的笑看着哥哥。   “重弟轻哥就没意思了吧?”欧臣瞬间就不乐意了,不请自来地跟上了谢浪。   “他帮我看谢多余了,我说回来请他吃饭来着。”谢浪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我刚才还抱着小可爱哄来着呢,”欧臣指了指自己的左右肩膀,“你就看看我这两边儿的肩膀,难道还不够你请我吃个八百十顿的么!”   “你姓美么?”谢浪拉开门,偏着头看了欧臣一眼。   “你管我姓什么!”欧臣跟着他走出来,“我姓浪不行么!”   “哥哥,”欧子瑜拽着欧臣的校服衣角,仰头问他,“你姓浪,那我姓什么呀?”   “你姓余呗。”欧臣低头看他。   “他姓余,”谢余趴在谢浪肩上指指欧子瑜,又指指自己,“那我姓啥呀?”   “你姓谢呗,傻蛋儿。”欧臣乐了。   谢余愣了愣,然后带着泪花儿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2章   谢浪要去的那家汉堡店在购物广场, 几个人到的时候还不到午饭时间,所以也不是很忙。   谢浪点了份两份儿童套餐,又给谢余多点了一份薯条和红豆派,扭头要问欧子瑜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 谢余就晃了晃谢浪的手, “哥哥...那个....我能....”   “不能。”谢浪太清楚他弟这个德行就是开始商量要吃冰激凌的事儿了, 所以连让人家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扭头去问欧子瑜,“你还有别的想吃的么?”   欧子瑜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仰头说,“嗯....儿童套餐里有鸡翅么?”   “没有。”谢浪说。   “那我可以多加个鸡翅么?”欧子瑜问。   “当然能,”谢浪转头跟服务员点了份鸡翅,又转过来,“还有别的么?”   “没了!谢谢浪哥哥!”   谢浪搓了搓他的头发, 抬眼看着欧臣, 用眼神询问他要吃什么。   欧臣冷笑了一声, “浪哥哥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疼我啊,都懒得问我想吃什么。”   “吃什么?”谢浪懒得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很是生硬地问了一句。   “一份全家桶, 外加一个冰激凌,”欧臣看着谢浪笑了笑,“谢谢浪哥哥。”   然后一手拎一个小朋友, 找座位去了。   谢浪叹了口气, 把钱付了。   为了防止欧臣个完蛋玩意儿故意把冰激凌让给谢余, 谢浪在把冰激凌递给欧臣之前, 就沉着脸警告了一声, “他感冒没好, 你别馋他,最好一口吃完。”   欧臣一脸你他妈说啥的表情看着他,举了举手里能有十公分高的冰激凌,“来,你给我一口吃完试试,吃不完我干死你。”   “我要是能吃完呢?”谢浪挑着眉看他。   “吃完了你干我。”欧臣压着声音说。   谢浪盯着他有些欠揍的脸,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冰激凌咬了一口,剩下的,他非常顺手地丢到桌子下的垃圾桶里去了。   “吃完了,”谢浪舔了舔嘴角,“但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也不再看他,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儿挨着谢余坐过去了。   欧臣却直愣愣地愣在了那里,跟被人点了穴似的。   一个我操还他妈有这种操作的表情刚刚爬上他的脸,就被另一个我操他当着我的面儿舔嘴角给挤了下去。   随后还不等这个表情在他脸上热乎两秒钟,一个我操他勾引我的表情又要笑不笑地爬上了嘴角。   这就精彩了。   欧臣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烧起来了,火势一路顺着血管往心里蔓延,直给欧臣的心烫了一下。   我操!   爱情!   这绝对是爱情!   谢浪对我绝他妈的是爱情!   一顿饭吃的不知滋味,欧臣全程都在回味谢浪那个舔嘴角的动作。   说实话,谢浪做这个动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迷人,因为他想象中做这个动作的人都是像叶云扬那种可爱漂亮的小男生。   而谢浪这种略带攻击性的五官跟他的想象完全背道而驰,但两者交错的那一瞬间,欧臣又在谢浪脸上发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就....特带劲儿。   带劲儿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等大家都吃完了,欧臣他二弟还在非常朝气蓬勃地站着。   不知疲惫。   “哥哥,”欧子瑜晃了晃欧臣的胳膊,“浪哥哥他们要走了,你快起来呀!”   “啊,什么?”欧臣回过神想往欧子瑜身上瞅的,结果一转脸就对上了谢浪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对上谢浪视线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他眼底满是鄙夷和...恶心?   莫名其妙的。   这人怎么老这么煞风景啊。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有什么问题么?”欧臣这会儿心情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柔和了很多。   “没,”谢浪眨眨眼收回了视线,晃着谢余的小手,说,“跟子瑜和欧臣哥哥说再见,我们先走了。”   “哦,”谢余从没有吃到冰激凌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半天才抬起软绵绵的胳膊跟欧子瑜哥儿俩挥挥手,“欧臣哥哥再见,子瑜再见。”   “再见....”哥儿俩异口同声地说,话音里很默契的带着不舍的意思。   欧臣不错眼地看着谢浪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靠在椅背上长舒了口气,同时又扯了扯裤子。   私高的校服是西装样式的,平时二弟没反应的时候倒是挺宽松的,这会儿昂首挺胸的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不过好在桌子上铺了层可以垂到大腿的桌布,不然他这副样子肯定逃不出谢浪的眼睛。   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谢浪看不见,那他眼底的恶心又是从哪儿来的?   想不出来。   欧臣又叹了口气。   “哥哥,你怎么老叹气呀。”欧子瑜见哥哥没有走的意思,拿起一根儿薯条儿咬在了嘴里。   “说了你也不懂,”欧臣又叹,“赶紧吃,吃完找干爹去。”   “我吃完了,走吧。”欧子瑜本来就饱了,听见哥哥这么一说就赶紧放下手里的薯条儿,乖乖地看着哥哥。   欧臣又叹气,电视里那些后妈生的孩子一个个都跋扈的要死,简直恨不得骑在原配儿子头上撒野,怎么到了欧子瑜这儿就那么乖呢。   乖就算了,有时候还挺招人稀罕的。   让他想找个理由来抽他一顿都不知道该上哪个犄角旮旯找去。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   老爹这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热闹。   欧臣带着欧子瑜过来的时候,正有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哥们在一楼喝茶呢。   气氛还挺严肃的。   其中有两个是欧臣见过的,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两位叔叔都挺稳重的,点点头就算回应了。   “你俩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吃饭了没?”老爹从主位上站起来,一把抄起欧子瑜抱了起来,刮了刮他有些怕生的脸蛋儿。   “吃过了....”欧子瑜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想不想喝茶,叔叔上楼给你泡茶喝好不好?”老爹问完也不等欧子瑜回答,揽着欧臣的肩膀就往楼梯口走了,也不管身后那群不好惹的大哥们。   “叔叔忙。”转过一个山水屏风看不见那群黑压压的大哥了,欧子瑜害怕的情绪才稍稍缓解了点儿。   “是挺忙的,这不得忙着伺候你们俩么。”老爹点了点欧子瑜的鼻尖。   欧子瑜乐了。   “老爹,”等上了楼梯,欧臣才问,“你们干嘛呢,这么大阵仗。”   “收拾个人。”老爹跟欧臣不避讳这个,说起这个也跟唠家常似的。   但欧臣能感觉出来,老爹这会儿挺生气的。   “什么人啊?怎么惹着你了?”欧臣在茶桌前的椅子里坐下来。   “一个小街的混子,动了我的人。”老爹抱着欧子瑜坐下来,拆开一袋一次性湿巾让他擦手,自己也拆了一袋。   欧臣闻到了一丝丝八卦的气息,眯着眼看老爹,“什么人让你这么宝贝啊?快说,是不是我未来的干妈?”   “你到底断奶没啊?怎么成天就知道找妈呢。”老爹无奈地笑了笑,刚才笼罩在身上的那点儿不愉快被这个笑冲淡了不少。   “啧啧,看来是了,”欧臣朝着欧子瑜扬了扬下巴,“欧子瑜,你叔要给你找个婶儿了,你快恭喜恭喜他,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你封个大红包呢。”   欧子瑜半懂不懂,吉祥话却是张口就来,“祝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老爹看着他,“别老跟你哥学这些有的没的,他不乖,你要做个乖孩子知道么?”   “嗯!我乖!”欧子瑜重重地点头,想了想又补了句,“哥哥也乖的。”   老爹笑了笑,还要说话,欧臣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老爸?他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干嘛.....喂,老爸。”   “欧臣,”欧泽在电话那边儿连名带姓地喊了欧臣一声,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十月份刚开始,你就已经旷了九节课了,你想干嘛?”   “我......”欧臣从听见老爸叫他全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大概要完,哭丧个脸看向了老爹。   老爹一副我不在我什么也没听见的状态拿起茶夹夹了撮茶叶放进了紫砂壶里。   “你现在在哪儿?”欧泽问。   “在.....”欧臣看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老爹,“在老爹这儿喝茶呢。”   老爹叹了口气,这儿子要完。   欧泽那边儿安静了得有五秒钟吧,才继续开口,“子瑜也被你带过去了是吧。”   “啊。”欧臣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他直觉得老爸的语气就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下午把欧子瑜送学校去,你也老老实实地去上学,”欧泽顿了顿,轻声说,“没问题吧,欧臣。”   欧臣很少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每次听见老爸用这个语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有种脖子上被架了把刀似的感觉。   就是那种它不伤你,却能让你时刻感觉到它存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挺操蛋的。   “没问题.....”欧臣认命地叹了口气。   欧泽没再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欧臣看着被老爸挂断的电话,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老爸今天的心情不太美丽啊。”   “谁知道了。”老爹把泡好的茶先给欧子瑜端了一杯。   “哥哥,爸爸骂你了嘛。”欧子瑜仰着个小脸儿问。   “没,爸哪舍得骂我啊.....”欧臣接过老爹递来的一杯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话说....老爹你好像很怕我爸啊。”   “他以前老揍我,我又打不过他,当然怕了。”老爹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当我欧子瑜呢?”欧臣嘁了一声。   先不说老爸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会打架的人,就算老爸真的十项全能,欧臣也觉得老爸根本就不是老爹的对手。   嘟个小嘴正在吹茶的欧子瑜抬头看着他哥,“啥?我咋了?”   还学人家谢多余的声调说话,给欧臣逗乐了,“没咋,喝你的茶。”   “哦。”欧子瑜继续吹茶了。   欧臣就那么支着下巴看着老爹,像是在等他说出个因为所以来。   老爹笑了笑没回答,换了个话题,“今天怎么又逃课了,还带着子瑜一起。”   一提到这个,欧臣也不坚持老爹的回答了,摆了摆手,滔滔不绝地就开始哔哔了,“别提了,好好逃个学去看心上人的,结果那狗东西忒不是人了,上来就骂我傻逼,这给我气的,撸起袖子就跟他干了一架,你没看我脸上还带着伤呢么?”   老爹刚才就看见了,只是见伤口不大点儿就没问,都是大小伙子了,哪能一磕着碰着就巴巴地去关心啊。   所以他没理这句堪称撒娇的话,只说了句,“然后呢,上医院看了么?”   “谁啊?”欧臣问,“他啊?我又没下狠手,哪儿用得着上医院啊。”   “我说你。”老爹喝了口茶,看着他。   “我上什么医院啊,”虽然蛋有点儿疼,但站都站过一回了,这会儿老早就不疼了,“又不是水晶娃娃。”   “我说的是....”老爹放下茶杯,一点儿也不委婉地说,“上医院看看你的脑子。”   动手打心上人,那不有病么。   欧臣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爹这是在骂他有病呢,当时就忍不住乐了,“老爹你.....有点儿不太礼貌啊。”   作者有话要说:   飘走~ 第33章   谢浪回家前去了趟诊所, 给谢余下巴上的伤口重新包了一下。   包之前他看了下伤口,还好,不严重,只是伤口周围还带着渗出的血, 应该是他那会儿哭的时候扯出来的。   诊所里的老医生简单给他包扎好, 谢浪又拿了瓶药水, 这才回家。   爷爷奶奶看见谢余下巴上包了块儿纱布,心疼了好大一会儿,谢余因为有人心疼瞬间就娇气哭了, 奶奶心疼的不行,也跟着哭。   眼瞅着爷孙三个就要抱头痛哭了,谢浪赶紧把谢余拎去洗澡,让爷爷自个儿哄奶奶了。   下午他要去上课,顺带上谢文军店儿里溜达溜达去, 就把谢多余留给爷爷奶奶了, 走前还嘱托屁屁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谢余。   屁屁听了直汪汪, 像是高兴坏了。   “这事儿你怎么不叫我啊!”下午到了学校听说这事儿的江南火冒三丈地喊,“妈的,谢浩那小子我看他不顺眼挺久了, 成天就知道欠儿,一要揍他就跑的比他妈耗子还快!没点儿好!”   “急什么,有机会呢, ”谢浪在座位上波澜不惊地补作业, “下午放学我上他店儿里溜达去, 你想来就来吧。”   “操!必须去啊!”江南拍了下桌子, “叫上晴儿!让他把职中那些个流氓全叫过去。”   “手欠是吧。”谢浪扫了眼他的手。   江南愣了好一会儿才扭脸对上其他还在座位上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们齐刷刷投来的非常嫌弃的视线, 腆着个大脸笑了笑, 把手揣兜儿里去了。   “靠....”等同学们都收回了目光,江南又压着声音嘀咕,“你们班这些学生还有快乐么?这么美好的大课间居然跟卷子相亲相爱?”   “你以为都是你啊,他们下个月就得分班了。”   “啧,可怕,”江南惊悚地摇摇头,“那就这样说好了啊,下学叫上晴儿,咱一块儿过去。”   “你别叫他带人啊,一个都别带。”谢浪眼见这货要走,赶紧指着他嘱咐了句。   “知道了知道了,”江南从座位上起身,“我撤了,在你们班我都不能快快乐乐地呼吸了。”   “慢滚,不送。”谢浪转过头继续刷题了。   放了学没能去上谢文军店儿里溜达,因为徐浩宇提前得知谢文军那小破店儿没开门儿的消息了。   江南把这个消息告诉谢浪的时候,谢浪没什么反应,猜也知道谢文军那德行最起码一个星期都不敢开门做生意。   他今天想过去溜达溜达不过是想施加施加压力而已,这下倒好,省事儿了,放了学就直接回家了。   家里的谢余一下午都没出门,爷爷奶奶要带他出去遛弯儿他也不去,就在院儿里跟屁屁玩。   见哥哥回来了,他赶紧抛弃屁屁朝着哥哥跑了过来,“哥哥!”   “别抱我!”谢浪在萝卜头扑过来之前就先伸手摁住了他的头,上下打量他一眼,很是嫌弃地说,“你很放飞自我啊小朋友。”   “嘿嘿....”小朋友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是灰的衣服,然后一矮身就过来抱住了哥哥的腿,“屁屁跟我闹,我摔倒了。”   “屁股摔两掰儿了没。”谢浪晃了晃腿,想甩掉这个粘人精,结果粘人精越抱越紧。   “摔了,好疼呀。”谢余虚弱地靠在哥哥腿上,跟真的似的。   谢浪笑了笑,没理他。   晚上吃完饭又带着谢余洗了遍澡,小孩儿今天哭太久了,又疯玩了一个下午,还没等吹干头发就靠着哥哥的肚子睡着了。   谢浪把小孩儿抱上床,又给他下巴换了次药都没能吵醒他。   看来是真的累了,今天连牛奶都没喝。   谢浪的头发还没吹,不过他这会儿懒得动,就坐在床边儿看着谢余。   小孩儿喝牛奶养出来的奶白脸蛋儿上沾了块儿不太美观的纱布,看着特别违和,怎么看怎么不搭。   小孩儿又那么爱漂亮,在学校包伤口的时候肯定难受坏了。   没人知道谢余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谢浪特别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什么。   谢余是个早产儿,刚满八个月就因为曾佳发疯闹自杀动了胎气而不得不剖腹产把孩子拿出来。   谢浪还记得,谢余刚出生那会儿才2400克,斤,皱皱巴巴的一团不像个小孩儿,倒像个小丑橘。   因为是早产,所以谢余得住保温箱,谢浪每天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窗看他的保温箱,离得远,他看不见小丑橘的脸,只能看见他不安分的小手在半空中乱挥着。   那个时候,谢浪就老想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他攥着,省的他老是乱挥手,因为医生说过,小丑橘的身体素质可能不太好,他怕小丑橘累着了。   谢浪那会儿跟曾佳和谢志诚已经很没什么父母亲情可言了,却对这个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弟弟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所以他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遍谢余。   结果在他第十一天再去看谢余的时候,谢余已经不在保温箱里了,谢浪当时就吓得不行,生怕谢志诚个畜生把他弟买了去,于是疯跑着找医生去查监控。   看完监控他才发现,弟弟被曾佳抱出去了。   曾佳生完孩子就已经疯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因为还没做完月子,谢志诚早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谢浪每次想到这儿,都会忍不住自责一遍,都怪自己没有寸步不离地守在观察室门口,才让曾佳有机会把谢余抱出去的。   当时整个医院的监控都找不到曾佳,是谢浪报警找了六个小时后才找到的。   但那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曾佳已经把谢余丢到城外郊区的废品场去了。   谢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跟着曾佳一块儿疯掉,他看着被警察簇拥回来的曾佳,那是他第一次扯着亲妈的衣领吼,“你不想活就自己去跳楼!恨谢志诚就拿刀去捅死他!你为什么要把弟弟丢掉!你凭什么把他丢掉!”   要不是当时有警察拦着,谢浪都不确定自己到底会愤怒到什么程度。   等谢浪跟着警车一起到城外郊区的时候,那条通往废品场的路已经封住了,车子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当时十二月,谢浪十二岁。   从封路的位置到废品场差不多有五公里,谢浪一步没敢停,跑到岔气了也没敢歇。   谢志诚外面早就有人了,有没有这个先天不足的儿子根本就无所谓,曾佳疯到连走二十公里也要丢掉这个孩子。   只要谢浪,只要谢浪一刻不停地往前跑。   终于跑到的时候,谢余小脸儿都乌青了,眼看着就不行的那种。   虽然那会儿他已经被废品站的工作人员发现并捡了回去,但他本就体弱,又冻了这么久,没咽气就已经是奇迹了。   那是谢浪第一次抱谢余,裹着小毯子的谢余轻的像根羽毛,老北风再大一点儿都能把他吹走。   谢浪从来都没那么小心过,也没那么焦急过。   那天一共去了三家医院,前两家都不敢收,都说没把握救活。   其实第三家也不敢收,是谢浪一见到医生就开始跪,硬生生跪到人家医生点头答应的。   但那个时候的谢余还太小,根本就不能做手术,只能借助外力抢救。   进进出出的医生们一共奋战了四个多小时,才把谢余那条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脉给恢复到稍微正常的程度。   从那以后,谢浪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谢余身边,就连谢余要住保温箱,他也死守在观察室门口,一步也不离开。   也是因为谢浪那段时间一直都守在弟弟身边,所以他连谢志诚什么时候给弟弟上的户口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弟弟已经有名字了。   叫谢余,多余的余。   什么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谢浪把谢志诚揍了一顿,嚷嚷着要改名,谢志诚没管,跑了。   等谢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地慢慢长大了,谢浪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名字,反正谢余在他这儿可不是多余的。   因为谢余总生病,所以他比其它小朋友长得都要慢一些,别的小朋友八个月会走,十个月会喊妈妈。   谢余两岁会走,快三岁了才会含含糊糊地喊哥哥。   爷爷奶奶在谢浪上学期间总带谢余出去遛弯儿,那会儿庄里都是长舌妇,见着人家孩子发育的慢,就说人家孩子是傻子。   谢余那个时候听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会看大人的脸色,平常哥哥一摆脸色,他就不敢吵了,爷爷奶奶冲他们笑,他就知道爷爷奶奶愿意跟他玩。   当他看见有人说他是傻子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就觉得那些人都不愿意跟他玩,所以再见到那些人他就会下意识地害怕,然后就哭。   之后谢浪就不让爷爷奶奶带谢余出去遛弯儿了。   等谢余再被带出去遛弯儿的时候,已经四岁了,能跑能跳,白白嫩嫩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逢人就笑,别提多可爱了。   爷爷奶奶把他往哪儿带,哪儿就有人说,哎哟,你家孙女女可真漂亮啊。   谢余笨嘛,不知道孙子和孙女儿有什么区别,只听见人家夸他漂亮,又冲他笑,他就觉得这些人是喜欢他的。   回家跟哥哥一炫耀,哥哥就爱答不理地说,人家那是骗你的。   谢余不听,每天都要跟爷爷奶奶出去听人家夸他漂亮,然后回家来再跟哥哥说,哥哥还是会说,你又被骗了。   谢余乐此不疲地出去遛弯儿听夸奖,有一天却是哭着回来的。   因为那天他听见有人说,谢浪家那傻子弟居然还会跑?   他回来就问哥哥,哥哥,我是不是不漂亮了。   漂亮,我们家多余是最漂亮的。   那是谢浪第一次夸谢余漂亮。   也是谢浪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小屁孩儿每天都出去听人家夸他漂亮,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人都非常喜欢他,就跟哥哥和爷爷奶奶喜欢他是一样的。   小孩子的感受都是非常简单且直观的,他觉得只要自己漂亮,就会被大家喜欢。   只要大家都喜欢他了,就不会有人骂他是傻子了。   谢浪摸着谢余下巴上的纱布,很心疼地想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也要活的这么累。   要被抛弃,要遭嫌弃,要承受白眼,要承受辱骂,还要被人欺负。   狗老天不睁眼,喜欢把人当猴耍。   谢浪不行,他就这一个弟弟,他得让他好好长大..... 第34章   谢浪又熬了个通宵, 因为明天就要给金主交稿了。   其实他两点多就画完了,但他画完了一直没动,就在电脑前盯着那张图看。   家里的沙发是红木的,欧臣那天穿的衣服是白色冲锋衣, 搭了一条灰色休闲裤。   他那天没出门, 所以也没换衣服, 就穿了套深蓝色的睡衣。   俩人相对而视,一个笑的很阳光,一个冷的像是刚从南极回来的, 看着极为不搭。   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还是谢浪后加的那些元素太过于温馨了,才让这两位极为不搭的少年之间出现了那么一丝丝不合时宜的...美好。   谢浪以为他看错了,可他不管看多少遍,还是会觉得这张图片很美好。   又因为整体的排版和构局都已经非常完美了, 让他有心想改, 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改起。   然后就这样一直沉默着看到了天亮,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想欧臣中午的那个眼神,又或许是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单子,又不差那三万块钱, 再或者.....   是在想某年夏天刺眼的光。   “哥哥....”谢余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下巴上的纱布蹭掉了,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哥哥。   谢浪这才回过神来,往床上看了一眼, 小孩儿正趴在床上捧着下巴上快要掉下来的纱布。   “扯下来吧, 给你重新换。”谢浪起身, 把药和纱布拿了过来。   谢余没敢扯, 小心捧着纱布朝哥哥爬了过来。   谢浪过去把他抱过来放在床沿儿上, 用脚尖儿勾过电脑椅坐下来, 捧着谢余的小脸儿把纱布扯了下来。   “哥哥,我现在上药等会儿咋洗脸呀。”小孩儿没睡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眯着眼睛,一副睁不开的样子。   “不洗了,反正你又不出门。”谢浪拿着碘酒棉球擦伤口。   “咋能不洗脸呐,不洗脸就不漂亮了呀。”谢余闭着眼睛拧着小眉头,一脸苦恼。   “你本来也不漂亮,不差这一天。”谢浪无所谓地说着,用棉签儿抹了点儿药膏上去。   谢余不说话了,气鼓鼓地叹了口奶气。   谢浪知道这小孩儿在想什么,捧着他的下巴看了下伤口。   小伤口恢复的快,这会儿已经有结痂的意思了,估计再有个几天就该没印儿了。   “小屁孩儿叹什么气,”贴好干净的纱布,谢浪搓了搓谢余的头发,“行了,接着睡吧你。”   谢余困难地撑起眼皮,“哥哥,你是不是又没睡。”   “睡醒了,谁都跟你似的。”谢浪把药和纱布一一收好,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哦....”谢余头一歪睡在了哥哥的枕头上,“那你是不是要去上学了呀。”   “现在不去,睡你的,”谢浪给谢余盖上被子,“等你起来吃完饭再去。”   “好吧。”谢余这下放心了,重新闭上了眼睛,秒睡过去了。   谢浪重新坐回电脑前,这回没再发呆,而是把画稿给金主发了过去。   发完一身轻松。   再睡也睡不着了,干脆换身衣服,带着屁屁出门跑步了。   欧臣起来的时候老爸正和徐天慧在餐厅吃早饭呢,他悠哉悠哉地晃过去问了声,“阿姨早,老爸早。”   “哎,快坐,”徐天慧朝厨房叫了声王姐,“给臣臣盛碗汤来。”   王姐在厨房应了声好。   欧臣一屁股坐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这会儿的气氛好像不对。   老爸居然没搭理他?   还在为旷课的事儿生气?   不至于吧?   他旷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这么多年了,老爸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啊。   王姐盛来一碗三鲜汤,欧臣接过,看着老爸的脸色说了句,“老爸,你等会儿去公司...顺路把我送学校去呗。”   这卖乖卖的。   “嗯。”欧泽轻轻嗯了声,就没别的了。   欧臣却恍然大悟,看来不是因为自己旷课的事儿惹老爸生气的。   于是欧臣就看向了徐天慧,徐天慧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工作。   欧臣无声哦着点点头,就在他点头的功夫里,谢浪的微信过来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飞了起来,嘴里的汤差点儿跟着嘴角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虽然欧臣看不出这张画里的专业技术,但仅仅只是色彩搭配以及人物动态这一块儿来说,就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张图打开一看就是满满的爱情!   两个少年含情脉脉,一看就是要亲上去的节奏。   欧臣满怀激动地敲了几个字过去。   -绝美!   -谢谢星河老师!   -请把原图发给我!   谢浪没回。   等他吃完早饭,换好校服,坐在车里等老爸的时候,谢浪的信息才回过来。   -没有要改的么   欧臣想了想,回:要不你把咱俩名字加上去,要加粗加大再加几个粉色的小爱心。   谢浪二话没说,直接把原图发了过来。   意思是自己加吧。   拽的。   欧臣乐了,还要回点儿什么,老爸就上车了。   鉴于老爸今天心情不好,欧臣赶紧收起手机,乖乖坐好,架在膝盖上的大长腿也老老实实地放下去了。   “你这段时间别去三园街了。”欧泽一上车就来了这么一句。   欧臣有点儿蒙,但这已经不是老爸第一次明令禁止他去三园街了,所以他左耳进右耳出,面儿上却安分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最近哪有空去啊,正忙着月考呢。”   “你那几分还用忙?”欧泽语气平和,听着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欧臣看了眼驾驶室要笑不笑的刘叔,觉得老爸这也太下人面子了,于是腆着脸来了句,“我什么时候考过几分啊?最次也有四十九分好不好?”   “我夸夸你?”欧泽看着他,微微一笑。   日!   欧臣在心里把惹老爸生气的人来问骂了八百遍,脸上却好脾气地笑了笑,“老爸你歇着吧,等我考及格了你再夸我也不迟。”   “迟到了啊。”陈老师看了眼站在门口喊报告的谢浪。   可不是迟到了么,整整迟了一个早自习呢。   “嗯,我弟受伤了,我在家照顾他来着。”谢浪说。   谢余在学校被打的事儿,陈老师昨天就知道了,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让谢浪进来了。   马上要月考了,实验班的角逐赛也要开始了,但谢浪是实验班的固定学生,所以他不在排名之内,也不参与每个月的角逐。   是以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消化公式的时候,只有谢浪在气定神闲地给谢多余回微信。   谢余让他中午回家吃饭。   谢浪故意逗他说不回,折腾。   谢余就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后面跟了句:那我下巴疼咋办呀。   疼个屁,小孩儿就矫情。   谢浪笑了笑,回:让爷爷奶奶给你换药。   谢余发来一个哭到把自己淹没的表情包。   谢浪没再回了,不然这小孩儿就没完没了地给他发。   刚要把手机收起来,想了想,还是给晴姐发了条微信过去,问他谢文军今天开店儿没。   谢文军的店儿就在职高那条路上,晴姐每天上下学都能看见。   不过等晴姐的信息回过来的时候,第一节 课已经下课了。   -刚睡着了   -没开   -猫家呢,早上看见他了。   -你挺狠啊,给他揍的都没个人样了。   这句话就有点儿夸张了,因为谢文军除了眼睛乌青,鼻子歪点儿,脑门儿肿了个包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不难看出还是个人。   谢浪没理晴姐最后一句话,回了个知道了,就单方面地结束了对话。   晴姐却没打算结束,又噼里啪啦给他敲过来一句话,中午烂尾楼,你来不。   谢浪把跟谢多余的聊天记录给晴姐截图发了过去。   晴姐发来一大串省略号,另加一句:谁也没他会撒娇,行吧,不来就不来,晚上上你家看他去。   嗯。谢浪回。   小孩儿爱吃青提,学校后街有家卖水果的,新鲜又实惠,离得也不远,抄近路也就三两分钟的事儿。   谢浪放学之后打算过去买点儿带回家。   结果他刚一出校门儿,就看见两抹行走的绿色往他这边儿走过来了。   是欧臣和周烁。   这俩人居然没去烂尾楼?   挺稀奇的。   “你干嘛去?”欧臣非常自然地问了句。   “你干嘛来?”谢浪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来找你吃饭啊,你送了我那么好看的情侣图,我得来陪你吃顿饭当回礼啊。”欧臣这句话说的挺不要脸的,还特意把‘情侣’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生怕人听不出重点。   谢浪心里无语,面上就跟没听见似的,挺平静地说,“不是送的,是你花三万块钱买的。”   周烁震惊地看着欧臣,那眼神跟看一个人傻钱多的二百五没什么两样。   “你三百六。”欧臣眼也不眨地骂完周烁,又转过头继续跟谢浪说,“意思差不多,不是....你这是上哪儿啊,出去下馆子啊?”   “买东西。”谢浪言简意赅,往一条小巷子拐了。   “那等会儿上哪儿吃饭啊?”欧臣说,“我俩也吃不了多少,随便找个地儿就行了,不用去什么五星级大酒店,虽然我也不介意......”   “闭嘴。”谢浪猛地停了下来,拽住了逼逼叨的欧臣。   欧臣先是一愣,然后才顺着谢浪的视线往前看了过去。   前面是个路口的拐角,拐出去就是十三中的后街了,那条街挺热闹的,俗称吃喝玩乐一条街。   但这会儿的拐角也挺热闹的,一眼扫过去差不多有十几号人,还是有备而来的,各个手里都有点儿东西。   不过都是小东西,没有在三园街拎大铁棒的阵仗唬人。   领头的人不是大龙,是一个大龙的小弟,也就是上次在十三中跟欧臣叫板,又被欧臣踹了一脚的不知名少年。   “你这东西还没买到手呢,”欧臣乐了,“怎么就先引来一群狗了。”   谢浪没说话,面无表情盯着前面儿那些人,他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大高个儿叫啥,但也知道这次的阵仗是冲自己来的,因为这人这几天没少来五楼晃。   看来是踩点儿的。   不过他实在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儿惹到他了,值得他叫那么多人来堵自己。   “内部矛盾,”谢浪说,“你俩赶紧跑吧。”   “毛的内部矛盾。”欧臣冷哼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还没开始装逼,身后就有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朝这边儿来了,听动静也得有五六个人。   欧臣回身一看,就见大龙个傻逼带着四个人来了,左边儿俩,右边儿俩,中间一个矮挫丑。   辣眼睛,欧臣扶额叹了口气。   大龙压根儿就没瞅欧臣,朝着谢浪扬了扬厚实的双下巴,冷哼一声,“逼崽子,可他妈让我逮着你了。”   “说人话,别狗叫,听不懂。”谢浪沉着脸看他。   欧臣乐了,给谢浪递过去一个牛逼的眼神,然后往前走一步,“大龙,你是眼神不好使啊,还是打算把我也一块儿收拾了啊?”   大龙这才把目光放在欧臣的身上,“不好意思啊,我脑容量有限,记不清垃圾桶里到底都装了什么垃圾。”   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不仅要当不认识欧臣,还把他当成了垃圾,还盗用了欧臣的创作。   这他妈的。   欧臣听完都乐了,压着声音跟周烁说,“烁,等会儿你从南边儿打出去,给我老爹打电话,跟他说大龙在这儿。”   “你呢?”周烁看着他。   “我?”欧臣愣了愣,然后一转头看着谢浪,“我得跟浪哥共患难啊。”   “操。”周烁懒得看他这副德行,什么帅都敢耍。   谢浪看了欧臣一眼,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没时间说,因为对面的那个矮挫丑已经让人打过来了。   谢浪只得闪身躲开,攥着冲过来那人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掰,这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直给那人的手腕掰的咔咔响。   就这动静,最次也得是断骨起步。   “我操!”欧臣听了那声响直后背发凉,踹开一个人,抽空看着谢浪喊了声,“你他妈上次是不是也想这么掰我的!”   “没,”谢浪看见有个人甩出了刀子,顿时拧了眉头,“掰你得赔钱,没钱赔。”   “靠!”周烁想打出去,发现人太多了,根本就打不出去,只好扭头冲他俩喊,“你俩能别打情骂俏了么!”   欧臣看了眼周烁那边儿的状况,从一个瘦不拉几的小流氓手里抢过来一个甩棍,朝着周烁打了过去。   欧臣打架挺狠的,拿着甩棍直朝人的脖子甩,再狠一点儿就直接往人头上砸,心里没点逼数。   俩人刚一碰头,欧臣就把甩棍递给周烁了,“傻逼吧你,不知道抢个东西啊。”   “你看这群傻逼拿的都是什么!我操他妈的拿的都是指虎!”周烁没有欧臣身上那股狠劲儿,所以他打人还是挺有数儿的,直往大腿上抽,抽完再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往肚子上一踹。   欧臣瞥了一眼,就这一眼的功夫里,身后就有人扣着指虎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   指虎打人不是一般的疼,欧臣觉得半边儿身子都在这一下里疼麻了,半天都没直起身子来,只咬着牙骂了一声,“操.你妈的!”   有拳风朝着欧臣刮过来,但欧臣还没缓过劲儿来,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躲。   “欧臣!”周烁喊了一声,手上的棍子一偏,直接打人耳朵上去了,那人的耳根立马就见了血,却也没在意,还在执着于揍周烁。   欧臣听见了,咬了咬牙就要直起身子,突然脚下一个不稳,胳膊就被人拽过去了。   谢浪一脚踹开那个还要往欧臣身上砸指虎的人,拽着欧臣往另一个胡同口走,“从这儿出去离烂尾楼近,晴姐在那儿。”   “你让我跑?”欧臣反手握着谢浪的手,一片滚烫的热意从两人相贴的掌心冒出来。   “是叫人。”谢浪纠正他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欧臣扣在自己掌心的手在不断收紧,有种要把他的手握碎的意思。   欧臣看了眼还在费力冲出战圈却始终冲不出去的周烁,一咬牙,“那我去给老爹打电话,马上回来,你....你小心点儿。”   手上又加了些力度,好像很舍不得松开。   “知道了。”谢浪手上一疼,拧了拧眉,用力地甩开他,在一个棍子砸下来之前推开了欧臣,接着又往那人的手腕上一劈,顺手把棍子抢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往那人的侧腰上砸了一下。   这人再也没站起来。   欧臣趁机跑了出去。   这条胡同口很是破旧,像是很久都没有人走过了。   但确实是谢浪说的那样,离烂尾楼近,就隔了两趟街。   他没先给老爹带电话,而是先给林爽打了过去,因为跟徐浩宇约架的人正是林爽。   林爽没接。   “操!”欧臣骂了一声,给赵溢打,又没接。   这意思就是已经打起来了。   妈的。   欧臣看了眼两趟街的距离,提了口气就要跑过去,赵溢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十三中后街胡同,赶紧滚过来!”欧臣接起电话就直奔主题,“把徐浩宇也叫过来,就说谢浪在这儿。”   电话那边儿听着乒乓的,估计也打的挺热闹的。   赵溢得花了十几秒才把欧臣这句话完全消化,“行,知道了,马上过来,欧哥挺住啊!”   欧哥没空给他贫嘴,挂了电话又给老爹打了过去,老爹也不知道忙啥呢,半天都没接。   眼看着就要自动挂断了,老爹才接了起来,“喂,儿子。”   “老爹,你在哪儿呢?”   “在你家工地上呢,怎么了?”   “你没事儿跑工地干嘛啊!大龙来学校堵我了,带了二十好几号人,你赶紧叫点儿人来支援我啊,不然你儿子都得让他干废了。”   “你现在在哪儿?”老爹的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十三中后街胡同呢。”欧臣赶紧说。   “等着,十分钟之内到,你把人给我留住了,一个都别放走。”老爹说完就挂了,都没给欧臣说个知道了的机会。   不过欧臣也没打算说,揣上手机就往回跑了。   大龙个傻逼不知道又从哪儿叫了些人过来,有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刀子。   操!   这傻逼怕是不知道杀人是要蹲局子的吧!   再看谢浪,那张好看的脸上已经多了一条新鲜热乎的血口子了,这会儿正随着他的动作在流血。   妈的。   欧臣火上心头,干翻一个人,抢过他手里的指虎就直奔大龙去了。   这傻逼手上的指虎定制的,比一般的指虎要尖锐一些,打在人身上恨不得立马多三个窟窿。   周烁看了眼欧臣,没说话,知道他肯定已经把事儿办妥了。   大龙见欧臣去而复返,就知道他肯定叫人去了,赶紧冲围在谢浪身边儿的人喊了一嗓子,“你们他妈的绣花儿呢!还不赶紧给我把他打跪下!”   “我跪你妈啊!”欧臣朝他左边儿脸砸了过去。   大龙立即往后躲,谁知欧臣砸脸的动作只是个幌子,等大龙左脚往后一退,他立即收拳往前蹿了一步,一脚踹在了大龙的肚子上。   不过大龙的底盘稳,没能把他踹趴下,只后退了两步。   “怂逼,给你爹打电话了是吧。”大龙捂着肚子瞅他,那眼神邪气的很,一看就不像个好玩意儿。   “给殡仪馆打的,老子给你预订个火化炉,不用谢!”欧臣趁他还没站稳,又一拳上去了,这一拳没往脸上砸,而是狠狠地砸在了肚子上。   就欧臣这个力度,搁一般人怎么也得砸个胃出血,但大龙皮厚,没事儿。   但他还是耐不住疼地狗叫了一声,随后赶紧拉住欧臣的手,不让他躲开,挥起右手就要往欧臣的身上砸。   欧臣怎么也不能让这一下砸实,不然身上非得多三个窟窿不可。   谢浪正攥着一个人的手腕往外掰,那人立即喊出一声杀猪叫。   欧臣瞥了一眼立马有样儿学样儿,在大龙砸上来之前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只是左手使不上劲儿,大龙的手腕又粗,没掰过去。   .......这他妈就尴尬了。   周烁甩着棍子砸开两个人,见欧臣这边儿有点儿费劲,三两步就窜了过来,然后一点儿也没犹豫地往欧臣掰不过去的那只胳膊肘上砸了一下。   啪地一声,特响。   大龙甩着手收回了拳头,欧臣趁机又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拿回自己被他攥过的手,十分嫌弃地看了眼。   靠!   这天杀的傻逼玷污了那只牵过谢浪的手!   真他妈该死!   “人呢?”周烁都快打不动了,压着声音问了声欧臣。   还不等欧臣说话,胡同口就响起了大部队的声音。   “我靠,咱爹这是叫了多少人......”啊还没出口,周烁就看见跑在最前面儿的林爽和徐浩宇了。   “爹把烂尾楼的人叫了过来,不用谢。”欧臣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你妹啊!我他妈的这是为了谁!”周烁非常痛心。   欧臣没再说话,冲拧成一股绳使劲儿的两拨人喊了一声,“把这群流氓都堵胡同里,一个都不能跑!”   林爽打架的时候非常激灵,立即带着人冲到另一个胡同口堵人去了。   徐浩宇不明所以,跑到谢浪身边儿看了眼跟他穿一样校服的不知名少年,“什么情况,你们学校养了条狗啊?”   “不知道。”谢浪有些喘,不过打打这个未知名少年还是挺轻松的,因为这人白长那么大个儿了,其实就是个废物点心。   徐浩宇眼看有人要跑,赶紧让职高的人过去把人堵了。   欧臣满意地看他一眼。   徐浩宇跟吃了死苍蝇似的脸都绿了,“是不是这逼招来的这群人?操!我们走,让这帮人死这儿吧。”   “确切地说,”谢浪把未知名少年解决完,靠在墙上歇了会儿,“这群人...是你招来的。”   “跟他妈我有什么关系?”徐浩宇才不接这屎盆子呢。   谢浪懒得解释了,靠在墙上平缓呼吸。   有人不怕死地朝谢浪抡棍子,徐浩宇二话没说就冲上去扣着那人的脖子把他抡到了墙上。   力气之大,直接把人撞晕过去了。   “你再给他弄死。”谢浪看着他。   徐浩宇拍了拍手,“弄不死,我是那么狠的人么?”   谢浪叹了口气,看了眼慢慢走过来的欧臣。   俩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闹腾的胡同里就响起一阵警笛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没愣多久,手上有棍子的就赶紧扔了棍子,身上有刀的赶紧把刀扔到高墙里边儿去了。   有人要跑,迎面就撞上了三三两两穿着警察制服的片儿警。   “靠?”欧臣简直无语了,“亲爹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男男嘉宾牵手成功 第三十五章   片儿警来了不少, 把没穿校服的人全都扣了起来。   欧臣看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未知名少年,很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各位警察叔叔,这位同学是这次群架的带头人, 你们别把他落下啊。”   有个看起来比其他片儿警年长一些的警察扫了这群穿校服的学生一眼, 问, “谁是欧臣?”   “我我我,”欧臣站出来,很有礼貌地笑了笑, “警察叔叔你好,我是欧臣。”   警察多看了他两眼,然后一抬手就吩咐下属,“把他带走。”   立马就有两个警察把未知名少年也带走了。   欧臣满意一笑,然后就听见警察说, “你....男朋友呢?”   “啊?”欧臣没反应过来。   年长警察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男的也要找男朋友的。   不过欧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猜想应该是老爹吩咐的,然后一把拽过谢浪,“这位就是我男朋友。”   谢浪叹了口气, 显然是很不想认同这个身份,却也没甩开他。   警察看了眼一脸恨不得把欧臣头给拧下来的男朋友,有点儿搞不懂小年轻之间的套路, 摇了摇头, 冲其他学生说, “你们都散了吧, 以后少聚众斗殴, 不然下次连你们一块儿抓!”   周烁看了欧臣一眼, 见欧臣冲他点点头,就招呼林爽带着私高的人走了。   徐浩宇不担心谢浪,看都没看他一眼,撸着自己的小辫儿走了,乖得很。   “你俩跟我走一趟吧。”年长警察侧了侧身,示意他俩跟上自己。   这事儿少不了要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了,所以谢浪也很配合,只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肩膀上就多了一颗大脑袋。   “......你挨揍上瘾?”谢浪停下来,侧头看着大脑袋。   “背疼....”欧臣说的很虚弱,跟快断气儿似的,“刚被指虎砸了一下,有点儿直不起身子,要扶。”   俩人的脸离得近,欧臣说话的热气儿全都飘谢浪脸上去了,他眉头一皱,莫名想起刚才那个滚烫的掌心......   “谢浪,”欧臣就那么歪着头看他,怕自己滑下来,还虚虚地搂住了谢浪另一边儿的肩膀,不过没敢使劲儿,怕被打,“我身后站了三条街,没人敢动我的,今天在这个破胡同,受了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重伤.....为了你。”   谢浪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俩人之间的沉默无限放大了某些暧昧的意思。   谢浪有些不自在,稍稍偏了偏头,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礼貌一些,说句谢谢,毕竟欧臣完全可以不管自己死活的,可他还是留了下来。   但话到了嘴边儿,就变成了,“背后站了三条街......你在讲鬼故事么?”   欧臣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直让谢浪给气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笑太有传染力了,所以谢浪也控制不住地乐了起来。   乐完又叹了口气,扶着欧臣的腰慢慢往前走,“笑屁。”   “笑你。”欧臣全心全意地扮演弱者,非常心安理得地半靠在谢浪的身上,说话的时候还故意用下巴蹭谢浪的肩膀,坏得很。   “再乱蹭,我就让你真的站不起来。”谢浪警告他。   欧臣接受了警告,老实待着了。   派出所离学校挺近的,就两公里的路程。   年长警察把欧臣和谢浪带到一间审问室里,叫来一个年轻的片儿警来给他俩做笔录,顺带让他找来一个医药箱,先给欧臣他男朋友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那年轻片儿警刚拎着医药箱过来,谢浪的电话就响了。   谢浪心里一咯噔,坏了,没跟小孩儿说让他别等自己了。   打开手机一看,更完犊子,谢多余打的还是视频。   “谁啊?”欧臣凑过来往他手机上看了一眼,“谢多余……小可爱啊,你干嘛不接。”   “不接,会吓到他。”谢浪拧着眉把视频按了静音,显然是不会接这个视频了。   小孩儿心思细腻,接了不给他看脸吧,他肯定会想七想八的。   接了给他看脸吧,估计分分钟就能把谢庄给淹了。   最好方法就是不接,这样最多就生气一会儿,不过等他气完了就该自己哄自己了。   问题不大。   “也是,”欧臣点点头,从善如流地从小片儿警手里接过医药箱,准备给谢浪上药,“你脸上这伤是挺吓人的。”   谢浪看着他的动作,想要阻止,就听见审问室的门被打开了,接着就响起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你还知道吓人啊?”   门口进来四个人,走在前面的不是别人。   正是欧泽和欧臣的那个亲爹!   欧臣打开医药箱的手一顿,先是扫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亲爹,然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老爸,算是知道老爹为什么没安排几十号小流氓来给自己撑场子而是叫警察来了。   因为老爹怂。   想到队友都叛变了,他赶紧朝欧泽乖乖地笑了笑,“老爸,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人打群架,我来给他喊加油的。”欧泽走到一个黑皮椅子里坐了下来,矜贵又得体。   “.......”欧臣咳了咳,故作镇定地用镊子夹出一颗酒精棉,“那你可来晚了,打群架的都让警察叔叔抓起来了,喏,就外边儿呢。”   “去外面干嘛,这儿不就有俩现成的么?”欧泽靠在椅背里,目光平静地看着欧臣给另一个男孩子擦拭伤口,那个男孩子还一脸嫌弃。   欧臣笑了笑,没接这句话,给从进门就选择当个会喘气儿的花瓶的老爹递了个眼色过去。   老爹收到了,一脸严肃地把话题接了过去,“臣臣,你有没有受伤?”   “受.....伤?”欧臣没明白他现在是该受伤还是不该受伤。   “嗯。”老爹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受点儿伤。   “哦.......”欧臣懂了,坦白说,“背上被指虎砸了一下,这会儿应该青了。”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欧泽拧着眉,指虎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东西砸在人身上能有多疼。   “.....在这儿脱?”欧臣看了眼跟在老爸身后的两个西装大哥,再看看两个目光灼灼的警察叔叔,最后再看看谢浪。   跟谢浪对上眼的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突然就咽了口口水。   不开玩笑地说,谢浪当时就起了杀心。   欧臣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但谢浪的一个眼神儿让他瞬间就生出了逆反心理。   放下手里的镊子一拉一拽,就把身上的校服给脱了,接着再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露出整个光洁且富有力量感的上半身。   看不出来,这小子居然还有六块腹肌。   ......谢浪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察觉到喉咙有些干的时候赶紧把视线挪开了。   欧臣看着谢浪有些发红的耳尖儿笑了笑。   “转过去,我看一下后背。”老爹说。   欧臣转了个身,让后背面对着老爸和老爹。   他看不见自己的后背,不知道自己后背的伤有多吓人,光是承受指虎力量的四个点,就带着些淤青的血迹,又因为指虎造成的痛感都是成片蔓延的,也就导致了那四个点周围的皮肤都跟着青了一大片。   谢浪一偏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人直不起身子还真不是装的。   “大龙这回是不想好了。”老爹冷着声音说。   “去拍照。”欧泽倒很平静吩咐站在他身后的律师。   律师点点头,拿出手机对着欧臣的后背拍了两张照片,末了还问了问谢浪,“我能不能把你脸上的伤也拍一下?”   谢浪皱起了眉毛,有点儿不太愿意,但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欧臣,还是点头答应了。   虽然他不知欧臣他爸是干嘛的,但来派出所看儿子还带个律师,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那么不管他们怎么告那个矮挫丑,总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影响的。   律师成功拍了照,这就算取证了。   “老爹,”欧臣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看了眼老爹,“你是准备告那傻逼了么?我次....我觉得你应该把他往死里告,不然我每天上下学的多不安全啊。”   欧泽的目光温和的有些吓人,导致欧臣那满嘴优美的中国话都无处施展了。   “你不安全个蛋!”老爹朝他扬了扬下巴,“我问你,你在十三中上学么?”   欧臣有些无语,这不明知故问么?   他在不在十三中上学今天又为什么在十三中后街胡同,老爸不知道老爹还不知道么?   眼看着老爸生气的理由又要多一条了。   欧臣赶紧非常没有良心地告起了状,“老爸,他骂我。”   欧泽没说话,看了眼老爹。   “.......”老爹觉得自己被白眼狼咬了,随即脸色一变,看着年长的警察说,“你们这儿学生斗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不用看我面子,我不认识他。”   年长的警官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接这话。   这年头片儿警还真不好混,工资低就算了,碰上个有点儿实力的流氓头子还得供着。   唉。   苦啊。   “话多。”欧泽瞥了眼老爹,那眼神里都是责怪。   老爹张了张嘴,最终愣是一个屁都没放出来,认命地点了点头,像是无声地认错。   “走了,”欧泽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并没有起身打算的欧臣和谢浪,轻声问,“怎么?你俩打算住这儿?”   欧臣看了眼年长的警察,“我们可以走了?”   年长警察微微一笑,“可以了,但是下回别再打架了,不然你俩还得再过来一趟。”   “嘿嘿....”欧臣拿上外套和领带,“不打了不打了,今天不好意思啊,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   年长警察欣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呀小宝贝们!   留评有小红包~ 第36章   欧泽工地上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把律师留了下来,就带着欧臣和谢浪上医院去了。   一路上欧泽都没说话。   老爹就靠在左边窗口支着下巴看着副驾驶,谢浪坐在右边座位里捧着手机忽悠小可爱。   欧臣坐在中间怎么坐都不得劲儿,主要是老爸这车吧, 它就不适合坐五个人。   硬要坐五个人的话, 多出来的那个人就得坐后排的中央扶手上, 还得喇叭个腿。   毫无疑问,欧臣就是这个多出来的人。   腿有点儿麻。   他用打商量的语气跟谢浪说,“谢浪, 你介意我把腿搭你腿上么?有点儿麻了。”   “你介意我把你丢出去么?”谢浪看着他。   “有点儿介意....哎呀....”欧臣突然扶着肩膀非常痛苦地拧起了眉,“背突然有点儿抽筋儿了,别是被打坏了吧。”   “.........”   这演技,都得是影帝起步了吧。   谢浪盯着欧臣那双眼巴巴等他上钩的眼神多看了几秒,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时把腿挪过去点儿, 接着揣上手机, 靠在椅背里闭上了眼睛,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欧臣顺杆就爬,忙把一条腿搭在了谢浪的腿上, 当时就美地长舒了口气。   老爹没憋住笑,乐出了声儿。   欧臣就偏过头瞪着老爹,压着声音说, “老爹你今天忒不够意思了啊。”   老爹一脸无辜, 扬着下巴指了指副驾驶, 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欧总吩咐的, 我也没办法啊。”   “那你刚才卖我是几个意思?”欧臣眯缝着眼, 说的是老爹刚才问他在不在十三中上学的事儿。   “我天,你还用卖么?”老爹瞥了眼两人叠在一起的腿,“你是生怕你爸看不出你给他找了个这么出息的儿媳妇儿是吧。”   “.........”欧臣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儿不太收敛,“行吧,是我错怪你了。”   到了医院,老爸和老爹没一个打算下车的,只例行嘱咐了句,“好好检查,检查完把单子发给我。”   “知道了,”欧臣摆摆手,“老爸再见。”   “下午去上学,知道了么?”老爸看着他。   “.....我都这样了,下午就请个假吧。”欧臣虚弱地扶着肩膀,又来这一套。   “你这样怪我?还是怪老师?”   欧臣还要反驳,老爹那边儿就递过来一个听话的眼神,意思是老爸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丽,别往枪口上撞。   “去,我下午一定准时到学校。”欧臣立马满脸乖巧。   欧泽收回视线,看了眼谢浪。   谢浪朝他点点头,“叔叔再见。”   “再见。”欧泽都板一天脸了,这会儿难得地笑了笑。   等车子慢慢驶入了主干道,欧臣才悲伤地叹了口气,“造孽啊,都受伤了还要去上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别造孽了,赶紧的吧,看完请你吃饭。”谢浪往医院大门口走了,也不管身后的欧臣有没有跟上。   “哎!”虚弱欧臣还是很虚弱,“你等等我啊,我走不快。”   谢浪停了下来,没有半点儿地不耐烦,只是有点儿别扭。   眼看着这人的表演痕迹越来越重,连个台阶都要迈不上的时候,他很想委婉地建议下欧臣要不要先去看看脑子。   背上的疼都蔓延到腿上了,这怕不是脑神经出问题了吧。   “我.....扶着你?”不过谢浪还是很生硬地问了一句,问完又觉得欧臣不至于虚弱到这个程度,连上个台阶都要人扶。   “可以啊!”欧臣立即把手递了过来,看着一点儿也不虚弱。   谢浪突然觉得应该去看脑子的是自己。   头疼。   谢浪除了脸上不小心被划了一刀,就没别的伤了,上了药贴了个纱布就完事儿了。   欧臣那边儿就有点儿费事儿了,还得去拍片儿,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这下欧臣想去上学都来不及了,因为拍片儿要等两个小时。   为了避免惹老爸生气,他给老爸打了电话请示了一下,问他是在医院等片儿,还是饭也不吃了直接去上学。   欧泽让他在医院等片儿,他去跟老师请假。   欧臣美坏了,拍完片儿就拉着谢浪在医院附近找了家西餐厅吃饭。   “哎,谢浪,”欧臣点完菜,问谢浪,“你下午上学去不。”   “不去。”谢浪喝了口柠檬水,回答的毫无负担。   “啧,有个事儿我挺好奇的,一直想问也没机会问....”欧臣说话的同时还虚弱地抬了下右胳膊,到底也没忘记把演员的包袱给背上,“就你这样天天旷课逃课的,是怎么在实验班混下去的?我听说你们实验班是走班制的,每个月都会往外刷人。”   “我是固定的,刷不到我。”谢浪说。   “固定的?还有这么一说啊?”欧臣一脸迷茫,“那你凭什么是固定的?”   “凭我聪明。”谢浪回答的很自然。   “玩不起是不是...哎呀,背疼....”欧臣又来了。   “..........”谢浪挺想给他颁个奖的,叹了口气,说,“高一参加了个生物竞赛,拿了个金牌,被直接保送大学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轻松。   好像生物竞赛想参加就参加,金牌买一送十,大学没大门似的。   欧臣愣了愣,想了想高一期末考那张不到六十分的生物卷子,有些想象不出来能拿金牌的生物成绩得需要多少个他这样的脑子。   “大家同样旷课打架,凭什么你这么优秀?”欧臣支着下巴看他,那眼神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也不知道人家被保送大学跟他有个毛的关系。   “说了,凭我聪明。”谢浪看着一个服务员端上一盘餐前面包,说了声谢。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上大学啊?”欧臣拿了个餐前包咬了一口,大概是不太好吃,他皱了下眉头,“还在实验班白占个名额....那你到时候还参加考高么?”   “走流程,不参加。”谢浪用湿毛巾擦擦手,拿了根儿薯条儿。   “啧,”欧臣点点头,“牛逼。”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谢浪也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这句话。   “那你被保送的是哪所大学啊?我看看我能不能考上去。”吃牛排的时候,欧臣想起来又问了句。   “南大。”谢浪顿了顿,又说,“你重读一遍不逃课的高中,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话说的就没见识了啊,”欧臣乐了,“你可以看不起我的脑子,但你不能看不起我的钱,有句古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要使不动,那就是钱没到位,所以啊,我要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分不够,那就钱来凑呗。”   “……哦,那你可真优秀啊富二代。”   “这话又没见识了不是,”欧臣满脸自豪地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富三代,我们家从我爷爷那会儿就特别有钱了,只是我爷爷奶奶走的早,我没见过他们,不然我非得带你见见他们富一代的气质。”   “......那倒不用,”谢浪忽然想到欧臣他爸那副矜贵又得体的模样,“从你爸身上也能看出来,就挺....儒雅的。”   “是的吧,”欧臣来了兴趣,说个不停,“你有没有觉得我爸长得特帅,特温柔,而且浑身上下还透露着一股书香气质。”   谢浪看着他,“我都说儒雅了,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么觉得?”   “哎呀,你别对我这么耐心嘛.....啊...嘶....背疼.....”   “.......”谢浪突然觉得有点吃饱了,他放下刀叉看着欧臣,“嗯,是,我就是这么觉得的,然后呢?”   “然后啊......”欧臣见谢浪这么配合,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忙坐好开始他的演讲,“那是因为我爸随了我奶,我奶可是当时标准的江南大美人,长得可漂亮了。而且据我爸说,我奶奶家还是个书香世家,一家子都是会读书的.....咦?那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基因突变了呢?”   欧臣像是刚认清这个事实,一脸的迷茫与不解。   “你可能是你爸单位发的年终奖。”谢浪终于找到机会怼了他一句,怼完身心舒畅,喝了口柠檬水站起身来,“走了,你的报告该出来了。”   “哎!你别管自己走啊,我背疼。”欧臣凄凄惨惨戚戚地伸出了尔康手。   谢浪这次没再管他,径直走向收银台去把单给买了。   买完也不见这人走出来,只好耐着性子进去找他。   然后就看见这人正非常艰难地撑着桌子站起来,刚站到一半儿看见谢浪进来,又脆弱不堪地摔回了沙发里。   “..........”   谢浪觉得老天爷在搞他,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才走过去把这位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富三代给搀了起来。   “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谢浪侧头看着他。   “什么....”欧臣摇摇晃晃地半靠在欧臣的肩头。   “你大学可以考艺校,我觉得你在表演方面挺有天赋......”   天赋戛然而止。   欧臣像个沙袋似的直往下出溜。   谢浪心里一惊,赶紧搂住他的腰,才没让他跟餐厅的地毯来个热烈的拥抱。   不过这人是演上头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说晕就晕了?   难不成食物中毒了?   不,东西他也吃了,没道理他还好好的单单就欧臣食物中毒了。   谢浪看着他额头上隐隐冒出的细汗,疑惑着抬手摸了上去,滚烫。   靠....   这人发烧了。   谢浪皱起了眉头,想起欧臣那两次喊背疼的情真意切,所以这人果然是傻逼么?   早就扛不住了,还在那儿逼逼叨个没停?   “欧臣…”谢浪看着他微微发红的侧脸,忍不住用气声说了句,“你到底图什么啊?”   欧臣也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身体里的本能反应,听到这句话时还无意识地蹭了蹭谢浪的肩。   “图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明天不更哦,休息一天,后天见啦~ 第37章   谢浪给欧臣重新挂了个号, 要了张病床,再找护士给他输上液,这才拿着单子去自助机上给他取报告。   取完报告又拿着片子去骨外科给医生看了一眼。   医生看完片子,跟谢浪说了下结果, 大概意思就是患者后背有局部骨折, 没有副损伤, 骨折的部位也不严重,属于轻度,不建议手术, 只建议保守治疗。   “那他现在发烧了,会不会引起其它的并发症?”谢浪觉得这个医生有些敷衍,问话的时候眉毛拧的老高。   “发烧就是伤到骨头引起的,问题不大,”医生给他开了四盒喷雾, “平时叫他多注意休养, 为了避免咳嗽引起骨头疼痛, 最近最好别抽烟,我给你开的喷雾回去一天三次,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的伤口小,好好休息一个月就没事儿了,到时候再来医院复查看看就行了。”   医生好像很着急,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谢浪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听完继续问, “那他背上的瘀斑呢?   “那个问题也不大, 就是毛细血管破裂出血积瘀了, 晚上睡觉前抹点儿跌打损伤的药膏再热敷个五分钟, 坚持一个星期就该下去了。”   谢浪去拿药了。   拿完药回急诊病房的时候,欧臣已经醒了,见他进来赶紧问,“给你打电话干嘛不接啊?我还以为你把我一个人丢这儿了呢。”   谢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十一条未读微信,打开一看,六个都是语音电话,剩下五个都是——你人呢人呢人呢?   “刚按静音了,忘了调回来,”谢浪拎着药在床边儿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给,你的药和单子。”   “医生怎么说?”欧臣接过袋子,拿出片子看了一眼,也看不太懂,只看右侧的肩胛骨上有细碎的裂痕,“我靠,我不是要半瘫了吧?”   谢浪看着欧臣眼中的殷殷期盼,不想说话,只把最后的诊断单子给他找了出来,让他看。   “靠!真骨折了啊!我说怎么那么疼。”   “嗯。”谢浪应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从小就知道拳头往哪儿揍人最疼,也知道哪条骨头最脆弱。   但他没碰见过因为他受伤的人。   晴姐从小就是个混不吝,打起人来比自己还狠,所以也没人能有机会伤到他。   江南永远热衷于谈恋爱,不是为了他和徐浩宇,他几乎从不打架。   而谢浪真的要揍一个人的时候,是用不着别人的,所以至今都没人因为他而受过伤。   这会儿面对着病恹恹的欧臣,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对不起么?   还是说谢谢你?   谢浪叹了口气,好像都不太合适。   “妈的,”欧臣气势汹汹地给自己输液的手背和骨折的片子拍了个照片,发给了老爹,“大龙死定了,你看着吧,我老爹肯定得告死他。”   谢浪没吱声。   欧臣给老爹发完微信,抬头看着他,“怎么了你?干嘛不说话?”   “没....”谢浪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顿了顿又带着些逃避的语气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家了。”   欧臣没说话,就那么仰头看着谢浪。   谢浪从凳子上站起来,没着急走,只是相当平静地回视着欧臣,等着他说话。   “我还在这儿躺着,你说你先回家,”欧臣语气平平,心里却难受的要死,“是么?”   “是。”谢浪半天才点了点头,他觉得今天这一连串的事儿发生的有点儿乱。   从他盯着那张情侣图看了整个晚上,到把情侣图发给欧臣,到开始打架,到欧臣牵他的手,到欧臣去而复返,到欧臣露出后背的一大片淤青,到欧臣强撑着剧痛也要多跟他说会儿话,到他拿到片子的报告.....   一切都乱了。   如果今天欧臣只是平平常常地帮他打了一架,他可能会坦坦荡荡地说声谢谢你。   就像上次在三园街一样。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欧臣受伤了。   而那句贴着耳朵的话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散去——   今天在这个破胡同,受了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重伤.....为了你。   嗯,为了他。   谢浪心里开始有些堵了。   “你走吧。”欧臣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看谢浪了,把装着药和单子的塑料袋往床头柜上一丢,拉着被子蒙过头,躺下了。   猛一躺下的时候砸到了后背,一片尖锐的刺痛瞬间渗透所有神经。   欧臣咬着牙皱紧了眉,愣是一声没吭,只侧耳听着被子外的动静。   谢浪这狼心狗肺的王八蛋要是敢走,他就再也不搭理这王八操的了。欧臣愤愤地想。   “手别翻着,容易回血。”谢浪看着欧臣攥着被子的那只手,感觉用不了五秒就能看见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输液管往回流。   不过欧臣没给谢浪看见鲜红血液的机会,也没给静脉回血的机会。   猛一掀被子又撅了起来,撒气似的捶了下被子,“你管我回不回血!老子乐意回血!老子等会儿就拿这回满血的输液管儿当跳绳玩!管得着么你!你不要滚么!滚啊!”   谢浪心里本来还有点儿乱的,这会儿被欧臣这么一通乱吼,突然就清醒了,跟有个吹风机往心里莮?风吹了一下似的,呼地一下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头给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一点儿影儿都看不着了。   甚至还有些不爽。   要不是看欧臣还在输液,他早一拳抡过去了,吼你妈吼!   哐当一声摆好椅子,谢浪靠着墙坐了下来,一脸悠闲却又憋着劲儿地看着欧臣,“老子还就不走了,你不要拿回满血的输液管当跳绳玩么?行啊,老子等着看。”   “我看你大爷看!赶紧给我滚!”欧臣狠狠地踹了下床头的栏杆,咯吱带响的,外面路过这间病房的护士警告他们小点儿声。   “我没大爷,”谢浪说话的声音一直都不大,就是听着挺严肃的,“你要实在想看,我也能给你画一个出来。”   世界上最尴尬事情莫过于跟人吵着吵着就想乐。   但想乐还不是最尴尬的,尴尬的是他妈的还真的乐出来了。   欧臣现在就处于操.你妈的我好想笑但是不行老子还在吵架呢老子不能笑的状态。   不过这种自然的生理反应就跟你突然想打嗝似的,硬忍是忍不下去的,只能借助其它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于是欧臣借助其它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他转着眼珠子在病房里扫了一圈儿,普普通通没什么好看的,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谢浪一边儿高一边儿低的袖口上。   这没什么好笑的,只能说低的那一边儿不知道啥时候滑下来了呗。   但欧臣个傻缺还是乐了出来,挺突然的噗嗤一声,想收都收不回来,甚至隐隐有乐翻过去的架势。   谢浪还在怄着气,挺不想笑的,但也不知道这傻逼是不是被人点了笑穴,捂着肚子乐个没停,而他的后背又不允许他这样大笑,一笑就震的伤口疼,所以欧臣脸上的表情还挺复杂的。   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笑,当这两个极端的表情拼凑在一张脸上,就挺着乐的。   谢浪看了两眼,没忍住也跟着乐了起来,只是他乐的比欧臣斯文,乐完又骂了一声,“靠....真是生疮的老鸡婆会敲门。”   “你丫才病到家了,傻逼。”欧臣乐的差不多了,又故作凶狠地骂了声,只是这次显然没了刚才那窝火,所以骂着也没什么气势,听着跟打情骂俏似的。   谢浪没吭声,看了眼他的手背,还行,没回血。   这间病房没别人,就他俩。   当这俩会喘气儿的大活人都安静下来了,整间病房里就显得特别沉默。   谢浪看完欧臣的手背就没再动过了,就那么靠着墙架着个大长腿,往那一坐跟监视犯人一样。   “又他妈哑巴了?”欧臣简直无语,“要不我现在就让它回个满血,然后给你跳一段?跳完你好滚?”   “...........”谢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说,“欧臣,你以后别为了谁受伤了,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在我这儿.....我还不起。”   “你他妈就为这个要无情地抛下我是吧?”欧臣从床上捡了张刚才没来得及装进袋子的单子,搓成纸团,朝着谢浪砸了过去。   一个纸团也没什么重量,谢浪轻轻接住攥在了手里,“是,刚才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说他妈个蛋,过来亲老子。”欧臣没什么情绪的来了这么一句,让人听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谢浪抬眼看着他,那蕴含内疚且隐隐要烧起怒火的眼底无声无息地冒出了一片挺茫然的意思,像是很不理解这么傻逼的话是怎么被他说出口的。   欧臣觉得谢浪这人无趣极了,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我的初吻还得留给我下一任男朋友呢。”   谢浪自然没当真,点点头,心想那你下一任男朋友还挺荣幸的。   “行了,你也别这个德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替你死一回了呢,”欧臣够过扔在床头的袋子,拿出那张写有医嘱的单子递给谢浪,“喏,你要实在还不清,就给我抹一个星期的药,这总不过分吧?”   “......这药是睡前抹的。”谢浪怕他没看清,特意强调了一遍。   “啊,我知道啊,”欧臣点点头,很随意地就定下了自己这一个星期的归宿,“我上你家住一个星期不就行了么,也省的麻烦你往我家跑了,你看我对你多贴心,感恩吧少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开始同居啦! 第38章   欧臣输完液就拉着谢浪回家收拾了个行李箱, 然后腆着大脸跟着谢浪上他家来了。   俩人到了门口,却不进去。   欧臣看着谢浪,晃了晃从欧子瑜零食柜里顺过来的棒棒糖,“哎呀你别担心了, 我会帮着你一块儿哄小可爱的。”   谢浪倒不是担心哄不好谢多余, 只是不想惹他哭, 小屁孩儿这两天实在是哭的太多了。   叹了口气,他侧头看着欧臣,“哄不好你就哪儿来哪儿去吧。”   “但我不能说太多话啊....”欧臣说着就来了个呼吸不畅的表演, “哎....我一深呼吸就背疼,抻着筋儿地疼。”   这就有点儿耍赖的意思了。   谢浪懒得理他了,拖着行李箱进了院儿。   听见动静的屁屁在客厅冲着门口叫了两声。   谢余跳下沙发往门口看去,就看见哥哥和欧臣哥哥一块儿回来了,然后立马抡起小短腿往外跑。   小孩儿一跑出堂屋就想往哥哥身上扑的, 结果刚出了门儿就被哥哥脸上的纱布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那眼泪水儿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来就来了。   “哥哥....”谢多余瘪着个小嘴儿, 脸上立马就流下两行泪, “你脸咋了呀.....”   “不小心摔了,”谢浪过来把他单手抱起来,“别哭, 没多大事儿。”   “哪咋又摔了呐?”谢多余明显不信,试探着摸了摸纱布,挺厚的, 比他下巴上那块纱布厚多了, “你是不是打架了?你跟我说实话, 我不生气。”   谢浪乐了, 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欧臣就凑过来拿棒棒糖点了点谢余的小鼻子, “小可爱别生气, 我跟你说实话。”   谢多余看看五角星样式的棒棒糖,又看看欧臣哥哥,眨出眼泪,“那欧臣哥哥说。”   “那你先帮我拿着棒棒糖呗,我拿一路了,这会儿有点儿拿不动了。”欧臣把棒棒糖往他跟前儿递了递。   谢多余吸了吸鼻子,把棒棒糖接了过来。   “来,过来,”欧臣拍拍手,摆出个要抱谢余的姿势,“欧臣哥哥抱着你说。”   “你.....”谢浪给了他一个眼神儿,意思是抱他会不会抻到背。   “没事儿,他才几斤几两啊,”欧臣用左手把谢余捞了过来,进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这才看见谢多余在家看动画片儿来着,“呦,猫捉老鼠啊,我小时候也爱看这个。”   谢余不放心哥哥,眼珠子一直跟着哥哥转,听见欧臣哥哥的话也没回应,仰着头问,“哥哥跟谁打架了?为啥打架呀?”   “因为有人欺负你欧臣哥哥,你哥帮我打架来着呗,”欧臣握着谢余的手把棒棒糖拆开,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哎,都是我害你哥哥受伤的,小可爱你要实在生气的话,就打我两下吧,谁叫你欧臣哥哥那么笨呢。”   谢余信了,看着棒棒糖,眨眨眼又是两行泪,“那别人为什么欺负你呀?你有没有受伤呀?”   “没,你哥实在担心我,非要保护我,愣是一点儿伤也没让我受着,”欧臣又叹了口气,“哎,说来说去都怪我,来吧小可爱,你还是打我两下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点儿。”   谢余还想哭的,但看着欧臣哥哥这么难过的脸,他又哭不下去了,哄哥哥似的搂着欧臣的脖子蹭了蹭,“我不打欧臣哥哥,打人没有礼貌,那些欺负欧臣哥哥的人都没有礼貌,所以欧臣哥哥以后不要跟他们讲话了。”   “好,我以后都不跟他们讲话了。”欧臣哥哥憋着乐,冲谢浪比了个OK的手势。   谢浪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一种挺复杂的心思,心想他家谢多余要一直这么好骗的话,那以后可咋办呀。   惆怅。   爷爷奶奶遛弯回来知道欧臣要在家里住的消息,忙说要收拾个房间出来。   欧臣赶紧摆摆手,“爷爷奶奶别麻烦了,我跟谢浪一个屋就行。”   “你跟哥哥一个屋,那我睡哪呀?”谢余这会儿已经不哭了,拿着个棒棒糖乖乖地坐在沙发里看动画片儿,听见欧臣哥哥的这句话,才仰起头问了一句。   “那你就跟爷爷奶奶睡呗。”奶奶回头看着谢余。   “啊?”谢余张着个圆圆的嘴巴,显然是不乐意。   谢余从记事儿起就一直跟哥哥睡,哥哥不在旁边儿根本就睡不着。   谢浪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边擦头发边说,“多余跟我睡床,欧臣睡地上。”   欧臣听完也不生气,还乐了。   虽然话说的不中听,却是默认欧臣可以跟他一个屋了。   “行,”奶奶也乐了,“那我多拿个铺盖,省的地上凉。”   晚上吃完饭,谢浪洗碗,欧臣就带着谢余去洗澡。   欧臣没给小孩儿洗过澡,洗的手忙脚乱的,还得谢余提醒他。   “欧臣哥哥,这个不是儿童沐浴露,”谢余仰头指着一个瓶子,“那个画着奶牛的瓶子是。”   “这个?”欧臣放下手里的沐浴露,转去拿那个奶牛瓶子,一看上面的字儿,全英文,看不懂,只能勉强认出一个milk。   “嗯,这个是牛奶味道的,可香可香了,欧臣哥哥你也试试。”   “行,等会儿我也试试,”欧臣挤出三泵沐浴露,往谢余身上抹,抹着抹着突然乐了,“你说咱俩都洗这么香,等会儿你哥会不会被咱俩熏晕啊。”   “不会,哥哥也喜欢这个味道。”谢多余搓一手泡沫在欧臣脸上画了三条对称的猫胡子。   他总这样玩,跟哥哥洗澡也是,画完就嘎嘎乐,觉得自己画的可好看了。   “你不会在我脸上画了个猪头吧,乐的这么开心。”欧臣给他抹完腿,又开始抹后背。   “画了个小猫咪,欧臣哥哥现在是个小猫咪啦。”欧臣抹到腰的时候,谢余乐的更欢实了,整个浴室里全是他的笑声。   “是么,”欧臣很配合地逗小孩儿,“那人家都说小猫咪特别喜欢吃香喷喷的小孩儿,你让我咬一口行不,我也尝尝好不好吃。”   “给你咬,我可香了呐。”谢余把手背凑到欧臣哥哥嘴边。   欧臣对着小孩儿的手背就是嗷呜一口,嗷完还做了几下咀嚼的动作,像是在细品这小嫩肉到底好不好吃,“嗯,真香,还想再咬一口。”   “不能咬啦!”谢余坐在小板凳上晃着腿搓身上的泡泡,“一天只能咬一口,不然我就没有啦!”   “你怎么那么可爱呢.....”欧臣乐了,突然想起什么,点着谢余的鼻头问,“哎,小可爱,我问你啊,你哥谈过女朋友没?”   “女朋友是啥?”谢余歪着头,可爱的很。   “就是你哥对象,你哥谈过对象没?”   “嗯......”谢余想了想,“没有,但我知道有人喜欢哥哥!”   “嗯?”欧臣一下子就机警起来了,“谁啊谁啊?你们庄的么?”   “不是,是哥哥学校的,嗯.....”谢余歪头想了一会儿,说,“云扬哥哥长得好看,每次见到我还会给我拿.......”   “什么哥哥?”欧臣突然提高了声音,给谢余吓了一跳,他又赶紧拍拍小孩儿的背,“别怕别怕,哥哥不是故意的,是哥哥没听清,那个.....你刚才说的是....云扬哥哥么?”   他特意把‘云扬’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楚,生怕小孩儿没听清。   “嗯,就是云扬哥哥,他每次见到我都会给我拿好吃的。”   一个学校的,长得好看,云扬哥哥。   靠!   怪不得他之前跟叶云扬打听谢浪的时候他总是吞吞吐吐的。   好家伙,合着这小子之前还追过谢浪啊?   靠!   合着他的前男友是谢浪看不上的啊?   靠!   这他妈是什么事儿!   “头发吹干了?”谢浪正在跟徐浩宇打电话,听见开门的动静,转着电脑椅回头看了一眼谢多余。   “干了。”谢余跑过来扒在哥哥的腿上,让他检查头发是不是真的干了。   谢浪搓了搓谢余的头发,“嗯,干了,去床上坐着,我给你擦药。”   “走不动啦.....”谢余靠在哥哥腿上翻了个身,赖赖唧唧地不肯起来,“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谢浪干脆把他抱起来坐在腿上,“晴哥哥,你要跟他说话么?”   “好哇好哇,”谢余接过电话,喊了徐浩宇一声,“晴哥哥,你吃饭没呢。”   谢浪边听着小孩儿打电话,边脚下一蹬滑到床头柜前,拿出放在抽屉里的药。   “晴哥哥再见,”谢余朝空气摆了摆手,“我要抹药了。”   “嘿,”徐浩宇那边儿不乐意了,“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儿,一接电话就你好再见是吧。”   谢余嘿嘿笑,“我要擦药嘛。”   “服了你了,屁大点儿事儿都这么有仪式感,”徐浩宇吐槽他,“行了,那你好好擦药吧,挂了。”   “好!”谢余挂了电话,看着哥哥,“哥哥,你不擦药么?”   “我擦过了。”谢浪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低头检查了下谢余下巴的纱布,欧臣还算小心,并没有打湿,他轻轻撕下来,拿棉签儿给伤口重新消毒。   “你擦药咋不叫我,我都没看见。”谢余撅着个嘴,一脸的不高兴。   “干嘛,擦个药还要监督啊。”谢浪笑了笑。   “嗯!”谢余皱着个小眉头,“明天你擦药得叫我,我还没检查你的伤口呐。”   “行行行,我明天擦药前叫你。”谢浪随口敷衍。   欧臣吹好头发进来,随便往沙发里一坐,就开始支着个下巴看谢浪给小可爱擦药。   不怪叶云扬喜欢过谢浪。   因为谢浪这人真的挺有魅力的,而且他的魅力还属于那种耐看型的。   说实话,欧臣刚看上谢浪的第一眼,只是很单纯地想跟这个人谈一场恋爱。   现在都认识这么久了,俩人之间虽然依旧没什么巨大的进展,但平时的这些小磨小擦却是最容易渗透人心的。   所以欧臣都想不起来谢浪到底是哪个瞬间或是哪个眼神让他彻底动心的。   他只觉得谢浪的魅力不止在于他长得好看,还在于他内敛的优秀跟耐心,还有时不时露出的可爱和暴躁。   以前欧臣总认为他那些可爱的前男友们都是软萌的猫系动物,而他恰好也很喜欢这些软萌的猫系动物。   直到遇见谢浪这样坦荡而凶狠的狼系动物,他才知道,原来追逐猎物的过程比享受柔软还要振奋人心。   他喜欢这样血液沸腾的感觉。   “看什么?”谢浪给谢余上完药,侧眼盯着欧臣,眼神很平静,静的有些不近人情的疏离。   欧臣张了张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到了嘴边的话就跟着拐了个弯,“哎,谢浪,咱俩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你们都过节去了嘛,上一章一条评论也木有,我好孤独哇qwq   今天圣诞节,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留评可领圣诞果一枚! 第三十九章   谢浪怔住了一瞬, 而后又很快恢复平静,“你1g网么,这个套路早已经过时了。”   欧臣没得到答案也没所谓,反正他也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没见过谢浪, 不然他早就已经下手了。   “哥哥, ”谢余晃了晃腿, “我能玩iPad么?”   “去吧,”谢浪放下他,“半个小时啊。”   “嗯!”谢余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小茶几上拿iPad去了, 拿完往沙发一坐,顺势就靠在了欧臣的身上,“欧臣哥哥,你会玩游戏么?”   “什么游戏?”欧臣有心想跟谢浪聊会儿,但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小可爱, 只好半搂着小可爱跟他一块儿看平板。   “汤姆猫酷跑。”谢余点开游戏, 给欧臣介绍规则, “你看这是我的汤姆猫,他好厉害的,可以跑好远好远呀。”   “是么?”欧臣很配合地惊讶了一声, “那你快跑给我看看,我也跟着你学学。”   “行,那你好好看着呀!”谢余给自己选了几个buff, 就开始跑了。   谢浪看着俩幼儿园毕业的小朋友摇了摇头, 撑着电脑椅滑到电脑跟前儿继续画图去了。   小孩儿能有多大的精力, 玩不一会儿就靠在欧臣身上睡着了, 呼呼的熟睡声都带着好闻的奶香味儿。   “哎, 谢浪, ”欧臣小心翼翼地拿过iPad,喊了声谢浪,“小可爱睡着了,我怎么弄啊?”   “等会儿,”谢浪头也不抬地写完一行字,这才起身往沙发这边儿走,刚弯下腰准备去抱谢多余的,就闻见一阵比平时还要浓的牛奶味儿,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欧臣。   “你用多余的沐浴露了?”   “啊,”欧臣点点头,“小可爱让我用的,说你喜欢闻这个味儿.....谢浪,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个.....我操!”   欧臣的话都没说完,谢浪就一点儿也不留情地往他的肩膀上摁了一下,直给他疼的心都快抽起来了。   谢余被吵的哼唧了一声,又往欧臣怀里蹭了蹭。   “你谋杀啊!”欧臣放低了声音。   “不好意思,不小心的。”谢浪一点儿也不真诚地说,然后轻轻抱过谢余就往床边儿走了。   欧臣把ipad放好,跟着谢浪走过来。   谢多余平时都睡里面的,不过鉴于今天多了个人,所以谢浪就把谢多余放在了中间位置。   “他睡这儿?”欧臣指着谢余。   “不然呢?”谢浪拉过小被子给谢余盖上,抬头瞅着欧臣。   “我以为....”欧臣挠挠头,“他睡最里边儿的。”   “奶奶给你拿的铺盖在客厅,你去拿来铺地上吧,”谢浪操着一副很关心他的语气说,“晚上冷,别着凉了。”   “.....嘿嘿,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这人,怎么那么死板呢。”欧臣欠儿笑着上了床,侧躺在谢余的旁边儿,“那我睡这儿了啊,你睡最里边儿。”   谢浪没说话,转身回到了电脑椅里。   “哎,谢浪,”欧臣托着下巴看着他,“你画什么呢?”   “画图。”谢浪回答的很到位。   欧臣撇撇嘴,继续问,“画什么图啊?”   “赚钱的图。”   这个回答也很到位,欧臣再次撇撇嘴,蔫儿坏地拿过自己的手机叹了口气,“哎呀,背疼,啧,发个朋友圈儿缓解一下吧,好歹也三万块钱呢,怎么也得让大家一块儿来欣赏欣赏不是。”   谢浪没搭腔。   欧臣找到谢浪给他画的那张情侣图,拧个眉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哎?谢浪,你说我发什么文案好呢?”   谢浪沉默了会儿,回答,“三万块钱,禁止拿图。”   欧臣乐了,“言简意骇,可以。”   谢浪愣了愣,过了好几秒才迷惑着停了笔,侧头看着他。   欧臣感受到他的视线,抬眼迎了过去,“干嘛?不让用啊?”   “不是,”谢浪顿了顿,在数位板上写了个赅,指着电脑屏幕问欧臣,“突然想起个字,想问问你怎么念。”   欧臣看了一眼,很是嫌弃地瞅了眼谢浪,“这不骇么,我刚说过的啊。”   “那这个呢?”谢浪又写下一个骇给他看。   “这不还是骇么?”   “这个?”谢浪这次写了个垓。   “骇啊。”欧臣很肯定地回答。   “行,我知道了,”谢浪嘴角带笑地点点头,对这个人的智商算是有了新的认知。   欧臣莫名其妙的,总觉得谢浪那个眼神有看傻逼的意思,还有那个笑,帅是挺帅,但他总觉得这人憋坏水儿呢。   迷茫地转了两圈眼珠子,欧臣把谢浪刚才写给他看的那几个字按顺序写在了百度的搜索栏里。   一搜,好家伙,原来这几个字的正确念法是,gai,hai,gai。   所以是言简意赅?   “靠!”欧臣乐了,“谢浪你礼貌么?你居然......”   “啧!”谢浪啧他一声,“小点儿声!”   欧臣下意识看了眼谢余,见他睡的安安稳稳的,这才松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说,“你居然内涵我的智商!”   “我觉得吧......”谢浪很礼貌地说,“你应该没有那东西。”   “滚蛋!你才没有那东西!”欧臣愤愤地瞪他一眼。   谢浪不说话了,大概是懒得跟欧臣掰扯他到底有没有那东西。   “你他妈.....”欧臣指着他想撂一句狠话,但想了想人家生物竞赛的金牌,瞬间就没底气骂了,只得故作大方地叹了口气,“行吧,武不跟文斗,哥哥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浪冷笑一声,“我谢谢你。”   “嘿!”欧臣脾气上来了,“我都说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来劲了是吧。”   “我只是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你,是你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吧。”谢浪满面无辜地看着他。   “我想象力丰富?”欧臣指着自己,半天才点点头,“行,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想象力丰富。”   刚才还不知道发什么文案的人,低头就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准备发出去之前还伸到谢浪眼前欠儿了一句,“看清了么?”   在你眼里见证细碎生活的浪漫。   谢浪看清了,他刚才只是觉得这人的智商有问题,这下他可以很大胆地把‘觉得’给去掉了。   这人的智商有问题。   有些文艺固然是美好的,但也仅限那些有文艺细胞的人。   而欧臣,不仅没有文艺细胞,还是个典型的错把油腻当文艺的人。   啧。   谢浪简直无言以对。   甚至还想要一双没有看见过这句话的眼睛。   “是不是浪漫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欧臣见谢浪不说话,就以为他被自己这么直白又暗藏小心思的话给感动到了,当时就乐的不行。   实际谢浪只是不想对这句话给出任何评价。   移开视线,谢浪极为平淡地来了句,“你开心就好。”   他这个表情在欧臣看来就是不好意思了,欧臣美坏了,非常愉悦地把这条朋友圈发了出去。   然后就美滋滋地趴在床上等着有人过来给他点赞评论。   期间他不停地打开这张图片看,不停地放大放大再放大,越看越满意,越看越美。   那嘴角都能咧到后脑勺扎小辫儿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谢浪侧目看着欧臣愉快的嘴角,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很平静,可这次的平静之下又藏有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吧,欧臣觉得该有人过来给他评论了,于是就放过了那张图片,点开了消息列表。   刚一点开,整个人都不快乐了。   他虽然跟叶云扬已经分手了,但他没删叶云扬的微信。   而此刻,叶云扬的微信不仅给他点了赞,还给他评论了。   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是点完赞犹豫了好久才发出来的评论。   谢浪画的?好好看啊。   过了两分钟,又补一句:刚忘了说,祝福你们啊。   欧臣就是个大少爷脾气,开心了什么都好说,不开心了就爱谁谁。   他这会儿就是很典型的不开心了,于是不藏不掖地要找谢浪掰扯掰扯,“谢浪,叶云扬是不是追过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谢浪心里慌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朝着谢余扬了扬下巴,“我在看谢多余,他把被子踹掉了,给他盖一下。”   然后赶紧转过头,继续面无表情地面对着电脑。   胸腔里平静的心跳却失了原有的频率。   谢浪咬了咬后槽牙,看样子挺想给自己来一拳的。   “哦,”欧臣没多想,转过身给谢余盖好小被子,又扯过大被子的一角搭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转过头,继续掰扯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问你话呢,叶云扬以前是不是追过你?”   “不记得了。”谢浪的语气有些冷,因为他有些抑制不住胸腔里的躁动,而他最讨厌这种躁动了。   “啧,”欧臣拧着眉,“你能不能坦荡一点儿啊,追就追了,没追就没追,怎么那么费劲呢。”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追没追的.....跟你有关系?”   “操!”欧臣最烦谢浪这副要死不死的态度了,“那是我前男友,我关心一下我前男友不行?”   “你关心谁就去问谁,”谢浪挑了挑眉,一脸的不耐烦,“别烦我。”   “你他妈有病吧!”欧臣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压着声音骂,“有病去治!”   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摔,扯过被子翻了个身,不搭理谢浪了。   谢余被摔手机的动静吓得一惊,欧臣赶紧操着想抽死谢浪的劲儿一下一下地拍着谢余的胳膊。   矛盾又耐心,他觉得自己真是憋屈死了。   只是侧身躺了没一会儿,欧臣心里那点儿要蹿不蹿的火焰就跟随着哄谢余睡觉的节奏而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无语。   小孩儿没哄明白,倒是把自己哄的明明白白的。   哎。   欧臣叹了口气,觉得跟谢浪这人置气没意思,但他又实在拉不下脸跟他说话。   想了想,这位大少爷侧过头拽了巴几地命令了一句,“我要睡觉了,你给我抹药!”   谢浪没动。   欧臣瞪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动的打算,直接窝着火坐起来,满眼幽怨地看着他,“几个意思?管杀不管埋了是吧?”   谢浪烦得不行,冷着脸丢了笔,起身去客厅给他拿药。   欧臣却以为谢浪这是撂挑子不干了,于是那点儿要蹿不蹿的火终于找到发泄口了,猛地跳下床就要去揍谢浪,结果蹿的太猛,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整个人都倾斜朝谢浪扑过去了。   这个过程很神奇。   他眼瞅着谢浪的臭脸上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突然睁大了瞳孔再到抗拒地皱起眉头,再到闭着眼睛闷哼了一声.....   而他自己则是从扑到谢浪身上,到扑倒他,到结结实实地砸在谢浪身上,到眼瞅着谢浪的头就要磕在地上的时候,他赶紧用一只手扣在了谢浪的后脑勺上,这才避免了谢浪的后脑勺把地面砸出个坑。   尽管如此,人直挺挺砸在地上所带来的痛感还是很不容小觑的。   谢浪半天都没缓过来。   欧臣却着了迷似的紧盯着那张皱紧眉头的脸,目光往下移,紧抿又好看的嘴唇近在咫尺,只需稍稍一低头就能碰上。   他魔怔了似的,一点儿点儿地往前凑.....   “你再往前凑,信不信我废了你!”谢浪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一股灼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睁开眼一看,欧臣个不要脸的居然色胆包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唇看,一点儿也不珍惜自己年仅十八岁的青春生命。   “谢浪....”欧臣压根儿就没把谢浪的威胁听进去,他呼吸有些错乱,同时又感受到属于谢浪的呼吸一点儿也不矜持地往他脸上扑,这让他更加燥热了,所以他沸腾的目光根本就没办法从谢浪的嘴唇上移开,“你让我.....”   “哥哥....”谢余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儿看着上下交叠的两个人,“你们在干嘛呀?”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握拳):谢多余以后都没有棒棒糖吃了!   谢多余(委屈脸):啊?我怎么了呀?   谢浪:别搭理他,他有病。 第四十章   一听见谢多余的声音传过来, 欧臣立马跟安了反弹似的,瞬间就从谢浪的身上撅起来了,手猛一抽走的时候让谢浪的后脑勺咚地一声直接磕地上了。   他也没好到哪去,撅到了小茶几的棱角上, 给本就疼着的后背又添了一把火, 直给他疼的差点儿嗷出来。   “哥哥!”谢余还迷糊着呢, 听见哥哥后脑勺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别下来。”谢浪揉着后脑勺坐起来,用眼神制止住谢多余要爬下来的动作。   谢余不听,扶着暖气片儿就跳下来了, 光着脚跑到谢浪身边儿,要看哥哥的头有没有磕坏,“痛不痛呀?有没有起包呀?”   “不痛,没。”谢浪把不穿鞋的小孩儿抱到腿上,撑着地站起来, 侧头看着欧臣, “死不了吧?”   欧臣心口的涟漪还没完全散去, 错乱的呼吸却因为剧痛的蔓延而更加错乱了,他的手撑着地,手背上隐约可见暴露的青筋。   “欧臣哥哥咋了呀, ”谢余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哥你快看看欧臣哥哥。”   “知道了,你在床上待着, 别再下来了。”谢浪把谢余放在床上。   “好!你快看欧臣哥哥!”   谢浪朝着欧臣走过来, 踢了踢他的小腿, “还能吱个声不。”   “死不了。”欧臣喘着粗气想慢慢地挺直身子, 却发现肩膀上的疼已经在整个后背跑了个全马了, 以至于他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支撑点来挺直脊背, 只得继续僵在那里。   谢浪叹了口气,半蹲下来,侧头看了眼欧臣的脸色,发现这人又白了个色号。   只得把胳膊从他腋下伸过,搂着他的腰把他架起来。   “靠...”欧臣有气无力地说,“我以为你要给我来个公主抱。”   “你是公主么。”谢浪怕弄疼他,就从茶几走到床边这仅仅几步的距离,也走的相当漫长。   终于走到床边儿了,谢余赶紧扶着欧臣躺下来,趴在他身边儿急切地问,“欧臣哥哥,你刚才咋了?”   “没咋,就是下床没站稳,”欧臣躺下来刮了下谢余的脸蛋,“吓坏你了吧。”   “昂!”谢余重重地点头,“吓我一激灵!爬起来一看,你跟哥哥都摔倒了!你俩咋那不小心呐!”   “......谁知道了,”欧臣笑笑,把谢余搂进怀里,“继续睡吧,我哄着你。”   “我不用哄,我都长大啦。”谢余这么说着,还是在欧臣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了。   “那你哄着我,我还小呢。”欧臣逗他。   “你还小.....”谢余听完嘎嘎乐,“那你多大啦?”   “嗯....两百多月了,还没你六岁大呢。”   “好吧,那我哄哄你,”谢余侧躺着,学着他哥平时哄他似的把手搭在欧臣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嘴里还哼着摇篮曲,“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   欧臣看着成功把自己哄睡着的谢余,简直不敢相信小孩儿秒睡的功力居然这么强大。   谢浪拿着药从客厅走进来,刚要开口说话,欧臣赶紧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说,“刚把自己哄睡着,你别吵着他。”   谢浪看了一眼谢余的姿势,大概就知道这小孩儿是怎么把自己哄睡着的了。   “你等他睡熟了再抹药吧,不然他看见了该瞎心疼了。”谢浪把药放在床头柜上,继续坐进电脑椅里去了。   “我知道,”欧臣搂着谢余的肩膀轻轻拍着,“刚洗澡的时候就一直贴着墙站着,压根儿就没敢转身,就怕吓着他呢。”   “嗯。”谢浪嗯了一声,就没了。   欧臣看着床头柜上的药,“所以你刚才起来是想出去拿药的是么?”   “不然呢,”谢浪说,“给你挖个坑埋了?”   “.............”   这人忒小心眼儿了。   还带记仇的。   “那你倒是说话啊,”欧臣很是无语,“我还以为你要撂挑子了呢。”   谢浪又不说话了。   得,聊个天真费劲。   哎。   “哎呀....”欧臣哪是个闲得住的料,他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又拿出今天新学的看家本领,“背好疼啊,你家有没有止疼药啊,给我来一片儿呗,我这娇弱的身体实在有点儿扛不住了。”   “没有,扛着吧。”谢浪支着下巴看着电脑,在思索这个场景到底该怎么下笔,压根儿就没往欧臣那儿瞅。   “......你上辈子怕不是个钢铁侠吧。”欧臣瞅着他翻了个白眼儿。   谢浪没看见,却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值,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大概吧。”   去你妈的大概!   欧臣小心翼翼的把谢余的胳膊从身上拿下来,再轻轻给他翻了个身,自己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朝谢浪勾勾手,“赶紧给我抹药,抹完药我要睡觉了,跟你这人待着可太没劲了。”   “等会儿。”谢浪把手上一条线勾完,才放下笔走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药。   “你不洗手啊!”欧臣侧头看着他。   谢浪也看着他,俩人对视了两三秒,谢浪才放下手里的袋子,起身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忘了。”   然后出门去洗手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盆冒着热气儿的开水。   “干嘛?杀猪啊?”欧臣一脸惊恐地看着那盆热水。   “.....热敷,”谢浪把盆放在柜子上,边拆药盒边说,“把上衣脱了。”   欧臣懒得动了,“不脱了,等会儿还得穿,你直接撸上来吧。”   “自己撸,”谢浪拿着药看着他,“快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欧臣平时看小黄片儿看多了的原因,他总觉得谢浪这句话说的有点儿颜色,所以他很顺嘴地接了句,“没力气了,你弄。”   谢浪没他那么龌龌龊龊,撩起他的睡衣就往他后脑勺一盖,露出整个光洁与瘀斑相互交错的后背,看着怪渗人的。   谢浪用棉签儿沾了点儿药膏,刚一碰上欧臣的皮肤,这人就跟挨抽似的绷紧了身子,咬着牙哼唧了一声。   “疼?”谢浪的手顿住了。   “要不你试试?”欧臣疼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只得小口小口地呼吸。   “忍着吧。”谢浪冷血无情。   “你好他妈无情啊,”欧臣脑门儿都出汗了,说话的声调也飘飘忽忽的,“就不会轻点儿么!”   “不是我轻不轻的原因,是这药可能就带有刺激性,所以.....咬牙忍着吧,别嗯嗯啊啊的,等会儿再把谢多余给吵醒。”   “谁他妈嗯嗯啊啊....啊!”欧臣猛抽了一口凉气,“谢浪你大爷了!你能不能别用那个破棉签儿了!糙的很!刮的我皮肤生疼!”   “不用棉签儿用什么?直接挤上去让它自己吸收么?”说实话,谢浪更乐意这样,省事儿。   “你那十个灵活的狗爪子除了画画就不能屈尊给我抹抹药?”欧臣带着火侧头看着他。   “...........”   不太能。   谢浪不愿意跟人有超过衣料的皮肤接触。   欧臣趴了半天都没听见身后有动静,他嗖地一下又蹿火了,二话没说地撑着身子爬起来。   聊天不好好聊!   说话不好好说!   抹个药还他妈跟该了他八百万似的!   欧臣可不受这个气!   他起身扯好睡衣,夺过谢浪手里的药往袋子里随便一丢,恼火地来了句,“你要实在不想伺候我,早在医院里直说就行了,扯他妈蛋的还不清!”   然后拎上袋子揣上手机就要往外走。   这大爷脾气真让人上头。   谢浪从刚才就压着火气没发,这下直接就爆表了。   暗骂了一声操!猛地摔了手里的破棉签儿追了出去。   院儿里已经没有灯了,屁屁窝在自己的狗窝睡的非常安稳,隔壁邻居家也都关灯睡觉了。   整个院儿里就只有谢浪卧室里透出来的光撒了一片暖色。   欧臣刚走出堂屋,谢浪就拽着他的胳膊急走了几步,然后一抡胳膊把他甩在了小桌子上。   还不等欧臣反应过来,他又上前揪住了欧臣的衣领,压着声音骂,“你他妈有病吧!我说不给你抹了么!”   “您那还用说么?”欧臣刚才被他抹那两下药就有点儿钻心疼的意思,这会儿再被谢浪这么一抻一甩,他觉得心都要疼炸了,“您眼里的嫌弃我用后脑勺的头发丝儿都能看见!既然我这么不入您的眼,那我滚就是了!”   “没完了是吧?”谢浪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   “没完!”欧臣咬着牙,指着自己的脸,“要打我是么?来啊,照这儿打!打完你今儿就赢了!”   谢浪特想一拳砸上去,但看着欧臣额头上隐约冒出的薄汗又实在砸不下去。   五个指关节被他捏的咔咔带响,捏完,他慢慢松开了欧臣的衣领,很是疲惫地说,“想走明天走,不然谢多余.....”   “我去你妈的!”欧臣没听他哔哔,推开谢浪就往大门口走。   谢浪觉得自己八百辈子的耐心都在这一晚上透支完了,来回给自己运了三回气,才急走两步拉住了欧臣的胳膊,打算跟他好好聊聊。   不说别的,怎么着也得让他撑过今晚再滚蛋,不然谢多余那儿不好糊弄。   谁知欧臣个快把心都疼炸了的人,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压迫性的力量,直接反手拽过谢浪的手腕,把他整个人都甩在了院儿门旁边儿的墙壁上。   然后二话没说地照着谢浪那张特气人的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快月底了宝贝们,你们有快过期不知道往哪儿丢的营养液可以丢给我咩?(*·_·*) 第41章   昏暗又隐秘的角落是滋生暧昧的温床。   灼热的喘息和唇舌交缠的感觉不断放大谢浪身上所有感官。   他没跟谁这么亲过嘴儿, 也没谁敢这么强迫他。   欧臣吻的特别狂野,长舌肆意撩拨过谢浪的舌尖儿的时候,都有种土匪过境的感觉,同时又好似带着细弱的电流, 打着滚儿地往谢浪心里钻, 直给他激出了一片浑身发麻的鸡皮疙瘩。   最气人的是, 谢浪的手还被欧臣掰到了身后,让他有心想推开欧臣都得拧着劲儿,实在不好发力。   只得被迫接受这一通疯狗似的地乱啃。   在欧臣不知道第多少遍要去缠他的舌尖儿时, 谢浪终于逮到了他的舌尖儿,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舌尖儿最敏感也最脆弱,欧臣被他这一下咬的差点儿把天灵盖儿疼飞起来了,嘶哈着从谢浪的嘴巴里退出来。   随后还不等他说什么,谢浪就照着欧臣的侧脸狠狠地来了一拳, 直接把欧臣干翻在地上了。   欧臣憋在心口的怒火只够支撑着他不管不顾地把谢浪给亲了, 省的这人老这么欠儿!   这会儿亲完香香证里了, 他就像个哑火的打火机一样,再也窜不起任何火苗儿了。   被谢浪一拳揍到地上他也不起来还手,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找踏实的感觉。   不开玩笑地说, 刚才那一顿猛亲,他已经飘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靠....   这是他接过最爽的吻了。   别说挨一拳了,就是再挨一脚也都是赚的。   太他妈爽了!   “装死是吧!”谢浪成全他了, 照着他的小腿给了他一脚。   虽然不管怎么说都是赚的, 但欧臣又不是个傻逼, 哪能一直任由谢浪这么揍下去。   于是他虚弱地咳了两声, 用那副疼的喘不上气儿的语气说, “啊....背抽筋儿了.....动不了了。”   谢浪没说话了, 也没动,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欧臣的脸,大有想一脚跺下去的意思。   不过欧臣那张泛白的脸到底还是有点儿作用的,最起码让谢浪生生忍住了想一脚给他踩成个大饼脸的冲动。   只丢下一句,“死这儿吧。”   就往屋走了。   谢浪走了欧臣也没动,他在赌,赌谢浪一定会出来扶他。   只是他等啊等,等到他头顶的四颗星星只剩下两颗了,等到刮在脸上的风越来越冷了,谢浪也没出来。   欧臣歪了歪头,往透着光的卧室看了一眼。   浪啊,你还记得院儿门旁边儿的残疾帅哥么?   不记得了么?   啊,好痛心啊!   痛心的人舔着嘴角越想越乐,只是没乐多久他就迷糊着睡过去了。   谢浪在电脑桌前傻愣愣地出神。   欧臣不进来,他也不出去。   烧开的热水逐渐降下温度来,谢浪的心口却沸腾不止。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可他的脑子里却清醒的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喜欢被人强迫,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跟人触碰。   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有一瞬间的迟疑。   或许欧臣没有感觉到,但谢浪却知道,在咬下欧臣的舌头之前,他的的确确迟疑了那么一秒。   一秒的时间很短,可就那一秒……   谢浪彻底乱了心跳。   没有欧臣哔哔的房间里特别安静,谢浪最喜欢这样安静的夜晚了,偏偏这会儿却烦躁的不行,总觉得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呢?   谢浪转头往窗外看去,外面很黑,他什么都看不见,可那复杂的目光还没在窗户上停留两秒钟就被他以非常快的速度收回来了。   好像在害怕什么。   谢浪闭了闭眼睛,烦躁地把脸埋进手心里长而缓地叹了口气,他才开始反思自己现在的状态。   可脑子里除了欧臣那个热烈的吻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反思,只觉得有些情绪好像已经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手里一直攥着个稳稳的风筝,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刮起了一阵飓风,忽然吹乱了他手中的线,从此以后他都很难再找回那种一如之前的平衡点了。   快十点的时候,谢浪出了门,来到欧臣的身边儿,发现这人的姿势一点儿也没变过,还睡的很安详。   跟死了似的。   “哎,”谢浪蹲下来扯了扯他的头发,“滚起来了。”   欧臣死的好好的,没搭理他。   “起不起?”谢浪继续扯头发,“不起我泼开水啦。”   没起。   谢浪皱眉等了好半天都不见这人有反应,才狐疑地把手贴在了这人的脑门儿上。   多新鲜。   这人耍流氓还给自己耍发烧了。   这叫什么事儿?   看着这人人高马大一八几的大个儿,谢浪在寻思是让他继续在这儿死着,还是拽着头发拖进去。   想了好半天,谢浪还是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   欧臣跟他的身高体型差不多,但睡晕过去的人比清醒的时候要沉一些,所以谢浪这样抱着他还是有些费劲的,感觉像抱着个不断往下出溜的大沙袋。   齁沉。   终于把欧臣抱到卧室的沙发上,谢浪自己已经累出一脑门儿的汗了,不过他也没歇,而是出去把药捡了回来。   再回到沙发旁边儿,谢浪赶紧速战速决地给欧臣上了个药。   省的等这位大少爷醒来又墨迹。   只是谢浪上药上的非常简单粗暴,把衣服一掀,药膏一抹,手一搓,搓完上洗手间给他弄个热毛巾过来热敷个五分钟。   行,完事儿。   然后就是发烧这件事儿,晕过去了不好叫醒,谢浪干脆找出之前给谢余专用的宝宝退烧贴往欧臣脑门儿上一贴。   退不退烧,死不死的,就看欧臣自己的命了。   等药膏热敷好了,谢浪又拿出喷雾往瘀斑上一喷,嗞的一声,细细的白雾带着些冰冰凉凉的气息。   就这都没把人给凉醒。   谢浪觉得这人其实已经死过去了。   两瓶喷雾得间隔三分钟再喷,谢浪懒得在一边儿掐着时间等,就回电脑桌前继续画图去了。   结果等他画好场景的线条,已经是十分钟过去了,谢浪心中毫无波澜,气定神闲地起身给欧臣喷了另一瓶喷雾。   这瓶大概更凉一些,所以欧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凉死你吧。”谢浪斜了他一眼,上客厅拿来奶奶准备好的铺盖给他盖上了。   这人在地上睡了那么久,已经没有睡床的资格了。   欧臣是被一声奶里奶气的欧臣哥哥给叫醒的。   他没有起床气,却也不怎么开心,拧着眉问面前的小孩儿,“干嘛?”   声音哑的特沧桑,给他自己吓了一跳。   “欧臣哥哥,”谢余小声说,“你咋在沙发上睡呀,快起来睡床上去呀。”   哪儿来的沙发?   我明明在给你家宝贵的地面当被子盖呢宝贝儿。   “欧臣哥哥,”谢余还在锲而不舍地喊,“你快起来呀,沙发太小了,你会摔下来的。”   欧臣这才迷迷糊糊着睁开眼睛,他先是看见了自己身上土到极致就是潮的花被子,又侧头看了眼如果自己一翻身就能非常完美地滚下去的沙发沿儿,接着抬眼望向睡在一张可以随便打滚的炕床上的谢浪。   瞬间觉得自己凄惨无比。   然后起身,一脸怨气地坐直了身子,刚要发火,一个隐秘而急促的吻就从脑子里浮现出来了。   我操!   欧臣差点儿从沙发上撅起来。   就说为什么他一整晚都梦见自己在四面漏风的大院子里睡觉呢。   合着是自己耍完流氓被揍了啊。   “欧臣哥哥,你咋了呀?”谢余见欧臣坐着那儿光傻笑,也不动,就上前挥了挥小手。   “没咋,”欧臣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你怎么起这么早,走,哥哥搂着你继续睡觉去。”   “我不睡啦,”谢余被他拉着往床边儿走,仰着头看着他,“我得陪爷爷奶奶还有屁屁去遛弯啦,你快去睡吧,吃饭了我来叫你。”   “行吧,”欧臣撒了他的手,搓了搓他的头,“那你去吧。”   “嗯!”谢余点点头,轻轻地打开卧室门出去了。   欧臣爬上床,拉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   啧。   还是大床得劲儿,又舒坦又暖和。   往谢浪身边儿挪了挪,还有个大帅哥。   谢浪睡觉的时候喜欢搂着谢余,小孩儿身上又香又软,搂在怀里跟个布娃娃似的。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他搂小孩儿的姿势不对,还是小孩儿不对,他只觉得这个小孩儿香是香,但一点儿也不软,跟搂个木桩子似的。   睁开眼一看,就对上欧臣那张贴着退烧贴的脸。   这人呼吸匀长,一听就睡的特别香。   谢浪没动,就盯着这张脸看。   其实欧臣长得很帅,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实。   但帅归帅,一点儿也不耽误谢浪抬脚踹他的速度。   “操!”欧臣猛地惊醒过来,愣了两秒之后,才对着谢浪吼,“你他妈什么毛病!”   “谁让你上来的?”谢浪语气平平,没什么情绪。   “我他妈自己让的!”欧臣看在昨天耍过人流氓的份上,懒得跟他呛,扯过被子就要继续睡。   结果刚侧躺下来,谢浪照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   “你他妈来劲了是吧!”欧臣撅起来瞪着他。   “你这身衣服昨天在院儿里滚了好几遍,下去!”谢浪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嘴脸。   嘿!   欧大少爷来气了!   这是嫌弃他是吧!   行!   欧臣站起来,当着谢浪的面儿把睡衣上下两件儿脱了个干净,赤条条的身子只剩个黑色的平角裤。   “行了没?干净了没?”欧臣看着谢浪,扯了扯自己的内裤边儿,“你要还说不干净,我把这个也脱了。”   “…….”谢浪无语地略过少年人的朝气蓬勃,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把整张床都让给这位神经病,“您睡,您随便睡。”   睡死了才好呢。   欧臣怄气地翻了个白眼儿,睡就睡!   然后扯过被子继续睡了。   他是真懒得跟谢浪呛。   本来就因为发了一夜的烧没什么精神呢,又在正困的时候被他们哥儿俩轮番吵醒踹醒的。   这要不是看在他耍了谢浪流氓的份上,这家的屋顶早就被他掀翻八百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欧臣:脆弱,无力,想要亲亲。   谢浪:滚。   嘻嘻,谢谢各位宝啊!!!   没想到你们丢营养液丢的那么给力,既然这样的话,今天就加个更孝敬各位吧!   嗯…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在傍晚码出来,不着急看的话可以等新章出来一起看~ 第42章   欧臣仗着自己还发烧, 又嚷嚷着背疼,硬磨着老爸又给他请了一天假,还额外获得一次温声的警告,说这是最后一天。   欧臣好好好地一通敷衍, 反正今天周五了, 明后两天就星期了, 这一天不就约等于三天么,可给欧臣乐坏了。   只是没乐多久,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谢浪扒拉两口早饭上学去了。   本来他还想逗谢浪两句的, 但看着这人非常想抽死他的眼神,只乖乖地笑着和他说了声再见,愣是一句屁话也没敢说。   爷爷奶奶俩人也是个闲不住的,等谢浪一走俩人就准备出门溜达,说附近有个新开的超市在搞促销, 问谢余和欧臣去不去, 俩人很默契地摇摇头说不去。   然后两个留守儿童就在家玩自己的了。   “小可爱, ”欧臣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跟屁屁玩飞盘的谢余,闲着无聊问了句,“你家狗为什么叫屁屁啊?”   “啊?”谢余玩的一脸脏, 捡起飞盘又往反方向扔,扔完才跑回欧臣的脚边儿坐下来,喘气不匀地说, “因为屁屁是它自己选的名字呀。”   “它自己选的?从哪儿选的?”欧臣拧开一杯谢浪走前煮好的三根水递给小可爱。   他当时还纳闷儿来着, 明明小可爱的感冒都好了, 谢浪干啥还给他喝这个。   但当他看着谢浪给谢余装满一个保温杯, 锅里还剩大半锅的时候,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这人是看他发烧特意煮给他喝的, 谢余不过是个幌子。   啧啧,如果这都不算爱。   “它刚带回来的时候老黏我,哥哥就说它是个跟屁虫,”谢余捧着个杯子喝一口啊一下,怪好玩的,“然后我就让它在跟跟,屁屁,虫虫里面选一个名字,然后它就选屁屁啦!”   “怎么选,抓阄么?”欧臣捧着自己的纸杯,学着谢余喝一口啊一下的样子,也不嫌傻。   谢余被欧臣的样子逗乐了,靠在他腿上乐了半天,乐够了才说,“不抓阄呀,就叫名字,不信欧臣哥哥你叫叫它。”   欧臣怕小孩儿给自己乐翻过去,一只手虚扶着他的后背,冲着屁屁叫,“跟跟?”   跟跟是什么鬼?   屁屁没理他,咬着飞盘晃着尾巴凑到谢余跟前儿,意思是还想玩儿。   “它不理你。”谢余哈哈笑着,接过飞盘又抡起小胳膊飞了出去。   “屁屁。”欧臣在它冲出去之前喊了它一声。   屁屁扭头冲他汪了一声。   “虫虫。”欧臣不嫌烦人地又喊。   屁屁接到飞盘转身回来朝欧臣低呜了一声,显然是不高兴了。   “看吧,”谢余把下巴垫在欧臣的大腿上,“它不喜欢虫虫,也不喜欢跟跟,就喜欢屁屁。”   “汪汪!”屁屁把飞盘放在谢余脚边儿,欢实地喊了两声,像是在附和谢余的话。   “…..行吧,还挺有品味。”欧臣捡起飞盘,用了个巧劲儿把飞盘飞的老高,屁屁想去咬都蹿不上去,气的直摇尾巴。   谢浪中午放学没回家,在食堂吃的。   江南打好饭往谢浪对面儿一坐就开始抱怨,“你俩昨儿个打架居然都没人通知我!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   “我们把你当姐妹。”谢浪把菜里的葱沫挑出去,头也不抬地说。   “你咋没被人打死呢!”江南斜他一眼。   “托姐妹的福,”谢浪微微一笑,“没有。”   “操!”江南再斜他一眼,愤愤地往自己嘴里舀了口饭。   谢浪没再吱声了,他跟徐浩宇和江南俩人的相处方式一直都这样,不管有没有话说,往那儿一坐也不会显得尴尬。   同样的,也不显得亲密,跟俩陌生人拼桌吃饭似的。   江南吃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又抬头说,“对了,我妈前两天绕街给谢多余买了两身衣裳,回头你上我家拿去。”   “怎么又买衣服?我不是跟你说了让婶儿别老给他买衣服么,他现在长得快,衣服买太多了也浪费。”   就谢余这小身板儿,天天喝鱼汤都长不快。   谢浪这么说不过就是不想让江婶儿老是给谢多余买东西而已,他觉得这个习惯不好,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欠别人什么。   “我跟她说她也不听啊,”江南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啥人。”   谢浪叹了口气,江婶儿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疼小孩儿还护短。   当年一个庄的人都说谢多余是个活不久的小傻子的时候,只有江婶儿和徐叔会站出来替谢多余骂不平。   所以整个谢庄那么大,同龄人那么多,他也只和江南和徐浩宇玩的好。   没别的,就因为他们对谢多余好。   “叹个西蓝花儿的气啊,”江南一口塞了个西蓝花儿,“那两身衣服我看了,挺好看的,而且我妈还特意买大了一个号,应该能穿挺久的。”   “…..嗯,知道了。”谢浪一眼就看出江南眼里在打什么主意了,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别知道了啊!”江南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得有点儿表示啊。”   “我昨天打架伤到脑子了,应该帮不到你。”谢浪很是无情。   “别啊浪浪!我妈说了,我这次月考要是再考不及格,她就要断我经济大权!”江南动作非常浮夸地装出一副准备嚎啕大哭的架势,“你知道的,我还有女朋友要养活,这要是没了钱,你让我怎么维持我那来之不易脆弱不堪不经风吹的爱情啊.....呜呜呜呜呜呜....”   “哭,”谢浪冷着脸看着他,“今天不哭出一滴眼泪不算完。”   “靠!”江南赶紧收了那副干打雷不下雨的表情,一脸严肃地看着谢浪,“一句话,帮不帮吧!”   “不帮。”   “你别逼我跪下来求你啊!”   “嗯。”   江南上下深吸了两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舍弃学渣的渣脸,只弱弱地眨眨眼,“亲爱的浪浪,求你。”   说完还送了一个飞吻。   谢浪浑身一激灵,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唇舌交缠的吻,下一秒,一股后知后觉的恶心和反胃也随之而涌上了心口,惹的谢浪现在面对江南都不自觉地生出了一种厌烦的情绪。   还不等江南继续抛第二个飞吻,谢浪已经猛地站起身来,因为起的太猛,还把凳子给撞倒了。   “干.....干嘛?”江南被他这个动静给吓了一跳。   谢浪深吸了两口气,端起餐盘,“吃饱了,回班了。”   把凳子挑起来,走了。   “哎!”江南还在锲而不舍地提醒他,“月考!爱情!考虑一下啊!”   谢浪都快走没影儿了,自然没鸟他。   晚上放学回家前,谢浪上学校后街的水果店儿买了一堆水果。   还买了昨天没买成的青提。   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只剩个可怜的屁屁在院儿里看家。   “人呢?”谢浪挠了挠屁屁的下巴问。   “汪汪!”屁屁叫了两声,也不知道说的啥。   “哦,出去了啊,”谢浪跟能听懂似的接了句,然后拿出手机给谢多余的微信打了个语音电话。   刚一拨通,就听见手表在卧室里唱歌呢。   厉害了,出门居然不带手表,怕是太久没挨过打了。   谢浪又给欧臣打,欧臣倒是很快就接了,就是电话那边儿有点儿吵,“喂!谢浪!”   “谢多余跟你在一块儿么?”谢浪问。   “啊,在呢!怎么了!”   “让他接电话。”   “啊.....”欧臣有些犹豫,“他....在忙呢,现在没空。”   谢浪已经听出欧臣电话那边儿的动静了,很显然是在个游戏厅,他不想在电话里发火。   只压着火说,“十分钟,十分钟你要不把谢多余带回来,你晚上就别进家门儿了。”   说完也不等欧臣说话,直接就挂了。   欧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再看看还在骑小摩托的谢余,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本来俩人在家待的好好的,聊聊天儿逗逗狗,玩的挺愉快的。   谁知欧臣突然来了句没意思,然后谢余就顺嘴问了一句,那干啥有意思呀。   欧臣当时想说逗谢浪有意思的,但话到了嘴边儿就拐了个弯,说打游戏有意思。   后面儿也忘了都聊了些啥,然后欧臣就稀里糊涂地带着谢余来游戏厅了。   说是没意思,其实欧臣当时还是挺懒得动的,毕竟后背还疼着呢。   不过等到了游戏厅看见谢余活蹦乱跳的样子,又觉得带小孩儿出来开心开心也挺好的。   就是欧子瑜还在上学,不然也能把他带来了。   “欧臣哥哥!”小摩托到了时间,谢余一跳下来就往欧臣身边儿蹦,“这个小摩托车好好玩呀!”   “那再玩一次?”欧臣半蹲下来刮了下他冒汗的鼻子。   “嗯.....不玩了,”谢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是撞到小动物。”   “这么笨啊,”欧臣乐了,“那要不欧臣哥哥去带你玩把大摩托?”   “大摩托?”谢余的眼睛都亮了,“好哇好哇!”   “走!”欧臣牵着谢余的手去找大摩托车去了。   就谢浪那操性,早回去晚回去肯定都得挨骂,那还不如玩开心了再回去挨骂呢。   结果这一开心,就玩到差不多五点半了。   十月的天黑的快,等欧臣带着谢余出了商场,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谢余这才从乐不思蜀的愉悦中回过神来,捂着左手腕哎呀了一声。   “咋了?”欧臣赶紧弯下身子去看他的手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看住就让小可爱受伤了,那回家估计得被谢浪往死里抽。   “欧臣哥哥......”谢余拧巴个小脸儿,“我出门忘戴手表了。”   “不戴就不戴呗,”欧臣松了口气,“干啥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你碰着哪儿了呢。”   “可是天都黑了呀,那哥哥肯定早就放学了,他放学找不到我会担心的!”谢余一边跺着脚一边去晃欧臣的手,“欧臣哥哥!你快给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跟你在一起呐!”   “不用打了,你哥知道了。”欧臣单手搂起他。   “啊?”谢余搂着欧臣的脖子瞪圆了眼睛,“他啥时候知道的?”   “刚才,刚给我打电话了。”   “那你跟他说咱俩在游戏厅了没?”   “没说,不过我觉得你哥肯定猜到了。”欧臣穿过自行车道,到路边儿去打车,   “那他说我了没?”谢余小心翼翼地问。   说了,说超过十分钟不回家就不让咱俩进家门了。   不过欧臣没这么说,“没说你,就让咱俩赶紧回家吃饭呢。”   “哦,没说就好,”谢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松了口气,松完又是一个活泼的小可爱,“那咱俩赶紧回家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某人要跪搓衣板咯  ̄□ ̄|| 第四十三章   欧臣和谢余。   一大和一小。   在这个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吃晚饭的点儿, 他俩只能凄凄惨惨戚戚地站在家门口看着谢浪捧着个碗吃的倍儿香。   他先吃红烧排骨,再吃清炒虾仁儿,再吃肉沫茄子,再吃口蘑青菜, 完事儿还不嫌烦人地端着另一个盛有鸡汤的碗呲溜一大口。   啧!   怎一个香字了得。   谢多余已经咽了好几轮口水了, 可他不敢吭声, 只眼巴巴地仰头望了眼欧臣。   欧臣实在没想到谢浪这王八蛋居然这么损,这么不是人的招数也能想的出来,早知道回来要受这样的气, 他早带着小可爱去吃大澳龙了,还得边吃边给这王八蛋拍细节图!   气不活他!   可实际上,欧臣只能苦着脸讨好地笑笑,“谢浪,你看你不让我进去也就算了, 你总得让孩子进去吃口饭吧, 都一个下午没吃东西.......”   谢浪没吭声, 继续呲溜一口汤。   欧臣舔了舔嘴角,这汤....挺香的。   “嗯,你们都疯玩一下午了, 早该累坏了,”谢浪很是体贴地看了二位一眼,“吃饭这么辛苦的事儿, 还是我替你们来吧。”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欧臣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没忍住暴脾气, “我都跟你说小可爱不知道你说的话了, 你跟他置什么气啊!”   谢浪瞥了欧臣一眼, 然后看着谢余, “来,小可爱,告诉你欧臣哥哥你错哪儿了。”   “错在.....”谢余低着头,豆大的眼泪以秒为单位顺着下巴就落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细碎的暖光,“不该不戴手表的....”   “还有呢?”   “还有你大爷啊!你没完了是吧!乐意摆谱自个儿搁这儿好好摆!老子不伺候了!”欧臣一下就发火了,抱起谢余就要带他走。   谢浪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低头继续啃排骨去了。   谢余哭着挣扎,“我不走!欧臣哥哥你快把我放下来!”   “宝贝儿别哭,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咱不看他脸色了,啊。”   “我不去!”谢余哭的更大声了,“欧臣哥哥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哥哥生气了!我得哄哥哥!欧臣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呀!”   欧臣被他哭的心里难受,犹豫着停下来,转头看着谢浪,“你就非得看他哭心里才舒坦是吧。”   “弄哭他的是你,不是我。”谢浪吃完最后一块儿排骨,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抬眼看着欧臣。   欧臣真想一脚踹过去,不过他还是抱着谢余走了回去。   刚把谢余放下来,谢余就哒哒哒地跑过去搂住了谢浪的脖子,委屈巴巴地开始撒娇,“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不戴手表就出门的.....”   “嗯,还有呢?”谢浪还是这句话,直给欧臣听得咬着牙把路边的一个小石子儿给碾碎了。   “还有.....”谢余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下,“不该去游戏厅的。”   “不对。”谢浪沉着声音。   谢余蹭了蹭哥哥的脖子,把眼泪全蹭哥哥的衣领上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该花欧臣哥哥的钱.....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花欧臣哥哥的钱了。”   玩个破游戏厅能花几个钱?   欧臣眼里嗖嗖冒火,“谢浪你他......你有病吧!他又没张口叫我给他花钱,是我自己乐意给他花的,你凭什么算他的错啊!”   谢浪没搭理欧臣,拍了拍谢余的后背,“今天花了多少钱,去拿你自己的钱还给欧臣哥哥。”   “好....”谢余蹭了蹭眼泪,松开哥哥的脖子,“那我可以进去了嘛?”   “去吧,把碗拿进去。”   谢余拿着碗进了院儿。   客厅里的爷爷奶奶早都急坏了,但谢浪每次管弟弟的时候他们又实在插不上话,这会儿见谢浪终于把谢余放进来了,奶奶赶紧迎上来接过谢余手里的碗。   “哎呦,瞧我们小可怜儿哭的,快别哭了,奶奶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快过来吃。”   “奶奶....”谢余抽抽搭搭地看着奶奶,“我现在不吃,我得拿钱去还给欧臣哥哥。”   “哎呦,你哥也真是的,孩子才多大啊,哪能管那么严呢,”奶奶心疼地用袖子给谢余擦眼泪,“小多余乖,你要还欧臣哥哥多少钱啊,告诉奶奶,奶奶给你。”   “不行的,我不能拿奶奶的钱,不然哥哥还要生气的....”说着,又哇哇地哭上了。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啊!”欧臣替谢余感到不服,“你磨刀霍霍宰我三万块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还我啊!今儿你家小可爱才花你三万块的百分之...几!你就嚷嚷着让他还我,合着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呗,无赖!”   “我收你三万块没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图么?我那么多单子没给你优先画么?”谢浪看着他,有理有据,“今儿谢余花了你的钱,他给你什么了?”   “他给我开心了!”欧臣说的没有丝毫犹豫,“他告诉我屁屁为什么叫屁屁了!就这!就够了!”   “那他以后长大了呢?”谢浪的声音突然严肃了下来,“把一个人哄开心了就有人无条件给他花钱,告诉别人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就有人捧着钱跟他说谢谢,是么?”   欧臣愣了愣,觉得谢浪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以至于他张了嘴想反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拉了个脸哑在了那里。   “你欧臣是大少爷,你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可以肆意挥霍想给谁花给谁花,”谢浪顿了顿,说,“但谢余不行,他不是大少爷,更没有富三代的命,所以他得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你要想惯小孩儿回你家惯去,在我家,就得守我的规矩。”   欧臣深吸了口气,用舌尖儿顶了顶腮帮子,一脸的不服气却又没招。   “哥哥....”谢余眼角挂着泪,捧着他的存钱罐出来了。   谢浪回头看他,“干嘛整个抱出来?炫富啊?”   “我忘记密码了...”谢余吸了吸鼻子。   “.......你自己生日你还能忘?”谢浪都快气乐了。   “啊...”谢余知道密码是自己的生日,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生日是几号了,只得把整个存钱罐都抱出来了。   “151216。”谢浪一点儿也不避讳外人,直接说了出来。   “哥哥,你帮我抱着。”谢余迈过门槛儿,举着存钱罐朝谢浪垫了垫脚。   谢浪接过存钱罐,刮了下他眼角的泪。   存钱罐挺重的,从谢余不知道有这个存钱罐开始,谢浪就有事儿没事儿地往里面塞钱。   就连往年收到的红包,谢浪也会让谢余自己存进去,一年一年地攒了不老少。   谢余也不担心欧臣会惦记他的存钱罐,按密码的时候还重复着念了一遍,“15...12...16。”   嘀地一声,存钱罐的门打开了,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钱。   “哇!”谢余这还是第一次打开存钱罐,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现金,当时就惊地忘了哭了,“好多钱呀!哥哥!我咋那么多钱呀!”   “你再喊大点儿声,明天你就成谢庄首富了。”   谢余嘿嘿嘿地乐,边乐边拿出一张红色的票子递给欧臣,“给,欧臣哥哥,今天谢谢你带我去玩!我可开心了。”   “开心啊.....”欧臣瞅了谢浪一眼,在谢浪善意的目光下挺别扭地接过钱,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但他觉得这小孩儿根本就不认识钱,只是他这个所谓的存钱罐里除了红票子还是红票子,所以他才拿了这一张,“开心就再给我一张呗。”   “好!”谢余回手又要再拿一张。   谢浪就问他,“谢多余,你下午除了玩游戏还干别的了么?欧臣哥哥有没有给你买吃的?”   “买.....”谢余悄咪咪地看了眼欧臣,对方朝他小幅度地摇摇头。   谢浪转头看过去,欧臣赶紧抬头仰望星空,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数着一二三四。   “买了糖葫芦。”谢余其实还吃了冰激凌,但他不敢说,因为他感冒刚好。   谢浪点点头也没多想,“那你刚才已经给欧臣哥哥一百块钱了,一百块钱可以换一百二十个游戏币,一个冰糖葫芦最多也就五块钱,你现在是要再给他拿一百块钱么?”   谢余有点儿晕,他不知道一百块钱和一百二十个游戏币有什么不一样,也弄不清五块钱到底是多大的钱。   只知道欧臣哥哥朝他要,他就想给。   于是猛一点头,“嗯!我要再给欧臣哥哥一百块钱!”   欧臣哥哥听完都感动乐了。   谢浪不知道欧臣一下午到底花了多少钱,只能由着谢余再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了欧臣。   “给!欧臣哥哥!”   “哎哟!谢谢小可爱啊!”欧臣接过钱凑过来抱着小可爱的猛亲,“你咋那亲呢!”   谢余被他蹭的哈哈乐,开心的很,完全不为自己被哄走的两百大洋心疼。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谢多余被奶奶心疼地哄着吃了一大碗饭,欧臣也饿坏了,把剩下的菜全都包圆了,期间都没顾得上和谢浪说话。   等谢余洗完澡上床睡着了,欧臣才别别扭扭地跟谢浪说。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带坏小可爱的,我只是听他说他没去过几次游戏厅,才带他去玩的,真没多想。”   “嗯。”谢浪嗯了一声,他知道欧臣没多想,但很多时候坏习惯就是从没多想开始形成的,等认真回想的时候,已经晚了。   “还有啊,你对小可爱也忒严厉了点儿吧,他才多大啊,你教他这些东西他也不一定记得住啊。”   “我没让他记住,记这破玩意儿干嘛,”谢浪说,“我只是让他养成这个习惯。”   别别人一给东西就要,要之前得想想别人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东西,而你又凭什么拿这个东西。   没有人天生有义务为另一个人付出。   你想得到,就得有付出,这是万年都不变的道理。   谢浪虽然很多时候都很纵容谢余,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从来都不许谢余犯错的。   “我觉得吧....”欧臣侧躺在床上看着谢浪,“你太成熟了,谢浪,你今年才十八岁....你是十八吧!”   谢浪以沉默代表了默认。   “大多十八岁的高中生要么还在旷课作弊打群架,要么就在备战高考,你看看你,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学生,弄得跟个家长似的,”欧臣想了想,又说,“我也是哥哥,我也有个弟弟,但你看我管他么...我不是说你老管小可爱啊,我就觉得每个年纪都该有每个年纪的懵懂,那六岁的小孩儿就应该有个不被束缚的童年啊,很多道理不用那么着急懂,等长大了自己吃两次亏就记住了。”   谢浪刚要开口说话,欧臣就知道他要反驳什么,于是抢先说。   “是,我知道,你疼小可爱,不舍得让他吃亏,但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人一辈子都不会吃亏的,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也不是当顺口溜流传下来的,你总得让他自己长大,也得让他自己摔倒,这样他才能记得自己走过来的路,也知道该怎么避开让自己会摔跤的坑。”   “嗯,”谢浪点点头,他对欧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还能懂这么多大道理有点儿稀奇,“你说的很有道理....”   欧臣乐了,还要继续哔哔,就听见谢浪大喘气儿地来了句,“但我不听。”   欧臣那满肚子的谆谆教导瞬间就夭折的无影无踪了,张了半天嘴只吐出一句亲切的问候,“你大爷!”   “你二大爷!”谢浪看着电脑,礼貌性地问候了一下他的二大爷。   “你三大爷!”   “你四大爷!”   欧臣乐的不行,侧头对谢浪说,“你五大爷的!过来给我抹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玩笑的说,就谢多余这样的小笨蛋儿,我一口气能忽悠十个! 第44章   实验班周六还要上课, 但谢浪完全有理由不去,毕竟他又不需要补课。   中午吃完饭,他就拎着水果带着谢余上江南家去了。   欧臣牵着屁屁在后边儿瞎溜达。   “等会儿见到婶婶知道该怎么说话吧。”到了江南家门口的时候,谢浪晃了晃谢余的手。   “知道!婶婶好!我来给婶婶送水果!”谢余仰着头说。   “嗯, 进去吧。”   谢余不用拎水果, 抡着小短腿就先跑进江南家的院儿里, 一进门就是一通乱喊,“婶婶!江南哥哥!”   江南爸爸蹲在水槽另一侧修水管,听见声音冒出一颗头来, “呦!谁家小孩儿啊!上我家干啥来了?”   江南爸爸看着有些凶,但谢余不怕他,甜甜一笑,“谢浪家的呀!我来给婶婶送水果!”   “哦......”江叔严肃个脸哦了一声,“只给你婶婶送水果啊。”   谢余没听出叔叔话里的意思, 还在拿儿乐呵地答应了一声, “啊!我婶婶呐!”   “没在家!把水果搁这儿吧!”江叔凶巴巴地说。   谢余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叔叔好像生气了, 于是歪着头看哥哥。   谢浪没想到江叔也在家,所以刚才也没多嘱咐谢余一句,这会儿见到弟弟的求助, 才走过来搓了搓他的头发,“婶婶家不是只有婶婶的傻蛋儿,你得说是给叔叔和婶婶送水果的。”   “哦!”谢余就属于那种给一棍子走一下类型的, 听了哥哥这话赶紧冲江叔说, “叔叔我错啦, 我是来给叔叔和婶婶送水果的!”   “我牙疼, 可吃不了水果。”江叔不买他的账, 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   “水果可甜了!不酸牙的!”谢余这回倒是很上道, 拿出一个橘子说,“我剥给叔叔吃!”   “他牙疼别给他吃,”这时从堂屋走出一个挺漂亮的女人,估计平时挺注重保养的,她看着比江叔年轻了得有十来岁,“小鱼儿过来,剥给婶婶吃。”   “婶婶!”谢余一见婶婶,立即就把江叔叔抛脑后去了,拿着橘子就朝着江婶儿跑了过去。   江叔冷哼一声,“这么小就知道看脸蛋儿稀罕人,长大也好不了。”   “叔,过分了啊,”谢浪不乐意了,“夸媳妇儿就夸媳妇儿,干啥非得踩我们家多余一脚。”   “谁踩他了!我明明踩着地砖呢!”江叔说着还跺了下脚。   谢浪摇摇头,也不跟他呛,从兜里掏出一根儿烟过去给他点上了。   “来,让婶儿看看你最近长高了没?”江婶儿抱完谢余把他放下来。   谢余拿着个橘子转圈圈,让婶婶看他,“长高了没!”   其实没长,但江婶儿还是笑着夸了一句,“高了高了,再长两年都快比你哥高了。”   “真的么!”谢余听啥信啥,仰头看了眼哥哥,又抬手把比划了一下,“哈哈!我要长哥哥那么高啦!”   “婶儿骗你呢,”谢浪把水果放在堂屋的小茶几上,“十个你摞一块儿也长不过我。”   “你哥才是骗你的。”江婶儿贴着谢余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悄悄话。   谢余听完捂着嘴乐。   “婶儿给你买了新衣裳,走,跟婶儿上屋里试试去。”江婶儿抱着他往里屋走。   谢余知道收江婶儿的衣服是哥哥同意的,所以他甜甜地来了句,“谢谢婶婶!”   “谢啥,不用谢,不过你要真想谢婶婶的话....”江婶儿眨眨眼,“就亲亲婶婶吧!”   谢浪听见这句话赶紧扭头冲着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句,“婶儿!你别老占我们多余便宜!”   “谁占便宜了!我可没有!”江婶儿侧头狡辩,然后又压着声音冲谢余说,“快亲快亲,别让你哥看见。”   谢余乐着吧唧了江婶儿一口。   谢浪叹了口气,觉得回头还是得教教这小孩儿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是柿子树。”谢浪叹完气熟门熟路地拿出两个小马扎往院儿里一坐,看着傻站在树下看柿子的欧臣。   “......我知道!”欧臣撒开屁屁,屁屁就摇着尾巴跑江叔那儿凑热闹去了,欧臣在谢浪旁边儿坐下,“我就是没见过谁家院儿里还种那么大的柿子树。”   谢浪仰头看着柿子树,有些怀念地说,“挺多人种的,以前我们院儿里也有一颗。”   透过树荫的光散在谢浪的脸上,莫名给他铺上一层斑驳的意思。   “后来呢,”欧臣几乎痴迷地看着他,“怎么没了?”   “移我家院儿里了呗!”江南打着哈欠从堂屋里走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醒了,接着睡啊,这天儿眼瞅着就要黑了。”江叔没好气儿地看着自家儿子。   江南嘿嘿傻笑,也不接这话,给谢浪使了个眼神就上院儿里的水池边儿刷牙去了。   拧开水龙头溅出来的水砸到了江叔的脸上,父子俩因为这个吵吵个不停,跟俩小孩儿似的,谁也不让谁。   “几个意思?”欧臣嫌吵朝着谢浪凑近了点儿,问他,“这颗柿子树原先是你家的?那为啥移他家来了啊?”   “江婶儿喜欢吃柿子,江叔就斥巨资买过来了。”谢浪笑笑,可那双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之前这颗柿子树在他们院儿里种的好好的,夏天乘凉秋天摘果,也不用专门打理就能结出满树彤红的柿子果。   那会儿谢余还小,才一岁多吧。   谢浪就在柿子树上给他绑了个小吊床,有事没事儿就带他上去晃一晃,小孩儿乐的可高兴了。   只是好景不长。   一年多都没回过家的谢志诚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怀孕的女人回家,跟宝贝疙瘩似的一天哄八百遍。   那女人被惯坏了,刚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嚷嚷着对柿子过敏,非要把柿子树砍掉,不砍就不跟谢志诚过了。   结果谢志诚个没出息的第二天就叫人上门来砍树了。   当时谢余的小吊床还在柿子树上挂着呢,谢浪自然是不让砍的,跟那女人吵吵了起来,还差点儿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踹没了。   当天要砍树的人眼看着也砍不成了,就走了。   不过谢浪那会儿还上学呢,不能总在家看着他们砍不砍树不是。   而且家里的两个老人又因为这女人怀着他们老谢家的宝贝孙子,也懒得跟她吵,想着不就一棵树么,砍就砍了吧。   结果等谢浪放学回来看见柿子树没了,当天就把谢志诚给揍了一顿狠的,还扬言要弄死那个死女人。   谢志诚连夜跑了,再也没回来。   之后那棵树就到了江叔院儿里来了。   其实谢浪那时候还来要过一回树,说他弟喜欢睡吊床,那两天因为没有吊床睡了总哭,哄不好。   当时江叔也没说给不给,就说了一句,“拿回去种哪儿?原来的位置么?”   就这一句话,就让谢浪掉头就走了。   是了,没什么东西被破坏掉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强行回去只会让人忘了它是如何被破坏的。   谢浪不想忘记。   所以他记住了那一刻的无能为力。   “还有这种操作?”欧臣半信半疑,“我能问问斥多少巨资么?”   他想看看这个江叔是不是跟他一样被谢浪杀猪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谢浪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伸手比了个二。   “才两千???”欧臣震惊了!   谢浪笑笑,“两百。”   欧臣整个人都凝固了,好像江叔抹在水槽后面儿的水泥都抹到他的身上去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合着在你眼里只有我像一头特好宰的猪是吧。”   “别这么夸你自己,”谢浪微微一笑,“猪可比你可爱多了。”   欧臣嘴角抽搐,却还是硬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你他妈!”   谢浪抿抿嘴,不搭理他,仰头看柿子树去了。   现在的柿子都是些青里泛着黄的,还没彻底熟透,估计还得再等一个星期才能吃呢。   “咋的了,”刷完牙洗好脸的江南过来跟他一起往柿子树上瞅了一眼,“晌午没吃饭啊,这么眼巴巴的。”   “吃了,先预订几个长得漂亮的柿子。”谢浪还挺爱吃柿子的,他都已经想好过一个星期要来摘什么样儿的了。   一半熟透的,一半半熟的。   半熟的拿回家往衣柜里一塞,过两天拿出来就会又甜又软,谢余特爱吃这样的。   “要几个你先跟我说清楚,”江南指着他,“别回头拿个箩筐过来,到时候别怪我不让你进门啊。”   “带什么箩筐啊,带晴姐就够了。”谢浪笑笑。   “靠!”江南简直无语。   他太知道晴姐那德行了,这货一来不把柿子树摘秃瓢了不算完事儿,挺操蛋的。   “哥哥!”换好衣服的谢余穿着江婶儿给他买的新衣服跑了出来,往谢浪身前一站就开始转圈圈,“哥哥你快看我漂亮么!”   谢多余穿了一件儿水蓝色的阔腿裤,上面儿穿了件儿粉色的毛衣马甲,马甲里穿了个白衬衫,头上还戴了个白色的针织帽,细碎的刘海儿下面戴了个银丝边框的眼镜。   看着是挺可爱的。   而且谢多余皮肤白,挺适合穿颜色鲜艳的衣服的。   “漂亮,”谢浪摸了摸他的眼镜框,“戴上眼镜跟个大学生似的。”   谢余开心坏了,又凑到欧臣眼前转了个圈儿,“欧臣哥哥!我漂亮么!”   “漂亮!这谁家的小漂亮啊!”欧臣一把搂过他,“快过来让我抱抱”   谢余咧着一嘴小奶牙乐个不停,坐在欧臣大腿上也不老实,还仰着个头问江南,“江南哥哥!你看我了没!我漂不漂亮!”   “漂亮,”江南撩了撩自己被水打湿的刘海儿,风情万种地来了句,“但没我漂亮。”   “边儿去!”江婶儿从他身后锤了他一拳,“那不要脸呢!”   “啧!”江南被亲妈推地一趔趄,“我这会儿又不会你亲爱的小宝贝儿了是吧!”   “嗯,还挺有自知之明,”江婶儿点点头,过来要拉谢余的手,“行了,他们都看完了,走,婶儿带你去试下一套衣服去。”   “还有哇!”谢余黑亮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开心坏了。   “当然啦!”江婶儿可稀罕谢余这个表情了,贼可爱,拉着他的小手,一点儿点儿地把他从欧臣身上拽下来了,“婶儿好不好?”   “好!”谢余就借着婶婶的力气从欧臣腿上一点儿点儿地出溜下来了,“婶婶可太好了哇!”   “那你怎么谢婶儿呢?”   谢余回头看了眼哥哥,很小声地说,“亲亲婶婶!”   “哎!真乖!”江婶儿抱起他就跑了,生怕谢浪把人抢回去,“等会儿偷着亲,咱不让你哥看见。”   “嗯!”谢余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往水池那边儿喊了一嗓子,“叔叔!你看我婶婶给我买的新衣服漂不漂亮呀!”   “当然漂亮啦!也不看谁买的!”   谢余又是一顿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叫xiao yur,不叫xiao yu er !   这两天降温码字简直太痛苦了,手都要冻僵了55555….   所以明天休息,后天见啦~ 第45章   晚上在江南家吃饭, 江婶儿让谢浪把爷爷奶奶也叫过来了。   徐浩宇听说江南家这么热闹,闻着味儿就找过来了。   江叔一看见他的那不男不女的小辫儿就觉得刺挠,脸都拉到地心去了。   不过徐浩宇也不介意,反正江叔在他心里一直都是这么和蔼可亲的。   问题不大。   甚至还敢端起酒杯子跟江叔划个拳。   江婶儿乐意捯饬家, 整个院儿里挂了不少灯串, 特别是柿子树上, 盘了整整三圈儿。   这会儿在亮着暖灯的柿子树下热热闹闹地吃晚饭,就显得特别有感觉。   就是晚上的风吹得有点儿凉,桌上的饭菜很快就吹凉了, 所以不是冒着热气儿的锅仔菜谢浪都不让谢余吃。   但实际上,谢余这会儿根本就轮不到谢浪管,左一个亲奶奶右一个好婶婶,愣是把他照顾得明明白白的。   谢余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会真生气,什么时候是装生气, 所以他在吃婶婶喂来的饭时, 都假装接收不到哥哥的眼神, 吃的可美了。   “你快放过你家小可爱吧,眼珠子都快给人可爱的小脸蛋儿上戳俩窟窿了,”欧臣端个酒杯子过来跟谢浪的酒杯碰了一下, “来,咱俩走一个。”   谢浪这次倒是很爽快,端起来就喝了。   边喝边瞅着对面的徐浩宇和江叔, 俩人杀的热火朝天的, 江南就跟个墙头草一样给输家倒酒, 挺有意思的。   比起俩大老爷们儿划拳, 欧臣更乐意瞅头顶上的柿子树, 大少爷嘛, 没见谁家院儿里种那么大颗的柿子树,越瞅越新鲜。   “想吃就摘,别流哈喇子。”在他瞅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的时候,谢浪忍不住说了句。   “谁流哈喇子了!”欧臣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我就是看它会不会掉下来。”   “掉就掉呗,砸一下也不疼,你正好可以使劲儿讹一笔钱。”谢浪凑过来小声说。   “讹谁?讹你么?这树原先是你家的。”欧臣看着谢浪乐。   树上的暖灯很随意地铺洒下来,路过谢浪的眼睛却贪恋般地不肯离开,随着他眨眼睛的频率亮进人的心里。   “你要这么赖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吧。”谢浪撤回身子继续坐好,夹了块儿鱼肉吃,江婶儿别的菜都不咋滴,这个红烧鲫鱼却烧的一绝,谢浪挺爱吃。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被心机作者拿去蹭玄学了....qwq 第46章   欧臣差不多已经吃饱了, 也不动筷子,就那么扬着嘴角支着下巴看谢浪。   谢浪的脸上有光,垂着的眼睛好看,张嘴吃饭的动作好看, 贴着纱布的侧脸好看, 咽下东西的喉结好看, 怎么都好看。   察觉到欧臣的视线,谢浪转过头看他。   欧臣反应神速地端起酒杯,“别干吃啊, 来,咱俩再喝一杯。”   谢浪盯着他的眼睛,半天才说,“你少喝点儿,对伤口不好。”   欧臣抿着嘴笑了笑, 谢浪这是在关心他。   啧, 爱情。   “不然我又得多照顾你一天, ”谢浪语气平淡,“烦。”   啧,口是心非。   “没事儿, ”欧臣的嘴角都可以挂在柿子树上荡秋千了,“就喝一瓶儿,你看大家都挺开心的, 你别这么扫兴嘛。”   “我酒精过敏。”谢浪又是这句话。   “你滚!”欧臣乐了, “你酒精过不敏过敏的是他妈按数量算的是吧。”   “啊, 我比较特别。”谢浪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靠!不要脸!”   “过奖了。”   “谢浪, 我刚发现啊, 你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欧臣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 突然上手往谢浪的脸上掐了一下,“快让我试试还能掐起来不。”   也不知道是这两杯酒有些上头了,还是谢浪太让他上头了,这会儿他居然有些晕,看着谢浪的眼神直飘忽。   谢浪愣住了,不过他的脸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欧臣的眼睛上。   欧臣的眼睛里盛满了光,那暖光比酒还要醉人。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无声的酝酿,两人都没吱声,就这么对视了三五秒之后,谢浪才突然回过神拍开欧臣的狗爪子,神色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不是要喝酒么,来啊,我跟你喝。”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多,徐浩宇没划过江叔,喝的五迷三道的。   谢浪让欧臣先跟着爷爷奶奶带谢多余回家,他跟江南一块儿把徐浩宇送回去。   欧臣撇撇嘴,有点儿不乐意。   早知道自己也装醉了。   哎,这该死的酒量好。   谢多余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谢浪今天刚换的床单,所以欧臣还是带着小孩儿去洗了个澡。   小孩儿没力气闹了,也就洗得快了,俩人不到十分钟就完事儿了。   只是还不等欧臣给谢余吹干头发,他就已经靠在欧臣的肚子上睡着了。   等他把小孩儿的头发彻底吹干,再抱到床上,谢浪居然还没回来。   欧臣立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没别的,因为他知道徐浩宇不直,而且还挺漂亮,所以他不乐意谢浪跟他多待。   越想越刺挠。   欧臣干脆头发也不吹就直接出门了,结果刚一出院儿门,就看见谢浪跟个神似的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呢。   “我靠!”欧臣真真地吓了一跳,“你吓我一跳!回来了干嘛不进去!在这儿禅什么佛!”   “多余睡了.....”谢浪回过头就看见欧臣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我家吹风机坏了,还是没电了?”   “我这不出来找你么.....”欧臣嘀嘀咕咕地说,“送个人半天都不回来!”   “早回来了,把晴姐往他家一丢就回来了。”谢浪又转头看天,没啥好看的,都没几颗星星,还没欧臣的眼睛亮.......   “哦.....”欧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我还以为你觊觎人家的美色了呢。”   “....有病治病好么。”谢浪侧头扫了他一眼,某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跟泄了气儿的气球似的,瞬间干瘪了下去。   “有病治病.....”欧臣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于是歪着看谢浪,脸上还挂着俏皮且蔫儿坏的笑,“那你说,我要是想治相思病的话....该找谁啊?”   谢浪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欧臣原本是属于阳光又嚣张那类的,可这会儿因为他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愣是给他阳光又嚣张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禁欲?   不太确定,谢浪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只是有点儿喉咙发痒.....   晚上的夜风又急又凉,从街头吹到街尾能非常迅速地卷走两人的呼吸和体温。   可谢浪还是从这片急风里捉到了那点儿属于欧臣的气息,温温热热的,还带了点儿甜甜的牛奶味儿。   那是谢浪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味道。   谢浪在这样的味道里盯着欧臣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极不自在地转过头干咳一声,“找阎王爷去吧。”   然后一把推开他,进了院儿。   欧臣被推开也不生气,看着谢浪匆匆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欧臣背上的瘀斑好了差不多的时候,两个学校也该月考了。   其实谢浪可以不用参加考试,毕竟他不管考多少分都不参加排名,但他还是去了,一直考到晚上九点半,正好是晚自习结束的时候。   这个点儿别的班都已经放学了,因为他们不像实验班压力这么大,要把一天半的考试硬生生地给缩减到一天。   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学习能把学生压的喘不过气儿,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同学恨不得削尖了脑袋也要往实验班钻。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图啥。   “图谢浪呗。”欧臣早放学了,这会儿正跟周烁俩人猫一家奶茶店儿喝着奶茶刷着手机呢。   “图他什么?”周烁考一天试了,这会儿就跟被吸了阳气似的无精打采地瘫在沙发里,喝一口奶茶嘚吧一句,“图他拽图他坏图他不搭理你?”   “对咯,”欧臣的姿势跟周烁半斤八两,都这么半死不活的,“我就图他这些,多酷啊。”   “呵呵,”周烁用后槽牙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一颗珍珠,“我看你就是贱的。”   “你懂个屁!”欧臣笑的一脸自恋,“我跟你说,其实谢浪挺稀罕我的,就是不好意思表达而已。”   “....你奶茶里是被下毒了么?”周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啧!”欧臣瞪他一眼,“你这种废铁是不会懂我们这种神仙爱情的。”   “哼,”周烁冷哼一声,“我都呵呵了。”   欧臣懒得跟他解释,给谢浪发了一条微信过去,说他在他们学校对面儿的奶茶店儿等他。   “那你俩现在是怎么着?”周烁操不完的心,一边儿不想搭理他,一边儿又不忍心看他被谢浪这么吊着,“一个贼稀罕你不好意思说,一个好意思说又他妈不说.....哎我去,我说着都替你俩费劲!”   “你看,你又不懂了吧,”欧臣瞥他一眼,“谁家表白随随便便地就表了啊,那得精心准备,还得找个老天爷不来大姨妈的日子才行,不然全完蛋。”   “so...?”周烁信了他的鬼。   他欧臣哪次处对象不是直接问的,处就处,不处就下一个。   表白?   这大少爷那个连语文都考不及格的脑子里怕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俩字儿!   “我觉得这天挺合适的,”欧臣截了图给周烁发过去,“你看看。”   “你他妈能懒死吧!就面对面还他妈给我发微信!”周烁也是个懒得掉面儿的,手机就在桌子上放着,他哎呀了老半天才抻着胳膊给够过来。   “21号,”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宜结婚,宜领证,宜订婚,宜安葬.....”   “你他妈能不念后边儿那个么!”欧臣从桌子底下踹了下他的沙发。   “干嘛不念啊!”周烁有理有据地掰扯,“我觉得它宜的很有道理啊!你看啊,它的意思是说,你要是表白不成功的话,那火葬场就是你最后的归宿......虽然有点儿狠吧,但我觉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有你大爷的道理!语文考及格了是吧!”欧臣气的都想拿奶茶砸他了。   “哎,”周烁叹了口气,“你就不听老人言吧。”   “找抽是不!”欧臣举起了奶茶。   “谢浪!”周烁猛地一指门口。   “浪你大爷啊浪!”欧臣最终还是没有把奶茶砸过去,又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只是这次没踹沙发,直接踹的腿。   “浪你大爷。”一个声音低低沉沉地从身后传过来。   欧臣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往后一转头。   谢浪那张帅脸瞬间就在他眼睛里亮起来了,接着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靠?还真是我家浪浪啊。”   谢浪用看傻逼的眼神儿斜了他一眼,然后朝着点餐台走了。   “别乐了傻逼,”周烁一脚踹了回来,“他刚才瞪你那眼神儿你没看见啊,里面写着加大加粗的傻逼呢!”   “你懂个屁!”欧臣支着下巴看着谢浪,非常肯定地说,“他那叫情趣。”   周烁惊呆了,呵呵了两声,“你奶茶里怕不是加屎了吧!”   然后拿起自己的奶茶骂骂咧咧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烁:他不喜欢你!   欧臣:不,他只是不好意思说。   周烁:他骂你傻逼!   欧臣:不,他那叫情趣。   周烁:我*你他*真是个%¥*@......   嘻嘻,来了好多新的小可爱,好开心鸭鸭鸭~~~   另外祝各位小可爱元旦快乐!   留评可领小红包一枚~ 第四十七章   “哎, 谢浪,我明天得…..”欧臣拎着一袋奶茶,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手还不老实地往谢浪的腰上蹭。   “不想要手了是么。”谢浪打断他的话去抓他的手, 欧臣下意识地赶紧把手收回来了。   那速度快的跟逃命似的。   逃完又觉得自己亏了, 然后操着一股不怕死的劲儿, 又把手重新搂回去了,搂的同时还不忘记表演,“哎呀....背好疼啊, 刚才抻着了,都怪你,吓我一.....操!”   谢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他的手背拍了一下。   啪地一下,听着都疼。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爱心啊!”欧臣觉得自己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没舍得松开谢浪的腰, 搂的倍儿紧。   “没有!”谢浪猛地一刹车, 一声刺耳的声响就在这条安静的车道上掀起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然后猛地拽过欧臣的胳膊把他扯下来,“下车!”   “我操?”欧臣还没站稳就赶紧用脚尖儿卡住他的车轱辘,不让他走, “几个意思?”   “你不是坐不住么?那就走着吧!”谢浪踹开他的脚,一蹬车轮子走了。   “靠!”欧臣简直不敢相信谢浪到现在了还这么开不起玩笑,惊讶的同时又扯着嗓子在后边儿跳着喊, “谢浪我操.你祖宗啊!你真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啊!”   谢浪没停, 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是的。   大少爷气的不行, 又硬憋着一口气跟罚站似的在原地不肯挪步, 就等谢浪回来求他上车。   秋风瑟瑟, 枯叶片片。   在这条又孤独又凄凉的街道上,时间每多过一秒,欧臣都觉得自己是个自带伤心BGM的男主角。   天可怜儿见的,搂一下腰就被无情地抛下了。   那他哪天要是真想不开去表个白.....谢浪估计能亲手给他挖个坑出来吧?   可能还会顺手给他丢进去。   然后再顺手把黄土埋的严实一点儿,省的自己诈尸出来耍他流氓。   说不定还会焊上一层水泥。   欧臣嘴唇颤抖,妈妈呀!这也太痛苦了,他就想跟喜欢的人耍个流氓而已......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地朝着这边儿逆行而来。   欧臣眼神一亮,那副嘴唇颤抖马上就要以泪洗面的表情瞬间就换上一种以前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   “奶茶!”谢浪把车子绕了个圈在他身边停下,手往前一伸。   欧臣那副高攀不起的表情还没切换成功,谢浪就说了句要死不死的话。   不是回来接他的。   是回来要奶茶的。   真棒!   “要奶茶没有!”欧臣也是个心大的,还没难过两秒钟就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劲儿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谢浪的掌心,“要小甜甜倒是有一个。”   说实话,欧臣差点儿让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给整吐了。   谢浪的表情更是难看,跟见了鬼似的,然后一点儿也没客气地攥着他的手就要反手往后掰。   欧臣见状赶紧来了句,“谢浪!我后背的骨头还断着呢!”   这句话挺好使,谢浪的动作及时停了下来。   欧臣心里一松,刚要拉着谢浪的手欠儿两句,就见谢浪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然后倾身去够他手里的奶茶。   欧臣哪能让他如愿,身形敏捷地往后躲开一步。   这时恰好有个电瓶车正莽着劲儿往前冲,冲的挺猛的,见欧臣突然往路中间退了一步,电瓶车的车主赶紧按喇叭,那声音听着特刺耳。   欧臣偏头一看,晃眼的灯光眼瞅着就要开到眼前了,这时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就看着这电瓶车歪歪扭扭的架势,他也不一定能躲得开。   正在欧臣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谢浪突然伸出手拽着欧臣的胳膊把他拉向了自己。   “傻逼吧!”那电瓶车车主唰地一下蹿过去还不忘骂一句,“想死上大马路上去!”   我可去你的吧!   欧臣在心里回骂了句,脸上却乐得开花儿。   谢浪抱他了。   这是谢浪第一次主动抱他。   虽然不是有心的,但终归是抱上了。   跟他以前抱的那些前男友不一样,谢浪身上不软,硬邦邦的,胳膊往后背上一贴都能感受到肌肉之下蕴藏的力量。   他太喜欢这样的力量感了,不由得把谢浪抱的更紧了些。   结果还不等他美美地沉浸在这样的力量感里,谢浪个没情趣的人突然就扯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拉开了。   “你这人......”欧臣瞬间就萎了,叹了口气,“......可真没劲!”   “奶茶。”谢浪没理他那句话,只惦记着他给谢多余买的奶茶。   “给!”欧臣更萎了,拉着脸把奶茶往谢浪手里一塞,“奶茶奶茶!就知道奶茶!拿着你的破奶茶起飞吧!”   谢浪拎着奶茶,看了眼欧臣快要把自己气撅过去的脸色,犹豫着说,“你好好坐着,我带你回家。”   去你妈的!   老子坐不好!   然后一转身,气鼓鼓地把屁股往后座上猛地一搁。   双手抱胸,摔死拉到。   后背上的瘀斑好了,欧臣也就没理由再赖在谢浪家了,而且老爸也已经打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家了。   挺不想回去的。   毕竟好不容易才跟谢浪拉近点儿关系,这要是回家了,那他又得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来见谢浪了。   哎。   睡不着。   小可爱晚饭后喝了一杯奶茶,闹腾到快十点才睡,这会儿睡的正香呢。   谢浪没上床,他在欧臣上床前最后一次给他抹了个药之后就一直在画图。   欧臣看着台灯折射到窗帘上的影子,有些不着边际地想,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影子握进手心里呢?   谢浪画完图已经是三点半了,关了电脑又去上了个厕所,这才回来关灯睡觉。   他摸着黑从床尾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欧臣和谢多余,躺进了被窝里。   被窝已经被这俩人焐的非常暖和了,而太温暖的地方总会勾起人心底的无限困倦。   谢浪打了个哈欠,轻轻搂过奶香的谢多余就准备睡了。   谁知本来应该睡着了的欧臣却在另一边攥住了他的手,没有全攥,只是轻轻拉住了右手的小拇指,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随便拉了一个。   “谢浪。”欧臣放低声音喊了声谢浪。   “手!”谢浪要收回来,却被欧臣死死地攥住了。   “别动!”欧臣说,“太晚了,别吵醒小可爱。”   谢浪没说话,黑漆漆的房间随着他的沉默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谢浪已经不想去抵抗了,才压着声音说,“说。”   黑暗是情绪失控的栅栏,尽情释放着人心底的孤独与渴望。   欧臣轻轻转了个身,看着谢浪的方向,他看不见谢浪的脸,只看着一片空虚的黑,但他知道谢浪就在那里。   “我明天得回家了。”   “嗯。”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欧臣说,“就是我每次来找你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谢浪又不缺心眼儿,当然早就发现了,但他口是心非,“没注意。”   “那我现在偷偷地告诉你,”欧臣很小声地说,“其实我每次来找你之前都得提前想好理由,不然我总觉得你会揍我。”   谢浪不吭声了。   “谢浪。”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欧臣又喊了一声。   “说。”谢浪也不知道是真的困了还是怎么回事儿,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地像贴着人的耳朵说出来的。   “我想见你,不想想理由。”欧臣很小心地说。   从情窦初开到现在。   欧臣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谈过几个男朋友了。   只记得他向来很自我,觉得自己又帅又有钱,看上了谁都是谁的运气。   也不会静下心来思考一下到底什么是喜欢,只觉得喜欢和爱都是他张张嘴就来的东西。   更扯一点儿的,他还说过,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现在想想,他都不记得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了。   所以你看,喜欢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随便对着一个看着比较顺眼的人都能张嘴就来。   等你真正面对着喜欢的人的时候,却总是小心翼翼地说不出口。   就连说个想见你,都得在心里打半天草稿,说完还怕人家一口拒绝。   谢浪睁着眼,但他没看欧臣的方向,而是耷着眼皮看着怀里谢余的小脑瓜,虽然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就是不想抬头。   欧臣的视线总是很直白而带有欲望,他不喜欢那样的眼神。   所以他总是会下意识地避开。   可欧臣抛过来的这个问题却是避无可避,就跟他今天突然塞到自己手心里的奶茶一样。   很直接,又不能随手丢掉。   见不见欧臣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更不会有什么影响。   让他不喜欢的是....欧臣对他的态度。   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欧臣对他有意思,还是那种一时半会儿不会降下热度的意思。   这样的意思.....   让谢浪非常抗拒。   可包裹着小拇指的掌心出了汗,小拇指自然也不能再继续保持干燥了。   谢浪闭上了眼睛,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随便。”   欧子瑜好久都没见过哥哥了,一大早看见哥哥拎个行李箱回来还惊讶地不得了。   连忙跑上去要帮哥哥推箱子,“哥哥!你出去玩了么!”   小孩子惦记的都是玩,这样也省的欧臣找理由了,只点了点头,“啊,出去玩了,爸呢?”   “去工作啦!”欧子瑜推着行李箱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儿上,指了指自己的小书包,“我也要去上学啦!哥哥你今天不去上学么!”   “去,”欧臣看见徐天慧从楼上下来,微微一笑,“阿姨送子瑜去上学啊。”   “是啊,你现在去学校么?我顺路送你一起过去。”   “不了,你先去送他吧,我得把行李拿楼上整理一下。”   “行,那你忙吧,不过你得赶紧去上学啊,你已经迟到了,回头让你爸知道了又说你。”徐天慧走下台阶,站在了欧臣的面前。   “知道了,我弄好衣服就去。”欧臣随口敷衍一句。   徐天慧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过来牵着欧子瑜的手,“子瑜,跟哥哥说再见。”   “哥哥再见!”欧子瑜摆摆手。   “再见。”   欧臣压根儿就不会整理衣服,他那么说也只是不想跟徐天慧一起出门而已。   把行李箱往卧室一丢,换了另一套干净的校服,就去学校接着考试去了。   出门儿之前还给老爸发了条微信,说他已经回过家了。   不过老爸没回他。   欧臣觉得老爸最近不对劲,先不说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变少了,就连有时候欧臣给他发微信他都爱搭不理的。   咋的了?   他这个小宝贝儿已经不香了么?   昨天考一天试已经把欧臣给榨干了,今天这几科后来的注定是得不到任何宠爱了。   那一问三不知甚至还想跟出题老师较量较量的劲儿也已经余额不足了。   所以欧臣今天那卷子答的就是一个明目张胆的敷衍,连着敷衍了一上午他才得空伸了个懒腰。   只是他还没伸完呢。   周烁就凑过来跟他八卦了,问他爸的工地上出什么事儿了,据说都已经快闹出人命了。   “你他妈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欧臣懒腰也不神了,面露凶狠地瞅他。   “我爸啊!”周烁被他吼的也跟着喊起来了,“他的新工地就在你家三建对面儿,早上就看见你家工地闹起来了,说还挺大阵仗的。”   怪不得老爸不回他消息呢。   “早上的事儿!你他妈现在才说?你的嘴刚发育好啊!”欧臣一顿喊。   “我操.你大爷的!”周烁不惯着他的臭毛病,也跟着喊,“我不一直在考试么?再说了!这你家的事儿!我哪儿知道你不知道啊!”   “操!”欧臣拍着桌子起身,弄出一阵乒乓的噪音。   班里其他同学纷纷回头看他,他谁也没看,卷着怒火从后门走出去了。   “哎,他咋了?”等欧臣出了门,林爽才战战兢兢地凑到周烁身边儿问了一句。   “哎你妈哎!我怎么知道他咋了!”周烁哐当一脚踹在了欧臣的椅子上,踹完也顺着后门溜出去了。   “......靠!”林爽非常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小红包也要积极留言啊小可爱们~(*︿3︿) 第48章   欧臣的怒火一路烧到天台上才稍稍平复下来。   老爸的工地上也不是没出过事儿, 前几年的时候,还有人恶意毁坏建筑材料,不过后来都被老爸给告老实了。   还有不少受工伤的工人因为赔偿金太少闹着要跳楼的,有几起都上了社会新闻。   但老爸一向理智, 从不惯这种臭毛病。   他的赔偿金都是按照法律相关规定赔付的, 有工人嫌少, 可以,老爸就给他指一条路让他来告自己,告赢了会按照法律判决赔, 告不赢那就得你自己承担法律费用了。   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有因为赔偿金太少而故意闹起来的,因为熟悉这家公司老板的工人都知道,老板不吃这一套。   但周烁那句都已经快闹出人命了,还是让欧臣觉得非常不安。   于是拿出手机给老爹打了个电话过去,之所以不给老爸打, 一是老爸不会告诉他, 二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老爹接起电话就是这一句, 而且语气听上去也不太美好。   “老爹,”欧臣没拐弯抹角的,直入主题, “你在哪儿呢?你知道我爸工地上出什么事儿了么?”   “没事儿!”老爹劈头盖脸地砸下一句非常没有说服力的话。   欧臣更加疑惑了,“没事儿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爸呢?”   “都说没事儿了!你这孩子听不懂人话是么!你回家了没!今儿星期几你去上学了没!不想上学追你男朋友去!别来烦我!”老爹一通说,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靠!”欧臣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 很想给自己点播一首优美的中国话。   然后不死心地又把电话给拨过去了。   老爹没接, 直接给他挂了。   “靠!!!”欧臣气的想砸手机了, 不过他还是深吸了两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并按捺住自己想骂脏话的冲动, 毕竟挂他电话的人不是别人, 是他爹。   但这种蹭蹭冒火的状态就属于你越想往下压它反弹的越厉害那波的,跟有人在他旁边儿放了个风机似的,呼呼地把火苗儿吹的越来越旺。   眼瞅着蹿起来的火苗就要把他给淹没了,欧臣立马站在天台边儿把一只脚迈了出去,对着踩在空气上的脚拍了个照片儿,给老爹的微信上发了过去。   然后赶紧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天台边儿的条椅上,给老爹敲了几个字儿过去。   回电话!   不然跳楼给你看!   连一分钟都没要,老爹就给他把电话回了过来。   欧臣刚一接通,老爹那边儿就气盖山河地来了句,“你他妈造反是不是!”   “那你是干嘛呢!”欧臣脾气上来了也不是个不好糊弄的刺儿头,“我就问你我爸工地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现在人咋样了!你就噼里啪啦地给跟我说些有的没的!还挂我电话!你是生怕我不知道出事儿了是不是!”   电话那边儿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老爸的声音有些虚浮地飘了过来,“给我吧。”   有不耐烦的脚步响起,随后就是老爸清晰的声音,“喂,臣臣。”   “爸!你在哪儿呢?”欧臣赶紧问,“周烁说你工地上出事儿了,你怎么样了?”   “有人来闹事儿,我受了点儿伤,不严重,”老爸交代完,又问,“你今天没旷课吧。”   欧臣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受了点儿伤是什么伤?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看看你。”   “别给我找理由旷课,”老爸说,“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在学校上课,我晚上去接你放学。”   下午的课枯燥又无聊。   谢浪连睡了两节课都没缓过来昨儿个失眠到天亮的困劲儿。   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烦躁。   下节课是体育课,他打算找齐鸣打打篮球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结果刚一下楼就被教导主任叫过去了。   谢浪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   去了一看才知道,哦,那个在胡同口带一帮人堵他的未知名少年被他家长给弄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闹呢,说谢浪把她家儿子打坏了。   其实也没打坏,就是打掉了一颗大门牙,未知名少年不张嘴的话是看不出来他受过什么伤的,毕竟他脸上的其它伤口都已经长好了。   就是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就是你把我家鹏飞牙给打掉了是吧!”一个中年妇女上来就指着谢浪的鼻子,“现在我儿子补一颗牙要两万块!你说怎么办吧!”   “两万?”谢浪觉得好笑,“什么牙,骨灰级别的么?”   “嘿!”那女人瞬间就不乐意了,扭头看着主任,一根儿不太美观的手指还直挺挺地戳在谢浪的鼻尖儿,“主任你看你们学生怎么说话呢!你们学校老师就这么教学生的是吧!!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和素质都没有!!”   “没有没有,我们学校是最注重学生素养这一块儿的.....”主任说着还给谢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说两句好话。   谢浪没动,静静地看着女人表演。   “素养个屁!”那女人拽过比自己高出大半截儿的儿子,“你看他把我家鹏飞打的!一整个大门牙都打掉了!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上教育局告你们学校有校园暴力!”   主任陪着笑脸想继续解释。   谢浪却径直走到主任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黑色电话,非常具有素养地笑了笑,“找教育投诉这招我熟啊,需不需要我帮您打电话?”   “用你?”未知名少年知道自己不占理,他妈要真把这事儿捅到教育局去,说不定还会让他捞个被开除的结果,所以他赶紧冲过去要抢谢浪手中的电话。   谢浪巧妙一个转身,避开了他的手。   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沉的有些可怕了,“想讹钱躺马路中间儿去,我没钱,也没空搭理你们,再找我闹,你儿子还得多花两万块钱补牙。”   然后丢下一句,“主任,我还要去上课,先走了。”   就走了。   那女人不甘心,还要扑上去拽谢浪,谢浪一抬腿就把她儿子踹给她了。   母子俩抱在一起的场面还挺感人,就是那女人泼妇骂街的样子实在有点儿不太美好。   “你个不要脸的小王八蛋!你他妈敢这样欺负我儿子!你这是校园暴力!我要去告你!我要告得你被学校开除!”   谢浪本来就心烦,这会儿被她嚷嚷的更烦了,揉了揉耳朵,走的更快了。   实验班的同学还在操场上跟着体育老师做军体拳,谢浪看了一眼,没过去,直接往体育馆走了。   体育馆里挺热闹的,有不少其他班上体育课的学生,不过他们不占地儿,只在角落里玩自己的,很自觉地不去打扰校蓝队训练。   齐鸣举着个哨子带着校蓝队的球员在练带球过人,有人行为不规范了他还要上前去说几句。   看见谢浪进来,他遥遥挥了挥手。   谢浪从篮筐里拿出一颗篮球,拍着球往齐鸣跟前儿走,走到旁边儿了也不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地拍着篮球。   沉闷的撞击声暗示着主人心里的情绪,一下一下的,全是不爽。   “啧,今天我这小小的校蓝队是造了什么孽么?”齐鸣自我怀疑地叹了口气,“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副要来找我砸场子的德行。”   谢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把这句话细品了一会儿,才侧头看着齐鸣挑了挑眉。   齐鸣再次叹了口气,“喏!那儿还有个大少爷呢!”   谢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欧臣正坐在场地的角落里换球鞋呢,他没穿私高的校服,而是换上了十三中的校服,褪去了高贵的墨绿色,普通的蓝白色让他看上去更加青春了些。   目光往旁边儿一错,青春少年旁边儿还有个捧着矿泉水的叶云扬,俩人穿着一样的校服,又是同样明朗阳光,看着很是相配。   砰地一声!   谢浪险些把手里的篮球给拍进塑胶场地里。   不少人被这一声的动静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来,就见拍着篮球的人毫无表情,甚至还有种沉溺于拍篮球的认真。   欧臣也是在这个时候抬头看过来的,他那本来就不爽的脸因为被人挑衅似的砸了下球场而更加精彩了,却在看清是谢浪的时候,突然就笑了起来,跟个二傻子似的。   随后鞋带儿也不系了,撑着身子就站起来朝着谢浪跑了过来。   “谢浪!”欧臣跑到跟前儿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愉悦。   “嗯。”谢浪敷衍地嗯了一声。   “你也来上体育课啊!”欧臣歪着头去看他的脸,发现他挺云淡风轻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还真是巧了不是.....哎!先说好啊!我这次可不是故意来跟你偶遇的,这次是真偶遇!你要相信我!”   乱七八糟的一句话让谢浪更烦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声调冷的可以媲美夏天十八度的空调,“来打篮球?”   “啊!”欧臣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撞了一下谢浪的肩膀,“你要不要跟我一伙?咱俩血虐你们校蓝队。”   “你俩吹牛逼的时候能小点声儿么?”齐鸣看着他俩,“校蓝队队长都听见了。”   欧臣嘿嘿笑,“听听呗,虐的就是你。”   “行行行,这战书我接.....”齐鸣的战书还没接住就被谢浪打断了。   “我不跟他一伙。”谢浪说的很肯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欧臣看着他,那满脸愉悦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他本来就因为担心老爸而心烦呢,在学校上课一直走神儿,被两节课的老师轮番骂了个遍,他就坐不住了,下课铃一响就溜出学校往十三中这边儿来了。   进来之前他是想找谢浪来着,但一想到自己这会儿跟坨烂泥似的心情,又不敢去找谢浪了。   因为他怕自己按不住暴脾气再跟谢浪发顿火,那就完犊子了。   结果他自己在这儿瞎担心了半天,人上来就是一副我不跟他一伙并且还想血虐他的拽样儿!   欧臣当时就乐了,只是眼神儿里没有半分笑意,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一团马上就要炸出呲花儿的二踢脚。   “行啊,”他咬着牙说,“那咱俩对打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什么,今天是本渣渣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十八岁生日,为了走一下仪式感,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一点….也可能不更,看情况吧。 第49章   队伍分成两组, 谢浪跟其他校蓝队的成员一伙儿,欧臣和齐鸣一伙儿。   篮球场上的其他同学看见有人要开始打球了,纷纷退到看台上把场地让了出来。   谢浪的余光瞥到台下的休息区,叶云扬没去看台, 就在休息区里坐着, 他手里依旧捧着一瓶矿泉水, 旁边儿就是欧臣刚换下来的鞋子。   意思很明显了,他在帮欧臣看鞋子。   谢浪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儿,这种滋味不好形容, 就好像有人在他心下架了个火盆,炽热的火苗分秒不落地炙烤着整个胸腔似的,憋闷的很。   随即他又想到叶云扬和欧臣接吻的画面,一股强烈的恶心也随之而来。   两个极端的情绪在心头相互碰撞,擦出的火花快把谢浪整个人都烫伤了。   他迅速收回视线, 随即以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压冲向了对面。   齐鸣跟谢浪打过不少球, 知道谢浪平时是个什么路数, 所以他第一个冲上去拦了,结果还没等他看清谢浪的脸,就被谢浪晃过去了。   “拦着他!”齐鸣回头冲中锋位置的队友喊。   中锋立即冲了上去, 他个儿高,比谢浪还高出一个头,往谢浪身前一拦就跟堵墙似的, 让他有些局促。   不过谢浪又不是一个人在打篮球, 他见自己绕不过这个中锋, 手腕一转, 就把手中的球传给自己的队友了。   校蓝队的人都是有点儿实力的, 即使没跟谢浪打过几场球, 但最起码的球场套路还是懂得。   见谢浪把球传了出来,一个大前锋位置的队友干脆利落地接过球就要带球过人,他虚晃了两下,对方就被他晃开了。   这时已经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了,他本应该有机会直接投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前锋突然又把手中的球朝着谢浪传了出来。   谢浪当时就蒙了,暗骂了一声傻逼么!却还是冲上前去接球。   一个蓝白色的人影突然冲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谢浪眼睁睁地看着篮球被欧臣拿去了,刚要上去抢,欧臣就带着球往他们的篮筐下冲了。   期间看都没看谢浪一眼,好像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个人。   欧臣这会儿就是个跳跃在火苗之间的二踢脚,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炸,只一股脑地往前冲,想用最后的结果把谢浪虐成废渣,让他再也横不起来。   所以他带球过人的气势跟谢浪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多了些狠劲儿。   有人来拦欧臣,欧臣却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脚尖儿刚踩到三分线外就一跃而起,手腕向上一扣。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入篮了。   谢浪皱了皱眉,给队友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球往回冲。   “回防!”欧臣还是不看谢浪,一转身就冲自己的队友们喊了一嗓子。   谢浪一直没拿球,就跟着球跑,等快跑到对方篮下了,才招招手冲队友要球。   球在得分后卫的手上,可他现在始终绕不过对方的中锋,而且他的个子不高,强行传球只会让球在半空中就被拦截了,所以他一直没舍得把球传出去,只耐心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反正这会儿也没有裁判,就算他持球超过了二十四秒也不会算他犯规。   谢浪见他始终传不出来,就换了个靠近边线的位置,这里有利于队友传球,只要他能把中锋晃过去,那这个球肯定能传出来。   可他还是高估了这个队友,他不仅没能看出谢浪想法,还曲解了他的意思。   篮球在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这人居然直接跳投了!   这个球明显是进不了的,因为欧臣一直守在篮下,这会儿看见球飞了过来,他立时起跳,胳膊高高扬起,这个在空中旋转跳跃的篮球直接被他盖了下来。   一边儿的谢浪也不是杵在那儿当花瓶的,他见这个球被欧臣扣下之后对方就没人动了,他赶紧钻了个空位把球接上继续往篮筐里投。   欧臣刚刚落地,再想请他吃个火锅已经是不可能了。   所以谢浪这个球,很轻松地就进去了。   “操!”欧臣咬牙骂了一声。   谢浪没理他,招呼着队友回防去了。   欧臣拉着齐鸣和几个队友简单商量了一下对策,让他们死守谢浪,不要让他碰到球。   等两方队友再次面对面站队形时,欧臣才终于肯把视线放在谢浪的身上了。   只是眼睛里住了头野兽,而谢浪就是他盯上的猎物。   他不管别人能不能进球,也不管对面能打出什么成绩,他只想摁住谢浪,不想看见他在自己眼前嚣张,想把他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再也不能伤到自己!   虽然欧臣跟齐鸣商量了要防谢浪,可谢浪又不是六岁的谢多余,哪能是他们说防就防的住的。   带球,抢球,跳投,三分投,空中投,篮板球,竟没一个人能拦得住他!   场上虽然没有人记比分,但两边儿队员心里还是有个输赢的。   很明显谢浪那边儿要略胜一筹!   欧臣不服气,又因为心里本来就憋着不爽,这才让接下来的篮球都带了些赌气的意思。   他要赢!   要赢谢浪!   球到了他的手里,他先绕过对方的中锋,接着是大前锋,来到三分线内又勉强绕过得分后卫。   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他一鼓作气跳了起来,居然想直接来个灌篮!   谢浪也憋着一股不想输的劲儿,眼看着欧臣在他眼前带着球跳了起来,他也立即起跳。   两人到达同一高度时彼此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谢浪竟然在欧臣气冲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片说不出来的委屈。   欧臣气极了,根本就分不出心思去观察谢浪那双过于平静的眼底翻涌着怎样的暗流,只一心想把这个球给投进去。   谢浪却在看见欧臣眼里的委屈时心里忽然一疼,可仅仅只是很短暂的一下。   等那一下一闪而过,谢浪就猛然发力拍掉了欧臣手中的篮球。   欧臣和谢浪同时落地,落地时彼此错开眼神,谁也不看谁。   被拍掉的篮球直朝着地面落下,然后闷声滚远。   欧臣心里跟着沉了一下,那沉闷的跳动就好像被人从万里高空一把推下似的,无限蔓延着一种不着边际的空荡。   下课铃响了,一节课结束了。   “谢浪,”欧臣低着个脑袋,两只胳膊也无力地低垂在身侧,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低落的情绪,好像被厚重的乌云生生压住了,就连声音也沙哑的没有力气,“你赢了。”   然后转身,谁也不看,拿上自己的鞋就往更衣室走了。   谢浪故意不去看欧臣离开的身影,在他转身那一刻侧过头,跟齐鸣说,“今天打的很爽,辛苦了。”   “不是,”齐鸣觉得自己成为人家打情骂俏的牺牲品了,于是死死攥着谢浪的衣角想要个说法,“你俩啥情况啊?这是相爱相杀的剧情.....还是反目成仇的剧情啊?”   谢浪没理会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回去上课了。”   “靠!”齐鸣对着他的背影喊,“还他妈跟我玩神秘!”   谢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径直从叶云扬眼前走过,往体育馆门口走了。   叶云扬从休息区走出来,追上了谢浪的脚步。   他手里那瓶没送出去的水始终攥在手里,也不敢抬头看谢浪,只低着头搓瓶子上的标签纸,说话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意思。   “谢浪.....你....你跟哥....不是!是...是欧臣,你跟他.....”   谢浪突然停了下来,导致紧跟在他身后的叶云扬差点儿一脑袋撞他身上去了,不过还好他及时刹住车了。   “我跟他没好,也不可能好,”谢浪转身看着他,“你是喜欢他,还是想追他,都跟我没关系,也别来问我。”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叶云扬有些着急了,说话也不卡壳了,“我只是看他今天心情不好才过来跟他说说话的,而且他刚才又一直问我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干嘛了,我...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还想说....其实欧臣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儿急,你....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他直接说,他会改的!”   “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以后别跟我说这个。”谢浪丢下这句话就迈着大步走了。   欧泽准时到私高门口来接欧臣,远远地看见他沉着一张脸从学校里出来时,还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拉了点儿,省的让欧臣看见他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别遮啊,遮了干嘛啊?”老爹阴阳怪气地瞥了欧泽一眼,“给你儿子看看你有多勇敢,好给他做个榜样啊。”   欧泽叹了口气,跟驾驶室的刘叔说,“等会儿先送方总回三园街,他累了。”   “我不累!我就要在这儿!”老爹耍赖往椅背里一瘫,幼稚的表情和行为跟他冷肃成熟的外形一点儿也不搭。   欧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车门已经被打开了。   “老爹?”欧臣声音很冲的来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老爹横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上前面儿坐着去,后边儿没你地方了!”   然后把车门一关,独留欧臣对着紧闭的车门骂了一声,“靠!”   一天天没个快乐的时候,欧臣忍着想踹车门的冲动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哐当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欧泽再次叹了口气,“你俩这是打算给我换车么,正好,这个牌子出新款了,我一直想买都没舍得买呢,你俩给我众筹买个吧。”   “我只能给你筹一份精神支持。”欧臣背靠在椅背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想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气儿给捋顺点儿,免得殃及到家人。   欧泽看着老爹。   老爹笑笑,“我勉强能凑个司机。”   欧泽笑了笑没继续跟俩人计较,转去看欧臣,“臣臣,你后背好点儿了没?”   欧臣也没理老爸的这句话,而是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老爸,怕看不清,还把车灯打开了,结果就看见老爸脸上一点儿伤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你伤哪儿了?”欧臣刚捋顺的气儿又乱了,他觉得老爸肯定伤的不轻,不然不能这么藏着掖着。   “喏。”欧泽把右手伸出去,上面裹了好几层从手心绕到手背的纱布,看着挺厚的,也挺丑的。   “怎么弄的?裹这么厚?谁裹的?这么不专业!”欧臣一连串地吐槽。   老爹在旁边儿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也不接这句话。   “钢筋划了一下,我看着不严重就没去医院,在工地旁边儿的小诊所上的药。”欧泽收回手,不让欧臣看了。   欧臣将信将疑,眯着眼继续看老爸,“还有没有别的我看不见但被你藏得很好的伤?”   欧泽往椅背上一靠,下意识拉着左手腕的衣袖,避重就轻地说,“听你这意思....好像特盼着你爸受伤啊?”   欧臣被怀疑了真心,让那本就支离破碎的小心脏又闷声抽了一下。   有些情绪就是这样,你要是不刻意地去想它,可能气会儿也就过去了。   但要是有人喜欢攥钻牛角尖儿,非要把一堆杂乱的情绪全都搅和在一起,那他可能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欧臣现在就是这样,从谢浪到老爸。   从他担心自己状态不对,所以不去招惹谢浪,结果被谢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甩了脸色开始。到他担心老爸,想确定老爸身上真的没有别的伤,结果被亲老爸给他来了这么一句结束。   他赌气似的把这两个独立的委屈使劲儿往一块儿揉,结果越揉越乱,心里的气也跟着越来越不顺。   这才导致他一个没忍住就红了眼眶。   “那我不是担心你么!我担心你一整天了!你让我看看你没事儿不就好了么!非得说这话戳我心窝子是吧!我就那么好欺负啊!你们一个个都来欺负我!”   喊完又赶紧转过头去,把自己缩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侧着头看向了窗外。   可是窗外的光景太斑驳了,他什么也看不清。   等脸上有湿热的痕迹滑过,他才知道斑驳的不是光景,而是眼里进了泪。   欧泽自己做贼心虚,所以没注意说话的分寸,听着欧臣喊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他是父亲,欧臣是儿子。   欧臣担心他是肯定的,而他出于不让欧臣担心的立场想轻轻揭过这件事儿却是不对的。   酒是越藏越香,谎话却是越藏越伤人。   欧泽自问自己一向都挺纵然孩子的,欧臣和欧子瑜俩人平时犯了什么不痛不痒的错,他大多都由他们去了,毕竟他们是需要成长的。   可反观他自己,同样是不痛不痒的小错误,他却不肯纵然自己,因为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成年人不可以犯小孩子的错误。   欧泽往副驾驶看了一眼,只能看见欧臣的后背和后脑勺,仔细看还能看见他肩膀上带着明显的颤动。   目光轻轻移开,欧泽看向了刘叔。   刘叔没说话,用两根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一个哭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跪了跪了T_T   昨天木有码完所以木有更…..抱歉qwq   生日留言都看到啦,谢谢各位小可爱的祝福,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第50章   谢余下巴上的一条小伤口老早就好了。   只是他不喜欢那一条浅浅的印子, 所以谢浪每天都会在睡前给他抹祛疤膏。   祛疤膏没干也不能睡觉,谢余就闲不住地拿过药膏也要往哥哥的脸上抹。   “哥哥脸上的疤还没好,你也得抹!”小孩儿边抹边啰嗦。   谢浪脸上那条刀口没多严重,已经愈合好了, 前两天拆纱布的时候, 他还故意抠掉一点儿已经结了痂的疤痕, 省的太长了会吓到谢多余。   这都两天了,那条被抠掉疤痕的嫩肉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所以谢浪很放心地让谢多余凑近自己的脸抹药。   “哥哥,”小孩儿啰嗦完又问, “欧臣哥哥今天咋走了呀。”   “他有自己的家,不能老住在我们家里。”谢浪靠在沙发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哦,”谢余点点头,“那他啥时候再来我们家呀?”   “干嘛, ”谢浪收回视线, 看着谢多余, “你想他啊。”   “想呀!”谢余回应地很天真,“我想欧臣哥哥!还想欧子瑜!”   “你明天去上学就能看见欧子瑜了。”谢浪说。   谢余不出声了,连药也不给哥哥抹了, 撅着个小嘴一脸的不快乐。   “谢浩转学了,转四实小去了,以后没人欺负你了。”谢浪伸手抚平谢多余拧在一起的小眉头。   抚了两下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以前这小孩儿都不会皱眉头的, 他居然都没发现小孩儿是什么开始会皱眉的, 也想不起来小孩儿第一次开始皱眉是什么时候。   谢浪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的一点儿也不尽职。   “可是同学们还记得呀.....”谢多余奶呼呼地叹了口气, 非常熟练地趴到哥哥身上, 搂着哥哥的脖子寻找他最熟悉的安全感。   “那就不去吧,等他们都小学毕业了咱们再去。”谢浪拍着小孩儿的屁股,耐心又温柔地说。   “那我也长大了呀!”谢多余抬起头看哥哥,“长大了都不能上一年级了!”   “那就直接上大学,到时候哥哥在大学里放个小桌子小板凳,你就坐我旁边儿,这总行了吧。”   谢余想了想,“好像也不太行吧,那样我不是太小了么?老师还能看得见我么?”   谢浪乐了,小孩儿的思想到底还是比较纯真的,他不去想自己有没有资格能进得去大学,也不想自己能不能听得懂大学的课,只想着自己比别的同学小那老师不就看不见他了么。   “看不见不正好么,这样你就可以偷懒了。”谢浪把小孩儿手里的祛疤膏放下,抱着小孩儿从沙发上起身往床的位置走,今天累了,不想画图了。   “我才没有偷懒!”谢余刚被谢浪放在枕头上,就顺着枕头往里边儿打了个滚,好给哥哥留出地方。   “可不么,谁都没你勤快。”谢浪上了床,关了卧室灯,只留一盏电脑桌上的小台灯。   一方暖灯照不亮整间卧室。   昏暗里的谢余一点儿点儿挪到哥哥身边儿,把一只小胳膊搭在了哥哥的肚子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谢浪边拿着手机刷微博,边挠挠谢多余的小下巴问,“怎么不说话了?困了?”   谢余握住哥哥的手,不让他挠下巴了,因为祛疤膏还没干呢。   “哥哥,你今天不开心了对不对。”   谢浪一愣。   小孩儿是哥哥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对哥哥的情绪总是比较敏感,都不需要特别观察,他就能从哥哥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中感觉到。   哥哥平时不会这么早上床睡觉,除非是他生病的时候非要哥哥抱着哄他,哥哥才会特别早地上床睡觉,不然他都会先坐在电脑前画会儿画的。   今天却不画了。   所以小孩儿觉得哥哥今天不开心了。   谢浪没有说话,干举着手机也不往上面看,只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茫然而空洞地放空着自己。   “哥哥,”谢余仰着头去看看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是啊,为什么呢。   谢浪迷茫了起来。   “不为什么!”欧臣气鼓鼓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谁也不想理。   欧泽耐心地坐在床边,用那只裹着纱布的手在欧臣撑起的被子上一下下地拍着。   欧臣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   只是忽然想起上次见过的那个男孩子,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两句。   “臣臣,喜欢一个人是件很正能量的事情,如果你能从喜欢对方的过程中变得比遇见他之前还要开心,那么你才不会过度地去消耗自己,但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总是让你很难过的话,那说明你们真的很不合适,你一味地坚持只会拖垮自己,也会给对方造成负担。”   欧臣没吭声,思绪却随着爸爸的话迷茫了一会儿。   是啊,他看上谢浪之前别提多开心了。   今天跟这个小可爱处,明天跟那个小可爱处,处不开心了再换下一个,反正总会有人让他开心的。   可现在再看自从他看上谢浪之后,一天天的不是挨骂就是挨打,急眼了还得看人家脸色。   他不就长得帅点儿么!   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啊!   值得让自己总这么不快乐!   但欧臣不可能跟老爸说这些,只能自己郁闷。   他郁闷了多久,老爸就在他身边儿陪了多久,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掌心也始终没有移开过,就那么无声又坚定地安慰着,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吧,欧臣实在郁闷不下去了,别扭个脸从被窝里坐起来。   起来了也不说话,就那么满脸幽怨地盯着老爸看。   欧泽知道他想说什么,长叹了口气,把西装上衣脱掉,挽起干净的衬衫袖口,露出一截缠满纱布的小臂。   “工人跟人起了冲突,我上去拉架来着,结果不小心被推倒了,蹭到铁架上的钉子了,划了挺长的一道口子,缝了六针。”欧泽一一交代着,没敢再有半点儿隐瞒。   “那只手呢!”欧臣凶巴巴地问。   “这手什么伤也没有,就是哄你玩的。”欧泽把右手上的纱布拆下来,慢条斯理的动作中自由一派清雅的气质。   欧臣看了一眼老爸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再看一眼缠满纱布的手臂,顿时火从心起,“你是老板!有人闹事儿为什么是你去解决!你就不能派个管事儿的去么!”   “你都说我是老板了,那有人来我的地盘闹事儿,肯定得是我这个老板出面才好使啊。”欧泽轻声说。   “那老爹呢!”欧臣还是很不爽,“他今天不是跟你在一块儿么!他一个三园街老大还震不住一些小流氓么!”   “臣臣,”欧泽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你现在也不小了,你该知道这个社会的规矩和法律不是以暴制暴就能解决问题了吧,再说了,你老爹又不是我雇来的打手,我为什么要把他推出去替我出面解决问题?”   欧臣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非常生硬的话,“那下次再有人闹事儿你就叫我去,我别的可能帮不上你,但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还是可以做到的!”   欧泽心里一暖,抬手搓着欧臣的头发叹了口气,“你不说这句话我还没有发现,原先我那个尿了床只会哭着喊爸爸的儿子居然都长这么大了,都能反过来保护我了。”   “谁....谁尿床了!”欧臣脸皮一热,下意识地蹭了蹭腿,像是在确认什么。   “谁尿过床就是谁呗,”欧泽拍了拍他的头,“行了,赶紧起来吃饭吧,你老爹还在楼下等着呢。”   谢浪把小孩儿忽悠睡着了,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昨天失眠了一晚,今天这是又要再来一晚了。   谢浪悲伤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随时都有猝死的风险,可脑子里那些活跃的情绪却怎么也消停不下来,一个个激动的恨不得去跑个全马。   硬睡也睡不着,谢浪干脆起来上院子里抽烟去了。   夜里的风有点儿冷,不过刚好能让谢浪慢慢地冷静下来。   谢浪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但比起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他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郁闷。   欧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他对欧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很清楚。   所以他很不懂自己郁闷的这个点在哪里?   在欧臣突然来学校居然不是为了找他?   还是...在欧臣靠近叶云扬?   不知道....   也说不清...   嘴里缓缓吐出的白雾好像都飘到了心里,给他蒙上一层又一层的迷茫。   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谢浪没管,估计是哪个app大半夜发的推送通知。   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烟,震动的声响在吐出的烟雾中再次出现。   谢浪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微信。   这个点儿了,谁给他发微信?   打开一看.....是欧臣。   -聊聊   -?   欧臣不想理谢浪的,非常非常不想理,一万个不想理,世界上没男人了他都不想理!   可说一千道一万,在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时候,他还是最想谢浪的。   洗完澡往床上一趴,他就把下午遇到谢浪的那个场景拉出来反复琢磨了一遍,越琢磨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经过这一个星期俩人天天抹药的相处,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谢浪对他的态度跟之前相比可以说是已经产生了质的飞跃了,不说别的,最起码没那么不爱搭理他了。   既然没那么不爱搭理他,那就更没理由一上来就给他甩脸色了,毕竟他背后的伤还在呢。   谢浪这人虽然没什么礼貌,但他且知道分寸呢,所以他就算再不乐意搭理自己,也会看在自己后背上的伤勉强给他个笑脸的。   今天却跟点了炸.药厂似的非要弄死他。   所以欧臣非常肯定一定是哪个他没注意到的环节出了问题,这才导致他不小心碰到了谢浪的导火线。   欧臣眯着眼睛抽丝剥茧,装的跟柯南似的。   去十三中没问题,穿齐鸣的校服也没问题,换好衣服等着齐鸣给他找球鞋也没问题,换球鞋的时候碰见叶云扬没问题,问了叶云扬几个关于谢浪的问题也没.....   等等!   有问题!   欧臣突然从床上撅起来了!满脸震惊的不可置信和压都压不住的窃喜都快搁不下那张脸了。   是了!谢浪看见叶云扬跟他在一起了!   所以这叫什么?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我靠!   这也太他妈的刺激了!   这个认知猛地在欧臣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当时就兴奋的跟灶上烧开的热水似的,恨不得把壶盖掀飞八尺高。   接着又想起他第一次去十三中找谢浪一起吃午饭时也遇到了叶云扬的场景,不用说,当时的谢浪肯定也吃醋了!   还吃的特别严重!   最后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所以!   果然!   谢浪早就对他产生了美好的爱情!   他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还错怪了谢浪!简直太不应该了!   终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气儿给捋顺了,欧臣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以飞一般的速度拿过躺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乐地颠儿颠儿打开了谢浪的对话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轻浮而随便,他还故意压着那股飘飘然的劲儿,只冷冷地打出了两个字——聊聊   然后满怀期待地捧着手机等回应。   结果这位对他产生美好爱情的谢浪居然没有回他。   名侦探欧臣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得出一个谢浪那么爱他不可能不搭理他的结论,又非常懂事儿地给谢浪找了一个肯定是忙着画图没有看见消息的借口。   所以没关系,既然谢浪没看见那他就再发一条。   -?   十分钟过去了,没回。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回。   欧臣等睡着了也没回。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还他妈没回!   行!   谢浪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   某渣:本文又名:《谢浪钓鱼,臣哥上钩》   欧臣:你礼貌么? 第五十一章   谢浪不回微信欧臣也不生气, 只当他是故意撒娇了,匆忙吃完早饭就要上十三中蹲谢浪去。   结果还没来得及跑出去,老爸就说他要去公司,正好顺路带他去学校。   欧臣点点头说好, 对老爸亲自押着他去学校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所谓, 反正就算老爸亲眼看着他走进校门儿他也能溜出来。   高中生上学的这个时间点儿不怎么堵车, 一路都挺顺畅的。   车子路过十三中那个胡同口的时候,欧臣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 “哎,老爸,大龙那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被判了十年。”欧泽低头看文件,头也不抬地说。   “十年!!!”欧臣虽然有所预料,但真的听见这个消息时还是很真实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告的啊?都不需要我跟谢浪出面指正什么的么?”   “你老爹告的, 我不知道, 你也别去瞎打听,”欧泽抬眼看着他,“知道没?”   “哦。”欧臣愣愣地点点头, 对老爹的行事风格又有了新的认知。   欧泽目送欧臣进了校门就离开了。   结果他前脚刚走,欧臣后脚就从小超市溜出去了,还顺带买了瓶早餐奶。   毕竟蹲人不能空手去不是。   现在小可爱不上学, 谢浪也不用绕路先去送小可爱, 所以欧臣也拿不准谢浪今天到底几点来学校, 就先上实验班等着去了。   实验班的早自习非常压抑, 没有老师看着, 班里的学生们也都挺自觉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刷题背书, 居然没一个睡懒觉的。   欧臣有心想给他们讲街头斗牛的故事都没有勇气张嘴了,只老老实实地猫在谢浪的座位上趴下了。   谢浪的桌兜里挺乱的,不过欧臣没有乱翻人东西的习惯,所以也没动,看了一眼就把脑袋一偏枕在了胳膊上,脸冲着门口,想第一时间看见谢浪走进来。   结果这人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睡的正美的时候,屁股下的凳子被人踹了一下,不是很重,但也挺不礼貌的。   欧臣窝着火地睁开眼,一句谁他妈这么有病还没骂出来,谢浪的脸就映在了他的眼里。   “谢浪!”欧臣惊喜地喊。   “起开,”谢浪又踢了下凳子,“这是我的座位。”   “啧,”欧臣笑着起身,“起就起,干嘛这么凶啊,怪吓人的。”   谢浪没鸟他。   欧臣很自觉地拉过角落里那套无人问津的桌椅,坐在了谢浪的后面。   也是这会儿他才发现,早自习已经下课了,班里有不少同学都出去了,还有不少同学正聚在一起讨论某个欧臣听不懂的知识点。   具体是哪科的他也没听出来,因为他刚一坐好就忙着戳了戳谢浪的后背,“哎,谢浪,你口渴不,我给你带了瓶早餐奶,草莓口味儿的,还挺好喝的。”   ....渴了喝牛奶,这位富三代的大少爷真有生活常识。   “不喝,”谢浪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很疏离的,“谢了。”   欧臣只当他还吃醋呢,抿着嘴笑了笑,“那你想喝什么?我再去给你买。”   谢浪把书包挂在桌兜侧边儿的挂钩上,然后慢慢转过头看着欧臣,“有事儿说,有病治,懂?”   欧臣还是乐,他觉得谢浪这是恼羞成怒了,还莫名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可爱的。   于是又腆着脸说,“嘿嘿,没事儿,也没病,就想给你买个东西喝,你要不说的话,我就给你每样买一瓶啦。”   谢浪斜他一眼,钱多烧的。   然后转过头,不搭理他了。   欧臣说到做到,见谢浪不说自己想喝什么,还真就去十三中的小卖部给他买了各种各样的饮料。   差不多买了十七八瓶吧。   好在十三中的小卖部小,饮料品种也不齐全,不然他真不一定能搬得动。   中途碰见一个认识的同学,那人还挺热心地要帮他拎一段路。   欧臣也不矫情,真就让人家拎过去了,不过他也没闲着,假模假式儿地揉了揉肩膀,“谢谢啊哥们儿,我这后背有伤,还真使不上劲儿来。”   “嗨,没事儿,就拎个东西嘛,”那同学是十班的,高一的时候总能看见欧臣上他们班听课去,不过自从他们班一个男生转走之后就再也没见欧臣去过了,却也知道他俩是咋回事儿,但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拿到明面儿上说,所以他也没往那方面聊,聊了句别的,“你后背伤的怎么样了啊?我听我们班同学说你们上次打架都带刀了。”   “这话可不能说啊哥们儿,”欧臣乐了,“让警察叔叔听了可得把我请去喝茶了。”   “你还在乎这个?”那哥儿们一脸惊讶,“我以为你这样的老大都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呢。”   “哪儿能啊,我可是每天都背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好学生,必须得尊重人民警察啊。”欧臣嘴上乐呵呵地说着,心里暗暗嘀咕,这人到底会不会聊天儿?   “是么,还真看不出来,”那人笑着瞅了眼欧臣,然后又问,“对了,那张鹏飞家长没上你们学校闹么?听我们班同学说他妈昨天下午闹了两节课才走。”   “张鹏飞谁?”欧臣想了想,然后脸色一沉,“打架被抓进去的那个?”   “是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欧臣问,“他来闹什么?”   “好像是来让谢浪赔钱的,听说还要赔五万!”那人非常夸张地比了五个手指头,“不过谢浪好像没搭理张鹏飞他妈,还呲儿了人家一顿。”   “五万?”欧臣都听乐了,“你看那傻逼长得像五万么?”   这句话不好接,那哥儿们撇撇嘴耸耸肩,没吭声。   欧臣也没再跟他聊,心想怪不得昨儿个谢浪跟个二踢脚似的那么冲,合着是有人在他来之前就点了遍引线啊。   这他妈的.....   实验班在上课,欧臣偷摸着溜进来了。   这节课上的是化学课,化学老师看见欧臣溜进来也没管他,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指桑骂槐地来了句,“明年就高考了,你们再不抓紧时间学习,回头就得像个别同学一样,除了有俩臭钱之外一无是处,这样的人放在社会上没一个人能看得起你!”   欧臣跟这个老师不对付,高一下半年还吵了两次,虽然只是化学老师单方面地骂欧臣,欧臣只是嗯嗯啊啊地点头,却还是给化学老师气得够呛。   这会儿听化学老师这么一说,他挺想给她鼓个掌的。   有钱人到社会上会被人看不起?   说这话的人肯定没钱。   想都不用想。   欧臣撇撇嘴,拎着一大兜子饮料往谢浪身边儿一放,起身的时候顺手从谢浪的手里夺过他的笔,再悄摸地坐回他身后的座位上。   桌兜里有废弃的草稿纸,也不知道都是谁塞的,欧臣拿出来就在上面写了两行稍稍错开的字儿——   全是买给你的   不许给别人   然后趁化学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再猫着腰把纸和笔放在了谢浪的桌子上,收回手的时候还故意捏了捏谢浪的小拇指。   谢浪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我走啦。”欧臣丢下一句很轻的话,就悄没声地走了。   谢浪没去看他,盯着眼前不算好看的两行字儿看了好大一会儿才伸手把纸条抓进了手心里。   慢慢收拳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去摸了摸小拇指的指骨。   很短暂的停留不足以留下任何痕迹,可谢浪还是觉得小拇指上的温度格外的烫人,烫的他又开始迷茫了。   又是迷茫....   他这两天好像一直在迷茫....   谢浪空叹了口气,看着紧紧握着的拳头陷入了沉思。   先前他不是很明白这种迷茫,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种迷茫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明明已经站在了一条单行道上,也看到了指示路牌,却依旧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理智告诉他该往前走,可他分明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拽着他。   所以他寸步难行。   也不敢回头。   欧臣没在上课时间回班,而是等到下课铃响了才优哉游哉地往班里晃。   私高没有实验班,也就没有实验班那群学生拼命往前冲的自觉,所以大家的学习兴趣都不怎么高,一到课间时间都恨不得铆足了劲儿地疯玩。   周烁和林爽俩人也争分夺秒地凑在一块儿捧着个ipad看最新更新出来的动漫呢。   欧臣晃过去在他俩人肩上拍了一下。   周烁看见那双限量款的鞋子就知道是欧臣,所以他没理,还生着气呢!   “干嘛?”林爽气性没那么大,昨天的不开心早跟着昨天的饭一块儿消化了。   “请你俩喝奶茶。”欧臣把奶茶放在桌子上。   “什么味儿的,我可不爱吃珍珠啊。”林爽拆开袋子,把两杯奶茶拿出来看了一眼,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口味,再把那杯被他挑剩下的奶茶递给周烁,“给,芒果口味的,你爱喝的。”   “不喝!”周烁偏开头,拒绝之意非常明显。   “干嘛不喝?”林爽一脸疑问,“你刚不还说你想喝奶茶了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周烁瞪着他,“你还看不看了!不看我回座位了!”   “看看看....”林爽赶紧拉住他,还不忘嘀咕一句,“不喝就不喝嘛!干嘛这么凶!”   欧臣最知道周烁是个什么德行了,敲了敲他的桌子,“新款Air好使不?”   周烁转了转眼珠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两双,”欧臣看他还要继续装,赶紧抬手指了指他,“点头你将拥有两双新款球鞋,再给我阴阳怪气的.......”   “怎么样?”周烁挑了挑眉。   “我他妈就给你三双!满意了没?”欧臣无语。   周烁满意了,接过林爽手里的奶茶,姿态很高地来了句,“勉勉强强吧。”   “德行。”欧臣白他一眼。   “靠!这样就白来三双鞋子啊?”林爽有些怀疑人生。   “长见识了没,”周烁热情地建议着,“下次他再骂你你就别搭理他。”   “不行,我怕他揍我,”林爽赶紧摇摇头,“三双鞋子我还是买得起的。”   “啧!”周烁斜他一眼,“自己买哪有别人送的香啊!”   “这话你能背着冤大头说么?”欧臣一脸微笑着插入俩人的话题中。   “行吧,”周烁高高地扬起下巴,就差用鼻孔看欧臣了,“说吧,什么事儿。”   欧臣勾过一个没人坐的凳子往过道上一放,跨着腿坐下来,压着声音说,“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是我过两天想跟谢浪表白,想问问你俩有啥建议没?”   “建议亲亲这边先给自己选个风水宝地,不然我怕你到时候办事儿的时候太匆忙了。”周烁很真诚地说。   “扣一双鞋子,下一个。”欧臣转头看着林爽。   周烁一脸你他妈!   林爽摩挲着下巴说,“建议你......买束玫瑰花?”   “..........”欧臣觉得自己八成是得神经病了吧,不然为什么要来问两个钢铁直男,“打扰了,你俩继续看动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害,我现在一更新就心虚,因为这篇文的进度确实是有些慢热了.....   但没办法啊,谁叫谢浪还没转过弯儿来呢。   所以你们别急哈,心急吃不了谢浪浪。 第52章   周六日这两天, 欧臣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怎么表白。   就连谢余给他发微信叫他带欧子瑜上他家玩,他也说不去。   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搞谢浪!   也亏得他一个从没认真表过白的人居然真的耐得住性子在家研究这玩意儿。   可表白这种东西也是非常需要天赋的。   而且欧臣之前那种二话不说直接莽的表达方式已经在他的思维里根深蒂固了,这一时半会儿想创新出个别出心裁的表白方式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手机里的应用软件儿让他刷了个遍, 边刷边做笔记, 上学都没这么认真过。   看见有什么比较新颖浪漫的东西, 就赶紧切换到购物app去下单。   最后怎么表白还没整明白,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先买了一大堆。   买完回来一看,好家伙, 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又一股脑地全丢给欧子瑜玩了。   欧子瑜惊喜坏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哥哥,“哥哥!这些都是买给我的么!”   “嗯。”欧臣看着一个成人手表礼盒敷衍地应了声。   欧子瑜也不管那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很适合自己,只知道这些都是哥哥送给他的, 就很开心, “谢谢哥哥!我好喜欢呀!”   “嗯。”   “那我现在能拆开么!”欧子瑜守着一个最大的盒子问。   “嗯。”欧臣已经不想回答了。   欧子瑜也没再问了, 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就开始拆盒子。   盒子最外层的一个快递盒已经被哥哥拆掉了,所以欧子瑜很轻松地就顺着开盖的痕迹打开了盒子。   “哇!”欧子瑜看见一盒子的微型积木顿时就做出了个目瞪口呆的表情,“是积木啊!”   欧臣已经懒得吭声了。   他当然知道是积木, 还知道是暴力小熊的积木,也知道这东西真拼出来是挺好看的。   但关键就是,拼出来。   先不说欧臣没那个时间, 就是有那个时禾日禾日间估计他也不乐意拼, 有那功夫拼这玩意儿, 他直接买个现成的也早就到了。   所以这件事儿办的....就....嗯....很无语。   谢浪也挺无语的。   谢多余昨天自己说好的今天要来上学的, 结果谢浪把谢多余送到了学校门口, 他又满身抗拒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抱着哥哥不肯撒手。   “你这是打算在校门口上课么?”谢浪伸手把小孩儿捞到怀里抱着。   “我害怕...”谢余习惯性地搂着哥哥的脖子, 整张小脸儿都埋进哥哥的衣领里,“他们会骂我的。”   “不会的,他们已经忘记了。”谢浪也不着急,就那么耐心地哄着。   “我都还记得呐!”谢多余着急地晃了晃腿,意思是他都还记得呢,那别的小朋友肯定也记得呢。   “那昨天是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来上学的?”谢浪问他。   “我.....”谢余这会儿本来就害怕,哥哥这句没什么耐心的话一下子就把他吓哭了,“我没有想好嘛!这样也要说我!”   谢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冤。   他并没有要凶谢余,刚才那句话也只是很平常的讲道理的口气,只是他忽略了小孩儿此刻的敏感。   于是再开口说话的声音就放的更柔了些,“没凶你,哥哥不是在跟你讲道理么。”   “那.....”谢多余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那我现在不想讲道理嘛....”   谢浪被他逗乐了,“那你想什么时候讲道理?”   “明天吧....”谢多余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侧头看了眼已经没什么人的校门,“哥哥明天再跟我讲道理。”   “行吧,”谢浪拍拍他的后背,“那你别哭了,去后面坐好,哥哥带你上高中去,咱不上小学了。”   “好!”谢余把刚哭出来的眼泪都擦在了哥哥的校服上,然后被哥哥放在了后座上。   刚一坐好,他就搂紧了哥哥的腰,愉悦地晃了晃腿。   今天要讲月考卷子,实验班第一节 课就是他们老班的数学课。   谢浪领着谢多余到班级门口喊了声报道,谢多余躲在哥哥身后也跟着喊了一声小小声的报道。   谢浪不是第一次带谢多余来上课了,所以实验班里的同学也没露出什么惊奇的表情,甚至还有几个女学生笑着跟谢余挥了挥手。   谢余怕生,不过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见有人冲他挥手,他也跟那些漂亮姐姐挥了挥手。   老班看见谢余下巴上还贴着创可贴,愣了一下,问谢浪,“他下巴还没好么?”   “好了,就是有点儿印子,不乐意让别人看见。”   “哦,”老班点点头,冲俩人招了招手,“那进来吧.....谢余同学要好好听讲认真做笔记啊,我这节课讲的都是重点,知道了么?”   谢余不知道什么是记笔记,也不太明白什么是重点,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知道了。”   班里的女生很默契地制造出一连串的——哇!好可爱啊!   “可爱个鸡儿!”欧臣看着眼前这个据说会录音的泰迪熊公仔,瞬间很想爆了林爽的狗头,看看他脑子里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构造,“我他妈追的是男生!男生!不是那些可可爱爱的女生!”   “男女平等你懂不懂啊!”林爽一脸不服气,梗着脖子跟他呛,“谁跟你说只有女生才喜欢这些东西啊!万一谢浪就喜欢这个呢!”   “我他妈的.......”欧臣气的抬起了手,“你滚不滚!不滚我抽你啊!”   “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啊!活该谢浪看不上你!”林爽喊完这句话就赶紧跑路了,压根儿就没给欧臣动手抽他的机会。   欧臣气的要拿泰迪熊公仔去砸他,但这会儿正是课间,来来回回总有人从后门儿走,欧臣怕手上没个准头误伤到别人,这才硬生生地按下了暴躁的怒火。   只是差点儿拧断泰迪公仔的脖子。   “你别说我们了,”周烁趴在桌子上摆活着那支被欧臣淘汰掉的永生玫瑰,“你自己呢?你不说你准备了一堆好东西么?”   “我那些更完蛋,没一个配得上谢浪的,”欧臣叹了口气,“全让我送给欧子瑜了。”   “那他该乐坏了吧。”周烁说。   “可不么。”欧臣很是苍凉。   “那你现在怎么着啊?”周烁看着他,“直接上还是再找找好东西啊?”   “直接上吧....”欧臣扯着泰迪熊的爪子,又叹了口气,“要是光凭你们这些审美死绝了的东西去表白,那我估计真可以给自己点个送葬曲了。”   “那我就......祝你平安......”周烁张嘴就来了个完全不在调上的歌,“哈啊啊....祝你平安...”   “请你滚,好么?”欧臣笑了笑,满脸善意。   周烁拿着他的永生玫瑰花滚了。   中午放了学,欧臣就迫不及待地从私高溜出去,翻进十三中去了。   两天没见谢浪了,可真他妈想他!   就是不知道谢浪这会儿是在班还是在食堂,所以欧臣还是拿出手机给谢浪甩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没多大会儿,语音电话就被接了起来,但随之而来却不是谢浪那冷的掉冰渣的声音,而是一道甜甜的小奶音,“欧臣哥哥!”   “嗯?”欧臣有点儿蒙,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备注上写的就是谢浪,那谢多余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小可爱?你哥呢?”   “他在打饭,让我先占个位子等他。”谢余说。   “你来你哥学校了?”欧臣根据电话那边儿的动静判断。   “对呀!”谢余说,“我在和云扬哥哥一起等哥哥呐,欧臣哥哥你要过来找我玩么?”   欧臣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一点儿点儿地复杂了起来,像是有点儿不敢相信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会是个什么样的修罗场。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行,我现在就过来找你,你让你哥帮我打份饭。”   “好!”谢余愉快地答应了。   谢浪打了两份饭回来,一份给谢多余,一份给叶云扬。   他没想跟叶云扬拼桌的,只是谢多余这小屁孩儿实在太过于礼貌了,知道自己拿过别人的东西,就非要拉着人家要请人家吃饭。   这个时候谢浪也不能去反驳他,只能照着他说的去做。   谁知等他刚打完两份饭回来,他这个亲爱的弟弟就又给他招来了一个麻烦。   “哥哥!”谢余一手捧着叶云扬给他买的豆奶,一手晃了晃哥哥的手机,“欧臣哥哥给你打电话了,他说要过来找我们一起吃饭,还让你帮他打一份饭。”   “.........”   谢浪突然觉得小孩儿太讲礼貌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儿。   “知道了。”谢浪一脸头疼地去打饭了。   “云扬哥哥!”谢余的饭来了也不着急吃,放下手机两只手捧着豆奶,喝一口说一句话,忙得很,“这个豆奶好好喝呀!”   “好喝也不能一直喝呀,”叶云扬把餐盘往他跟前儿推了推,“你该吃饭啦,吃完饭再喝吧。”   “那我再喝....三口吧!”谢余比了三个手指头,“不然等哥哥回来他就不让我喝了。”   “好吧。”叶云扬知道谢余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也不多劝。   只把自己餐盘里的土豆丝都夹给谢余了,他记得谢余爱吃土豆丝来着。   谢余没注意到叶云扬的动作,因为他看见了从食堂门口走进来的欧臣。   “欧臣哥哥!”谢多余喊欧臣的声音放的特别轻,像是生怕吵到别人,但那条小胳膊却挥地特别有劲儿。   欧臣看见了,跟他挥挥手跑过来了。   他跟叶云扬不属于那种见了面会尴尬的关系,所以他一看见叶云扬就先冲他打了声招呼,“云扬。”   “嗯,”叶云扬很自然地点点头,然后拿着自己的餐盘往里挪了个位置,“臣哥你先坐吧,谢浪去给你打饭了。”   欧臣想跟谢余坐一块儿的,但一想到他要是坐到小可爱旁边儿了,那等会儿谢浪回来不就得挨着叶云扬坐了么?   那不行!   他可没忘记叶云扬之前还追过谢浪这回事儿呢,于是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   “小可爱,”刚一坐下了,欧臣就看着谢余问,“你怎么来你哥学校了。”   谢余嘿嘿嘿地装傻,“我也不知道呀,一醒来就在哥哥学校了,可能被他揣进口袋里了吧。”   “还有这好事儿啊?”欧臣乐着扯了扯自己校服上的小口袋,“那你下回钻我口袋里呗,我带你上我们贵族学校看看去。”   “好哇!”   “吃你的饭!”谢浪打完两份饭回来就见谢多余还没动筷呢,放下一个餐盘就照着谢多余的脑袋顶弹了一下,也没使劲儿。   谢多余撇撇嘴,乖乖地放下豆奶,拿起不太熟悉的长筷子,扒了两粒米饭往嘴巴里送。   “这是给我打的么?”欧臣看着桌子中间的餐盘明知故问。   谢浪头也不抬地说,“不喜欢吃可以倒掉。”   “喜欢!怎么不喜欢啊!”欧臣乐着把餐盘拉过来,拿起筷子尝了口糖醋排骨,然后一言难尽地嗯了一声,“你们学校的醋不要钱吧,怎么这么酸啊?”   谢浪缓缓掀开眼皮看着他。   你死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好多小可爱都不留言了,为森么!   是谢浪不够帅了还是欧臣不够酷了!( 盯_盯) 第53章   叶云扬很自觉地发现自己在这儿好像会让他们两个有些不愉快, 所以迅速吃完饭就跟两人说了声他先回班复习了。   谢多余个傻孩子不知道三个哥哥之间的爱恨情仇,只惦记着人家给他买的豆奶,于是依依不舍地说,“云扬哥哥你这么快就吃好啦。”   “嗯, ”叶云扬冲小孩儿点点头, “哥哥要回去写作业啦, 你慢慢吃啊。”   “哦....那云扬哥哥再见。”谢多余跟叶云扬挥挥手。   “再见。”叶云扬拿着餐盘走了。   欧臣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后就一脸不正经地支着下巴看谢浪,“哎, 谢浪,我给你买的饮料喝完了么?”   “卖破烂儿了。”谢浪喝下一口汤,用左手在谢余眼前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赶紧吃饭。   谢余赶紧低头扒拉一根儿土豆丝。   “卖了多少钱啊?”欧臣笑眯眯的,“分我一点儿呗。”   “放谢多余存钱罐里了, 找他分吧。”谢浪说。   “我分?”谢多余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但他相信哥哥说的话, 哥哥说给他放钱了,那肯定是真的放钱了,“那我分多少呀?”   欧臣看破不说破, 点了点谢余的小鼻尖儿,“不用你分,到你这儿了哥哥就不要了, 留着给你买牛奶喝吧。”   “真的么!那谢谢欧臣哥哥呀!”小孩儿好骗的很, 啥也没看着就先说谢谢。   “吃饭!”谢浪再次敲了下桌子, 他每次催谢余吃饭都觉得自己是个老妈子,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吃饭怎么能这么墨迹。   头疼。   “吃着呐。”谢余看着哥哥的脸色, 数着米粒儿往嘴里扒了一口。   “你看看食堂里还有人没, 人后来的都比你先吃完了。”谢浪叹了口气。   “那我咋吃那慢呐。”谢余嘻嘻笑着往哥哥怀里蹭,这是他惯会用的撒娇手段。   谢浪自然没有真的跟他生气,被他这么一撒娇就忍不住乐了,“别烦人,赶紧吃饭。”   “又说我烦人,”谢余被哥哥扶着坐好,仰着笑脸问欧臣,“欧臣哥哥,我烦人么?”   “不烦,你哥逗你的,”欧臣说,“你乖乖把饭吃完,吃完我带你逛小卖部去。”   “真的......”谢余突然想到什么,放光的眼睛瞬时又黯淡下去了,“谢谢欧臣哥哥,不过我不能花你的钱。”   谢浪看了他一眼,露出还算欣慰的表情。   “不花我的钱,花你哥的。”欧臣朝谢余挤挤眼。   谢余愣愣地盯着欧臣看了好半天,才咧着一嘴小奶牙乐了,“好!我们花哥哥的钱!”   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比谢多余吃饭还慢的小朋友了。   等谢多余慢悠悠地吃完饭,都差不多快一点了。   再被欧臣拉着去小卖部逛了一圈,班里的同学都已经开始午休了。   为了不让谢多余吵到大家,谢浪也就没进班,拉着谢多余上天台上待着去了。   欧臣自然也颠儿颠儿地跟上了。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到人身上特别的舒服。   谢浪用湿巾擦出一张干净的条椅,搂着小孩儿坐了上去。   谢多余买了好几种口味的棒棒糖,从小卖部回来这一路都没想好要先吃哪个。   只好把好几根棒棒糖一根根地排列好,然后用点兵点将的方法去挑选,“排排坐呀吃果果,你一个呀我一个,哥哥睡着了给他留一个,哥哥睡着了给他留一个....呀!”   “就是你啦!”他拿起一个幸运棒棒糖递给哥哥,“哥哥帮我剥开。”   “你今天只能吃这一个,其它的等会儿都装你小书包里,知道了么?”谢浪接过棒棒糖剥开糖纸,剥完再递给小孩儿。   “知道啦!”谢余啊呜一口咬住了棒棒糖,然后美滋滋地往哥哥腿上一枕,手上还不忘记把其它棒棒糖都拢到自己怀里来。   太阳是暖的,四面吹过来的风却是凉的。   谢浪把校服脱下来盖在谢多余的身上,省的凉。   欧臣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本性,挨着谢浪坐下了,怕谢浪骂他,他赶紧前倾着身子去逗谢多余,“这位小可爱,你都不给你欧臣哥哥尝一口棒棒糖么?”   谢多余没想起这茬儿,听欧臣哥哥这么一说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呀!欧臣哥哥你要尝什么口味的呀!”   “我想尝你手里的。”欧臣扬了扬下巴,指着他手里的棒棒糖。   “可是这个我吃过了呀。”谢余挺为难的,他记得哥哥说过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再给别人吃是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那怎么办呢?我就想吃橘子口味的。”欧臣挺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冲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摆出一副撒娇的样子。   “那......”谢余看了眼哥哥的脸色,犹豫着说,“我再去给欧臣哥哥买?”   欧臣先是一怔,随即又哈哈乐了,他本以为谢余会勉为其难再依依不舍地把自己手里的棒棒糖给他呢,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瞬时就觉得这小孩儿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你可真可爱,”欧臣刮了下他的脸,“哥哥逗你的,你快自己吃吧,我不跟你抢了。”   “好吧,”谢余松了一口气,“那等欧臣哥哥想吃的时候我再去给欧臣哥哥买。”   “真乖.....”欧臣笑笑,还要再刮一下小孩儿嫩滑的小脸儿,就被谢浪一把拍开了。   欧臣歪着头看他。   “手脏,别老摸他。”谢浪没什么表情地说。   “那我能摸你么?”欧臣多多少少有点儿不想活的意思。   “你要是觉得九楼摔不死的话。”谢浪看着他的眼睛。   这话就有点儿邪乎了,欧臣见好就收,伸了个懒腰就挨着谢浪的肩膀靠在了吱呀作响的椅背上。   十月的冷风带着淡淡的桂花味儿,谢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浪小心拿出他嘴里还没吃完的棒棒糖,再转手递给欧臣,“帮他扔一下。”   “帮谁你说清楚。”欧臣顺手要接棒棒糖的手一顿。   “帮他,”谢浪把棒棒糖往他手里一塞,没什么感情地指了下自己的亲弟弟,“他吃的。”   欧臣一咧嘴就要乐,脑子里又忽然转出老爸说过的话。   喜欢一个人是件很正能量的事情,如果你能从喜欢对方的过程中变得比遇见他之前还要开心,那么你才不会过度地去消耗自己。   欧臣之前还不太能明白,今天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真的喜欢一个人,光是听他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都能开心到起飞了。   哪会舍得去计较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谢浪把谢余下巴上的卡通创可贴轻轻扯了下来。   欧臣扔完棒棒糖,回来继续挨着谢浪坐,“干嘛给他扯下来啊。”   “透气,”谢浪说,“他的伤口早就好了,不用总捂着。”   “哦,”欧臣点点头,看了眼谢余小巧的下巴,粗略一看是看不出什么的,但仔细一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他那漂亮的小下巴上有一条淡粉色的印子,“这印儿怎么还没下去。”   “他疤痕体,有了伤不爱好。”谢浪把谢余搂在怀里的棒棒糖都揣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再给他翻个身,让他平躺下来,省的等会儿把胳膊压麻了。   欧臣点点头不再说话,天台上也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也不是只有天台这么安静,而是整个学校都安静的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谢余奶呼呼的呼吸声让这种美好更添一片甜腻。   欧臣嘴角带笑地看着谢浪,突然很喜欢现在这个状态,可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他也描述不出来。   就....很轻松。   认识谢浪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原来即使谢浪什么话都不说,只需要往他身边儿一坐,就能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肩挨着肩,眼眯着眼,风吹着风。   有阳光撒下来,两人一身晴朗。   “谢浪。”欧臣眨了眨眼睛,喊了声谢浪。   “嗯。”谢浪靠在椅背上,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欧臣偏过头看着他,斑驳的光晕全都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让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但他知道谢浪就在他很近很近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   谢浪闭上了眼睛,没回答。   老班问他想不想去参加竞赛,就是已经替他做好了保送的打算。   谢多余问他能不能喝牛奶,就是想喝了并且喝不到还要撒娇。   一样东西,一件事情,如果有人开口问你,就说明他要往问的那个方向去争取。   所以谢浪不答。   欧臣也没再问,在迎面吹来的风里闭上了眼睛,又稍稍往谢浪的方向歪了歪头。   谢浪的腿上枕着谢多余的小脑袋,右肩上枕着欧臣的大脑袋。   想活动一下身体都两边儿受制,怎么都不得劲儿。   挺想把欧臣掀翻过去的,但又怕惊醒谢多余。   只能偏头瞪他一眼。   然而那烦躁的目光还没能维持??三秒钟,就让欧臣脸上的光给烫化了,那逐渐柔和下来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留在了欧臣脸上。   欧臣细碎刘海儿下的眉头舒展的毫无心事,高挺的鼻梁跳跃着午后的碎光,厚薄适中的嘴唇是浅淡的粉色。   这张脸他画过无数次,非常清楚得知道这张脸的哪个角度显得嚣张,也知道哪个表情看着比较傻气,更知道什么样的光感能让这张脸更加耀眼。   他都知道....   可知道的再多,也仅仅只限画中人。   当他真的面对着有血有肉且有着鲜活情绪的欧臣时,他只会下意识地抗拒。   那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到血液里的抗拒,每想起一次,就恶心一次。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谢浪轻轻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向了万里高空。   天是晴的,他的眼里却莫名难过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跪好了)   年底了宝贝们,最近有点忙忙忙忙忙,所以这篇文可能要隔日更了….我尽量只隔一天!   所以明天大概就没空码字了….()   睡了睡了晚安晚安~~~~ 第54章   谢多余今天要去上学, 一大早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爬起来照镜子。   他之前没有这个习惯,也是他最近几天刚养成的,小孩儿爱漂亮嘛,所以每天都要看一遍下巴上的印子消下去了没有。   结果还没有。   然后就撅着个小嘴给自己贴上一张创口贴。   贴好见哥哥还没醒, 他就自己乖乖下床找爷爷奶奶遛弯去了。   早上冷, 牵着狗绳都冻手, 谢多余又娇嫩惯了,没一会儿就把手给冻红了。   奶奶一边心疼地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边冷酷无情地把狗绳递给了爷爷。   “呵, ”爷爷接过狗绳打趣了一句,“我也就是个帮你俩打杂的呗,啥活你俩不想干了都丢给我。”   “汪汪!”屁屁喊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意这句话。   “爷爷!”谢余晃了晃爷爷的手,“屁屁听懂了, 它说你嫌弃它。”   “嗯, 它没说错, ”爷爷撇着嘴点点头,“是有点儿嫌弃它了,最近都胖了好些。”   “屁屁, ”谢余跟个传声筒似的,又趴在屁屁耳边儿说,“爷爷说你长得丑。”   “汪汪汪!”屁屁蹭着爷爷的腿, 像是在警告爷爷赶紧收回这句话。   “嘿!”爷爷点了下谢余的脑门, “你这小崽崽, 咋还兴挑拨我们爷儿俩的关系呢。”   “嘿嘿!”谢余古灵精怪地嘿嘿两声, 然后一转头就贴着奶奶的腿告状, “奶奶, 爷爷戳我脑瓜,好疼呀。”   “哎呦呦,给我们疼坏了吧,没事儿啊,奶奶帮你戳回来,”奶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还是偏向谢多余,抬手就往爷爷的胳膊上戳了一下,“让你戳我们小多余!还戳不戳了!”   “不戳了不戳了,大侠饶命啊。”爷爷牵着屁屁小跑了起来,让奶奶追不上他。   “奶奶你别跑,我去帮你追爷爷!”谢余活动了两下腿,刚要抡起小短腿往前冲,就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   “谢余!”声音不是很友善,还有点儿凶。   谢余回头一看,是谢浩和他爸爸,他条件反射地往奶奶身边儿躲了躲。   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可谢余一看见谢浩还是会想起被他从楼梯上推下来的疼。   小孩儿最怕疼了,有一丁点儿疼都要娇气好几天,要哥哥哄,要奶奶疼。   所以他这会儿根本就不敢面对谢浩。   哥哥也不在这儿.....   “对不起!”谢浩这句道歉说的跟谢余欠他钱似的,一脸的讨债样儿。   “啊?”谢余有些没听清,从奶奶身后冒出颗头来,“你说啥?”   “我说对不起!”谢浩来劲儿了,这句话说的比上一句还要铿锵,“我不应该说你说是神经病......”   “啧!”谢文军赶紧在后面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怎么道歉呢!”   “那是不是你说的不让我喊他神经病!”谢浩揉着后脑勺回头瞪他爹。   谢文军瞪他。   “谢浩他爸,”爷爷见谢文军领着谢浩往谢多余跟前儿走,他也赶紧牵着屁屁走回来了,屁屁特别护主,见谢多余害怕,它就一个劲儿地围着他和奶奶打转,尽量不让外人靠近他俩,“你要是这么教你儿子道歉的话,我们不需要,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谢文军脸上的小伤已经恢复好了,就是鼻梁看上去还有点儿歪,被爷爷这么一说,他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然后又照着谢浩的肩膀上狠狠地一拍。   其实就是使了点儿巧劲儿,这看似挺重的一巴掌,实际真挨到谢浩身上也就跟挠痒痒似的。   “好好道歉!我在家怎么教你的!”谢文军喊。   谢浩一脸不服地仰着下巴,回忆着他爸说过的话,然后鹦鹉学舌,“谢余,对不起,我不应该骂你,更不应该用动手推你.......”   后面的话,谢浩不想说了。   “说啊!”谢文军又是一巴掌。   谢多余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两人,也不敢说话。   “都是......都是.....”谢浩向下垮的嘴角都快掉到水沟里去了,明显不想说出那句话,无奈老爸又一个劲儿地催他,他只得一鼓作气地嚎了一嗓子,“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谢文军还要打他,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呦!谁家点炮仗了啊,这么有劲儿呢。”   “欧臣哥哥!”谢余听见声音,从奶奶的左侧晃到右侧,这才看见欧臣哥哥正拎着一个大袋子往这边儿走呢,顿时就激动地喊了一声。   “哎,乖,你欧臣哥哥来了。”欧臣冲小可爱眨了眨眼,帅气又嚣张。   谢文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之所以没领着谢浩上谢浪家去道歉,就是为了想避开谢浪。   至于为什么想避开谢浪呢?   因为他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谢余是个小傻子,也觉得小傻子肯定好糊弄一点儿,这才让他儿子过来先把谢余哄好,然后他再哄着小傻子回家把谢浪哄好。   这样他就可以早点儿把饭店开开了,不然老这么关着也不是那回事儿。   谁知道他儿子不配合也就算了,关键时候又杀出一个不要脸的小流氓!   谢文军长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   “爷爷奶奶,出来遛狗啊。”欧臣看似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其实侮辱性还是挺强的。   谢文军那脸色当场就绿了,看着是有点儿领会川剧绝活儿的意思了。   “可不么。”奶奶没听出来,还笑笑地回应了。   “别遛了,咱回家吃饭去,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欧臣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稍稍一错身就把谢文军父子给挡在身后了。   眼不见为净。   谢多余眼巴巴仰头看了眼欧臣哥哥手里的袋子,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欧臣看见了,弯下腰去点了点小可爱的鼻尖,“小狗鼻子闻着香味儿没?”   谢余凑近了去闻,挺香的,但闻不出什么香,“闻着了,是什么呀?”   “好吃的,走!咱回家吃饭去!”欧臣朝谢多余伸出了手。   谢余怯生生地把手递给了欧臣。   欧臣拉着谢多余的小冰手就要走,结果谢多余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转过身,躲在欧臣身后冒出一颗脑袋,透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谢浩,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我...我不是神经病!你...你以后不能那么骂我....”   谢浩板着个脸,没吭。   谢文军在身后推了他一下,“说话!”   “知道了!”谢浩还是那副拽样儿。   欧臣当时就蹿火了,这小屁孩儿道个歉还他妈那么拽,怕是没挨过的毒打吧。   但同时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小孩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知道这小孩儿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没多说话。   “我哥哥说....”谢余一板一眼地学着哥哥的话,“人要言......”   言啥来着?   谢余转了转眼珠子,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言而有信,”这题欧臣会,他替小可爱把话头接了过去,笑眯眯地看着谢浩说,“意思是谁家小屁孩儿要是说话不算话,就尿炕尿到十八岁。”   谢浩再怎么样也都是个一年级的小孩儿,而大多数的这个岁数的小男孩儿最怕的就是尿床了。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夹紧了自己的小鸡鸡,红着一张脸跟欧臣呛,“你....你才尿床!”   “再叫板个试试,”欧臣抬了抬手,“信不信我抽的你以后都尿不了床?”   谢浩赶紧改口,“我知道了!我言...言啥来着?”   “.....说话算话!”欧臣嫌他笨,直接翻译成白话了。   “我说话算话,以后不骂你了!”谢浩看着谢余,想了想,又加了句,“那你也别让你哥哥打.....”   “我爸爸”三个字儿还没说出口,欧臣赶紧单手抱起谢余跑了,“走咯!我们回家吃饭饭咯!”   “谢余!我话还没说完呢!”谢浩气的直跺脚。   “不听不听!”欧臣快跑了几步,那速度就差原地起飞了。   谢余被他晃的哈哈直乐,压根儿就听不见谢浩说了什么,而那点儿因为谢浩而生出的紧张和害怕也跟着都被欧臣哥哥晃没了。   谢浪这一觉睡的挺爽的,没有失眠,也没有做梦,连谢多余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打着哈欠坐起身,揉了揉睡的发胀的太阳穴,这才下床趿拉着拖鞋上厕所放水去了。   水刚放到一半儿,谢浪就听见谢多余欢实的笑声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   其中还混杂着奶奶的声音,“哎呀你慢点儿,等会儿再给他摔着。”   “没事儿啊奶奶,小孩儿多摔摔长得快。”   ......居然还有欧臣的声音。   谢浪放水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这人到底是有多闲。   结果这个想法刚从他脑子里转出来,厕所门就忽然被打开了。   谢浪惊悚回头!   就看见欧臣抱着谢多余站在了门口,俩人都乐的直喘气儿。   撇去谢多余无知无觉的天真笑容,欧臣和谢浪两人之间的对视那叫一个比一个震惊。   震惊也就算了,其中还夹杂着稀稀拉拉的水声。   ....水声其实也可以算了。   最他妈气人的是什么,是欧臣个狗操的东西居然还把视线往下移了移,然后谢浪就清楚地看见了他那本就翘着的嘴角都恨不得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去了。   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谢浪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遮住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上厕所干嘛不锁门啊?”欧臣心里沸腾的像灌了壶开水,却还腆着个大脸在谢浪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因为家里没人!   锁门防鬼么!   “还不滚?”谢浪的语气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他这会儿已经不想放水了,只想摁着欧臣的脑袋塞进马桶里涮涮,好涮去一些不该存在的画面。   “哎呀!”谢多余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想了想觉得不对,又去捂欧臣的眼,“哥哥在嘘嘘,欧臣哥哥不能看!”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欧臣乐的一点儿也不含蓄,却还跟个人似的轻轻关上了厕所门,“我带你上院儿里洗手去,让你哥好好嘘嘘。”   这事儿怎么说呢.....   其实谢浪不觉得尴尬,只觉得生气。   他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五分钟的脸,才算把心底那阵可以燃烧掉整片青青草原的怒火给平息下去。   结果刚一出厕所就看见欧臣咧着个笑脸进屋了。   “谢浪.....”欧臣刚洗完的手还带着水珠,他边甩着水珠便凑上去压着声音作死,“你....挺大呀。”   说完赶紧朝着餐桌跑了,“爷爷奶奶!我来帮你俩啊!”   谢浪攥了攥拳头,带着杀气走了过去。   “哥哥.....”谢余这时却委屈巴巴地抱住了哥哥的腿。   “手湿!”谢浪压着火推了他一下,见推不开,就知道这小孩儿肯定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了,长叹了口气,硬压下心里想抽死欧臣的冲动,抱着小孩儿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抽出两张纸巾给他擦手。   “说吧,怎么?”   “谢浩来跟我道歉了。”谢余耷拉个脑袋擦手,一点点儿地擦,可细致了。   “他上哪儿碰见谢浩了?你俩带他上哪儿溜去了?”谢浪本就暴躁的心底轰的蹿起一道无名火,抬头看着爷爷奶奶的时候都没控制好说话的态度。   “我们能上哪儿啊,就老地方溜达呗,”爷爷拿着碗从厨房里出来,“谁知道能碰见他爷儿俩。”   “就是!还不够闹心的!”奶奶拿出来一个汤勺递给欧臣,“他家那小子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都是惯的。”   总也不说他们天天惯谢余的时候可不比人家惯的少。   “行了,你也别听风就是雨了,”欧臣先给爷爷奶奶各自盛了一碗鱼头汤,又拿起谢多余的小碗给他盛,还像模像样地打圆场,“小可爱也没吃亏,主要是因为我及时赶到了,这才把那小屁孩儿凶了一顿.......哎你也不用着急谢我,改天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谢浪冷着脸看他一眼,像是在琢磨从哪下手更直接一点儿!   欧臣冲他咧着嘴笑了笑,完全不把谢浪满眼的杀气放在眼里。   谢浪无视了他的笑,转回来看着谢余,“他还说别的了么?”   “还说.....”谢余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还说不骂我是神经病了........”   “行,我知道了。”谢浪点点头,把谢余放在他旁边儿的椅子上,“先吃饭吧。”   “哥哥,”谢余攥着谢浪的手,有些不安地问,“你是不是打架了?我看见谢叔叔的鼻子歪了。”   “他鼻子歪了就得是我打的?”谢浪给拿过一个小勺子放在他的汤碗里,心里蹭蹭地蹿火,“就不能是他自己撞树上了?”   神他妈自己撞树上了!   欧臣憋不住乐了。   谢浪再次抬眼瞅他,看见他因为憋笑而紧抿着的嘴角,差点儿一脚踹过去。   不过谢余那简单的小脑瓜还是挺好忽悠的,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松了一口气,“没打就好,我就说哥哥怎么可能打人嘛!”   “吃饭!”谢浪凶巴巴地命令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好啦,下一章就打起来啦。   后天见么么哒(づ ̄3 ̄)づ 第五十五章   不停地试探, 无处不在的偶遇,直白的欲望,不由分说地强迫,恶心的语气.....   谢浪忍了很久了。   终于在吃完早饭之后, 他忍无可忍地把欧臣拽到了他家房顶上。   因为家里四个人只需要住两间房, 所以二三楼平时都不怎么打扫, 房顶更是用不着,这会儿正乱七八糟的。   谢浪把欧臣往一处空地上猛地一甩,就开始冷着脸问他,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着?”   欧臣被谢浪抡的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还没完全长好的骨头渗出一丝尖锐的痛感。   不过不算剧烈,属于皱皱眉就能扛过去的。   但眼前这个情况吧.....   属实是他没料到的。   他本来打算今天跟谢浪表白的,因为今天宜结婚, 宜订婚, 宜领证, 宜安....呸呸呸!!!   周烁那个狗嘴!   忽略周烁不提,就说他今天突然撞到谢浪放水这个事儿吧。   这真得算是个意外之外的惊天大意外了!   而那句你挺大呀,完全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才说出来的。   这会儿也算彻底明白了什么叫, 一时嘴欠儿一时爽,一直嘴欠儿....一直爽!   毕竟......   嗯....   确实...   挺大的!   “我想怎么着?”欧臣揉了揉被谢浪拽过的手腕,这狗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 真他妈下死手, “谢浪, 你别说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我的心思。”   “看出来了, 所以呢?”谢浪沉着脸, 有种欧臣敢说出那句话他就上前锤死他的冲动。   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欧臣要往后怂一步,他就不是欧臣了。   所以他坚定不移地走向谢浪,在一个比较礼貌的距离线上停了下来,直接而郑重地说,“所以咱俩处对象儿吧。”   谢浪心口猛地一震。   知道是一回事儿,亲耳听见欧臣说出这句话又是另一回事儿。   身侧吹过来的冷风不由分说地勾出胸腔里有力而剧烈的心跳,路过耳边时,谢浪听见了自己的怦然。   只是这阵怦然太过于轻盈,还没来得及循环,就已经散在风中了。   谢浪对着欧臣轻轻一笑,“你再说一遍。”   欧臣有些看不懂谢浪这个笑,却还是上前走了一步,用堪称深情款款的语气说,“谢浪,我真的很喜欢你,具体有多喜欢我不敢跟你保证,我只知道我一想到你就特别开心,多看你一眼就多喜欢你一点儿,是,我知道我以前比较混蛋,总拿恋爱当喝水吃饭,但我对你真的是认真的,百分之两百的认真,我发誓。”   谢浪不吭声。   “所以....”   欧臣突然有点儿紧张了。   他从来没这么走心地表过白,刚才那些脱口而出的真心话不是提前打好的草稿,也没有彩过排,那一字一句全是看着谢浪的眼睛才能流露出的真心话。   它们真实而简单,独一又无二。   是完完全全只属于谢浪一个人的喜欢。   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也开始慢慢冒汗,欧臣壮胆似的深吸了口气,这才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跟我处个对象儿呗。”   谢浪怔了半天都没说话,像是在细品这段话里的真实,又像在错乱的路口寻找一个正确的出口。   恍惚的一瞬间,他抬手贴在了欧臣的侧脸上。   其实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想试试这张线条流利的侧脸摸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也想大着胆子试试自己真的跟那些人一样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欧臣的脸没有任何瑕疵,皮肤也很滑嫩,却还是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触感。   这种触感不仅没办法让他心生涟漪,甚至还让他浑身难受。   这一难受就让他手上不自觉地一抽,然后直接照着欧臣的侧脸来了一拳。   不开玩笑地说,欧臣当时就蒙了!   他不是瞎子,他刚才明明看见谢浪眼中有一片轻柔的心动闪过,却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又猛地清醒过来了!   是什么让他犹豫了?   又是什么刺激着他清醒过来了?   欧臣已经没有功夫去思考了,因为他有点儿生气了。   “你他妈!”欧臣用手背蹭了下嘴角,拿下来一看,靠,流血了,“你脑子抽风了吧!下手那么狠!”   “狠么?”谢浪抬了抬眉峰,“还有更狠的呢!”   抬脚就是一踹,直接给欧臣踹倒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   欧臣压根儿就没防备谢浪,被他这么一踹就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地面上,后背砸的生疼。   他咬着牙骂了一声,“谢浪....我他妈操.你祖宗了吧!”   谢浪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燃烧着,根本就不屑于跟欧臣打嘴皮子上的功夫。   火急火燎地走过去跨在他身上,拎起他的衣领就是一拳。   欧臣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玩意儿,见谢浪真他妈下死手,他也挥起拳头照着谢浪的侧腰砸了过去。   什么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全都去他妈的!   谢浪被这一拳砸的闷哼一声,却没有躲开,而是凑近欧臣的耳朵,低声警告,“欧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你,你要是不想有一天被我打死.....就他妈离我远一点儿!”   “我操.你妈了吧!”欧臣一鼓作气把谢浪掀翻过去,跨在他身上用胳膊肘抵住他的脖子,“我也告诉你谢浪,老子还他妈就看上你了!你牛逼现在就弄死我!不然....老子早晚有一天干死你!”   谢浪被欧臣最后一句话恶心到了,眉心之间瞬时就竖起一道深沟,抓着欧臣的手腕就要往反方向掰。   又是这招!   欧臣暗骂一声,赶紧抓住谢浪的左手腕,威胁一声,“你他妈要敢掰......”   威胁声戛然而止。   随后就是一阵非常清脆的——咔嚓!   “啊——!!!”欧臣听见自己骨头断开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嗷了一嗓子。   右手猛一错劲儿,又响起一阵轻微的咔嚓声!   “嗯......”谢浪皱眉头闷哼了一声。   欧臣把他手腕掰脱臼了!   半个小时后。   省人民医院。   谢余坐在欧臣和谢浪两人之间哭的不行,一会儿给哥哥呼呼绑着夹板的胳膊,一会儿又给欧臣哥哥呼呼打着石膏的胳膊,忙的很。   “你俩干啥打架呀!”谢余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十好几遍了,但没人回答他。   可越没人回答他,他就哭的越厉害,大有用眼泪把俩人淹死的架势。   让他们不乖!   让他们打架!   欧臣嫌吵地拧着个眉。   他背靠着墙,左手吊着石膏,拽着一张脸,脸上因为有擦伤所以贴了个创口贴,要不是他这会儿还穿着校服,大剌剌地往这儿一坐就是一妥妥的地痞流氓。   不过谢浪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微微弯起的袖口露出绑着夹板的手腕,脸上倒是没有伤口,却也难看的很,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俩人心里都憋着恨不得锤死对方的火,没一个人能顾得上谢余,就那么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哭。   但谢浪到底是亲哥,要锤死欧臣的火因为谢余实在哭的太久了,这才硬生生地憋了下去,抬起右手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行了,别哭了,哥哥不疼。”   “咋能不疼呐!”谢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大概是安了个水龙头,一张嘴就哭的更欢实了,“骨头都断了哇!”   “断骨头的是你旁边儿那人,不是我。”谢浪冷着声音解释。   谢余的哭声耽误了他说话的速度,让欧臣抢了先,“可不么,生生被你旁边儿那人掰断了不是!”   谢余泪流满面地转过头,冲着欧臣哭,“对不起....欧臣哥哥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   “别!”欧臣赶紧伸手制止,“小可爱你千万别替你旁边儿那人道歉,因为那人就是故意的!”   “呜呜呜呜.....”谢余转过头冲着哥哥哭,“哥哥....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快跟欧臣哥哥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谢浪单手抱过谢余,“走了,咱回家了,跟你身后那人说再也不见。”   “哥哥....”谢余不肯说。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那人只要不聋就该听见了,”谢浪抱着谢余起身,“闭着嘴哭,外面风凉。”   谢余很灵敏地给自己切换了个呜呜呜的模式。   谢浪抱着谢余往医院大门口走了。   “那人听见你大爷!”欧臣冲着谢浪的背影低声骂了句,“傻逼!”   “你说什么?”老爹倒茶的手一顿,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表白,打起来了。”欧臣苍凉望天,他再活八十年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在跟人表白这一天被人给打了。   还他妈把手腕都撅断了!   这他妈的!   “上医院了么?”老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上了呗!”欧臣扯了扯自己脖子上挂的纱布,“没看裹着石膏呢么!”   “不是.....”老爹犹豫着说,“我是说你俩上医院看脑子了么?”   我觉得你俩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脑子不正常。老爹心里这么想着。   欧臣愣了愣,觉得这句话有点儿耳熟,仔细想了想,他跟谢浪第一次打完架的时候老爹好像也说了这句话。   顿时就无语了。   “老爹啊......”他叹了口气,“我都这样了,您就别嘲讽了吧。”   “真没嘲讽,”老爹很真诚地说,“我是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着喜欢的人还能打的你死我活的......请问这位欧姓少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脾气上来了呗!”   “所以就把表白现场当成打擂台了?”老爹无语地摇了摇头,“真应该去给你俩鼓个掌的。”   “那他要往死里揍我我能怎么办?躺平任他抽么?”欧臣看着老爹,很确定地说,“我要真那样的话,你这会儿就应该忙着给我选风水宝地了!”   老爹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所以啊,活该你追不上人家。”   欧臣转着茶杯,把老爹这句话细品了会儿,一挑眉,“听您这意思......有套路?”   “追人哪有什么套路,无非就看对方舍不舍得呗,”老爹喝了一口茶,有些怀念地说,“你就躺平任他抽,抽死一了百了,抽不死讹他个半辈子的。”   “多大瘾啊!哦!我被抽个半死才讹个半辈子?那我可太划算了吧!”   “抽个半死才讹个半辈子.....”老爹看着茶杯里缓缓冒出的热气出神地笑了笑,“是啊,好像是有点儿忒不划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这次真的快了,我发4!   话说这文的收藏和评论怎么跟我的头发一样......正在日渐减少55555......   看来秃头作者还是得努力日更哇o(╥﹏╥)o 第56章   打完架之后, 欧臣得有一个多星期都没搭理过谢浪。   本来也想永远都不搭理他了,谁叫这人那么不知好歹,在自己捧着真心去表白的时候给他来了个断骨之痛。   但有些人吧,就是贱的。   别人不搭理他, 他还非得上赶着往上凑。   就这一个多星期里, 除了周六日这两天没去找谢浪, 其它在学校的那几天,欧臣没一天不循着空偷溜到十三中悄摸地看谢浪去。   然后一看见这人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丝愁容的时候,他又气得不行, 发誓明天再来就是狗。   结果第二天就汪汪叫着翻进了十三中。   每天都这么循环,欧臣已经快忘了自己身为人的本质了。   狗的非常彻底。   终于狗完一个星期不用再狗了,欧臣又觉得看不见谢浪的日子可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似的。   周烁怕他给自己整抑郁了,就喊他出去浪,他去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结果去了一看, 是林爽叫了几个妹子准备逛游乐场。   傻逼么这不是!   他又不稀罕女孩儿!   然后又拽着个脸走了。   走了也不知道干啥去, 打了个车就让师傅按着五百块钱的满城瞎溜达。   师傅大概是没见过这种人傻钱多的二百五,蒙了半天才哎哎哎地说好嘞好嘞。   长宁是个挺大的城市,分城南城北。   欧臣住在城北, 师傅就开着车带他上城南绕了一圈儿,绕半天他也没看明白哪儿是哪儿,但他知道知道城南这边儿的人比城北有钱, 也知道两边儿都挺不对付的。   没什么, 城南的嫌城北的穷, 城北的嫌城南狗看人。   一想到这儿, 欧臣发蒙的脑子就很神奇地想到了谢浪的化学老师, 看看, 有俩臭钱不会被人看不起,穷才会。   窗外刷刷闪过的光景晃得欧臣两眼发直,没一会儿就把眼睛给晃酸了,他闭上眼睛缓了缓。   结果这一缓就睡过去了,再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睡着了!   也不怕被卖了去,心也忒大了。   叹了口气,欧臣迷瞪着坐起来,趁着醒神的功夫看了眼窗外。   一溜烟儿的平房大院儿中间夹杂着几个参差不齐的二三节儿小楼。   刚从高楼大厦的城南绕回来的欧臣顿时就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卖到哪个穷苦的小村庄......   “停车!”欧臣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路口,突然提高声音朝师傅喊了一嗓子。   这他妈不是谢庄么!   师傅被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抖,猛地刹住了车。   欧臣被惯性冲的直接把整张脸都拍到副驾驶的椅背上去了。   下一秒,他的鼻梁骨上就蔓延出一种想操天的痛感。   “哎呦!”师傅慌忙回头看着他,“小伙子你没事儿吧!”   欧臣拧着眉,把自己的鼻子跟椅背分开,愣了好半天都没勇气去碰一下自己的鼻子,生怕摸出什么歪歪扭扭的现象。   “我鼻子歪了没?”欧臣抬起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的鼻子。   师傅赶紧歪着身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刚才没仔细看,这钱多烧的二百五长得怪人模人样的,鼻子也挺标致的,“没歪,就是鼻尖儿有点红。”   欧臣这才放心,等心放到肚子里了,才提起气冲司机喊,“你会不会开车啊!踩刹车踩那么猛干嘛!起飞啊!”   “嘿!不是你叫我停车的么!”   “我是叫你停车!但没叫你抽筋儿吧!”   “.......”师傅不想跟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计较,摆摆手,“行行行,都怪我,那你现在是怎么着?继续走还是下车?”   欧臣没想上谢庄来的,但这会儿被师傅这么一抽筋儿,他也脑子一抽地喊,“继什么续啊!我有几个鼻子够你这么抽筋儿的!下车了!”   “那....钱怎么付啊?”师傅拿出两张收钱码,递到他面前。   欧臣扫了下支付宝,把钱付过去,然后下车,猛地关上了车门儿。   师傅美滋滋地收了钱,只当没听见那阵要把他这小破车震散架的关门声,乐呵呵地踩着油门儿走了。   欧臣站在谢庄的路口看着出租车快快乐乐地驶出自己的视线之后,才郁闷地说了一声,“我脑子有病么?五百块钱都够给我送到家了!我他妈停这儿干嘛?”   操....   叹完一口气,欧臣拿出手机打算再给自己叫个车。   也不知道是谢庄这破地儿是不是太鸟不拉屎了,欧臣叫了半天都没叫到。   叫不着出租车,欧臣就改叫专车。   专车叫不着,他就加钱。   加了钱也叫不到,这位大少爷立时就不高兴了,一股脑地揣上手机就往谢庄走了。   操!   老子还就不走了!   谢浪家的院儿门平时都大开着,今天却关上了。   欧臣点亮手机看了下时间,一点多,爷爷奶奶和小可爱应该还在睡午觉,谢浪应该在画图。   来都来了,欧臣也不怕再跟谢浪干一架,大不了再废一条胳膊呗,到时候他不讹谢浪个八辈子,都算谢浪牛逼。   抬手敲了敲门,门里的屁屁立马汪汪了两声。   然后就安静下来了,完全没有人要出来开门的动静。   谢浪也午睡了?   不应该吧,谁家大小伙子大礼拜天的午睡啊!   人周烁和林爽都在游乐场跟妹子疯玩儿呢!   欧臣又敲了敲门,这次加重了点儿力气,然后......门错开了一条缝儿。   “我操?”欧臣愣了愣,伸出一根手指在门板上稍稍用力戳了一下,两个门板之间从一条小缝儿变成大一点的小缝儿,“没锁?”   “汪汪!”屁屁朝着大门跑了过来。   欧臣在门缝儿里朝它嘘了一声,没直接进去。   也不知道是单纯地讲礼貌,还是硬挺着最后一点儿倔强等着谢浪出来跪着请他。   “谁呀?”一道黏糊的小奶音飘了过来。   是小可爱的声音。   欧臣从门缝儿里露出自己的大脸,朝着谢浪卧室的方向轻声喊,“小可爱!是我呀!欧臣哥哥!”   谢多余是被屁屁吵醒的,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他趴在窗口迷瞪了好久才看清门缝儿里那张大脸是欧臣哥哥,这才揉揉眼睛,喊了声,“欧臣哥哥!”   “哎!”欧臣仍旧保持着撅个大腚,露个大脸的姿势跟谢余说话,“你干嘛呢!”   “睡觉呐!”谢多余也学着他压低声音,“你快进来呀!”   “哦!好!”欧臣这才名正言顺地进来。   关上院儿门往堂屋走的时候,他还在给自己琢磨后路。   谢浪这个狗要是敢让他滚,他就死不要脸地说是小可爱请他进来的。   反正他不管,来都来了,不把谢浪看够个五百块钱的他是不会回去的!   ......结果谢浪不在家。   “你哥呢?”欧臣进了门在卧室扫视一圈,慢慢地坐在床边儿问谢余。   “哥哥有事出去啦,他让我在家睡觉,说我睡醒了他就回来啦。”谢余还没醒过盹儿,打着滚儿地滚到欧臣腿上去了。   “那你现在醒了他咋还没回来。”欧臣把他睡乱的头发顺了顺。   “我还没睡醒呐!”谢余眨眨惺忪的睡眼,“我是被屁屁吵醒的!”   “哎,怪我了,”欧臣扯过小被子盖在他的肚子上,“那你继续睡吧,我哄着你。”   “不睡啦!”谢多余翻了个身,卷着小被子趴在欧臣的腿边儿,看他打着石膏的胳膊,“欧臣哥哥,你的胳膊还疼么?”   “不疼了,早好了,都能动了,不信你看。”欧臣不想看小孩儿皱小眉头,动了动手腕给他看。   没长好的骨头瞬时传来一阵不太美好的刺痛,不过都被他咬牙忍住了。   “真的么?”谢余激动着坐起来,要去碰欧臣胳膊上的石膏,却在快要触及到的时候猛地收回来,一副想摸摸看却又怕弄疼欧臣哥哥的样子。   “真的不疼了,你可以摸的,没关系。”欧臣把吊着石膏的胳膊往谢余手边儿递了递,让他真实地碰到了石膏。   “哇!好硬啊!”谢余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然后抬头去看欧臣哥哥的脸色。   小孩儿最会看脸色了,见欧臣哥哥真的没有露出疼的表情,他才敢放心地去戳第二下,第三下......一直从头戳到尾。   像是在确认什么。   “石膏都是这样的,”欧臣说,“你没摸你哥的夹板么?他的不硬么?”   “摸了,也硬.....”谢余说着突然噘起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哥哥的夹板已经拆了.....”   言下之意就是哥哥已经好了,欧臣哥哥却还在裹着厚重的夹板。   小孩儿爱心疼人的毛病又犯了,眼里直转泪。   欧臣笑笑,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你可千万别哭啊,你一哭我就骨头疼,我们小可爱最喜欢欧臣哥哥了,不舍得让欧臣哥哥疼对不对?”   谢余听了这话立马扬起头来,不让眼泪滚下来,浓重的鼻音却是藏都藏不住,“我没哭.....”   “哎,真乖呢,谁家小可爱这么乖啊。”欧臣扯过放在床头的纸,给小孩儿流到眼角的泪擦掉。   “谢浪家的呀....”谢余吸了吸鼻子,往欧臣怀里蹭,“那欧臣哥哥啥时候好呀?”   “快了,等哥哥下次来看你就该好了。”欧臣随口一说,他也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谢浪那狗东西什么时候能想开。   哎。   谢多余不再哭了,就开始琢磨玩啥了。   他先是拉着欧臣玩了会儿橡皮泥,玩了会儿觉得没东西好捏了,又拉着欧臣玩了会儿折纸,折好几个四不像的纸,又奇思妙想地想画画。   谢余不知道哥哥把画笔放哪儿了,就拿ipad和电容笔玩。   “欧臣哥哥,”谢余熟练地打开哥哥给他下载的画画软件,“你会画画么?”   “不会,我是个大手残。”欧臣摇摇头。   “我也不会,那我是啥呀?小手残么?”谢余拿着电容笔在干净的画纸上画了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圆圈。   “你是小可爱啊。”欧臣凑到他身边儿看了一眼他画出来的东西,圆不圆,扁不扁的,不太好形容。   非要形容的话,就....嗯....画风很可爱。   “嘻嘻.....”谢余最喜欢别人夸他了,一夸就美滋滋的,“那我给欧臣哥哥画个兔子吧!哥哥之前教我画兔子了!画的可好看了!”   “行,你画,画好我打印出来挂我家墙上。”   谢余就开始画了。   他的画风是很简约的线条画,先画个有自己想法的兔脸,再画俩高矮胖瘦不一的兔耳朵,接着是有点儿偏畸形的兔身子,最后是四个圆圈代替的兔脚。   想了想,觉得还差点儿什么东西,然后在兔子的屁股....姑且算是屁股的位置上,画了一段很长的波浪线。   那条波浪线被称之为——兔尾巴。   “好啦!我画好啦!”谢余把iPad拿起来给欧臣哥哥看,“欧臣哥哥你看!好看么?”   欧臣看了一眼,突然想不起小可爱之前说他要画啥来着?   外星人?   妖怪?   不明生物?   反正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兔子。   “.........”欧臣是个具有高素质和高情商的帅哥,打击小孩儿自尊心这事儿他是干不出来的,所以他很没有良心地说,“哇,小可爱你画的真棒!就是......你是不是应该让这只兔子把眼睛睁开啊?”   “啊?”谢余愣了一下,歪着头去看画,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忘了画眼睛,于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嘿嘿.....我忘记了。”   “没事儿,你再给它画上。”欧臣说。   “嗯!”谢余点点头,低下头就要继续创作,结果半天都没动静。   “咋了?你被谁点穴了么?”欧臣戳了戳他的痒痒肉。   谢余哈哈笑着往欧臣怀里躲,“我忘记兔子眼睛咋画啦!”   “眼睛还咋画,不就俩圆圈儿么。”欧臣圈着他坐在自己两腿之间,把下巴放在小孩儿的小脑瓜上。   “不是啦!”谢余拿着ipad靠在欧臣怀里,退出了画画软件,点开了相册,“哥哥画的眼睛里有好几个小圆圈,哥哥说那样的眼睛好看。”   眼睛里有好几个小圆圈?   欧臣想起了谢浪给他画的那张画,直觉告诉他小可爱说的小圆圈应该就是谢浪加在眼睛里的亮光。   这种需要考验技术的画法并不适合一个小孩儿,欧臣怕他学着谢浪的画法能画出个很有想法的套娃,赶紧要糊弄他几句,眼前的屏幕上就突然闪过一张画!   “等等!”欧臣猛地攥住谢余的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翻照片的动作。   “啊?咋啦?”谢余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他。   欧臣没说话,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那张画上。   攥着谢余的手慢慢松开,有些紧张而茫然地放大了那张画里的人。   那人身穿一套白色的运动套装,脑门儿上戴了个红色的运动发带,脖子上还挂了一个红色的大耳机,长裤不知道什么原因一高一矮地堆在脚踝和膝盖。   这个形象怎么看怎么像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神经病,偏偏又被下笔之人很神奇地画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   手上再发大.....   那张脸....   “咦?”谢多余看看画,再仰头看看欧臣,“欧臣哥哥!你跟这张画长的好像呀!”   巧不巧了小宝贝儿,你欧臣哥哥也这么觉得的。   欧臣的呼吸有些急促,深吸了好几口气想把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呼出去。   结果并没什么用,胸口依旧很堵。   他有点儿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激动,茫然,不敢相信,或者是...生气。   都有。   但他没顾得上这些情绪,而是在脑海里拼命搜索跟这张画有关的记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张画里的他刚小升初。   因为那个红色的大耳机....是他预订了两个月才到货的最新款,到货的当天就戴着它出去嘚瑟了一番。   怎么嘚瑟来着?   运动套装,红色发带.....   哦对......那天去他要升学的那所初中打篮球来着。   然后跟徐浩宇这货干起来了.....   等等!   徐浩宇?   欧臣突然瞪大了眼睛,是了!他们跟徐浩宇的恩怨是从初中抢篮球场地那会儿就已经结下了。   这么一算,他们都打好几年了!   当时他还瞎了狗眼地觉得徐浩宇长得挺好看,还想勾搭来着,可两拨人打完那一架之后,他就觉得这人简直白瞎了一张那么漂亮的脸,浑身上下就他妈剩个破嘴了。   而谢浪跟徐浩宇的关系好像一直都挺好的。   所以.....   当时谢浪也是徐浩宇那帮人中的其中一个。   只是因为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只喜欢漂亮可爱的男生,所以他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到跟自己同一类型的谢浪。   所以....   所以....谢浪那个时候就....   欧臣根本就不敢往下想,这太梦幻了,根本就不是他现在这个状态所能去探索的,他只能无措又期待地愣在那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终于找到了一件非常喜欢的玩具,但那个玩具被一层漂亮的泡沫给包裹住了。   而他浑身是刺,他怕自己靠的太近,就会让裹着泡沫的喜欢彻底碎掉。   “欧臣哥哥!”怀里小可爱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进耳朵里,“这里还有一张和你长得很像的画!”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1   别急别急,再吵一架。   我到底为什么每!一!章!都有错别字和病句啊!!!   我明明每一章发出来之前都有好好检查的啊!!!   () 第57章   来过很多次了。   谢浪还是很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压抑, 疯癫,窒息,可怜,绝望.....   以上都是这所精神病院附加在他心口的沉重。   谢浪很不喜欢这些外来情绪, 所以他这会儿的表情很难看。   护士让他在小花园里等着, 她去把曾佳带出来。   谢浪没吭声, 在一颗满树泛黄的银杏树下面无表情地等着。   周围有其他病人路过都会好奇地看他两眼。   谢浪倒是不介意被这些人盯着,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在不犯病的时候都是没有恶意的。   有还没长大的孩子经常偷穿大人的衣服,就有长大的大人太害怕这个世界而变回纯真的小孩子。   谢浪对小孩子还算有耐心, 所以在碰到有人朝他望过来的时候,他都会朝那些人笑笑,以表达自己对他们没有恶意。   然后就能看见那些好奇而惶恐的目光逐渐流露出毫无杂质的笑意。   “志诚!”   身后有声音传过来,谢浪回头看过去。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蓝白病服的女人,憔悴的面容抹去了她年轻时的漂亮和气质, 让她看上去不再那么惊艳, 只有可怜。   这人就是谢浪的亲妈, 曾佳。   “志诚!”曾佳走到谢浪跟前儿捧住了他的脸,“你怎么才来接我啊?”   曾佳即使疯了,也只记得谢志诚。   谢浪都不知道该说她蠢的可以, 还是该埋怨老天不公,让一往情深落得个疯魔的下场。   “最近忙。”谢浪拿下她的手牵在手里,小小的一只, 脆弱而单薄, 只需稍稍用点儿力气就能让她碎掉。   但谢浪还是愿意牵着她。   也愿意顶着谢志诚的名字陪这个可怜的女人演一场荒诞不实的梦。   “还要忙多久啊?”曾佳像个十八岁的少女一样晃着谢浪的手撒娇, “马上要情人节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啊?”   “你想去哪儿玩?”谢浪熟练地问她。   他每次来看曾佳, 曾佳反反复复问的都是类似的话题, 谢浪早就会背了,所以每次回答都显得毫无感情,却又耐心十足。   “我想去海边!还想穿漂亮的小裙子给你看!”曾佳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片青涩的娇羞,看上去跟她整个人都非常不搭。   “行,”谢浪点头,看着曾佳的眼睛说,“那我们就去海边。”   谢浪每次都不忍心说这句话,因为谢志诚曾经也这么答应过曾佳,要带她去海边,要看她穿漂亮的小裙子。   可他食言了。   而曾佳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去过海边儿,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自己去的,但她都没去。   因为她一直坚信谢志诚一定会带她去,所以她在等。   等着喜欢的人牵着她的手去看海,等着把珍藏好久的漂亮裙子穿给喜欢的人看。   只是潮退潮涨,她始终都没有等到罢了。   五院规定的探望时间是一个小时。   谢浪陪着曾佳溜达了一个小时,才把她送回到护士手里。   曾佳舍不得离开谢志诚,在感觉到护士要把她从谢志诚身边带走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疯了起来,指着护士的鼻子骂,“你个不要脸的小三儿!你居然敢破坏我的家庭!你居然敢破坏我的家庭!!你会不得好死的!!我要咒你不得好死——!!!”   眼看着曾佳就扑上去咬护士了,谢浪赶紧把曾佳抱住,然后冲护士喊,“还不快去叫医生!”   那护士像是见惯了病人发病,所以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见谢浪有能力自保,她就赶紧跑去叫医生了。   “别怕别怕......”谢浪也不是第一次见曾佳这样发疯了,所以他很熟练地把曾佳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我在呢我在呢,没人能破坏我们的家庭,曾佳,你冷静下来看看我,嗯?”   “谢志诚!”曾佳哭着捶打谢浪的后背,“谢志诚你个王八蛋!你说好了一辈子只喜欢我的!你明明说好了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曾佳发了狠地挣扎,打在谢浪身上的拳头一拳比一拳重。   谢浪心头一阵冒火,天知道他有多想骂醒曾佳,却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压着火来哄她,“我没有说话不算话,我喜欢你的,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的,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曾佳!!”   曾佳被谢浪吼的浑身一抖,然后哆哆嗦嗦地去抱谢浪,“志诚.....志诚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发脾气的,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乖的,我听话的,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   说实话,曾佳当初扔掉谢余的时候,谢浪真的恨不得弄死她。   但那个时候的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有心疼曾佳的一天。   曾佳哭的很委屈,像个丢了心爱的洋娃娃的小女孩儿一样,委屈的让人心疼,心疼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但曾佳想要的那个全世界早就已经碎掉了,谢浪没有能力拼凑回来,因为他也是碎掉的其中一部分。   一个碎片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徒劳而无力地安慰罢了,“我不会不要你,我一直都在的,你别哭,曾佳,你别哭.....”   谢浪的鼻头发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护士带着一名医生和另一个护士过来了。   两个护士把曾佳从谢浪的怀里拉出来。   曾佳恐惧地挣扎,拼命地叫谢志诚。   谢浪就牵着她的手,轻声说,“你乖乖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医生打下去一针镇定剂,一阵猛烈的困意瞬间就席卷了曾佳所有的脑神经,在彻底睡去之前,她喃喃地重复一句,“我乖....我乖,你明天记得来看我.....”   曾佳睡过去了。   一名护士立马推过来一个轮椅,两人配合着把曾佳扶了上去。   谢浪看着曾佳渐行渐远的身影,问医生,“你们就不能让她忘了谢志诚么?”   “这个我们真做不到,”医生说,“至于为什么,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抱歉。”   谢浪皱着眉。   有些精神病是先天的,那些先天的精神病就是一个躲在大人躯壳中的婴儿,他们什么都学不会,也什么都记不住。   也有很多是后天的,后天的精神病是被某个人或某件事给刺激到了,而害怕本身要是超过自身的接受能力,身体的本能就会把自己封锁起来。   有些人很幸运,把害怕封在了外面,然后活成了小孩子。   有些人很不幸,把害怕封在了里面,然后活成了悲剧。   曾佳就很不幸,她把谢志诚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让自己彻底沦为这场悲剧的唯一主角。   谢浪心里很闷,也很累,他想坐公交车回去好让自己消停一会儿的。   但五院离谢庄还是挺远的,他怕等会儿谢多余睡醒看不见他又该不高兴了,所以他还是打车回去了。   家里的院儿门还在关着,爷爷奶奶和谢多余应该还在午睡。   他轻轻地推开门进去,屁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爬回去继续睡了。   谢浪看了屁屁一眼,没吭声,继续往屋里走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堂屋,到了卧室门前的时候,他听见谢多余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欧臣哥哥!这里还有一张和你长得很像的画!”   谢浪心头一跳,哐当一声推开门。   谢多余吓了一激灵,傻愣愣地眨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是哥哥,这才迫不及待地从欧臣怀里起身朝着谢浪跑过去,“哥哥!”   谢浪没应声,沉默着扶住来抱住他的谢余,目光一直落在欧臣的身上。   欧臣面无表情,举起ipad给谢浪看,语气平平,“谢浪,你这张画....画的是谁?”   谢浪快速瞥了那张画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看着欧臣。   都不用仔细看,他就知道那张画是什么时候刻进脑子里的。   冬天,小雪,他在十三中门口看见捧着红薯的欧臣,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校服里面是私高的校服,他在等男朋友,男朋友十班的。   有雪落在他肩上,他落在了谢浪眼里。   “谁准你翻我相册了?”谢浪的声音很冷,比记下这个画面的冬天还要冷。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欧臣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沉的很,“心虚了?”   谢浪没说话,攥紧了拳头。   谢余感觉哥哥不开心了,赶紧说,“哥哥,不是欧臣哥哥翻的,是我翻的,我想看小兔子的眼睛是怎么画的,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翻了,哥哥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没怪你,”谢浪搓了搓谢多余的头发,“多余乖,你去爷爷奶奶那屋玩一会儿。”   “可是爷爷奶奶还在睡觉呀。”   “你去了就醒了,去吧,听话。”谢浪把他往门口推。   “那好吧.....”谢余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赶紧回头叮嘱哥哥,“哥哥!欧臣哥哥的胳膊还没好,你们不要打架呀!”   “知道了,去吧。”谢浪看着谢余进了爷爷奶奶那屋,这才把自己的房门关上。   谢多余一走,房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好大一会儿,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   外面偶尔有自行车的车铃声传进来,也打不碎这间卧室里的沉静。   欧臣坐在地毯上看着始终攥着门把手的谢浪,他这会儿挺生气的,根本就不想搭理谢浪,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也跟着不说话,那今天这个事儿就掰扯不清楚了。   所以他说,“想好怎么骗我了么?”   谢浪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再次睁开时,眼底的心虚和慌张已经没有了,转过身看着欧臣的目光又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是你,”谢浪说,“怎么?要告我侵犯你的肖像权么?”   听听这话说得多不是人。   欧臣都让他气笑,放下ipad站起身,朝着谢浪一步步地走过来,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句,“谢浪,你喜欢我,你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他说的是问句,语气和眼神却坚定的吓人。   谢浪看着他的眼睛,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回答他,“不对,我不喜欢你,不管什么时候。”   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欧臣的心尖儿上狠狠地攥了一下,让他心疼地差点儿喘不上气儿。   原来放任一个人在心上,就是默许了他伤害你的权利,他开心,你就安然无恙,他不开心,你就得疼上一疼。   多新鲜啊,谢浪又给他上了一课。   欧臣几乎快要笑出了声音,眼角却不自觉地泛了红,他说,“谢浪,没有一个人会在不喜欢另一个人的情况下偷偷存下跟他有关的东西,我没翻你的相册,但你敢说,你这相册里关于我的画就只有我看见的那两张么?你要敢说是,我二话不说就走!”   谢浪侧开目光,不去看欧臣藏着水光的眼睛,“是,只有那两张。”   坚定而冷漠的语气很像一把尖锐的利刃,欧臣一颗好好的心脏被他扎的生疼。   眼角有泪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欧臣偏开头抹掉,二话没说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   却在手搭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又猛地转过身扑向了谢浪。   谢浪站的位置离床很近,而他又没防备说好要走的欧臣居然又来这一手,所以他很轻松地就被欧臣扑到床上去了。   紧接着还不等他反应,欧臣就贴着他的唇压了下来。   这个吻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只是这次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欧臣的眼泪随着他发狠亲吻的动作滴落在谢浪的脸上,又随着谢浪挣扎的动作流进两人的缠绵里。   苦和涩夹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的委屈几乎让谢浪忘记了挣扎,只能像个被甩干水分的抹布一样,干巴巴地躺在那里。   没了反应,欧臣顿时就失去了乐趣,缓缓退了出来。   “谢浪.....”欧臣看着他,朦胧的视线有些看不清谢浪,让他生出一种永远都抓不住谢浪的错觉,“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   谢浪不说话,再次偏开了头。   欧臣心里抽着疼,眉头都跟着拧在了一起,他鼻音浓重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好?你要觉得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都改的,你别这样,你看看我....好不好?”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把欧臣推开,自己撑着床坐起来,一脸漠然地看着欧臣,“我不喜欢你喜欢我,你改吧。”   “什么?”欧臣心疼的几乎喘不上气。   “你喜欢我.....让我觉得很恶心。”谢浪下了床,站在欧臣面前,换了个更凌厉的说法。   “你再说一遍!”欧臣凝固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湿润的眼睛里也透出一股可怕的狠劲儿,大约是气急了。   “欧臣,”谢浪看着欧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我,让我觉得很恶心,听清了么?没听清我再说一遍。”   欧臣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心情复杂地盯着谢浪冷冰冰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起来。   只是眼角有泪溢出来。   无声诉说着他复杂的心情里好像有一点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2   好了好了吵完了,再闹亿点点别扭!   明天休息,后天见~~~   话说我换封面了你们都木有注意到嘛?(疑惑挠头) 第58章   天一转眼就冷了, 长宁又属于北方,十一月底的冷空气恨不得把屁给冻上,谁没个事儿都不想出门儿。   但周烁是个闲不住的,他听说岚山要办美食街, 就招呼欧臣一块儿去玩两天。   欧臣懒得去, 但周烁个钢铁直男很神奇地处了个女朋友, 最近半个多月里成天想着法子地来讨女朋友欢心,还偷偷学了不少怎么跟女朋友聊天儿才显得自己幽默有趣的技巧。   欧臣对他这个女朋友挺好奇的,也想看看是哪路仙女下凡彻底征服了他们家的钢铁侠, 于是就带着欧子瑜一块儿去凑热闹了。   岚山离市区不算远,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但周烁为了让他女朋友路上舒服一点儿,就让司机把他爸的商务车给开出来了。   “周烁哥哥好!”欧子瑜一上车就跟周烁打了声招呼。   “.......哎,好。”周烁没想到欧臣把他也带出来了, 愣了半天都没摆出一个合适的笑脸来。   “怎么没直接弄个专机来似的, 那更舒服。”欧臣拎着包跟在欧子瑜后面儿上车, 看见周烁打趣了一句。   “你看,我倒是想弄,但我爸没那条件不是。”周烁无奈摊手。   欧臣嘁了一声, 没再吭声了,领着欧子瑜坐最后一排去了,好给人家小两口腾位置。   周烁女朋友她家倒是离他们小区不远, 没一会儿就到了, 车一停一走, 车里就多了两个女孩儿。   欧臣对上来几个女孩儿没兴趣, 瞥一眼就扣着鸭舌帽继续眯着去了。   欧子瑜长得漂亮, 又乖, 往那儿一坐就跟个吉祥物似的,俩女孩儿都爱逗他玩。   等欧臣再醒来的时候,欧子瑜已经跟其中一个女孩儿坐一块儿去了,还吃着人家的巧克力。   而周烁和另一个女孩儿已经不见踪影了。   “周烁呢?”欧臣坐起来问。   欧子瑜这会儿腾不出嘴,女孩儿就回答,“他们先下去了,周烁说你昨天没睡好,就没叫你。”   没睡好个蛋!   “哦,”欧臣沉着脸点点头,把帽子往脑袋一扣就猫着腰从后排钻出来了,路过欧子瑜时瞅他一眼,“把嘴巴擦干净,戴上口罩,下车了。”   “好。”欧子瑜很听哥哥的话,让干嘛干嘛。   欧臣先下了车,给周烁去了个电话。   周烁那边儿很快就接了,“喂,臣儿,你醒啦。”   “屁话多,你人呢?”欧臣对于周烁把这个女孩儿丢给他的这个做法非常不爽,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刺儿。   “我跟倩倩已经进美食城了,这地儿挺大的,找人也不好找,你就先带着夏漫溜达会儿吧,我们晚饭再汇合。”   “周烁,”欧臣顿时就要蹿火了,“你他妈信不信我现在就掉头回家?”   “我的哥欸!!!”周烁那边儿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哥们儿我第一次谈恋爱,你就大发慈悲地让哥们儿好好享受享受两个人的美好时光吧,回头要杀要剐都随你,成么?”   “你就作死吧!”欧臣气儿不顺地骂了句,骂完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让一个被伤到稀碎的人成全他的美好恋爱?   这他妈能是人办出来的事儿?   操!   “他们在哪儿啊?”叫夏漫的女孩儿牵着欧子瑜下了车,她长的好看,走到欧臣面前甜甜一笑,就显得特干净,“我们要去找他们么?”   “不去,自己溜达。”只可惜欧臣不善于发现女孩儿的美,眼一瞥就看向了欧子瑜,见他挺乐意被小姐姐牵着的,也没管,自己迈着大步往美食城的方向走了。   美食城挺热闹的,主路的两边儿挂了不少美食宣传画,插画形式的,还挺好看。   有工作人员穿着雪人服装在路中间儿发宣传单,发到欧臣的时候他挺不乐意接的,但人家已经递到他手里了,再不接就显得没礼貌了,他就随手接过来看了一眼。   宣传单是三折样式的,一打开就能看见里面有详细的图文介绍,两边是一些宣传标语和主办方单位......   眼前突然划过一行小字,欧臣立时停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在一张宣传单上看到谢浪的微博名。   结果等他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看了大半天,才终于确定这行小字确实就是谢浪的微博。   星河Star.   一字不差。   所以....   他手里,和他眼前看见的这些插画....都是谢浪画的....?   “哥哥,”欧子瑜拽了拽他的羽绒服外套,“你怎么不走啦?”   “走.....走....”欧臣怔怔地回答,手上一用劲就把那张宣传单搓成了纸团,纸团的棱角刺痛了掌心,却也没舍得丢掉,而是揣进了口袋里。   再继续往前走的路上,他都刻意地不去看那些好看的宣传画。   “不好看呀!”谢余看了眼哥哥给他拍的照片,他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点儿也不可爱,像个小傻子。   “怎么不好看啊,这不挺好看的么。”谢浪睁着眼说瞎话。   “我眼睛都闭起来了呀!”谢余急的都快跳脚了,“哥哥你给我好好拍嘛,我回去要给爷爷奶奶看的!”   “.......你可真事儿多。”谢浪啧他一声,“那再拍最后一次啊。”   “好!那你给我拍好看一点!”谢余拿着糖葫芦回到那个超大糖葫芦的模型旁边儿继续摆pose,歪着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小孩儿今天戴了个帽子和围巾一体的鹿角款,这会儿正歪着头甜甜一笑,别提多可爱了。   有路过谢余的游客都会忍不住小声夸一句,哇,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啊。   谢多余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朝小姐姐们笑了笑,然后就羞嗒嗒地跑到哥哥怀里去了。   谢浪知道小孩儿脸皮薄,就故意拽着帽子上的鹿角逗他,“回来干嘛,我刚找到一个特别好看的角度,你快过去再摆俩pose。”   谢余哼哼唧唧地摇摇头,“不拍了不拍了!哥哥快走呀!她们都看我!我好害羞呀!”   谢浪乐了,也不再逗他了,抱着小孩儿就上前面儿找江南和晴姐去了。   欧臣也不知周烁那货上哪儿逛去了,不过他也懒得找,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带着欧子瑜瞎逛,期间欧子瑜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他都会特意买两份,一份给欧子瑜,一份给夏漫。   夏漫是个挺开朗的女孩儿,他见欧臣不怎么爱说话,就时不时地跟他聊几句,也省的气氛太沉闷了。   聊过几轮之后见欧臣实在不怎么想说话,她也很识趣地安静了下来,要是欧臣给她买东西,她就礼貌地说声谢谢,并记住这个东西多少钱,回头再把钱还给他。   欧臣对夏漫没兴趣,确切地说,他这一个月里对什么都没兴趣,所以不管夏漫是叽叽喳喳还是安安静静,他都没什么所谓。   “哥哥!”欧子瑜看到一个好玩的,拽着欧臣的手晃了晃,“前面有玩游戏的!”   欧臣对前面是什么游戏也不感兴趣,但他已经把欧子瑜带出来了,总得让人家玩开心了不是,就牵着他走过去了。   是个投壶游戏,挺古老的,摊位上的工作人员都穿着古装。   欧臣扫了眼游戏规则,很大众化,十块钱四个箭,投中多少箭就给相对应的奖励。   “你有想要的东西么?”欧臣偏头问欧子瑜,   欧子瑜往奖品台上扫了一眼,指着最上面的奖品,“我想要那个大船!”   欧臣顺他指的位置看过去,是个航空母舰,微型积木,跟他之前....那个暴躁小熊是一种玩法,都得自己拼。   不过欧子瑜好像挺喜欢玩这个的,家里那个暴躁小熊已经被他拼出来摆在他自己的卧室了,每天稀罕的不行。   “那个得你自己拼,你确定?”欧臣怕他没看清,跟他强调了一遍。   “确定!”   “行,那就这个。”欧臣拉着欧子瑜跟摊位老板换了三百块钱的箭,也就是一百二十支箭,而航空母舰要投中一百支箭才能拿到。   “我还当你俩丢了呢!”徐浩宇捧着一盒炒冷面吃的倍儿香,见到谢浪和谢余俩人过来,在百忙之中腾出嘴说了句。   “差点儿,”谢浪颠了颠谢多余,“行了,没人看你了。”   “咋的了?又羞上啦?”江南凑过去扯了扯小孩儿的鹿角,“让我看看是谁家大小姐出闺阁了,这怎么还走两步羞三步的呢!”   “哎呀!”谢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躲开了江南的手,“不要揪我耳朵呀!痛的呀!”   “呵,”江南就手欠儿,越不让他揪他就越揪,“还疼上了,快让我看看这耳朵是不是跟脑瓜长一块儿去了。”   “哥哥!”谢余不会拍开别人的手,但他会搂着哥哥告状,“你别让江南哥哥揪我耳朵呀!”   “他手欠儿,再揪你直接打他,”谢浪踢开江南,不让他揪了,顺势把小孩儿的脸从衣领里捞出来,“喘喘气儿。”   谢余从哥哥的衣领里抬起头,一张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喘了两声奶呼呼的气,那双黑亮的大眼珠子就落在了徐浩宇身上,“晴哥哥,你吃啥呐。”   “好吃的,你尝尝不。”徐浩宇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夹一筷子炒冷面就要往谢余嘴边儿递。   小孩儿爱吃嘛,一听是好吃的立马就要张嘴,谢浪却很不懂事地把人家拉回来,“辣,闻不出来么。”   谢多余吃不了辣,撇嘴瞪徐浩宇,“晴哥哥你真坏!居然骗我吃辣椒!我生气了!”   “哎哟,我们大小姐生气了呀,”徐浩宇欠儿蹬地去逗他,“那生气了咋办呐?”   “生气就不理你了呗......”说着生气不理人的谢余还被徐浩宇的语气给逗的哈哈直乐,乐到一半儿又突然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哥!欧臣哥哥!”   不开玩笑地说,谢浪听到“欧臣哥哥”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咯噔了一下,跟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一样。   顺着谢多余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他还真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侧脸。   一个月没见,他们已经从单薄的秋装换上了厚重的冬装。   谢浪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当一个人经常在你眼前晃的时候,你是感觉不到他的变化的。   但如果好久不见了,那么他的每一处变化都会在你眼底无限放大。   就比如欧臣这会儿突然转过头,越过热闹人海而来的视线,就是他从没察觉过的.....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话说这篇文已经苟到v线了,谢谢各位小可爱的喜欢和收藏哈~   明天入v,v章有红包~   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们浪哥和臣哥鸭!!   爱你们么么哒(*︿3︿) 第五十九章   欧臣投壶十投七中, 准确率还是可以的,刚才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他明明还没有瞄准,手上却鬼使神差地投了出去。   然后毫不意外, 那支箭落空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别是有什么断骨后遗症吧, 这么不听使唤。   叹了口气,他又重新拿了一支箭,继续瞄准壶口, 刚要投出去,脑袋又鬼使神差地偏了偏头。   ......然后就真的见到了鬼。   他居然在这儿看见了谢浪!   谢浪抱着小可爱,小可爱戴了个非常可爱的鹿角帽,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小可爱赶紧挥起攥着糖葫芦的手, 最上面的糖葫芦还被他晃掉了一颗。   不过这些都在他的余光里, 真正映在他眼底的, 只有谢浪一个人。   谢浪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拽,酷, 大概是天气冷的原因,才让他那张脸看上去更冷了一些。   你喜欢我,让我觉得很恶心.....   你喜欢我, 让我觉得很恶心.....   你喜欢我, 让我觉得很恶心.....   这句话不停地在欧臣耳中徘徊, 忍受不住的疼痛迅速在他心口蔓延, 他匆忙收回视线, 尽量保持平静地继续投壶。   结果又没投中。   “我可以试试么?”夏漫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在身边儿响起。   欧臣侧头看她一眼, 让出所站的位置,拉着欧子瑜往人群中躲了躲,并稍稍偏了偏身子,尽量不让欧子瑜看见谢余。   这样也省的两个小孩儿打招呼。   以欧臣对谢浪的了解,只要自己不过去,谢浪是不会主动过来打招呼的,更不会在自己觉得对方很恶心的情况下放任谢余过来找他。   所以他并不担心两个人会有面对面的机会.....   “欧臣哥哥!”一声清脆的喊声打断了欧臣的思绪。   欧臣闭了闭眼睛,没有回头。   欧子瑜听见熟悉的声音,忙从哥哥身侧探出一颗头,就看见谢余举着个糖葫芦挤着人群往他们这边儿来了。   “谢余!”欧子瑜惊讶地喊,又晃晃欧臣的手,“哥哥!我看见谢余了!”   嗯,你哥也看见了。   不仅看见谢余了,还看见谢余他哥了。   但他没动,也没说话。   “欧臣哥哥.....”谢余个子小,摊位前面人又多,他一面费劲地挤,一面还得护着他的糖葫芦,“哎呀!我的糖葫芦....你们别挤我呀...让我过去....欧臣哥哥!”   欧臣叹了口气,转身去找谢余的身影,见他马上就要被几个不懂事儿的成年人挤成奶皮子了,赶紧过去把他捞了过来。   “谢余!”欧子瑜赶紧凑过来转着圈地看着谢余,“你没事儿吧....哇!你这帽子也太好看了啊。”   “我没事.....”谢余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鹿角,“我自己选的,好看吧!”   说完又仰头看着欧臣,“欧臣哥哥!我的帽子好看么!”   “好看,”欧臣扯了扯他的鹿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我不是一个人呀!”谢余向后转身,想指哥哥给欧臣哥哥看的,结果他的海拔有点儿受限,根本就看不见哥哥,只得继续转回来,掰着手指数给欧臣听,“我跟哥哥...江南哥哥....还有晴哥哥一起来的!”   回答得很全面,但欧臣问的并不是这个。   不过他也没再继续问了,点点头就算结束了这个话题。   “欧臣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呀?”谢余被身后的人挤了一下,往前倾的时候顺手就牵住了欧臣的手。   欧臣瞥了眼小孩儿身后没眼力见儿的男人,然后牵着他和欧子瑜往摊位里面走了点儿,躲开人群,“投壶,给欧子瑜赢奖品,你想不想要奖品啊。”   “奖品?”谢余眼冒星星地问,“什么奖品呀?”   “这个!”欧子瑜一把拉过谢余往奖品架跟前儿走了两步,一抬手指着最上面的航空母舰,“哥哥要给我赢这个大船!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让哥哥给你也赢一个。”   谢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要,我没有钱。”   “没事,我们花哥哥的钱,哥哥有的是钱,”欧子瑜继续撺掇谢余,指着第二层货架上那个花里胡哨的盒子,“这有个滚珠树你喜不喜欢?它拼起来跟圣诞树似的,可好看了,让哥哥给你赢这个好不好?”   谢余眼巴巴地看了眼,却还是摇摇头,“不行呀,我不能花欧臣哥哥的钱,不然哥哥要说我的。”   俩小孩儿又掰扯了一会儿。   欧臣也不去搭腔,脚尖儿勾过摊主的小马扎往那儿一坐,等着俩小孩儿掰扯出个章程,也顺便数着夏漫投了多少个箭。   夏漫没什么准确率,投壶全靠蒙,十个能进四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他也不心疼钱,就当让人女孩儿玩儿了,等玩够了还投不够,就再买点儿。   这时人群中又挤出来三个人。   欧臣朝那边儿瞥了一眼,是谢浪,徐浩宇,江南。   三个人明明都长得人模人样的,可往那儿一站,还是有股流氓的气质流露出来,跟来砸场子似的。   不像什么好人。   谢浪手里拎了一兜子奶茶,看见欧子瑜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他刚才没看欧子瑜,只看见欧臣和一个女孩儿站在一起,就买了三杯奶茶,其中一杯还是给谢多余的。   这会儿看见欧子瑜了,那谢多余就没得喝了。   他刚要把奶茶拎过去,江南就突然窜过来,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朝谢浪眨了眨眼。   谢浪一眼就看出他安得什么心思,赶紧按住他的手,低声说,“这女孩儿是跟欧臣一块儿来的,等会儿他抽你我可不管啊!”   “你这人的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呢!我只是帮你给人姑娘拿一杯奶茶,这样也省的你来回分了不是!”江南拍开他的手,嘴角扯出一个阳光帅气的笑容朝着夏漫走过去了。   谢浪叹了口,拎着奶茶往欧臣身边儿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他的脸色,见他没有因为江南朝那女孩儿献殷勤而暴起揍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这口气是从确定那女孩儿不是欧臣女朋友松的,还是确定江南不会挨揍松的,就不得而知了。   “欧子瑜,”谢浪拿出一杯奶茶递给欧子瑜,“给,奶茶。”   “哇!”欧子瑜双手接过,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谢浪哥哥啊!”   谢余也笑嘻嘻地要来接奶茶,谁知哥哥却摸了摸他的头,说,“你今天吃糖葫芦了,不能再喝甜的了。”   谢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一脸悲伤地看着哥哥把奶茶递到了欧臣哥哥眼前。   “奶茶。”   “谢谢。”欧臣没犹豫,面无表情地接过,语气平平地说了声谢,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谢浪一眼。   夏漫接了奶茶就不投壶了,剩下的几十支箭都让江南和徐浩宇玩了,俩人玩了快一半了才想起这玩意儿是要投中多少才能拿奖品的。   于是江南问夏漫,欧臣想要的是啥。   夏漫告诉他是航空母舰,需要一百支箭。   江南和徐浩宇俩人一瞪眼儿,这不完犊子么,才投不到四十支。   然后俩人又一人换了一百块钱的。   徐浩宇换完箭就朝着谢多余的方向嚎了一嗓子,问他想要什么奖品。   谢余这会儿正因为哥哥不给他喝奶茶郁闷呢,听见徐浩宇这么一问,觉得还是晴哥哥疼他,于是哒哒哒地跑去找徐浩宇了,告诉他自己想要那个滚珠树。   滚珠树要投三十五支箭,徐浩宇爽快地说了声好。   谢多余开心了,就留在一边儿帮着晴哥哥数箭。   眼看着谢余一去不回了,欧子瑜干脆也捧着奶茶过去找他了。   然后摊位里就剩谢浪和欧臣两个人了。   欧臣很平静地喝着奶茶看着他们投壶,完全不在意身边儿还站着个谢浪,也没有任何想开口跟他说话的打算。   摊位里不算安静的气氛没能在两人之间制造出某种尴尬。   没有尴尬就没有想打破的冲动,也让沉默更加顺理成章地延续了下去。   谢浪站在欧臣的斜后方,目光不管往哪个方向转都能瞥见欧臣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欧臣变了很多。   以前欧臣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没少观察欧臣,所以他很清楚欧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性格他都有,嚣张,欠儿,躁动,叛逆,欢脱,自我,随性....   这些性格拼凑起来的欧臣是非常鲜活的,有种旭日初升不可一世的狂妄。   同时又是一个正午阳光下清澈明朗的大男孩儿,笑起来的眼睛倒映着万丈光芒,别提多耀眼了。   可现在....   欧臣身上再也找不到那些鲜活的特点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自我厌弃的颓丧,这就跟一朵向阳花不再向着太阳,而是逆着太阳躲到一个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了似的。   他不断枯萎,也不断委屈,还有种不肯回到太阳面前的倔强。   谢浪抿了抿嘴,眼底闪过难以形容的情绪,叫人看不明白。   江南为了给夏漫留下个好印象,投壶的时候都认真了很多,同时又暗自耍了不少帅,骚的不行。   不过好在他不是中看不中用那挂的,骚到最后还是投满了一百支箭,很成功地给欧臣他弟赢来一个航空母舰。   谢余也没落下,徐浩宇给他投满了三十五支箭,换了个滚珠树给他,给小孩儿高兴坏了。   换完两样东西还剩不少箭,江南就继续投,投到十五支箭的时候,他跟摊位老板换了个白色的长耳兔,送给了夏漫。   夏漫倒也没扭捏,大方收下,礼貌道谢。   快到饭点儿的时候,周烁带着倩倩来找欧臣了。   他一看见徐浩宇和江南就跟看见苍蝇吃屎一样,别提多膈应了。   徐浩宇和江南看见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很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儿。   但这种膈应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就会自动增添一种老熟人的亲切感,虽然他们都挺看不上对方的,但还是骂骂咧咧地约着对方上同一个饭馆吃饭去了。   服务员领着几个人进来的时候,老是时不时地往后瞅一眼,像是很怕他们突然打起来。   他们来的是一家火锅店,这家火锅店的生意挺好的,这会儿还不是正饭点儿,就已经有买完单的桌子在撤餐了,看样子像是在准备翻台。   服务员大概也是着急,收完餐盘就猛地一转身,他这一转身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身后还有个走路不看路的欧子瑜。   眼瞅着那个服务员就要撞上欧子瑜了,欧臣赶紧把他往后一拽,同时退后一步的还有他自己。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倒霉还是怎么的,他这一退刚好踩在了地上的一滩油渍上,都不等他有所准备,脚下一滑就往四仰八叉的姿势摔去了。   谢浪走在他后面儿,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欧臣的身上,这会儿见他不受控制地向后仰过来,他赶紧撒开谢多余的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欧臣。   欧臣惊魂未定地看着谢浪近在咫尺的脸,脑瓜子一阵嗡嗡。   他再活十辈子......不!他再活八百辈子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以偶像剧女主角的狗血套路摔倒在谢浪的怀里。   还他妈是双手搂腰的姿势!   而这个姿势又好死不死地让他耳边再次响那句话——你喜欢我,让我觉得很恶心。   欧臣心里抽着疼了一下,脸上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等他借着谢浪的力站直了身子,才客客气气地说,“谢谢。”   说完又补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地滑。”   谢浪抿着嘴,没说话。   服务员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歉,欧臣摆摆手,拉着欧子瑜继续往前走了。   谢浪无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像是在感受掌心里余留的温度。   可冬天的衣服厚,他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裹在欧臣衣服上的那层冷空气而已。   冬天吃火锅是再惬意不过的事儿了。   一桌人闹哄哄地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能比平时多吃两碗饭。   几个少年少女都没什么忌口的,不过鉴于有小孩儿在场,周烁还是先让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个鸳鸯锅,其它菜品就手机二维码点,谁爱吃啥谁点啥。   谢多余爱吃宽粉,让哥哥给他点了个宽粉,想了想,还想吃虾滑,又让哥哥点虾滑,再想了想.....   “你自己点吧。”谢浪直接把手机给他了。   “可是我不认字呀?”谢余拿着手机一脸为难。   “有图片啊,”欧子瑜捧着欧臣的手机凑过来告诉他,“你看图点菜就好了啊。”   “可是......”谢余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太认识菜呀....”   一桌子乐了好几个。   徐浩宇大手一挥,“没事儿,谢多余,你就看哪张图片长得顺眼就点哪个就行了,反正你这几个哥哥都挺能吃的,浪费不了。”   “好吧....”谢多余应了一声,应完见大家没再看着他了,这才拉拉哥哥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他,“哥哥...今天谁花钱呀?”   谢浪一愣,看着谢多余谨慎而小心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他管的太严了,这才让小孩儿连点个菜都能顾忌那么多。   “哥哥买,”谢浪笑着把谢余的帽子摘下来,搓了搓他软趴趴的头发,“你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好!”谢余笑嘻嘻地答应了,捧着手机去跟欧子瑜凑一块儿研究点啥去了。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深刻体现在他们点了满满一大桌菜这方面了,服务员给他们上菜的时候都得给另推个推车留着放菜。   那一盘盘菜端上来跟不要钱似的。   “谁点澳龙了?”江南看见服务员手里的大盘子喊了一声,“这么奢侈啊!”   一桌人都摇摇头,表示他们没点。   只有谢余这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可爱开心地挥了挥手,“我点哒!那个大螃蟹是我点哒!”   江南呦了一声,“谢多余你可真可爱,就知道你江南哥哥爱吃一口是不。”   “才不是!”谢多余皱个小鼻子,“那是我点给哥哥吃的!”   “你哥不爱吃这个,”江南赶紧招呼服务员,“快快快,赶紧把大螃蟹都下我们这边儿的辣汤里!”   “下辣汤里哥哥也能吃!“谢多余俏皮地说。   “能吃也不给你哥哥吃!”江南故意逗他。   谢多余嘿嘿乐,还要说话,哥哥就往他碗里夹了个香菇。   “吃饭。”   言下之意就是别说话了。   谢余撇撇嘴,不说话了。   热闹的饭局肯定少不了喝酒,几个大小伙子又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忒不抗激,谁拿话一激,就得有人吨吨吨地吹一瓶儿酒。   说徐浩宇酒量不行吧,一桌人还就属他最欠儿,怼完周烁又开始怼欧臣。   周烁时不时地还能跟他呛几句,欧臣就不行了,他懒得说话,徐浩宇一激他,他就闷头喝酒,喝完再把啤酒瓶儿往桌子上一扣,摆出个来者不惧的架势。   这就有点儿挑衅的意思了。   徐浩宇很是不服,拿起一瓶酒就要再敬欧臣一瓶儿。   欧臣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拿起酒瓶儿一顿喝,喝完再往桌子上一扣,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   徐浩宇连着跟欧臣喝了三瓶儿,周烁就不乐意了,他可太清楚欧臣这一个来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也知道是谁造成的。   想他哥儿们之前是多么潇洒恣意一大少爷啊,凭啥到了谢浪那儿就他妈连个狗尾巴草都不如!   操!   想想都来气!   “谢浪!”周烁提一瓶啤酒站了起来,“咱俩也喝一个吧,认识这么久了,总也没机会攒个局喝一场,今儿在这儿碰着也是巧了,来,我敬你!”   欧臣知道周烁这瓶酒喝的有气,但他没管,事不关己地烫了个牛肉吃。   谢余不想让哥哥喝酒,拽了拽哥哥的衣角。   谢浪握着他的小手,示意没事儿,然后拿起一瓶酒,仰头干完了。   少年人之间从来都没什么深仇大恨,老话说的那句不打不相识也是很有道理的。   今天这顿酒不管喝之前是憋着什么样的气,吨吨喝完一瓶儿接一瓶儿也都给捋顺了。   特别是徐浩宇,三瓶猫尿下肚就给自己喝美了,晕晕乎乎地从山的那边儿晃到山的这边儿来搂着欧臣侃大山了。   “欧...欧臣....”徐浩宇刚起个头就打了个酒嗝儿,“你....你可别惦记我们家浪浪啊,我们家浪浪忒....忒恶心男人了,不....不然...哪....哪儿他妈轮得到你追....嗝儿!”   欧臣不想提谢浪,但也不会做出什么特别过激的反应,只是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为什么恶心男人?   徐浩宇还要哔哔,就被谢浪冷着脸喊走了。   欧臣当时就想笑了。   也不知道谢浪到底是怕徐浩宇喝完酒管不住嘴说出他的什么秘密,还是就单纯地不想让他的名字出现自己耳朵里。   省的恶心到他......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都晕乎的差不多了,周烁直接哥儿仨好地搭着江南和徐浩宇的肩出去了,边往外走还边哼哼着好兄弟干一杯今儿不醉不归....   美的连女朋友都顾不上了,更别说去买单了。   所以最后买单的重任只能落在谢浪和欧臣的身上了。   收银员看着两个一起来买单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收谁的钱。   她平时见过不少几个人闹哄哄地一起过来抢着买单结果谁他妈也不掏钱的阵仗,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两个人同时往这儿一戳,同时亮出各自的付款码,同时一言不发的阵仗。   收银小姑娘看看左边儿这个,左边儿这个不说话,行,那她就去看右边儿那个,得,这个也不说话。   小姑娘心里叫苦连天,这他妈是来买单的还是来收债啊???   “不好意思,请问两位是......”   是什么还没说清楚,谢浪就把收款码往前面儿递了递,说,“扫我的。”   哎!好嘞!   收银小姑娘赶紧拿着pos机去扫了谢浪的付钱码。   “谢了。”欧臣见谢浪买了单,也就不在那儿继续凹造型了,收了手机道了声谢,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没有丝毫留恋。   谢浪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侧头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的身影。   火锅店的大门口有几个小转盘,不是摆着好看的,是给等位的客人打发时间用的。   倩倩和夏漫俩人玩一个,谢余和欧子瑜俩人玩一个,俩小孩儿会认的字儿还没手指头多,不过也不耽误他们乐地颠儿颠儿的。   见欧臣出来了,欧子瑜赶紧拉着哥哥过来,“哥哥!你快来看看这句话怎么念!”   虽然欧臣最近这一个月的心情烂得跟被捣碎的土豆泥似的,却出奇的耐心好,对欧子瑜更是有求必应,惯的欧子瑜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   “你将自罚三杯。”欧臣走过去看了一眼,帮俩小笨蛋念了出来。   “那这个呢!”谢余垫着脚指着斜上方的那行字儿。   “你将有桃花运.....”欧臣念,念完又笑眯眯地点了下谢多余的小鼻尖儿,“哎哟,我们小可爱要有桃花运了呀。”   “啥是桃花运?好吃的么?”谢余眨巴着眼睛问。   “就知道吃!”欧臣乐了,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桃花运可不是吃的,意思是说你今天要遇到你的小女朋友了。”   “小女朋友?”谢余好奇地歪着头,“可我不认识小女呀?”   欧臣听完乐的可欢了,都没注意到谢浪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儿来了,一扭头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那欢快的笑声瞬间就戛然而止,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都在那一秒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仿佛刚才那个笑的很开心的人压根儿就不是他一样。   不是他故意不对谢浪笑,而是他对着谢浪是真心笑不出来。   有些伤害就像碎掉的玻璃渣子,密密麻麻地在你周围撒了一圈儿,就是在时时刻刻地提醒你不要去妄想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   谢浪带给欧臣的伤害就是这满地的玻璃渣子,所以欧臣固步自封,守着自己那仅剩不多的自尊及时止了损。   晚上的美食城才是最热闹的,不过这群人却没怎么逛,一是冷,二是酒劲儿上头了,三是俩小孩儿也得尽早回去睡觉。   于是一群人就商量着要各回各的酒店了,结果这一合计,两拨人住的还是同一个温泉酒店。   那就省事儿了,周烁直接一挥手让他们全上自己车了。   他们这儿一共九个人,加上司机就是十个人,周烁他爸那车是七人座的商务车,但俩小孩儿也不占地儿,坐哥哥腿上就行了,还余俩,倩倩说她和夏漫俩人坐一个位置就行了,毕竟俩姑娘都瘦。   但周烁不乐意,他把他爸商务车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倩倩出来玩能够舒服一点儿,所以他坚决让两个女孩儿坐独立座位,他随便跟个人上后排摞着去就行。   怎么挤是安排好了,但上了车怎么坐就又是个事儿了。   徐浩宇喝的有点儿醉,指定是副驾驶了,俩女孩儿独立座位没啥好说的,那坐后排的几个人谁挨着谁呢?   欧臣和谢浪俩抱小孩儿的还没纠结出个因为所以,周烁就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拉着江南钻进后排坐最右边儿去了,给他俩抱小孩儿的空出挺宽敞的一片地方。   谢浪看了眼欧臣。   欧臣没瞅他,耷拉个眼抱着欧子瑜上了车,坐在了最左边儿。   坐下之后看地方还挺宽敞的,就把欧子瑜当成楚河汉界放在了他的右边儿,这样也省的他挨上谢浪。   谢浪有样儿学样儿,抱着谢多余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把谢多余放在他的左边儿,让他跟欧子瑜俩人玩儿。   不过俩小孩儿都累一天了,在车上没聊几句就困了。   谢余在车上睡觉没有安全感,一定要让哥哥抱着才能睡着,但车上没那么空让他横着睡,谢浪就让他坐在腿上,背靠着怀里睡了。   欧臣没带过孩子在车上睡觉,见谢浪那样抱着谢余,他也有样儿学样儿地让欧子瑜靠在自己身上睡了。   完事儿他还稍稍侧了下身子,让自己整个人都斜在座位里,这样就省的欧子瑜的头撞车窗上了。   车开出去的前十分钟里车子里都没消停过,坐在副驾驶的徐浩宇能扯着嗓子跟后排的周烁和江南吹牛逼,但美食城离他们住的温泉酒店实在有点儿远,得差不多小半个小时才能到。   这仨人又喝了不少酒,没吹一会儿就被晃睡着了。   徐浩宇倒好说,一个人窝在副驾驶里睡的昏天暗地的。   但后排的俩大男孩儿就难过了,他俩又不像俩小孩儿,靠在哥哥怀里就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酒精的作用让他俩怎么睡都不得劲儿,从一开始的摞在一块儿,慢慢变成肩并肩坐着,江南坐下了还不得劲儿,又拱着屁股把周烁朝谢浪这边儿挤了挤。   他这一挤就差点把谢浪挤欧臣身上去,好在谢浪有所防备,感觉到江南开始挤人了,他就把手撑在欧臣脑袋后面的车窗上了。   这才没能跟着俩醉鬼一块儿往欧臣这边儿挤。   欧臣偏头望着窗外,完全不担心谢浪会挤到他。   因为会觉得他恶心的人只有谢浪,能尽可能地跟自己保持一定安全距离的人也只有谢浪。   在所有人都安心而放心地睡觉时,也只有谢浪会单独撑起一条胳膊用来抵住自己的身体.....只为了不跟他碰到。   他就这么恶心么?   欧臣为了这个问题郁闷了一个月,本来都要忘了,却因为今天谢浪的突然出现而一次次地在他耳边响起.......   车子忽然向左拐了个大弯儿!   一车人都惯性地向右歪了下身子,后排的冲劲比前排还要大一些,欧臣又没像谢浪防备自己那样防备着他,所以他被惯性一甩就甩到谢浪怀里去了。   欧子瑜也刚好撞到了谢余的肩膀,两个小孩儿都闷声哼唧了一声。   欧臣连忙把欧子瑜的头掰过来,轮到他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却找不到着力点。   只能先轻声道了个歉。   毕竟一天之内投怀送抱两次,这怎么看都有点儿故意的意思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   话还没说完,谢浪撑在车窗上的手就搭在了欧臣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搂着人的动作,可欧臣感觉到的却是谢浪手上一点点加重的力气正慢慢透过羽绒服的厚度传过来,像是要直接捏碎他的肩头。   欧臣皱紧了眉头,这人就恶心他恶心到这个程度么?   如果是以前的话,欧臣老早就跳脚了,说不定还会指着谢浪的鼻子骂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恶心他?   但现在,他只会很平静地再解释一句,“是车子的惯性,我没想......”   “欧臣...”昏暗的车厢里响起谢浪低沉的声音,这不是他今天跟欧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他第一次喊欧臣的名字,“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我......”   一个大弯儿拐好了,欧臣立即拉着扶手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说,“该道歉的,毕竟让你觉得恶心.....确实是我的不对。”   谢浪第二天一大早拉着谢余去酒店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没看见欧臣了,不过他也没问。   徐浩宇没他那么别扭,随口问了一声欧臣他哥儿俩呢。   周烁气哄哄地说,“走了!他大爷的!走之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撂下一个微信就没影儿了!”   谢浪还是没吭声,拉着谢余去拿吃的了。   谢余抱着个大圆盘,仰着脸问哥哥,“哥哥,你还没跟欧臣哥哥和好么?”   “荷包蛋吃么?”谢浪避而不答。   “哥哥你怎么不去哄哄欧臣哥哥呀?”谢余锲而不舍,“欧臣哥哥现在都不会笑了。”   谢浪夹荷包蛋的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谢多余都能看出欧臣不会笑了,谢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看出来是一回事儿,怎么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欧臣一回市里就先把欧子瑜送回家了,然后自己上老爹那儿待着去了。   老爹这儿安静,他现在就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太吵的地方总会在无形地提醒他,他是个彻底被人嫌弃的人。   “怎么出去玩一趟还灰扑扑地回来了?”老爹一边问他一边拿了一罐老白茶出来。   这小子最近不知中什么邪了,有事儿没事儿总上他这儿喝茶,还爱上他这款十二年的老白茶了,挺会喝。   “碰见他了。”欧臣有些疲惫地搓了搓脸。   没提名没提姓,但这个“他”指的是谁已经不需要过多说明了。   “碰着不好么?”老爹想逗他笑笑,故意把语气放的很轻佻,“正好解解你的相思之苦啊。”   这句话没什么意思,欧臣懒得接,自己随手烫了一个茶杯。   老爹见他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就不逗他了,拎过开水壶烫了下茶壶,“实在太难受,就忘了,实在忘不了,就赖在他身边儿,对喜欢的人,不用太要脸。”   “老爹.....”欧臣撑着脸看着老爹烫茶壶的热气儿出神,“你真的喜欢过一个人么?”   老爹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烫好茶壶,才缓缓开口,“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你有被喜欢的人指着鼻子骂....恶心么?”欧臣的脑海里立马闪现出谢浪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表情,尖锐的画面几乎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呼吸才能不勾起心口的痛。   “骂恶心算什么?”老爹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天天骂我猪狗不如呢,最后怎么样?不还是乖乖跟了我。”   “.......你就由着她骂?”欧臣简直不理解,老爹的气场在他眼里就是个凶狠到不可侵犯的人,他都不敢想象得是个多牛逼的女人才能指着老爹的鼻子骂他是猪狗不如,那还不分分钟换下一个啊?   “由着呗,谁叫咱稀罕人家呢,”老爹倒掉洗茶的水,“再说了,骂两句有什么的,不痛不痒不掉块儿肉的,你让他骂开心了,晚上还能搂一块儿亲亲抱抱,那多划算啊。”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欧臣把自己的杯子往前递了递,等着老爹给他倒茶。   “这有什么不信的,”老爹给他倒了杯茶,“要不你上我脑子里调监控录像看看?”   这不废话么!   欧臣要真有本事上老爹脑子里调监控录像,那他还不如把谢浪的脑记录给抽出来呢,也好让他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一笔一划地画下了他,却又毫不留情地说他恶心。   欧臣端着杯子靠在了椅背里,满目悲凉地看着老爹,“那你们最后不还是没有结婚么?”   “没结婚....不怪他,他父母不同意来着.....”老爹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是茶水太苦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竟让他紧抿着的嘴角染上了又苦又涩的味道。   “........那您还好意思用那些话糊弄我?”欧臣简直无语。   “瞎说!我哪儿糊弄你了,我现在不就在他身边儿赖着呢么,只是你不知道他而已,”老爹想到那个人,苦涩的嘴角又转回一丝柔和的笑意。   “所以说啊儿子,真心喜欢一个人,是打不走也骂不跑的,就像你这样.....人骂你一句恶心你都能郁闷整个月都不搭理人家的,也不见得你就有多喜欢人家,那与其在这儿纠结一个不是很喜欢的人,还不如放过你,也放过他,你说呢?”   “我说不了....也放不了....”欧臣耷着眼皮看着杯子里漂浮的碎茶沫,茶杯里的热气儿漂到他眼前,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在看自己的感觉,飘飘荡荡的,总也着不了地,“他明明是喜欢我的.....”   却非说我恶心.....   既然这样,他也不介意跟谢浪耗着。   他就不信了!谢浪能骗自己一辈子!   高三的期中考试在一次骤降的冷空气中来袭了。   谢浪这天没去,直接跟老班说不去考试了,让老班给他留一份试卷儿,改天拿回家做。   老班同意了,反正谢浪的成绩也不参加学校排名。   “哥哥....”谢余站在镜子前看着裹的像个球的自己,“我是不是穿太多了呀?”   “今天冷,”谢浪从衣柜里翻出一体帽和一副手套,手套是连着线的,他把线放在帽子下面儿,再绕到前面儿让小孩儿戴上,“戴上,走了。”   “口罩没带呀!”谢余仰着头看哥哥。   谢浪给他把帽子戴好,摸了摸自己的外兜儿,摸出一个小孩儿的厚口罩,还是卡通样式的,往耳朵上一勾能把整个脸蛋儿给遮上,就剩俩透亮的大眼睛。   “好了,走了。”谢浪从衣帽架上拿上自己的黑色围巾围上,拉着小孩儿的手出门儿了。   客厅里的爷爷奶奶正准备出去遛弯儿,谢浪一出来就顺嘴嘱咐了句,“今儿天冷,你俩稍微溜达会儿就回来,啊。”   “知道啊!”奶奶把谢余的小保温杯灌好水,斜挎在他身上,“来,小多余,把你的保温杯带上。”   谢多余当时就不堪重负地哎呀了一声,“我要摔倒啦!好重呀!”   “那能演呢,”谢浪瞅他一眼,把保温杯取下来先塞自己兜里,拉着小孩儿往外走,“行了,我先送他上学去了....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爷爷奶奶再见!”谢多余挥了挥手套。   “再见!”爷爷奶奶跟他挥挥手。   天儿冷,风又大。   谢浪早就不骑自行车了,天天带着谢多余坐公交车。   谢庄这边儿往实验小学去的公交车挺多趟的,这个点儿也不挤,属于上了车可以随便挑座位级别的。   但谢余就喜欢坐前边儿靠窗的位置,每次都坐那儿。   今天很不巧,那个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他回头朝哥哥撇撇嘴,很是不快乐。   “德行。”谢浪笑着弹了下他帽子上的毛球球,领着他往后排走了。   中间的座位都对着门,门一开就嗖嗖地灌冷风,谢余这小身板儿肯定是扛不住的,所以那片儿区域在谢余的脑瓜里基本上是处于被打叉叉的存在。   “哥哥,”谢余把球形的自己塞进靠窗的位置上,头一歪就靠在了哥哥的身上,“我是不是快生日了呀?”   “为什么?”谢浪侧头把小孩儿的口罩拉下来,在车里不用戴,省的等会儿焐的全是他的口水。   “因为天冷了呀!”谢余用手套擦了擦嘴上的雾气,“我的生日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天呀?我好怕冷呀!”   “忘了你出生前问问你似的。”谢浪乐着逗他,但实际上他每次听见谢余说自己好怕冷的时候都会心里一疼,因为他最清楚小孩儿为什么怕冷了。   任谁在老北风里往鬼门关走一趟都会记得特别深刻,也会本能地害怕。   谢余一听这话就更惆怅了,小脸蛋儿一垮,撅着个嘴,“哥哥,我今年生日妈妈会回来看我么?”   谢余三岁的时候还不太能理解‘妈妈’是个怎样的身份,四岁上了幼儿园才知道原来每个小朋友都是有爸爸妈妈的,而他只有哥哥和爷爷奶奶。   也是从那年开始,谢多余才开始找妈妈,一开始嚷嚷的比较厉害,几乎每天都要嚷嚷好几遍,后来见哥哥不高兴了,他就再也没嚷嚷过了。   只在特别想或是特别妈妈需要出现的时候才会跟哥哥嘟囔几句。   依赖妈妈是小孩儿的本性,谢浪可以理解,只是他真的没办法帮他实现。   沉默了很久,谢浪说,“你今年可以请你的小朋友来家里玩。”   谢余看着哥哥的脸色,纠结了老半天才顺着哥哥的心思笑了起来,“真的么!那我想请欧子瑜!”   “可以。”谢浪点头。   “还有张益凯!”   “可以。”   “还有韩飞!”   “可以。”   “还有.......”谢余眼珠子一转,咦了一声,“我生日是几号呀?”   “.....谢多余小朋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记住你自己的生日?”谢浪很是服气地看着他。   “嘻嘻....”谢余赶紧凑上来撒娇,“哥哥帮我记嘛....”   “滚蛋,”谢浪瞪他一眼,说,“十二月十六号,你今天就可以邀请你的小朋友了。”   “那我可以邀请欧臣哥哥么!”谢余眼珠子一亮。   “..........”谢浪抿了抿嘴,“可以。”   “阿嚏——!!!”欧臣一下车就打了个要震出灵魂的喷嚏。   打完揉揉鼻子,有点儿疼,昨儿个擤了半宿的鼻涕,每擤一回都给他一种马上就要变身匹诺曹的错觉。   “哥哥,”欧子瑜背着自己的书包跟着欧臣下了车,“你早上吃药了么?”   “吃了,”欧臣回头瞅他,鼻音浓重地说,“你赶紧把口罩戴上,这周围全是我喷出来的病菌,回头再过给你。”   “没事,妈妈昨天给我吃预防感冒的药啦。”欧子瑜乐呵呵地说。   欧臣看着他,目光不自觉地暗了下来。   这女人还真是天生的两幅面孔啊,昨儿个欧子瑜非拉着欧臣陪他一块儿拼航空母舰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感冒了先不陪他了,当时徐天慧怎么说来着?   没事儿,小孩儿不怕感冒,你就陪他玩会儿吧。   结果转头就让小孩儿喝药??   这脑子得多大毛病啊???   欧臣想翻个白眼儿,结果鼻子又是一痒,只好偏开头打了个喷嚏。   打完再揉揉鼻子,就看见自己三步远的距离外站了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别催别催!两人谈恋爱之前我一定稳定日更!   我发4!!!   留评有红包~   爱你萌(づ ̄3 ̄)づ 第60章   谢余裹的严严实实的, 浑身上下只露俩大眼睛在空气里,对上他的视线愣了半天才眨眨眼睛。   “欧臣哥哥,”谢余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你感冒了呀?”   “啊。”欧臣看着他应了一声, 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谢浪身上。   他看见谢浪像抹脏东西一样抬手抹了一下脸。   很好, 又让人家恶心了。   欧臣清了清嗓子, 尽量用听上去不是病的很严重的声调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谢浪擦完脸, 平静地看着他。   欧臣不吱声了,转身拉着欧子瑜往校门口走。   谢多余赶紧拽着哥哥跟上,“欧臣哥哥!我要过生日了,我邀请你来给我过生日好不好嘛?”   谢浪听了这话没忍住抬了抬嘴角。   说谢多余的小脑瓜不太灵光吧,但他撒娇的时候又可多小心眼儿了, 就比如现在。   知道欧臣和他的关系不好了, 也怕他找理由拒绝, 所以这小孩儿也不问人家有没有空,直接就摆出一副求求你的架势,让人想拒绝都不忍心。   果然, 谢浪下一秒就听见欧臣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以一种非常无奈的语气说,“好呀, 那你生日是哪天呀?”   “十....”谢余转了转眼珠子, “十六号!十六号就是我六岁的生日啦!”   “好, 哥哥记住了, 哥哥到时候会带上小礼物去的。”欧臣也是个手欠儿的, 见谢余帽子上有个小毛球, 他就伸手去弹了弹。   “嘻嘻...”谢余一听说还有小礼物,当时就高兴坏了,勾着欧臣的手,甜唧唧地说,“谢谢欧臣哥哥呀!”   欧臣笑了笑,他手边儿的欧子瑜立马就凑上来,“那我呢?你都不邀请我么?”   “请呀!你和欧臣哥哥一起来!”   送完俩小孩儿,就剩两个仿佛锯了嘴的哥哥。   俩人一块儿往回走,彼此都是看天看地看空气,没一个准备开口说话的。   路面上卷起的冷风都比不上两人之间冷到极致的气氛。   欧臣忽然想起老爹说过的那句话——对喜欢的人,不用太要脸。   可转念一想,谢浪对他的态度又不是不要脸就可以解决的。   人阿什么米德都说需要一个点才能翘起整个地球,所以他也得知道让谢浪恶心的点到底在哪里才可以继续不要脸吧?   如果他连这个点到底是胖的还是瘦的都不知道,那他不要脸的劲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使。   所以由此可以得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凭借不要脸追到喜欢的人的。   “阿嚏——!!”欧臣很破坏气氛地打了个惊天大喷嚏,这个喷嚏打的属实有点儿尴尬,他觉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赶紧从兜儿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垂死挽救一下他那丁点儿都不剩的自尊。   谢浪侧头看着他,抿了抿嘴角,到底还是开了口,只是有些生硬,“感冒了?”   你才看出来?   “啊。”欧臣随口应了一声,把擦完鼻涕的废纸往兜里一揣,再昂首挺胸往前走的时候又是一条...   “阿嚏!!”好汉又打了个喷嚏,感觉都快把脑浆子给打出来了。   “吃药了么?”谢浪又问,不过这句话的语气听上去就没那么生硬了,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关心。   “嗯。”欧臣又低头抽了张纸,继续擦鼻涕,擦完也不拿下来,就捂在鼻子上,好像这样就能避免再打喷嚏似的。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儿用,直到俩人走到欧臣家的轿车边儿,他都没再打喷嚏了。   不过他也没拉开车门上车,就跟个标杆似的杵在那儿。   谢浪觉得他有话要说,也不走,揣着个兜儿站在风口。   老北风呼呼地刮过来跟扇大嘴巴子似的,扇的脸上疼的很,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去学校么?”欧臣过了好半天才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十三中到了冬天就不用穿校服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谢浪今天去不去学校,如果去的话,那他就顺道儿捎他一趟,不去就算了。   谢浪不去,张口说的却是,“去。”   欧臣点点头,半天才续上下半句话,“一起?”   “那就麻烦了。”谢浪点点头,做出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欧臣没再说话,拉开车门上了车,省的让谢浪再绕一趟,他一进去就坐在了最左边的位置,把靠近门口的位置给他留了出来。   谢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只是他面上不显,操着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坐了进去。   刘叔给他家开好几年的车了,已经是个老司机了,车开的非常稳,不会出现那种拐个弯儿都能把人拐到另一个人怀里去的情况。   而且就算他想那么拐,这辆轿车也做不到,毕竟俩人中间还有个中央扶手呢。   所以俩人又是一路无言。   刘叔觉得车里的气氛太闷了,就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排那俩人,就看见那俩人跟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各自扭着个脸看着窗外,谁也不搭理谁。   刘叔不好多事儿,就没说话,自己点开了音乐。   这辆车连的是刘叔手机上的蓝牙,播放的自然是他的歌单。   中年人嘛,听的歌儿普遍都更具有时尚气息,所以当刘叔一点开音乐,一股浓稠而诡异的气氛瞬间就席卷了整个车厢。   “心要让你听见,爱要让你看见,问你是否愿意分享每一天,把我的遗憾变成感谢.......”   车里三个人,只有刘叔一个人在那儿特有感情地跟着节奏一起哼哼。   谢浪轻轻叹了口气,想跳车。   欧臣闭了闭眼睛外加长叹一口气,想去世。   因为这一茬儿,谢浪到十三中下了车,欧臣都没回头瞅他一眼就赶紧催着刘叔踩油门儿。   谢浪在校门口看着极速离去的轿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真别扭.....   回头看了眼学校,没什么进去的必要,于是上公交站点儿等了辆公交车晃回家了。   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他之前吃过那个还挺好使的感冒药找出来,拍了张照片,打开欧臣的微信给他发了过去。   -这个感冒药挺好使的   -你试试   欧臣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就连周烁喊他吃午饭他都没去,只让周烁顺手给他捎回来一杯热水,他就自己趴在座位上继续眯着了。   挺久没这么病过了,猛地这么一病,欧臣都觉得自己娇弱了不少,干啥都没力气。   想旷课回家睡觉,又怕老爸生气,只能这么干熬着。   但就这么往桌子上一趴又实在不得劲儿,眯了半天都没眯着,他有些烦躁地摸出了手机,这才看见谢浪给他发的微信。   俩人从那次打完架之后就再也没发过微信了,这会儿一看聊天记录,都一个多月了。   就这么互相躺列的关系居然都没互删,也是挺神奇的。   不过更神奇的还是谢浪给他发的这三条微信。   一个药盒子。   两段不痛不痒的话。   欧臣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听着很是悲凉。   有意思么?   说了人家恶心还转头来关心人家?   干嘛呢?   招猫逗狗呢?   开心了招过来挠挠下巴,不开心了就一脚踹开?   欧臣没回。   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继续眯上了眼睛。   难受.....   说不出到底哪里难受,反正就是哪里都难受。   也不想想谢浪,可谢浪就跟长在他的视网膜上一样,睁眼闭眼都是他。   欧臣都想给自己颁个奖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情种,只是情的有点儿贱.....   “你就非得贱是吧。”谢浪啧了江南一声,从他手里扯过一条红色的围巾,把裹成糖葫芦的谢多余拯救了出来。   “哈哈.....”谢余靠在哥哥的腿上,仰个小脸儿晕乎乎地说,“哥哥,我好晕呀。”   “怎么是我贱了,”江南一脚撑着自行车,扯着有些僵硬的嘴角乐,“你没看人家玩儿的挺乐呵么。”   “滚蛋!”谢浪把围巾团好让谢多余抱着,“去拿给奶奶,让奶奶给你洗洗。”   “好。”谢多余跟喝多了似的歪歪扭扭地往院儿里跑,刚过院儿门又停下来扶着门框,回头看着江南,“江南哥哥,你回家替我谢谢婶婶,我好喜欢这条围巾呀!”   “那你过来亲亲我,”江南点了点自己的侧脸,“这样我才能替你谢她呀。”   谢多余想了想,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又哒哒哒地跑回来,只是还没跑到江南身边儿就被哥哥一把抱住了。   “拢共就没几两豆腐,还不好好揣着,”谢浪照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赶紧回去,鼻子都吹红了。”   “哎,回啥啊,还没亲着呢。”江南笑的没个正形。   谢余有些迷茫地看看江南哥哥,又看看哥哥,“那我亲不亲呀?”   “回屋,找奶奶,听不懂?”谢浪看着他。   “听懂啦!”谢余一扭身,又跑了。   “你可真没劲,眼瞅着人多余都要来亲上我了,”江南从兜里摸出手套往手上戴,“这下好了吧,等会儿我咋跟我家母老虎交差啊?”   “从这儿滑跪回去吧。”谢浪没什么人性地说。   “操!”江南踩上车蹬子,“真他妈不是人,我走了,我妈不让我给你玩。”   “滚吧。”谢浪丢下这句就转身往院儿里走。   “哎!谢浪!”刚起步的江南猛一捏闸,喊了声谢浪。   “又咋?”谢浪回头看他。   江南脚撑着地让自行车退了回来,刚在谢浪跟前儿停下来,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浪太清楚这货,这货只要这么笑,准没好事儿,一转身就要往院儿走,衣角却被人拽住了。   “浪浪......”江南喊的情真意切。   “抽你啊!”谢浪抬了抬手。   “你哥儿们我的爱情就掌握在你的这只手上了。”江南说着就要去拉谢浪的手。   谢浪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咸猪爪给拍开了,不过拍的也不疼,毕竟江南带着棉手套呢。   “你的爱情太多了,我握不过来。”   “我这次是真爱!”   “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这次真的是真的!”   “真不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打假的。”   “浪浪......”江南又开始演上了,不过他的脸已经被老北风吹的有些僵硬了,所以他的这个表演看上去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了,全靠腔调儿,“我亲爱的妈妈给谢多余织围巾织的手都扎俩血盆大口,眼角都熬出三条皱纹,皮肤都......”   “画啥!”谢浪懒得听他哔哔了,再这么哔哔下去江婶儿都得上医院了。   “画夏漫!”江南说着又生怕谢浪反悔,赶紧掏出手机翻出夏漫的照片给谢浪看,“看!这张!阳光,少女,西瓜,啊.....这就是我的仨门儿啊!”   谢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仨门儿”是什么意思,却看清了那张照片。   从画手的角度来说,这个女孩儿的五官挺标致的,也很干净,画的出来的话,是非常好看的。   但谢浪这会儿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张画,而是莫名歪到江南对待‘喜欢’的态度上去了。   “怎么了?”江南看着谢浪很是茫然的脸,“不好画?”   “江南。”谢浪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   “啊。”江南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真的喜欢过你之前那些女朋友么?”谢浪过了好半天才问了这个问题,但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但具体是什么他又总结不出来。   “喜欢啊,”江南听他问这个就松了一口气,摆起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我每一任女朋友都很喜欢的,你也知道,我对她们都很好的。”   “那你为什么都跟她们处不长?”这个问题也不是谢浪想问的,只是话赶话问出来了,同时还在心里费力总结出自己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江南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那我喜欢她们的时候我哪知道跟她们都走不长啊,但我也不能因为我不确定到底能和她们走多长就生生错过我喜欢的人吧,所以我得试试啊,万一就走长了呢,是吧。”   谢浪没说话,有点儿消化不了。   “算了,你这种单身屁屁肯定不会明白的,那我这样跟你说吧,”江南说上瘾了,见他不明白,又换了个说法,“假如你看见地上有一张钱,你要是不去把它捡起来,那你怎么知道它是真是假呢?”   年前要交张游乐园的画稿,谢浪到现在才画完人家地图的三分之一。   哄睡了谢多余他就坐在电脑前了,坐了快一个小时了,他连个点儿也没画上,就守着手机在那儿发呆。   也是在这发呆的一个小时里,他才总结出自己想问的那个问题,很简单,怎么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一个人。   他现在就处在这种很迷茫的状态里。   他一面觉得欧臣身上那股很青春的少年气很吸引自己,一面又因为内心的抗拒而不断扼杀掉那份吸引。   可说到底,这些又不是欧臣的错。   地上有一张钱,你要是不去把它捡起来,那你怎么知道它是真是假呢....   耳边不断响起这句话的回音,吵的谢浪有些烦闷地捏了捏鼻梁。   上午给欧臣发的那条微信没能得到回复,他也找不到理由再发一条了。   可是.....   脑子里忽然转出欧臣的声音,我想见你,不想想理由....   欧臣之前来找自己的时候,不是总能找到各种一听就是瞎掰的理由么。   那他....   谢浪忐忑不安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欧臣的对话框,犹豫好久,才敲下一行他最想说的话。   -你...感冒好点了么   “我他妈死了!操!”   欧臣看到微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昨天半夜起了烧,被老爸小题大做地弄到医院输了液,输完回来都是早上了,硬吃了几口早饭,他又睡过去了,再醒来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只是这份舒坦只能勉强维持到他打开手机看到谢浪发来的微信的前一秒。   过了这一秒,他就很是暴躁地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问就问!   关心就关心!   还他妈带省略号!   带他妈什么省略号!   生怕人家看不出你的犹豫是吧!   操的!   .......   骂了差不多十分钟吧,欧臣还是拖着病恹恹的身子爬到床尾把手机捡了回来,再裹着被子趴回被窝,继续看谢浪给他发的微信。   看了好一会儿,欧臣的嘴角又神经病似的往天上飞了起来,感觉要不是有被子限制住了他,他自己也得飘飘然地飞上去了。   他觉得谢浪该耗不下去了。   这个想法猛地在脑海中一浮现出来,欧臣那烂土豆泥似的心情忽然就有种很微妙的愉悦逐渐探出了脑袋。   这种愉悦有些不好形容,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就是从龟兔赛跑的环节变成了守株待兔的环节。   以前都是他追着谢浪这个王八蛋跑,现在他只需要往那儿一坐,就能等到这只乖乖送上门的王八兔。   等多久无所谓,他来了就行。   但来了之后嘛.....   欧臣阴恻恻地笑了笑,不干死他都算老天开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红包~   在研究抽奖怎么弄,研究明白了弄个抽奖给你们玩哈~ 第61章   谢多余生日这天正好是礼拜天, 谢浪起了个大早,招呼徐浩宇和江南过来把家里布置一下。   东西都是提前在网上买好的,各种好玩好看的东西都有,就是弄起来有点儿麻烦。   等徐浩宇和江南俩人迷瞪着过来了, 谢浪就给他俩一人分一大把气球和一个打气筒, 让他俩先打会儿气球醒醒盹儿。   “不打, 等会儿弄炸了怎么整。”徐浩宇把气球和打气筒往江南身上一扔就往沙发上倒。   谢浪在支桌子没搭理他,他就是欠儿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耳边儿炸一个?”江南拿打气筒怼上一个气球就往徐浩宇的耳边儿放。   “炸炸呗,”徐浩宇无所谓, “给谢多余炸醒了,我就跟他告状去。”   “你快有点儿出息,”江南拍了下他的屁股,小屁股还挺有弹性,“赶紧的, 打个气球那么费劲。”   “敢拍一个基佬的屁股, 行, 你的屁股已经被我预订上了,”徐浩宇指着他,“你给我等着吧。”   “等啥啊, 这儿不就有现成的厕所吗,我洗洗给你怼得了呗。”   “你俩滚吧,”谢浪回头抽他俩一眼, “干点儿活那么多话!”   “挨怼了吧, 爽了吧。”江南斜他一眼。   “哎.....多新鲜啊, ”徐浩宇打着哈欠坐起来, “来给人干活的还得挨骂, 这世界差不多该毁灭了吧。”   东西有点儿多, 几个大小伙子弄起来也没什么头绪,还把客厅弄的乱七八糟的,等爷爷奶奶醒了帮他们一块儿整理了会儿,客厅才终于有了点儿下脚空。   谢多余也是这个时候醒的,他睁开眼一看哥哥没在身边儿了,赶紧爬下床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就见客厅里一堆人都在忙着弄什么东西。   谢浪正往墙上挂气球呢,听见卧室开门的动静就回过头看了一眼,结果就见谢多余个小屁孩儿光着脚站在门口揉眼睛。   他一下子就上火了,喊了声,“谢多余!谁让你光脚出来了!”   谢多余被喊的一愣,眨巴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看着哥哥,“我找哥哥呀。”   谢浪窝着火从凳子上下来,三两步走到卧室门口一把捞起小孩儿往屋里走。   “你找人不会喊?哑巴了?”谢浪抱着谢多余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暖气片儿上的小袜子给小孩儿穿上。   “嘻嘻....”谢多余听见哥哥要生气了,赶紧仰起脑门儿蹭了蹭哥哥的下巴,“我忘了呀,哥哥对不起嘛,你别生气,奶奶说今天我是寿星,所有人都得听寿星的。”   “呦,要上天了啊这是,我给你搭个天梯吧。”谢浪给他穿完袜子,又拿过一条新洗的棉裤给他穿上。   谢多余没接话,就傻笑,傻笑了好半天才在哥哥给他提裤子的时候搂上了哥哥的脖子。   谢浪眉头一皱,觉得谢多余这会儿有点儿反常,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又撒娇,我又没骂你。”   “哥哥.....”谢多余黏黏糊糊地说,“我梦见妈妈了,妈妈说她不要我了....”   黏糊的尾音带着要哭的鼻音。   谢浪心里一抽,一边惊讶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这都能梦到,一边又放柔了声音去哄他,“梦都是相反的,妈妈没有不要你,她只是生病了,你别哭,寿星哭了就不能吃小蛋糕了。”   谢多余多好哄啊,一听梦是反的,又听不能吃小蛋糕了,刚流到眼角的泪愣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站好看着哥哥,“真的么?哥哥你没有骗我吧?”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谢浪拿过一个蓝色的高领毛衣,这是江婶儿给谢多余买的新衣服,让他过生日穿的。   小孩儿长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白白嫩嫩的,穿这些有颜色的衣服就特别好看,江婶儿也特爱给他买这些颜色鲜艳的衣服。   谢浪也喜欢看,给他把毛衣套上就顺嘴夸了句,“瞧我们家小寿星多漂亮,这么漂亮的小孩儿谁舍得不要。”   傻孩子被哄的一愣一愣的,踩着沙发就开始转圈圈,“我现在漂亮么!”   “漂亮,”谢浪给他把新鞋子拿出来,“过来把鞋子穿上,出去让爷爷奶奶看看。”   “好!”谢多余一屁股坐在了哥哥的腿上,举着两只小脚丫让哥哥给他穿新鞋子。   “爷爷奶奶!”穿完新衣服的谢多余踩着新鞋子跑到厨房门口就开始转圈圈,“快看看我漂亮不!”   “哎呦,这谁家的小漂亮啊,”奶奶手里拿着一把挂面,正准备下锅煮面呢,听见谢多余的动静赶紧弯下腰去贴了贴他的脸,“快让奶奶香一口。”   “哈哈...”谢多余被奶奶蹭的直痒痒,挥着手朝爷爷求救,“爷爷!快救救小漂亮呀!小漂亮要被奶奶蹭没啦!”   “哪儿就没了,这不还在呢么。”爷爷拉着他的小手,把他从奶奶怀里拉出来。   “爷爷!我漂亮不!”谢多余往爷爷跟前儿刚站好就继续转圈圈。   “漂亮,”爷爷刮了刮他的脸,“一看就是随了我。”   “那不要脸呢!”奶奶瞅爷爷一眼,“明明是随我!”   谢多余没再管爷爷奶奶逗嘴,一转身往就往客厅跑了,“江南哥哥!晴哥哥!你俩快看我漂亮不!”   晴哥哥和江南哥哥没一个好玩意儿,见小孩儿哒哒哒地往这边儿跑,俩人一对眼儿,搂过小孩儿往沙发上一摁就要开始香他,直给小孩儿香的哈哈乐。   谢浪也不管管,就让三个小傻子在那儿玩,自己拿着绑好的气球往墙上挂。   刚挂好气球,屁屁就在院儿里喊了两声,谢浪以为是送蛋糕的过来了,跳下凳子就要往外走,刚一出堂屋就见欧臣和欧子瑜俩人提了不少东西进了院门儿。   “谢余!”欧子瑜朝着堂屋门口大喊了一声。   “啊?”谢多余刚被那俩不是人的哥哥一顿搓,这会儿听见有人喊他才爬起来往院儿里瞅了眼,然后一骨碌站起来,“欧子瑜!你咋来这么早哇!”   “来给你过生日呀!”欧子瑜把手里的小礼盒递给谢多余,“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哇!好漂亮呀!”谢多余双手接过一个绑着大蝴蝶结的红色盒子,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还是让他很开心,“我好喜欢呀!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欧子瑜很客气地回应一句。   “有了礼物也不叫人了是吧。”欧臣弹了弹沉浸在小礼物中的谢多余的脑顶。   谢多余这才抬起头,甜甜地喊,“哪有呀,欧臣哥哥好!欧臣哥哥快请进!”   一听就很敷衍,欧臣笑笑没跟他计较,由他拉着自己进了门。   刚被爷爷奶奶收拾干净的客厅一眨眼就又乱成了狗窝,谢多余拉着欧臣的手半天都没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座位,求救似的喊了声哥哥。   谢浪把沙发上一堆没用的东西全都划拉到地上,收拾出两个能坐人的位置,这才走过来接过欧臣手中的东西,有点儿不自然地说了,“坐那儿吧。”   欧臣倒挺自然的,点点头,拉着俩小孩儿坐了过去。   “来就来吧,也不多带点儿东西,”徐浩宇跟欧臣呛习惯了,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这显得我们多余多不重要似的。”   “就你长了张嘴吧,”谢浪从他身边儿走过踹了脚他的屁股,“实在闲不住吹气球去。”   “我忒闲不住了吧.....”徐浩宇伸了个懒腰,一瞥眼看见江南憋着笑的嘴角,伸腿就是一踹,“你笑蛋呢!”   “嗯,笑蛋呢。”江南继续笑。   谢浪也不搭理他俩,从饮水机上拿俩一次性杯子给欧臣和欧子瑜倒了杯热水端过来。   欧臣抬眼看了谢浪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俩人从上次在实验小学门口碰见之后就没再见过了,这么一算都得有一个多星期了。   欧臣也知道送欧子瑜上学能有机会碰着谢浪,但他就是不去,实在忒想谢浪了也不去。   就那么干挺着。   谢浪不是非要骗自己么,那他就非要谢浪看清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这就像一场豪赌,他孤注一掷赌谢浪心里有他,也自信不疑自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至于过程是怎样的抓心挠肝,相较于最后的结果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谢多余邀请的几个小朋友会在午饭的时间过来。   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弄了一早上也没弄出个大概样子,徐浩宇吃完早饭还没来得及往沙发一躺,就得到了谢浪非人的指令。   “蛋糕到庄口了,你跟我去拿。”   “为啥是我去拿啊?”徐浩宇吃饱饭就犯懒,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起来,抱着个枕头就赖赖唧唧地说,“不行,我打一早上的气球了,这会儿手酸的很,你叫江南去。”   “江南得去接未来女朋友了,且没空呢。”江南晃晃手机,拎上外套走了。   “次......”徐浩宇没能操出来,郁闷地瞅了眼还在一根一根数面条的谢多余,“那你叫谢多余去吧,他一早上啥也没干,净美了。”   “啊?”谢多余穿了新衣服,吃饭可注意了,得慢慢吃才能不弄脏衣领,听见徐浩宇喊他,他先放下筷子上的面才仰头看他,“叫我干啥呀?”   “没事儿,吃你的,”欧臣搓了把他的头发,从凳子上起身,看着谢浪说,“我跟你去拿吧。”   这是那天之后欧臣第一次主动跟谢浪说话,谢浪有些征愣地看了欧臣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视线了。   为了显得自己没那么心虚,谢浪顺手就斜了眼徐浩宇,“懒的掉面儿。”   “哎,是我了。”徐浩宇还挺骄傲地举了下手。   今天天气不怎么样,天色有点儿沉,感觉像是要下雪。   胡同里的胡乱蹿起的风有些让人睁不开眼,欧臣刚出院儿门还没走几步就把羽绒服上的帽子给扣脑袋上了。   羽绒服的帽子大,毛领也密集,这么一扣半张脸都遮没了,却也方便他低着头去看谢浪的脚步。   谢浪走在他左侧,跟他保持了一段能放下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飞都飞不过去。   欧臣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叹完就被呛了一口冷风,继而引起一顿咳嗽。   谢浪照顾谢多余照顾习惯了,听见欧臣这么剧烈地咳嗽,他立马心里一紧,冲过来就拽着欧臣转了个身,让他背着风口,另一只手搭在他后背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气儿。   “别张嘴咳嗽,”谢浪拧着眉说,“容易进冷风。”   欧臣听话地把嘴巴闭上,又闷声咳了好几下才渐渐平复下来。   “谢谢....”等彻底不咳了,欧臣哑着声音说了声谢。   谢浪也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是欧臣,不是谢多余,他这么拽着人家不合适,于是赶紧松开手,下意识地拉开两步距离。   “没......”   欧臣瞥见他这个动作,心里顿时就拧巴了一下,都没等他说完那听着宛如放屁的两个字儿,就转身继续往庄口走了。   谢浪看着他着急而窝火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所站的位置,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抗拒太深入人心了,才让他忘了人与人之间是存在正常距离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从不和徐浩宇和江南这样刻意保持距离的。   只是因为他知道欧臣喜欢他,所以他才会更加地抗拒他....   而抗拒的本身又依附着吸引,这才让谢浪总是处在一种迷雾般的矛盾中,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样面对欧臣......   所以他心烦意乱,又不知所措。   “欧臣......”谢浪追上欧臣,想解释两句。   欧臣却漠然地打断了他的话,朝着庄口扬了扬下巴,“是他么?”   “啊?”谢浪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看见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小哥,“哦....是。”   因为平时管谢多余管的太严了,这小孩儿一直也没什么机会敞开肚子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所以谢浪这次订了挺多蛋糕,有个三个不同口味的六寸生日蛋糕,还有十二个小杯蛋糕。   杯子蛋糕是手绘的,画了不同的卡通人像,其中一个最特别,是带着生日皇冠的小男孩儿,男孩儿咧着一嘴小奶牙笑的眯起了眼,一看就是照着谢多余画的。   “挺好看的。”十二个杯子蛋糕分了两个盒子装,欧臣一手拎一个,看完左边儿看右边儿,看完还不忘点评一句。   “嗯,”谢浪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绑在一起的三个蛋糕,跟人家说了声谢,这才跟着欧臣往庄里走,“本来打算自己画的,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用奶油霜画画的天赋。”   谢浪说了一堆,欧臣听完只给他一个鼻音,“嗯。”   谢浪知道他还在生气,也适当地沉默了会儿。   俩人在老北风里走了好大一会儿,谢浪才不自觉地瞥向了欧臣的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欧臣好像故意放慢了脚步,有点儿漫不经心,又有点儿拖沓,跟有人在身后拽着他不让他走似的。   谢浪一开始没想明白,就那么跟着他慢悠悠地走,等快走到家门口那趟街了,他才恍然醒悟过来。   欧臣是在等他之前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解释!   想通这一茬,谢浪有些哭笑不得地抬了抬嘴角。   “欧臣。”他喊了声欧臣。   “啊。”欧臣回应的非常敷衍。   “你感冒好了么?”谢浪说了句废话。   “啊。”欧臣已经懒得敷衍了,甚至还快走了两步。   谁他妈听你问这个了!   等你问感冒好不好我他妈早病死了!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谢浪看着他的背影说。   “哦。”欧臣不大在意地哦了一声,脚下的步子还是很诚实地慢了下来。   谢浪耷着眼皮看两人几乎一样的步子,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不知从哪趟街传来谁家熊孩子的哭声,突兀又生硬地穿插在两人之间,俩人很默契地同时加快了步子。   谢浪突然就很想笑,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欧臣有些恼火地看他一眼,看了得有那么三五秒吧,也跟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冬天的街道有些萧条,哭声和笑声掺杂在这样的街道里莫名有种很诡异的气氛。   但两个笑的特欢实的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大有笑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很傻,却也很肆意。   欧臣笑着笑着又呛了一阵风,弯腰咳了老半天。   谢浪这会儿也不去帮他拍背了,就在旁边儿笑。   给欧臣气的差点儿要抬脚踹他,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只瞪他一眼就快步往家的方向走了。   “哎!”谢浪乐着跟上他,“等会儿我啊你!”   欧臣没等。   “欧臣!”谢浪喊了他一声,这一声里没有任何笑意,而是带着些认真的严肃。   欧臣犹豫着停下来,回头看他。   “对不起。”谢浪沉默了半天,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欧臣看着他,羽绒服帽子的毛领半遮住他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泛滥着怎样的情绪。   “为之前那句话,”谢浪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哦,”欧臣语气平平地说,“我不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没研究明白,终究是你们不配了。(·-·)   还是手动红包叭~   另外我专栏挂了个新预收《听见》,是个夏天海边的故事~   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顺便点点收藏,没兴趣的…..也去看看叭,万一有兴趣呐~ 第62章   因为江南把夏漫接了过来, 几个大小伙子就从手忙脚乱变得有些得心应手了。   女孩儿嘛,总是比男孩儿要细心精致一些,布置生日场景这种事儿对她们来说应该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看着平平无奇的东西在自己的布置下制造出一片很温馨的画面,就特有成就感。   “这什么东西啊?蚊帐啊?”徐浩宇扯着一块半透明材质的纱布问。   “这是软纱, 装饰用的, ”夏漫走过去, 朝着徐浩宇伸出手,“给我吧。”   徐浩宇把装饰用的蚊帐递给她,大概是想了解下蚊帐能装饰出什么花样, 也跟着夏漫往谢浪支起来的甜品台走过去了。   软纱挺长的,得有两米了,夏漫让徐浩宇攥着另一头铺在甜品台上。   徐浩宇刚要去接,江南立马丢了手里的软糖朝这边儿跑过来了。   “怎么了?要帮忙么?我来就好了,你歇着去吧。”江南一副很关怀徐浩宇的样子。   徐浩宇翻着白眼走了。   “德行吧!”徐浩宇从沙发上捡起江南丢掉的一袋子糖, 搂着假公济私偷糖吃的谢多余哔哔, “谢多余, 我问你啊,你以后找了女朋友还跟晴哥哥亲么?”   谢余嘴里嚼着牛奶软糖,晃着小短腿, 咧着一嘴小奶牙回答,“亲!”   “那晴哥哥能跟你女朋友亲么?”徐浩宇又问。   谢多余还要回答亲,谢浪就拿一袋糖砸过来了, “脸不要丢垃圾桶里去, 别在这儿埋汰我们家多余。”   “啧!”徐浩宇拿起砸在肚子上的软糖和刚才捡起的一袋软糖, 一块儿装进一个非常卡哇伊的袋子里, “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 我这是在教小孩儿以后不能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哥哥!”   “呵呵, 我谢谢你。”   “没礼貌!”徐浩宇瞥他一眼,继续搂着谢多余说悄悄话,“以后交女朋友记得带给晴哥哥看,晴哥哥同意了你才能交,知道么?”   谢余不太懂,却还是放低声音答应了,“好。”   快十一点的时候,江婶儿拎着一兜子菜过来了,江叔和徐叔俩人抬着一个能有一个半谢多余高的盒子进来了。   一帮人都惊呆了。   “老头儿!”徐浩宇过来帮老爸接过盒子,“你这弄的什么东西啊?”   “大G!”徐叔松了盒子甩了甩手,抬一路了,这玩意儿齁沉,累够呛。   “叔,”江南过来绕着盒子走了一圈儿,“你买这玩意儿哪像买个真的似的,这还得俩人抬,真的你一人儿开过来就得了。”   “滚蛋!”徐叔乐呵着骂了声,“真买那玩意儿,把你买了都不够。”   “干啥不买你家晴儿?”江叔不乐意了,怼了句。   “他更不够,说不定还得倒贴。”   一院儿人都乐了。   “你乐啥,”谢浪弹了下谢多余的脑门儿,“去叫人啊。”   谢多余去叫了一圈人,叫完又仰着小脸儿问徐叔,“徐叔,这是啥呀?”   “送你的生日礼物,拆开看看?”徐叔说。   “生日礼物?”谢余有些惊喜地看着比他还要大的盒子,“这可太大了哇!我咋拆呀?”   “这院儿里这么多人呢,你随便儿找谁帮你拆呗。”徐叔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儿。   “那我找徐叔帮我拆,好不好呀?”谢多余很顺手地搂着徐叔的脖子,甜唧唧地撒娇。   “呵,这咋越大越会撒娇了啊,”徐叔乐了,“得!来,谢浪,给叔拿把剪刀来,叔给小寿星拆礼物!”   “哎。”谢浪转身要去拿剪刀。   靠在门框上的欧臣顺手就从橱窗的台子上拿了把剪刀递给他。   “谢谢.....”谢浪说着就要去接剪刀,却在要拿走的时候察觉到指尖传来的异样触感,他垂着眼皮去看,就看见自己的指尖和欧臣的指尖碰到了一起。   在徐叔三个人来之前,他们都在客厅里装糖果,身上早就被屋里的暖气给烘透了,这会儿在门口站了这半天也没完全散去。   所以谢浪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外来的暖意,很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没有很抗拒,只觉得这样的接触在他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这才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几秒。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谁知欧臣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还很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谢浪抬眼看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恨不得用眼神耍流氓的人,现在时时刻刻都要把‘不好意思’挂在嘴边,这个转变看在谢浪的眼里只觉得有些.....心酸。   跟有人往他心口拧了几滴柠檬汁儿似的,酸的整颗心都憋着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盒子拆开,里面是一辆白色的儿童车,双人位,能坐两个小朋友。   类似的玩具谢浪在谢多余两三岁的时候就给他买过一个了,只是没这么豪华而已,而且质量也不是很好。   有次谢浪闲的无聊去坐了下,结果还没跑出五十米就坏的稀碎,还害的自己摔了个屁股蹲,让小不点儿的谢多余开心了好半天。   这会儿看着这么精致的小轿车,他忍不住问了一嘴,“这能坐多少斤的人啊,我家多余都是大孩子了,哪还能玩这个啊,叔你也不买个大点儿的。”   “还买大点儿?你当我给你买的呢?”徐叔斜他一眼,抱着谢多余就往驾驶位放,“来,多余,坐着开开试试,没事儿,这车劲的动你,我问过店员了,人店员说五岁的小孩儿开到七岁没问题。”   “可是我六岁了呀?”谢多余坐在驾驶座儿上没敢动,生怕碰着哪儿就蹿出去了。   有人乐了。   可不么,徐叔只说五到七岁,单单没说六岁,那谢多余哪能反应的过来。   结果人徐叔压根儿就没跟谢多余在一个频道上,听他这么一说,就赶紧呦了一声,“你今年都六岁了啊?我还当你五岁生日呢。”   “你咋不当我们十八呢,好给我们买个真轿车,”谢浪从盒子里拿出遥控器和电池,把电池往遥控器里一按,又拍了拍欧子瑜的小脑瓜,“欧子瑜上车,我带你俩飘个逸。”   “好哇!”欧子瑜对这车没什么特别的新鲜感,毕竟他家里有好几个,这会儿之所以这么开心,也只是因为能和谢多余一起玩儿。   小孩儿嘛,不管玩什么东西,有伴儿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儿。   江叔江婶儿上厨房做饭去了,奶奶闲不住,非要去帮忙,爷爷乐得清闲,就拉着徐叔陪他喝茶唠嗑去了。   夏漫和江南俩人把甜品台弄的仙气缭绕的,当然,这主要的功劳还是在于人美手巧心思细腻的夏漫,江南只是在旁边儿出张嘴陪聊而已。   徐浩宇就是个小孩子心性,见谢浪操控遥控器还挺好玩,就从他手里把遥控器给抢了下来,自己带俩小孩儿玩去了,屁屁还在后面汪汪地追。   谢浪觉得院儿里已经不需要他了,就上屋里继续装糖果去了,等会儿谢多余的小同学们该来了。   且不说人家来带不带礼物,就说人家家长肯放心把孩子送来陪他弟过回生日,他也不能让人家来一趟就空手回去不是。   毕竟今年可是谢多余这小孩儿第一次交朋友。   他这个做哥哥的且得重视着呢。   欧臣闲人一个,厨房用不着他,爷爷那边儿他也不认识徐叔,甜品台更不需要他去释放百万伏特,俩小孩儿美滋滋地玩的正欢腾也不用他看着。   于是晃回屋里跟谢浪一块儿包糖果去了。   糖买了挺多种类的,软糖,玉米糖,牛奶糖,还有巧克力,全是小孩子爱吃的。   欧臣是个大小伙子了,对这些没兴趣,包起来也是很敷衍,这个抓一把,那个拿两袋儿,再往孩子气十足的袋子里一放一扎,好,完事儿。   再继续下一个。   这个抓一把,那个拿两......   这次没拿成功,倒是很直接地抓住了谢浪的手。   这要是说不是故意的,都不太值得相信。   但天地良心,欧臣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他见谢浪没有像碰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快速甩开他的手,就也没动。   掌心之下的手骨节分明,是个很会画画的巧手,同时也是个很温暖的手。   而过于温暖的东西总会滋生一些不可控制的贪恋。   当贪恋席卷心头的时候,没一个人是单纯的。   欧臣抬眼看着谢浪,平静自然地说,“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谢浪抿了抿嘴,“信。”   说着就要收回去,却被欧臣突然发力攥在了手里,他掀开眼皮回视欧臣。   “那我要说我是故意的呢?”欧臣歪了歪头,冷酷的眉眼多了些挑衅的意思。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是。”   然后抽出自己的手,把装好的几个糖果袋拿到堂屋的甜品台去了。   甜品台被夏漫收拾的挺好看的,生日蛋糕和小蛋糕杯已经都摆上了。   为了防止沾灰,她还让江南在桌子的四周绑了四个棍子,然后她又翻出一张软纱搭在四根棍子上。   搭完觉得太单调了,夏漫又翻出几个卡通样式的小贴纸贴在了上面,显得又仙气又充满童趣。   谢浪漫不经心地扫完一眼,说,“挺好看的。”   “那是,也不看是出自谁家仙女的巧手。”江南得意洋洋地往夏漫身边儿一站。   夏漫被他说的脸色一红,跑到院儿里看俩小孩儿去了。   江南哎哎地追上去。   谢浪简直没眼看,摇摇头把糖果袋子摆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盘里,摆完也不回客厅,就杵在甜品台旁边儿当装饰。   他这会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属于想抓点儿什么头绪出来细细地琢磨一下却又什么也抓不到的空白,浑身上下只剩手背上那一点儿即将要散去的暖意在提醒他刚才发生过的真实。   左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大概是想去握住右手的手背,想尽可能地多留下一些属于欧臣的温度。   可两只手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而他心里那股想握又不敢握的纠结实在太过于执着,所以他什么也没做,任由门口吹进来的冷风散掉了残留在手背上的温度。   他不好过,沙发上的欧臣也没好到哪儿去,整个人都以一种被狐狸精吸了阳气似的状态瘫在沙发里,唯有掌心里余留着的温度是最鲜活的。   暖暖的,带着糖果的甜香味儿。   他把手紧握成拳,半天才长长地从胸口里呼出口气。   太心急了。   不应该这么心急的。   一个守株待兔的人......怎么能心急呢?   谢多余和欧子瑜在院儿里玩的正开心的时候,有人走到院儿门口敲了敲了门。   院里五人一狗都没注意到,还是怔怔出神的谢浪先听见了声音,往院儿门口看去。   院儿门口站了三个小孩儿,两个大人,各个手里都拿着小东西,是来给谢多余过生日的。   “谢多余,”谢浪边往院儿里走,边扭头冲着那边儿还在飘逸的谢多余喊了一声,“别玩了,你的小同学来了。”   徐浩宇玩的正开心呢,让谢多余想下都下不来。   “晴哥哥!”谢多余乐不可支地喊徐浩宇,“快停车!我同学来啦!”   徐浩宇这才反应过来,笑不拢嘴地往院门口看了一眼,就见谢浪已经接着他们进来了,同时又注意到谢浪不是很友善的眼神,于是赶紧收起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把谢多余和欧子瑜两位小朋友都抱了出来。   “去吧,招呼你同学去.....”徐浩宇捋顺他被冷风吹乱的头发,完事儿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别忘了叫人啊。”   “知道啦!”谢多余抻抻自己的羽绒服,拉着欧子瑜往哥哥身边儿跑过去了,很有礼貌地朝着两位阿姨问了声阿姨好。   两位阿姨都还挺温和的,先是说了声生日快乐,再递出自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谢多余没敢收,先仰头望了眼哥哥,哥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看我干嘛,跟阿姨说谢谢啊。”   “谢谢阿姨!”谢余这才伸手去接礼物。   外面又起了阵北风,谢浪没再让谢多余在院子里玩,让他带着三个小朋友去客厅里玩了。   有个小朋友是韩飞的妹妹,叫韩莉,今年才两岁多,话都说不利索呢,还非要跟着哥哥玩。   韩飞自己都是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子,才没有耐心带这个小豆丁儿呢,于是也不搭理她,跟着谢多余他们堆在地毯上拆礼物。   韩莉的脖子上挂了个粉色的小奶嘴,走一步晃一下,谢多余见她好玩,就从桌子上拿了个奶糖,递给她之前还特意问了下韩阿姨,“阿姨,小妹妹可以吃糖么?”   “不可以哦,”韩阿姨笑笑,“她还不会吃糖呢。”   “好吧,那我就不给她了。”谢多余把奶糖放回去,又拿了个橘子问韩阿姨,“那她能吃橘子么?”   “橘子可以吃,但她不会剥,不过你可以拿个小橘子放在她手里让她自己玩,这样她就不会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不打扰的,那我给她剥吧!”谢多余还挺乐意带这个小朋友玩,剥起橘子都带着小心翼翼的乖巧。   徐浩宇看见了,乐着打趣一句谢多余遇见爱情了。   谢浪让他滚。   午饭做的挺丰富的,一半儿是小孩子吃的小菜,一半儿是大人吃的硬菜。   为了哄几个小孩子开心,江婶儿还别出心裁地给几个小孩子碗里都放了个用胡萝卜刻出来的笑脸,几个小孩儿喜欢的不行,一个都不舍得吃,只有韩莉个小不点儿,直接下手拿起来就往嘴巴里塞。   谢余多会哄人啊,见韩莉把江婶儿刻出来的笑脸吃了,他赶紧说了一句,“妹妹把笑脸吃了,那她以后就会天天开心了哇。”   韩阿姨被他逗的不行,冲他笑了笑,“那小寿星也赶紧吃一个,你俩一块儿开心。”   谢余嘿嘿一笑,把自己的胡萝卜夹给了哥哥,“我的给哥哥吃!我想让哥哥天天开心!”   谢浪心里一暖,搓了搓谢多余的头发。   “咋不给我呢?我也想天天开心哇。”徐浩宇很是伤感地插了句话。   “没啦!”谢多余举起自己的空碗给徐浩宇看,“婶婶就给我一个。”   “呦,这还怪我咯,”江婶儿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放下筷子哼了一声,“哼,不吃饭了。”   “那可咋办呀?”谢多余知道婶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还在那儿挺愉悦地乐,“不知道亲亲婶婶能不能哄好呀?”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让你试试。”江婶儿一下子又不生气,还很慷慨地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谢多余乐了,刚要跳下凳子去亲婶婶,就被谢浪一把抓住了,“坐好吃饭,婶婶不吃饭正好减肥。”   谢多余眨眨眼,看了婶婶一眼。   “嘿!”江婶儿不乐意了,“你这孩子忒不懂事儿了吧!我辛辛苦苦做一桌子饭!你居然让我减肥!”   “那我也不能天天叫我弟卖豆腐不是。”谢浪很不懂事地说。   一桌人乐了不少。   有小孩儿在的饭局不好喝酒,所以这顿饭吃的挺和谐的。   几个小孩儿也乖,就是吃饭忒墨迹了,张益凯和韩飞还好,碰着好吃的菜都得多夹两筷子,生怕少一筷子就被对方吃完了。   那欧子瑜和谢多余俩人简直就是墨迹的课代表,用爷爷的话讲,就他俩这样的,放在以前都吃不着饭。   不过今天毕竟是小孩儿的生日,所以谢浪也不说他,就时不时地提醒他一下。   就这还吃了一个钟头才算把这顿午饭吃完。   吃完饭就该切蛋糕了。   几个大人带着几个小孩儿上甜品台跟前儿拍照去了,几个大小伙子非常利索地把餐桌收拾了。   江南扫地,徐浩宇擦桌子,欧臣把碗端到厨房给谢浪刷。   谢浪刷碗的空隙瞥一眼他的手,“你别沾手了,让他俩弄就行了。”   欧臣没动,侧头看着谢浪。   谢浪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   之前在胡同里打架的时候他也被欧臣抓过手,但之前的抓手跟这次抓手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感觉他又说不清楚,就感觉之前的那次抓手就是挺纯粹的着急和担心,而这次就是失误中又掺杂着某些微妙的意思。   这个意思挺鲜明的,鲜明到他能看清里面都蕴含了些什么。   但同时这个鲜明又给他制造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他想伸手去抓,却又本能地停下来。   而这个‘本能’也很本能地让谢浪想起了一些很不愉快的回忆,所以他在吃饭的时候都尽量躲着欧臣坐,这会儿也尽可能地不去跟他有视线上的触碰。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欧臣落在他身上过于直白又悲伤的视线。   这让他很不舒服。   “不想看见我?”欧臣紧盯着他问,虽然刚才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太过于心急了,可当他看着谢浪刻意躲避他的视线,还是让他很恼火。   这问题问的非常没有情商,还带着气,谢浪没吱声。   “那我先走了,”欧臣抽出一张厨房纸擦了擦手,“下午我再过来接欧子瑜。”   说完把厨房纸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身就往外走。   谢浪觉得这人真是有病!   但顾忌着今天是谢多余的生日,大家都闹哄哄地在一块儿给小孩儿过生日,谁扫兴先走了都会让小孩儿不高兴。   长叹了口气,谢浪还是转身去拦住了欧臣,压着烦躁说了一声,“你有病?我说不想看见你了么?”   “不用你说,”欧臣看着他的眼睛,“我这人没什么优点,还总让人觉得恶心,但我看人脸色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又他妈来了!   谢浪简直都服了,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这人能记他两个月!   对不起和不好意思轮着来,生怕他听不出之间的讽刺。   现在倒好,连讽刺都不讽刺了,直接真刀实枪地朝他刺来了。   谢浪也不是个多善良的人,该让的让了,该道歉的他也道歉了,这人到现在还是这副他欠了他的伤感模样。   这一点让谢浪很蹿火,他想让开身子,让欧臣直接滚蛋算了。   可心底最隐秘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冒出个头,让谢浪到了嘴边的滚蛋在牙关打了个转就变了个味儿,“没有不想看见你.....我在洗碗啊。”   欧臣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偏开头牵了牵嘴角,眼角眉梢全挂上了某种得逞的意思。   “哦。”他说,“那我帮你一块儿洗吧。”   谢浪没再搭腔,转回洗碗池继续洗碗去了。   托欧臣帮忙的功劳,让本该十分钟就洗完的碗,愣生生地洗了二十分钟。   俩人从厨房出去,谢多余已经满脸的口红印子了,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谁,谢浪看了眼江婶儿。   江婶儿正捧着手机p图呢,没感受到他的视线。   谢多余个工具人还挺乐呵地跑过来喊哥哥,“哥哥!可以吃蛋糕了嘛!”   “二两豆腐都看不住,吃什么蛋糕,浪费。”谢浪从餐桌上抽出张纸巾,照着谢多余脸上一顿猛擦。   谢多余还挺愉快地靠在哥哥身上傻乐。   “奶奶,”谢浪无奈地喊了声奶奶,“你也不看着点儿婶儿,你看她把多余脸嘬的。”   “嗨,你江婶儿拍照来着,没事儿啊。”奶奶乐呵呵地说。   “就是!你看你小气的!”江婶儿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着谢浪,“谁家豆腐不趁嫩吃啊,都老的跟你似的,我还看不上了呢。”   欧臣看了眼谢浪,那平静的眼神里翻涌着明晃晃的喜欢,意思是他看得上。   谢浪没注意到欧臣的眼神,也懒得跟江婶儿呛,转头冲江叔说了句,“那江叔这样的你估计更看不上了。”   江叔气的要拿茶杯砸他。   谢浪捞着谢多余就跑,“走咯!我们切蛋糕去咯!”   “切蛋糕!切蛋糕!”谢多余在哥哥咯吱窝里挺兴奋地扑腾了几下,差点儿踢了欧臣。   欧臣拍了下他的屁股。   切蛋糕之前的仪式感还是得走一遍的。   谢浪支起个相机支架,摆在一个既能把所有人都拍进去还得正对着谢多余的角度上。   摆好相机支架,谢浪使唤江南把之前准备好的那个生日皇冠给他拿出来。   皇冠是谢浪自己画图定制的,不是蛋糕店儿免费赠送的那种。   类似这样的皇冠谢多余已经有五个了,都是谢浪画的,他年年都画,年年都定制,但年年都不一样。   因为小家伙今年坐了旋转木马,所以今年的生日皇冠是旋转木马系列的,高低错开的小木马上面画了六只形态不一的兔子,意味着谢多余今年六岁了。   “哇!小兔子!“谢多余看着江南手中的皇冠,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喜欢么?”江南晃了晃皇冠,“这是江南哥哥给你准备的。”   这话倒是不假,图是谢浪画的,找人定制却是江南花的钱。   本来应该是徐浩宇花钱的,但江南说去年就是徐浩宇花的钱,今年该轮到他这儿了,不然他又得费尽心思给小孩儿找礼物了。   谢浪对谁花钱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贵,而且他也不允许江南他俩给谢多余买贵重的东西。   “喜欢!好喜欢呀!谢谢江南哥哥!”谢多余蹦蹦跳跳地一通喊。   “那哥哥给你戴上好不好?”江南乐着问他。   “啊......”谢多余开心归开心,到底还是没能忘了规矩,“我要爷爷奶奶给我戴。”   “啧,真没劲,还是不上当,”江南把皇冠转手递给爷爷奶奶,“来吧,爷爷奶奶,给你家亲爱的小寿星戴上吧。”   爷爷奶奶接过,给谢多余戴上了。   “真好,我们家多余又长大一岁了。”奶奶拨了拨谢多余脑门钱的碎发,说这句话时没忍住红了眼眶。   爷爷看见了,搂了搂奶奶的肩膀,又抬起另一只手蹭掉谢余脸上没擦掉的口红印,“是啊,我们家多余又长大一岁了,都六岁了,爷爷奶奶祝我们家小多余天天开心,天天快乐。”   “谢谢爷爷奶奶!”谢多余抱了抱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也快乐!”   欧臣注意到奶奶已经泛着泪光的眼角,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不对,谁家再疼孩子,再舍不得孩子长大,也不会在这么开心的日子突然红了眼眶。   于是好奇地扫了眼谢浪,却见谢浪的表情也带着难以释然的伤感。   他更加茫然了,却没多问。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就算再喜欢谢浪,也不能对着人家的难过刨根问底儿。 第六十三章   戴完生日皇冠, 谢浪就准备开始拍照了。   夏漫把谢多余往甜品台和拱形气球的中间拉了拉,那里有两排很大的HAPPY BIRTHDAY,从这个角度拍照能更全面一些,光线也稍稍亮一些。   徐浩宇拿了几个拉花筒人手分了一个, 就连小韩莉也没落下。   几个人围着谢多余, 谢多余手捧一个白色的手绘蛋糕, 蛋糕上只插了一根嫩黄色的蜡烛,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别这样傻乐,等会儿拍出来不好看。”欧臣给他点蜡烛的时候提醒他一句。   谢多余哪管得住自己的表情啊, 他现在就是开心,非常开心,特别开心,是天天泡在牛奶里的那种开心,压都压不住。   “开始许愿吧。”等欧臣把蜡烛点上, 谢浪那边儿也设定好拍照时间回来弹了下谢多余的耳垂。   谢多余怕痒偏了偏头, 蛋糕都跟着他歪了一下, 吓得他赶紧捧好。   “吓死我了呀!”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蛋糕,嘴角还是挂着乐。   “那不赶紧许愿。”谢浪从欧臣手中接过一个拉花筒,轻轻敲了敲谢多余的屁股。   “许啦许啦!”谢多余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闭完觉得不放心,又睁开一只睛看着哥哥,“哥哥你不许偷听!”   “许你的吧, 不偷听啊。”拢共就那么三个愿望, 颠来倒去地许了两年, 谢浪都能倒背如流了, 哪还用得着偷听。   “好啦!许好啦!”没多大会儿, 谢余就许完愿睁开了眼睛, 捧着蛋糕往哥哥跟前儿走了两步,“哥哥和我一起吹蜡烛。”   往年都是谢浪跟他一起吹,但今年谢多余请了这么多小朋友,谢浪就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谢多余,你今天请了你自己的朋友,你可以和你的小朋友一起吹蜡烛。”   谢多余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捧着蛋糕转了个方向,招呼欧子瑜他们过来和他一起吹蜡烛。   四个小孩儿刚把蜡烛吹灭。   由江南带头的一声‘生日快乐’就随着噼里啪啦的拉花筒一起响起来了。   谢多余被突然传来的声响吓得猛一缩脖子,旁边儿的欧子瑜怕他拿不住蛋糕,赶紧跟他一块扶着,完事儿俩人又乐的跟俩欢快的小鸭子一样。   小韩莉被妈妈捂住了耳朵,没有听到乒乓的拉花响,光看着别人笑了,她也跟着笑,边笑边挥着手里的拉花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撞到哪儿了,拉花筒突然蹿出一堆红色的小爱心直朝着欧臣和谢浪俩人的方向喷出去了。   俩人莫名被糊了一脸,愣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小韩莉也跟着愣了一下,只是没楞过三秒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屋人都被小韩莉的操作给逗乐了。   韩阿姨一边抱起韩莉哄,一边跟谢浪和欧臣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小帅哥,我没注意莉莉手里的拉花筒,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没吓着你俩吧。”   谢浪看着欧臣和自己身上的小爱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说没事儿,就听见谢多余非常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哈哈....哥哥和欧臣哥哥头上都是小爱心。”   “这说好是来给谢多余过生日的,咋还变成参加婚礼了啊。”徐叔挺为老不尊地来了句。   “说的是啥呢,”徐浩宇很捧老爸的场,跟着嚷嚷了一句,“花童都安排上了,啧啧,想骗份子钱直说啊,还给我们整暗度陈仓这一套。”   谢浪想把一句暗度陈仓甩他脸上。   “那你倒是上啊,微信还是支付宝?”欧臣却悠闲自在地说了句。   谢浪撩开眼皮看着他,就见他挺认真地捡起自己身上的小爱心,一片儿接片儿地往手心里放,看着还挺享受的。   “操!”徐浩宇没碰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张口就骂了句。   “晴哥哥骂人!”谢余奶凶奶凶地瞪一眼徐浩宇,只是他瞪人之前忘记把脸上的笑收回去了,所以他这个凶巴巴的表情就特别滑稽。   徐浩宇看了直乐,忙说不敢了。   切完蛋糕又待了会儿,江婶儿江叔和徐叔就先走了,还有工作要做呢。   几个小孩儿倒是没着急走,疯玩了一个下午。   一桌子生日蛋糕和小蛋糕被几个小孩儿吃个干净,愣是没人发现甜品台上的三个蛋糕居然只剩一个了。   谢多余吃完蛋糕吃奶糖,吃完奶糖又跟欧子瑜换小杯蛋糕尝尝,尝完欧子瑜的还不算,还要去尝韩飞和张益凯的。   直给自己尝的满领子都是奶油。   爷爷奶奶看不下去了,给他找了个低领毛衣重新换上了,但小孩儿疯玩起来哪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换上没多大会儿,又弄了一身的奶油。   爷爷奶奶都怀疑这小孩儿是不是趁他们一个不注意就上甜品台上打滚去了。   “爷爷奶奶,”谢浪捧着一小块儿蛋糕吃,“你俩别管他了,上屋睡觉去吧。”   “哎,知道了。”奶奶应了声,没动,手里拿着纸准备等谢多余脸上蹭奶油了就给他擦。   谢浪摇摇头,懒得说了。   爷爷奶奶疼谢多余疼的跟眼珠子似的,眼瞅着这小孩儿从营养不良的柴小孩儿长成现在这样招人稀罕的奶团子,心里高兴,也难过,   可谢浪也知道,爷爷奶奶想在小孩儿生日这一天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也只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愧罢了。   因为让谢余经历这些的,正是他们曾经挺引以为傲的儿子。   日头快落山的时候,张益凯和韩飞也准备走了,两个小孩儿的妈妈拉着他俩跟谢多余告别。   谢多余捧着包好的小礼品袋过来送给他们,轮到韩莉的时候,他多给了她两个。   小韩莉抱着三个礼品袋,弯着眼睛说,“谢谢哥哥。”   谢多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哥哥,高兴坏了,回身想再给她拿袋糖,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他就转身去拉哥哥的手,“哥哥,我还有没有别的小礼物呀?”   谢浪想了想,“屋里有盒小饼干,你去拿吧。”   “好!”谢余跑回屋里去拿小饼干,好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盒绑着蝴蝶结的手工饼干,脸上依旧是那副奶甜的笑容,可谢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孩儿眼里还是很不舍得这盒饼干的,不过他还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把饼干递给韩莉,“给!小妹妹!这盒饼干也给你!”   韩妈妈以为这也是他们准备的伴手礼,就没拒绝,笑着帮韩莉接了过来,哄着韩莉跟哥哥说谢谢。   “谢谢哥哥。”韩莉奶呼呼地说。   等人都走完了,谢余才委屈巴巴地跟谢浪撒娇,“哥哥,那盒饼干是给我的,对不对?”   “在你送给小妹妹之前,是你的,但你送给了小妹妹,就是小妹妹的了。”谢浪搂着他往屋里走。   “可是你咋没提前告诉我那是我的呐!”谢余噘着嘴,有点儿不高兴了。   “谢多余,”谢浪见他又开始犯轴了,就忍不住要跟他讲几句道理,“那盒饼干是哥哥亲手做的,也是你最喜欢吃的牛奶味和巧克力味,我问你,如果我把这些提前告诉你,而家里又正好没有其它礼物了,那你怎么办?就不送了么?”   谢多余不说话,耷拉个脑袋抠手指头,没一会儿就有大颗泪花儿滴出来了。   谢浪歪头去看谢多余委屈的小脸儿,忽然就后悔说这些话了,好歹今天也是小孩儿的生日,哪有在人家生日的时候还跟人家讲道理惹人家难过的哥哥。   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去哄,就听见谢多余浓重的鼻音响起了,“可那是哥哥给我的生日礼物.......”   顿了顿,又说,“我都没吃过哥哥给我做的饼干....”   谢浪有些哭笑不得,放柔了声音说,“可是哥哥一直都在你身边啊,你要想吃,哥哥随时都可以给你做,那如果你没有了礼貌,别人是不是就不喜欢和你做朋友了,而且人家今天还是特意来给你过生日的,你自己说,你这样斤斤计较是不是错了。”   “是....”谢多余撇了撇嘴,眼泪花儿掉的更快了,“我错了....”   谢浪还要说话,徐浩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呀,谢浪你有没有意思啊,大生日的你非得让他哭......来,多余,晴哥哥抱着疼疼,咱不搭理他,啊。”   有人疼的孩子最会哭了。   徐浩宇刚把谢多余接过去,谢多余就开始趴在徐浩宇的肩上呜呜,委屈坏了。   谢浪立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有人在他教育谢多余的时候过来哄他,因为那样不自觉地会助长谢多余委屈的心理,从而让谢多余忘记他先前讲过的那些大道理。   所以谢浪教育谢多余的时候连爷爷奶奶都不敢插嘴。   这会儿看着好声好气儿哄着谢多余的徐浩宇,再看看明知自己错了还一个劲儿呜呜哭的谢多余,他一下子就来脾气了,上前就要抱回谢余,打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然后就听见欧臣喊了他一声,“谢浪。”   谢浪拧着眉看过去,又凶又狠。   欧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挺平静地回视着谢浪的眼睛,“逛超市去吧,晚上弄火锅吃。”   谢浪不说话。   人的感觉是个挺神奇的存在。   感觉男人恶心,谢浪就离男人远远的。   感觉欧臣很顺眼,谢浪就下意识地多看他两眼。   感觉欧臣跟自己离得太近他会难受,他就推开欧臣。   感觉欧臣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会让他难以自控地想他,谢浪就试着接受欧臣。   这会儿感觉欧臣温温凉凉的声音让自己心里很舒坦,他就乖乖地压下心口的火气。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浪才意外地发现,自己心里那份隐秘而怪异的喜欢已经顺着意外破出来的口子一丝丝地往外渗了。   徐浩宇难得没有呛欧臣,还顺着他的话搭了腔,“行啊,逛超市去.....宝贝儿别哭了,我们逛超市买好吃的去。”   谢多余没说话,呜呜了半天才把眼泪都蹭在徐浩宇的肩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哥哥。   谢浪到底还是心软,而且他也没真的生谢多余的气,这会儿见小孩儿哭的眼眶都红了,赶紧心疼着抱过来拍了两下,“行了,别哭了,去洗把脸,我们逛超市去了。”   逛完超市,吃完火锅,又陪着谢多余吃了个蛋糕和一碗长寿面,欧臣才领着欧子瑜回家。   之后又是几天没见过面。   自从知道谢浪其实也没那么抗拒他,欧臣又回到每天都会不自觉想起谢浪的日子。   虽然之前也想,但没这几天想的那么汹涌。   这天他几乎耐不住想念,偷溜着翻进十三中找谢浪去了。   本来想着看一眼就走的,结果还没看到谢浪,他就在路过一楼往楼上走的楼梯口看见有人挺不友好地推了叶云扬一把。   欧臣不爱多管闲事儿,但叶云扬毕竟跟他好过,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他的前男友被人欺负吧,那到时候传出去他欧臣还混不混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疾走了几步。   那人背对着他,个儿高,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显得他特壮实,欧臣也不管真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干得过人家,抬脚就往那人后背踹了一脚。   叶云扬看见欧臣朝着他这边儿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防备了,等张鹏飞不受控地朝他这边儿扑的时候,他赶紧闪身躲开了。   “臣哥!你怎么来了!”叶云扬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路过,”欧臣朝那个还没转过身来的人扬了扬下巴,“这谁啊,干嘛欺负你?”   叶云扬还没来得及开口,张鹏飞就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来了,等看清眼前人是谁,他嘴里不干净的骂声也就戛然而止了。   “呦,”欧臣扫了他一眼,认出这人是谁了,“老熟人啊还是,怎么着?要不要去医院验个伤,看我有没有把你尾巴骨踹断,好讹我个五万块?”   说的是上回张鹏飞被谢浪打掉大门牙来找谢浪赔钱的事儿。   张鹏飞满脸窘迫又不服,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惹不起欧臣,所以干脆不搭理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要走。   欧臣却伸手拦住了他,“哎?干嘛着急走啊,这会儿还没上课呢。”   又转过头问叶云扬,“云扬,他刚才为什么推你?”   “没什么.....就起了点儿误会。”叶云扬笑笑,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其实叶云扬不说,欧臣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因为叶云扬是个同性恋,而现在这个社会不管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学生,都对‘同性恋’三个字眼挺鄙夷和嫌弃的。   所以欧臣很能理解叶云扬的处境,但不怎么能体会到他的心情,毕竟他身边没有人对他流露过这样的恶意。   “道歉。”欧臣也没多说,只让张鹏飞跟叶云扬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张鹏飞的不服已经很明显了,“本来就是因为他的行为不端正给我造成了不可直视的恶心,我没让他给我道歉就已经很......操!”   欧臣听不下去了,照着张鹏飞的脸挥了一拳。   “你他妈有病吧!”张鹏飞很大声地喊了一嗓子,他就不信了,在他的学校,他还能在欧臣手上吃了亏去!   “嗯,有病,”欧臣挺膈应地瞅他,那眼神跟看一坨垃圾似的,“谁叫你那张脸给我造成了不可直视的恶心,我没让你给我道歉就已经很给你脸了,你他妈最好收着点儿,能听懂人话么,垃圾。”   “我.......”张鹏飞一句优美的国骂还没骂出口,教导主任就急吼吼地赶来了。   “欧臣!!”教导主任捂着心口喊,“你又上我们学校打架!!!”   “没有啊主任......”欧臣笑着回过头,就看见主任旁边儿还站了个谢浪。   谢浪的表情有点儿不太好看,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什么,挺复杂的,不太好形容。   却让欧臣心里莫名警惕了一下,下意识与叶云扬拉开了些距离,打着哈哈朝主任走过来,“主任,我就来溜达溜达,真没打架,不信你问这位张同学。”   主任看着张鹏飞,“他打你了没,打你你就告诉我,我非得让他们主任好好治治他!”   “没有!”张鹏飞咬着牙说。   “真没有?”主任不太信,上下扫了眼张鹏飞,“那你嘴角是什么整的?”   “.......”张鹏飞瞥了眼欧臣,很想说狗咬的,不过想想这人都把他大哥给弄进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上火起泡了,主任我先回班了。”   说完就走了,没再看任何人。   主任没那么好打发,他把谢浪和叶云扬俩人打发回班,就拽着欧臣上办公室念了十好几分钟的紧箍咒,都快把欧臣念叨睡着了,他才喝喝茶润了润嗓子,大发慈悲地挥挥手,“行了,这都上课了,你赶紧回你们学校去。”   “哎.....”欧臣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主任再见啊。”   “再什么见,快别让我看见你了,这都快期末考试了,你不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净想着溜号,你对得起供你上学的父母么.......”   后面主任再叨叨什么,欧臣已经听不见了。   出了教学楼,欧臣往左边的小路上拐了,他边走边仰头数着五楼的方向。   谢浪的座位靠着窗,如果他这会儿正看着窗外出神,说不定还能看见欧臣。   欧臣也想过要不要再溜上去看一眼谢浪的,不过他一回想起刚才谢浪那副难看的脸色就忍住了。   凭他对谢浪的了解,谢浪这会儿九成九已经吃醋了,剩下那零点一成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   如果谢浪没吃醋,那就当他是放屁吧。   实际上,谢浪的这会儿的心情都不能用吃醋来形容了。   准确点儿地来说,是害怕。   对,就是害怕。   刚才碰见欧臣和叶云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只觉得心里有点儿拧巴,怎么呼吸都呼吸不顺畅。   这会儿细品了一会儿,才品出自己害怕了。   因为他以前从来都没有靠近过欧臣,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和欧臣发展出什么样的关系,但等欧臣尝试着想和他发展出什么关系之后,连带着谢浪心里那点儿不可说的念头也跟着肆无忌惮了起来。   后来因为自己实在恶心那样的欧臣,所以他才很漠然地推开了他。   可习惯这种虚无的感觉又在无形中给两人之间牵上了一条看不见的羁绊。   尽管谢浪以前总是刻意回避,下意识抗拒,但他不得不承认,欧臣时不时到他眼前晃过的每一个瞬间,都让他莫名安心。   那是一种脚踩在实地上的安心。   而欧臣被他推开之后的这些日子,虽然没人能再勾起他心中对恶心的抗拒了,却也让他觉得整个心都空落落的。   那种空不是从万里高空无限下坠,永远也着不了地的空。   而是明明脚踩在实地上,却仍然处于高度悬空状态的空。   这就让他很心慌。   也让他对欧臣的喜欢也越来越密集。   密集到光是看到他和叶云扬站在一起,他都觉得这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害怕.....   脑子里突然转出欧臣和叶云扬在角落里接吻的画面,谢浪烦躁地闭了闭眼睛,晃了晃头,把这个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交替而来的又是欧臣站在叶云扬身边的画面。   这次他没有晃头,而是让这个画面在脑海里无限放大,放大到他可以衡量出他和欧臣之间的距离时,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想,如果.....   如果自己能朝着欧臣走近一步....   那欧臣是不是就不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这个念头猛地一出现,之前那些所有的心酸,拧巴,想握而不敢握的纠结和此刻的害怕全都化为一股坚韧而执着的力量,直怂恿着谢浪迈出他从来都不敢想的第一步。   可想归想。   这第一步到底该怎么迈,就又是个更尖锐的问题了。   一直到下午第三节 课结束,他都没能想出个适当的答案。   而现在他也没空去想了,试验小学快放学了,他得去接谢多余了。   最后一节课是英语,欧臣直接翘了。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谢浪那个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偏偏这种东西就不能自己瞎琢磨,越琢磨就越抓心挠肝,等差不多快把自己挠成筛网的时候,欧臣终于坐不住了。   他直接从学校溜出去,往十三中去了。   这个点儿离实验小学放学还有点儿时间,他想着要是在十三中堵不到谢浪,他就直接上谢浪家堵他去。   兔子急眼了都咬人,他一个农夫急眼了还不能咬两口兔子么。   一路飞跑到十三中校门口,刚要往谢浪平时翻出来的老地方溜过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欧臣?”   还带着不确定。   欧臣猛一回头,就看见从公交站牌露出颗头并且还戴着羽绒服帽子的谢浪。   被谢浪看见不尴尬,被谢浪看见他一路飙全马似的飞跑过来就有点儿尴尬了。   其实也可以不尴尬,只要他说自己来找叶云扬就行了。   但欧臣又不是个傻逼,他非常清楚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在脸和谢浪之间二选一。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了脸!   “啊,”欧臣说的还挺轻松,“我来跑跑步。”   这脸丢的......都不用风吹就自个儿滚去垃圾桶里安然去世了。   “哦,”谢浪也不是个傻逼,当然能看出欧臣这会儿非常不自然的心口不一,所以他很善良地没有拆穿,“我去接谢多余。”   “挺巧,我也准备去接欧子瑜,一块儿吧。”欧臣边说边朝着公交站牌小跑过去,全心全意地扮演着跑跑步的角色。   可等他认认真真地跑到谢浪跟前儿了吧,他又忽然想起欧子瑜因为重感冒,今天早上都没起得来去上学。   那他现在上哪儿接欧子瑜去? 第64章   俩人坐公交车晃过去的, 到的时候谢多余刚好从学校里走出来。   接上谢余谢浪也没着急走,拉着谢余陪着欧臣一起等欧子瑜。   “哥哥,”然后就听见谢余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欧子瑜今天没来上学呀, 我去找他玩, 他同学说他请病假了, 然后我就回班了。”   “这样啊。”谢浪搓搓他的帽子,又抬眼看着欧臣。   “哦!对啊!”欧臣立马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刚想起来, 他今天好像感冒了着。”   “..........”   挺能演。   “那走吧,我们回家。”谢浪拉着谢余往公交站牌走。   “哦......”欧臣没动,蔫答答地朝谢浪挥挥手,“那再见.....”   谢浪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欧臣失落的样子, 几乎毫不犹豫地说, “上我家吃饭吧。”   欧臣黯淡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他这会儿也不故作矜持了,直接点头答应。   “好!”   放学点儿回去的公交车人挺多的,基本上没什么座位, 谢浪给谢多余找了个靠近走道的座位让他坐了下来,自己就站在他旁边儿。   欧臣没坐过这么挤的公交车,心里一顿烦躁, 偏生他旁边儿有大妈还一个劲儿地挤他, 为的就是抢他身前的那个座位。   可那个座位上明明还坐着人呢, 也不知道她着啥急!   谢浪偏头看一眼他窝火的神情, 拉着他的帽子把他往自己这边儿拽了拽。   “你过来点儿, 这人快下车了, 等会儿大妈抢座位再撞着......”   话还没说完,公交车来了个刹车,一车人都因为惯性往前倾了倾身,谢浪也不可避免地扑到欧臣的身上去了。   怕自己把欧臣撞到大妈身上去,他还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欧臣的背。   就这么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勾缠。   车厢里乱哄哄的声音一下子就成了被消除的背景音乐,这么近的距离里只有各自的心跳声在跳动着震耳欲聋。   谢浪的脸近在眼前,迎面扑来的呼吸让欧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那一下里漏掉了一拍,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也不自觉地从谢浪的眼睛滑到了谢浪的嘴角。   谢浪眼也不眨地盯着欧臣,他能清楚地看见欧臣眼里蹦跶着控制不住的欲望,这让他挺不舒服的,也让他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感受到眼前人传来的低气压,欧臣猛地清醒过来,再次对上谢浪的眼睛,就看见谢浪眼里已经充满了嫌弃。   .....也就是他所谓的恶心。   欧臣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谢浪以前用这个眼神看他的时候,都是在恶心。   “对不起。”欧臣推开谢浪,自己扶着扶手环站起来,站稳后左右看了两眼,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离谢浪远一些的距离。   .....又来了。   看出欧臣的意图,谢浪再次抬手扯住欧臣的帽子不让他走。   想说句什么话来解释一下的,可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再有两站路就下车了,别动了。”   欧臣没再动,但也憋着一股气。   这股气一直憋到下了公交车也没散掉。   谢多余看出欧臣哥哥不开心了,就把自己戴着小手套的手塞到他手里让他拉着,“欧臣哥哥咋不开心了呐?”   “没不开心。”欧臣拉住他的手。   “那你看看我呗。”谢多余晃了晃他的手。   欧臣耷下眼皮看着他。   谢多余把口罩拉下来,撅个嘴做了个搞怪的小鬼脸,不算滑稽,但光是有这份心就挺可爱的。   欧臣抬了抬嘴角,笑了起来,“小屁孩儿。”   “咦?”谢多余眨了眨眼睛,“欧臣哥哥咋不叫我小可爱了?”   又跟个拨浪鼓似的转过头问哥哥,“哥哥,我今天不可爱了嘛?”   ....这是故意让哥哥和欧臣哥哥俩人说说话呢。   谢浪觉得这小孩儿心眼儿越来越来多了,低头看了他一眼,把口罩给他拉上,“你哪天可爱过。”   “我没有可爱过么?”谢多余又转过头看着欧臣。   “可爱的,”欧臣这次是真的被他的小心思给逗笑了,“你哥骗你的。”   “哥哥你听见没,”谢多余再次转头看着哥哥,“欧臣哥哥说我可爱的,你骗人!”   “可爱可爱可爱.....”谢浪一顿敷衍地点头,抬起一只手摁在谢多余的帽子上,不让他来回转悠了,“你最可爱了。”   再抬眼撞上欧臣的目光,就看见他非常匆忙地躲开了,甚至还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冷酷模样。   谢浪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饭的时候谢浪帮着爷爷奶奶一起做饭,欧臣就在客厅里看谢多余写作业。   小孩儿写字儿还挺好看的,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就是写的有点儿慢,半天才能写完一行。   欧臣就忍不住逗他一句,“小可爱,你年前能写完这页么?”   “年前?”谢多余头也没抬地说,“能啊,我明天就能把这页田字格写满。”   “那你今天的作业不就完不成了么。”   “不用完成呀?”谢多余写完一个田字格,继续写下一个田字格,“哥哥说我写累了就可以不用写了。”   “那你现在写累了没?”欧臣觉得谢浪也是个神人,平时大道理小道理一堆,到了学习这么严峻的事情上又这么放松。   什么叫写累了就不写了?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偷懒借口么?   当初老爸要是也这么教他的话,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跟自己的作业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不累呀,”谢多余写完一横,抬头看着欧臣,“我还能再写一行呐!”   “呦,你可真棒呐!”欧臣搓了搓谢多余的头发以示夸奖,心里还是不是很懂谢浪为什么这么带孩子。   晚饭炒了五个菜,炖了个鸡蛋羹,爷爷一到吃饭点儿就有爱喝酒的习惯,欧臣就拿个杯子陪着爷爷一块儿喝。   谢多余不让哥哥喝酒,谢浪平时也都不怎么喝,今天也是心里忒乱了,所以也忍不住提了一杯过来喝。   奶奶就杵着爷爷的胳膊骂。   “哎呀,都多大的小伙子啦,怎么就不能喝了,”爷爷笑呵呵地说,“我像他俩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论斤喝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么,不傻不颠儿的。”   “你还不傻?”奶奶又杵他,“就你最傻!”   爷爷笑笑不说话了,挤眼撇嘴地要跟欧臣和谢浪俩人碰杯。   俩人都端起酒杯跟爷爷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小口。   谢余就是被奶奶影响的,老怕哥哥酒喝多了人就傻了,所以他吃两口饭就要拍拍哥哥的腿,提醒他不要再喝了。   “我有数啊,你快吃你的吧。”谢浪嫌他烦,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儿催他赶紧吃饭。   谢多余就奶呼呼地叹了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饭间谢浪也没跟欧臣说上话,俩人一直各说各的,各喝各的,跟俩陌生的饭搭子一样。   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上对方一眼,就各怀心事地结束了这顿饭。   吃完饭欧臣也没多待,帮着谢浪收拾完餐桌就跟爷爷奶奶还有谢多余说了再见。   唯独没跟谢浪说。   谢浪这会儿还在厨房刷碗,听见欧臣要走的动静,他赶紧从厨房里探出颗脑袋,说,“欧臣,你等我会儿,我送送你。”   “不用了。”欧臣丢下这句话就要往外走。   谢浪在公交车上被欧臣那句‘对不起’勾起来的火气直往天灵盖儿蹿,一个没忍住就凶巴巴地喊了声,“我说我送你!你听不懂?”   “我说不用!你听不懂!?”欧臣也恼火了,一回身就冲谢浪吼了一声。   客厅里的谢多余被吓了一跳,捧着半拉橘子呆呆地看着两个人。   欧臣的余光瞥见谢多余难过的表情,走过去搓了搓他的头发,“不好意思啊小可爱,吓到你了吧。”   “欧臣哥哥.....”谢多余犹豫着说,“你跟哥哥又吵架了么?”   “没有,欧臣哥哥跟你哥闹着玩呢,”欧臣拍拍他的后脑勺,收回手,“行了,你跟爷爷奶奶看电视吧,哥哥就先回家啦,我们下次再见。”   “欧臣哥哥再见....”谢多余呆呆地挥了挥手。   欧臣没再说话,转身往院儿门口走了。   谢浪把碗摔回洗碗池,胡乱搓了两下手,都没顾得上擦干就追着欧臣出来了。   “哥哥!”谢多余见哥哥没穿外套,赶紧放下橘子抱起哥哥的外套在后边儿喊,“你没穿衣服呀!”   “别出来!”谢浪回头指了谢多余一下。   谢多余要往外迈的脚一下子就停在了那里,可怜巴巴地抱着哥哥的衣服,看着他跑出了院儿门。   晚上的老北风不是一般的冷,呼呼地往人身上一刮都恨不得把呼出的热气儿给冻上。   谢浪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那股堵在心口的气让他整个人都沸腾到极点了,感觉都快把他整个人给烧着了。   他是有错,是不该说那句话。   那也不至于让欧臣有事儿没事儿就挂在嘴边说一道吧!   而且!   难道逼他说出这句话的欧臣就没错么?   他到现在有说过欧臣什么么?   让着,顺着,道歉。   谢浪觉得他对欧臣已经很仁至义尽了,结果这人还他妈不知好歹,回回见着都要甩个脸子!   真他妈惯的他!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谢浪追上欧臣,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后抡了几步。   “是!”欧臣都快让谢浪这狗玩意儿给气蒙了,站稳后也跟着扯着嗓子喊,“我他妈是有病!我他妈不仅有病!还他妈早就疯了!不乐意看是吧!不乐意看滚啊!”   说完把谢浪的胳膊猛地一抡,又要往前走。   “操!”谢浪咬牙骂了一声,两步追上去拽着欧臣的胳膊把他摁在路边儿的墙上,一条小腿卡着他的腿,让他想动都得先跟自己打一架。   “怎么着?”欧臣挑挑眉,冷笑一声,“嫌我太恶心了,还要再揍我一顿是么?行啊,揍吧,可劲儿揍,揍到你舒坦了为止,谁他妈叫我让你觉得恶心了......嗯!”   谢浪的胳膊一横,卡在了欧臣的脖子上,让他说不出话。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而拉近了不少,几乎是脸贴脸了。   晚上俩人都喝了两杯酒,这会儿近距离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口鼻里呼出的过于灼热的酒气。   这本该是很涟漪而暧昧的场景,不过俩人都被同一种怒火疯狂地燃烧着,所以俩人谁也没往暧昧的方向去想,只像个发怒的野兽一样低吼一声,“你他妈没完了是不是!我跟你道过歉了没有!”   “道你妈的歉!”欧臣一拳打在了谢浪的侧腰上,这一拳挺使劲儿的,不过谢浪也没躲开,这让欧臣更加生气了,“你那一句道歉值几个钱!啊?我跟你表白!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不接受就不接受!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恶心!谢浪!那他妈是我的喜欢!是我真心!你凭什么那么糟蹋它!又凭什么那么糟蹋我!凭什么!!!”   又是一拳砸下来,这一拳没往侧腰上砸,而是快很准地落在了谢浪的侧脸上。   很重的一拳,谢浪整个人都偏了下身子,嘴角混着一股热流炸出发麻的痛感,百米赛跑似的往脑仁儿里蹿,疼的他拧紧了眉头。   等他站稳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借着街道上不太明亮的路灯,这才看见一片血迹。   不过谢浪却没怎么生气,大概是冷风太冷,他心头那点儿火苗不足以在这样的冷风中立足。   又或者是酒精的后劲儿太上头了,让他疼的发麻的大脑短暂地失去了理智,一时竟忘了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生气来着。   满脑瓜子都在嗡嗡着欧臣崩溃而难过的声音。   那是他的喜欢,是他的真心....   我凭什么那么糟蹋它...   又凭什么那么糟蹋欧臣...   凭什么....   凭什么....   是啊,他到底凭什么?   欧臣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喜欢一个人本身又有什么错?   欧臣见他不说话,擦着他的后背就气冲冲地要走。   走了差不多五步吧,又听见身后的谢浪喊他。   “欧臣。”   声音听着很平静,刚才那股非要跟欧臣吵个你死我活的劲儿已经一点儿也不剩了,细品两圈儿,还能品出愧疚的意思。   欧臣垮着一张脸停下来,他想听听谢浪准备说什么,或许也是想再给自己和谢浪最后一次机会。   过了今晚,不管谢浪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心,他都不打算再跟谢浪玩了。   没有这样玩的。   一直这样玩谁也受不了。   欧臣只是个凡人,不是身披盔甲的神人,会疼,会难受。   谢浪偶尔对他流露出的恶心眼神,更让他痛苦的不行。   所以他不玩了......   “对不起......”谢浪酝酿了半天,开口还是这一句话。   “我说了,我不cutexx接受,”欧臣看着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影子,头一回这么矫情地心疼自己,“谢浪,我之前像狗一样围着你转,不是为了让你骂我一句恶心,也不是为了让你骂完我之后再回头跟我道歉,如果你想跟我说的话就只剩对不起这三个字了,那咱俩以后真的没必要再见面了,就到这儿吧。”   谢浪低着头不说话,两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侧,那是一个提不起力气又低落的模样。   可心里却抽着难受,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某种外力给强行错位了,让他连续几次深呼吸都找不到正常的频率。   只能这么错着,乱着,拧巴着,难受着。   欧臣却很耐心地等在原地,不催他,也不往前走。   两人在深冬的街道上背对着彼此,默契地一言不发。   冷到骨头缝里的老北风吹到第三轮的时候,谢浪终于动了动嘴皮子,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   欧臣听完都笑了,他转过身,昏黄的路灯照出他糟糕的脸色,“我到底想要什么?谢浪,你他妈是傻逼么?这个问题你问我?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么?还是说你知道.....但你并不想给我.....或者给不了?”   谢浪又不说话了。   欧臣想要什么他当然知道。   可是......   冷风太冷了,冻的他想动动腿都找不到发力的点在哪里,只能那么僵硬地站在原地。   “谢浪,”欧臣又说,“我不想跟你墨迹了,也不想跟你玩了,我就问你一句话......”   无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忽然攥紧,谢浪像是能猜到欧臣想问什么,在冷风中更加绷紧了自己的身躯。   是在跟自己较劲,又好像在给自己加持勇气。   “你要不要喜欢我?”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这是两句话。   谢浪麻木的大脑最先蹦出来的是这句话,蹦完又彻底安静了下来,好像彻底死机了。   又好像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所以麻木的大脑已经懒得再思考一遍了。   萧条的枯树枝在北风中胡乱摇晃,制造出让人牙关打颤的声响。   当满腔的怒火全都降下来之后,谢浪就只剩冷了。   对冷的感知度也越来越敏感,他觉得这会儿的风比刚才剧烈了些,隐隐约约之间,他好像闻见了一片清雪的味道。   不过他没在意,而是在老北风把自己的嘴巴冻上之前,开口回答了欧臣。   “要.....”   有雪花打着旋儿飘下来,谢浪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扬起了头。   下雪了。   憋了两个月的雪终于落下来了。   老天爷这会儿轻不轻松谢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挺轻松的....   身后有匆忙的脚步朝着自己的方向疾走过来。   一个暖的发烫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后背。   欧臣抱住了他。   抱的非常紧,同时也颤抖的很厉害。   脖颈之间有灼热的热气扑来,紧接着是潮湿的暖意。   欧臣哭了。   尽管哭声很细微,谢浪还是听见了。   他想抬手去拍拍欧臣的胳膊哄哄他,却只是想了想,并没有付出实际行动。   可能是太冷了,他的胳膊已经冻麻了,又或者是太累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动。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而僵硬的,只有呆滞的脑子像飘雪花儿一样无限循环地飘着一句话。   疯了.....   彻底疯了.....   “谢浪.....”欧臣哽咽的声音贴着脖颈响起,“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对不对?”   大概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马上就要放弃却又忽然得到的转折更让人兴奋的事儿了。   所以欧臣这会儿的情绪就像一只在悬崖边儿撒欢的野马一样,想要肆无忌惮地狂欢一场,却又顾忌着一脚踩空而束手束脚,只能紧紧地抱着谢浪,借着他身上的温度和气味来确定这份兴奋是真实存在的。   谢浪望着雪花的眼睛有些发晕,闭上眼睛,给了欧臣一个鼻音,“嗯。”   “你答应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嗯。”   欧臣把谢浪抱的更紧了,大有揉进自己身体里的架势。   谢浪咬牙忍耐了一会儿,见这人毫没有心疼人的意思,这才忍无可忍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勒死了!”   欧臣没舍得松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谢浪只穿了件儿毛衣,没有穿外套。   这才松开他,拽着他的胳膊把他转了过来,然后敞开自己羽绒服,再次把谢浪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过程中他都没敢去直视谢浪的眼睛,像是生怕看见那个让自己不舒服的眼神。   “谢浪,”欧臣再次把脸埋进谢浪的脖颈里,“你是我男朋友了。”   “..........”   谢浪不太习惯这个身份和称呼,所以没吭声。   “我是你男朋友了。”欧臣又说,他也不需要谢浪回答,只想说给他听。   “..........”   谢浪终于受不了他这娘们儿唧唧的样子了,叹了口气说,“你没完了是吧。”   “我开心啊,”欧臣抬起头来,目光从两人相贴的胸膛慢慢往上挪,一直挪到眼睛,看到谢浪眼睛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这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谢浪,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谢浪又不吭声了,沉默着看着欧臣满是眼泪却又泛滥着笑意的眼睛,有点儿不理解他现在这种复杂的心情。   只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傻透了。   欧臣这会儿除了开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谢浪这样不错眼地盯着他的视线又让他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紧张的情绪产生了。   以前谈恋爱张嘴就是喜欢,现在他搂着谢浪都怕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会吵到他。   所以他还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想尽可能压下心口的躁动。   可这样绵长而低沉的呼吸在混杂着雪花的夜色里,只会让某种隐晦的念头更加的迷离。   有碎雪擦着谢浪的唇角落下来,欧臣想替他暖一暖。   于是歪着头凑过去,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扑了个空。   他愣了愣,然后抬眼看着谢浪,眼神里被冷风灌满了失落。   谢浪偏头躲开他的那一瞬间就能想象出欧臣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他都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欧臣现在的眼神里一定是失落而恼火。   “欧臣,我不习惯这样。”   “哪样?”欧臣问他,声音居然很意外的没有冷下来,还挺温柔。   “接吻,”谢浪转过头看着他,“我不习惯跟人接吻。”   “然后呢?”欧臣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看着谢浪带着血的唇角,一股很想帮他舔干净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你得给我时间。”谢浪看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说不呢?”欧臣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张开合的唇角凑近了点儿。   “我会觉得恶心.....”谢浪没躲,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样做的后果。   ‘恶心’两个字已经在欧臣的脑子里形成反射弧了。   谢浪的话音刚落,欧臣就及时停在了谢浪的唇角处,眼看着四张唇瓣就要贴上了,他还是咬着牙拉开了距离,搂着谢浪的腰重新站好。   “我能问为什么么?”这个问题让欧臣好奇了很久。   为什么跟男人接触会觉得恶心,却还要私底下画下男人的画像,这不是互相矛盾么?   “以后吧.....”谢浪轻轻地从胸腔里呼出口气,“以后再告诉你。”   “行,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多问,”欧臣点点头,又说,“那你总得告诉我我这个男朋友平时都有什么权利吧?别一个不小心,回头我又踩你雷点上了,到时候还得让你指着鼻子骂恶心。”   “........”谢浪真无语了,“我什么指你鼻子了?”   “别打岔,快说!”欧臣把他搂的更紧了点儿,“我平时都能干什么?”   谢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欧臣就赶紧来了一句,“你要说什么都干不了!我立马哭给你看!”   谢浪被他一惊一乍的幼稚语气逗笑了,刚一笑,被欧臣打过的嘴角就疼的他皱眉嘶了一声。   “你下手可真够黑的。”他的两只胳膊全被欧臣紧紧地勒着,他只能用舌尖儿顶了顶嘴角。   欧臣当时就无奈了,他觉得这人在报复他,不给他亲,还自己舔嘴角......这他妈的!   “你活该!”欧臣拍了拍他的背,“你到底还说不说了,不说我照嘴亲啦!”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谢浪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不可以亲,亲哪儿都不行,我会恶心,恶心严重了会往死里抽你,可以抱,也......也可以牵手。”   “...........”   欧臣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小学跟小男孩儿手拉手上体育课的时候了,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以脱衣服抱么?”欧臣不信邪,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觉得呢?”谢浪反问他。   “..........”欧臣叹了口气,“懂了,意思就是在你完全接受我之前,我得跟你谈柏拉图式的恋爱,是吧。”   “是。”谢浪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欧臣笑了,“你知道我上一场恋爱是怎么分手的么?”   “不想知道,”谢浪说,“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知道你这一场恋爱是怎么分手的。”   欧臣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叹了口气,重新把脸埋进谢浪的脖颈里。   谢浪吹了很久的冷风,身上那股冷冷清清的味道特别的迷人,深吸一口都能把他那片空空荡荡的胸腔给填的满满的。   “不分....”欧臣的声调黏稠又沙哑,听着有些难舍难分的意思,“我好容易守到一只兔子,不把他吃干抹净,我是不会松手的。”   “...........”   虽然很无语,但谢浪还是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试探着抬起胳膊,大概是回抱住欧臣。   可这样的拥抱对谢浪来说实在别扭,他来回摆弄了好几下,最后只隔着一层冬夜的雪轻轻地圈住了欧臣。   也算是给两人这场恋爱敲下了一个开始的印章。   作者有话要说:   耶~   开始谈恋爱啦~   发出想要夸夸的声音~~~ 第65章   谢浪回家穿了外套又出来送欧臣。   这会儿的雪已经飘得挺大的了, 谢浪出来的时候还给欧臣拿了条围巾。   欧臣一看那围巾就知道是谢浪的。   “这你的吧。”他颠了颠围巾,没往脖子上围。   “谢多余的。”谢浪双手插兜,特冷酷地说。   “少来,”欧臣看着他, “这就是你的, 你那次送小可爱上学围的就是这条围巾。”   谢浪没接这话, 那次俩人的情绪都不怎么美好,没啥可以往下聊的点。   欧臣见谢浪不接话,也很自觉地不往下继续说了, 拿着围巾就要往脖子上甩,甩到一半儿又拐了个弯回到了欧臣的手里。   “耍杂技呢吧你。”谢浪瞅他。   “嘿嘿.....”欧臣笑起来的嘴角带了点儿心机的味道,然后就见他拽出谢浪插在兜里的手,又把围巾往他手里一放,“我想要男朋友给我围。”   “......你自己没手么?”好久没见欧臣这种挺不要脸的劲儿了, 这会儿猛地一见, 谢浪居然还有种挺怀念的错觉。   但更多的, 还是感觉欧臣整个人终于鲜活了起来,不再那么萎靡了。   “我的手得抱男朋友,哪有空围围巾啊。”说着, 欧臣就把自己的两个爪子伸出去搂住了谢浪,同时又乖乖低下头,擎等着谢浪给他围围巾。   “你......”谢浪停顿了下, 想了一下措辞, “一定要这么腻歪么?”   “我腻歪?”欧臣惊呆了, “我好好谈个恋爱, 一不能亲二不能摸, 现在只是让我男朋友帮我围个围巾就腻歪了?”   顿了顿, 欧臣立马戏精上身,“不是吧…..难不成围个围巾也让你觉得我恶.......”   “围!闭嘴!”谢浪懒得听他逼逼,一抬手就把围巾搭上了他的脖子,大概是怕他占用人间稀少的空气,他还特意把围巾围的挺紧的,就差打个死结了,“围好了,满意了么?男,朋,友。”   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杀气。   不过欧臣还是愉悦的不行,美滋滋地乐着。   “还走不走了?”谢浪挑了挑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走,”欧臣松了谢浪,不过也没就此安分下来,而是朝着谢浪摊开右手的掌心,赖赖唧唧地说,“不过得男朋友牵着才能走。”   “你狗么?”谢浪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人这么多事儿,刚才就不出来送他了,齁冷的天儿,还牵着手。   什么毛病!   “汪汪....”欧臣忽然倾身,贴在谢浪的耳边儿汪了两声,懒洋洋的声线带着暧昧呼吸一股脑地扑在谢浪的耳腔里,直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下身子,欧臣感觉到了,笑了笑,继续压着声音说,“我是你一个人的狗,只让你牵。”   “...........”   谢浪头皮一炸,算是彻底长见识了。   原来这人平时的不要脸跟谈起恋爱的不要脸还不是一个层次的,像现在这个层次,怎么都得是变态级别的了。   谢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犹豫了很久,谢浪还是牵住了欧臣的手。   摊在空气中的那只手被交替融化在掌心的雪冰的有些凉,还有些潮湿的寒气,而谢浪的掌心早已被他自己焐的暖烘烘的了。   人都有趋暖避寒的本性,所以当谢浪的手猛一贴上欧臣的掌心时,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不仅如此,他还辗转了下手心,把手指慢慢贴合进谢浪的指缝里,由一个相握的姿势变成了十指相扣。   谢浪有些不习惯这样,不过也没拒绝。   就由着欧臣将自己的掌心一寸寸收紧,自己却不做任何回应。   两人一路走,欧臣一路晃手,开心的像六岁的谢多余一样。   不过让谢浪有些意外的是,那两只在风雪中的手居然没有被冷风给吹透了,反而越来越热,紧密相贴的掌心里不断有薄汗渗出,形成一片黏腻的暧昧。   再往夸张一点儿去感受,他都能凭着掌心传过来的触感在脑海里描绘出欧臣的掌纹,细密错乱,唯有感情线上清晰跳动着两人交扣在一起的心跳。   谢浪不抗拒这样的感受,却无法自控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说难受,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上挠了一下似的,让他浑身上下的每根神经都跟着无限张开,从而被迫接受一些不属于他的体温和心跳。   而这片不属于他的体温和心跳,又不由自主地顺着掌心的神经往心口蔓延,从而化成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柔柔地包裹住他的心口,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享受。   嗯,就是享受。   虽然很怪异,但这也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   所以他还挺沉浸其中的,就连欧臣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谢浪!”欧臣在他耳边儿打了个响指。   “啊?”谢浪忽然回过神来,就看见两人已经走到庄口,欧臣也已经拦了辆出租车了,“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欧臣说,“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谢浪要抽回手,却没抽动,他看着欧臣,“又干嘛?”   欧臣笑笑,“抱一个。”   “.........”谢浪叹了口气,犹豫着说,“你....谈恋爱一定要这么黏人么?”   “新鲜期嘛,你忍一下咯,”欧臣拽过谢浪一把抱在了怀里,偏着头冲着他的耳朵说,“等过了新鲜期,我可能就不这么黏你了,到时候你可别伤心啊。”   说完还朝着谢浪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给谢浪吹的一把推开了他,拧着眉说,“赶紧滚。”   “呦呦呦,还害羞了呀?”欧臣笑眯眯地看着他。   “滚不滚?”谢浪挑着眉瞅他,大有他不滚就把他踹车里的架势。   “滚滚滚,”欧臣一连串地说着,说完也没动,又勾着谢浪小拇指晃了晃,“那我走了啊。”   “.........”谢浪真受不了这人,按着性子说,“走吧,到家....给我发信息。”   这句话说的很生硬,好像在念台词,没有一点儿感情色彩。   “你他妈在我这儿走流程呢是不是?”欧臣都听乐了,“还到家给你发信息,不到家就不能发了是么?”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谢多余还在家等着呢!”   “走走走......哎,这什么地位,”欧臣边逼逼边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降下车窗,露出颗脑袋看着谢浪,“拜拜,男朋友。”   “....拜拜。”谢浪很着急地说。   “后半句!”欧臣瞪着他。   “滚蛋。”谢浪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往庄里走了,没再惯着欧臣的后半句。   欧臣笑笑,也没跟他计较,跟司机报了个小区名就靠在椅背里反复揉搓着那只被谢浪牵过的手,像是在确认谢浪是不是真的已经答应跟自己谈恋爱的事实。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的时候,欧臣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微信。   大半夜的谁给他发微信?   点开一看,是谢浪发过来的,很短,只有三个字。   男朋友   这人最终还是惯着他了。   欧臣捧着手机乐的更傻子似的。   出租车司机怕他是个神经病,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就见这人傻笑的模样比神经病还神经病。   这得是多高兴的事儿才能乐成这样?   欧臣完全没注意到司机在偷看他,只全心全意地沉静在谢浪发过来的短短三个字里。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仅仅只是‘男朋友’三个字居然都让他这么开心,比亲亲摸摸滚床单带给人的爽度还要强烈百倍。   等他把谢浪发给他的这三个字反复咂摸了数十遍,他才反应过来,谢浪带给他的这种开心是直达心里的,能让他从心底简单而直观地开心起来。   欧臣扬着快要跟雪花儿一起飞起来的嘴角,给谢浪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男朋友在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白茫茫。   谢多余起了个大早,非要嚷嚷着上院子里堆雪人,谢浪迷瞪着爬起来,给他全副武装到只剩俩大眼睛才放他出去。   不放心又嘱咐了爷爷奶奶一声,让他俩看着点儿谢多余别自己偷偷摘口罩和手套。   嘱咐完又迷迷瞪瞪地爬回被窝里,想再睡个回笼觉的。   可耳边儿都是谢多余的欢呼和屁屁凑热闹的声音,吵的谢浪根本就睡不着。   眯了没多大会儿,他才翻过身子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几点了,结果几点还没看清,就先看见两条十几分钟之前发过来的微信。   打开手机点进微信一看,是欧臣的。   -睡醒了[哈欠]   -我男朋友醒了没   .....谢浪有些无语。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太无聊了,还是以为他有什么健忘症,一觉醒来就能突然失忆忘了自己有个男朋友的事实似的   所以才老把男朋友三个字挂在嘴边儿,时不时就得抽风嗷一嗓子。   叹了口气,谢浪给他敲了几个字回去。   -刚醒   回完刚要放下手机,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欧臣的朋友圈。   果然,这人还真发了一条朋友圈。   那是张在镜子前拍的半身照片儿,男孩儿墨绿色西装,黑色围巾,一只手扯着围巾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温温柔柔地看着镜头。   照片的整体结构还是可以的,半遮半掩的脸有种神秘的帅气,挺好看的。   谢浪把照片保存了下来,然后再去看字。   简单溜了一眼,谢浪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真的,欧臣这种没文化又俗气的脑瓜子实在不太适合发什么朋友圈.....也不是不适合发朋友圈,就是不太适合发文字,尤其是欧同学自创的,自认为很浪漫的文字。   初雪如约而至,你也是。   呃.....   怎么说呢,感觉很像烂俗的广告词。   手机震动了一下,谢浪眯着眼睛滑出了欧臣的朋友圈,回到了欧臣的对话框。   -我去上早自习了,中午去找你吃饭。   -[亲亲]   你可千万别来,我怕我吃不下饭!   谢浪这样想着,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这样发,不然他怕欧臣得提着四十米大刀打车过来砍他。   只老老实实地发了个:好,知道了。   发完放下手机,谢浪转身看了眼半拉开的窗帘,窗外白茫茫,非常干净。   同时,他脑子里又控制不住地转出了欧臣的那句话。   初雪如约而至,你也是。   留在窗外的目光被积雪折射出来的光晃的有些发晕,谢浪稍稍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彻底迷失在眩晕中。   然后他想....   好吧,其实也不是很烂俗.....   院儿里的雪下的挺厚的,差不多能没脚脖子。   爷爷奶奶俩人合力堆出个雪人的身子,现在在给身子修形儿。   谢多余团了半天雪,也就才团了个还没自己大的雪球,屁屁还挺闲不住地给他刨雪。   这一幕还挺着乐的,谢浪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听见相机的咔嚓声,谢多余扭着笨重的身子转过头,喊了一声,“哥哥!你快来帮帮我好不好呀?”   “干嘛。”谢浪揣上手机,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儿,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厚雪走了过去。   “我的手套搓不好雪球呀!”谢多余挺苦恼地朝哥哥举起手。   刚才谢浪正困的很,随手找了个防水的手套就给小孩儿戴上了,当时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原来这是四个手指并一块儿的款式。   怪不得谢多余这半天都没团成个像样的雪球,合着是装备没跟上。   “那你去拿小锹给我铲雪吧,”谢浪把他领口的雪弹下去,“我来给你团雪球。”   “好!”谢多余一脚深一脚浅地上院墙边儿拿了个蓝色的小锹回来给哥哥铲雪。   有了谢浪的帮忙,堆雪人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爷爷奶奶看这儿用不上他们了,就拍拍身上的雪上屋里弄早饭去了。   谢浪一口气没歇堆了三个雪人,一个小雪人是按照谢多余的身高堆的,雪人的小脑袋用的就是谢多余自己团的雪球。   完事儿又堆了个比谢多余稍大一点儿的正常雪人,最后又在小雪人旁边儿堆了个屁屁,屁屁看了直汪汪。   三个光秃秃的雪人看上去不太美观,谢浪上屋里翻出谢多余的旧围巾和帽子给三个雪人戴上了,一红一蓝一黄,往那儿一杵跟个红绿灯似的。   最后分别按上眼睛和鼻子,再用三条黑线弯出个微笑的弧度,齐活儿。   “哈哈.....”谢多余看着屁屁跟人一样微笑的嘴巴直乐,“屁屁也会笑啦!”   谢浪瞅了一眼,是挺四不像的,蹲下身子就要给它调整一下,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   就在这儿顿住的几秒钟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适应跟欧臣好上的这个事实。   因为他已经开始想和欧臣分享生活了。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形成,谢浪拿出手机拍下这张照片儿的时候都没能把抬起来的嘴角收起来。   “哥哥!”谢多余搂着他的脖子要凑过来看照片儿,“给我看看!”   “哪儿都有你。”谢浪乐着把手机递给他看。   “我都没露脸,哥哥你再给我拍一张。”   “事儿那么多呢。”谢浪这么说着,还是往后退了两步,把谢多余和三个雪人全都抓进了镜头里,“谢多余你上小雪人后边儿站着去,不然拍不着你的小雪人。”   “好!”谢多余哒哒哒地绕到小雪人后边儿,抬起两个手捧着脸,想了想自己现在还戴着个口罩,于是跟哥哥商量,“哥哥,我能把口罩摘了么?”   “摘吧。”反正雪人已经堆完了,拍完照就能回屋了。   欧臣的早自习就是睡觉,睡还睡不踏实,总是不自觉地去看墙上的时间,想着离中午还有几小时几分钟几秒,再想着自己还有几小时几分钟几秒才能见着谢浪。   其实不去细想还好,一细想就抓心挠肝地烦躁,这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手机在校服兜儿里闷着声音震动了一下,欧臣偷摸地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微信就赶紧迫不及待点了进去。   他男朋友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儿,照片儿里三个雪人跟颜色鲜艳的WiFi似的齐整整地斜过去,谢多余猫在一个跟他一般高的雪人后边儿捧着个脸,笑的一脸灿烂。   欧臣笑了起来,给谢浪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我小舅子好可爱啊   谢浪很快给他回过来:欠儿是吧   欧臣可不就是欠儿的么,挨说了也往心里去,还乐的一脸甜蜜。   终于挨到中午放学,欧臣第一个从座位上蹿起来了,还蹿的老高,不知道的都该以为他座位上按了个弹簧,只有周烁满眼鄙夷地斜瞅了他一眼。   这犊子忒不是东西了,昨儿个跟他打了半宿电话,嘴里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谢浪跟我好了,谢浪是我男朋友了,谢浪跟我牵手了,谢浪跟我抱了.......   谢浪谢浪谢浪!谢你妈的浪!   周烁最后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并且非常后悔自己当初刚跟倩倩好上的时候没对欧臣这狗玩意儿来个精神上的虐杀!   然后后半夜都在咬牙切齿地骂谢浪真是瞎了狗眼,居然真答应欧臣这个狗玩意儿了,还害的他后半宿几乎没怎么睡,净满脑子跑火车了,火车吭哧吭哧地全是谢浪谢浪谢浪谢浪......   早上醒来的那么一瞬间,要不是确定自己还是自己,他都担心自己其实被欧臣魂穿了,不然他好好一个直男干啥满脑子都是谢浪!   这他妈的.......也是惨到家了。   “我的图你给我画没?”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江南问了谢浪一嘴。   “还没呢。”谢浪拿了两个餐盘,路过窗口,拿了两个不一样的菜放进了餐盘里。   “行吧,你啥时候开始画告诉我一声.......”江南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餐盘,“你干啥拿两个盘子?”   “给欧臣的,”谢浪说,“他等会儿要过来。”   “他是真闲的蛋疼是吧,”江南满脸的不理解,“放着豪华午餐不吃,成天跑我们这儿吃黑暗料理!”   有个打饭的阿姨听到这句话瞪了江南一眼,江南马上咧起一个乖巧的笑容,那阿姨没搭理他,又瞪了他一眼。   “做这么难吃还不让说!真是没天理!”江南压着声音嘀咕一句。   “啧!”谢浪啧他一声,“往前走!”   谢浪打完两份饭出来找桌位,就看见一抹鲜艳的绿色正堆在一群沉闷的颜色里朝他挥手。   窗外没有阳光,却还是显得他有种耀眼的好看。   “他咋这么开心?”江南闲不住,又来了一句。   “谁知道了。”谢浪端着两个餐盘往欧臣的位子走过去。   “话说你咋天天来我们学校?”江南坐下来,闲聊似的问欧臣。   “话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天天来你们学校了......”欧臣眼看着谢浪就要跟江南坐一块儿了,他赶紧往里挪个位置,朝谢浪勾勾手,“谢浪!坐我这边儿来!”   谢浪端着餐盘儿犹豫了会儿,还是在欧臣身边儿坐下来了。   “你别是幼儿园直升上来的吧,”江南瞅他,“吃个饭还要排排坐。”   “嗯呐!”欧臣这会儿高兴,也不跟江南呛,“我就是幼儿园直升上来的......哪个是我的?”   “你自己挑,看你爱吃哪个。”谢浪说。   “你打的我都爱吃!”欧臣笑着拿了离自己近的这一盘。   江南刚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听了这话差点儿喷欧臣一脸,硬忍着才没能喷射成功,不过也呛了个半死。   “你他妈说啥?”他咳完的声音有些哑,眼睛也有些红,这样瞅着欧臣的时候有种马上就要上手干他的冲动。   欧臣没搭理江南,而是侧头看着谢浪,挑着眉询问,你没跟他说?   谢浪抿了抿嘴,意思是没说。   欧臣一路心花怒放的心情在谢浪一抿嘴角的时候一下子就蔫儿成狗尾巴花了,成滑铁卢下滑的心情让他实在笑不出来了,冷着脸说了句,“我他妈放屁呢。”   江南哪是那么好糊弄的,见欧臣拉着张脸不愿意说话,又把目光落在了谢浪的身上。   “吃你的饭。”谢浪更不愿意多说,而且还有点儿烦躁。   在他的认知里,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儿,只要两个人能心意相通地确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很皆大欢喜了。   他完全没想到欧臣居然还在意他没有告诉朋友这一点。   现在欧臣就坐在他身边儿一点儿也不掩饰地释放着他的低气压,说实话,这让谢浪很....窝火。   他可以理解欧臣被他之前的那些前男友惯坏了,而且欧臣本就是大少爷的性子,谢浪也做好了自己更多地去迁就他的准备。   但他完全也实在理解不了欧臣现在像现在这样毫无征兆甩脸色的任性行为。   别说他理解不了,就连欧臣本人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整这一出。   告不告诉江南他们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反正谢浪已经跟他好了,他现在有想牵手就牵手,想拥抱就拥抱的权利,完全不用再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某个动作惹谢浪生气而换来一拳头。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还有不平衡.....   心里有这样的声音冒出来,让欧臣别扭的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他跟谢浪好上的第一件事儿就给老爹发了个微信,说他跟谢浪好了。   完事儿还嫌不够,回家又拉着周烁唠了半宿,唠三句三句都是谢浪。   可谢浪别说跟江南说了,估计就连谢多余都不知道他哥已经有对象了吧!   欧臣心里的别扭直往天灵感蹿,蹿的他浑身都不得劲儿,一个没控制住,他把手里的筷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摔。   摔完心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冒出来,完了。   筷子在桌子上非常暴躁地弹了两下,等这阵暴躁彻底消停下来了,谢浪才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又面无表情地用舌尖顶了顶嘴角,然后抬起头,冲江南说,“你等会儿帮我还下盘子。”   “啊....啊.....哦.....哦....”江南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但看着谢浪憋着火的眼神儿,就知道欧臣要完。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生涩的声响,听的人浑身难受。   谢浪从座位里起身,看都没看欧臣一眼,更没丢下半个标点符号,出了座位就往食堂门口的方向走了。   “操.....”欧臣没什么底气地骂了一声,却还是挺直腰板儿跟上了谢浪。   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走的每一步都特有气势,其实心里一阵发虚。   妈的,这怕不是我谈过最短的一次恋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虐,别怕。(·-·) 第66章   高一高二的学生一大早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扫雪。   这会儿学校的地面上已经没什么积雪了, 放眼望去全是不规整的雪堆儿。   今儿又没太阳,冷呼呼的北风随便从哪个雪堆路过都能卷起一阵清冷的雪风。   谢浪一直走到小卖部后边儿的一个小胡同里才停了下来,停下来也不说话,从兜儿里摸出根儿烟点上了。   北风刮的急, 烟雾刚一出口就被吹散了。   谢浪不说话, 欧臣也不说话, 就靠在围栏上看着谢浪抽烟。   谢浪今天穿了件儿迷彩的羽绒服,下边儿穿了件儿黑色的工装裤,工装裤挺宽松的, 不显腿型,只显腿长。   这会儿谢浪侧对着他,微微低头抽烟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很迷茫,却也帅的扎眼。   欧臣心里一动,就生出个想上前去抱抱他的冲动, 结果一只脚还没伸出去。   就听见谢浪喊了他一声, “欧臣。”   “啊。”欧臣下意识把脚收回来, 同时稳住自己的下半身,省的谢浪一拳砸过来再一头扎雪堆里去,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谢浪没再说话了。   等彻底闷完手上这根儿烟, 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 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男孩儿谈恋爱, 可能以后会有很多我注意不到但恰好是你在意的小细节出现, 如果这些细节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你可以跟我直说, 我会试着顺着你的想法去做。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莫名其妙地拉了个脸了, 因为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每次都忍住不揍你。”   这些话说的赤诚而温柔,欧臣那颗快提溜到嗓子眼儿的心忽然就被一只暖暖的大手给捧住了,然后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胸腔里,顺便再小心安抚了一下,像是在给某种猫系动物顺毛。   偏生欧臣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德行。   如果这会儿谢浪二话不说地揍他一顿,他可能也会扯着嗓子跟谢浪呛几句,更严重一点儿可能俩小情侣今天直接就干的你死我活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谢浪能对他说出这么一段话,温柔来的措不及防,让他半天都没能说出话,只是很着急地扑向了谢浪,把他搂的紧紧的。   谢浪身上有股浅淡的烟味儿,具体是什么味道他也形容不出来,反正不难闻,还让他特迷恋地在脖颈间蹭了蹭。   “谢浪....”欧臣蹭了好半天才放低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给你甩脸色的。”   谢浪没接这句话,而是问,“所以你真的很在意江南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么?”   “也....也不是很在意,”欧臣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就是心里挺不平衡的,我都告诉老爹和周烁了,结果你连江南都没告诉.....”   最后一句话有些心虚,欧臣没敢大声说。   “我告诉他你会开心一点儿?”谢浪歪头看着他的眼睛。   “也不是啦.......哎,”欧臣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以前真的没在意过这些,巴不得那些人谁也别告诉呢,就到了你这儿吧......我就.....”   “鬼上身么你,扭扭捏捏的。”谢浪戳了下他。   “啧!”欧臣隔着羽绒服拍了下他的后腰,“我就不能害个羞么!”   “别害羞,你不适合。”谢浪轻声笑了笑。   “哎,”欧臣又叹了口气,半天才重新续上刚才的话,“谢浪,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能追上你是件多开心的事儿,开心到根本就不能自己消化这件事儿,老觉得不真实,真的!要不是我老爸老念叨我,我昨天都得跟他好好唠唠我男朋友了。但我懒得听他念叨我,所以我就跟周烁唠了半宿,唠完还觉得不真实,一大早又爬起来发了个朋友圈儿,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谈恋爱了,本来还想公布你的名字的,但又怕你不乐意,这才忍住了.....”   欧臣平时咋咋呼呼地样子像个野狗,这会儿耷拉个脑袋一副做错样子的模样又有点儿像宠物狗。   因为谢浪自己就养了条狗,所以他特别清楚欧臣现在需要什么样的安慰,但他没动,只说,“所以你是觉得我没告诉江南他们就是不重视你?”   “也不是不重视,”欧臣还挺委屈的,“就感觉你压根儿就没把我这个男朋友当回事儿,好像有没有我都无所谓一样.....”   这句话半真半假,其中还有不少表演的痕迹,谢浪又不瞎,自然能看出来。   可谢浪终究没欧臣那么感性,他很理性,同时又是个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有很大把握才能迈出第一步的人。   跟欧臣好,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没把握的一个决定了,甚至带了点儿孤注一掷的意思,不去想后果,全凭着自己那一点儿野草疯长的喜欢。   所以他不想也不觉得谈个恋爱一定要弄得人尽皆知。   但如果告诉别人可以让欧臣心里舒服一些,他不介意让这段野草般的关系更疯狂一点儿。   毕竟他也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尽可能地走的更稳,更远一些。   “行,”他点点头,“我告诉他们。”   “我操!”徐浩宇听见这个消息差点儿没把人饭店的桌子给拍碎了,“谢浪你说啥?”   “桌子碎了你赔钱啊。”谢浪指着他。   “赔他妈什么钱!”江南也跟着咋呼起来,“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么!?”   “你俩至不至于啊?”欧臣乐着给他俩烫了个大片儿的牛肉夹过去。   “至于!”徐浩宇指着他,“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我操!这他妈是鸿门宴啊!我□□他妈为什么要过来.....江南!你居然还喝酒?快放下快放下!妈的这顿饭有毒!走走走.....咱俩赶紧走!”   江南整个人都已经蒙了,全靠冰冰凉凉的啤酒刺激着他的大脑并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谢浪真的跟欧臣这傻逼好了!   拐个弯儿又回头冲着他的耳膜喊,谢浪也是个弯的!   是什么样的神仙命运能让他俩好兄弟好哥们儿全是弯的?   弯也就算了!居然还没跟自家哥们儿自产自销??   “那你他妈早跟晴姐好不香么?”江南回过神来,一把搂过徐浩宇,“你瞧瞧我们晴儿,肤白貌美大长腿,进可帮你干架退可让你干。”   “就是!”徐浩宇个没心没肺地还跟着瞎点头,点完才觉出哪里不对,一胳膊肘怼在江南的胸口,“我干你妹!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操......”江南一脸痛苦地揉着胸口,“不然你还想干他啊?”   “凭什么不能!”徐浩宇魅力十足地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儿,帅的很。   “你瞧你着细胳膊细腿儿的能不能掰过谢浪吧!”   “哎!就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都能干你两个!别说一个谢浪了!”   “牛逼你干一个我瞧瞧.....”   话题越聊越歪,谢浪没搭理他俩,凑头过去跟欧臣小声说了句,“赶紧吃,吃完咱俩撤,让他俩买单。”   “我觉得他们好不礼貌啊,”欧臣也凑头压着声音跟谢浪说,俩人跟搞什么街头暗号似的,“居然当我的面儿讨论怎么干我男朋友,你说我要不要掀桌子揍他俩一顿?”   “.......那我先走你殿后?”谢浪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个人的点总是这么神奇。   “别别别.....”欧臣勾住他的脚踝,笑眯眯地说,“咱俩好情侣得共进退。”   俩人出来的时候徐浩宇和江南还在那儿干来干去的,公共场合一点儿也不知道文雅。   不过谢浪出来之前还是把单给买了,毕竟是他招呼俩人出来夜宵的。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冷风里随处可见的圣诞树却在无声无息地提醒着他们,圣诞节快到了。   “哎,对了,我今天去找你还有个事儿想说来着。”路过一个不大点儿的圣诞树,欧臣忽然想起个事儿,手也不着痕迹地勾上了谢浪的手。   谢浪没挣开,不过这会儿的风实在是太冷了,他就拉着欧臣的手踹在了自己兜儿里,“什么事儿。”   “你干嘛把我手揣你兜儿里啊?”欧臣又不说事儿了,一下一下地勾着谢浪的手心。   “冻手......你信不信我一根儿手指头就能把你手给摁折了。”谢浪挑眉看着他,兜儿里的手也死死地摁住了欧臣那根儿不安分的拇指。   “哎呦呦,人家好怕怕呀...”欧臣歪着头去撒娇,挺不要脸的。   “........有病,”谢浪笑了起来,“你还说不说事儿了。”   “说!”欧臣把自己的手指严丝合缝地贴进谢浪的指缝里,缠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今天我们班同学都有人开始送圣诞果了。”   “所以呢?”谢浪看着他。   “你说呢?”欧臣凑近了去看他。   “没听出来。”谢浪噙着笑偏开头,躲开欧臣滚烫的呼吸。   路过一家还闪着彩灯的饭店,欧臣看见有光堂而皇之的彩光当着他的面儿亲上了谢浪的脸,还莫名在那张微微笑着的脸上增添一片迷离又朦胧的味道。   看上去非常迷人。   欧臣有些吃醋,拽着谢浪和他调换了一个位置,同时又握着谢浪的左手揣进了自己兜儿里。   谢浪莫名其妙的,“你到底什么毛病?”   “有光亲你,我吃醋!”欧臣侧身挡住背后的彩光,不让它们有机会看见谢浪的脸。   “...........”谢浪无了个大语,以前没觉得,现在突然觉得欧臣怎么可以这么幼稚,“你在你们学校读的是小班儿吧?”   “这位谢同学,你能别跟我打岔么,”欧臣捏了下他的手心,“我刚说到圣诞果了。”   谢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了口气,故意逗他,“欧臣,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直说,是想一起过平安夜,还是想我送你个圣诞果,还是想我也去送我同学一个圣诞果......”   “停停停!”欧臣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他,“这怎么还扯到送你同学圣诞果去了?”   “那你又不说你想干嘛,”谢浪还挺无辜地说,“我以为你也想让我送同......”   “一起过平安夜!”欧臣眼看着他又要重复一遍,赶紧捏着他的嘴,“过完平安夜过圣诞节!可以么?男朋友。”   “嗯嗯嗯嗯嗯嗯嗯.....”谢浪没去挣开他的手,就那么嗯嗯地把话说完了。   “哼,哼,哼。”欧臣听懂了,笑着摇摇头。   “有病吧咱俩好像。”谢浪实在憋不住笑了,把欧臣的手拽下来握在手里。   “别说,能病到一块儿也是灰常有缘分的!”欧臣也跟着乐了。   谢浪觉得他傻,继续笑也没说话。   “笑屁!”欧臣看着他,“到底要不要一块儿过节。”   “要要要,”谢浪说,“你看我像是有勇气说不要的人么。”   “这还差不多。”欧大少爷乐的都能开花儿了。   平安夜在周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学生们想好好疯玩一场都不行。   实验班里完全没有要过圣诞节的气氛,相比之下,私高的七班狂欢的就跟过年似的,花里胡哨的圣诞果满班级地乱飞。   有个女孩儿大着胆子来送欧臣,被欧臣半开玩笑地拒绝了,女孩儿也不失落,拆了包装纸就说要请欧臣吃苹果,欧臣这回倒没拒绝,笑着接过来道了声谢。   等人家女孩儿一走,他赶紧拍了个照片儿发给了谢浪。   -有人送你苹果么?   -我有!   谢浪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在上化学课,化学老师正监督一组学生做实验。   还没轮到谢浪这一组,他偷偷地拿出手机溜了一眼,就看见欧臣嘚瑟的消息。   他笑了笑,给欧臣回:桌兜里都塞满了   欧臣立马回过来一个表情包:[让我康康]   谢浪回:在上实验课,回班给你看   欧臣:你还真有???   谢浪笑了笑,回:逗你的   其实还真有一桌兜,就是不知道是谁送的,这就让谢浪很头疼了,想还都不知道该还给谁去。   想着等会儿要不直接拿给江南算了,结果下了化学课随大溜回了班,就看见自己的桌位上已经多了一位格格不入的外校学生。   这名学生穿着明艳矜贵的西装校服,大剌剌地玩那儿一坐就有种朝气蓬勃的帅,老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又翘课。”谢浪拿著书往座位上走。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不翘白不翘,不过欧臣没这么说,他指了指满桌兜的圣诞果,“解释解释吧,谢同学。”   “解释什么?”谢浪从容不迫地看着一桌兜的圣诞果,“你干嘛给我拿这么多圣诞果?我也吃不完啊。”   “哎,再扯淡。”欧臣支着下巴看着他,打算听他继续扯淡。   “扯你大爷!”谢浪踢了踢他的脚尖儿,“边儿呆着去。”   “你还骂我?”欧臣很是惊讶,“这位谢同学,你到底有没有点儿被抓包的自觉啊?”   “抓什么包?”谢浪还在那儿装傻,“明明就是你塞的,还非要我解释,你到底什么毛病?”   “你怕是忘了教室里有监控这回事儿了吧?”欧臣指了指前后斜对角儿的两个监控。   “...........”谢浪沉默了会儿,随即又面不改色地笑了起来,“还真忘了......不过我真不知道这都是谁送的。”   “谁问你谁送的了?”欧臣很严肃地说,“我现在追究的是你跟我扯谎了!谢浪,你骗了我,这让我脆弱的心灵很受伤你知道么!”   “那你要怎么样嘛。”谢浪都无奈了。   “哄我。”欧臣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   “啥你?”谢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欧臣好歹也是一阳光大男孩儿,怎么撒起娇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哄,我。”欧臣说完,怕谢浪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哄,我,懂?”   “……你今年满三岁了么?”   “不好意思,没有!”   谢浪笑着叹了口气,把化学书往桌子上一扔,抱着胸看着他,“那你说吧,我该怎么哄?”   “.....你能别摆出一副干架的姿势么?”欧臣瞪他。   “行行.....”谢浪放下两只胳膊,放完觉得有点儿傻,于是揣兜里了。   “你过来,”欧臣朝他勾勾手,“离我近点儿我告诉你,不然人多我害羞。”   你害个蛋的羞!   谢浪心里骂了一句,却还是乖乖弯下身子凑近了欧臣。   耳边有属于欧臣的呼吸扑过来,一股暖暖的痒意顺着耳根儿直往天灵盖蹿,只是还不等它蹿出个因为所以,一个清脆的吧唧声就轰然打断了这片暖意的蹿行,让它直愣愣地僵在了那里。   说实话,这个吻特别特别地轻,硬要往‘吻’这个字眼上靠都有些牵强。可加上声音制造出的听觉效果,还是让谢浪紧张的皮肤无限扩大了对外界的感触。   所以这个特别特别轻的吻猛地落在谢浪的侧脸上,他立时头皮一炸,五指也无意识地收拢,紧攥成拳的手背隐隐露出不太美好的青筋。   稍稍偏头,一个锋利而凶狠的眼神不偏不倚地对上了欧臣的眼神。   欧臣心头一跳,不过他这会儿想从凳子上蹿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谢浪正弯着腰堵在他身前。   但他耍流氓之前也就没想着要全身而退,只想着谢浪要是不高兴了就赶紧以生死时速嗷嗷一句,“你先骗的我!你要是敢揍我!我今儿就赖地上打滚儿不起来了!”   谢浪搓了搓后槽牙,盯着欧臣瞪了半天才扯着的衣领把他从凳子上拎起来。   “你给我滚蛋!”   就因为这个事儿,谢浪一下午都没搭理他。   欧臣也没在意,反正他占到便宜了,虽然只占了那么一丢丢,不过还是够他美一个下午了。   本来还想着下午跟谢浪一块儿去接谢余的时候再央央他的,结果第三节 课下课他还没来得及溜出去,老班就拿着一沓卷子过来抽考了,还顺手把他扑向幸福的后门给关上了。   虽然他平时没少旷过课,那也没牛逼到在老班眼皮子底下逃过课,于是就老老实实定在座位等待答卷儿了。   老班教物理,欧臣的物理成绩也算还可以,好好考也能考个六七十分分,不过他今天不想好好考。   偷瞄了眼讲台,见老班正猫着头整理教案,他悄摸地拿出手机给卷子的正反面儿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谢浪,并附上两句相当夸张的话。   -江湖救急啊男朋友!!!!!   -考不及格好丢你的脸啊!!!   “跟我有毛关系?”谢浪冷漠无情地说着,说完摁灭了手机,爱及格不及格!   眼前嗖嗖蹿过几辆轿车,蹿的谢浪心烦意乱的。   不过也没烦多大会儿,他还是操着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打开手机,点开欧臣发给他的图片。   物理,粗略溜一眼,很简单,这种水平的卷子给任何一个实验班的同学写都能在四十分钟内写完。   所以谢浪实在想不明白这张卷子有什么好救急的,还不及格?   感觉说欧臣是智障都算夸他了。   叹了口气,谢浪给智障回了两条微信过去。   -第一页你自己写   -第二页我不会   然后老父亲似的拽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纸笔。   公交车刚好过来,他上了公交车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就开始答卷。   从十三中晃到实验小学差不多得十五分钟,在到站之前,谢浪把自己按照考题顺序写的草稿纸发给了欧臣。   “真不吹牛逼,我以为您写的那些鬼画符是在给我做法呢?”放了晚自习的欧臣坐在谢浪的后座上哔哔赖赖,“合着您那是草稿纸啊?我的天啊!我已经渣到学霸给我写答案我都看不懂的地步了么?”   “自信点儿,把了么去掉。”谢浪听他哔哔完都忍不住笑了,他是真没想到欧臣居然连照抄答案都不知道从哪儿抄起。   “自信你大爷啊!”欧臣锤了下他的后背,锤完继续搂着人家的腰,“你就不能直接给我个答案么?”   “我直接替你去考了多好啊,”谢浪笑着换了个话题,不然他怕欧臣把他保送的脑子给传染傻了,“想好吃什么了没?”   “靠....”欧臣一阵郁闷,“都这个点儿了,还能吃啥啊,火锅烧烤呗。”   “月亮湖那边儿应该还开着门儿呢,不然上那边儿看看去。”谢浪说。   “月亮湖?”欧臣想了想,“算了吧,挺老远的,就上三园街吃吧,近。”   “没事儿,就月亮湖吧,那边儿现在还有雪景呢,应该还挺好看的。”   “呦,”欧臣朝前歪了歪头,“谁家男朋友这么懂浪漫啊?”   谢浪没搭理他。   月亮湖晚上一直都挺热闹的,只是这边儿的热闹跟三园街的热闹不是一个层次的,三园街属于乌烟瘴气的热闹,月亮湖属于明月清风的热闹。   来这边儿逛的大多数都是小年轻,小年轻之中最多的又都是小情侣,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边儿的氛围和夜景都挺浪漫的。   “这地儿你之前是不是来过啊?”欧臣点完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边拿热毛巾擦手边问谢浪,“还挺熟门熟路啊。”   “嗯,之前带谢多余来过。”谢浪把擦完手的热毛巾重新叠好放回小碟子上。   “就没带个.....什么什么人过来?”欧臣眯缝着眼看着谢浪,一副没事找事的模样。   “我发现你是不是特喜欢把吵架当乐趣啊。”谢浪挺平静地回视着他。   “有....么?”欧臣转了转眼珠子,有点儿被看穿的尴尬。   “没有....么?”谢浪把话丢给他。   “行吧....哎,”欧臣叹了口气,“这不就想逗你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么。”   一说到哄,谢浪就想起上午那个轻轻贴在自己脸上的嘴唇了,顿时就有点儿恼火,“说好听的可以,明个我复制粘贴一箩筐没事儿就给你来两句,但你要是再敢亲.......”   “哎!”欧臣赶紧岔开话题,指着窗外湖对面儿的一条街,“那里边儿是夜市么!”   “我就抽死你。”谢浪坚持着把话说完了,但被打断之后的恼火已经没刚才那么明显了,甚至还有点儿想笑的意思。   “我问你那里边儿是不是夜市也要抽我啊!”欧臣简直快被谢浪可爱到了,一脸无辜地冲他笑了笑。   “......是!”恋爱不易,谢浪叹气,“等会儿吃完饭咱俩去那儿逛逛吧,那边儿挺热闹的。”   “不抽我啦?”欧臣抻着脖子往前凑了凑自己的大脸盘子。   这家餐厅是田园风格的,头顶泄下来的灯光也偏柔和一些,这样照在欧臣的脸上让他看上去都比平时可爱了不少。   谢浪眼角一弯,抬手照着他的脑门儿弹了一下,“你不犯病我抽你干嘛。”   “嘶!疼!”欧臣捂着脑门儿退回来,瞪了谢浪两秒又委屈巴巴地把脑门伸出去,“揉揉。”   “疼着吧你。”谢浪戳开他的帅脸盘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能说不可以么   “哼哼哼”   不可以 第六十七章   说是夜市, 其实就是架在湖上的一座平桥,桥的两边儿摆了不少小摊位,卖什么的都有,还有拍大头贴的。   谢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颖的玩具能买回去给谢多余玩的, 欧臣就拽着他的手往自助照相机的方向走。   “你能慢点儿不, 这儿都是人。”谢浪使了点儿劲儿, 拽着欧臣停了下来。   “哎呀,”欧臣眼看着有个空的自助照相机被一对儿小情侣占了,一扭头就冲谢浪抱怨, “你裹脚老太太啊!快走两步能累死你?”   “啊,能,”谢浪点头点的挺自然的,还很闲心地拉着欧臣往一个小摊位旁边儿靠近了两步,“你看这个好玩不, 买回去给谢多余玩。”   “不好玩!”欧臣看都没看, 净盯着那几个自助照相机了, 想着哪个照相机往外走人了,他就赶紧冲过去。   挺神奇的,他以前老觉得迎着冷风逛街的小情侣都特别傻缺。   回想他以前, 能带前男友逛逛商场都属于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在齁冷的大晚上跟一堆小女人抢照相机玩啊?   结果自己男朋友还挺不配合,拽两步就跟逼良为娼似的。   果然老天爷还是比较公平的, 你敷衍别人, 就有别人来敷衍你。   回头看看自己那位还在慢悠悠挑选小玩具的男朋友, 欧臣大手一挥, “老板, 把他手里拿的那几个算一下多少钱, 我都要了。”   老板刚要说好,谢浪就转头来了一句,“你钱多烧的吧。”   “巧不巧了,还真是......你赶紧的,等会儿照相机那边儿该有人出来了。”欧臣催他。   “你怎么跟谢多余似的,这么喜欢拍照。”谢浪把手里两个小玩具递给了老板,让他算下钱,老板算好,谢浪拿出手机付了钱,等着老板给他装好。   “啊,不行么,我俩一个大班儿出来的。”欧臣还挺得意。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谢浪接过老板装好的袋子,跟着欧臣往照相机的位置走。   湖边儿一共六个自助照相机,差不多每个照相机外面儿都有那么一两对儿情侣等着拍照。   欧臣瞅准了一个门口没有人的照相机赶紧拽着谢浪蹿过去了。   “给你按个马达你都能原地起飞了吧。”谢浪踉跄一下站稳后,轻轻叹了口气。   “看见那个月亮了么?”欧臣指着湖中心落满雪的黄色月亮,“我要能起飞就带你上月亮上逛一圈儿。”   “.......都能飞了,直接逛天上的月亮多爽啊。”谢浪朝天扬了扬下巴。   “说的也是啊,”欧臣立马仰头看天,“那你把我刚才的话忘了吧,我再重新说一遍。”   “.....你快别说了。”谢浪口是心非地仰起头。   欧臣可太爱谢浪这股口是心非的劲儿了,一激动就搂上了谢浪的脖子,指着天上的启明星说,“你看见那颗星星了么,我要是能起飞,就把它摘下来送给你。”   这句话说的挺不切实际的,首先欧臣不会起飞,其次星星摘不下来。   但谢浪还是强迫自己从这句堪称吹牛逼的话里摸索出少年幼稚的欢喜。   “那我就天天把它挂脖子上,走到哪儿都闪闪发光。”这句话比欧臣那句话更傻逼,谢浪说完都忍不住笑了。   欧臣侧头看了谢浪一眼,脑子跟着谢浪的话想象了下那个场景,觉得特傻缺,然后也跟着谢浪一块儿乐了起来。   俩人傻乐了大半天,等自助照相机里的一对儿小情侣走了,他俩都进去研究怎么拍照了还没停下来。   “别乐了,”欧臣笑着拍了下谢浪的肩,“快看看这个怎么弄。”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拍过这玩意儿。”谢浪放下袋子,凑到机子前一通研究。   其实挺简单的,扫码拍照,一个菜单键选大头贴背景,一个拍照键选定时的时间,不想定时还可以拿连着线的拍照键自己拍。   等俩人研究明白怎么拍照了,欧臣又开始琢磨别的了,“咱俩要搂着拍么?”   “怎么搂?”谢浪看着他,“杰克和肉丝那么搂么?”   “操!”欧臣又乐了,“你还能不能有点儿浪漫细胞了,杰克和肉丝都过去八百年了没!”   “......越老越经典,你懂个屁。”谢浪不肯承认自己的思维像个过去八百年的小老头,不服输地嘀咕一句。   “行,来,搂,就那么搂,”欧臣看出他的倔强,侧身让让,留出中间的位置给谢浪,“你来当肉丝,我从后边儿搂着你。”   “要搂也是你来当肉丝,凭什么让我当?”谢浪没动,胳膊肘杵在机子上,挑着眉看着欧臣,眼神儿里有挑衅的意思。   俩大小伙子谈恋爱难免会带点儿不可说的较量。   这个事儿不好拿到明面儿上说,自己偷摸在心里占两下便宜也就过去了。   但如果真拿到明面儿上来说,那就免不了要掰扯一通了。   “那凭什么就‘要搂也是我来当肉丝’?”欧臣抬了抬一侧的眉头,把挑衅还给谢浪。   “因为你长得好看。”谢浪说的毫不犹豫。   要不是现在掰扯的问题不对,欧臣险些都信了谢浪的鬼话。   “我觉得你更好看,”欧臣说,“要知道你可是我一眼就看上的人,所以我觉得你的美貌更符合肉丝的气质。”   谢浪下意识就要说我看上你比你看上我要早,想了想,觉得不合适,于是又咽下去了,说了句别的,“你比我矮两公分。”   “去你他妈的我比你矮两公分!我正儿八经儿的一八六!”欧臣挺直了腰板儿,抻直了脖子,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儿。   “巧不巧了,我一八八...点儿五!”谢浪还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的更重了些,“这么说的话,我比你高两点五公分,所以你更适合肉丝。”   “.........”欧臣上下扫了谢浪一眼,“你凭什么比我高两点儿五公分,咱俩明明一样高的!”   “要么说你的鞋比我的贵呢,可不就贵在鞋底儿了么。”谢浪假模假式地拍拍鞋上的灰,顺便把自己单薄的鞋底侧给欧臣看。   “..........”   欧臣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价值四位数的鞋子,再看看能有两个谢浪鞋底儿厚的海绵底儿,瞬间就不想说话了。   “怎么样,还搂不搂啊,肉丝。”谢浪朝欧臣吹了声口哨,跟个流氓似的。   欧臣白眼一翻,斜眼儿瞅着他,“我搂你大爷搂!不拍了!”   “哦,”谢浪都快笑不活了,拎着袋子就要走,“那走吧,外面儿还有人排队呢。”   “我走你祖宗走!”欧臣拦着他不让他出去,“赶紧扫码付钱!大爷我就要拍!”   俩人都没什么跟男朋友拍照的经验,舞弄了半天也没舞弄出一个比较合适的姿势,还差点儿干起来,要不是外边儿排队的人等的不耐烦嗷了一嗓子,俩人这会儿估计都已经打起来了。   “你能不能配合点儿啊!”欧臣来气了,眼里冒着火瞪着谢浪。   “总也不说你那两张破嘴皮子就非得往我脸上黏?”谢浪被欧臣的嘴皮子蹭的浑身难受,要不是一直摁着脾气,老早就摔门走了。   “那人家那些小情侣不都是这么拍的么!”欧臣哐哐杵着机子上的展示照片儿,感觉再使点儿劲儿都能把机子给戳个洞。   “人家是人家!你就非得跟人家比?”谢浪气不打一处来,“那人家找的是女朋友!你怎么不去找女朋友!”   “你他妈再说一遍!”欧臣指着谢浪。   “你他妈让我说我就说?”谢浪一把拍开他的手,“我他妈就不说!”   欧臣提了一口气,还要继续吵,结果一开口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逼!”谢浪骂了一句,骂完也忍不住跟着乐了一起。   “操.....”欧臣乐个没完,“我他妈真服了你了,吵架就吵架,跟我卖什么萌啊,整的我都不会了。”   “我给你脸了是吧。”谢浪听见卖萌俩字儿,拳头都硬了,要不是顾忌着这人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一拳说啥也照着脸下去了。   欧臣还要哔哔,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片段,然后一打响指,“我想到咱俩要怎么拍照了!哎,你看过疯狂动物城么?”   谢浪拽了半天脸色,才吭哧出一句,“尼克和朱迪?”   “啊,”欧臣看着他乐,“他俩不是有一段儿拍照的镜头么,我上次刷视频还看到有情侣模仿他们拍照来着,咱们也拍那个吧。”   “那你是啥?”谢浪抬了抬眉。   “朱迪!朱迪!朱迪!我他妈是朱迪!行了吧!”欧臣受不了了,一通乱喊。   “行吧。”谢浪答应地还挺勉为其难。   “操!”欧臣叹了口气,心里对于自己是朱迪的角色还挺不爽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男朋友,惯着呗。   合计好了怎么分配角色和动作,拍起照来就顺畅多了,毕竟俩人颜值都在摆着呢,怎么拍都挺抗打的。   没一会儿就拍好了。   拿着相片儿继续往夜市里走的时候,欧臣又来想法了,他撞了撞谢浪的胳膊,“哎,谢浪,你把这两张照片儿画成画呗,我想拿这个给咱俩当情侣头像。”   谢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张照片儿,一张是他搭着欧臣脑袋的动作,一张是欧臣扭转角色过来提溜他衣领的动作,两张照片都挺搞怪,也挺可爱,同时又有一种只属于两个少年之间的热恋感,看着特青春洋溢。   “你这是在找我约稿么?”谢浪说,“我画画很贵哦。”   “你他妈......”欧臣都让谢浪气乐了,“是,我找你约稿,约两张情侣头像,你就说多少钱吧,我亲爱的星河老师。”   “情侣头像啊...”谢浪拿过欧臣手里的照片看了两眼,“可我不会画我自己啊。”   “你大爷啊,”欧臣说,“我加钱,加钱会画了不。”   “会画是会画了,可我手上还有别的稿子要赶呢。”谢浪一脸为难,摇摇头把照片还给了欧臣,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操,那我加双倍的钱,星河老师给我插个队行不。”欧臣继续陪着他演。   “这个说不准,要不你先转个钱试试?”谢浪看着他,紧抿的嘴角已经快憋不住乐了。   “一块二够不够?”欧臣拿出了手机。   谢浪憋不住了,乐了起来,“老板给的也太多了吧,我都找不开。”   “不用找,”欧臣忽然勾着谢浪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压着声音说,“你亲我一下就行了。”   耳边有暖流滑过,谢浪后脑勺一紧,硬咬着牙才没一胳膊掀翻欧臣,只偏了偏头,“我头回听说求人办事儿还得先让人倒贴的。”   两人正要拐出这条夜市,慢慢与身后的人群逐渐拉开距离。   欧臣在拐角的阴影里意味深明地笑了笑,“行吧,你要不愿意用亲亲来抵钱的话,那我就吃点儿亏,用亲亲给你当稿费吧。”   话音还没落地,谢浪立马太阳穴一跳,刚要条件反射地抬胳膊去怼开欧臣。   欧臣就二话没说地搂着谢浪的脖子朝着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结果太用劲儿了,还不小心怼到牙了,又赶紧哎呀呀地退开身子,指着谢浪的拳头喊,“谢浪!今天是平安夜!你要敢揍我我立马跳湖去!”   谢浪的侧脸被欧臣的狗牙怼的生疼,但更多的还是嘴唇触碰皮肤的怪异感,这种怪异感让他从身到心都很不舒服。   他皱紧了眉头,“跳湖?行啊,我帮你!”   说着,一把提溜起欧臣的后衣领,拽着他往湖边儿走,到了湖边儿的石栏前,他摁着欧臣的头往湖面上压,自己也跟着他弯下了身子,冷着声音说,“欧臣,你就非得踩着我的底线作死是不是?”   “没没没......”欧臣一连串地说着,“浪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嘴上说着错了的人,却没半句下次再也不敢了的保证,谢浪也知道他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于是手上一用劲儿就把欧臣摁进湖里去了。   “我原谅你大爷!”   然后自己则抻抻外套,像个人似的走了。   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从半米高的围栏上摔下来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欧臣刚着冰,就觉得自己的屁股马上就要摔成八掰儿了。   他操了一声,赶紧把攥在手里的照片儿揣进兜儿里,缓了好半天才撑着冰面站起来。   隔壁夜市还有挺多人的,这么扯着嗓子骂不合适,于是欧臣就沿着冰面一出溜,把沿着石栏走路的谢浪给拽了下来。   谢浪没防备欧臣这一手,掉下来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地搂紧了欧臣,欧臣也紧紧地搂着他,然后俩人就跟滚雪球似的往湖中心的方向滚了几圈。   月亮湖的保安看见有人在湖面上打滚儿,赶紧吹了声口哨,让他俩赶紧上去,湖面上不让打出溜。   俩人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这个保安逗乐了。   乐了好半天,谢浪才支起一只手摁在欧臣耳边儿的冰面上撑着自己起来,“哎,我都服了你了。”   湖中心的月亮是不会变幻的暖黄色,沿着冰封的湖面一直流淌到两个上下交叠的少年人身上。   欧臣看着谢浪撒满暖光的脸,忽然就忘了屁股上的疼了,只是很羡慕地抬手摸上了谢浪的脸。   “谢浪.....”他声音很轻地说,“我不问你为什么觉得亲吻会恶心,但你既然已经选择跟我在一起了,你就得慢慢学着适应,不然你要我一辈子都亲不到我男朋友么?”   谢浪没说话,拨开他的手就要起身。   欧臣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用力把他往下拽,同时又勾过他羽绒服上的帽子。   帽子够大,一盖下来能遮住两个人。   欧臣在帽子的阴影下,直直地望着谢浪的眼睛,说着带有蛊惑的话音,“听说平安夜许愿很灵,那我想跟我男朋友要个亲亲,就现在。”   有风吹过谢浪帽子上的毛领,撩拨的他面皮一阵发痒,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欧臣。   欧臣的眼珠子很黑,不错眼地盯着一个人总有种深情款款的意思,能让人不自觉地沦陷其中。   谢浪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失了神,但更多的理智还在紧紧地牵扯着他的神经,不至于让他头昏到像个饿狼一样猛扑上去。   “欧臣.....”谢浪哑着嗓音说,“我亲不了。”   “随便哪里,”欧臣轻声说,一只手又不自觉地贴上了欧臣的脸,“谢浪,你亲的了,也必须亲,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能一直抗拒我,好么?”   温温柔柔的话音夹杂着冰冷的北风一起刮进谢浪的耳腔里,让他有种被撕扯的纠结,恶心的记忆一直在脑子里保持着最清晰的画面,欧臣专注而深情的目光也同样一览无遗。   黑暗角落里那个嚣张而疯狂的吻被不合时宜地拉出记忆的水平面,谢浪看见画面里的自己有一瞬间的犹豫....   之前为什么犹豫来着?   想不起来了....   欧臣的唇角近在咫尺,只要吻下去或许就能回忆起来。   可.....   先不说这里是公众场合,虽然很多人都在主桥上,没几个人眼尖的人能发现身后的冰面上还叠着两个人。   就说谢浪心底那浓重的抗拒,还是没办法让他低下这个头,只能放低声音说,“对不起。”   然后快速起身,转身离开前还不忘拽起欧臣。   俩人再继续往下逛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欧臣说那句话的时候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人就是这样,可以允许自己不抱希望,但真的被最后的结果抽一巴掌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小小的难过一下。   不过也没难过多久。   等谢浪骑着自行车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他差不多已经缓过来了,还赖赖唧唧地摘掉谢浪的手套勾着他的手,说,“行了,你也别板着个脸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地你了。”   “你不生气了?”谢浪一路都没说话,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责任在他,欧臣生他气也是应该的。   “我又什么好生气的,今天都占好几回便宜了。”欧臣说着又笑了起来。   “......行吧。”谢浪松了一口气。   “什么就行吧?”欧臣捏了下他的手心,“那我生这一路气总得有个什么补偿吧。”   “给你插队画个情侣头像?”谢浪试探着说。   “你好好说那是给我一个人画么?”欧臣指着他。   谢浪笑了,拉下他的手,“那你要什么?”   “哎,跟你这种人还能要什么,亲不亲摸不能摸的,”欧臣张了张胳膊,“就抱抱吧。”   谢浪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松了欧臣的手,伸到后背抱了抱他。   “谢浪....”欧臣把脸埋在谢浪暖烘烘的脖颈,长长地呼出口气,“你不能永远这样吧,我觉得你可以给自己定个期限或者从亲脸或者亲手开始和我接触,不然你真打算让我一直当和尚啊?”   “你变了,”谢浪说,“你之前只要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你就很开心了,现在都敢对我提要求了。”   “是啊....你让我越来越贪心,又什么都不给我,”欧臣撒娇似的蹭着谢浪的脖子,“我好可怜呀,那我咋那可怜呐,哥哥....”   “滚蛋!”谢浪被他蹭的心头一阵发痒,借着忍不住的笑意推开了欧臣的头,“给版权费了么,就学我们谢多余说话。”   “怎么?我喊哥哥不好听么?”别说谢浪了,欧臣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好听,忒好听了,”谢浪拍拍他的后背,“行了,赶紧进去吧,齁冷的。”   “啧,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多待会儿啊!”欧臣眼瞅着他要撒手,赶紧攥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松。   “我发现你这人忒不讲理啊。”谢浪都无奈了,他觉得他现在可容易无奈了,一天能无奈个八百回。   “是的呢,所以你要怎么办呢?”欧臣又开始不要脸了。   “..........”谢浪叹了口气,胳膊一用劲儿就把欧臣抱的更紧了,“不怎么办,抱着吧,抱到欧大少爷开心为止。”   “那你一两天怕是抱不到了,”欧臣知道谢浪着急回家是怕谢余突然醒过来找不着他又哭,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逗你了,回去吧,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谢浪也跟着松了手,从欧臣手里拿过手套戴上,“你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吧,吹一晚上冷风了。”   “知道啊,你当我谢多余呢,什么都等着你提醒。”   谢浪笑笑,没再多说别的,踩上脚蹬子,“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欧臣摆摆手,等谢浪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才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刚进小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车按喇叭。   按个鸡毛喇叭!那么宽敞的地儿不够你走?   欧臣骂骂咧咧地往一边儿让了让。   “呦,”老爸的声音从冷风中飘过来,“谁家男朋友恋恋不舍地回来啦?”   欧臣心头一跳,猛地转过身来,就看见老爸满脸笑意地在后排座位里朝他挥挥手。   神奇!   他刚才怎么没看见老爸的车!   “爸!你从哪儿回来的?”欧臣懒得再绕一圈了,直接上了副驾驶。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欧泽支着下巴看着欧臣。   言下之意就是他什么都看见了。   欧臣卖乖地笑了笑,试图给老爸洗脑,“老爸,你应该什么都没看见是吧?”   “哦,你谈个恋爱我还得瞎一次,是啊?”欧泽惆怅地点点头,“那你谈个恋爱还挺费爸的。”   欧臣听完都笑了,“老爸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新潮了,都跟谁学的?”   “打岔是吧。”欧泽看着他。   “哎呀,”欧臣认命地靠回了椅背上,“就是你看到那样嘛!我俩刚好上,那人热恋期的小情侣搂搂抱抱的不是很正常嘛!”   “正常就不需要分场合了么?”欧泽说,“谁教你的规矩?”   “老爹教的!”欧臣张嘴就来,“他说喜欢一个人只管对着他耍流氓就是了。”   “.........”欧泽深吸了一口气,“那我问你,如果你的恋爱对象是女孩儿呢?你也天天这样不分场合地对着人家耍流氓?”   欧臣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关键他不是女孩子啊!”   “不是女孩子就可以不需要被尊重了是么?”欧泽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欧臣,我跟你说过,你现在早恋我可以不管你,但你要知道,就因为你喜欢的对象是男孩子,所以你才更要懂分寸,懂规矩,不然你真以为那些对你们指指点点的人是羡慕你们的爱情么?”   顿了顿,欧泽继续说,“不是的,他们可能会说你们脑子不正常,还可能会说你们恶心,难道你就很喜欢别人躲在背后议论你和你男朋友的声音么?”   欧臣被老爸那句话里带出来的‘恶心’给拱起火了,一下子没忍住也跟着呛了两句,“爸!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大家都在崇尚自由平等,如果我连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都要束手束脚的,那还谈什么自由!谈什么平等啊!”   车子安稳地停进车库里。   欧泽没有下车,欧臣也靠在椅背里干生气。   刘叔看俩人都没有下车的打算,就自己解开安全带,“欧总,我先开另一辆车回家了。”   “嗯,路上慢点儿。”欧泽扯了扯领口的领带,让自己可以畅快呼吸。   “哎。”刘叔下了车,把安静的车厢留给他们父子俩。   “臣臣,”欧泽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觉得你自由了,真的是因为这个社会崇尚自由平等,还是因为你大多数的自由都是我给的?”   欧臣不说话,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我不反对你喜欢男孩子,所以给你打开了一扇自由的大门,让你从此以后都不必为了考虑我的想法而发愁,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父母是同意自己家孩子搞同性恋的?”欧泽继续说。   这话扎一听没什么毛病,但就是不能细品,偏生欧臣这会儿又是气头上,抓个字眼就开始呛,“那你干嘛同意我搞同性恋?我就不是你家孩子了么?”   身后的老爸沉默了很久,久到欧臣都以为老爸被自己气睡着了,才扭着身子转过身来。   冬天的月色清冷而明亮,映着地上没化完的白雪反射出单薄的微光,照的偏头看着窗外的老爸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欧臣心里突然就难受了一下,刚要开口道歉,就听见老爸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响起了。   “臣臣,你是我儿子,我不反对你是想让你活的开心随性一些,不是让你随着性子乱来的,你不能本末倒置了。”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欧臣觉得老爸说这句话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所以他也不自觉地软下了声音,并且很后悔刚才那顿嚷嚷。   想了想,欧臣还是开口说了句,“爸,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你吵的,对不起啊,你别生我气呗。”   欧泽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坐起身搓了搓他的头发,“好了,我还犯不上跟你个青春期的小屁孩儿生气,走了,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那么一丢丢累....   申请明天休息一天好么各位小宝被~~~ 第68章   “挨说了?”谢浪刚洗完澡, 搭了个毛巾靠在沙发里,沙发后边儿有暖气管,靠一会儿就能把头发烘干。   “是呗,”欧臣那边儿已经在床上打滚了, “我都没看见他车从哪儿过来的, 也是无语了。”   “无什么语, ”谢浪笑了笑,“正好让你长长记性,省的你一天到晚都恨不得黏人身上。”   “谢浪同学你说清楚, 我黏谁身上了?”欧臣还整的挺严肃。   “谁知道了。”谢浪笑笑,不愿意多说。   “操,吃醋就吃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欧臣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闲的吧......”谢浪的话音刚落,床上的谢多余就打着滚哼唧了一声, 他把声音压低了些, “行了, 我不跟你说了,等会儿该给谢多余吵醒了。”   “哎哎哎!等会儿!”欧臣在那边儿一连串地嗷嗷,“那什么, 嗯.....亲一个再挂。”   “.......你是多有病?”谢浪空叹了口气,觉得这人已经没救了。   “我怎么了!?”欧臣还挺无辜,“嘴对嘴不能亲就算了, 对着电话让我听个响儿都不行?”   “不行, ”谢浪拒绝地很干脆, “我怕你一会儿更睡不着, 挂了。”   挂完电话, 谢多余睡的踏实了点儿, 谢浪却怎么都不得劲儿。   暖烘烘的暖气片儿在脑袋后面儿蹭蹭的蹿热气儿,直给他那块儿的脑子都烘成一团浆糊了,想琢磨个事儿都翻不出头绪。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谢浪举起来看了一眼,欧臣给他发来一个暴风生气的表情包。   谢浪牵着嘴角笑了笑,过了好半天才给他回一个抱抱的小表情。   欧臣秒回:要亲亲!   后面跟着个撒泼打滚的表情包。   谢浪简直没眼看,敲了两个字过去,晚安。   欧臣的备注立马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谢浪怕他再作个什么妖出来,赶紧点了个亲亲的小表情发了过去。   一个亲亲还挺好使,对方正在输入中马上就消停了下来,随即就看见欧臣发了个一个小人抱着另一个小人猛亲的表情包。   然后就是一句乖乖的晚安。   谢浪笑着摇摇头,没再回了,继续靠在沙发上烘头发了。   浆糊似的脑子忽然转悠出欧臣今天说过的那些话。   你亲我一下。   你要我一辈子都亲不到我男朋友么。   我想跟我男朋友要个亲亲。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能一直抗拒我。   你可以给自己定个期限或者从亲脸或者亲手开始和我接触。   亲亲亲亲亲......   浆糊似的脑子里嗡嗡的全是亲亲亲,有点儿吵。   谢浪拧着眉,长长地从胸腔里呼出口压抑的气,呼完也没能好受,还是很憋闷。   他不是不知道两个人在热恋期都有哪些躁动,可他现在还做不了那么多。   谢浪现在能想的,能做的,仅限于拥抱和牵手,其它的肢体触碰他是想都不敢想,今天有几次甚至都不敢去看欧臣的眼神。   他那直白的眼神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喜欢和滚烫的欲望,谢浪每看一次,都会忍不住质疑自己一次。   把这样的欧臣留在身边真的是对的么?   如果对,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限制欧臣的权利。   如果不对,那他又真的舍得跟欧臣再次拉开距离么?   没有意义的假设永远都得不到结果。   谢浪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个四五六,搓了搓脸,干脆不想了。   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谢浪把毛巾放在暖气片儿上,趿拉着拖鞋上床了。   被窝里又暖又香,谢浪关了灯,轻轻搂过宣软奶香的谢多余睡下了。   圣诞节当天已经没什么过节的气氛了,毕竟该送的圣诞果昨天都送完了。   而且今天实验班还有周测,这群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三掰儿用的尖子生根本就没心思理会圣诞节,只一心捧着卷子和错题本埋头复习。   谢浪也没闲着,正趴在桌子上给谢多余回微信呢。   谢多余的保温杯不小心摔坏了,这会儿正跟哥哥哭呢。   谢浪很不善良地笑了,让他渴了上老师办公室拿一次性杯子喝水,别喝凉水也别喝其他同学的水。   谢多余那边儿呜哇呜哇地问能不能喝欧子瑜的水。   谢浪说不行,欧子瑜前段时间刚重感冒好,别没好利索回头再把谢多余给传染了。   谢多余就委屈巴巴地说好。   谢浪听完这一声好,更是乐的不行,他都能想象出小孩儿上办公室找老师要一次性杯子喝水的怂样儿。   也能估摸出这小孩儿肯定会因为不好意思就干渴着不去喝水的德行。   所以他还是打算趁中午放学的时间给小孩儿买个保温杯送过去。   “买保温杯?”欧臣正从私高往十三中来,听见谢□□他先别进来,就放慢了步子,“买保温杯干嘛?”   “给谢多余送过去,他杯子摔坏了。”谢浪那边儿呼呼的全是风声,应该走的挺快的。   “那行吧,”欧臣往谢浪翻墙的老地点走过去,“我在外面儿等你啊。”   “啊,我都看见你了。”谢浪在电话里笑了一下,声音低低地穿过喇叭传过来,就跟裹着一阵细微的电流似的,让欧臣耳根儿一痒。   “嘶!”欧臣无意识地偏了偏头,看着谢浪朝这边儿走,“你能别这么笑么,我靠,都给我电麻了。”   “.......总也不说你心思不正。”谢浪没再笑了,反而加快了步子,电话里的风声呼呼的更响了,都快把谢浪的声音给掩盖住了。   “那你快来给我纠正纠正。”欧臣朝着谢浪吹了声口哨。   “神经病。”谢浪轻骂了一声,挂了电话。   “哎,”欧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冲着谢浪喊,“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居然挂我电话!”   “没有,起开!”谢浪三两步跨上围栏,往欧臣旁边儿的空地跳了下来。   “操!”欧臣被他这速度吓了一跳,“你也不怕砸着我。”   “再来俩你搁这儿杵着也砸不着,”谢浪抻抻裤子,“走了。”   “挺嚣张啊少年。”欧臣搭上他的肩膀。   “昨儿个挨说没够是吧?”谢浪斜眼瞅他。   “靠.....”欧臣被谢浪说的下意识往周围扫了一圈,扫完觉得自己有点儿傻逼,手一欠儿够上了谢浪的下巴摸了摸,“我爸要真在这儿蹲我,我就说咱俩是兄弟,他不让大庭广众之下搂男朋友,还不兴人家哥儿俩好?”   “要不兴呢?”   “不兴....”欧臣眯了眯眼,“不兴我就说这我媳妇儿!”   说完就跑,都不给谢浪锤死他的机会。   “傻逼。”谢浪懒得去追他,笑骂了声。   谢浪没往远了去,从学校周边儿的超市里买了个贼可爱的保温杯就给谢多余送了过去。   去的时候谢多余正在数着米粒儿吃午饭,看见哥哥和欧臣哥哥来,赶紧放下勺子朝俩人跑了过去。   “哥哥!欧臣哥哥!你俩咋过来了呀!”   “咦?是啊,我咋过来了呀?我不是在学校上课么?”欧臣挺迷茫地蹲下身子,刮了刮谢多余的小鼻梁,“是不是你太想我了,所以我才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给拽过来了?”   谢多余听的一愣一愣的,眨巴了半天大眼睛才哇了一声,“真的么?”   “不知道哇,要不问问你哥?“   “哥哥.......”谢多余刚要问,就看见哥哥手中的保温杯,瞬间就忘了要问什么了,“哥哥!这个保温杯是给我的么?”   “你上午喝水了么?”谢浪问了句别的,拉着谢多余往他吃饭的小桌子领。   谢多余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我上午没渴....”   就知道。   谢浪懒得说他,搓了搓他的头发,“你先吃饭,我去给你烫下杯子。”   “好!”谢多余摇头晃脑地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啊呜一大口,结果只吃了半勺米饭。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数米粒儿没过五。”欧臣勾了个小板凳在谢多余旁边儿坐下来。   “嘿嘿....”谢多余靠着欧臣哥哥的嘿嘿傻笑,他就有这个毛病,老爱腻着人撒娇,“那你咋看见了。”   “我有透视眼,”欧臣扶起他,“赶紧吃,等会儿你哥回来又呲儿你。”   “那欧臣哥哥你吃饭了没?”谢多余夹了块鸡蛋塞进嘴里。   “没呢,”欧臣故意逗他,“我等会儿和你哥吃大餐去。”   “啥大餐呀?”谢多余慢慢嚼着鸡蛋问。   “冰激凌大餐,你想吃不。”欧臣挠了挠他的小下巴,手是真闲不住。   谢多余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于是又腻在欧臣腿上乐,“欧臣哥哥骗人,哥哥不爱吃冰激凌。”   欧臣还要说话,谢浪就烫好杯子灌好热水回来了,扯着谢多余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   “吃饭!你看人家小朋友都去还盘子了!”   “那人家先来的呀.....”谢多余嘀嘀咕咕地犟嘴。   “有理是吧?”谢浪把保温杯给他放下,耷着眼皮看着他。   “没理.....”谢多余赶紧抱起保温杯,摁了下开关,盖子打开露出一个透明吸管,他仰着头问哥哥,“我现在可以喝了么?”   小孩儿最会卖乖了,眨巴眨巴大眼睛就让人舍不得再继续凶他。   谢浪叹了口气,“喝吧,温的。”   “我发现你挺有病的,”打车去吃饭的路上,欧臣捏着谢浪的手说,“当着小可爱这么同学的面儿你凶他干嘛,他不要面子的么。”   “.....我拢共就说了三句话,那也叫凶?”这也叫凶的话,谢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哦,那不叫凶哦,”欧臣瞅他,“我当时真该给你递个镜子的,让你看看你拉了个臭脸的表情有多吓人。”   “有多吓人?”谢浪挑了挑眉。   “特别的吓人.....吓得我.....”欧臣慢慢凑近他,声音越放越低,“特想亲你一口.....”   这话说的黏黏糊糊的,谢浪听的眉头直皱,条件反射地偏开头跟欧臣的呼吸拉开了些距离。   偏生那些已经进入耳朵的暖流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一遍遍在耳腔里打着旋儿地往心里窜。   谢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里长出来了,让他沿着肋骨从里痒到外,跟有根儿羽毛沿着他的皮肤轻轻扫过一样,扫到胳膊的时候,他忽然胳膊一横,胳膊肘直直地怼在了欧臣的胸口。   “咳咳......”欧臣立马弓身咳了两声。   谢浪吓得一激灵,赶紧去扶他,“你没事儿吧?”   “你自己手劲儿多大你真没点儿逼数么?”欧臣一脸痛苦地偏头看着他。   “.........”谢浪张了张嘴,半天才说,“知道我手劲儿大还往我身上欠儿?”   “你他妈.....”欧臣咬着牙叹了口气,柔弱到不能自理地靠回椅背里,气若游丝地来了句,“行,算我欠儿,那你给我揉揉,揉完我就原谅你。”   谢浪愣愣,半天才从这人夸张做作的表情上看清他的表演痕迹,很服气地笑了笑,同时又松了口气,“别了吧,你还是不要原谅我了。”   “你他妈是个人?”欧臣震惊了。   “我是神,谢谢。”谢浪很认真地自我介绍。   “操!”欧臣被他的认真逗笑了,满脸柔弱都破了功。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一条评论也没有,有人哭的好大声,是谁我不说.....嘤!(哭着离开)   哭着回来小小声哔哔一句,月底了各位小可爱,你们有不要的或者快过期的营养液可以给俺嘛~   (没有的话俺下个月再问一次.....)   (继续哭着离开.......) 第69章   俩人上三园街找了家西餐厅, 本来谢浪是打算随便吃点儿的,但欧臣说他想吃牛排了,谢浪就让司机拐到三园街这儿来了。   三园街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光着膀子露着文身的视觉效果了, 一溜眼看过去都觉得美好了不少, 甚至还多了些圣诞节的小气氛。   “谢多余说你不爱吃冰激凌?”翻菜单的时候看见冰激凌了, 欧臣想起来就问了一嘴。   “不是不爱吃冰激凌,”谢浪看着自己的菜单,头也不抬地回答, “是不怎么爱吃甜的。”   欧臣想起之前那个被谢浪咬一口就整个丢掉的冰激凌,顿时就一阵心疼。   疼完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谢浪那个舔嘴角的动作,于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那我这么甜的你打算怎么办啊?”   谢浪跟听了鬼故事一样,满面惊悚地抬起头来,先是确定了旁边儿没有服务员等着他俩点餐, 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欧臣的脸上。   “你以后出门能不能吃点儿药控制一下?”   欧臣乐的不行, “干嘛啊?人家不甜么?”   谢浪来回深吸了好几口气, 操着想锤死欧臣的心情,相当平静地放下菜单,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觉得我一脚踹过去能不能给你踹废, 小甜甜?”   讲真的,谢浪说最后三个字儿的时候浑身都该蹿起了八百层鸡皮疙瘩,拿出去抖落抖落都能把欧臣这个小甜甜给活埋了。   省的碍眼。   “我觉得你不舍得。”欧臣整个人都笑躺在沙发上了。   谢浪没再搭理他, 却也没办法在他那魔鬼般的笑声中安静下来, 只能撑起菜单挡住欧臣那张晃眼的笑脸。   “哎我操, 笑不活了, ”欧臣笑了老半天才捂着肚子坐起来, 擦了擦并不存在眼泪的眼角, “谢浪同学你可太可爱了,你咋那么可爱哇。”   “你再学谢多余说话信不信我抽你。”谢浪的声音从菜单里传出来。   同样的语调用词,从谢多余嘴里说出来那叫纯真可爱。   从欧臣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神经病。   谢浪头疼的很。   一顿饭吃的一点儿也不消停,欧臣东扯个皮西扯个蛋,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终于到十三中要分开了,欧臣才像个人似的正常了一下,“你晚上来接我啊。”   “再说吧。”谢浪脑瓜子被他吵的嗡嗡的,现在只想去刷两套卷子醒醒脑。   “什么再说!”欧臣抓着他的手,没让他落跑成功,“你得来接我!”   “你谢多余么?”谢浪看着他,“没人接就回不了家?”   “可不么,”欧臣正常不过三句又犯病了,“我这么甜,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你别逼我揍你啊!”谢浪指了指他。   “啧!”欧臣拉下他的手,“小情侣之间别天天揍来揍去的,伤感情。”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跟欧臣这个扯淡没用,于是捏了捏他的手心,“行了,知道了,晚上去接你。”   “那晚上见,”欧臣又捏了捏他的手心,“记得想我啊。”   谢浪啧了啧,一声你能别这么腻歪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欧臣就已经撒开他的手走了。   “晚上见啊,”他倒着走,边走边挥手,嫌不够又用气声喊了声,“男朋友。”   “.....腻歪。”谢浪笑了起来,站在原地看着欧臣拐进私高那条道儿上,才翻进学校去。   不过晚上谢浪还是没能去接欧臣。   因为奶奶出去遛弯儿的时候不小心踩在了没化干净的积雪上,摔了一跤。   好在爷爷就跟在奶奶身边儿,才没让她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但谢浪听了还是不放心,边穿衣服边叨叨,“都跟你们说了,这两天化雪,没事儿就别往外走了,非不听。”   “哎呀,没多大事儿啊,”奶奶架着一条腿搁在茶几上,爷爷正在给她滚鸡蛋,“滚两圈儿鸡蛋就好了。”   “什么叫没多大事儿?你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啊?”谢浪上奶奶屋里给拿了件儿厚外套给奶奶披上,“穿上,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哥哥,”谢多余也给自己穿戴整齐了,跑过来跟在哥哥后边儿,“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跟爷爷在家,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啊......”谢多余不乐意,“可是我担心奶奶呀.....”   谢多余耷拉个脑袋,谢浪只能看见小孩儿帽子上的毛球,孤零零的一个,显得可怜巴巴的。   叹了口气,谢浪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多,到医院挂号拍片儿什么的也得一个多小时,小孩儿有时候玩兴奋了都得十点多才睡着,而且今天就这情况,估计他也睡不安稳。   “行吧,”谢浪说,“那你去把口罩戴上,戴那个透气的。”   “好!”谢余哒哒哒地跑回屋里拿口罩去了。   “爷爷怎么着?也跟着去么?”谢浪问爷爷。   “去呗,”爷爷说,“等会儿谢多余半路睡着了我还能帮你抱抱他。”   “得了吧,”谢浪拿出手机叫车,顺便给欧臣发个微信,“担心奶奶就担心奶奶,还非得拿我们多余当借口。”   医院急诊部的人挺多的,骨科这边儿人更多,年轻的年老的都有,估计都是这场雪导致的。   谢浪把奶奶放在走廊的座位里,嘱咐谢多余看好奶奶,这才去挂号窗口挂了个号,回来的时候顺带扫了个轮椅。   “来,坐着个,这个软和一点儿。”谢浪把轮椅往奶奶跟前一放,抱着奶奶坐过去。   “哎呀,”奶奶嫌他乱花钱,“坐哪个不一样啊,干啥花这个钱。”   “你就非得坐冷板凳给自己坐生病再花俩钱才得劲儿是吧。”谢浪叨叨了一句,推着奶奶往挂号的门诊科室走。   谢多余挺闲不住,非得夹在哥哥和轮椅之间当个不出力的奶团子。   “奶奶得听哥哥的话呀!”   奶奶乐了,“好好好,我听你哥的话。”   “哪儿都有你。”谢浪弹了下谢多余的毛球。   谢多余仰头,嘻嘻傻乐,“我帮你呀。”   “我谢谢你,”谢浪把他的脑袋摁回去,“看路。”   急诊部人少的时候都得按号子来,这会儿人多,谁病情重就先给谁看,根本就没有号子这一说,有的人病情不怎么重,但他们能给自己演出一副快不行的重。   所以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一个不要脸,谁不要脸就先给谁看,老实巴交的人都得坐冷板凳等着叫号。   这种状况对谢浪来说挺常见的,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等叫号的人。   这个时候你不去插别人的队,就有人来□□的队,素质在这会儿连个屁都不是。   以前谢浪带谢多余看病的时候谁也抢不过他,因为没人比他更不要脸了,他抱着谢多余越过满屋子的人直接把小孩儿往医生怀里一放,张嘴就来,医生你快看看我弟弟还能不能活。   这话一出,哪个医生听了都得先紧着谢多余看。   这会儿虽然换成了奶奶,但谢浪那股不要脸的劲儿还是一样没变。   到了科室门口,他先把谢多余丢给爷爷,然后推着轮椅就往科室里冲,边冲边着急忙慌地喊,“医生!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奶奶的腿是不是断了!”   奶奶知道谢浪的德行,硬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科室里正在给一个小伙儿看胳膊的医生挺年轻,应该还没有被谢浪这种不要脸的病患给污染过,所以他一看见被推进来的是个老人,赶紧放下了小伙儿的胳膊,仰头问一脸担心的谢浪。   “腿怎么了?”   “摔了一跤,脚腕儿扭着了,”谢浪很着急地说,“一直嚷嚷着骨头疼,医生您快给检查一下我奶奶的腿有没有大问题。”   说完又满脸不好意思地朝那个捧着胳膊的小伙儿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哥,我奶奶年纪大了,之前就断过一次腿,我担心她这次又把骨头摔裂,你看这.......”   又是年纪大又是断腿又是骨裂的,谢浪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小伙儿赶紧哎哟一声,“这么严重啊,我这儿没事,你先给奶奶看吧。”   谢浪道了声谢,又赶紧扭头问医生,“医生,我奶奶腿怎么样?严重么?”   医生转着奶奶的脚腕儿问了她几遍疼不疼,奶奶都说不疼,医生松了一口气,“应该没大事儿,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带你奶奶去拍个片子看一下吧.....你的号子呢?”   “哦,这儿呢。”谢浪把号子和奶奶的医疗卡都递给医生。   “六楼拍片子,拍完拿回来我看一下,”医生边开单子边说,“急诊片子要半个多小时,实在疼的厉害就上护士站要个冰袋敷一下。”   “哎,谢谢医生。”谢浪说。   “不用谢,”医生指了指一个收钱的机器,“这边儿付下钱吧。”   “哎。”谢浪拿出手机过去付了钱。   “行了,”医生把开好的单子和医疗卡递给谢浪,“你们去拍片儿吧。”   “哎,谢谢医生啊。”谢浪接过卡和单子,推着奶奶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很礼貌地朝着小伙儿点了点头。   爷孙四个人上了电梯,奶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奶奶笑啥呀?”谢多余扒着奶奶的轮椅问。   “笑你哥呗,”爷爷推着奶奶的轮椅,“一通演,赶明儿个都能当明星了吧。”   “得亏了我会演,”电梯快到了,谢浪拉好谢多余,不让他乱晃了,“不然咱还在那儿傻等着呢。”   “可不么,”奶奶还在笑,“谁都没你厉害。”   拍片儿不用等,去了就拍了,拍完就得干等着了。   等着的空隙,谢浪去护士站跟护士要了个毛毯和冰袋,冰袋给奶奶敷,小毛毯留着搂谢多余睡觉。   “我还不困呐。”谢多余晃着小短腿看爷爷给奶奶敷脚腕儿。   “一会儿你就困了。”谢浪把毯子放在谢多余腿上,又拍拍他的头,“你跟爷爷奶奶在这儿,我去接你欧臣哥哥。”   “欧臣哥哥过来了?”谢多余抱着小毛毯蹦跶下来,“我也去!”   “啧,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一会儿是吧。”谢浪弹了下他的脑门儿。   “嘿嘿.....”谢多余撒着娇去牵哥哥的手,“我想跟着哥哥嘛。”   “跟屁虫,”谢浪握着他带着手套的小手,跟爷爷奶奶说,“那你俩在这儿待会儿啊,我接上欧臣就回来。”   “哎,”奶奶点他,“大冷天儿你让他来干啥,不够麻烦的。”   “没事儿,他闲。”谢浪牵着谢多余去接欧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起烧中….人都要烧废了.....   明天休息,后天....或大后天见吧。某作者很是虚弱地说。 第70章   闲人欧臣放了学就直接往谢浪说的这家医院奔, 一路奔到急诊部大厅,就看见谢浪领着谢多余往这边儿走过来了。   哥儿俩都戴着个口罩,谢浪戴的是黑色的,头上还顶了个黑色的鸭舌帽, 看着不像来医院陪奶奶看腿的, 像来卸谁腿的, 一点儿也不友善。   哪像谢多余啊,带个卡通的花口罩,扣个暖白色的毛线帽, 蹦蹦跶跶往这边儿走的时候就跟个刚出山的小麋鹿似的,可可爱爱的。   “欧臣哥哥!”谢多余想跑过去,被哥哥拽住了,没跑成,就抬起胳膊挥了挥手。   “哎!”欧臣走过来抱起他,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奶奶摔跤了呀, 我担心她。”谢多余搂着欧臣的脖子。   “这么乖呢, 快给哥哥贴贴小乖乖。”欧臣用脑门儿蹭了蹭谢多余的脑门儿,直给小孩儿蹭的直乐。   “行了,别蹭了, ”谢浪拍了拍欧臣的脑门儿,“他戴着口罩呢,等会儿再笑一口罩的热气儿。”   “摘了呗, 要不呼吸多不顺畅啊。”欧臣说着就要上手去摘谢多余的口罩。   “不能摘呀!”谢多余赶紧用两只手捂着口罩, “哥哥说医院里都是病菌, 吸多了会生病的!”   “哎哟 , 还真是, ”欧臣这才反应过来, “那我快不抱你了,我都没戴口罩,回头再过给你一身的病菌。”   “抱着吧,”谢浪搭着欧臣的肩膀往电梯口走,“奶奶在六楼呢,他那小短腿不知道倒腾到啥时候去了。”   “哦,”欧臣乐了,搓着谢多余的小短腿说,“你哥说你小短腿。”   “那我还长的呀,”谢多余也不生气,还挺认真地说,“婶婶说我再长两年都能长哥哥那么高了。”   “这么厉害哦,那不是比我都高了么,”欧臣还挺捧场,“到时候该你抱我了吧。”   “嗯!”谢多余重重地点头,“等我长高了我天天抱欧臣哥哥。”   “抱你哥不。”欧臣颠颠他,又问。   “抱!”谢多余边说边比划,“我长高了能抱你们俩!”   欧臣已经乐的不行了,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谢浪挺冷酷地说,“我看你是想上天。”   报告上说急诊半个小时出片儿,其实不到半个小时就出了。   有了之前欧臣后背骨折的经验,谢浪简单溜了一眼就得出结论了,“还行,没有骨折。”   “你会看?”欧臣持怀疑态度地凑过来跟他一块儿看,片子里的骨头完好无损,应该就是没有骨折的意思,“......行吧,那我们现在干嘛?直接回家么?”   “你还真把咱俩当回事儿啊少爷,”谢浪看他一眼,见他没反应过来,又说,“我们得先拿着片子给医生看,等医生说没事儿了,再拾点儿药就可以回家了.......你没吃晚饭是么?”   谢浪突然想起这茬儿了。   本来俩人是打算晚上一块儿吃个饭过圣诞节的,结果奶奶突然出了这事儿,谢浪就没顾得上欧臣,刚才唠大半天了也没想起来问问他有没有吃晚饭,这会儿一说回家谢浪才想起问一嘴。   “啊,”欧臣愣了那么几秒才说,“啊,晚饭啊,吃了,晚自习前在食堂吃了。”   吃个蛋!   谢浪看他这不大自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扯淡了,不过爷爷奶奶他俩都在旁边儿看着呢,谢浪就没多说什么,不然奶奶又该嘀咕了,只瞪了欧臣一眼,然后从爷爷手里接过奶奶的轮椅,推着奶奶往电梯口走了。   一楼急诊部还是乌泱泱的一堆人,不过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多了,所以那群断胳膊断腿儿的病患里还掺杂着几个醉的五迷三道的酒鬼。   欧臣怕那些人走道儿不长眼,抱起谢多余走在了爷爷的外侧,又把谢多余的脸扣进自己的脖颈里,不让他看那些没个人样的耍酒疯。   谢多余也乖,知道欧臣哥哥不愿意让他看那些怪叔叔,就老老实实地搂着欧臣哥哥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的可深了。   欧臣反而又笑了,把他往外捞了捞,“别捂那么严实啊,这样你咋喘气儿啊。”   “我轻轻地喘。”谢多余小声嘀咕着。   欧臣听出他有些犯困了,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你轻轻喘吧,喘不过来再出来透透气。”   “好.....”谢多余应完又趴回去了。   奶奶的片子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扭着筋儿了,医生开了点儿消炎和消肿的药就完事儿了。   奶奶拎着一兜子药还在说谢浪,“我就说没事儿没事儿,你看你,非得跑这一趟,又花那老多钱,这下心里舒坦了吧。”   “嗯,舒坦了。”谢浪先用手机叫了辆车,等叫到了,才把奶奶的轮椅给还回去,背着奶奶往医院门口走。   车子已经在路边儿打着双闪了,谢浪把奶奶放在副驾驶,给她系上安全带,这才上后座挨着欧臣坐下了。   “睡着了吧。”谢浪轻轻捧起谢多余的脸,把他脸上的口罩摘下来,惹得小孩儿拧着眉哼唧了一声。   “刚在医院就睡着了。”欧臣赶紧拍着谢多余的背哄他,拍了没两下,小孩儿熟睡的呼吸声就续上了。   “说的是啥呢,净折腾人。”奶奶闲不住,又来了句。   “哎,就折腾,你俩明儿个还上外面儿遛弯还折腾,”谢浪说完见奶奶不吭声了,这才转头冲欧臣说,“我来抱吧,你都抱一路了。”   “你快别折腾他了,没听他刚才都哼唧了么,就让他这么睡吧,抱他又不累.....”欧臣撤回那只拍在谢多余身后的手,在黑暗里摩挲谢浪的手,“你要忒闲的没事儿,就帮我拿个东西。”   温温凉凉的掌心贴上来的那一刻,谢浪就知道这人在琢磨什么了,叹了口气,结结实实地把欧臣的手握在了手里,“行,我帮你拿。”   借着黑暗的掩盖,两个少年背着所有人的十指相扣,就显得格外隐秘而又令人心动。   欧臣低声笑了起来。   从谢浪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隐匿在黑暗里的嘴角勾起一个甜蜜的弧度,那弧度闪着某种说不出来的诱惑,谢浪怔怔地出了半天神,破天荒地想凑上去尝一尝。   尝尝欧臣这么甜的人是不是他能接受的甜度.....   “你看什么呢?”欧臣很敏锐地捕捉到谢浪有些不对劲的眼神,侧过头眯着眼睛打量他。   “..........”谢浪假模假式地调整下坐姿,“没看你。”   欧臣笑了笑,“这是不是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闭嘴吧你!”谢浪有些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欧臣笑笑没再吱声,把谢浪的手攥的更紧了。   到家都十一点多了,谢浪还忙着先给奶奶抹药,抹完药又接了盆热水给谢多余简单擦了下身子。   欧臣今儿不回家了,打算赖在谢浪这儿,谢浪也没赶他,趁他洗澡的功夫上厨房里煮面去了。   面煮的挺简单的,面和小白菜过水一捞,出碗放一勺奶奶熬制好的牛肉酱,再煎俩荷包蛋就齐活儿了。   为了不吵爷爷奶奶睡觉,谢浪就端着煮好面上卧室去了。   卧室里刚洗好澡的欧臣正在往身上套谢浪的睡衣,猛地听见有人开门,他“我操”一声拿着睡衣捂着胸口转过身来。   “你进门不会敲门?”欧臣小声说着,“吓我一跳。”   “......谁知道你居然没在浴室里穿好再出来。”谢浪端着两碗面径直走向小茶几,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老往欧臣光着的上半身瞟。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欧臣之前在家里住的时候他就看过一遍了。   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俩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变,所以他再去瞄欧臣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了些研究的意思。   欧臣的身材已经有些偏熟了,不再像记忆里那么青涩而单薄了,清晰流畅的腹肌线条无一不在宣示着他富有力量感的腰肢。   两侧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在没入裤腰之前还残留一片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也不知道屋里的暖气太热,还是两碗面条冒出的热气儿太腾人了,谢浪只觉得脸上跟有火烧过似的热,烫的很。   把两碗面往小茶几上一放,他先脱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挂在了衣架上,转身要往回走,忽然撞上了欧臣半裸的胸膛。   他呼吸一滞,“你他妈走路没声?”   “小可爱在睡觉啊,”欧臣搂着谢浪的腰,刻意压着声线说,“得轻一点儿。”   “........”欧臣身上有刚洗完澡的水汽和谢多余牛奶味儿的沐浴露,两种气息卷着欧臣的呼吸一起朝他扑来,惹得他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了,“你就不能用我的沐浴露.....不是,你就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么?”   “小可爱说你喜欢闻牛奶味儿,我才用的,”欧臣搂着谢浪后腰上的手越收越紧,说话的声音也越压越暧昧,“谢浪.....我有点儿热.....”   “欧臣,你再往我身上凑.....”谢浪拼命后仰着,不让欧臣贴近自己的耳朵,“我保证让你上院儿里跟那三个雪人过夜去。”   “谢浪,”欧臣压根儿就没把谢浪的话听进耳朵里去,还在缓缓向他凑近,“你刚在车上往哪儿看呢?”   谢浪在欧臣意味深明的目光下顿了顿身子。   狗玩意儿眼还挺尖,还真出来了。   看出来也就算了,还他妈说出来!   见谢浪不说话,只皱着眉头,欧臣也不着急,饶有兴致地用那双直白的深情眼慢慢描绘着谢浪的唇形,也暗自在心里打算,只要谢浪敢装模作样,他就敢对着这张嘴亲上去,管他后面是被揍还是被扫地出门呢。   先把豆腐吃进嘴里才是自己的。   “眼睛长我身上,我看哪儿还需要跟你......操!”   欧臣说到做到,谢浪刚装了个模,样还没装完,欧臣就把他扑到了沙发上,一只膝盖正好压在谢浪的左手心上,随后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二话没说地照着谢浪的嘴吻了上去。   他的吻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而粗暴,舌尖顶着谢浪的上颚游走整个口腔。   谢浪猝不及防,一口还没喘匀的气只能顺着鼻腔轻而缓地泄出来。   滚烫的气息一股脑地扑来,惹得欧臣浑身的毛孔都跟着张开了,从而更加疯狂地加深了这个吻。   滑嫩的舌尖就跟土匪过境似的,一会儿在左边儿扫荡一圈儿,一会儿又上右边儿扫荡一圈儿,扫完两圈儿还不够,非要缠着谢浪的舌头勾两圈儿,在谢浪准备一口咬下的时候,又快速退出去,在柔软的唇角舔吮厮磨。   少年的身体本就是一把越烧越旺的火苗,隐隐约约之间,两人只觉得有灼烈的热意顺着唇瓣的厮磨直往下蹿。   欧臣这会儿就像发了疯的饿狼,尝到点儿甜头就无法自控地动起了手。   只是还没等他撩起谢浪身上的毛衣,手腕上就攥上了一双有力的掌心,接着就是一股很熟悉的痛感。   察觉到手腕正在被谢浪往反方向掰,欧臣更疯了,扣着谢浪的后颈迫使他抬起头,方便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谢浪这会儿的脑子很蒙,也不知道是被欧臣亲蒙的,还是被那股往下蹿的烈火给烧蒙的。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就跟被搁浅在沙滩上翻不了身的海鱼似的,眼看着马上就缺水而死了,却只能被某种无形的外力给困在这片滚烫的沙滩上。   他不喜欢沙滩,沙滩给他的感觉很怪异,这种怪异总拉着他往恶心的回忆里坠,他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不喜欢被恶心的回忆给彻底包围着感觉。   他想挣扎,想回到自己的舒适圈里。   可身体里却不自觉地冒出另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非要强行突破身体的极限去迎合这片怪异的触感,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和沙滩合二为一。   可鱼融进了沙滩里,那还能找得到自己么......   谢浪发蒙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攥着欧臣的手腕把他甩下了沙发,接着自己也跟着翻下身去捂住了欧臣的嘴巴,很及时地堵住他想“我操”的声音。   “欧臣,”谢浪的目光毫无意外地流出一片掺杂着恶心的狠劲儿,一字一句压下来都冒着火,“你要实在管不住你自己,或者实在不乐意把我说过的话当回事儿,那咱俩就这么算了!”   一句‘那咱俩就这么算了’,让欧臣滚着烈火的躁动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感觉比光不出溜地扔雪地里冻上一夜都清醒。   清醒之后又暗自恼火自己是傻逼么!   不亲那一下都能憋死了吧!   接着又想起自己可怜巴巴的那一个月,再想想自己待在谢浪身边儿的这些日子,两者粗略一对比,欧臣只要不傻不颠儿都能分出哪个是人过的日子,哪个是行尸走肉过的日子。   于是他挣扎着唔唔了两声,示意谢浪松开他的嘴巴。   谢浪憋着狠盯着他瞪了好大会儿,才移开了掌心。   “宝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害怕失去谢浪的焦灼让欧臣认起错来都虔诚无比,“我刚才精虫上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不过你不用原谅我!你揍我吧,怎么揍都行,揍到你开心为止,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你别就这么跟我算了,好不好?”   谢浪真的生起气来那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德行,除了谢多余跟他撒娇有效果,其他人他谁也不惯着。   就连谢志诚之前有几次跟他好声好气地道歉,他都照打不误,更别说欧臣了。   不过真等他抬起手,看见欧臣猛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又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欧臣的嘴角破了块儿皮,那是他咬的。   不管他喜不喜欢被强迫,或者是被亲吻,他都不得不承认,他刚才在欧臣的亲吻里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一种很着迷的状态里。   而这个着迷状态带给他最直观的反应也是他不能忽略的。   现在他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压在欧臣的身上,他能感受到欧臣,欧臣也能感受到他,但两人都没那方面去想。   一个在蹿火,一个在试图降火,都没闲着。   “谢浪....”欧臣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疑惑着睁开眼睛,就见谢浪的手正高高地举在半空中,想砸又砸不下去地僵在那里。   欧臣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去握住了谢浪的拳头,“谢浪,我老爹以前教过我,喜欢一个人就去追,揍一个人直接锤,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你一犹豫,就相当于给了别人伤害你的机会,就像你现在,你犹豫了,揍不下去了,那我刚才的行为就让你更加窝火了,这样对你,对我,对咱俩以后的相处都不好,所以你不能犹豫,你得把心里的火发出来,知道么?”   “你他妈现在知道让我把心里的火发出来了!?”谢浪甩开他的手,“早他妈干嘛去了!”   “对不起嘛宝贝儿,”欧臣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尽量控制我自己,哪怕憋死我也绝不碰你一根汗毛!我发誓!”   “哄鬼去吧你!”谢浪瞪他一眼,撑着沙发从他身上起来,过了会儿见欧臣没起来,又踢了踢他的小腿,“别他妈死地上了,赶紧滚起来把面吃了!”   “你....”欧臣看着谢浪,他的余光能看见谢浪撑起来的裤子,但到底还是怕谢浪更蹿火,这才克制着自己的目光没往不该瞟的地方去,“你不揍我了?”   “你吃不吃?”谢浪耷着眼皮,冷着眼瞅他,大有他再说半句废话就让他滚蛋的架势。   “吃吃吃....”欧臣利索起身,但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拽了拽裤子,捧着一碗已经有些坨了面吃的倍儿香。   “小点儿声!”谢浪又踢他一脚,“不呲溜吃不下去?”   “好好好,不呲溜不呲溜.....”欧臣这会儿就是屁屁,谢浪说啥他得听啥。   谢浪这会儿气的头昏脑涨的,别说吃面了,他连面香都闻不进去,从外套兜里摸出一根儿烟就往卧室门口去了。   “哎!谢浪!”欧臣小声喊他,“你干嘛去?”   “拉屎!”谢浪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比较粗俗的话。   “..........”   欧臣看看自己手里这碗快坨成粑粑的面,瞬间就吃不下去了,甚至还有点儿想吐的意思。   谢浪这人也不是啥好玩意儿,察觉到身后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就憋着坏转过身来,带着恶劣的报复心理指了指欧臣手里的面。   “那两碗面都是我亲手煮给你吃的,希望我拉完屎回来你已经吃完了,知道了么?”   欧臣捧着面看着谢浪,半天才温和有礼地喊了声,“谢浪。”   谢浪看着他,没吭声。   “我很想问候下你祖宗还好么?”欧臣男风继续温和有礼地补上了后半句。   “死的好好的,没诈尸,不劳你费心了。”谢浪拽开卧室门,往厕所走了,走了两步远,听见身后卧室里传来一句很没素质的低骂,“你大爷!”   谢浪懒得跟他计较,走到厕所里往马桶上一坐就点了根儿烟。   其实他平时不怎么在厕所里抽烟的,有时候散味儿不及时就会被谢多余发现,然后就会被小孩儿追在屁股后面念叨个好几天,不够他烦的。   不过这会儿外面齁冷的,谢浪可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想着等会儿开窗通通风,通到明天早上老早什么味儿都不剩了。   嘴里烟雾缓缓吐出的时候,谢浪觉得自己就像这团将散不散的白雾,特迷茫。   那点儿迷茫卡在心口不上不下的位置,让他吐不出,也咽不下。   人都说青春期的男孩儿都特别躁动,有时候对着个毫无暗示的东西都能斗志昂扬一番。   但谢浪也不知道自己是太过于沉着冷静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今天对欧臣起反应,还真是他除了晨起以外的第一次起反应。   这种反应包裹着翻腾的烈火,谢浪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或许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恶心.......   啊,谢浪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自己心里那阵强烈的恶心居然不是欧臣引起来的,而是他自己么....   这就有点儿神奇了。   谢浪深吸了口烟,燃烧的烟草随着橙黄色的火光发出细微的声响,无形中也牵起谢浪身体里的烈火跟着胡乱翻腾了一通。   有些难受...   谢浪拧着眉吐了口长长的烟雾。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试着开始和欧臣有些亲密接触,但让他反感的是欧臣总强迫他,而他又真的很不喜欢被强迫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强行摁在镖盘上,而他除了在心里默念飞镖千万不要飞到他身上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可如果真的让他开诚布公地跟欧臣聊聊,他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聊起。   空叹了口气,嘬掉最后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的时候,心里的憋闷丁点儿也没减少。   同样没减少的还有身体上的憋闷。   谢浪在马桶上坐了半天都没见他兄弟有任何缓解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谢浪给自己扒了个干净,上浴室里解决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欧·不是在耍流氓就是在耍流氓的路上·臣~   嘻嘻过新年啦~~~   祝大家新年快乐~多吃不胖~追文不坑~   炒鸡爱你萌么么哒(づ ̄3 ̄)づ   看完别跑,记得留评领压岁钱鸭!!! 第七十一章   欧臣跟吃猪食一样吃完两碗面外加两个荷包蛋, 现在正跟个待宰的猪一样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这会儿别说脑子里有亲谢浪的冲动了,就是连谢浪这个人都没有。   我靠!   这人太狗了。   自己去拉.....那啥。   让自己在这儿吭哧吭哧地吃两碗面!   关键自己还跟个狗似的挺听话,居然真的吃完了!   本来他身上还有因为谢浪而蹭蹭往下蹿的火气呢,得, 两碗面一下肚, 多嚣张的火气蹿到肚子那儿都得直接被叫停了, 然后就一股脑地全堆那儿了。   现在要是有人给他拿个称称肚子,估计都得爆表了吧。   欧臣很是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摸到一大块儿圆滚滚的腹肌, 可真他妈壮观!   欧臣长叹了口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气,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叹走了。   这圣诞节过的.....可真精彩。   谢浪裹着浴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欧臣很安详地躺在沙发里,光着的上半身依旧那么光,只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有吸引力了,谢浪没看出什么毛病, 只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被上帝遮住了眼, 所以才瞎到觉得欧臣的身材好。   欧臣不跟他说话, 他也不跟欧臣说话。   从柜子里翻出一套黑色睡衣换上,又把浴巾拿出去丢进厕所的洗衣机里,再回来的时候欧臣还是那副德行。   “起开。”谢浪头上搭个毛巾, 走到沙发边儿上拨开欧臣的腿,自己坐了下来,脑袋往后一仰就开始新一天的烘头发。   欧臣还是没说话, 不过却很听话地把腿曲起来了。   老实曲了一会儿, 他又闲不住地用脚尖儿戳了戳谢浪的大腿, “哎, 你下去了没?”   谢浪没搭他腔。   欧臣没得到回应, 就自己偏头去看了看, 有点儿鼓囊,却是正常状态的大小。   然后又乖乖躺回去了。   屋里过于安静了,就显得谢多余的呼吸声特别大,绵长均匀,睡的挺香的。   这会儿要是欧臣一个人躺在这儿,安不安静,有没有人说话,他都无所谓,毕竟刚才谢浪没回来之前他就这副死出。   可要是跟谢浪同处一个空间还这么安静的话......他就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于是他作妖地坐起来给自己套了个睡衣,套完再回到沙发上的时候就顺势换了个方向,把自己的大脑袋挺惬意地枕在了谢浪的大腿上。   腿上沉甸甸地压下来一颗大脑袋,谢浪立马掀了毛巾低下头瞅他,“还没作够?”   “枕腿也不行么?”欧臣可怜巴巴地转过头看着谢浪,向下撇的嘴角挂满了委屈和无辜,也不嫌沉。   “我家没枕头?”谢浪眼神儿没变,还是那么凶。   “可我想在这儿陪你啊。”欧臣说的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我谢谢你.....”谢浪刚要继续仰回去,就看见两个面碗空荡荡的只剩面汤了,他拧了拧眉,“你把面倒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欧臣更来劲了,直接拽着谢浪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数数,一根儿不少全在这儿了。”   “..........”谢浪非常无语,“你全吃了?”   “啊,”欧臣说,“不是你让我吃的么?”   “我让你吃你就吃.....”谢浪简直不知道该说欧臣什么好了,深吸一口气,“那我让你管好你自己的嘴你怎么不听呢?”   “听啊,这不是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了么.....”欧臣哎呀呀地躺平了身子,攥着谢浪的手给自己揉肚子,“你快给我揉揉肚子,我撑死了都。”   “你不撑死谁撑死,”谢浪抽出自己的手,又颠了颠欧臣的头,“起开,我给你找消食片儿去。”   “哎呀不用啊,我不爱吃那玩意儿,”欧臣躺着没动,又拽过谢浪的手放回自己的肚子上,“你给我揉一会儿得了。”   谢浪叹了口气,服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刚吃饱饭的肚子不能用劲儿揉,谢浪只能用近似于抚摸的力度在欧臣肚子上来回打圈儿。   这样的力度挺舒坦的,但欧臣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的时候,就这么揉了两圈儿,他就感觉出肚皮上有种酥麻的痒意正不受控制地往下蹿。   他赶紧曲起一条腿,省的谢浪看见了,不然这刚缓和点儿的气氛等会儿又该跟个摔炮似的炸起来了。   谢浪正仰着头烘头发,听见欧臣小心翼翼的动静,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就看见这人欲盖弥彰地曲着腿,他兄弟也跟着直挺挺地昂扬着,瞬间就无语了。   揉个肚子而已.....   这人还能不能有点儿好了?   “你要不上趟厕所吧。”谢浪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啊,不用。”欧臣没听出谢浪的言下之意,随口就回绝了,撇去某种蠢蠢欲动的冲动,这样躺在谢浪腿上被他揉着肚子还是挺舒服的,也显得俩人很亲密。   他喜欢这种感觉,想这样多腻歪一会儿。   谢浪也就没再说话了,等头发差不多烘干了,他又颠了颠欧臣的大脑袋,“你去不去厕所?”   “不去,”欧臣睁眼看着谢浪,“干嘛老让我去厕所啊?”   谢浪用下巴往他兄弟那儿指了指,“不难受啊?”   “哦....”欧臣有些心虚地歪着腿挡了挡,“这个啊,没事儿,挺一会儿就下去了。”   谢浪抿着嘴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欧臣因为顾忌他而产生的心虚有些心疼,沉默了会儿,他说,“睡觉了,你总得去刷个牙吧。”   “好吧,”欧臣听谢浪这么说才抻着裤子坐起来,别别扭扭地踩上拖鞋,扭脸儿问谢浪,“你给我拿牙刷了么?”   “台子上呢,黄色的那个。”谢浪把毛巾搭在暖气片儿上,揉揉被欧臣枕的有些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哦。”欧臣麻利地上卫生间刷牙去了。   谢浪对着镜子搓了搓头发,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搂着谢多余把他往中间儿挪了挪,这才贴着墙根儿躺下来,把最外面的位置留给欧臣。   欧臣刷个牙刷了快二十分钟都没回来,这个牙到底是怎么刷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谢浪也去细想,就举个手机清理微博里的私信,一些小粉丝给他发的私信他都不太会去回,只筛选有没有找他约稿子的,有小单子他就直接发个档期过去,有大单子他就直接发个规矩过去,有约他办画展的他就.....   办画展?   谢浪仔细看了一眼这条私信,然后点进发信人的主页,只溜了一眼,谢浪当时就怔住了。   这个艺术协会办了挺多挺出名的画展,基本上每办一次都能捧出几个所谓的艺术大师,然后那些艺术大师画稿的价格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谢浪最心高气傲的时候还给他们投过画稿,结果被婉拒了,后来也就没想着这事儿了。   都两年了吧,这家艺术协会居然还找上他了,说年后有个大学生艺术画展,诚邀星河老师根据画展的宣传核心提供两张画稿。   啧,还两张!   之前他想要一个展位都不给他!   现在居然一下子要两张,真是人红了啥都有了。   谢浪撇撇嘴,很想给他们回一个老子不参加,但务实的理智还是让他规矩而礼貌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开玩笑,办画展可比他画游乐园场景图更利于他涨身价呢!   他又不傻,在钱面前讲他妈的志气,又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谢多余。   欧臣回来的时候看见谢浪已经跟他隔着谢多余躺下了,心里的小心思瞬间就不乐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想起谢浪刚才那句‘就这么算了’,又生生给咽了回去,操着一张大少爷也是很有脾气的臭脸爬上床侧躺着,也不搭理谢浪。   谢浪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瞥了一眼欧臣的背影,轻声说,“把灯关了。”   欧臣没吭声,却也很听话地把胳膊伸出被窝拍了下床头的开关。   黑暗压下来的那一瞬间,谢浪就把手机摁灭塞到枕头底下去了,转身去搂谢多余的时候,又扯了扯欧臣的衣角。   “要不要牵个手?”他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黑暗的气息过分渲染了谢浪的声音,顺着空气飘到欧臣耳朵里时,他只觉得这句话就是谢浪贴着他的耳朵说给他听的。   于是心里那点儿不乐意的小心思又不着痕迹地荡起了秋千,欢快地上蹦下窜的,整个人也屁蹦似的赶紧转过身子,准确而迫不及待地扣住了谢浪的掌心。   “生气了?”谢浪轻声问。   “你不生气了?”欧臣反问他。   “气过了。”谢浪说。   “哦.....”欧臣搓了搓谢浪的手指,半天才开口说,“那我一开始就没生过你的气。”   “嗯。”谢浪给他一个回应,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就是有点儿委屈.....”欧臣拉着谢浪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还有点儿难受....”   欧臣带着委屈的声音让谢浪心里也不好受,他抓紧欧臣的手,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才说,“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的。”欧臣侧了侧身子,越过黑暗看向谢浪的方向,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能想象到谢浪现在的表情大概又是那副充满了内疚却又死活不改的模样。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也不是他想听到的。   “我会尽快调整自己,”谢浪过了很久才几乎开口,“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过完圣诞节就是元旦了,中间都没差几天,十三中的高中生也没那个时间举办什么欢庆晚会。   倒是隔壁养着一群少爷公主的私高,还挺有仪式感地办了个元旦晚会,不过到底能办成什么样儿,谢浪也不知道。   谢浪上实验小学参加谢多余的班级晚会去了。   小孩儿今天要表演节目,跟女同学跳舞,在学校学了两天就在家拉着爷爷奶奶跳了两天,认真的很。   “哥哥,”谢多余换好一身小西装从隔壁班跑回来就往哥哥跟前转了个圈儿,“我好看么?”   “好看。”谢浪给他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这老师也是,给孩子系那么干嘛。   “那你等下要记得给我拍照呀,拍好看一点。”谢多余仰着脖子嘱咐一句。   “哎呀知道啦,你都说好几遍了。”谢浪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怼着谢多余的脸蛋儿拍了一张照片儿,然后转过去给他看,“瞧瞧,好看不。”   谢余看着自己占了满屏的大脸,很嫌弃地噘噘嘴,“不好看呀!全是我的脸!”   “你懂什么,”谢浪开始忽悠小孩儿,“这样才可爱,奶呼呼的。”   “真的么?”谢多余半信半疑地趴在哥哥腿上,看着他把这张照片儿发给了欧臣哥哥,然后欧臣哥哥回过来一段语音,他赶紧戳开了,想听听欧臣哥哥说啥。   “你也真是亲哥,就这么怼着人小可爱的脸生拍啊,还拍的跟个大脸盘子似的。”   谢多余赶紧仰头看着哥哥,那奶呼呼的小脸儿一下子就委屈上了。   谢浪还若无其事地顺了两下谢多余的后脑勺,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忽悠,“你欧臣哥哥没有审美,乖,咱不听他的。”   “那我能跟欧臣哥哥说句话么?”谢多余可怜巴巴地问。   “说呗。”谢浪把手机往他跟前儿递了递,那带着笑意的语气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谢多余戳着语音键说,“欧臣哥哥,我听见了。”   欧臣没再回微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啊。”谢浪接的。   “你大爷啊!”欧臣上来就骂,“你怎么没说小可爱就在你旁边儿呢!”   “这还用说啊,”谢浪说,“你都看见我怼他脸上拍照了,那他可不就在我旁边儿么。”   “操......”欧臣叹了口气,“你把电话给小可爱。”   谢浪刚要把电话递过去,那边儿班主任就上讲台上拍了拍手,说元旦晚会现在开始。   “回头再说吧,他们要开始了,挂了,微信聊。”谢浪说完就挂了,接着又抬起手搓了搓谢多余再也不快乐的小脸儿,“行了,别委屈了,你欧臣哥哥说你今天这身儿小西装穿的特帅。”   “真的?”谢多余的快乐又回来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哥哥。   “真的,”谢浪拍拍他的屁股,“行了,快过去准备准备吧,哥哥在这儿给你拍照。”   “好!”谢多余蹦蹦跳跳地走了。   谢多余的舞伴儿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穿的学院风的小裙子跟谢多余身上的小西装是一套的,俩小孩儿这样手拉手跳舞还挺养眼的。   唯一让谢浪有点儿膈应的是,这小女孩儿居然比谢多余高了一整个头!   虽然他知道有些小女孩儿确实比小男孩儿长的快一些,但这样一对比,谢浪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他家谢多余多营养不良似的。   女孩儿的妈妈就在他旁边儿,跟他保持一样的姿势在对着俩小孩儿录视频,谢浪有心想问问她平时给小女孩儿吃啥,但又怕这样问不礼貌,就没问。   等回了家看着跟爷爷奶奶一块儿挤在沙发上看自己视频的谢多余,谢浪琢磨要不还是带小孩儿上医院看看去吧。   不然就谢多余这总比同龄人慢两拍的发育,再过两年都该被同学笑话小矮子了,那多难听啊。   私高办完元旦晚会就放学了,欧臣想上谢庄找谢浪去,但老爸又说今天是元旦,得回家吃饭,没办法了,他只好跟谢浪说他今天不过去了。   家里只有老爸和欧子瑜,徐天慧又没在家,她最近好像挺忙的,欧臣也不知道她一个不工作的富太太有什么好忙的。   “阿姨呢?”欧臣换完鞋进来,边脱外套边问老爸。   “跟朋友出去吃饭了。”老爸支着头下巴看着电视,电视里放的是财经频道。   老爸脚边儿趴着个欧子瑜,正忙着掰手指头算数呢,听见哥哥走近的声音才抬起头喊了声哥哥。   “嗯,”欧臣走过去搓搓他的头,顺手从茶几上拿个橘子过来剥着吃,“她咋又出去吃饭了啊?今天不过年么。”   “跟朋友吃饭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大家凑个有空的时间就聚呗。”欧泽说。   欧臣想说那我跟谢浪今天也有时间聚,不也回家陪家人吃饭了么,想想觉得不合适,就就着橘子一块儿咽下去了,咽完又掰一个递给老爸。   “吃么。”   “不吃,”老爸躲了躲,“你都没洗手。”   欧臣定定地看着自己举在半空的手,半天才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句,“爸,你是在嫌弃我么?”   “啊,是的。”欧泽笑了笑。   欧臣气呼呼地深吸了两口气,一抬脚踢了踢欧子瑜的屁股,“欧子瑜,给你瓣儿橘子吃。”   “谢谢哥哥.....”   欧子瑜刚要去接,欧泽就伸腿把欧子瑜圈在了自己腿间,“别吃,你哥好脏,回家都不洗手。”   欧子瑜嘿嘿乐着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了,“那我不吃了。”   “欧子瑜!”欧臣指了指欧子瑜,“你跟你爸亲是吧,行,那你以后别跟我玩了。”   欧子瑜刚要说不行,就听见爸爸在他耳边儿说,“不玩就不玩,咱不跟脏哥哥玩。”   这句悄悄话说的实在不悄,欧臣听得一清二楚的,张了张嘴想说话,结果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真服了你俩了......”欧臣叹了口气,把橘子丢进了自己嘴里。   晚饭吃完,谢浪找出个卷尺给谢多余量了量身高,,还没谢浪两条腿长。   “哥哥!我长高了么!”谢余站的板儿直,转着眼珠子问哥哥。   “高了。”谢浪收了卷尺,随口敷衍一句。   “耶!”谢多余高兴地乱蹦,一会儿跟爷爷嚷嚷一句爷爷我长高了,一会儿又跟奶奶嚷嚷奶奶我长高了。   奶奶的脚腕儿还没恢复好,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狗血家庭剧呢,谢余不管不顾地往奶奶身上一扑直给她整个人都扑的往后仰了仰。   就这样,一老一少俩人还抱一块儿笑的可开心了。   谢浪没管,放好卷尺就上屋里拿手机去了。   手机上有三条微信,谢浪打开看了一眼,两条欧臣发来的,问他吃完饭没,现在干嘛呢。   一条江南发过来的,跪着问浪哥什么时候给他画画。   谢浪忽略了欧臣,先给江南回已经在画了。   其实还没开始画,不过江南那张图简单,抽出三个晚上的时间就能给他画出来,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是因为他觉得江南这人换对象换的忒勤快了,别回头他辛辛苦苦地画好了,人已经换下一个目标了。   不过现在看江南光追人就追一个月的架势,像是有点儿意思了,那就给他画一张吧。   江南很快给他回过来一条跪谢的表情包。   谢浪没再回了,拉出电脑椅坐进去开始给欧臣会消息。   -吃完了   -现在准备开电脑画画   欧臣像是手机没离过手,谢浪的第二条消息刚回过去,欧臣就秒回过来。   -画我们的情侣头像?   谢浪冷漠无情地回:并不是   欧臣回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是我们爱情不够坚固了,还是我一块二的金钱已经打动不了你了?   谢浪笑了笑,给他回:两者都有吧   回完这句话,谢浪就开始在心里默数,还没数到三个数儿,欧臣的语音电话就甩过来了。   “几个意思啊?”欧臣上来就是这句话。   “字面儿意思呗。”谢浪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右手操纵着鼠标点开了画图软件儿。   “哎,”欧臣叹了口凄凄惨惨戚戚气,“我今天是不是走背字儿啊,怎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挤兑我啊。”   “二个是谁?”谢浪点开电脑上的微信,在手机上点了同意登录,然后把江南给他发的那张照片保存在桌面上。   “我爸和欧子瑜呗,”欧臣那边儿应该是在吃水果,吧唧吧唧的,“嫌我进门儿没洗手,连我亲手剥的爱心金橘都不吃!真是气死我了。”   “那你干嘛不洗完手再剥橘子。”谢浪支着下巴看着夏漫的照片儿,额外分出三分心思去思考这张图片的整体构局。   “没想吃的,不顺手了么,”欧臣咽下一口水果,哎了声,“我要是剥给你你吃么?”   “不吃,我也嫌弃你,”谢浪笑笑,“谁知道你上厕所洗没洗手。”   “操,”欧臣也跟着瞎乐了起来,“咱俩这虚伪的爱情已经这么弱不禁风了么?”   “差不多吧。”谢浪打开数位板和电容笔,压着笔尖儿开始勾线。   “我不信,我相信你还是很在乎我的,我明天一定要亲手给你剥个橘子吃......”欧臣突然想到什么,问了句,“哎,你们实验班明天不补课了吧?”   “不补,放假三天。”谢浪说。   “那咱明天干嘛去?”欧臣问。   “明天上午我打算带谢多余上医院看看去,下午回来再说吧。”谢浪画了个面部轮廓,看了看好像不太适合夏漫的脸型,于是又删除了。   “怎么了?”欧臣赶紧问,“今儿跳舞受伤了?”   “没,”谢浪说,“我就觉得多余的个子长得太慢了,想去查查他缺什么东西,好尽快给他补上。”   “害,就这啊,”欧臣松了一口气,“那不是很正常么,我们家欧子瑜长得也不怎么高啊,我也没见他妈着急给他吃那些有的没的。”   道理谢浪都懂,但谢多余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而这种话跟欧臣又没法说,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说,“不怎么高这小半年也长高不少,我上次见他他都比谢多余高出半个头了,估计过完年还得再高个两厘米出来了,你再看看我们谢多余,他这半年长了么?”   “你这么说的话.....”欧臣想了想,“小可爱这半年确实没怎么长个儿啊。”   “所以啊,”谢浪没忍住叹了口气,“还是带他去看看吧,能补赶紧补补,不然到时候落别人太多再补就晚了。”   “行吧,”欧臣说,“那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第72章   欧臣起了个大早, 从小区门口买了一堆早餐到谢浪家的时候,谢浪还没醒,院儿里只有爷爷奶奶俩人闲的没事儿逗屁屁玩儿呢。   老两口见欧臣手里拎着东西,赶紧就要去接。   欧臣一错手没让他俩接, “行了行了, 你俩赶紧歇着吧, 我一大小伙子拎这点儿东西还拎不动么。”   “拎的动那也不能回回来都带啊,”奶奶点他,“万一我在家做好了早饭呐, 那你不是白买了么。”   “那能白买么,”欧臣乐了,“我一猜你今天就没做饭,这不赶紧拎着早餐过来了么。”   “你这孩子,”奶奶笑呵呵地叹口气, “行了, 你赶紧进去吧, 外面儿齁冷的。”   “哎,你也别溜达了,跟我一块儿进去吧, ”欧臣搀着奶奶往屋里走,“这脚都没好利索呢,还闲不住呢。”   “谁都跟你们年轻人似的, 一躺一天都不带动换的。”奶奶看着他。   “说的是啥呢, ”欧臣跟个人似的说, “等会儿我就说说谢浪去, 一天天也忒懒了。”   欧臣先跟着爷爷奶奶放好了早餐, 又去洗了个手, 这才悄摸进了谢浪的卧室。   屋里的窗帘儿还没拉开,这会儿正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   欧臣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借着那一点儿微光摸到了床边儿,小心越过谢多余,伸手就要去摸谢浪的脸。   结果还没摸到,就别谢浪抓了个正着。   “嘿嘿....”欧臣乐了,“醒了啊。”   谢浪没吭声,在被窝里捏了捏谢多余的小屁股。   “啊呜!”谢多余接到指令就赶紧从被窝里蹿起来吓唬欧臣。   “哎我去,”欧臣被这史前巨兽吓了一大跳,捂着心口靠在了床头,“这给我吓得,哎哟,我不行了,太吓人了。”   “哈哈......”谢多余乐坏了,爬过去给欧臣哥哥揉揉胸口,“那你咋那胆小哇。”   “谁叫你哥儿俩合起伙来欺负人呢,”欧臣装的挺是那么回事儿,“快让你哥过来摸摸我心口还跳不跳了。”   “哥哥,”谢多余带着刚睡醒的声音扭头去喊哥哥,“欧臣哥哥让你过来摸摸心口。”   “你让他走的安心一点儿。”谢浪没搭理他俩,从被窝里起来刷拉一下拉开了窗帘儿,让窗外不太晴朗的阳光撒了一屋子。   欧臣带来的早餐是从小区门口一家新开的茶餐厅买的,种类挺多的,但爷爷奶奶吃不惯这种口味,不过也没舍得浪费,一口一口地全吃完了。   谢浪除了不爱吃葱,其它倒不怎么挑食,捧着一碗肉酱粉吃的可利索了。   再看谢多余,一桌人谁也没他吃的开心,左手咬一口奶黄包,右手用勺子挖一块儿漏奶华,边吃边晃腿,美的不行。   “好吃么小可爱。”欧臣咬下一口虾仁,偏头问他。   “好吃!”谢多余舔舔叉子上的奶酱,“这个面包好好吃呀!”   “那你晚上跟我回家,我明天还给你吃这个面包,行不。”欧臣吃个饭也闲不住,非要逗逗小孩儿。   谢多余嚼着面包转了转眼珠子,“不行呀,我不跟着哥哥会睡不着觉的。”   这话说到欧臣心窝里去了,他笑了笑,“那你让你哥跟我一块儿回家呗,晚上咱们仨睡一个被窝,这样你不就睡着觉了么。”   “嗯......”   谢多余还没嗯出个一二三,谢浪就拿着筷子在他面前点了点,“吃饭!”   “在吃呀。”谢多余啊呜一大口咬在了奶黄包上,结果小嘴儿一离开只带走眼皮子那么大的面团。   欧臣乐了,还要跟他说话,就看见谢浪不太友善地瞥了他一眼,于是赶紧低下头扒了两口饭。   谢浪给谢多余约的是九点的专家门诊,三个人磨磨唧唧出门的时候都八点半多了。   再打车晃过去已经过九点了。   结果三个人没一个着急的,跟散步似的往自助取号机取了预约好的号子,接着再优哉游哉地往专家的科室走。   也不怪俩大小伙子都不着急,因为等他们到科室门口的时候,前面儿还有三个抱着孩子的家长正在排号呢。   这边儿不是急诊,不是谁不要脸就可以蹿号的,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   三个人往走廊左侧的排椅上一坐,这儿正好可以看见专家科室门口的排队列表。   “哥哥,”谢多余靠着哥哥的肩膀晃着自己的小腿,“我看啥病呀,我咋了呐。”   “不看病,”谢浪说,“我们就是给医生看看你的腿长得漂不漂亮。”   “腿也要漂亮呀?”谢多余有些好奇地抬起了自己的小短腿,“可是这样也看不见呀?”   “一会儿进去脱了裤子就能看见了,”谢浪把他的腿摁下去,“放好,等会儿踢到别人了。”   “哦,”谢多余乖乖把腿放下来,又抬头去看哥哥,“我等下还要脱裤子呀?”   谢浪笑了笑,“不用,逗你的。”   何止不用脱裤子,医生简单问了下谢多余的身高体重,再敲敲他的腿,就知道他没什么毛病,说谢多余这个身高在同龄人的平均身高值算正常的,只是稍微偏后了一点儿。   谢浪听完还是不放心,但当着谢多余的面儿他又不好直接问医生,就让欧臣先把谢多余带出去了。   “医生,”等谢多余出去了,谢浪才说,“我弟弟是早产儿,七个多月就生出来了,前两年身体也一直不好,今年一年又没怎么长个儿,我担心他以后会被同龄人落下,你看他是不是应该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身体都里都缺什么啊。”   “早产儿啊,”医生想了想,“那也没必要做什么详细的检查,你弟弟已经算长得很健康的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去查个血常规,肝肾功能,或者直接去测个骨龄。”   “那麻烦医生给我开个单子吧,”谢浪说,“我带他去检查检查。”   “行,我给你开。”医生给谢浪开了几项检查的单子。   谢浪拿着单子领着谢余抽血去了。   三人还没靠近抽血站就先听见一片片刺耳的哭声,不过这也是避免不了的,毕竟这里是儿童医院,不像那些堆满成年人的医院那么有秩序。   小孩儿都怕疼,这是小孩儿的天性。   谢多余自然也不例外,他听见那阵孩子的哭声就知道哥哥要带他扎针了,那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边哭边往后退,求着哥哥说不扎针,扎针疼。   欧臣见小孩儿哭的可怜,赶紧搂在怀里哄了哄。   谁家的小孩儿谁最疼,谢浪哪能不心疼呢,但是他更想让小孩儿健健康康地长大,不被同龄人抛下。   所以从谢多余一哭,谢浪那张脸就冷了下来。   “谢多余,”谢浪的声音听上去就很有威压,“你可以选择先哭五分钟再过去打针,也可选择直接去打针,打完针让你欧臣哥哥给你买糖吃,或者你还可以选择我直接拽着你的胳膊去打针,打完什么都没有,你自己选吧。”   听完这话,谢多余哭的更厉害了。   “啧!”欧臣拍着谢多余的后背哄他,同时又拧着眉瞪了瞪谢浪,“你就不能好好哄着他,非得这么凶他是不是。”   谢浪没搭他腔,拽着谢多余的胳膊让他抬头看着自己,“听见我的话了没!”   谢多余怕的很,一只胳膊死命地搂着欧臣的脖子,就是不去看哥哥。   谢浪心里一下子就蹿火了,他不喜欢有人在他教育谢多余的时候来哄小孩儿就是因为这个。   小孩儿平时跟你再亲,也架不住你说他凶他,但凡有个人在你凶他说他的时候给了他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他立马就觉得有人给他撑腰了,也觉得自己可以躲开你凶狠的眼神了。   完全不会在意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他好。   谢浪拽了谢余一下没拽动,又要上手直接去掰谢多余的下巴,被欧臣闪身一躲给躲开了。   “你没事儿吧!”欧臣也知道自己不该管谢浪的家事儿,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浪就这么欺负小可爱,挺窝火地冲他喊,“上什么手啊!”   “你给我闭嘴!”谢浪横了他一眼,又要伸手去抱谢多余。   欧臣直接抱着谢多余往一边儿走了,理都没理他。   谢浪也没去追,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拿着单子往抽血站的等待区坐着了,刚一坐下就从胸腔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欧臣心里有数,会把谢多余带回来。   这会儿让他烦闷的是自己的狗脾气。   谢浪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坏脾气的人,平时跟别人冲两句动个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   就刚才,他居然恼火到想去掐着谢多余的脖子让他看着自己。   还有刚才拽谢多余的那一下子,也不是他平时会有的冲动。   谢多余长这么大,谢浪从没舍得打过他,因为在他心里,谢多余就是得捧在手心里的瓷器,脆弱的很,不禁风不禁雨,得时时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可刚才他那两下是疯了么?   小孩儿怕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以前也不是没哄过,小孩儿那么好哄,一颗糖就能让他乖乖地打完针。   他为什么就非得要动那两下手呢?   谢浪往椅背上靠了靠,长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进入某种叛逆期了,因为欧臣非要护着谢多余,而谢多余又本能地进入了欧臣的保护圈,俩人这样一护一进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而谢浪的本能就是把谢多余牢牢地圈在自己的保护圈里,所以当他看见谢多余试图从他的保护圈跑到另一个人的保护圈里时,他就像被人触了逆鳞似的,疯的有些不受控制了。   欧臣把谢多余抱回来的时候,谢多余手里抱着个彩虹色的棒棒糖,大概是被糖收买了,所以他这会儿已经不哭了,但那双通红的大眼睛在看见抽血站时还是很抗拒地颤了颤。   又在看到哥哥的时候泛出了委屈的水光。   谢浪远远看见小孩儿那既害怕又很需要哥哥的眼神就很心疼,这种心疼不尖锐,属于闷在心里让你疼都疼不痛快的疼。   一个你天天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别人伤害了,你还可以加倍地揍回去。   但要是被你自己伤害了,那就只能打碎了牙往心口里咽,然后就永远梗在了那里,每想起一次就疼一次。   “哥哥.....”欧臣抱着谢多余站在了谢浪跟前儿,谢多余从口罩里带着哭腔喊了声哥哥。   谢浪放下手里的单子,冲着谢多余张开手,“过来,哥哥抱。”   谢多余弯下身子要贴过去,欧臣就小心地把他放在了谢浪的身上,然后挨着谢浪坐了下来。   “再犯病我抽你啊。”欧臣怼了怼谢浪的胳膊,用气声警告了一句。   谢浪没理他,把谢多余的毛线帽摘下来,拿出兜里的纸巾给他擦擦脑门儿上的汗,擦干了也没着急把帽子戴回去,而是细细地搓了搓那几撮湿漉漉的软发。   “生哥哥气了么?”他的声音又轻又柔,跟刚才又凶又严厉的声音一比简直是两个人。   “嗯,”谢多余很诚实地点点头,“刚才生哥哥的气了。”   “那现在呢?”谢浪听出他鼻腔里有鼻涕,摘下他的口罩给他擦鼻涕,“擤一下。”   谢多余皱着小鼻子非常用力地擤了下鼻涕,还没擤完就自己先乐了,“我有好多鼻涕呀。”   “嗯,再擤。”谢浪擦完一面纸,对折一下又用另一面儿擦。   谢多余又擤了一下,这次算是彻底擤干净了,他痛痛快快地吸了两口不太新鲜的空气。   “别吸了,都是细菌。”谢浪从兜里拿出个新的一次性儿童口罩给他戴上了。   谢余老老实实地戴上了新口罩,这才接着哥哥的上句话回答,“现在我不生哥哥的气了。”   “为什么?”谢浪摸了摸谢多余泪湿的眼角,满声心疼地问。   “因为都是我不听话才惹哥哥生气的,”谢多余蹭了蹭哥哥的手,乖巧的语气里带着让人心疼的讨好,“哥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听话去扎针,哥哥也别生我的气了,我们和好好不好呀?”   说这句话的小孩儿要多乖有多乖,但这些话顺着耳朵掉进了心里,给心口砸的生疼,疼的谢浪的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他轻轻搂了搂小孩儿的后背,把自己的脸埋进小孩儿的脖子里闻了闻他身上的奶香味儿。   谢多余还小,半个月前才过的六岁生日,又是个早产儿,本来就比正常小孩儿少了两个多月的正常发育,长得慢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他前两年又一直大病小病的没断过,没长个儿的原因也可能是身体还没养回来。   他不能看见一个正常发育的小孩儿长得比谢多余高,就否定了谢多余真的有在努力长高的事实,虽然他长得比正常孩子慢,但医生也说了,谢多余的身高在同龄人的平均值里算正常的。   所以他的这些担心才是多余的。   揠苗助长不是真的在助长,真心为一个人好也未必就是好。   他好歹也十八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还要靠弟弟来跟他道歉才能明白过来。   这个哥哥当得.......   抽血窗口的喇叭在喊327号谢余请到五号窗口等候。   “到小可爱了。”欧臣碰了碰谢浪的胳膊。   谢浪没动,因为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谢多余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害怕地抖了抖。   “哥哥,”谢多余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生什么病了,只知道哥哥要让他抽血,虽然很害怕,但他还是出声提醒哥哥,“哥哥....小喇叭喊我的名字了....”   谢浪窝在谢多余的脖子里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他笑着来了句,“咱不抽了,走,哥哥带你出去玩。”   从医院里出来,谢浪直接叫了辆专车往二十公里外的滑雪场去了。   直到车子开上了高速,谢多余都没反应过来哥哥真的带他出来玩了。   还是欧臣乐着勾了勾他半天都合不上的嘴,喊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哇!”他扒着窗口很兴奋地哇了一声,“我要去滑雪了哇!哥哥我们是要去滑雪了么!”   “是的。”谢浪坐在副驾驶,捧着手机订票。   “哇!”谢多余又扭过身往欧臣身上扑,“欧臣哥哥!我们要去滑雪啦!”   “是的呢小可爱,”欧臣捏了捏他的脸,开始逗他,“你会不会滑,不会滑可得保护好你的小屁股啊,别到时候摔八瓣儿了,我跟你哥都没处给你捡去。”   “哈哈.....”谢多余半靠在欧臣身上傻乐,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委屈巴巴的可怜劲儿,“那我自己捡。”   滑雪场在山顶,车子越往上开,白茫茫的积雪就越厚实,不少光秃秃的树上都挂着冰溜子,有太阳光照射下来都闪闪发光,还挺好看。   下了车,谢浪先给谢多余买了个竹筒饭,小孩儿爱吃甜,他就让老板给竹筒饭上多滚了一圈儿白砂糖。   谢多余接过咬了一口,甜的他蹦蹦跳跳的,高兴坏了。   谢浪看着蹦的很欢实的小孩儿,轻声笑了笑。   “不给我买啊?”欧臣一手牵着谢多余,省的他蹦远了,一手又勾了勾谢浪的小拇指。   “你也饿啊?”谢浪收回视线看着欧臣。   俩人从医院里出来都没什么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贴着对方,这会儿忽然靠的这么近,谢浪都能看见感受他迎面扑来的气息,暖暖的。   “不饿,”欧臣歪头指了指谢多余,“但谢多余小朋友有,欧臣小朋友也要有。”   谢浪被他幼稚的逻辑给逗笑了,“那谢多余小朋友喊我哥哥,欧臣小朋友也喊我哥哥么。”   “喊呗,”欧臣张嘴就来,“哥哥,我也要竹筒饭。”   这声哥哥喊的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撒娇的意思,直给谢浪听得心口一热,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行,我给欧臣弟弟买。”   “谢谢哥哥。”欧臣非常乖顺地蹭了蹭谢浪的肩膀,也不嫌腻歪。   谢浪笑了起来,没再搭理他,又跟老板要了个竹筒饭。   谢多余扬起整个下巴都是糖渣子的小脸儿,冲着欧臣甜唧唧地乐,“欧臣哥哥干啥喊我哥哥哥哥呀。”   “乖,”欧臣晃了晃他的小手,“你的就是我的,咱俩不用这么见外,啊。”   “好吧,”谢多余咬了口竹筒饭,想了想又说,“那你弟弟也是我弟弟了哇。”   欧臣接过谢浪递给他的竹筒饭,刚要咬一口就差点儿笑喷了,“等开学你见到欧子瑜可以喊他一声试试,你看他答应不。”   “不要,”谢多余乐了,“他会敲我脑门儿的。”   买完竹筒饭,谢浪又给谢多余买了护膝护胳膊肘护屁股的装备,这才去取票进场。   元旦人多,这会儿取鞋的地方乌泱泱地排了挺长一个队伍,三个人慢慢往前挪的时候路过一个垃圾桶,谢浪让谢多余把手里还剩一大半儿的竹筒饭给丢进去。   “可是我还没吃完呐。”谢多余还没吃够呢,不舍得扔。   “凉了,想吃等会儿出去再买。”谢浪说。   “啊.....可是好浪费呀。”谢多余还是不舍得,觉得太浪费了。   “那你给欧臣哥哥吃。”谢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竹筒饭递给欧臣。   “怎么着?我垃圾桶啊?”欧臣听完都无语了。   “弟弟要学会帮弟弟分担,乖,快吃。”谢浪满眼慈爱地看着欧臣。   欧臣一句你大爷憋在喉咙里没能喊出来,就一把夺过谢多余手里的竹筒饭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吃完把签儿一扔,就勾着谢浪的肩膀耳语了一句,“谢浪,我觉得你非常欠收拾。”   “我觉得你还是擦擦嘴吧,这位少年。”谢浪一抬手就要推开他。   欧臣却攥着他的手往嘴上抹了抹,中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他还结结实实地吻了下谢浪的掌心,吻完把谢浪的手一松,就跟个人似的牵着谢多余往前走了。   谢浪却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欧臣的嘴角只沾到了一点儿白砂糖,这会儿全让他蹭自己手心了。   他动动手指,拨掉了手心上的几粒白糖,只留下一个触感非常清晰的轻吻。   这个吻有些热,又有些甜腻,很准确地勾起谢浪心底本能的抗拒,可他还是逆着本能把这个吻握在了掌心里。   排队拿完鞋子就可以上雪场里撒泼了,但滑雪鞋可不是一般的沉,谢多余穿上鞋子根本就挪不动脚,更别说往雪场里走了。   谢浪只能让欧臣抱着他,自己拿着三幅滑雪板跟在后面。   山顶上的雪场非常宽敞,一溜眼望过去根本就望不到边儿,只能看见个别游客摔得七荤八素的。   欧臣刚把谢多余放下,谢浪就拿着一副小滑雪板给他扣在滑雪鞋的鞋底儿,然后他就动不了了,甚至还因为地势的原因开始往后出溜。   “哥哥!”小孩儿吓得赶紧朝着哥哥伸出手。   谢浪一回身抓住他,把他往前拽了拽,横在自己和欧臣眼皮子底下。   “吓死我了呀,我以为我要出溜下去了,”谢多余惊魂未定地指着躺在欧臣哥哥脚边儿的滑雪棍,“欧臣哥哥,你帮我拿一下棍子好不好呀?”   “好,”欧臣扣上自己的滑雪板,弯腰把两个小滑雪棍拿起来,放在了谢多余的小手套里,“抓好啊,再出溜下去就把它戳在雪里,这样你就滑不下去了。”   “好。”谢多余拿着滑雪棍比划了两下,大概是想往前挪挪,结果比划了个寂寞,半天都纹丝不动。   谢浪把自己的滑雪板扣好,这才抬头冲欧臣说,“会滑么?”   “会滑么?”欧臣乐着指着雪场的最高处,“看见那个山头了么,你信不信我能从那儿飞下来。”   “哎呦,可厉害死你了。”   “嗯哼!”欧臣贼嚣张地挑了下眉。   谢浪被他这个表情帅到了,心里一动就拿着滑雪棍把自己滑到跟谢多余平行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拽着谢多余的手腕,学着欧臣的样子把挑眉的动作还给他,“那走吧,欧臣弟弟,咱带弟弟飞一把。”   “飞一把!飞一把!”谢多余特激动地冲着欧臣喊。   “走着呗。”欧臣笑了起来,滑过去拽着谢多余的另一只手腕。   滑雪场连绵着三个小山头,每个小山头都有个制高点,从低处往制高点去肯定不能靠滑上去,只能靠传送带给送上去。   俩人刚要牵着谢多余往传送带去,就有人举着相机过来给他们三个拍照了。   谢多余一看见照相机就挺配合地歪着头笑,但他还戴着口罩呢,笑脸是记录不下来了,只能记录下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   谢浪跟欧臣俩人又高又帅,这会儿受小孩儿情绪的影响,各个脸上都笑满了阳光,帅的特扎眼。   “哥哥,”谢多余上了传送带,扭着身子问哥哥,“那位哥哥怎么不给我们看照片呀?”   “等会儿出去就有的看了,”这都是滑雪场的附带消费,明摆着坑钱的,但谢浪每次带谢多余上哪个地方玩,还都挺爱买这种照片儿的。   没别的,就因为从他们这儿买的照片儿都是带日期和场地名称的。   一张两张没什么好纪念的,等着小孩儿去过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些积攒下来的照片才算有了意义。   到了小雪山的最高处往下望,给人的视觉效果还是挺震撼的。   从底下往上看不觉得有多高,这会儿从高处往低处一看,高的谢多余都想从传送带回去了,也不喊着飞一把飞一把了。   甚至还有些害怕地晃着哥哥的手说,“哥哥,这也太高了哇!”   “害怕了?”谢浪低头去看他。   “嗯,”谢多余很诚实地点头,“害怕。”   “不怕,”谢浪蹲下来搂了搂他,“你欧臣哥哥护着你呢,不会让你摔到屁股的。”   谢多余不太相信地看了眼欧臣。   欧臣弯下身子蹭了蹭谢多余的额头,“怕啥,我们谢多余都是小男子汉了,不能说害怕,再说了,这不还有哥哥呢么,别怕,啊。”   “嗯!”谢多余把欧臣这句话消化了好半天才重重地一点头,“我是男子汉!我不能说害怕!”   欧臣乐了,要开口夸夸他的,就听见小孩儿弱弱地说了句,“那....那欧臣哥哥和哥哥你俩得牵好我呀。”   欧臣哥哥和哥哥俩人一块儿乐了。   谢多余很郁闷地撅个嘴。   等俩哥哥终于乐完了,才牵着谢多余往靠近滑坡的位置挪了挪。   “准备好了么!”欧臣大喊一声,“谢多余小朋友!”   谢多余把两个哥哥的手攥的紧紧的,冲着满山白雪毫无气势地回应一声,“准....准备好啦!”   “谢浪小朋友呢!”欧臣又喊,“准备好了么!”   “谢浪小朋友能给你踹下去。”谢浪抬了抬滑雪板。   谢多余哈哈乐了。   “别乐,”欧臣晃晃谢余的手,微微弯下些身子,做了个冲刺的姿势,“快预备备,我们起飞了。”   “好!”谢多余有样学样,也跟着弓了弓小身板儿。   “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往下冲,”谢浪乐着弯下身子,冲着欧臣说,“你冲的时候千万要拉好谢多余,你要敢敢松手我就直接给你埋这儿。”   “废话多,”欧臣已经迫不及待地了,催着谢浪。“赶紧数!”   “一,二,三,”谢浪喊,“起飞——!”   俩人同时拉着谢多余冲下了雪坡。   滑下去的那一刻,谢多余的尖叫声就没停过,一路啊啊啊啊,那小嗓子跟装了个喇叭似的,无限循环播放。   雪坡又长又陡,下滑速度真跟起飞没什么两样,耳边呼呼滚过的冷风比上来的时候凶狠很多。   谢浪怕欧臣松开谢多余,在冷风里看了他一眼。   欧臣眼角的余光全在这哥儿俩身上,谢浪一瞅他,他就赶紧转过去跟谢浪对上了目光。   迎面刮过来的冷风让人张不开嘴,他们干脆就没有张嘴,只冲着对方笑了笑。   那一笑,就没再停下来。   从高处滑到低处有一片平整的雪地,三个人滑到这里也慢慢地降下了速度。   谢多余的啊啊声也从这儿开始就变成了傻乐声,可给小孩儿激动坏了。   谢浪低头去看他,“好玩不,小屁孩儿。”   “好玩!好好玩呀!哥哥!我还要再飞一次!”谢多余一通嚷嚷。   “行,那咱上另一个......哎!”话还没说完,谢浪突然打了个出溜,接着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后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积极留言啊各位小可爱o(╥﹏╥)o 第73章   这个时候没人能及时扶住他, 谢浪只好赶紧松开谢多余的手,省的把他也拽倒了。   摔倒的时间很快,谢浪的后背几乎在眨眼间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雪地上,那一瞬, 谢浪的第一感觉居然不是疼, 而是想笑。   还是那种特开心的想笑。   有些人喜欢极限运动, 是因为极限运动给人带来刺激是最直达心里的,而这种直达心里的刺激也能让人非常真实地觉得自己在活着,还活的很鲜活。   谢浪很少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活的.....挺闷的。   这种闷就好像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密封的瓶子里,在那个密不透风的瓶子里,谢浪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去看外面满是生气的世界,可他从没有真正地走出瓶子去感受一次外面的世界。   所以这才导致他见到欧臣的第一眼,就能非常深刻地把他记在脑子里。   没别的, 就因为欧臣身上有种很鲜活的少年气息。   而这一摔, 刚才那片从耳边儿卷过的北风就再次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听见自己在笑, 欧臣在笑,谢多余在笑。   就连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在笑。   笑的肆无忌惮, 笑的鲜活明朗。   “这孩子别是摔傻了吧,”欧臣绕过谢多余来到谢浪身边儿,朝他伸出手, “来, 把手给我。”   谢浪乐着把手放在了欧臣的手里。   一边儿的谢多余也想伸手扶哥哥, 却发现自己不太好弯下身子, 于是就拿滑雪棍哎呀呀地挑着哥哥的胳膊, 结果半天都没能挑起来, 还把自己累够呛。   欧臣看见了,笑笑没说话,让小孩儿自己挑着玩了会儿,然后才用了点儿力气把谢浪拽了起来。   结果两块儿滑雪板也不知道怎么就撞在一起了,俩人脚下同时一滑,还没彻底站起来的谢浪就拽着欧臣一块儿摔回去了。   谢浪再次摔在了雪地上。   欧臣摔在了谢浪身上。   这一下不开玩笑地说,差点儿把谢浪的心从胸口里砸出去,他咬着牙操了一声,操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我都服了你了,”欧臣也跟着他笑了起来,“还笑个没完了,魔障了吧你。”   “开心啊,你不开心么。”谢浪可能真的魔障了,越笑越欢快,就那么躺在雪地上也不着急起来。   “开心也不能就躺这儿傻乐啊,”欧臣撑着身子想起来,起到一半儿又被谢浪那副傻样儿给传染了,也跟着乐的不行,干脆又趴回去,“我他妈真服了你了。”   谢多余看着眼前两个哈哈傻乐的哥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儿啥,于是丢了滑雪棍,往前一扑就趴在了欧臣的身上。   “哎哟!”欧臣哎哟一声,赶紧扶好谢多余的屁股,“祖宗哎,你怎么也摔下来了。”   “嘿嘿....”谢多余搂着欧臣的脖子傻乐。   “哎,”谢浪被身上这俩人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了,于是抬手拍了拍谢多余的小屁股,“谢多余,你想压死你哥是不是。”   “啊?”谢多余给自己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有些疑惑地看着哥哥,“可是欧臣哥哥比我还重呀。”   “那你不把他拉起来,还在这儿增加重量,我看你这小脑瓜指定是有点儿毛病。”谢浪搓了搓他的帽子,又把他的口罩拉下来堆在下巴底下,好让他透透气。   “哈.....”谢多余非常畅快地哈了口气,然后趴在欧臣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笑,“可是你们玩的好开心呀,那我也想玩。”   “这下爽了吧。”欧臣弹了弹谢浪的耳朵。   谢浪彻底没话了,摇摇头又乐了。   一直疯玩到下午一点多,谢余就开始叫饿了,谢浪和欧臣俩人这才带着他出了滑雪场。   把鞋子什么的都退还回去,三个人瞬间就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感觉两条腿抡快点儿都能平地起飞了。   谢多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在雪场里他基本上就没能用到自己的腿,全靠两个哥哥拎来拎去的,这会儿一穿上自己的小棉鞋,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围着两个哥哥左一圈儿又一圈儿地跑,闹腾的很。   中途路过满满当当挂了好几排照片儿墙的时候,谢多余才停下来,拉着哥哥把他们三个的照片儿给买了下来。   拿好照片儿,小孩儿跑的更欢了。   谢浪也没管他,由着他撒欢儿。   出了雪场有农家乐,还有温泉酒店,谢浪问欧臣想去哪个。   “温泉酒店吧,”欧臣说,“吃完饭正好可以泡个温泉放松放松,飞一上午了都。”   “行,”谢浪点点头,“那就温泉酒店吧!”   “温泉!”谢多余听见了,从远处跑回来问哥哥,“是跟美食城一样的温泉么!”   他们上次去美食城住的就是温泉酒店,小孩儿喜欢扑腾水,还喜欢研究每个池子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愣是泡了十几个才过瘾。   “是,”谢浪拽着他的胳膊,省的他脚下没根儿再给自己退个屁股蹲,“等会儿你又可以扑腾水了。”   谢多余又是一阵欢呼。   欧臣偏头看着他,“你们上次在美食城还泡温泉了?”   “啊,泡了。”谢浪觉得欧臣这个眼神里有点儿翻旧账的意思,于是赶紧拿出手机假模假式地点了点。   “敷衍我是不是?”欧臣扣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看手机。   “怎么就敷衍你了?”谢浪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我肝肠寸断走的那一天你居然还有心思泡温泉?”欧臣非常刻意地把‘肝肠寸断’这几个字儿咬的特别清楚。   “谢多余要泡的,我得看着他啊。”谢浪很不要脸地把锅甩给了弟弟。   “哦,谢多余要泡的,你没办法是吧?”欧臣挑了挑眉。   “啊,是。”谢浪有点儿想乐,欧臣没事儿找事儿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怎么样,泡的是不是特舒服?”欧臣依旧咬着牙,阴恻恻地问。   谢浪沉默了会儿,看着欧臣的眼睛说,“你要听实话么?”   “废话!”欧臣眼里凶光一闪。   “实话嘛......就.....”谢浪憋着笑,一边说一边寻着巧劲儿挣开欧臣的手,“特别舒服!”   说完就跑。   “谢浪你大爷的!”欧臣二话没说撒开腿就追。   跑在最前面儿的谢多余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俩哥哥跟疯了似的往他这边儿跑,他以为俩人在玩什么你追我跑的游戏,于是也要抡起小短腿跑,结果小短腿还没开始起步,就被哥哥捞起来了。   “搂着我,哥哥带你逃命!”谢浪很着急地说。   “好!”谢多余玩心上头了,搂着哥哥的脖子乐的嘎嘎的,“哥哥快跑呀!欧臣哥哥追上来啦!”   “谢多余你就是个小叛徒!”欧臣在后边儿指着谢多余喊。   谢多余乐的更欢了。   温泉酒店挺有规格的,餐厅分点餐和自助餐,谢浪和欧臣俩人很默契地选了点餐。   点餐在二楼,服务员领着他们在窗口的位置坐下来,这个方向能看见山上连绵一大片的雪景,是个很好的观景位置。   酒店的菜单带有图片,谢多余凑头跟哥哥一块儿点菜,看见长得好吃的就点,点了两个就乖乖坐好了。   “你想吃什么?”谢浪抬头问欧臣。   “我想吃什么你还问我?”欧臣靠在椅背里抱着胸,一副还没生完气的状态。   “行,不问你了,”谢浪偏头问谢多余,“过来看看你欧臣哥哥喜欢吃什么。”   欧臣满眼危险地瞪着谢多余。   谢多余摇摇头,抱着照片挡了挡脸,小声跟哥哥说,“哥哥,欧臣哥哥瞪人好凶,我好没有安全感呀。”   “你还没有安全感......”欧臣听见了都差点儿乐出来,“你搂着你哥跑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见你没有安全感呀!”   谢多余嘿嘿乐了,“那我不是在跟你玩嘛。”   “我可谢谢你,”欧臣说着一把拽过谢浪手里的菜单,凶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谢浪,“这顿饭你买单是不是?”   “啊,”谢浪笑笑,“我买我买。”   “688的海参小米粥一人一碗,”欧臣也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吃,反正他一想到谢浪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他就一顿不爽,看见哪个贵就点哪个,“256的鲍鱼捞饭也来一个,这个39......”   “欧臣,我话还没说完呢,”谢浪适当地插了句话,“我的意思是,我买单,你掏钱。”   欧臣都没抬头瞅他,哗啦一下把餐单翻了两页,气呼呼地说,“刚才点的一个都不要!给我来个98的小炒黄牛肉,再来个128的菌菇鸡汤,好了,就这些。”   服务员满眼复杂地拿回菜单,走之前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几位稍等。   谢浪倒是有点儿想笑,但对面这人明显已经被气的不行了,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再噗嗤一声乐出来,估计这顿饭怕是吃不好了,于是神色自然地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   抿完一口发现欧臣的杯子还空着,他赶紧端着一张哄人的笑脸给他烫了下杯子,接着又倒上半杯热茶。   “弟弟乖,喝点儿热茶吧,吹好大会儿冷风了。”   欧臣拽着一张大少爷脾气的脸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喝完还不忘瞪谢浪一眼。   谢多余这半天又是哭又是飞又是跑来跑去的,累的他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开始闭着眼睛点头了。   谢浪只好拿掉他手里的勺子,抠出他嘴里还没咽下去的米粒儿,完事儿又给他擦擦嘴,这才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了。   “睡着了?”欧臣喝了口汤,问谢浪。   “嗯,”谢浪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盖在了小孩儿的身上,“累一天了。”   “哪儿就一天了?”欧臣瞅他,“等会儿不还得泡温泉呢么?”   “.........”谢浪笑笑,“你差不多得了,一个旧账还翻个没完了是吧。”   “哎,是的呢,”欧臣挺欠儿地说,“你要不哄哄我,这个账指定是翻不过去了。”   “.........”又来了,谢浪很无奈地笑了,“那你想怎么哄。”   欧臣朝着谢浪凑近了点儿,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亲亲我。”   谢浪不说话了,也没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欧臣。   这个眼神说不上凶,却也说不上温柔,只是很平静,但过于平静的眼神总给人一种可怕的窒息感。   欧臣没躲,很执着地望着谢浪,大有他不答应就一直僵在这里的架势。   “你上次说你错了。”谢浪怕欧臣忘了自己的话,挺平静地提醒他一句。   “啊,上次是错了,”欧臣点点头,说,“但这次是你错了。”   “我错了?”谢浪说,“欧臣,真要追究的话......真的是我的错么?”   “所以你这是在我只想让你亲亲我的时候跟我追究谁对谁错么?”   欧臣这句话就说的有些不讲道理了,但跟谢浪讲什么道理,不逼他两把,他真能把好好的恋爱谈成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那他妈不扯淡么!   谢浪沉默了,目光却没有移开过,掌心里那个被欧臣吻过的位置隐隐发出滚烫的热意,谢浪不着痕迹地把掌心贴在碗壁上,可他手里这个碗正装着一碗热汤,这一贴,就让他掌心的位置更热了些。   热意卷着某些亲吻的画面直往心里蹿,不由得让他心头也跟着热乎了起来。   可这时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通往酒店露台的玻璃门,有冷冽的雪风一股脑地吹进来,让只穿着一件毛衣的谢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上嘴皮往下嘴皮子一碰,就来了句,“没跟你追究对错。”   “避重就轻是吧。”欧臣抬了抬右侧的眉毛。   “欧臣,”谢浪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半天才续上后半句,“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逼着我。”   欧臣用舌尖儿顶着嘴角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地说,“行,我不逼你,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因为谢多余睡着了,酒店没有身份证也不给办入住,所以他们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时候没叫专车,也叫不到,欧臣就随手打了个出租车。   谢浪没再坐副驾驶,而是抱着谢多余和欧臣一起挤在了后排。   俩人挨的很近,却也不说话,各自扭着头看着下山路上的雪景,从白茫茫的一片雪,一直到光秃秃啥也没有的萧条。   欧臣都不知道这段路一共开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眼皮子有些重,头也被地心引力拉着蹦了两次迪,接着就被一只温暖的手给掰过去了。   “困了就靠着我睡。”他听见谢浪这么说。   人都这么说了,欧臣当然也不客气,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就舒舒服服地靠在了谢浪的肩膀上。   睡的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欧臣很小声地说了句,“我没生你的气。”   “嗯,”谢浪嗯了一声,又去牵住了欧臣的手,“睡吧。”   “但我还是很想亲你....”欧臣扣紧了谢浪的手,说话的声调更加轻了些,“很想很想....”   谢浪偏了偏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发顶。   车里有老到掉牙的情歌从嗞嗞作响的音箱里流淌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腻歪的调子嗞中了谢浪的神经,迫使他鬼使神差地吻了吻欧臣的发丝。   贴着嘴唇的发丝很软,又带着点儿洗发水的清香,透过唇部的神经流窜到心底的那一刹那,谢浪牵着嘴角笑了笑。   原来这个人真的很甜。   谢浪也有点儿累了,但他腿上和肩上已经睡倒俩了,这会儿要是他也睡了,那三个人就这样被人拉到山沟沟里卖了去都不知道。   所以谢浪一直让自己保持着很清醒的状态。   人一清醒了,有些情绪就不请自来地在脑子里转悠。   除了早上在医院那会儿闹了点儿不高兴,这半天过的还都挺开心的,以至于谢浪都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半天这么开心过了。   他平时跟江南和徐浩宇也总出去玩,也开心过,但那些开心都属于压着心的开心,完全不像今天这样敞着心的开心。   手心里牵着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谢浪安抚似的在欧臣的拇指上摩挲了两下,然后偏头看着欧臣。   这人睡着的样子还挺乖,比他偶尔一个不开心就恨不得操天的混样顺眼多了。   真好。   谢浪靠在椅背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怀里有谢多余,肩上有欧臣,耳边儿还有从山上追过来的雪风。   其实,敞着心开心明明就很简单。   车子到谢庄庄口的时候谢多余也没醒,倒是欧臣听见谢浪问多少钱的时候醒了过来。   “到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嗯,”谢浪把钱付了过去,偏头看着欧臣,“下车吧,回家再眯会儿。”   “嗯....”欧臣打了个哈欠,“小可爱还没醒啊.....”   “嗯,”谢浪揣上手机,两只手抱着谢多余,准备下车的时候看了看跟个神似的坐在那儿的欧臣,“动换啊。”   “你不把衣服穿上啊?”欧臣刚打完哈欠的眼睛里有水光,这样迷瞪着看人有种说不出的柔顺感。   谢浪看了一眼就有想上手摸的念头蹿出来,不过他这会儿已经没手了,只催着欧臣,“外边儿冷,给谢多余盖着.....你还能下车么少爷?”   “能能能....”欧臣叨叨着下了车。   下午的风比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要冷很多,谢浪搂着谢多余走的飞快,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爷爷奶奶估计又带着屁屁去上哪儿溜达去了,真是一会儿也闲不住。   谢浪进了屋把谢多余往床上一放,就准备上厨房给他熬三根水,结果一转身就撞上了迷迷瞪瞪跟在后面儿的欧臣。   俩人的鼻尖儿差点儿撞上之前,谢浪赶紧刹了车。   “还困?”谢浪抬手在他眼前挥挥手,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欧臣却一脑袋埋进了谢浪的脖颈里,两只手结结实实地搂着他,“快让我抱抱,两天都没抱了。”   谢浪简直哭笑不得,回抱住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后背,跟哄谢多余似的,“你先上床躺会儿吧,我去熬个汤。”   “不!”欧臣拒绝地很干脆,“先抱!”   “等会儿谢多余醒了。”有了先前要亲亲没要到的失落和沮丧,谢浪这会儿也不忍心推开欧臣了,抱的非常配合。   “醒了我就让他喊我嫂子。”欧臣趴在谢浪脖子里迷迷糊糊地说。   “滚蛋吧你!”谢浪乐着拍了下他的后背,“别误导我们谢多余对男女的认知。”   欧臣不说话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大一会儿,谢浪都以为欧臣是不是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才听见欧臣很是委屈地说了句,“那你对你自己身份的认知呢?嗯?”   谢浪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欧臣这是又来了。   这个话题就是卡在他们之间的刺,咽不下,拔不出,没个解决的办法。   但人总不至于蠢到被鱼刺卡死不是,所以这种咽不下又拔不出的状态只是暂时的。   就像他们之间的这种矛盾,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不是说了么,我会尽快调整自己的,”谢浪隔着衣领捏了捏欧臣的后颈,“欧臣,你得给我时间。”   “多久?”欧臣把自己的脸在谢浪的脖颈埋的更深了,鼻尖都隐隐碰到了他脖子上的皮肤,暖的让人浑身发痒,“谢浪,你也得给我个时间。”   “我.....我不确定....”谢浪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我生气了!”欧臣耍脾气似的说。   谢浪听他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那你去睡一觉,睡醒就气完了。”   “完个蛋!”欧臣松开他瞪他一眼,然后边脱衣服边往床边走,“我他妈不气个一辈子都不算完,你且好好哄着吧!”   “啧,那我可真惨。”谢浪小声嘀咕一句就上厨房去了。   滑雪场的冷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有些大人都扛不住呢,别说谢多余这个娇弱的小屁孩儿了。   虽然谢多余今天武装的挺严实的,但谢浪还是怕他感冒,熬汤的时候都比平时多搁了好几片儿生姜。   结果谢多余也挺给力,人压根儿就没感冒,直接奔着三十八度的高烧去了。   本来谢浪是没有发现的,他熬完汤就坐电脑前画图去了,想着还是抓紧把江南要的那个画稿给他画好吧,因为他后面就要忙其它画稿了,小单子不提,游乐园和画展的画稿就是重活,后面且没空着呢。   正画的认真的时候,被窝里的欧臣突然一惊一乍地蹿了起来,跟诈尸了似的。   “鬼上身了吧你?”谢浪偏头看着他。   “小可爱身上好烫啊,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欧臣自己都还迷糊着呢,转脸儿看着谢浪的时候倒是满脸着急。   结果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地,谢浪就丢了画笔蹿过来了,那速度比鬼上身的欧臣蹿的还猛。   谢多余脑门儿上出了一层细汗,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谢浪刚把手背一搭上去,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随后也不等欧臣跟他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烧了,谢浪又一阵风似的蹿到客厅去拿温度计去了。   回来的时候就见欧臣拽了两张纸在给谢多余擦脑门儿上的汗。   “你睡够了么?”谢浪边拿出温度计甩甩,边问欧臣。   “嗯,够了,”其实欧臣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但他知道谢多余一发烧,谢浪肯定得带他上医院去,那他得陪着,所以他掀了被子就准备起来穿衣服,“你先给他量体温,我穿个衣服。”   “行,那你先.....等会儿!”谢浪正要去给谢多余夹温度计,听着欧臣的声儿不对,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你再出个声儿。”   “出什么声儿?”欧臣迷瞪着眨了两下眼睛,望着谢浪。   “你感冒了吧傻逼!”刚才谢浪就听出欧臣的声音里带着很浓重的鼻音。   但他那会儿只以为是刚睡醒的鼻音,这会儿多听他说了两句话,才听出这人的鼻子都已经堵了。   “啊?”欧臣到现在都没迷瞪过来,脑子里跟浆糊似的,“没有吧。”   “哎,我都服了你俩了,”谢浪叹了口气,先给谢多余把温度计夹上,又勾着欧臣的脖子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脑门儿,“还行,你没起烧,赶紧穿衣服吧,出去就手给你拾点儿药,这一天天的,可真够操心了我。”   “哪儿就操心了?”虽然欧臣这会儿还迷糊着,但并不妨碍他觉得谢浪这个贴贴的动作很得劲儿,也不耽误他顺势就往谢浪怀里拱了拱,“我都喊你哥哥了,你照顾照顾我可不是应该的么。”   “可要点儿脸吧,”谢浪没推开他,还给他把被子往上扯了点儿,“你真当你跟谢多余似的呢。”   “可不么,”欧臣跟个蠕虫似的在谢浪怀里扭来扭去的,“哎呀哥哥我好难受啊,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看你是要挨揍揍。”谢浪照着欧臣身上的被子拍了一下,不过也没用多大力气。   欧臣还要不要脸,就听见谢多余毫无征兆地呜哇了一声。   “行了,别浪了你,赶紧滚起来穿衣服,谢多余醒了!”谢浪动了动腿把欧臣掀开,弯过腰去搂着谢多余拍了拍,“好了好了,多余乖,多余不哭,哥哥在这儿呢。”   “哥哥......”谢多余哭着要往谢浪怀里钻,但他咯吱窝里还夹着温度计呢,谢浪就摁着他没让他翻身,自己俯下身子往他身上贴了贴,能让他一抬手就搂着自己。   “哎,哥哥在呢,”谢浪蹭去他眼角滑出来的泪花儿,“难受了是么,难受了就搂着哥哥。”   “哥哥.....”谢多余搂着哥哥的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难受......”   “乖,一会儿就不难受了,”谢浪偏头去看穿好裤子的欧臣,“欧臣哥哥你上客厅茶几的抽屉里给我们拿两块儿奶糖过来好么。”   “哦,好。”欧臣下了床就上客厅给小可爱拿糖去了,他也没细看哪个是奶糖,胡乱抓一把就进屋往小可爱手里塞,“给,小可爱,你爱吃的奶糖来了,不哭了啊。”   欧臣抓了一大把,递到谢多余的小手里只握住了两颗,结果人睁眼一看还没有自己喜欢吃的奶糖,撇撇嘴又要哭,谢浪赶紧捡起两个奶糖塞到小孩儿的另一只手里。   “别哭别哭,奶糖在这个手里呢,快看看。”   谢多余又转过头去看右手,看见里面真的有两个他爱吃的奶糖,那阵稀碎的哭声才小了一点儿,他拿着奶糖递给哥哥,“哥哥拆开.....”   “现在不吃,等会儿起来穿衣服再吃,”谢浪眼看着他又要哭,赶紧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脑门儿,“多余听话,很快的,你数一百个数就可以起来了。”   “好.....”谢多余就开始数数了,还数的挺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各位小宝被~ 第74章   小孩儿数数慢, 数错了还得拐回来重新数,温度计的时间都到了,谢多余那一百个数都没能数明白。   谢浪拿出温度计对着光线看了一眼,℃。   这个温度对于小孩儿来说已经算高烧了, 谢浪赶紧把小孩儿捞起来穿衣服。   谢多余眼看哥哥就要给他穿衣服了, 赶紧瘪着小嘴儿来一句, “哥哥.....糖.....”   “欧臣哥哥给他拆。”谢浪忙着给谢多余穿棉裤,习惯性地偏头叫了欧臣一声。   “好,欧臣哥哥给小可爱拆。”欧臣接过谢多余手里的糖给他拆开, 又亲自喂到他嘴里去了,捏着谢多余的小脸儿逗他,“欧臣哥哥喂的糖甜不甜呀?”   “甜....”谢多余含着眼泪笑了笑,看着怪可怜的。   “真乖。”欧臣抽过两张纸巾给小孩儿擦了擦眼角。   “先不忙着擦脸,”谢浪让谢多余站床上给他提裤子, 又嘱咐欧臣, “你上衣柜里把他那套蓝色的帽子围巾拿过来。”   “哦。”欧臣揣着纸巾上衣柜里找帽子围巾去了, 看见一套红色的觉得挺好看的,就问谢浪,“这套红色的不行么。”   “不行, 这套没蓝色那套厚。”谢浪给谢多余套上毛衣,头也不回地说。   “好吧。”欧臣这才略过红色的围巾,转去拿出了蓝色的围巾和毛线帽。   给谢多余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时候, 爷爷奶奶正好带着屁屁回来了。   谢多余就跟见着亲人似的, 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爷爷奶奶。   奶奶哎了一声, 走近两步就见谢多余露在空气里的两只眼睛通红, 赶紧问了一嘴, “我们多余咋的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发烧了, ”谢浪说,“我带他上医院看看去。”   “哎呦,怎么就发烧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奶奶一顿心疼。   “出去的时候冻着了,”谢浪简单回答,“行了,你们俩赶紧上屋去吧,晚饭不用等我们了。”   “哎!”奶奶还想说什么,俩大小伙子已经前后脚出门了。   欧臣叫的车已经在庄口等着了,三人往后排一坐,谢多余就扒拉下自己的围巾和口罩问哥哥,“哥哥,我是不是又得扎针呀?”   “你烧的有点儿高,”谢浪把口罩往他下巴那儿堆了堆,“我们得输个退烧液。”   谢多余眨出两串眼泪,往哥哥身上一靠就开始撒娇,“可是我好害怕扎针呀。”   “不怕,”谢浪抹去他脸上的泪,“你看你欧臣哥哥也生病了,他就不怕。”   “欧臣哥哥咋啦,也发烧了么?”谢多余看着欧臣。   “可不么,”欧臣拽着谢多余的小手套晃了晃,“咱俩可太可怜了哇。”   谢多余破涕为笑,“那你干啥学我说话呀?”   “被你传染了哇。”欧臣说。   “那你干啥不戴口罩哇。”谢多余晃了晃欧臣的手。   “不通气儿,”欧臣吸了吸鼻子,“到医院再戴吧。”   到了医院,谢浪把谢多余交给欧臣看着,他上儿科去给谢多余挂了个号。   儿科这边儿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挺忙的。   几个发热发烧的科室门口乌泱泱等了不少搂着孩子的家长。   谢浪的号子有点儿落后,等了快半个多小时才到他们。   医生给谢多余测了个体温,又检查了下他的喉咙有没有发炎,然后开了一张抽血的单子让他们带小孩儿去检查个血常规。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血常规上。   谢浪对谢多余的起烧的原因很清楚,就说不抽血了,让医生直接开退烧的输液单子。   抽血可做可不做,医生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了输液单子,又问家里有没有退烧药和消炎药,谢浪说有,医生就没再开药,让他们直接输液去了。   输液前得做个皮试,大概是不想再惹哥哥生气,所以谢多余扎针的时候还算乖,只闷在哥哥怀里哭了一小会儿就睡着了,十五分钟之后扎输液针的时候也没醒,这个针扎的还算顺利。   儿童输液区都是有小床的,就是没有枕头,谢浪就横坐在床头用自己的腿给谢多余枕着。   小孩儿睡的可香了。   欧臣本来就没力气,跟着谢浪跑这一趟都觉得快要累出灵魂了,这会儿正一脸憋屈地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自己的脸打盹呢。   谢浪看他一眼,没忍住笑了笑。   “欧臣。”他用脚尖儿勾了勾欧臣屁股底下的三角凳。   “嗯。”欧臣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过来跟谢多余躺一块儿睡。”谢浪说。   “不,”欧臣鼻音浓重地说,“这都是小孩儿睡的,我凑什么热闹啊。”   “赶紧的!”谢浪催他,“正好我哄你俩一块儿睡。”   “你求我啊。”欧臣有气无力地睁眼看着谢浪。   “我求你了欧臣哥哥,赶紧的吧。”谢浪求完都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挺酷的,可现在随着他跟欧臣相处的越久,自己也就越幼稚了。   这叫什么事儿?   “行吧,”欧臣抬了抬高贵的屁股,“那我就勉强给你这个机会。”   “德行。”谢浪掀开谢多余身上的小被子,好让欧臣躺过来。   欧臣笑笑没接话,主要也是没什么力气出声了,脱了外套就挨着谢多余一块儿躺了下来。   谢浪拿过他的外套给俩人盖在小被子外面儿。   “哎,”欧臣刚躺下,又想起个事儿,“我会不会压他手啊。”   “不会,”谢浪摁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来,“我看着呢。”   “好吧,”欧臣又躺了下来,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很郁闷地来了一句,“哎,三个人的滑雪,怎么就我跟小可爱病了呢。”   “谁让你们是弟弟呢,”谢浪把手搭在他的眼皮上,“行了,睡会儿吧,醒了带你俩吃好吃的去。”   “嗯....”欧臣回回感冒都跟被掏空了身体似的,又累又困,这会儿舒舒服服地往谢浪腿上一躺,困意就滚着浪花席卷过来了,嗯完就秒睡过去了。   谢多余得输三瓶液,第三瓶快输完的时候,他哼哼唧唧地醒了。   谢浪正刷微博呢,听见动静赶紧把手机随手一丢,攥着谢多余的手腕儿,省得他抬手揉眼睛。   “醒了?”谢浪小声问他。   “嗯....”谢多余黏黏糊糊地用脸去蹭哥哥的胳膊。   “小粘人精,”谢浪笑了笑,问他,“还难受不。”   谢多余摇摇头,在外套底下拍了自己的小肚子,“肚肚饿了。”   “肚肚饿啊,”谢浪说,“那再挺会儿吧,最后一瓶儿了。”   “好吧,”谢多余乖乖应了一声,拧着小脑瓜看了看睡在自己旁边儿的欧臣,压着声音问,“哥哥,欧臣哥哥的病好了没呐?”   “没呢,”谢浪看了欧臣一眼,也跟着谢多余压着声音说,“等会儿你输完液了咱带他扎个屁股针去。”   谢多余跟密谋了坏事儿似的,捂着嘴乐了,很小声地说,“好!”   “好个屁!”欧臣在被子里拍了谢多余的屁股,“我都听见了。”   “呀!”谢多余赶紧捂着屁股,挺委屈地说,“又不是我说的,欧臣哥哥你干啥打我呀。”   “我够不着你哥,”欧臣闭着眼说鬼话,“你帮我打他。”   “我不打,”谢多余抱着哥哥的胳膊说,“我可舍不得打哥哥。”   “巧不巧了,”欧臣把手伸出来覆在那只仍然搭在自己眼皮子上的手,“我也舍不得。”   “我可真感动啊。”谢浪挺配合地来了句。   欧臣和谢多余俩人一块儿乐了。   谢多余还发着烧,欧臣也感着冒,所以三人的晚饭也吃不了什么太刺激的东西,谢浪就领着俩病秧子去了一家挺好吃的粥铺。   欧臣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谢浪就点了份谢多余爱吃的玉米排骨粥,翻了翻菜单,又点了三个挺清淡的小菜。   冬天的这种小粥铺没有火锅店儿热闹,所以菜上的还是挺快的。   谢多余在医院就开始叫饿,真给他盛了一碗粥,他只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   小孩儿每次发烧都吃不下东西,谢浪也不逼他吃,却实实在在地逼着欧臣吃了一大碗。   都快给欧臣吃吐了。   俩病秧子都吃饱了,还剩大半锅粥,谢浪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就叫服务员打包带走了。   回家的路上,谢浪又上药店给欧臣买了好几种感冒药。   到家都八点多了,谢浪也不折腾谢多余洗澡了,给他简单擦了擦脸就让他钻被窝里去了。   欧臣也懒得洗澡,但刚才谢浪逼着他喝的那一大碗粥,愣是给他喝一后背的汗,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拿着睡衣去洗澡了。   洗完澡一出来,谢浪就指着床头柜上的一碗热汤和两板儿药说,“把药吃了,再把热汤喝了。”   “那么一大碗?”欧臣皱了皱眉,“你灌猪呢!”   “啧,怎么说话呢,我这可是谢氏神药,”谢浪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吨吨一大碗喝下去,立马让你畅快呼吸。”   “还畅快呼吸?”欧臣都不想吐槽他,“我真吨吨一碗喝下去,都该窒息了吧。”   谢浪还没开口说话,谢多余就从平板里抬起头说,“不窒息呀欧臣哥哥,我也喝了一大碗。”   欧臣拿手点点谢多余,又点点谢浪,很确定地来了句,“我怀疑你们哥儿俩在谋害我。”   谢多余笑笑不吭声了。   谢浪看着他,“你喝不喝?”   “........喝喝喝,我喝还不行么,”欧臣叹了口气往床边儿一坐,“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有点儿毛自才背板凳的意思呢。”   “......你信不信我一扬手把汤盖你脸上?”谢浪指了指他。   “那不能,”欧臣乐着端起汤碗,“小可爱还在我后边儿呢。”   谢浪瞪他一眼。   “啥?”谢多余裹着被子往欧臣身边儿挪了挪,“欧臣哥哥叫小可爱干啥呀?”   “叫你替我喝汤,”欧臣把汤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帮不帮?”   “啊....”谢多余啊了一声,又看了眼哥哥的脸色,这才甜唧唧地笑了笑,“不能帮呀,欧臣哥哥得赶紧喝了药才能好起来呀。”   “哎呦,你可会了。”欧臣捏了捏奶团子的小脸蛋儿,给谢多余捏的直傻乐。   “啧!”谢浪抬着长腿踢了踢他的小腿,“赶紧喝你的,别逗他乐了,等会儿又该咳嗽了。”   “哎,”欧臣赶紧松了手,顺便把谢多余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转过身看着谢浪,“那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喝吧,是干喝啊还是配药一块儿喝啊?”   “划拳喝吧你。”谢浪对他都无语了,这么弱智的问题也能问的出来。   这意思就是配药喝了,欧臣叹了口拿起床头柜上的药。   这回他聪明了,干脆不问谢浪,直接按药板上的说明书抠了四颗药下来,又拿起另一板抠了五颗药下来。   然后九颗药一股脑地全丢进嘴里,再就着热汤给送下去。   “你真不嫌呛着。”谢浪等他喝完药才说。   “嫌呗,”欧臣喝了好大一口汤才把药灌下去,停下来喘了喘,“这不是怕你说我矫情么。”   “我怎么那么闲啊。”谢浪盯着他喝完药就算完成任务了,脚尖儿一滑又转回电脑跟前儿去了。   “谁知道你了,”欧臣仰头又是一大口,喝完又停下来缓缓,“你怎么还画画啊,今儿都跑一天了你不累啊?”   “累呗,”谢浪说,“那怎么办呢,欠的稿子总得赶紧给人家画出来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吧......”欧臣盯着他电脑上的那个女孩儿,“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儿面熟呢?”   “别面熟了,就是夏漫。”   “你画她干嘛啊?”欧臣有那么一丝丝不爽,“她找你约自画像了?”   “我汤里加醋了?”谢浪一本正经地偏头问他。   “没啊......次.....”欧臣很及时地反应过来了,但在谢浪略带警告的目光中也没能操出来,咳了咳,指着谢浪说,“你别跟我扯别的!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交代个鬼啊,”谢浪笑笑继续画画,“这是江南要画的,他不正追人家呢么。”   欧臣不关心这个,只关心,“他给你钱么?”   谢浪不说话了。   “谢浪!”欧臣从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了,一下子就跳脚了,“你还是个人?”   “你有病吧,喊什么喊?”谢浪往卧室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爷爷奶奶都睡觉呢。”   “欧臣哥哥咋了呀?”谢多余忍不住问了一嘴。   “没事儿,”欧臣冲谢多余笑笑,“你继续玩你的。”   “哦。”谢多余继续玩游戏去了。   为了断开小可爱的注意力,欧臣端个碗在谢浪的电脑椅后面假模假式地转悠了两圈儿,才低下头贴在谢浪耳边儿说,“我说我给你钱让你先给咱俩画情侣头像你不干,结果你转脸儿就给你兄弟女朋友画,是啊?”   “你说给钱不是没给呢么。”欧臣说话的气息全扑在谢浪的耳边儿,他有些不习惯地偏头躲了躲。   “那我现在给!”欧臣扳着他的脖子没让他躲,“你现在就给我画!行不?”   谢浪对欧臣的小心眼儿也真是没话说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不是我不画,是我真的还没想好怎么画呢,好歹也是情侣头像,不得好好构思一下么。”   欧臣没说话,就那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谢浪的眼睛,半天才眯着眼睛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欧臣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刚准备放过谢浪,又想起另一个不舒服的地方,“那你为什么不收江南的钱?你当初坑我三万块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啊!”   扯淡,他明明眨了好几下。   “江婶儿总给谢多余买东西,我也没什么可还的,没事儿就给她儿子画个画呗,”谢浪说,“反正江南好几年也要不了两张画。”   “行吧.....”欧臣撇撇嘴,还是很不爽,“那赶明儿我也给谢多余买东西!让你天天给我画画!”   “有病,”谢浪笑笑,拨开他的手,“赶紧喝你的汤!凉了都!”   谢多余抱着平板电脑玩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欧臣吃完药也有点儿犯困,但他也不睡,就那么侧躺在床边儿看着谢浪。   谢浪认真画画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他形容不出来,但爱看。   尤其是那只搭在键盘上的手,白,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看多久都不会腻的手。   一想起这只手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欧臣就觉得心里痒痒的,老是忍不住想捞过来再搭一次。   “谢浪,”欧臣这样想着,就不自觉地开了口,“我困了。”   “困了睡啊,”谢浪没听出他的暗示,“你把灯关了,我这儿开台灯就行了。”   “我没力气了,”欧臣有气无力地说,“你过来帮我关一下。”   “好。”谢浪也没做他想,画完手里这一笔,就起身过来帮他关灯。   结果那只手还没触碰到开关,就被没力气的给欧臣拽了过去。   谢浪还以为他又要犯病了,刚要拧眉头,结果这人就只是捧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眼睛上。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欧臣的长睫毛勾起一片柔软的感觉。   “干嘛呢这是。”谢浪动动手指,搓了下他的眉毛。   “搭一会儿,”欧臣说,“想你了。”   软乎乎的一句话让谢浪想起了谢多余身上的奶香味儿,谢浪凑近了去闻他,结果这不要脸的真的又用小孩儿的沐浴露了,刚才居然没闻到,难不成自己也感冒了?   总也不说是因为刚才欧臣离他太近了,所以他下意识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不去闻欧臣身上带着水汽的甜香,这才没能闻出来。   谢浪对自己也是无语了,欧臣好歹也是自己的男朋友,他真的有必要总这么防着他么?   想了想觉得好像没这个必要。   欧臣对他毫无保留的喜欢总这么直接而赤忱,再看看他,好像从恋爱开始到现在都没为欧臣做过什么。   而这样愧疚的苗头一旦撒进心里,就好像氧气冲进了气球,无限膨胀的念头在刚冒出头的那一刻就不管不顾地催着谢浪一点点地朝着欧臣靠近。   说实话,谢浪都不知道自己要凑过来干嘛,但真的凑过来了,他还是很自然地拨开了欧臣额前的碎发,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又轻又温柔的吻。   “好好睡,我在这儿呢。”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像是从心里说出来的。   这个吻在欧臣的认知里根本就不算吻,可谢浪那软软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他脑门儿上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像热吻了十分钟一样心潮澎湃。   很没出息,却也知足地笑了起来。   “谢浪,”带着鼻音的声音里有形容不出来的窃喜,“你亲我了。”   “嗯,”谢浪也牵着嘴角笑了笑,“能好好睡了么。”   “能。”其实不能,但欧臣也知道谢浪能迈出这第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想再把人吓回去,只能老老实实地说能。   “那晚安?”谢浪关了灯。   “晚安。”欧臣在谢浪的手即将要离开之前,捧在嘴边吻了吻手心。   元旦的后两天,谢浪基本上就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上午带谢多余去医院输液,中午回家吃个午饭,吃完午饭盯着谢多余和欧臣吃药喝汤,再催着俩人上床睡个午觉,不睡出一身汗都不算完。   晚上继续喝汤,吃药,睡觉,出汗。   连续过了两天这样的日子,欧臣都觉得自己不是在臭死就是在臭死的路上了。   终于熬到第二天晚上要回家了,欧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十分舍不得地搂着谢多余在床上打滚。   其实他更想搂着谢浪的,不过他怕谢浪揍他,所以只能搂着谢多余撒撒欢儿了。   “你俩再不起开我踹人了啊。”谢浪正换床单呢,床单让这俩病秧子出了两天的汗都给熏臭了,今天欧臣终于不在他家睡了,他可得从里到外都换一遍。   “哥哥嫌弃咱俩。”欧臣在谢多余耳边儿说,他的感冒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还有点儿鼻音。   “那咱俩臭呀!”谢多余输了两天液,烧已经退下来了,跟欧臣打滚撒欢的这会儿都乐的直打奶嗝,打完才笑嘻嘻地说。   “臭么?那我闻闻。”欧臣又用脸去蹭谢多余的腰上的痒痒肉,直给小孩儿乐的嘎嘎的。   “多余干啥呐!咋那开心呐!”奶奶从客厅里喊了一嗓子。   “疯玩呢!”谢浪也喊。   “那也不能这么乐啊!”爷爷来了一句,“等会儿又该咳嗽了。”   “没事儿啊,”谢浪把俩人往铺好的床单上踹了一脚,欧臣顺势就搂着谢多余滚过来了,“让他疯会儿吧,这会儿都不咳了。”   一直疯玩到九点多的时候,谢浪才热了盒牛奶丢给谢多余,嘱咐小孩儿让他自己玩会儿ipad,他出去送欧臣哥哥。   “好,”谢多余乖乖答应了,咬着吸管和欧臣说再见,“欧臣哥哥拜拜。”   “拜拜,”欧臣穿上外套,“下次见啦小可爱。”   “嗯!”谢多余笑笑,“欧臣哥哥下次见。”   “真乖,给欧臣哥哥亲一个.......哎哎!你拽我干嘛啊!”欧臣见奶团子可爱的很,刚要扑上去亲他一口,就被谢浪拽着衣领往门口走了。   “你的车都到庄口了,还墨迹。”谢浪说。   “那你好好说不行么,”欧臣乐了,“非得拽我干嘛啊....哎!我的药!”   “哎呀,拿了,你能消停会儿不。”谢浪拽着他出了卧室,顺手又把卧室门带上了。   爷爷奶奶在客厅看电视,见谢浪把欧臣拎出来了,说他没礼貌。   “就是!一点儿礼貌也没有!”欧臣照着谢浪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完事儿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跟爷爷奶奶挥挥手,“爷爷奶奶我走啦!改天再来玩儿!”   “哎!”爷爷奶奶异口同声地说,“路上慢点儿啊!”   说完俩人对视一眼,又一块儿乐了。   晚上的冷风里裹着刀子,呼呼往人身上一刮,都恨不得刮掉一层肉。   谢浪见欧臣羽绒服的拉链儿没拉,就松开他,“把拉链儿拉上。”   “哎,”欧臣很听话地去扣拉链儿,结果刚一扣上就被冲进鼻子里的冷风呛出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哎我去,这老天又憋什么坏呢,这两天可忒冷了点儿啊。”   “三九天了,”谢浪说,“正冷着呢,过两天又要下雪了,你回家记得让你家刘姨按照我给你的秘方熬点儿药汤喝,像你这情况再出两个晚上的汗就好了,不然到时候一降温,我看你这小身板儿怎么整。”   “我这小身板儿?”欧臣嘴角噙着笑搂过谢浪的腰,闲不住地用自己的胯骨去撞他的屁股,“你再好好说一遍。”   “这话好听?”谢浪乐着瞅他,“听一遍不够还要听两遍?”   “哎,就好听,你再说一遍让我听听。”欧臣抬抬眉,眼里全是挑衅。   “傻缺吧你,”谢浪才不给他欠儿的机会,“你赶明儿买个录音笔挂脖子上吧,哪句话说你心里去了你就点着多听两遍。”   “我不,”欧臣说,“我就稀罕听你亲口说,不管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只要你亲口说出来的,我都稀罕听,真的,可稀罕可稀罕了。”   “所以说你有病啊。”谢浪笑笑,心里却觉得欧臣的这句话说的挺窝心的。   “啧!”欧臣啧他一声,“我说真的呢!难道你就没有这种感觉么?这种听喜欢的人在耳边儿不停叨叨你或者跟你说说废话的感觉,你就不觉得这种感觉非常舒服么?”   “就.....还行吧。”谢浪不太习惯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但他把欧臣的这段话放在心口仔细品了品,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以前他总觉得江南和徐浩宇在自己耳边儿叨叨的时候吵的很,但其实欧臣比他们俩能叨叨多了,突突的跟个机关枪似的,一天都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就可显著他了。   但谢浪却没个嫌吵的时候,可见爱情真的使人盲目。   “什么叫还行吧!?”欧臣不乐意了,拉着他停下来非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我以后就安静一点儿,我可不想上你底线上蹦死亡迪,这要是到时候再听你说个咱俩就这么算了,那我真能给你吐个十八升的血。”   欧臣说这句话的语气还挺搞笑,但谢浪却忽然沉默了,之后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欧臣的眼睛。   欧臣的眼睛很黑,在晚上也显得很亮。   谢浪看了好大一会儿,才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虽然有点儿模糊,却也是唯一。   “欧臣,”谢浪打破沉默喊了欧臣一声,又顿了很久才说,“你做你自己就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欠儿就怎么欠儿,千万别为了迁就我去改变你自己,我喜欢的就是那个最张扬,最自由,最真实的你,你要是为了迁就我而改变你自己,那我可能就不喜欢你了。”   “你再说一遍!”欧臣愣了很久,才铆足了劲儿去搂住谢浪的腰。   这一搂,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很多,彼此间呼吸交错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都跟着升高了不少。   “......你玩我是吧,那么长的一段话你让我再说一遍?”   “中间那句。”欧臣提醒他。   “中间哪句?”谢浪拧了拧眉。   “啧,就.....就那句!你知道的!”欧臣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谢浪想了想,然后在欧臣闪着光的眼睛中怔住了。   他刚才噼里啪啦说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会儿一回想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跟欧臣好这么久了,好像从没跟他认认真真地说过一次‘喜欢’,而这个人也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他。   两个人从那句‘你要不要喜欢我’和‘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开始,就再也没提过和喜欢有关的话题了。   可有些人就算嘴上不说喜欢,眼睛也会替他喊出来。   这样的人是欧臣。   而有些人嘴上不说喜欢,就永远闷在了心里。   这样的人是谢浪。   因为谢浪每天都能从欧臣的眼睛里感受到坦率而直接的喜欢,他就下意识地以为欧臣也能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同样的喜欢。   可他忘了,他是个生活在密封瓶子里的人,他感受不到外界的鲜活,外界的鲜活也同样感受不到他。   所以欧臣从来就没从他这儿得到过关于自己喜欢他的直接证据,只是窃喜自己终于追到了喜欢的人而已。   一想到这儿,谢浪心里忽然难过了起来。   不是自己觉得难过,而是替欧臣觉得难过。   这人明明一直都很贪心,却又很小心地一言不发…..   “我说,”谢浪深吸了一口气,咬字清晰地说,“欧臣,我喜欢你。”   “喜欢最张扬,最自由,最真实的你。”   “听清了么,没听清我再说一遍。”   “没听清。”欧臣近似迷恋地凑过来,蹭了蹭谢浪的鼻尖。   谢浪笑笑,没躲开,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真实的你。”   有些情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自然是再真心不过了,但往后的日升月落是怎么个德行又有谁说的清呢。   就像谢浪这样的,阐述心意的时候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结果这人都没挺过一个星期就照着人心上人的脸狠锤了一拳。   这他妈的.......也是非常神奇了。   其实本来欧臣是不用挨打的,但谁让他贱呢。   事情还得从一个不是很美丽的下午说起。   今天是实验班刷旧人进新人的日子,这眼瞅着明年就要高考了,实验班的老师们依旧勤勤恳恳地给学生们制造压力,好像生怕他们不够累似的。   谢浪这个固定选手没兴趣听新人笑旧人哭,就叫着江南上天台上抽烟去了。   他已经把夏漫的那张画稿给江南了,江南前两天也约着夏漫去吃了饭看了个电影,据说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但这事儿到底成没成,谢浪也没多问,只琢磨欧臣好像快生日了,他又没什么给男朋友准备生日礼物的经验,就问了江南一嘴。   “你觉得我送他什么好?”   “送他离开吧。”江南叼着烟,手里捧着手机点的唰唰的,头也不抬地把这句话还给了谢浪。   “欠儿是吧。”谢浪靠着栏杆斜他一眼。   “不是欠儿,”江南啧了一声,“那人私高的大少爷都喜欢什么也不是我这种平民老百姓能想象的出来的啊!”   谢浪看出他压根儿就没空搭理自己,也就没多问了。   闷完一根儿烟准备下楼的时候,欧臣的电话进来了。   “嗯。”谢浪接起来给了他一个挺郁闷的鼻音。   “哪儿呢?”欧臣那边儿挺吵的,他在一片吵闹声问,“班里没人啊。”   “天台。”谢浪都懒得问他怎么又来了,估计又把体育课给翘了。   “没事儿上天台干嘛啊,齁冷的。”欧臣电话里的吵闹声越来越远,应该是走出实验班,往天台这边儿来了。   “班里太吵了,”谢浪把烟屁股弹进垃圾桶里,“出来抽了根儿烟。”   “又抽烟!”欧臣一副小人腔调地说,“你等着吧,我今天说什么也得找小可爱告状去!”   “快去,”谢浪笑了笑,“去了在校门口等一个小时正好可以接他放学。”   “然后你就松快了,是吧。”欧臣说他。   谢浪听见电话里响起开门声,就转了下身子看着铁门的方向。   欧臣跨过老旧的铁门朝他走过来。   少年脚下明明踩着最薄弱的光线,身上的气息却格外晴朗。   他在一片晴朗中朝着谢浪笑起来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黯淡了下去。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谢浪终于想到要送欧臣什么生日礼物了。   “都上来了还不挂,什么毛病。”谢浪收回发愣的视线,跟着欧臣一块儿笑了起来。   “想你的毛病呗,天天问,”欧臣乐着绕过江南,往谢浪身边儿贴了贴,又把手里的奶茶往他面前提了提,“给,亲亲男友的爱心奶茶。”   谢浪挂了电话,很无奈地接过奶茶。   “.....你是没看见这儿有个人大活人么?”江南翻着白眼儿抬头瞅欧臣一眼,“还亲亲男友的爱心奶茶??呕!都快给我整yue了。”   “怎么着?”欧臣把手机揣进兜儿里,顺便很关怀地看了江南一眼,“这是有喜了?”   “我喜你大爷!”江南拍拍屁股从条椅上站起来,“别拦我!我走了!”   “别走啊!”欧臣像个人似的在后面儿喊,“给你奶茶喝!”   “谢您了!我可喝不起,我怕把你大爷喝掉了。”江南骂骂咧咧地走了。   “得劲儿了?”谢浪从袋子里拿出一杯七分糖的奶茶递给欧臣。   虽然欧臣跟江南和徐浩宇的关系比以前好点儿了,但一见面就呛两句的毛病好像已经深入骨髓了似的,回回不过个嘴瘾都不得劲儿。   “得劲儿什么啊!”欧臣咬开吸管戳进奶茶里,“你没听他昨天他怎么呛我么!”   说的是昨天在食堂讨论欧臣的周测成绩,江南说用脚丫子闭着眼写都能比欧臣的分数高的事儿。   “哦,那事儿啊.....”谢浪拿了一杯三分糖的奶茶喝了一口,甜度刚刚好,“他说的.....其实也没错,就你那卷子,我梦游写都能写满分。”   “哎呦喂,”欧臣面带微笑地瞅他,“给你发个奖状吧。”   “啊,那倒不用,”谢浪说,“我不需要没有价值的奖。”   “要不我走?”欧臣彻底聊不下去了。   “逗你的,”谢浪笑着去搂他的脖子,“你看你小气的。”   “废话!”欧臣一横胳膊肘怼了下他的胸口,“你他妈也不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谢浪乐着揉了揉胸口,“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欧姓少年。”   “是的,不是,谢姓少年。”   “行吧。”谢浪叹了口气,懒得跟他争了。   俩人边喝奶茶边扯淡,扯了没一会儿欧臣心里忽然又起了个坏心眼子,装模作样地问,“你的奶茶甜么?”   “还行,是我能接受的甜度。”谢浪说。   “我的好像有点儿太甜了,”欧臣把自己的奶茶往他嘴边儿递,“你尝一口。”   “太甜了还让我尝?”谢浪有点儿不理解他的逻辑,偏头躲了躲,“你什么毛病!”   “哎呀,就尝一口嘛,”欧臣赖赖唧唧地说,“你刚才怼我那半天,我就让你尝一口奶茶你都不乐意是吧!”   “这是两码事儿好不好,你得讲道理啊!”   “你跟我讲道理是吧。”欧臣非常和善地看着他。   “...........”谢浪无语,叹了口气,“行行行!尝尝尝!”   欧臣乐了,又把奶茶往他嘴边儿递了递。   谢浪操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脸去够奶茶的吸管。   欧臣憋着坏把奶茶一点儿点儿地往自己这边儿拉。   谢浪抻着脖子够了半天都没够到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欧臣涮了,刚要收回脖子,嘴巴上就被欧臣结结实实地贴了一下。   这牲口使的劲儿还挺大,谢浪都觉得自己嘴巴里肯定破皮儿了。   就这还嫌不够,这牲口还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谢浪都能感受到一股甜腻腻的味道顺着唇缝溜进心里来了。   结果人完事儿后还特美滋滋地问一句,“怎么样?是不是特甜?”   “甜。”谢浪撤回身子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和欧臣拉开点儿距离,然后在欧臣跳跃着愉快的目光里飞快地抬起胳膊,照着他的左侧脸颊来了一拳。   “我甜你大爷!”   欧臣被谢浪这毫无保留的一下砸的有些发蒙,手里的奶茶都差点儿没拿住。   左侧脸颊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脸咬着牙扭过头骂了一声,“你他妈抽什么疯!”   “这话不该我跟你说么?啊,欧臣,”谢浪看着他,“我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时不时地都要跟我抽个疯!”   “抽他妈什么疯!我他妈连舌头都没伸进去!”欧臣挺郁闷地喊,早知道谢浪会动手,他说啥也得搅个天翻地覆的!   “你要庆幸你没伸舌头,”谢浪端着奶茶往条椅上坐过去了,坐下之前瞅了欧臣一眼,“不然这一拳指定不会落在你的脸上。”   “怎么着,直接落我蛋上是吧?”欧臣揉揉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跟着谢浪坐下来。   谢浪看着他,没吭声了。   其实他刚才没想动手的,但看着欧臣那一脸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美滋滋的样儿,谢浪那只手根本就不受控制地往他脸上去了。   这会儿看着这人可怜巴巴的样儿,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过火。   喝了口奶茶,谢浪问,“疼么?”   “你奶茶喝醉了是吧!”欧臣瞪着他,“那么重的一拳你问我疼不疼?”   说着把手放下来,把自己有点儿破皮儿的嘴角往谢浪眼皮子底下凑了凑。   “来来来,你快看看,看这点儿伤害够你解气了没,不够再来一拳呗!”   “有病么。”谢浪偏头躲了躲,把他的大脑袋给摁了回去。   “我有病?”欧臣真想抄起奶茶扣他脑袋上,“大哥!我亲我男朋友一下都要挨揍!这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裤衩啊!还我有病!?”   “给你拿个喇叭吧。”谢浪无奈了。   “你直接给我拿根绳多好啊!”欧臣气呼呼地喊,“我还能现场给你表演个什么叫原地去世!”   “没完了是吧。”谢浪看着他。   “没完!”欧臣瞪着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和谢浪对视。   谢浪本来就没理,让欧臣瞪了没一会儿就有败下阵的趋势冒出来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搂过欧臣的脖子,往他脑门儿上亲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行么?”   “就这?”欧臣对谢浪的认错态度不是很满意。   “刚真不是故意的,一时气上头了,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谢浪以为欧臣觉得自己不够诚心,于是更加诚心地补了一句,“对不起,真的知道错了,要不你打回来?”   “谁要你道歉了!”欧臣又喊他,“你没看见我嘴角破皮儿了?”   “..........”谢浪看了一眼,很果断地说,“那我去给你买个创可贴吧。”   “我买你大爷的创可贴!”欧臣攥着他的胳膊,没让他起来,“亲亲不会?”   “.........”谢浪抿了抿嘴,“刚亲过了。”   “亲的地方不对!”欧臣凶巴巴地凑过去,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重新亲!”   欧臣很少有这样不依不饶的时候,很明显也是被谢浪这一拳给揍出火气来了,而且他本来就对谢浪这种不能亲不能碰的状态有些上火。   平时让他怎South wind么顺着让着忍着都行,但今天就不行!   他非得把谢浪这个一亲就急眼的劲儿给他别过来!   其实谢浪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亲亲了,刚才之所以那么恼火是因为欧臣没有征得他的同意,而所有未经过本人同意的耍流氓都是强迫。   但现在欧臣好好地把脸凑过来,他又有种说不出的逆反心理,就觉得不是很想照着欧臣说的话去做。   而实际上,这种逆反心理叫害羞。   “终究还是我不配了是吧?”欧臣等了半天都没见这人有任何想靠近自己的意思,他也不自取其辱了,拿着奶茶就要站起来,“行,那我走,省的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走还走不干脆点儿,还故意整出一副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德行,生怕某人真放他走了。   谢浪也是彻底服了他了。   “欧臣你就欠儿吧,”谢浪没起身,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卡在自己的腿中间儿,然后仰头看着他,“亲一下能老实不?”   “老不老实的.....”欧臣已经有些压不住嘴角了,却还非要摆那副有脾气的脸,“不得看你怎么亲啊。”   谢浪不吱声了,扣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欧臣的一只手顺势就撑在了谢浪身后的椅背上,这样一点点靠近谢浪的时候,他忽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种感觉挺神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第一次初吻呢。   但其实谢浪看他的眼神真的是酥到人心里去了,瞬间就让他产生了一种以前有过的那些亲吻都跟过家家似的错觉。   从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浑身战栗又迫不及待。   面上有温热的呼吸扑过来,谢浪险些被扑的睁不开眼,只能半耷着眼皮紧紧注视着欧臣的嘴角。   那里有破皮儿的血迹渗出来,不过不明显。   嘴唇轻轻贴上去的时候,一片属于奶茶的柔软瞬间就卷来满口甜。   谢浪不喜欢这个甜度,却还是忍不住扣着欧臣的脖子将他的嘴唇压的更实了些。   然后就那么贴着,不动了。   欧臣还在心潮澎湃地等着谢浪和他勾缠厮磨,结果这人就吃了定海神针似的,杵在那儿半天都没后续。   这他妈的就有点儿.....太勾人了吧!   欧臣暗自叹了口气,刚要试图引导着谢浪跟他有些激情互动。   上课铃就很恰当地响起来了。   谢浪在一阵清脆的铃声中离开的欧臣的嘴唇。   “哎.....”欧臣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激情,很恼火地想拆了上课铃。   “哎啥,上课去了。”谢浪很自然地拿着奶茶起身,顺便拽上还杵在那儿意犹未尽的欧臣。   “靠!”欧臣很郁闷地抿了抿嘴唇,“你们这破学校为什么还有上课铃这种东西啊!”   “怎么,”谢浪偏头看他,“你们贵族学校都是直接扯着嗓子喊上下课的么。”   欧臣的想象力十分丰富,谢浪的话一出来,他就忍不住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然后一咧嘴乐了出来。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画面感了,那也忒傻逼了。”   谢浪没接这句话,说了句别的,“我们下节课上化学。”   “........”欧臣本来还想在谢浪的教室混一节课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跟谢浪的化学老师忒不对付了,“那我还是回去上体育课吧。”   “行,”谢浪推开铁门往楼下走,“那等会儿我这边儿一下课就去接谢多余了,晚上再去接你。”   “好的呢!”欧臣被上课铃破坏的心情在谢浪的这句话里又活了过来,还腻腻歪歪地往谢浪的肩膀上一靠。   “傻不傻啊你。”谢浪很嫌弃地推了推他。   “我咋了呀?”欧臣一抬头就摆出一副谢多余最拿手的撒娇表情。   谢浪看了一眼就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真服了你了。”   欧臣绷了会儿没绷住,也跟着乐了出来。   “操.....” 第七十五章   欧臣的生日在二十六号, 谢浪提前十几天就开始给他琢磨生日礼物这事儿了。   只是这两天一直都没什么空开始着手准备,因为小学生要期末考试了。   谢浪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谢多余的成绩,小学生嘛,考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但真盯着谢多余做了会儿作业,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   “你给我念一下这道题。”谢浪不死心地拿笔戳着本子上的那行小字。   小学的题干都是带拼音的, 谢多余坑吭哧哧地念, “西一凹...小,摸一迎...明,嗞哎...在, 枝....嗞屋卧...做,什么,这题问.....小明在做什么?”   “那小明在做什么?”谢浪点着图片上正在浇花的小明,就差把答案告诉他了。   谢多余却很苦恼地想了会儿,然后拧着小眉头看着哥哥, “那我也不认识小明呀.....”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 强行按下自己的血压, “人家问你小明在做什么!问你认不认识小明了么?”   “那我不认识他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做什么呀......”谢多余还挺委屈地给自己解释。   谢浪很服气地把笔往谢多余的小桌子上一摔,冲着谢多余摆摆手,“行了, 你别写了,玩ipad去吧。”   “可是我明天要考试呀。”谢多余看着哥哥。   “没事儿,你怎么考都是一百分。”谢浪挺平静地说。   “可是我上次才考了五十二分, ”谢多余说, “张益凯都考了九十八分。”   “那肯定是你们老师给你判错, 你绝对一百分, 真的, 哥哥相信你。”谢浪说的很真诚, 真诚的自己都快相信了。   “真的么!”谢多余凑过来趴在哥哥的腿上傻乐。   谢浪本来还在飙血压的心情,一下子就让这小孩儿给他逗乐了,他又叹了口气,刮了刮小孩儿的鼻子,“真的,去玩吧,哥哥画会儿图。”   “好!”谢多余颠儿颠儿地去拿ipad去了。   说要画图的谢浪等小孩儿走了之后转手就拿起手机,跟欧臣商量明天中午吃什么去了。   一年级的小学生只考两科,语文和数学,都不用一个上午就考完了。   中午的时候欧臣过来接欧子瑜,俩大小伙子带着两个考完试的小屁孩儿一块儿吃大餐去了。   这次没吃汉堡包,而是去了一家披萨餐厅。   谢多余最爱吃芝士披萨了,一坐下来就先跟哥哥嚷嚷,“哥哥,我想吃芝士披萨。”   “好,”谢浪在手机上给谢多余点了个芝士披萨,又抬头问他旁边儿的欧子瑜,“欧子瑜吃什么口味的。”   “我想吃虾仁的!”欧子瑜喊。   谢浪给欧子瑜点上虾仁的披萨,又转头问欧臣,“你吃什么?”   “我不挑食,”欧臣看着他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点煤气罐吃么?”谢浪逗他。   “吃呗,”欧臣在桌子底下勾了勾谢浪的手,“正好和你炸出爱的火花。”   “神经病。”谢浪笑了。   怕浪费,谢浪就没点太多,就点了三个六寸的披萨和几个小吃,想了想又给俩小孩儿多点了份热汤,给欧臣点了份意面。   俩小孩儿也吃不多,吃一会儿聊一会儿,一顿饭硬生生吃了快俩点儿。   吃完饭俩小孩儿就得回家了,俩哥哥下午还得去上学。   欧子瑜想上谢余家和他一起玩,谢浪没让。   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人,他俩平时看谢多余谢浪都不太放心呢,这要是给欧子瑜看出个好歹,那到时候可就掰扯不清了。   欧臣只好跟谢浪分开,准备把欧子瑜送老爹那儿去,老爸这段时间都挺忙的,根本就没空管欧子瑜。   去三园街的路上,欧臣问欧子瑜,“你妈今天怎么没来接你?”   “啊?”欧子瑜正捧着哥哥的手机玩小游戏呢,听见哥哥跟他说话,才抬头看他,“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点儿什么,”欧臣搓搓他的头发,“玩吧。”   欧子瑜就开始玩游戏了。   欧臣看着欧子瑜,一点点地拧起了眉头。   他今天本来只是来找谢浪和谢多余一起吃饭的,结果上午大课间的时候老爸给他发了条微信,让他中午去接一趟欧子瑜。   欧臣当时就纳闷儿了,徐天慧最近不着家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啊,连她儿子都期末考了,都不过来接他吃顿饭庆贺庆贺。   这妈当的.....   真让人无语。   到了老爹这儿,欧臣也没着急走,挺长时间没上老爹这儿喝茶了,今儿都到门口了,直接走不合适,就领着欧子瑜进去了。   外面儿齁冷的天儿,人都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起来,老爹个都快奔四的老男人了,还一天天光要风度不要温度呢,这会儿就穿个单件儿的羊毛衫,大v领还隐隐露出点儿贼性感的胸肌。   “老爹最近是处对象儿了么。”欧臣领着欧子瑜在椅子里坐下来,嘴闲不住打趣一句。   “没大没小。”老爹瞅他一眼,笑了笑没接腔,从架子上拿来那饼儿子爱喝的茶叶。   “说说呗,”欧臣来劲了,“怎么个情况?”   “哪儿来的情况,”老爹不搭理他了,转去跟欧子瑜聊,“小鱼儿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啊。”   欧子瑜是个特诚实的小孩儿,听见叔叔这么问他,笑笑回答,“家里没人跟我玩了。”   “哎呦,可真可怜呐,”老爹从茶桌上放糖的篓子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给,吃颗糖甜甜。”   “谢谢叔叔。”欧子瑜接过,说了声谢。   “真乖。”老爹笑笑。   “啧啧啧,”欧臣看着老爹的笑脸直摇头,“老爹,你最近要没什么喜事儿我都不相信,快说!是不是要给我娶个干妈了!”   “娶什么干妈,”老爹抄起开水壶往茶壶里灌进了满满一壶热水,又端起茶壶晃了晃,热茶冒出的热气让他多了些温和的人气儿,“我发现你这小孩儿特缺爱是吧,都成年了还天天找妈呢,丢不丢人啊你。”   “老爹你现在就跟打马虎眼儿吧,”欧臣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有本事你永远别让我知道,不然我非得给你搅黄了。”   “把心揣你对象儿身上去吧,”老爹给他倒一杯茶,“我这儿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行,老爹我记住你了。”欧臣说。   老爹没吭声,那一脸开心的笑兜都兜不住。   小学生都期末考完了,高中生也差不离儿了。   最近实验班的气氛可以说非常严肃了,平时课间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有点儿课间的样子,现在在这帮学生们齐心合力的努力之下,大家很成功地把课间弄跟上课似的。   各自埋头苦学,连个唠嗑儿的都没有。   谢浪回回下课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不好意思出去跟欧臣打个电话什么的,也有样儿学样儿地趴桌子上写卷子去了。   结果人家写完三道题,他连第一道题的题干都没看完呢。   净忙着跟欧臣发微信了。   -我觉得我们班的同学好像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欧臣闲人一个,不背书不刷题的,一看见谢浪的微信都能给他来个很及时地秒回。   -我们班还没心没肺呢   谢浪笑笑,给他回:从你这儿就看出来了   欧臣先发来一个四十米大刀的表情包,然后跟上一句:我劝你重新组织语言   谢浪给欧臣甩了个哼哼的表情包过去。   他平时聊天都挺正经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也不闲聊,所以他的微信里基本上没什么特别好玩的表情包,只有几个哄谢多余玩的小表情。   自从跟欧臣好上之后,俩人聊天时欧臣给他发来的表情包,他都会添加到自己的表情库里,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欧臣发回去。   欧臣大概就是个生产表情包的小能手,收到谢浪给他发的表情包,转手就甩了个一个小人抱着另一个小人猛亲的表情包过来。   -有种发这个给我   谢浪牵了牵嘴角,给他回:   -我刷题去了   -你自己玩吧   欧臣发来一串:等等等等等下!   紧跟着又跳出一个表情包。   谢浪本来也没准备锁手机,欧臣一发过来他就看见了。   表情包是个蠢萌蠢萌的二哈,嘴里吊着红玫瑰,配字是小哥哥晚上约不。   谢浪给他打字:约架么   欧臣呲儿他:   你大爷的!   你那点儿浪漫细胞全让你充智商上去了吧!!!   谢浪回:是的呢   欧臣:   -别扯淡   -晚上周烁要过生日叫咱俩去凑个人头呢   -他还叫了江徐   谢浪盯着‘江徐’那俩字儿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江南和徐浩宇。   这俩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寡汗条子,肯定乐意出去疯玩,但他不行。   私高晚自习放学都九点半了,再去凑个热闹回来都几点了?   谢多余肯定不乐意。   而且这小孩儿刚期末考结束,晚上且不知道兴奋到几点钟呢,他想等小孩儿睡着了再溜出去估计都没机会。   所以谢浪给他回:我就不去了谢多余那儿晚上离不了人   欧臣也没多说什么,只回了三句话。   好哒   那你晚上别来接我了   我去找别的小朋友玩了   谢浪说好的。   谢浪放了学回家,谢多余正一下一下地踩着屁屁的身子看动画片儿呢,手里还捧着个小面包吃的嘴角全是面包屑。   听见哥哥回来的动静,他赶紧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还热乎的小面包,踩上拖鞋就往堂屋跑了,边跑边喊哥哥。   “哎,”谢浪应了一声,看清谢多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赶紧按住了他的脑门儿,没让他往自己身上贴,还拧起了眉头,“你吃的什么?”   “蜂蜜小面包!”谢多余晃晃右手的面包,“可好吃了!哥哥你尝尝!”   谢浪看着他小花猫一样的脸,冲着在厨房里忙活做饭的爷爷奶奶喊,“爷,奶,你俩干啥给他买这么油的面包吃啊!”   “他爱吃,那我还能不给他吃么。”奶奶揪着一把青菜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   爷爷奶奶不像谢浪,对谢多余进嘴的东西管的那么严,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小乖孙喜欢,那就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要天上的蟠桃他俩都得想法儿去搭个天梯给乖孙摘下来。   疼的非常没有原则。   这点就让谢浪很头疼,但他又不能冲着爷爷奶奶发火,只烦闷地叹了口气。   “下回别给他买这么油的东西了,”谢浪从谢多余手里接过来一个面包,自己咬了一口都觉得又甜又油,“你俩看着吧,他等会儿准喊肚子疼。”   “哪儿就这么脆弱了?”奶奶一扭身上洗碗池洗菜去了,“晚饭吃面疙瘩,一碗热乎的面疙瘩灌下去啥事儿也没有了,是吧老头儿。”   “啊?”爷爷在搅面糊,没注意听,一扭头看着奶奶的脸色才配合着点点头,“哎!是是是!”   谢浪叹了口气,懒得跟这老两口计较,就耷着眼皮去看谢多余,“吃几个了?”   谢多余笑笑不说话。   谢浪心里有数了,这意思肯定得超过两个了。   他拉着谢余转去客厅,看了眼塑料袋里的小面包,蜂蜜小面包便宜,一块钱两个,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成双数买的。   袋子里码了两排小面包,一排整整齐齐地码了五个,另一排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了,抛去他手里这一个,那谢多余应该吃了三个。   “这是第三个了吧。”谢浪指着谢多余手中的小面包,他都不稀得用问句,直接很肯定地说出来了。   “嘿嘿.....”谢多余要抱着哥哥的腿去撒娇,结果还没撒成,手里的小面包就被哥哥夺过去了,他眨眨眼睛,立马就委屈上了,“哥哥,那是我的....”   小面包。   “没了,”小面包宣软的很,谢浪一口吃下半个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特别没有负罪感地指着谢多余,“敢哭晚上连牛奶也没了。”   谢多余撇撇嘴,到底也没敢哭。   不然牛奶也不给喝了。   那也太可怜了哇。   爷爷奶奶俩人不管谁下厨,都能把普通的面疙瘩做的特别好吃,酸溜开胃,谢浪能喝两大碗,喝完又在心里暗暗可惜,觉得欧臣没来喝老两口做的面疙瘩真是太亏了。   不过他也没让欧臣真亏着,很善良地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空碗底儿拍了个照片给欧臣发了过去。   -面疙瘩特好喝   -我替你喝了一碗   发完刚准备收手机,谢多余就凑过来往他手机上看,“哥哥你拍的啥呀?”   “给你欧臣哥哥拍个碗底儿,”谢浪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看着他,“快吃你的,多喝点儿热汤。”   “喝啦!”谢多余呲溜一口热汤。   “你这人可真闲的吧,”奶奶撩起眼皮瞅他,“不叫人家过来吃饭还故意馋人家。”   “哪儿能没叫啊,人朋友今天过生日,他吃大餐去了。”谢浪这样说着,又拿起手机给欧臣敲了几个字儿过去。   -晚上少喝点儿   这两条信息发过去就跟泥牛入海似的,没个回音儿。   谢浪也不着急,欧臣这会儿还在熬晚自习呢,该是手机调静音了,他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搂着谢多余在客厅陪爷爷奶奶看了会儿电视,看到快九点爷爷奶奶起了困意,谢浪就给他俩搀屋里休息去了。   然后他又带着谢多余洗澡去,洗完澡把奶香的小屁孩儿往床上一扔,他才打开电脑画图去了。   欧臣的生日没几天了,可他手里的生日礼物才开始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准确地说这个第一步迈的还有点儿不太稳当,毕竟这是他从没有涉足过的领域,所以他落步之前还带着点儿对自己的怀疑。   周烁每年的生日都没什么新意,今年还赶在周三这个鬼日子,想通宵狂欢都得顾忌着明天是上学的日子。   欧臣下了晚自习就捧着手机跟着周烁往校门口去等江南和徐浩宇过来汇合。   路上看着谢浪给他发过来的照片儿和那两句话,当时就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给谢浪回了句:吃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最后那句晚上少喝点儿直接被欧臣给忽略了,开玩笑,就他这酒量,他不把周烁灌翻已经是他最大的善良了。   谢浪的微信还没过来,徐浩宇就翘着小辫儿过来了,他的半张脸都埋在了卡其色的围巾里,真有点儿让人分不出他是男是女的意思。   再往前倒四个月,欧臣说不定还会被徐浩宇这样的漂亮男生给牵住目光。   但现在他却没怎么留意徐浩宇,而是瞥向他身后的江南和夏漫。   江南也挺牛逼,这么晚都能把夏漫哄过来,不过后来欧臣再转念一想,这个夏漫和周烁女朋友好像是小姐妹来着,那就怪不得了。   简单跟这帮人打过招呼,欧臣又低头去看手机了,谢浪还没给他回消息,但他多闲不住啊,几个手指噼里啪啦一敲,又给谢浪敲了两句话过去。   -忙什么呢   -我现在跟寿星去饭店了   人攒齐了,一帮人就打车上周烁他爸参股的饭店吃饭去了。   包厢里已经按照周大少爷的规格布置的相当牛逼了。   就连欧臣看了都直咂舌,啧,铺张浪费。   “晚上多少喝点儿,都没问题吧。”周烁催着服务员去上菜,回来冲一桌子人说。   “没问题!”林爽第一个响应,“今儿不给寿星灌趴下我都不带走出这个门儿的!”   “装逼是吧?”周烁指着他。   “哎!是的!今儿就弄你了!”林爽拎起一瓶红酒指着周烁,“怎么地吧!”   “不怎么地,”周烁赶紧笑了笑,“就是想说轻点儿弄,毕竟我媳妇儿还在这儿呢,多少给兄弟留点儿面子不是。”   倩倩拽了拽他的袖子,意思是别乱说。   一大桌子除了欧臣之外的几个单身狗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柠檬酸的起哄声。   周烁不说这句话之前大家还都挺含蓄的,现在被周烁这顿狗粮一撒,各个都嚷嚷着今儿不把周烁里子面子丢个干净,今儿都不算完。   其中独属徐浩宇叫嚣的最严重,跟个气氛组出来的选手似的,生生把一桌人的气氛给挑到了高潮。   欧臣受气氛影响准备提第四瓶儿的时候,谢浪的电话进来了,他只好把寿星晾一边儿,自己提着瓶子出包厢去接电话了。   周烁在背后骂他一句,欧臣冲他竖了个中指。   “怎么的呢,我的小宝贝儿。”出了包厢,欧臣一接起电话就腻腻歪歪地喊了一句。   “喝美了?”谢浪那边儿呼呼的都是风声,听着就冷。   “才喝三瓶儿,”欧臣很不屑地啧了一声,“这帮人不行,没一个能喝的。”   “可不么,都没你厉害不是,”谢浪说,“那你几点结束?”   这才刚开始呢,吃完饭还得去唱个歌,怎么不得闹腾到半夜十二点以后了啊。   欧臣这么琢磨着,但他怕谢浪瞎操心,就随口来一句,“等会儿切完蛋糕就差不多了,不通宵,明儿个还上课呢。”   “行,”电话里的风声又急促了不少,都快把谢浪的声音给盖住了,“那我现在来接你。”   “不是......”欧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愣了愣,“这都大半夜了,你就别折腾了,等会儿结束我跟周烁一块儿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折腾,”谢浪说,“多余睡着了,我接了你给你送回家用不了多长时间。”   “.....行吧,那你路上慢点儿啊。”欧臣看着手里的酒,想着周烁这一晚上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挂倩倩身上没空搭理他的腻歪劲儿,就觉得自己这会儿的重色轻友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于是就心安理得等谢浪过来了。   挂了电话,谢浪就裹上口罩卷着风往夜色里疾行而去了。   他也知道欧臣只要不傻不颠儿地就知道散完场就回家,而他也不是真的担心欧臣,毕竟就欧臣那武力值,真跟谁干起来了指不定是谁吃亏呢。   他之所以坚持去接,只是很纯粹地想他了,顺带还想从他身上找找画画的灵感。   周烁过生日的那家饭店跟三园街隔了两条马路,中式门脸儿,看着跟欧臣干爹那家茶楼差不多大小,不过打眼儿看过去就能看出这家餐馆儿比欧臣干爹那家茶楼多了些正气。   还有一种一看就像正经人开的意思。   不过这些他也只能在心里琢磨琢磨了,这要是当着欧臣的面儿说出来,估计欧臣都得跟他干一仗。   虽然谢浪并不清楚欧臣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拼图关系,但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欧臣没有亲妈。   而且他好像从来没提过有关于他亲妈的话题,甚至都怎么没提过他后妈,嘴里颠来倒去都是他老爸,他老爹,和时不时带在身边儿的欧子瑜。   好像欧臣的生活里就只有这三个人是比较重要的。   我到了.....   谢浪拿出刚敲完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眼前就忽然一黑——被两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捂住了。   人的性格和底线这种东西真的是挺神奇的,以前要是有谁敢在大冷天儿拿这么冰的手来碰谢浪,他都得把人抡个后空翻,顺便再送他一句,找死?   但现在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欧臣不怀好意的轻笑声就在自己的身后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下意识地去揍人,而是下意识地摘了手套去给他焐手。   “猜猜我是谁呀?”欧臣捏着嗓子说。   “没人要的流浪狗吧。”谢浪觉得他幼稚死了,却还是带着笑意接了一句。   “那哥哥收留我个流浪狗呗。”欧臣说。   谢浪焐完左手给他焐右手,“那不行,我家已经有狗了,再多一个会打架的。”   “没事呀,我又不跟他抢狗窝,”欧臣凑过来在谢浪的耳边儿说,“哥哥的床那么大.....我跟哥哥一起呀。”   酒气卷着热气擦着谢浪的耳垂刮起一层酥麻的小电流,谢浪下意识偏了偏头,顺势扯下欧臣的手。   眼睛重新恢复视线的那一刻,欧臣的那张大脸瞬间就一览无遗地落进了谢浪眼里。   目光稍稍往下,又看向了欧臣越来越近的嘴唇,眼瞅着马上就要贴上来了,谢浪赶紧抬手捂住了他嘴。   “我看你的嘴角是又好了吧。”谢浪挑着眉笑了笑。   “没好,”欧臣在他掌心里说,“但想你。”   喝过酒的呼吸都比较热,这句想你更是无比热烈。   谢浪只觉得有股灼热的小火苗在掌心里烧起来了。   他喉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飞快地从怀里拽出一条红色的围巾扔给欧臣。   “别想了,赶紧围上,送你回家了。”   没要到亲亲的欧臣也不失落,他本来就是逗逗谢浪的,不过等他看着谢浪像变魔术似的从羽绒服的领口拽出一条红色围巾时,他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忽然就复杂了起来。   “你........”欧臣把红色围巾按在自己墨绿色校服的胸口,“觉得这个颜色适合我么?”   不太适合。   谢浪在心里很肯定地说了一句。   “挺适合的,”说出口的话却是非常违心,“你没听过那句话么,红配绿.....”   “赛狗屁,哎,我知道了,你闭嘴吧。”欧臣挺郁闷地给自己的羽绒服拉上拉链儿,再围上那条颜色鲜艳的红围巾之后,他瞬间就觉得自己好像要去参加什么乡村大舞台了。   无语。   “最美丽。”谢浪坚持把这句话说完了。   “........”欧臣很是嫌弃地瞅了谢浪一眼,“要不是因为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真怀疑你的审美是不是已经背着你投胎去了,这么土的话都能说出来,哎,我真的是,太他妈的郁闷了。”   谢浪笑笑没再吱声了,在微信上分别嘱咐了江南和徐浩宇一句,就踩着车蹬子驶进了冷风里。   欧臣酒量好,那四瓶儿酒还不至于把他喝多,但他还是跟喝醉了似的,把自己柔弱无骨地贴在了谢浪的后背。   谢浪的后背很有力量感,这会儿又因为快速骑行而不断产生热量,让飘在老北风里的欧臣非常着迷,也让他不自觉地越搂越紧.......   “再搂紧点儿.....”谢浪的声音从口罩里跟着冷风往后飘。   欧臣很听话地把胳膊圈的更紧了点儿,然后就听见谢浪又跟个大喘气儿似的补了句,“哎,对,就这个力度,继续保持啊,这样不出五分钟,我就能很成功地被你勒死了。”   “操.....”欧臣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是还想再圈紧点儿的,听完后半句直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有病吧,抱太紧了这几个字儿扎你嘴是不是?”   “你的脑部结构跟正常人不一样,”谢浪拐了个弯,“我直接说出来怕你听不懂。”   “是,”欧臣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我上辈子蠢死的不是,这辈子连人家梦游都能答满分的卷子都能考不及格。”   “.....过不去了是吧。”谢浪一想起这一茬就有点儿想乐。   “是的呢....”欧臣嫌羽绒服的拉链儿隔脖子,就隔着围巾往外扯了扯,扯到一半儿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歪过头看着谢浪,“操!这围巾是小可爱的吧!”   谢浪侧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接腔。   “我操!谢浪你他妈真是有毒啊!你居然让我围儿童围巾!我说怎么那么短!都没够我绕三圈儿!”欧臣抬手就要去解开围巾的结口,却被谢浪反手制止住了。   “戴着,等会儿灌风。”   “你真怕我冷不会给我带你的围巾啊?”欧臣这会儿的心情比红配绿赛狗屁还郁闷。   “我拢共就两条围巾,”谢浪说,“你上次带走一条没还我,还一条现在在我脖子上,已经没得带了。”   “哎呦,快穷死你了吧!”欧臣打开他的手,“扶车把!”   谢浪收回手搭在车把上,“啊,是挺穷的,要不你把我的围巾还给我,反正你也不围。”   “你想的美哦!”欧臣嘁了一声,“哪有送了人家定情信物还要回去的道理啊!”   “.......我什么时候说那是定情信物了。”谢浪挺佩服欧臣的想象力的。   “我不管,反正那是你亲手戴我脖子上的,在我眼里那就是定情信物,想要回去?”欧臣冷哼一声,“男人,你想都不要想。”   谢浪没吱声,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傻缺。   谢多余当天晚上没闹肚子。   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才开始拱着谢浪直哼唧了。   谢浪昨晚送完欧臣回来又坐回电脑前画了会儿画,一直画到快三点才上床睡觉。   谢多余开始哼唧的时候正是谢浪最困的时候,他都没听出来谢多余的哼唧中带了哭腔,只下意识地把他搂在怀里拍了拍。   等谢多余自己疼醒,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谢浪才猛地从被窝里蹿起来,接着都不等他的大脑清醒过来,身体里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蹭的一下转过身去拍开了床头灯。   “怎么了?”转回身,他赶紧去看摸了摸谢多余的额头。   没起烧。   谢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揪起另一股气去看谢多余的脸色,小孩儿的脸色煞白,一对小眉头也拧的非常紧。   谢浪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哄,“谢多余,你哪儿难受?告诉哥哥。”   “哥哥.....”谢多余还没开口说话就开始哭,“我肚子疼.....”   来了,这是开始闹肚子了。   “想拉臭臭么?”谢浪赶紧拎起谢多余的小毛毯把他裹起来,抱着他下了床。   “不拉臭臭......”谢多余哭的都睁不开眼,只凭着感觉去搂哥哥的脖子,“肚子疼....”   “不想拉臭臭?”谢浪有点儿愣。   爷爷奶奶疼谢多余,总是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小孩儿就有了很多次因为嘴馋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闹肚子的经历,谢浪从第一次的手忙脚乱到后来越来越熟练地提前一晚就给他贴好儿童脐贴,为的就是避免谢多余闹肚子的时候喊肚子疼。   所以以前小孩儿吃坏肚子的时候也只是嚷嚷着想拉臭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哭着喊过肚子疼。   这会儿一哭一疼的,谢浪心里瞬间就有点儿打鼓了,然后二话没说就拿起手机开始叫车。   打开手机时他顺便看了下时间,才四点多,还不到五点。   这个点儿不好叫车,谢浪就加了钱,随后也不看有没有司机接单,赶紧从衣柜里翻出谢多余的衣服给他穿上,又要去翻帽子围巾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了。   谢浪赶紧接了起来,是出租车师傅,说现在在过来接谢浪的路上了,差不多五分钟到,让谢浪稍等。   谢浪直接压着嗓子喊了一声,“你觉得我加一百块钱是为了什么?两分钟到!不到我换别人了!”   之后也不等司机应声,挂了电话就给谢多余戴上帽子缠上围巾,鞋子也来不及给他穿就赶紧拽上自己的外套出了门。   爷爷奶奶还在睡觉,他路过院子的时候指了指屁屁,没让他叫唤,十分着急又耐着性子地打开院儿门出去了。   快速往庄口走的时候,他看了眼打车软件。   一百块钱对有些人来说可能真的没什么,但对跑车的出租司机来说,一单能多挣一百块钱那都得是天上掉馅儿饼了,所以这个出租车师傅往这儿赶的光标都歘歘的。   谢浪知道他绕的是哪条小路,也抄了一条小路往出租车师傅那边儿赶,同时给师傅甩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在哪个路口停。   在金钱的驱使下,谢浪真的踩着两分钟的时间上了车。   接下来就开始催师傅一路狂奔了。   谢多余一路上都在哭,哭的谢浪心里一团乱,他没去人民医院,直接去了离家最近的那家挺老的医院。   他平时不爱带谢多余往这边儿来,一是不干净,二是这里边儿的人好像都有更年期,那一个个的小脾气都拽的跟吃了炮仗似的,从医生到保洁,就没见过有哪个是脾气好的。   谢多余怕打针,有次输液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哭,惹的那个给谢多余扎针的护士半天都找没找到他的血管,结果人家直接当着谢浪的面儿吵了谢多余一句。   谢多余多胆儿小啊,被人这么一凶就不敢哭出声音了,窝在哥哥怀里啪嗒啪嗒掉眼泪,委屈坏了。   谢浪当时没吱声,等着那个护士给谢多余把针扎上,开始输液了,谢浪才意有所指地觑着护士损人,直给人家损哭了才算完。   这事儿都过去一年多了,要不是因为今天要去这个医院,谢浪都忘了自己当时有多生气了,现在一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非常窝火。   想让司机掉头往人民医院去,可怀里的小孩儿实在哭的让人难受。   长叹了口气,谢浪把谢多余搂的更紧了一点儿,“多余乖,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到了医院给医生看完就不疼了,啊。”   老医院的急诊部没有人民医院的患者多,这一点对于谢浪来说倒是舒心了不少,最起码不用拿着他弟飙演技了。   他没先去挂号,直接抱着谢多余往一间没有患者的科室里冲进去了。   “医生!”谢浪冲着一个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女人喊,“我弟弟肚子疼,你快给他看看怎么回事儿?”   “你挂号了没?”医生慢悠悠地戴上眼镜,冲着一张床位指了指,“把他放那儿。”   “没挂呢!”谢浪一听这话就上火,再开口的语气都压着火,“你先看看我弟,我等会儿去补个号!”   “我这儿看着,你去挂号吧,”医生见谢浪还要开口,就挺不耐烦地补了一句,“没有病患信息我等会儿怎么给你开单子?”   “那你赶紧看!”谢浪甩下这句话就要去挂号,然后就听见谢多余哼哼唧唧地喊了声哥哥,他又赶紧折回来,摸了摸小孩儿仍然苍白的脸,“多余乖,哥哥去给你挂号,你在这儿乖乖数五十个数哥哥就回来了。”   谢多余瘪着嘴眨眨眼,满眼泪光就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滑,“好....那哥哥快点回来.....”   挂号窗口排了两个人,谢浪一边着急地等待,一边看着诊室的方向。   急诊大门口就在他的身后,一阵阵吹开厚重绵帘子灌进来的冷风直往谢浪身上扑。   他带出来的外套还盖在谢多余的身上,这会儿身上就穿了一套单薄的棉质睡衣,随风摆动的睡裤下露出光洁骨感的脚踝,从那里可以看出谢浪那双踩在棉鞋的脚根本就没有穿袜子。   冷不丁地吹了一股冷风,谢浪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随后又跺了两下脚。   却不是冷的,是急的。   排在第一个的那位大哥忒墨迹了点儿,拢共就那么两个问题反反复复地问了两遍都没问明白,谢浪急的都要上前去帮他解答了,人家才拿着单子急吼吼地走了。   排在他前面的一个大姐倒是挺利索,挂完号就拿着单子走了。   轮到谢浪的时候,谢浪赶紧把提前填好的单子递出去,并哆哆嗦嗦地搓着胳膊,做出一副自己很冷的样子,大概是想凭借这副可怜的模样让护士姐姐赶紧给他挂上号吧。   好在他没有白演,护士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号子。   谢浪都来不及说谢,接过号子就风一样地往诊室的方向刮过去了。   刚一进门,就听见谢多余一边回答医生的问题一边数数。   “那里不疼......26.....”   “这里疼不疼?”医生摁在谢多余肚子上的手指换了个位置。   这下大概是按到地方了,谢多余啊地一声喊了出来,“疼.....哥哥......”   “哎哎哎!”谢浪赶紧冲进去把号子拍在医生的桌子上,又赶紧回到谢多余身边儿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哥哥回来了,不怕了,啊。”   又掀开眼皮看医生,“医生,我弟弟怎么样?”   “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医生拉下谢多余推到胸口的衣服,盖住他白花花的小肚皮,用几乎确定地语气说,“昨天乱吃东西了吧。”   “急性肠胃炎?”谢浪拧起眉头,先是给谢多余拉上外套的拉链儿,再给自己穿上羽绒服,这才横抱着谢多余坐在医生面前的椅子里,“他昨天就吃了个小面包,这也能引起肠胃炎?”   “这哪儿说的准啊,”医生拿过谢多余的号子,从电脑里调出他的信息档案,“说不定里面就有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了么?大便怎么样?”   “没拉,”谢浪说,“我昨天给他贴了个脐贴。”   “那个平时腹泻贴贴还有点儿用,真到急性肠胃炎这儿基本上就没什么用了。”医生一边敲电脑一边问了些别的问题。   谢浪有问必答,语气里多了些耐心。   “你带他去做个血常规和便常规吧,”医生问完问题给谢浪开了两张单子,“看看检测结果怎么样,不严重最好,输个几天液就好了。”   “那严重了呢?”谢浪拧着眉问,他不喜欢最坏的结果,却一定要知道最坏的结果是怎么回事儿。   “严重了就得做手术了呗,”医生从打印机里拿出单子递给谢浪,“行了,你赶紧去吧。”   “去哪儿?”欧臣迷瞪着接过老爸递给他的一碗粥。   “江州,”欧泽又往他碗里递了个包子,“去一个星期就回来。”   “去这么久啊?”欧臣拧着眉咬了口包子,“徐天慧昨天晚上又没回来吧,你出差了欧子瑜谁看啊?还送老爹那儿?”   “没礼貌是吧。”欧泽看他。   “错了错了错了.....”欧臣一连串地认错,听着一点儿也不走心,“阿姨阿姨阿姨....”   欧泽轻叹口气,懒得跟他计较,“子瑜我带走,你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不求你考出多好的成绩,只老老实实地去学校上课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欧臣捣蒜似的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又可以跟谢浪黏在一起了。   结果欧泽一眼就看出他心里在琢磨什么了,张口就来了句,“不许夜不归宿,这也没问题吧。”   “........”欧臣讨好地笑了笑,“爸,谢浪他家上有两位爷爷奶奶,下有一个六岁的小弟弟,我去了也干不了什么坏事儿啊,你就让我去呗。”   “听你这意思就是有问题了?”欧泽看着欧臣,那过于平静的目光直给欧臣看的头皮发麻。   “........没问题,”欧臣泄了口气,“我天天回家,一回家就给你开视频,到家开,吃饭开,洗澡开,睡觉开,做梦也开,行了吧。”   “行。”欧泽很满意地点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多余写作业的梗来自网络视频,当时刷到那个视频的时候就萌我一脸小奶泡,人类的小朋友可太可爱了! 第76章   目送老爸的车子开出了车库, 欧臣就赶紧搓着胳膊回饭桌上拿手机去了。   估摸着谢浪这个点儿还没醒,欧臣就给他发了两条微信过去。   -早安啊男朋友   -我吃完早饭准备去上早自习了   谢浪收到这两条微信的时候正在给谢多余擦屁股,且没空着呢。   小孩儿的血常规单子已经出来了,便常规的却还没开始做。   主要是谢多余那会儿肚子疼的实在是不想拉臭臭, 被哥哥硬灌了两杯热水才开始哼哼唧唧地跟说想拉臭臭了。   谢浪从便常规窗口拿出的盒子一直踹在兜里, 为的就是给谢多余突然想上厕所的时候用, 那会儿听谢多余那么一说,他赶紧抱着小孩儿上厕所去了。   冬天的棉裤厚,谢多余根本就蹲不下去, 谢浪只好跟他挤在厕所隔间里把着他,底下用小盒子接着小孩儿的臭臭。   老医院的厕所总有股不干净的怪味儿,即使现在谢多余还疼着肚子呢,也不妨碍他爱干净,刚进来没一会儿就跟哥哥说想出去。   谢浪也嫌臭, 但他还是先歪头看了下谢多余到底有没有拉出臭臭。   也不知道臭臭是有多珍贵, 谢多余半天就挤出那么一点儿。   不过便常规也用不了多少, 谢浪看见盒子里有东西了就把谢多余反过来横在自己大腿上,掰开小孩儿白花花的屁股蛋子给他擦屁股。   兜儿里的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的,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所以也没着急拿出来看。   先给谢多余穿上裤子,再把小盒子盖上盖子拿起来,然后就出了厕所隔间儿准备把谢多余小朋友的便便给医生送过去。   结果一直嚷嚷肚子疼的谢多余小朋友居然还有闲心提醒一句, “哥哥....你没洗手。”   “等会儿再洗, ”谢浪脚步没停, “先把你的臭臭给医生送过去。”   谢多余都不知道便常规是怎么回事儿, 听哥哥这么一说还是羞的把脸埋进了哥哥的脖子里, 小声嘟囔一句, “臭到人家咋办呀?”   “那能咋办呢,”谢浪拍拍捏捏小孩儿的小腿,故意逗他,“人家就在背后议论这小孩儿真臭呗。”   谢多余更不好意思了。   送完便便就是等报告单了,急诊的化验单再快也得半个小时左右。   趁着这个空,谢浪去洗了个手,洗完找了个暖风比较集中的位置坐下了。   早上着急出门,他自己急的没穿袜子,也忘了给谢多余拿双鞋子,这会儿抱一路了,小孩儿的小脚丫老早就冰冰凉凉的了。   谢浪就搂着谢多余坐在自己腿上,把他整个人都拢在自己的羽绒服里。   羽绒服够长,不仅能包的住谢多余,还能把长出来的下摆都掖到谢多余的脚下。   怕进冷风,谢浪还拿一只手隔着羽绒服握住谢多余的两只小脚,这下可给小孩儿暖和坏了,也不哼唧肚子疼了,舒舒服服地靠在哥哥怀里就开始哄哥哥。   “哥哥,”小孩儿闷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我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一说这个,谢浪急了一个早上的心情忽然就有些蹿火了,“你能吃的,你爱吃的,我哪样短过你了?你就非得逮着那些我不让你吃的吃是吧?现在美了吧?下回还接着吃,啊!”   “不吃了.....”谢多余听见哥哥这么凶他,他又忍不住想哭了,却还是仰着脑门儿去蹭哥哥的下巴,“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呗....”   “别跟我来这套!”谢浪偏开头,不让他蹭,“谢多余,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有没有乱吃别的?”   谢多余没吭声了,要哭的眼睛忽然就很心虚地不敢去看哥哥了。   “不说是吧?”谢浪偏头捉住他的视线。   谢多余嘴馋又好奇,见着什么新鲜的小东西他都想尝尝,跟爷爷奶奶出去一趟不可能就老老实实地买了个小面包回来。   谢浪昨天就应该想到的,但又因为谢多余这阵子确实挺乖的,也没乱吃过什么东西,所以他也没往那块儿去想。   刚才忽然想到,就试着诈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给诈出来了。   谢多余赶紧低下头,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还吃了.....烤鹌鹑蛋....和....烤年糕....”   “谢多余你出息了。”谢浪沉着脸。   一直到化验单子出来,谢浪都没再理过谢多余,任凭他是哭着哄还是哭着喊肚子疼,他都不理。   连同一块儿不理的,还有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俩人起床见院儿门的插板被拿下来了,就往谢浪哥儿俩的卧室敲了敲门,敲了半天都没见有动静,奶奶就自己拧开了门把手。   一看屋里没人,奶奶就心说坏了,赶紧拍着爷爷让他给谢浪打电话。   谢浪接了,爷爷问他是不是谢多余又生病上医院去了,谢浪直接没好气儿地来了句,“别问我!问你跟我奶给他吃的鹌鹑蛋和烤年糕去吧!”   然后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看见屏幕上还挂着两个微信提醒,这会儿他也没心情看,直接把手机往兜儿里一踹就拿着两张化验单去找医生了。   医生看完单子说不严重,先输个三五天的液看看能不能控制住症状,又开了几盒药给他。   谢浪松了一口气,跟医生说了声谢谢,拿着单子准备去输液的时候,他又拐回来问了一句,“医生,那他现在能喝牛奶么?”   “最好不要喝牛奶,牛奶容易引起腹泻,你还是给他多喝点儿热水吧。”医生说。   谢浪再次说了声谢,抱着谢多余出去了。   不能喝牛奶,谢浪就只能给谢多余买一些软糖了,不然等会儿扎针又得哭好半天,他现在可没心情哄。   结果谢多余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事惹哥哥生气了,所以护士姐姐要来给他扎针的时候他也没哭,只扭着身子把脸埋进哥哥的怀里没敢去看。   等护士姐姐给他调好滚轮走了,他才委屈巴巴地跟哥哥说,“哥哥,我不害怕打针了,你理理我呗。”   谢浪没理他,把软糖往他怀里一放,就一手捂着他的输液管一手给欧臣回消息去了。   欧臣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上第一节 课了,怕他不吭不响地翘课来看谢多余,谢浪就没跟他说谢多余生病的事儿。   只回了句刚睡醒。   然后返回微信列表找出老班的微信,他先给老班拍一张谢多余输液的手,又敲了两个字过去,请假。   老班让他好好照顾弟弟。   再返回消息列表的时候,就看见置顶在最第一位的欧臣给他回了一大串泪流满面的小表情。   提心吊胆一早上了,谢浪这会儿终于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又冷又累的状态。   其实刚才还有点儿饿,但这会儿可能是已经饿过头了,所以他刚才给谢多余买软糖的时候都没能想起来给自己买个包子吃。   现在看着欧臣给他回过来的小表情,他有心想笑都只能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个不太有力气的笑。   -好好上课   -我今天不去学校   -???   -为啥没来?   -那我午饭跟谁吃啊?   -减肥吧   -操!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   -你要实在不嫌折腾中午就上我家吃饭吧   谢多余得输两个大瓶液,一中瓶液,完事儿还有个小瓶液。   输液这回事儿快不了,输多了还老想上厕所。   哥哥不理谢多余,谢多余就很悲伤地靠在哥哥怀里吃软糖,结果一袋儿软糖还没吃完,小孩儿就可怜巴巴地跟哥哥说他想上厕所。   就输这四瓶液,谢浪能来来回回地带着他上了三次厕所,不够他烦的了。   终于输完了,也差不多到中午了。   等护士过来给谢多余拔针的时候,谢浪才注意到谢多余手背上扎的是软针,护士给他拔了输液针还特意给他封好管儿,这样明天过来输液就不用重新扎针了。   但谢多余不爱用这个,他怕针,只要一想起他手背里还插着个针就老觉得手疼。   于是谢浪说,“护士,麻烦你给他把针头一块儿拔了吧。”   “这个不用拔,粘着吧,”护士以为他不知道,就说,“这样明天过来输液就不用再扎个口子了。”   “我知道,”谢浪说,“那也拔了吧,有这个我弟弟不得劲儿。”   护士瞅了眼哥儿俩,翻了个很隐晦的白眼,把谢多余手上的针头给拔了。   “哥哥.....”谢多余小心翼翼地去哄哥哥,“我没有不得劲儿。”   小孩儿不太会卷舌,照葫芦画瓢儿都画不好,好好的一个连音愣是被他分成了两个音节。   谢浪差点儿笑出来,不过忍住了,然后也没管他得不得劲儿,只冷声冷调儿地问,“肚子还疼不。”   谢多余捂着肚子感受了一下,然后一抬头笑了,“好像不疼了!”   “不疼了回家继续吃小面包,啊。”谢浪一边把小孩儿没吃完的软糖揣兜儿里,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哥哥....”谢多余赶紧去搂哥哥的脖子,还脸贴脸地去蹭哥哥,“多余错啦,多余以后再也不敢啦,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呀。”   谢浪不搭理他了,拿着药单上药房领了三盒药就打车回家了。   私高十一点五十就放学了,欧臣放了学也没耽误,早早地叫了辆专车在校门口等着自己。   冷空气一天比一天冷,欧臣钻上车都没舍得摘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还搂着怀里的红围巾直打哆嗦。   再看校门口一群穿着短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女学生们,欧臣头一次觉得这学校真你妈的有病!   大冬天的还让人女孩子穿裙子!   怎么说欧臣今年也都高三了,这正义感来的属实有点儿晚了。   不仅晚,还很稀薄,没一会儿他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拿出手机就要给谢浪发消息,结果周烁的语音电话却忽然打进来了。   周烁这逼昨晚喝多了,今天愣是没起得来,硬磨着他妈给他请了个病假。   “还活着呢?”欧臣接起电话。   “操.....”周烁宿醉过的嗓子有点儿哑,听着跟变声期那会儿似的,贼难听,“你昨儿个忒不够意思啊,居然把我一个人扔那儿就走了?”   “这话怎么说的,”欧臣乐了,“你得感恩还好我提前先走了,不然你得比现在还惨。”   “滚犊子吧!”周烁扯着嗓子喊,“我还不知道你?个重色轻友的狗玩意儿!”   跟周烁一通胡扯没注意时间,等司机跟他说到了,他才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到谢庄门口了。   扭头冲着司机说了谢谢,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老北风拉帮结派地往他身上扑,让他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措不及防地喝了口冷风,那叫一个透心凉。   “行了,我不跟你扯了,我到谢浪家了,你好好死着吧。”齁冻手的,欧臣挂完电话就把手揣兜儿里去了,然后顶着老北风往庄里走。   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都倒腾午饭的时间,爷爷奶奶家也不例外,欧臣一进院门儿就闻见一阵特浓郁的汤味儿,香的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爷爷奶奶!”欧臣关上院儿门冲屋里喊,“你们做啥好吃的呢!”   爷爷奶奶没应声,倒是横卧在堂屋门口的屁屁冲他叫唤了两声。   “没喊你,”欧臣啧他,“真是什么都敢应。”   屁屁又叫唤两声。   “谢浪回来啦....”听见狗叫,奶奶才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见是欧臣,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呦,臣臣来了啊。”   “哎,”欧臣跨过屁屁的身子,冲奶奶乐乐,“奶奶做啥好吃的呢,大老远就闻见香味儿了。”   “炖老鸭汤呐,”奶奶说着就叹了口气,“这不是想着哄哄谢浪么,正跟我们生气呢。”   欧臣没八卦谢浪为啥生气,而是接着奶奶的上句话问,“谢浪没在家?”   “啊,带着多余上医院去了,”奶奶往客厅的方向走两步看看时间,很是担心地嘀咕一句,“都这个点儿了,咋还没回来啊。”   欧臣没问谢多余咋又生病了,只说,“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哎,好,”奶奶怕谢浪又生气,就没敢再给谢浪打,这会儿听见欧臣这么说,还挺迫不及待,“你打你打。”   欧臣本来还想上外边儿打的,现在看奶奶这一脸担心的,只好在他眼皮子底下拨通了谢浪的电话。   手机里的嘟嘟声响了好半天都没人接,等到自动挂断的时候,欧臣一下子就拧起了眉头。   搞什么?   我的电话也不接?   身后响起吱呀的开门声,欧臣都还没来得及转身,屁屁就先摇着尾巴跑出去了。   等他拉着一张脸转过来,就看见从院门外走进来的谢浪只穿了一套睡衣,睡衣外面儿裹着个羽绒服,羽绒服里还裹着个谢多余。   目光再往下看,光秃秃的脚踝别说穿秋裤了,这狗操的连袜子都没穿!   今天零下六度,谢浪这是在作死!   欧臣有点儿生气了,想狠狠地瞪谢浪一眼,又怕谢多余看见会多想,就没动。   “哎哟!”奶奶赶紧迎上去,满眼心疼地看着谢多余,“我们多余咋样了?医生怎么说啊?”   谢浪没吭声,也不想吭声,正气头上呢。   “奶奶....”谢多余刚喊了声奶奶就委屈的想哭,哥哥一路都没跟他说话,可把他难受坏了。   “哎,奶奶在呢乖宝。”   奶奶要伸手去帮谢多余摘口罩,结果谢浪一错身就抱着谢多余往卧室走了。   奶奶的手无措地停在半空中,看上去很是心酸。   欧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谢浪对奶奶这么没有礼貌,他心里顿时就更蹿火了,不过他没有急着跟上谢浪找他吵架,而是上前搂了搂奶奶的肩膀,笑呵呵地哄她。   “这孩子忒没礼貌了,奶奶,咱不理他,”说着搂着奶奶转了个身,往厨房去了,“走,咱看看汤炖好了没,等会儿炖好了咱不给谢浪喝,让他搬个小板凳在旁边儿看着咱喝。”   奶奶的眼角都红了,被欧臣这么一叨叨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   奶奶好哄,爷爷就没那么好哄了,他炒完一盘儿小青菜,一转身就看见奶奶发红的眼角,当时就不干了,扔下锅铲子就要去找谢浪,被奶奶拉住了。   “哎呀,你找他干嘛啊?你有理啊?”   奶奶也算被爷爷宠着过来的,本来还不是多大个事儿,这会儿看见爷爷要替她出头,那点儿不是很大的事儿瞬间就被放大了十来倍,不争气的眼泪花儿直往下落。   这下爷爷彻底不干了,拨开奶奶的手就往谢浪的卧室去了,结果那一腔气呼呼的怒火只够维持到爷爷推开谢浪卧室的门,然后就彻底哑火了。   谢浪正在给谢多余贴脐贴,听见爷爷开门的动静也没往门口看。   但从爷爷的那个角度看,还是能非常清楚地看见大孙儿脸上挂满了疲惫,像是累坏了。   “爷爷....”谢多余喊了声爷爷。   “哎,”爷爷过了好半天才应一声,应完又过了好半天才说,“谢浪,你奶奶一早听说多余生病上医院了,她急的大半天都没吃东西,净琢磨晌午给你哥儿俩做啥好吃的了,你心里要有火就冲爷爷发,别冲你奶奶说狠话,多余生病她也难受呢。”   谢浪没吭声,先给谢多余的衣服拽下来,又给他盖上被子,静坐了好半天才转头看着爷爷。   “我跟奶奶说什么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一字一句都夹带着锋利的刺,“我跟你们说什么了?你们谁听我的了么?都不听,那我跟你们还说的着么。”   裹着刺的话语非常尖锐,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没一个是好受的。   奶奶在厨房听见谢浪的这句话,哭的肩膀都开始抖动了,欧臣连忙搂着她拍了拍。   谢多余看着爷爷逐渐难过起来的脸色,就伸手去拽了拽哥哥的手,“哥哥.....”   “闭嘴!”谢浪又气又凶地把他的手塞进被窝里,“跟你说话了么!”   谢多余撇撇嘴,想哭又不敢出声,只能无声地流泪。   “谢浪....”爷爷沉默了很久才说,“对不....”   “别!”谢浪赶紧打断爷爷的话,“爷,这句话我从你儿子那儿已经听太多了,真心不想再听了,你跟奶奶疼谢多余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但谢多余这小身板儿有多娇气不用我多说你俩心里也都有数,他今天不到凌晨五点就开始喊肚子疼,到医院一查是急性肠胃炎,好在不严重,也不用动手术,输个五天的液就好了。”   “我本来不想跟你们说的,怕你们瞎担心,但我现在觉得,你们还是多担心一下比较好,这样也省的你们下次还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爷爷没再说什么,摇头叹气地往厨房走了。   就因为这两句话,一家人一顿午饭都没能凑齐,爷爷奶奶倒是神色如常地上了桌,就连谢多余也被谢浪交给了欧臣,让他看着谢多余多喝点儿热汤。   他没去吃。   一个早上,一个上午,现在都快一点了,谢浪别说吃东西了,他连轴转了一个上午连口热水都没喝的上。   但他这会儿就是不饿,也不想动,整个人都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   谢浪没想冲爷爷发火的,也没怪爷爷奶奶。   但他心里就是憋了股气,这股气不是针对爷爷奶奶的,也不是针对谢余的。   至于到底是针对谁的,就连谢浪自己也说不清。   好像只要谢多余一生病,谢浪就会本能的不高兴,而这种本能又是从哪儿来的,谢浪就更说不清了。   长长地从胸腔里呼出口气,谢浪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很轻,但谢浪还是听出是谁了。   是欧臣。   欧臣手里端了一大碗冒着热气儿的老鸭汤,他都不敢走快,可怕弄撒了,就那么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跟个蜗牛爬似的。   终于爬到茶几边儿上,他微微弯下腰把汤碗放在茶几上,然后在谢浪的腿边儿坐下来。   谢浪的裤脚有点儿往上翻,那里露出一大截被冻的发红的皮肤。   欧臣搓热自己的手,去攥住谢浪的脚腕,察觉到谢浪要发力踹开他,他赶紧使了点儿力气,同时又低声说,“别动!”   谢浪很听话地没再动了,移开搭在眼皮上的胳膊,耷着眼皮看欧臣。   “我没空搭理你,你吃完饭赶紧回学校去。”   他干哑的声音里有说不清的疲倦和心烦,欧臣都能听得出来,他也不接谢浪这句话,只把装着汤的碗往这边儿拉了拉。   “我也懒得跟你吵架,你赶紧起来喝点儿热汤暖和暖和身子。”   谢浪张张嘴就要拒绝,欧臣就先他一步。   “谢浪,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谢浪之前只是怀疑欧臣和谢多余是一个幼儿园大班儿出来的。   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欧臣了,就他现在的撒娇功力,和谢多余并肩那是不太可能的,却很像谢多余言传身教出来的,那说起软话真是怎么牵心怎么来。   谢浪这会儿就是一滩烂泥,且懒得动呢。   但因为欧臣的一句话牵了心,他还是拽着那根儿单薄的线头支起了身子。   “事儿多。”谢浪拨开他的手,把腿放下来在沙发上坐好,然后捏起勺子舀了口汤。   老鸭汤挺鲜的,应该炖了挺久了。   欧臣没反驳他,也没说话,就坐在一边儿看着他喝汤,等谢浪半敷衍半交代任务似的把一整碗汤都喝完了,欧臣才开始找他算账。   “你早上为什么不跟我说?” 第77章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谢浪抽张纸擦擦嘴, 擦完往沙发背上一靠,有些撑地舒了口气。   “跟我没什么好说的?”欧臣不想发火的,这样显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但谢浪的语气实在很欠抽。   他之所以没问谢浪, 你出门前为什么不先换好衣服, 就是知道当时的谢浪肯定特担心谢多余, 所以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他干脆就略过了。   但他一想到谢浪就穿成这个德行给自己回微信说他刚醒,欧臣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谢浪装死不说话了, 他就接着说,“你就宁可冻着,也懒得跟我说一句‘我在医院,我出门没来得及换衣服,你抽空过来给我送条裤子’是吧?”   “你说不跟我吵架的。”谢浪有些心烦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在跟你吵架么?我这是跟你讲道理!”欧臣尽量压下自己的火气, “谢浪, 我拿你当我男朋友的, 天天让你大半夜去接我下晚自习都不嫌折腾你,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男朋友这个身份应该让你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你呢?你拿我当什么?你给我过什么责任?又给过我什么义务?啊?”   谢浪又不吱声了,他觉得这是两码事儿。   最起码晚自习下课去接欧臣回家, 那是在不耽误他上课的基础上。   而让欧臣来给他送衣服,说不定就耽误了欧臣整个上午的课。   高三了,马上又要期末考了, 欧臣的成绩又那么差, 能学点儿是点儿吧。   为了这点儿小事儿把一个上午的课都翘掉, 实在没必要。   “问你话呢!”欧臣用膝盖碰了碰谢浪的膝盖。   谢浪不知道说什么, 没张嘴。   吵架这种事儿就是这样的, 如果两个人一直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吵, 那这场架很有可能就要吵到世界的尽头去了,但如果只是一个人在吵而另一个人永远选择沉默的话,那不管那个人有多大的火气,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熄火了。   谢浪一直不说话,欧臣心里其实特别窝火,但爷爷奶奶和谢多余还在外面,他不能四六不管地揪着谢浪的衣领就是一顿揍,只能跟谢浪肩并肩地靠在沙发里生闷气。   今天的天儿是真的很冷,冷风都有二级。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保持着一种低气压的沉默,这样就显得窗外鬼叫的冷风特别的吵。   欧臣窝着火摁响了自己的指骨,满身烦躁地从沙发里撅起来,他想拽一点起身就走,让谢浪追着自己哄,但一想到谢浪已经忙活一整个上午了,他就实在不忍心跟谢浪耍这种幼稚且无知的脾气。   只好声好气地说,“谢浪,两个人谈恋爱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有时候你麻烦麻烦我,有时候我麻烦麻烦你,这样互相麻烦,互相付出的恋爱才叫恋爱,如果你什么事儿都怕麻烦我,那咱俩还好个什么劲?”   说完就要走,抬步之前瞥见谢浪冻红的脚腕儿,又跟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似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但发出来的脾气却不是那么好收回来的,欧臣咬着后槽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家里有冻伤膏么?”   这句话一问出来,谢浪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本能地想拒绝欧臣的好意,却又怕他更生气了,只好抬手指了指卧室门口的方向,说,“饮水机后面的抽屉里有。”   欧臣出去给他拿了,顺便还把空碗带了出去。   爷爷奶奶已经吃好饭了,正看着谢多余吃药呢。   小孩儿娇气的很,药得一颗颗吃,吃完还得缓个大半天才能吃下一颗药。   欧臣看见了,走过去弹了下他的后脑勺,“你怎么不等上颗药消化了再吃啊。”   谢多余揉着后脑勺冲欧臣笑,“欧臣哥哥,哥哥喝汤了么?”   “喝了,”欧臣把空碗递给他,“去把你哥用过的碗刷了吧。”   “好....”谢多余要去接,欧臣就赶紧收回手了。   “得了吧你,人还没洗碗池高,赶紧喝药,等会儿你哥出来看见你还没吃完药,准跟你生气。”   谢多余听了这话心里直咯噔,赶紧又跟奶奶要来一颗药,就着热水喝下去了,喝完还一脸痛苦地啊了一声。   爷爷奶奶就赶紧喂他喝一口甜汤。   欧臣一直都知道爷爷奶奶挺溺爱小可爱的,但之前没看到具体的事件,这个概念就不是那么根深蒂固,直到现在看着这老两口这么宠小孙儿的行为,他心里对爷爷奶奶的溺爱才有了个挺具体的概念。   不过他一个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就把碗放厨房去了,再返身回来从饮水机后面的抽屉里找出冻伤膏,然后又转回了卧室里。   谢浪还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姿势,一点儿也没动过。   欧臣担心他冻坏了,往沙发上一坐就捞过他的腿,问他,“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   谢浪被他猛地一捞差点儿把脑袋磕暖气片儿上去,得亏他及时撑住了胳膊才让自己避免了这场横祸。   欧臣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句,“反应还挺灵敏。”   谢浪没接话,撑着胳膊看他的动作。   欧臣一个大少爷,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只知道皮肤发红了就是冻伤,冻伤了就要抹点儿冻伤膏热敷按摩。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小时候有一次被冻伤了,老爸就是这么给他弄的。   不过这件事儿已经过去太多年了,欧臣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有样学样儿。   他先把药膏抹在掌心里搓热,搓到巨热的时候再轻轻柔柔地往谢浪的脚腕上一贴。   刚贴上去的那一刹,欧臣都能感觉到有股寒气正欻欻地往自己手心里跑。   一冷一热猛地一碰头,谢浪就觉得脚腕上被欧臣紧紧贴住的地方已经歪歪扭扭地钻出一股刺挠的痒意了。   挺不得劲儿的。   谢浪有些别扭地动了下脚腕儿。   “疼?”欧臣会错了意,拧着眉看他。   谢浪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刚才还滋滋冒火的眼睛这会儿已经被心疼给取代了。   谁能想到,前一秒还气哄哄要走的人,下一秒就能因为心疼某人而憋着火地留下来。   脚腕上那股难耐的痒意直往心尖儿上蹿,谢浪只觉得心口的位置忽然就被一个裹着棉花的手给包裹起来了,又软又轻柔。   他张了张嘴,说,“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跟你说。”   接的是欧臣找他算账的第一句话。   欧臣还生气呢,没理他,等手心里的温度全被谢浪的脚腕儿给消化了,他又重新把手心搓热,再覆上去。   谢浪觉得他浑身的神经都被欧臣的掌心烫的直跳,身体却老老实实地没动,只静静地看着欧臣的脸色,然后伸手拽了拽欧臣的衣角,“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惹男朋友生气了你就这么哄?”欧臣憋这么一会儿就憋不住了,抬头瞪谢浪,“你的诚意呢!”   谢浪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欧臣的话是什么意思。   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撑着身子起身去搂过欧臣的脖子。   他的目标很明确,欧臣的嘴巴,也做好了跟他多贴两秒的准备,这样才能哄好某人。   但明确归明确,准备归准备,意外也归意外。   就在俩人眼瞅着就要亲上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谢多余小心翼翼的声音。   “哥哥,我喝完药了。”   谢浪眉心一跳,刚想退回去,欧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掌。   这一掌毫不夸张地说,至少带了九成的功力。   谢浪心口重创,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不动了,甚至还非常虚弱地咳了两声,就差吐口血了。   欧臣有些心虚地收回手,“你...还好吧。”   “承蒙大侠手下留情,在下还活着。”谢浪很是绝望地说,这一刻他终于能体会到欧臣那种耍流氓不成反被揍的心情了。   “哥哥咋的了?”谢多余没看见两个哥哥之前的动作,只听见哥哥的咳嗽声了,于是蹬蹬蹬地跑过来,“你咋咳嗽了哇?”   “没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欧臣这一掌拍的,那股一直堵在谢浪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气居然很神奇地散去了,以至于他转头看谢多余的时候都没上午那么凶了,“你药吃完了?”   “嗯!都吃完啦!”小孩儿就是个顺杆儿爬的性子,见哥哥这会儿心情好,就搭了个沙发边儿要往哥哥身边儿躺。   谢浪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说他,还往沙发里边儿挪了挪,好让撒娇精躺下来。   “呵,”欧臣瞅着躺在沙发上的哥儿俩,“你俩躺的倒挺好。”   “欧臣哥哥也躺。”谢多余侧了侧身子,拍拍自己身后眼皮子大点儿的地方。   “哎,你那地儿也太宽敞了,我怕我躺下去都看不着你俩了,”欧臣拍拍谢浪的腿,“我还是在这儿给你哥揉腿吧。”   “那我也要揉。”谢多余抬了抬自己的小短腿。   “来,揉,”欧臣笑了,“只要你伸到我这儿我就给你揉。”   谢多余转了转眼珠子,刚要出溜过去,就被哥哥卡在沙发上不能动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哥哥,“干啥呀。”   哥哥说,“老实待着,肚子不疼了是吧。”   “爷爷奶奶......”晚饭后,谢浪把谢余打发进屋里玩游戏去了,他自己裹着个羽绒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角,看着爷爷奶奶说,“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   “嗨,”奶奶赶紧握着大孙儿的手打断他,“大孙儿啊,你可不兴说跟爷爷奶奶说这个,是奶奶错了,奶奶总把多余当成正常孩子了,多余一跟我要好吃的,我就想着啊,那别人家小孩儿都能吃的东西,凭啥就不让我的乖孙吃啊,这不,一想一想的心里就没数了....”   说着奶奶又叹了口气,拍了拍谢浪的手,“你爸....志诚他已经让你哥儿俩遭那么多罪了,我跟你爷爷还净给你捣乱,你怪我们怨我们都是应该的,是老谢家对不起你,你不兴跟我们道歉的,啊,大孙儿,不兴的.....”   老人心里装不了太多情绪,说两句就哭了,谢浪在客厅哄了半天才把奶奶哄好。   回房间的时候,谢多余已经抱着ipad睡着了,半边身子都没盖被子。   谢浪走过去把ipad拿出来,给他盖好一层小毛毯,又盖一层厚棉被,刚要收手,谢多余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了。   “哥哥....”他伸胳膊要来抱哥哥,被哥哥摁住了。   “好好睡觉,”谢浪把他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哥哥去洗个澡。”   “我也洗....”谢多余又要爬出来,又被哥哥给摁住了。   “你别洗了,肚子上还贴着东西呢,等会儿擦擦就得了。”   “好吧,”谢多余也听话,说不让洗就老老实实地躺好了,“那哥哥你快点儿洗哇。”   “好。”   谢浪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硬生生洗了一个多小时。   白天冻着了,虽然欧臣给他搓了冻伤膏,但谢浪当时没好意思打消他的积极性告诉他那样的方法是没用的,只让他在那儿搓着玩。   其实也没多大事儿,谁家年轻大小伙子不抗冻啊,没有吹一早上冷风就冻伤的道理,而且他在医院里还净找暖风密集的地方待着了,所以真正感觉到冷的时候并不多。   根本就没有欧臣担心的那么严重。   不过谢浪也理解欧臣,大少爷嘛,没有过这种经验,看人家穿的少就以为人家傻愣愣地在冷风中吹了个半死。   洗完一个热水澡出来,谢浪浑身上下甚至每个骨头缝儿里都舒坦了不少。   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接了盆热水,拿了两个毛巾,一个搭在自己头顶,留着等会儿烘头发擦水用,一个留着等会儿给谢多余擦身子。   谢多余又睡着了,这次睡的更香一些,谢浪给他擦身子都没能把他弄醒。   收拾完谢多余,谢浪也没急着去烘头发,看看时间,快十点了,他拿起手机给欧臣发了个微信过去。   -到家了没   家里就欧臣一个人,王姐给他做了饭放在微波炉里,他想吃转一下微波炉就行了。   但欧臣没吃,到家就回屋把自己扒个干净,拿套睡衣去洗澡了。   中午那会儿因为谢多余突然闯进了卧室,谢浪也没能亲着他哄一哄。   那人家没哄,大少爷自然是不能消气的,不趁机作上一作,谢浪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所以欧大少爷一下午都没给谢浪发消息,倒是看见谢浪给他发了三条微信,一条是到学校没,一条是好好上课,一条是抱抱的表情包。   欧臣一个都没回。   之前每次放晚自习前都恨不得提前一节课给谢浪发微信让他早早地过来接自己的人。   今天晚自习的放学铃都响了,他也没有打算给谢浪发微信的意思,而是自己可怜巴巴地打车回家了。   非常郁闷地洗完澡,欧臣连头发都懒得吹,套上睡衣就往电脑桌前一坐。   他一不画图二不学习的,开电脑自然是为了打游戏了。   上线一看,周烁个喝死的人居然在线,欧臣给他发了个邀请。   人家没接。   “嘿!”欧臣来脾气了,边找手机边叨叨,“这人居然不接我的邀请.....”   从外套兜儿里翻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就挂着两条微信,再打开一看,一条是谢浪的,一条是老爸的。   两个人前后差了十分钟,问的问题却是一样的,都问他到家了没。   欧臣没理谢浪的,先点进老爸的对话框,老爸怕他不回家,找谢浪干不正经地去,欧臣就给老爸录了个视频过去,边录边转椅子。   “到了到了,刚洗完澡,现在准备玩个游戏,游戏让玩么,不让玩我去睡觉了。”   老爸很快给他回了个带笑的语音,“这给你委屈的,谁说不让你玩游戏了么,玩吧,别玩太晚啊。”   “知道了知道了,十二点之前肯定上床睡觉。”欧臣懒得打字,也回了个语音过去。   老爸没再给他回了,欧臣拿个手机也不知道干嘛了,发了一会儿呆,他又点进了谢浪的对话框里,却也没给他回消息,就那么愣愣地看着。   电脑里响起一阵提示音,是有人邀请他了,他没看,还在那儿望着谢浪的对话框出神。   没吹干的头发有水沿着脖子滑到后背上,欧臣后背一凉,猛地打了个寒颤。   一个寒颤把他神游在外的神智给拽了回来,逐渐清明起来的视线再次落到屏幕上,看了还没两秒钟,他就跟诈尸似的一蹿八尺高,还附带一声优美的口头禅。   “我操!”   刚才出神的时候没注意,欧臣居然给谢浪点了一连串的表情包,现在一溜眼看过去,对话框里全是猫猫委屈的背影,头上还飘着一行极有怨言的字儿。   ——还不哄我还不哄我还不哄我   场面一度壮观......又尴尬。   欧臣想撤回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撤起。   最操蛋的是,刚才蹦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戳到哪儿了,居然还进了周烁的邀请。   欧臣现在哪儿有心思打游戏,刚一进去就赶紧退出来了。   周烁给他发了条私信:蛋疼是不   欧臣没理他,关了电脑就抓起手机躺床上去了,想等着看谢浪会给他回什么。   谢浪没回,也没空。   谢多余刚睡下没多大会儿,就嚷嚷着肚子疼,但今天已经输过液了,谢浪也不可能这会儿带谢多余输液去,就找个热水袋灌了一袋温水贴在小孩儿肚子上给他暖暖,又着急忙慌地倒了杯热水进来。   一杯热水灌下去,谢多余倒是不叫疼了,又改叫想拉臭臭。   于是谢浪就给他裹了个小毛毯,把他抱到厕所的马桶上让他拉臭臭。   小孩儿最注重形象了,哥哥把他一放下来,他就推着哥哥让他出去。   “哥哥,我自己拉臭臭,你快出去。”   “瞎讲究,”谢浪弹了下他的脑门儿,“快拉,肚子疼不疼,用不用哥哥给你揉揉。”   “不用不用,”谢多余拨浪鼓似的摇头,又小声嘀咕一句,“哥哥你快出去呀,我要开始了.....”   “事儿多,那你好了叫我。”谢浪也知道自己在小孩儿肯定拉不痛快,交代一句就出去了。   小孩儿拉臭臭倒是很快,还没五分钟就好了,谢浪怕谢多余半夜还叫疼,就重新给他灌了个热一点儿的热水袋让他隔着小毛毯抱着睡。   小孩儿一生病就黏人,不想抱热水袋,就想抱着哥哥。   谢浪只好关了电脑,上床陪着谢多余睡觉了。   早上起得早,这会儿也是有点儿困了,刚闭眼眯了会儿就有困意席卷上来,快要睡着的时候,谢浪忽然想起今天还没跟欧臣说晚安。   于是拍拍谢多余的后背,轻声哄着他说,“谢多余,先松开哥哥,哥哥去拿下手机。”   “上哪拿呀?”谢多余的睡意已经起来了,这会儿显然是不愿意松开哥哥。   “就电脑桌上,一个数就回来。”   “那好吧。”谢多余这才松开哥哥。   电脑桌离床就隔了个床头柜,谢浪都没下床,撑着床头柜就从电脑桌上够来了手机,然后也没着急看,而是先钻进被窝搂好谢多余,让他先睡了会儿。   等小孩儿睡沉了,谢浪才悄摸地点亮手机屏幕,结果就看到屏幕上挂着十来条消息提醒。   谢浪心头立马跳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是欧臣发的。   再看看时间,都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的了。   谢浪当时就叹了口气,欧臣本来就不搭理他,这会儿又半天没回人家消息,这不更完蛋了么。   谢浪怀着一颗提心吊胆的心情打开了微信,看到对话框里跳出来的全是清一色猫猫委屈的背影时,他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怀里的谢多余大概被哥哥吵到了,不乐意地哼唧一声。   谢浪一边拍了拍他,一边丁点儿没耽搁地给欧臣回了消息过去。   -睡了么   -刚才谢多余闹肚子一直在照顾他   -没看见消息   欧臣能睡得着才是有鬼了。   从那一大串消息发出去后没得到一丝水花的回应时,欧臣就觉得累了,世界赶紧毁灭吧。   然后又觉得谢浪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既然不在乎了,那就算了吧,好聚好散,还彼此个自由吧。   直接说分手,欧臣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的,但他可以把谢浪的微信拉黑,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痛痛快快地把谢浪拉黑之后,欧臣就浑身轻松地去吹头发了。   吹一会儿瞥一眼卧室,谢浪该发现了吧。   再吹一会儿再瞥一眼卧室,谢浪该给他打电话了吧。   再再吹一会儿再再瞥一眼卧室,谢浪该知道着急了吧。   结果等他吹完头发回来拿起手机一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连他妈的推销电话都没有!   欧臣都气笑了,很好。   不理他是吧。   行。   于是欧臣又作精地把谢浪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期间还假装不经意地等了一会儿,结果对方毫不珍惜他的等待,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他回。   可以,这很谢浪。   欧臣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炸起来,非常心平气和地把手机关机了。   滚蛋吧!   狗东西!   有本事就永远别找我!   欧臣非常潇洒地把手机往床头柜的抽屉里一扔,再见了您了。   然后卷着被子睡觉去了,睡也睡不着,欧臣就数羊,一只羊,两只羊,喜羊羊,美羊羊,烤全羊,上谢庄,找谢浪.......   操!   欧臣跟提前进入了更年期似的,非常暴躁地把被子给踢了,踢完就呈大字型的躺那儿不动了。   家里的暖气供的非常足,就那么干躺着也不冷,就是有点儿傻,跟摆造型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欧臣又急赤白脸地把被子往身上一勾,给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愣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盖了没一会儿,黑暗里的床上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是欧臣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体往床头柜的方向滚的动静。   等他非常艰难地滚到床头柜了,又跟做贼似的从球体的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悄咪咪地打开了抽屉。   欧臣刚才也没想着要把手机藏起来,就随手往抽屉里一丢,这会儿找起来也好找,没一会儿就摸到了。   摸到之后还不等着把胳膊收回被窝,拇指就先摁上了开机键。   开机还挺快,还没等欧臣做贼心虚地喘完两口气,手机就已经开机了。   开完机他也不知道干嘛,想跟谢浪聊聊天儿,可人之前那一大串微信都没回他。   可这会儿要是不跟谢浪聊聊天儿,那他指定得失眠到后半夜去了......   正纠结要不要直接给谢浪甩个语音过去问问小可爱怎么样了,手里的手机就很突然地响了两声。   这大半夜的,欧臣吓了一跳,“靠!”   接着都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很熟练地输入密码,点进了微信。   看见谢浪头像上的红点儿时,世界也不用毁灭了,彼此也不用还彼此自由了,那一张脸乐收都收不住。   敲出的字儿却拽的很高冷。   -哦   -现在好点儿了么   谢浪很快回过来:好了已经睡着了   欧臣秒回:哦 那你也早点儿睡吧   谢浪也秒回:想你了   屏幕上下起了星星,每一颗都落在了欧臣的眼睛里,亮的不像话。   欧臣笑的满脸灿烂,回出的信息却依旧高冷:听不见   有人耍赖就有人哄,谢浪干脆给他回了个语音,“想你了。”   谢浪低低的想念里裹了层电流,隔着电话都让欧臣酥了心。   但人家依旧不是很满意,还要继续装逼的,谢浪就很快发过来一句话。   -下次见面还你个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有小可爱觉得感情不对等这回事   1,人设性格   欧臣张狂洒脱,性格外放,所以他情史丰富   谢浪性格沉闷,感情内敛,所以他偷偷暗恋欧臣五年又在明知道欧臣是个弯的情况下都没想过去和他认识一下,只是像个bt一样偷偷地把人家画进画里(这里见12章,53章,57章)   2,感情表达方式   欧臣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对着喜欢的人耍流氓和腻腻歪歪地黏着人家撒娇   谢浪不喜欢用嘴表达喜欢,任何意义上的不喜欢,这里包括说好听的和亲亲(不好的经历占了很大原因),所以他对欧臣的喜欢全在日常生活的小细节里,(如果你们没有从细节中发现的话,那一定是我太菜的锅,躺平任抽打)   3,关于后续   后面也不会特意为谢浪洗白白,依旧会按照他当前这个闷油瓶子的人设性格走,他会慢慢打开自己,但应该做不到像欧成那样没皮没脸的耍流氓(或许以后会,但我应该写不到那么久远的以后)   所以千万不要对我和谢浪抱有什么期待~   4,蠢作者又发烧了,脑子有点懵,如果有小可爱觉得我没有解释清楚的话,依旧躺平任抽打~   另外,爱每一个收藏过这篇文的小可爱,不管你们是陪着欧成和谢浪走到最后,还是中途弃文,都爱~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觉得憋屈或觉得蠢作者写的不好看就及时止损,你们开心最重要~   好了,我滚去吃药睡觉了,各位晚安~ 第78章   谢浪不能连着两天都不去上学, 所以谢多余第二天的液就推到晚上输了。   出门前,谢浪也没多嘱咐什么,就跟爷爷奶奶说了声,“今天冷, 你俩别带他出去遛弯儿了, 就在家看电视吧。”   “哎, 行,不出去,”奶奶冲他摆摆手, “你赶紧上学去吧,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嗯,”谢浪拍拍还抱在他腿上的谢多余,“撒手了粘人精,哥哥要去上学了。”   “那你中午得回来吃饭呀。”谢多余仰着个小脸儿说。   “哎呀知道了, 都说第好几遍了, 真不嫌烦是吧, ”谢浪动动腿,“快撒开。”   “那我咋又烦人了。”谢多余松开了哥哥的腿,耷拉个脑袋可怜巴巴地说。   谢浪笑了笑, 伸手去搓他的脸蛋儿,都不滑溜了,“行了, 别在这儿装可怜了, 我一放学就回来.......等会儿奶奶给我们洗个脸擦个面霜吧, 这小脸儿昨个都哭干巴了。”   “我脸咋了!“小孩儿一听这话吓坏了, 赶紧转身去抱奶奶, “奶奶!我不漂亮了么?”   谢浪趁这个空赶紧走了, 出了堂屋还能听见奶奶在那儿哄孩子呢,“哎哟漂亮,可漂亮了,走,奶奶带你洗个脸去,洗完脸就更漂亮了。”   谢浪用了一个亲亲把欧臣给哄好了,今天人家也不跟他闹别扭了,中午回来吃饭跟着,晚上带谢多余去输液他也要跟着。   有了昨天那一出,谢浪也不劝欧臣别翘课了,反正他翘的是晚自习,而晚自习对于他这种只知道糊弄老师的同学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翘了就翘了吧。   输完液要回家的时候,谢浪就没再让他跟了,先不说谢多余会不会半夜闹肚子吵到欧臣,就说谢浪晚上要画画,欧臣都不方便在场。   所以欧臣只能灰溜溜地回家了。   欧臣的生日在下周三,跟周烁一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   眼看着就没几天了,欧臣周六周日这两天还一直待在谢浪家,这样一来就整整浪费了两个白天的时间,谢浪更发愁了。   晚上终于把欧臣打发回去了,谢多余又非得黏着哥哥睡觉,谢浪只能躺在被窝里给他一条腿让他抱着,然后他拿着平板电脑靠在床头画画。   想按原计划走是不行了,谢浪只能删繁就简,弄个简单的生日礼物出来。   可要说简单吧,也只是比原计划简单了一点点而已,弄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谢浪熬了四个晚上,才算把这份礼物准备好。   结果最后的成图比他之前删繁就简的那个简还要简单,基本上全被简笔画的小人代替了。   因为谢浪实在挤不出时间了,这几个晚上谢多余每天都嚷嚷肚子疼。   有两天肚子疼只是想拉臭臭那就还好,折腾半个小时也就睡了。   有两天就是纯粹的肚子疼,这就没办法了,谢浪只能抱着哄,一边哄一边给他揉肚子,这种情况就得折腾一个多小时。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给欧臣准备出生日礼物,谢浪都要被自己感动到了。   周三这天谢浪又请了个假,说是带谢多余去复查。   现在学校里该教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教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复习了,毕竟期末考没几天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谢浪就会更松快一点儿,请完假也不等老班回复,他就准备带谢多余上医院去了。   结果还没出堂屋门儿呢,江婶儿就拎着两个大袋子进了院儿门,这是又给谢多余送新衣服来了。   谢浪正在给谢多余的保温杯里装热水,没看见江婶儿进来。   “婶婶!”谢多余倒是看见了,挣开奶奶要给他穿外套的手就跑出去迎接婶婶去了。   屁屁在后面儿跟着他瞎叫唤。   谢浪听见动静往院门儿口瞅一眼,当时就拧起了眉,却也没直接把谢多余喊进来。   “哎!”江婶儿看见谢多余跑了出来,赶紧把两个袋子都放在一个手上,腾出一只手牵谢多余,“跑出来干啥啊,外面儿这么冷,走走走,赶紧进去。”   “来接婶婶呀!”谢多余一边跟着婶婶往屋里跑,一边脆生生地喊。   “真乖,”江婶儿就乐意看小孩儿笑,小孩儿一笑她就稀罕的不行,“那等会儿给婶婶亲一口好不好呀?”   “好!”谢多余很响亮地答应着。   “喊,”谢浪灌好水杯走过来,耷着眼皮看谢多余,“大点声儿喊。”   谢多余见哥哥不高兴了,赶紧笑着往婶婶身后躲了躲。   “啧!”江婶儿拉着谢多余往客厅走,瞪着谢浪说,“干啥凶我们!”   “病着呢,”奶奶过来给谢多余把外套穿上,“等会儿呛风了。”   “哎呦喂,我说我们这小脸儿咋瘦了呢”江婶儿赶紧放下衣服,半蹲在谢多余跟前看着他,“咋的了这是?又感冒了?”   “没,肠胃炎,就好了,等会儿去复查呢,”谢浪说,“婶儿你咋这会儿过来了。”   “这不来给小鱼儿送衣服么,上周末跟同事绕街就手买的,”江婶儿说完话题一转,心疼地捧着谢多余的脸,“咋还弄出个肠胃炎啊,哎呦呦,可给我宝贝儿疼坏了吧,来,让婶婶好好亲亲你。”   “婶儿你快歇着吧,”谢浪赶紧把谢多余拉过来,“别眼看着我们已经好了,又让你给过一身寒气。”   江婶儿亲了个寂寞,撇撇嘴站起来,“行吧,这回不亲就先欠着吧,攒下回一块儿亲,是吧小鱼儿。”   谢多余不说话,只傻乐。   谢浪也没多说什么,看了眼两袋子衣服,“上个月不刚买了一身儿么,怎么又给他买,钱多不能给你儿子花花么。”   “给他有什么好花的,不给他花,”江婶儿说,“这身儿衣服是给我们鱼儿过年穿的,小鱼儿过来,婶儿给你试试。”   “好.....”谢多余最爱穿新衣服了,当即就要走过去,却被哥哥拉住了。   “不试了,婶儿,先放着吧,”谢浪说,“他得上医院复查去了。”   “哎哟,是啊,我都忘了这茬了,”江婶儿催他,“那你快去吧,我也上店儿里去了。”   “嗯,”谢浪拍拍谢多余的肩膀,“跟婶婶说谢谢。”   谢多余甜唧唧地道了声谢。   谢多余的复查结果还挺好,基本上没啥问题了,谢浪惦记着他晚上总肚子疼,就问了医生是怎么回事儿。   医生说没事儿,小孩儿本来就肠胃弱,一次不注意饮食卫生可不就得多疼几天么。   让谢浪回家给小孩儿多注意保暖,牛奶什么的近期也别喝了,多喝热水养养,过几天就彻底好了。   谢浪暂时算放下心来了,领着谢多余去接欧臣的时候都轻快不少。   “欧臣哥哥!”谢多余趴在窗口,看见欧臣从学校里出来就赶紧拍着车窗喊。   欧臣自然没听见,倒是看见了,于是赶紧跑了过来。   “上医院复查怎么说?”欧臣一上车就问了这么一句。   “没啥事儿了,”谢浪说,“再吃两天药就好了。”   “可算没事儿了啊,”欧臣松口气去搓了搓谢多余的帽子,“下回还乱吃东西不。”   “不乱吃啦!”谢多余靠着欧臣撒娇,“哥哥都说我了。”   “没揍你么,”欧臣捏着他的两个手腕,“看你这两个小手扎的,长记性了没。”   “长啦长啦!”   “长哪儿了?给我看看。”   “长脑子里啦,你看不到呀。”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儿,谢多余就拉着两个哥哥要试新衣服。   “哪儿来的新衣服啊?”欧臣走在谢浪旁边儿,很隐晦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江婶儿买的,”谢浪捏了捏他的手指头,“说是留着过年穿。”   “呵,江婶儿速度够可以啊,现在就买好过年穿的衣服啦,”欧臣一琢磨,“那不行,明儿我也得买一套去。”   “钱多烧的吧你。”谢浪看着他。   “怎么就钱多烧的了,”欧臣笑眯眯地撞了下谢浪的肩膀,很小声地说,“给我小舅子买衣服,那还不应该的么。”   “你就欠儿吧。”谢浪笑笑,懒得跟他争这个。   江婶儿买的新衣服还挺多,一件儿蓝色羽绒服,一套秋衣秋裤,一套毛衣马甲和衬衫,两条同款不同色的加绒卫裤。   鞋子没买,农村不兴外人给小孩儿买鞋,所以江婶儿从来没给谢多余买过鞋子。   偶尔看见实在喜欢的,也得让谢浪给她转钱她才买。   “怎么不买红色啊,”欧臣抖出羽绒服给谢多余穿上,“过年穿红色多喜庆啊。”   “去年就穿的红色,”奶奶在餐桌摆筷子说了一句,“那还能年年穿红色啊。”   “那不然呢,召集七种颜色召唤神龙么,”欧臣说完都乐了,“去吧,去让哥哥和奶奶看看。”   谢多余一路跑一路喊,“哥哥奶奶!快看我好不好看!”   “好看,我乖孙儿穿啥都好看。”奶奶笑呵呵地说。   谢浪在盛汤,头也没回地顺着奶奶的话说,“好看好看。”   “哥哥你都没看!”谢多余哒哒哒地又跑到哥哥跟前儿来,“快看看!”   谢浪掀开眼皮瞅他一眼,小孩儿本来就白,这阵子因为生病拉肚子,小脸儿比之前更白了一点儿了,还有点儿瘦了。   谢浪表面没说过,心里一顿心疼,再开口说话也不敷衍了,挺真诚地说,“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我今天可以穿着么?”谢多余问。   “不行,”谢浪盛好汤放下碗,拽了张纸巾擦擦手,过来捏着谢多余的脖子往客厅走,“这是江婶儿买给我们过年穿的衣服,你现在穿了过年就没有新衣服穿了,听话,现在先装起来,等过年再穿。”   “啊.....”谢多余挺失落地啊一声,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那好吧!那我过年再穿吧.....可是啥时候过年呀?”   “快了,”谢浪看着欧臣,“欧臣哥哥帮我们把衣服收起来,收完就可以吃饭了。”   “好的!”欧臣挺俏皮地回答,他可喜欢谢浪管他叫欧臣哥哥了。   听着很不一样。   欧臣一直没提生日的事儿,谢浪都以为他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结果吃完午饭送欧臣往庄口走的时候,欧臣突然来了一句,“谢浪,今天我生日。”   “啊,”谢浪没想到欧臣突然说这个,还挺不走心地来了句,“祝你生日快乐。”   “就.....没了?”欧臣有点儿蒙地看着他。   “不然呢,”谢浪笑笑,故意问他“你还想要什么?”   “操,我他妈又没想跟你要什么,”欧臣都无语了,“我的意思是,我都告诉你今天是我生日了,你能不能也礼貌一下,告诉我你哪天生日啊?”   “......原来你不知道的么?”谢浪愣了愣,没想到欧臣突然提这一嘴只是想问自己的生日,更没想到欧臣居然是不知道自己生日的。   不过细想了会儿,觉得欧臣不知道他的生日并不奇怪,毕竟他也不是从欧臣嘴里得知他的生日是哪天的。   “净说点儿屁话!”欧臣瞪他一眼,“我上哪儿知道啊!你也没跟我说过。”   “行吧......”谢浪说,“二月二,我生日。”   “龙抬头?”欧臣有些惊喜,谢浪这个生日还是个好兆头。   “嗯,”欧臣的表情有些傻,谢浪忍不住乐了,“我抬头。”   “那你是按小字儿过啊?”欧臣有些迷糊,“可你家小可爱不是按大字儿过的么?”   “我本来也按大字儿过的,”谢浪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但谢志诚和我爷爷都觉得二月二的日子好,然后我就一直过小字儿了。”   “那你大字儿是几号的?”   “二月二十一。”   “行吧,”欧臣点点头,搭着谢浪的肩膀说,“那以后欧臣哥哥每年都给你过两回生日。”   “....得了吧欧臣哥哥,”谢浪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人一辈子拢共也就那么几个生日,你一年就给我过俩,那过不了两年就能给我送走了吧。”   “啧!”欧臣啧他不会说话,后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行吧,那以后咱就过二月二,寓意好。”   谢浪没再接这一茬了,问了句别的,“那你晚上怎么说?回家跟你爸过么?”   “家里哪儿有爸啊?”欧臣掏出手机给谢浪看老爸给他发的微信,“看见没,爸爸让我一个人吃好喝好呢。”   谢浪没看见吃好喝好的字样,只看见欧臣他爸给他转了一屏幕的钱。   “.....我怀疑你在跟我炫富。”谢浪看着他。   “请这位谢同学把怀疑去掉,我就是。”欧臣晃着手机乐了起来。   “滚蛋吧你,”俩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庄口了,谢浪把欧臣的胳膊拨下来,想了想,说,“那晚上我去接你,咱俩一块儿吃个饭吧。”   “谢浪....”欧臣被谢浪拨下来,又黏黏糊糊地凑上去拉他的手,“你今天....不会只想陪我吃个饭吧?”   “那你想怎么样?”庄口人来人往的,谢浪稍稍侧身,挡住别人探究的视线,让欧臣好好勾手指玩。   “晚上陪我....”欧臣用堪称撒娇的语气问,“好不好?”   谢浪明白欧臣是什么意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就听见欧臣又说,“你可以不用陪我吃晚饭,等小可爱睡着了再溜出来,然后明天一大早咱俩在他睡醒之前就回来,这样行么?”   这句话里的小心翼翼让谢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盯着欧臣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忽然笑了起来,“这事儿琢磨挺多天了吧。”   欧臣被看穿也不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跟着笑了,“也没几天,顶天儿了就两天。”   “我可以陪你,但我不能陪你做什么,”谢浪收起了笑,挺严肃地看着欧臣,“这你知道的吧。”   欧臣愣了愣,随即又乐着捏了下谢浪的手心儿,“你想什么呢这位少年,我就是觉得你这几天熬的太辛苦,你看你脸上的黑眼圈儿有没有快掉地上去,早上洗脸都没好好照过镜子吧,这几天可不帅了啊。”   欧臣一通叨叨,给谢浪那张挺严肃的脸又叨叨乐了。   “有么,”谢浪摸了摸眼睛,“我都没注意。”   “等你注意到,那都得是黑眼圈儿长了满脸的效果吧。”欧臣想了想还挺渗人,很嫌弃地摇摇头。   “有病,”谢浪甩开他的手,“赶紧滚吧你。”   欧臣叫的车正好到了,他也不黏糊了,只说了句,“那....晚上就这么定了?”   “啧!”谢浪啧他,“你墨不墨迹啊!”   “啧!”欧臣也学着他,“你墨不墨迹啊!是不是就这么定了?”   墨迹!   谢浪叹了口气,“啊,定了。”   “那晚上见!”欧臣摆摆手上车了。   庄口来回总有人,谢浪懒得跟他腻歪,但看着欧臣扒在窗口眼巴巴地等他回话,他又不得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   “.....晚上见。”   谢多余从记事儿起就一直跟哥哥睡,有几次爷爷奶奶稀罕小孙子,要搂小孙子睡觉,谢多余就死活不干。   也不是不喜欢爷爷奶奶,只是很本能地离不开哥哥。   所以当他听见谢浪跟他说,今天晚上先跟爷爷奶奶睡的时候,小孩儿当时就哭了。   “你干啥去呀?”谢多余手里拿的豆沙包也不吃了,哭唧唧地拉着哥哥的手问他。   “哎,”谢浪抽张纸给谢多余擦眼泪,“奶奶你给我们蒸的是小哭包吧,这怎么刚吃上就流眼泪啊。”   “去去去,”奶奶点他,“自己惹我乖孙儿哭还赖我,那烦人呐!”   谢浪笑笑不说话了,搂着谢多余回了房间。   谢多余哭的都没空吃豆沙包了,却还攥的紧紧的。   哥儿俩往沙发上一坐,谢浪就凑头过去咬了口小孩儿手里的豆沙包,有点儿太甜了,他不喜欢这个甜度。   “哥哥你干啥去呀?”谢多余等哥哥咽下一口豆沙包,又问了遍。   “欧臣哥哥今天过生日,哥哥答应了要去陪他的,”谢多余的嘴角沾了块儿豆沙,谢浪抬手给他抹去,“多余听话,哥哥晚上等你睡着了再走,明天你一睁眼哥哥就回来了,好不好?”   “可我睡着都很晚了呀,”谢多余还是哭,“哥哥可以邀请欧臣哥哥在我们家过生日呀。”   “太麻烦了,”谢浪说,“欧臣哥哥不想麻烦爷爷奶奶。”   谢多余哭的呜呜的,“那我咋办呀?哥哥走了我一个人咋办呀?”   “有爷爷奶奶陪着呢,”谢浪搂着小孩儿晃了晃,“不会让我们多余一个人的。”   “可是我害怕呀.....”谢多余哭的更凶了,小孩儿没和哥哥分开过,根本就不能想象没有哥哥的晚上会是什么样的。   但其实哥哥背着他出去过好多次,只是他都不知道而已。   “怎么会害怕呢,”谢浪歪头看着他,“我们多余都是六岁的小男子汉了,哥哥不在家就该你保护爷爷奶奶了,要是连你都害怕了,那爷爷奶奶不是更害怕了么,你说是不是。”   谢多余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有点儿被说服了,可他心里那点儿贫瘠的正义感还是没有哥哥不在身边的害怕来的汹涌,所以他还是哭。   “可是我还小呀,我这么小怎么保护爷爷奶奶呀?”   “你不小了,”谢浪见小孩儿已经有些松动了,又来了句,“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抱着你满谢庄跑了,那时候谁要说我们家谢多余不漂亮,哥哥就揍谁,你看现在咱们庄还有人敢说你不漂亮么?”   谢多余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了。”   完全不会想到,哥哥六岁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有他。   “那你看哥哥是不是特别勇敢?”谢浪憋着笑,继续忽悠小傻子。   “嗯!”小傻子还挺配合地点点头。   “那你也要像哥哥一样勇敢,知道了么?”谢浪抹掉他脸上的泪。   “知道了....”谢多余很悲伤地接受了哥哥晚上不在家陪他的事实,搂着哥哥的脖子说,“那你明天要早点回来哇。”   “哪儿去啊?”晚自习放学,周烁堵住欧臣。   “欠儿是不是。”欧臣挑眉瞅他。   “这话该是我的台词吧,”周烁说,“怎么说我也风里来雨里去地陪你过了N多个生日了,今儿你突然就不跟我过,说的过去么你!”   “跟你过?”欧臣贱兮兮地凑过去,压着声音说,“那你知不知道今天陪我过生日的人.....得陪我睡觉啊?”   “......我操!”周烁听他这么一说赶紧跟他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甚至还用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的表情瞪着欧臣,“流氓!我是属于我们倩倩的!”   “管你属于谁呢,”欧臣套上自己的外套就迫不及待地往教室后门走了,“本少爷要找属于我的去了。”   谢多余还没睡熟,谢浪暂时出不来,欧臣就叫了辆车往谢庄去找他了。   等欧臣到了谢浪也没能出来,欧臣就给老爸去了个电话,老爸在忙,没聊两分钟就挂了。   欧臣这会儿闲的没事儿,翻翻手机又给老爹去了个电话,结果老爹更忙,没接电话,甩手就转来一个十八块八的大红包让儿子边儿玩去。   欧臣点完红包给老爹回了个句,越来越大方了。   去年还是八块六的,今年翻了个倍,照这样算下去,再挺两年就能上百了。   欧臣觉得好笑,截个图给谢浪发了过去。   -看看我老爹给我的生日巨款   -你说我是先买车好还是先买房好?   -实在不行我先给你下个聘?   谢浪回他:实在不行你打车回家吧   欧臣捧着手机乐了半天,司机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等谢浪终于溜出来了,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小可爱睡熟了?”谢浪一上车,欧臣赶紧凑过来问。   “是我来的太快了么,”谢浪歪了歪头,“要不我再回去哄一会儿?”   “去啊。”欧臣话是这么说的,手上却牢牢地攥住了谢浪的手,让他想走都费劲。   “有病。”谢浪笑笑。   “别有病了,”欧臣晃晃他的手,“咱到底上哪儿吃去啊,搞的神神秘秘的,还不告诉我。”   “就不告诉你,”谢浪摁下他的手,冲司机说,“去云水巷的一家小酒馆。”   专车司机应了声好的,慢慢提起油门往目的地开了。   “一家小酒馆?”欧臣挺意外地扫他一眼,“谢浪哥哥,你有点儿不对劲哦,你居然带我去酒馆?”   他把‘酒馆’两个字咬的很不正经,连带着他这句话都多了些说不清的暧昧。   “那给你找个地儿撇下?”谢浪指了指窗外乌漆墨黑的庄口小路。   “啧,玩不起是不是。”欧臣乐着去撞了下他的肩膀。 第七十九章   小酒馆在一片老巷子里, 店儿挺小的,估摸着也就不到三十平,跟店名挺符合的,而且老板也是个挺豁达的性情中人, 人开家店儿也不为了赚钱, 就玩儿。   白天的时候招呼一群老头老太太在门口边晒太阳边侃大山, 侃兴奋了再请老头老太太们喝点儿小酒儿,别提多有意思了。   老巷子都不怎么隔音,所以这家小酒馆到了晚上就给这座城市的伤心人提供一个安静的酒台, 酒台不会超过六个人,超过六个人不接待,而且店里没有那些常规酒馆的驻唱和游戏。   只有酒和故事。   小酒馆的门脸儿不大,基本等于没有。   欧臣过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小酒馆的门是朝哪个方向开的,就先看见一面不同于其它破旧砖墙的绘画墙。   这面墙挺长的, 估计得有两米多, 墙上画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 有点儿抽象,颜色也挺单调的,只有黑白红。   三种颜色分化成无数根粗细不一的线条, 交叉错落之间好似形成了一场荒诞而温柔的怪梦,有人在怪梦中清醒,有人在怪梦中沉沦。   欧臣当时连想都没想, 直接捏着谢浪的手心问他。   “这墙是你画的吧?”眼里还有点儿一眼就看出男朋友画风的小得意。   “眼神儿挺好使啊。”谢浪挺意外地扫他一眼。   这面墙绘是他两年前画的了, 那会儿他的画技还不是很成熟, 突然被这家老板联系的时候他还不太敢接, 不过老板倒是挺大胆的, 只给了他三个字儿, 随便画。   人老板都说随便画了,谢浪还是没敢随便画,青涩的少年熬了好几个晚上看国内外的街头绘画,终于找到下笔的灵感了,才敢接。   现在时隔两年再回来看,谢浪还是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存在于老巷子里的小酒馆,可不就是一场荒诞的梦么。   “齁冷的,不进来啊。”老板看俩人来了以后也不进去,他又等着走,就出来喊他们一声。   欧臣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做旧的门缝里挤出一颗脑袋,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脸,他就没说话,捏了下谢浪的手心。   “就来,”谢浪拉着欧臣往门口走,边走边说,“这家店的老板,桐木,之前接他活儿的时候总聊天儿,后来也没聊过了,不过人还挺不错的。”   “解释这么多干嘛啊?”欧臣笑了笑,“我又没问。”   谢浪笑笑没说话了。   等进了店里,欧臣才反应过来谢浪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   没别的,这个叫桐木的老板长得挺他妈帅的,寸头,成熟,满身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帅气。   要是谢浪不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欧臣怎么也得抓着这个事儿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但现在人谢浪已经跟他提前解释过了,他再叽叽歪歪地就显得有些太小心眼儿了。   于是欧臣就把自己心头逐渐冒出来的小心眼儿给提前扼杀了。   “晚餐和酒都已经摆桌子上了,蛋糕在吧台冰箱里,”叫桐木的老板一边穿外套一边跟谢浪交代,“投影仪你连手机蓝牙就能用,走了记得锁门,没问题吧。”   “没问题,哥,”谢浪说,“你忙你的去吧。”   “嗯,那我走了啊,你俩自便.....对了弟弟!”桐木都快走到门口了,又拐回来冲着欧臣说,“怕面送过来坨了就没给你准备长寿面,你要实在想吃就让浪浪给你现煮吧,我后院儿有东西,他知道。”   “...........”欧臣被这声‘弟弟’喊的有些头皮发麻,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点点头,“知道了...哥,哥....慢走。”   “生日快乐,你俩好好玩儿吧,拜拜。”桐木转身拉开门走了。   “哎.....”欧臣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做旧的门板就已经被关上了,灌进来的冷风糊了他一脸,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谢浪,“老板走了,让我俩自己在这儿,他不怕咱俩把他店儿搬空啊?”   “没事儿,他经常自助营业,”谢浪从兜儿里拽出欧臣的手,指了指靠窗的小桌子,“坐那儿。”   “我靠!”欧臣刚坐下就一惊一乍地喊了一声。   “....至于这么惊讶么大少爷?”小桌上摆好的菜都盖了个挺随意的盖子,谢浪把它们一一拿下来扣在窗台上。   “不是......”欧臣举了举被谢浪焐的非常热乎的手,“刚才咱俩当着他面儿....就....就那么牵着手?我他妈还揣你兜儿里?”   “啊,好像是这样的。”谢浪本来也没注意到这一点,这会儿忽然被欧臣这么一提醒,他也有点儿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了,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欧臣这个傻样挺可爱的。   “神他妈好像啊!本来就是好不好啊!”欧臣非常无语地收回手,拧着眉琢磨了会儿,他又问,“哎,谢浪,咱俩刚才那样儿......他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啊?”   “不知道,他有什么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谢浪挺无所谓地说,“我又没牵别人男朋友.....快吃饭,都该凉了。”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欧臣磨磨唧唧地拿起刀叉尝了口牛排,还行,挺热乎的,肉质外焦里嫩,是他爱吃的熟度。   “牛排好吃么?”谢浪看他吃的不紧不慢地,怕他不喜欢,所以问了一句。   “还行,”欧臣说,“论口味的话,这个牛排勉强在我心里排第四吧。”   “还论口味,”谢浪笑笑,“那要是不论口味呢。”   “不论口味就得论别的了.....”欧臣用叉子敲了敲装着一枝红玫瑰的透明花瓶,“这也是男朋友让准备的吧。”   谢浪看了眼那枝开的挺迷人的红玫瑰,没吱声。   “是男朋友准备的,那就得论情调了,”欧臣压着声音说,腻腻歪歪的声音恐怕别人听去了似的,“论情调的话,我家谢浪哥哥就是第一,也是唯一。”   “.....说牛排呢,又往我身上扯,”谢浪对他说来就来的腻歪很服气地叹口气,“我看你像是有大病的。”   心里却热乎乎的。   欧臣说完也觉得自己挺像有大病的,乐个半天。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了一个多小时,刚才俩人也不知道是忒饿了还是怕吃慢了菜就凉了,愣是没人注意到桌子的一角还醒着一瓶红酒。   这会儿都吃完饭了,欧臣才注意到桌上还有酒呢,他朝着谢浪歪了歪头,“哎,谢浪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谢浪正擦嘴呢,闻声顺着欧臣的视线往桌角一看,当时就无语了,“......忘了。”   谢浪吃瘪的表情呆呆愣愣的,跟谢多余脑子转不过来弯儿的小傻样儿还挺像的。   欧臣稀罕得不行,撑着桌子过去摸了摸他的脸,“没事儿没事儿,咱现在不是不着急走么,等会儿聊天儿就酒呗。”   “........也只能这样了,”谢浪叹了口气,把纸巾团吧团吧丢垃圾桶里去了,然后按下欧臣的手,“你自己坐会儿,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哪儿?远么?你快点儿回来啊,不然我一个人害怕。”欧臣一连串地哔哔。   “........”谢浪刚准备抬起来的屁股又坐回来了,“不去了,来,陪我们欧臣哥哥喝酒。”   “别别别.....”欧臣乐着去接他手里的醒酒瓶,“逗你的,你看你小气的,快去快去,我在这儿等你。”   “不害怕了?”谢浪挑眉看着他。   “墨迹是不是?”欧臣啧他。   谢浪很无语地瞅他一眼,起身上厕所去了。   厕所在后院儿,但其实谢浪并不是想上厕所才出来的,只是往厕所走的时候能够路过吧台,而投影仪和小冰箱都在吧台里。   不过他还是上后院儿吹了一会儿冷风,刚才吃饭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了。   谢浪没给谁准备过惊喜,他也摸不清自己这次准备的礼物算不算惊喜,或者说他摸不清欧臣到底喜不喜欢这样的礼物。   冷风吹的谢浪心里有些打鼓,他前怕欧臣不喜欢,后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欧臣在两人开始恋爱的第一个生日里有遗憾。   说白了,谢浪就是对自己熬了几个通宵匆忙赶出来的东西不是很有信心。   不过再没有信心也只能这样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欧臣百分百喜欢的东西,所以只能直接莽了。   后院儿里的冷风带着清浅的花香味,什么花谢浪也没闻出来,只觉得还挺好闻的,深吸到心口的时候还捎带缓解了下那股不安的紧张感。   等差不多不是那么紧张了,谢浪才转身回屋。   屋里的欧臣已经换了个榻榻米的座位,榻榻米上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一个醒酒瓶和两个已经倒好酒的高脚杯,两个高脚杯中间还摆着一枝红玫瑰。   看见谢浪回来了,他赶紧挥手喊了声,“谢浪,这儿。”   “看见了,”谢浪笑着往吧台里走,“店儿拢共就这么点儿大,你换哪儿我都看得见。”   “这不是怕你看不见我么,”欧臣贱兮兮地看着他,“你干嘛啊,偷东西啊?”   “是啊,”谢浪弯下腰去开冰箱门,“好歹也是生日,我不得给我们欧臣哥哥偷个生日蛋糕吃么。”   “哎哟,”欧臣乐了,“我可太感动了。”   “是么,我不信,除非你写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谢浪拿出一个六寸的小蛋糕放在吧台上,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支蜡烛插在了蛋糕上面。   “靠......”欧臣说,“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啊。”   “跟自己家男朋友讲什么道理?”谢浪说完抬眼瞅着欧臣,“你讲道理么?”   “....要不先别过生日了,咱俩先吵一架吧。”欧臣回视着他。   “不,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谢浪把蛋糕弄好也没着急出吧台,而是打开投影仪连上了他的手机蓝牙,选定好模式后,这才捧着蛋糕往榻榻米走过去。   小酒馆没什么氛围灯,而且灯光还不是很亮堂,几个蒙在做旧灯罩里的暖黄灯泡散出的光影很是斑驳,谢浪捧着生日蛋糕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时光的记忆点上。   欧臣盯着他看了很久都没舍得眨眼,痴迷的脑海自动把这副画面刻化了下来。   以后很多年过去了,他都能想起这一幕。   “蛋糕不是偷的,是我自己做的,”谢浪捧在蛋糕在欧臣身边盘腿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做的不好,但还是想送给你。”   其实蛋糕做的还可以,最起码抹面抹的还挺光滑的,就是上面的款式有些过于简单了,只用红色的奶油霜写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样戳了眼睛,还是谢浪的哪句话戳了心。   欧臣那双紧紧注视着谢浪的眼睛居然很没出息地模糊了起来,不过谢浪的那张脸却还是很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底。   小酒馆里安静了很久,久到外面的风声都顺着门缝吹进来了,欧臣带着些鼻音才轻轻地响起,“我们大少爷吃蛋糕都挑剔,不好吃我可是会发脾气的。”   “发呗,大少爷,”谢浪摁了摁他的眼角,“我哄着你。”   “我不信,除非你先哄哄。”欧臣吸了吸鼻子,朝谢浪靠近了些。   说着要哄着人家的谢浪却笑嘻嘻地往后仰了仰,并把蛋糕往欧臣眼皮子底下抬了抬,“先点蜡烛了,都快十二点了。”   欧臣这会儿也好说话,不亲就不亲,让先点蜡烛就乖乖点头说,“那好吧,打火机呢。”   谢浪从兜儿里掏出打火机给他。   “吹完蜡烛能哄么?”欧臣点火之前又问他。   “......能能能。”谢浪一连串地说。   欧臣笑笑,点亮了生日蜡烛。   晃动的微光摇晃在两个人的眼底,谢浪看着欧臣的眼睛,说,“闭眼许愿吧。”   “咱俩加一块儿都三十好几了,就不用弄这些糊弄小孩子的仪式感了吧,”欧臣边乐边嫌弃,“还不够幼稚的。”   欧臣上幼儿园那两年总许妈妈快点回来的愿望,后来许的多了也始终不见妈妈回来,就知道了许愿这种东西原来都是骗人的,根本就不会实现,所以他后来就再也没许过愿望了。   愿望这种虚无缥缈的期待只会让人变得更贪心,而人一旦开始贪心了,就很难再快乐的起来了。   所以欧臣没有愿望,也没有期待,他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很满足,而满足就是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足以让他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牢牢地抓在手里,不松不放。   “行吧,”谢浪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也懒得走这套程序,要不是谢多余爱凑热闹,他有时候连眼睛都懒得闭,所以他也不多劝欧臣,只说,“那我们直接吹蜡烛吧。”   “直接吹不合适吧?”欧臣看着他笑,“某人是不是还得说点儿什么或者做点儿什么啊?”   谢浪有些愣,盯着欧臣看了一会儿才勉强反应过来,然后就笑了,“.....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说完叹了口气,稍稍歪头凑过去在欧臣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男朋友。”   “谢谢男朋友,”欧臣很礼貌地回亲了下谢浪,“我很快乐。”   “吹蜡烛?”   “好。”   欧臣乖乖地吹了蜡烛,吹完准备接过蛋糕给谢浪切蛋糕的,谢浪就摁住他的手,说,“切蛋糕不急,先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吧。”   “我还有生日礼物!?”欧臣有点儿受宠若惊,他只觉得谢浪今晚能陪他就已经让他这个生日很不一样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生日礼物!   这可太惊喜了。   “傻缺吧你,谁家小孩儿过生日没有生日礼物啊.....来,看那儿。”谢浪稍稍侧了侧身子,同时也扳过欧臣的身子,让他看着正对面的一方白墙。   “看哪儿啊?”欧臣除了一片白墙什么也没看见。   “就你眼前,别着急。”谢浪一手安抚住欧臣,一手操作手机播放视频。   不一会儿,白墙上就打下一片投影仪的灯光,猛一亮起的时候,整个昏暗的小酒馆都跟着明亮了不少。   “什么啊,看电影啊?”欧臣乐了,“那你不得把屋里的灯关了啊。”   “不用,”谢浪说,“看得清。”   “看得清归看得清,可是房间太亮了也不太方便.......”欧臣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投影仪撒下来的那片白光已经切换成一个滚西瓜的小动画了。   欧臣之所以会惊叹地说不出话,是因为那个滚西瓜的小人很像谢多余,而他每滚一步西瓜,小屁股后面就会蹦出一个可爱的卡通字体,连起来就是——   专属我家男孩儿的生日礼物   “......额....那什么.....会不会有点儿....油腻啊?”欧臣什么反应谢浪不知道,但谢浪本人已经尴尬到快抠出一栋泳池别墅了。   “你别说话。”欧臣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有人说话,只想静静地听着背景音乐看礼物。   挂在墙上的音响滋滋流淌出来的轻音乐还挺轻缓的,听着很有夏天的感觉。   再看白墙上转换的画面,已经从滚西瓜变成两个简笔画小人分割成两个世界的小动画了。   两个小人没什么辨识度,像粘贴复制的一样,唯一能把两人区分开的标致是,左侧小人的T恤胸口写了个‘欧’,右侧的小人写了个‘谢’。   就是欧臣和谢浪了。   两人从很小的小萝卜丁开始,分别在不同的分岔路左拐右拐,每拐完一个路口就会长大一点儿。   两人不紧不慢地慢慢拐,同时也在不紧不慢地慢慢长大。   好像寓意着两个人虽然分隔在两个世界,却依旧能够在同一个时间里长大。   直到两个人逐渐显露出少年身形,那条把两个人分割成两个世界的分界线才逐渐消失。   尽管如此,两个小人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去,而是继续在不同的分岔路口左拐右拐。   当背景音乐开始出现蝉鸣声的时候,两个不同路的少年才在一片夏意正浓的拐角处遇上。   至此之后,整幅以黑白为主的简笔画才开始有了色彩,而那两位在街角相遇少年....也不再仅仅只是用姓氏代替的简笔画小人了。   他们有了更具体的形象,张狂随性的红色男孩儿是欧臣,沉闷冷酷的黑色是谢浪。   有光感一样的东西撒下来,不经意间铺洒在两位少年的身上。   两个人迎着光走向彼此。   然后在夏天里拥吻。   视频到此结束,结束的时候,那个很像谢余的小可爱又出来滚西瓜了,只是这次的小屁股后面没有跟字,而是跟了一串数字。   -.   前面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后面是欧臣的生日。   欧臣看完视频后很久都没有说话,他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也不太能整理好自己现在的心情,只知道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剧烈,像是随时都能扑出来往天上飞一圈儿似的。   耳边还在回响着夏天的蝉鸣声,嗡嗡嗡的,好像在说他和谢浪真的是在某个蝉鸣聒噪的夏天遇见过。   而那个夏天......   永远都不会结束。   “谢浪,”到了酒店后的欧臣还没彻底从惊喜中清醒过来,拉着谢浪的手又问了一遍,“那样的礼物你真的没有送过别人吧。”   “真没有啊大少爷,你到底要问几遍啊,”谢浪把房卡放进感应器里,房间里瞬间就亮了起来,“再说了,就我那临时抱佛脚的技术,估计也就你喜欢了。”   “以前没送过,那以后呢?”欧臣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依旧很严肃地看着他。   “以后谁知道呢,”谢浪假装没看见欧臣眼底的答案,笑着说,“万一咱俩......操!”   谢浪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欧臣甩到床上去了,他想撑着身子起来,欧臣个狗东西又整个压上来了。   “万一咱俩怎么着?”欧臣低声问他。   “你到底什么毛病,”谢浪看着他,“动不动就来强制这一套,变态啊?”   “你是我男朋友,跟你玩强制不叫变态,”欧臣边说边拉开谢浪外套的拉链儿,“叫情趣....”   “嗯,情趣,”谢浪也不抵抗,很顺从地说,“脱,继续脱,今儿不脱完都不算完。”   “操!”欧臣瞬间就没兴趣了,隔着外套掐了把谢浪的腰,“你少跟我来后发制人这套,赶紧说!万一咱俩怎么着?”   “不脱了?”谢浪挑了挑眉。   “没空,跟你算账呢!”欧臣说,“今儿你不把万一咱俩怎么着说清楚,你是别想好过了!”   “不好过是怎么过?”谢浪笑笑。   欧臣懒得跟他东拉西扯,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瞪着他,大有不说出个一二三就不罢休的意思。   谢浪自己笑了会儿觉得没意思,也慢慢收起了笑,看着欧臣的眼睛说,“欧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都还小,还有很多不顾一切的勇气,但我们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睁开眼睛,会打开耳朵,会看见很多很多的人,会听到很多很多的议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所以.....我没办法跟你保证永远,但我给过你的东西,别的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了。”   “谢浪,”欧臣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不喜欢你身上这种过于理性和走一步看十步的清醒。”   “好像说过吧。”欧臣之前嫌他管谢多余管的太早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你有没有发现,”欧臣问,“你已经变了很多了?”   谢浪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以前我碰你一下,或者看你的眼神过于直白了,你都会觉得恶心,”欧臣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但现在,你已经能当着别人的面牵我的手.......”   说着,低头凑过去含住谢浪的嘴唇亲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谢浪的眼睛,“也能和我亲吻了。”   “所以你看,”他笑了笑,“我们不仅会长大,也会在长大的同时更习惯对方,你说呢?”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还在热恋阶段。”谢浪很明确地说出了他之所以会有这种变化的原因。   “那我们就永远热恋。”欧臣很肯定地说,说完再次低头去含住了谢浪嘴唇。   这次含住之后,就不再像刚才那样浅尝辄止了,也不再以前那样肆无忌惮,而是轻轻蹍磨,舔吮,小心翼翼地卷着舌尖儿在谢浪的牙关前试探。   在没有得到谢浪的允许之前,欧臣并不放任自己擅自闯入,只在原地不停打转。 第80章   少年人的身体就是一支滚着热油的火把, 只需稍稍沾到一点火星子,就能烧出一片凶猛的火舌。   在欧臣克制而熟悉的挑逗下,谢浪很快就有些身体发热了,随后也不给欧臣闯入他牙关的机会, 直接搂着欧臣的身体猛地翻了个身。   一个天旋地转之后, 欧臣被谢浪压在了身下, 他有些蒙地睁开眼。   “谢浪你.....嗯!”   没说完的话全被谢浪堵在了喉咙里。   欧臣没想到谢浪会主动来吻他,所以他蒙的大半天都没能找到自己的节奏,只能由着谢浪的舌尖带着疯狂的试探在自己的唇舌里打转。   说实话, 谢浪的吻技很一般,不过他的吻里自有一种凶猛而又温柔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波接一波地往欧臣的感官里砸过来的时候,欧臣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艘飘荡在狂风骇浪之上的孤舟,剧荡的同时又被一圈无形的气层给罩住了。   海浪是凶猛的,这样的温柔也是独一份的。   欧臣不争不抢, 放任自己的沉溺在谢浪的节奏里, 这样他才能完完全全地坠入海浪的包围中, 让彼此只属于彼此。   呼吸错乱是疯狂的开始,谢浪却在疯狂之前停了下来。   四片胶着的唇瓣忽然离开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暧昧的水渍声, 谢浪也不觉得尴尬,因为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硌在两人之间。   两人都不太敢动,各自半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和对方对视。   粗喘的呼吸和砰砰跳动的心脏都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只在彼此的目光下越来越剧烈。   终于快要受不了的时候, 欧臣才哑着嗓子说, “谢浪......我们能继续么?”   谢浪犹豫着看着欧臣被亲的有些发红的嘴唇, 过了很久才说, “不继续了, 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快速从欧臣身上下来,要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的时候,欧臣赶紧坐起来拉住了他的手腕,“谢浪!”   谢浪这会儿脑子很乱,他还不等欧臣把话说完就赶紧打断了他,“你先一个人待会儿,等我洗完澡出来再送你一个生日礼物。”   然后也不等欧臣说话,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就进了浴室。   有些难受。   热水流过一次就难受一次。   谢浪就那么耷着眼皮看着自己,他不是不知道两个男孩子之间是怎么继续的,他只是没办法继续下去。   他厌恶那样的姿势,厌恶那样像动物发.情一样在另一个人身上尽情释放自己,更厌恶那种因为发.情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儿。   可最让他厌恶的,还是这种一边厌恶又一边忍不住想在欧臣身上释放自己的矛盾。   谢浪解决不了这个矛盾,这个矛盾从他把欧臣偷偷藏进心里的那一天开始,就像一把乱糟糟的线团一样围绕在欧臣的身边。   解不开,清不掉。   就乱在那里。   洗完澡出来,谢浪没穿衣服也没吹头发,就穿个浴袍搭个毛巾。   床上的欧臣已经脱了外套,这会儿正呈大字型地躺在那里,一只胳膊还搭在了眼睛上。   “睡着了?”谢浪走过去,轻轻拨了下他的手,却被欧臣一把抓住了。   “谢浪.....”欧臣移开胳膊,睁开眼睛看着谢浪,他的眼睛有点儿红,白净的脸上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因为憋的难受,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这会儿又微微皱着个眉头,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怜,”我快难受死了........”   谢浪心里一沉,目光不自觉地扫了眼欧臣的小帐篷,抿了抿嘴,说,“去洗个澡吧,洗完澡....能好点儿。”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欧臣悲凉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不说话了,垮着个脸一脸的不快乐。   谢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一言不发地侧坐在床边儿陪着他。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就只剩下空调的声音和窗外的冷风声了。   欧臣不闭着眼也不看谢浪,谢浪不说话却始终看着欧臣。   随着沉默的时间延长,欧臣脸上的不快乐也慢慢瓦解了,没多大会儿就拽着大少爷脾气来了一句,“不是说给我礼物么?礼物呢?”   哦,对!   欧臣不提,谢浪显然是没想起来。   “在外套兜儿里,我去拿,”谢浪拍拍欧臣的手,松开他,去沙发上掏出外套兜儿里的手机,又快步走回来,问欧臣,“你的手机呢?”   欧臣不说话,指了指躺在床脚的外套。   谢浪又去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然后从自己的手机上选了几张图片发送到欧臣的微信上。   欧臣的手机连续响了四声,谢浪才把他的手机递给他。   “给,看看吧,有不喜欢的地方我再改。”   欧臣有些迷茫地接过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本来还有小脾气的眼睛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跟有人摁了开关似的。   谢浪给他发来的四张图片是按照他们之前拍过的大头贴画的,相比大头贴的真实和帅气,图片里就只剩下搞笑和蠢萌了,倒是挺可爱的。   欧臣一张张翻过去,每一张他都很喜欢。   “我不是让你画两张么?你干嘛画四张啊?”欧臣很为难地叹口气,“弄得我选择困难症都出来了。”   “两张微信头像,两张微博头像,”谢浪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还用qq的话,那我改天再画两张qq头像出来。”   “呦呦,”欧臣听了这话才算有点儿好心情了,他扯扯裤子坐起来,看着谢浪的眼睛里都带了些笑意,“这么大方啊星河老师,可是我没钱给你怎么办啊?”   “给你画,不要钱。”谢浪哄着说。   “行吧.....”欧臣美滋滋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谢浪看见他笑起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也跟着笑了笑。   “那你用这张当微信头像,”欧臣给谢浪看那张他提溜着谢浪衣领的图片,又翻到谢浪搭着他脑袋的图片,“我用这张.......现在换可以么?”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谢浪打开手机,点进微信头像就要开始换。   “要不还是明天再换吧.....”欧臣赶紧摁住他的手,“不然小可爱找不到你怎么办?”   “没事儿,他微信里拢共就我和你两个人,找不着我也能找着你,”谢浪握住他的手,把选定图片又给他看了一眼,“这张对吧。”   谢浪都这么说了,那欧臣也不矫情了,瞥了眼谢浪的手机,点了点头,“啊,是,你用这张。”   “行,换好了。”谢浪把换好头像的界面给欧臣看了眼。   “那你自己用吧,”欧臣又变脸了,扔了手机就扯着自己的裤子说,“我这儿还难受着呢,换不动头像。”   “你来劲了是吧。”谢浪挑了挑眉。   “哎,是的,”欧臣从床上下来,边说话边流里流气地解裤子扣,“有本事来收拾我啊。”   “......有病。”谢浪瞪他一眼,搓着毛巾去靠近门口的衣柜里找吹风机去了。   欧臣洗澡还挺快的,不到十分钟就好了。   前面都有人打样儿了,他也有样学样儿地穿个浴袍搭个毛巾就出来了。湘箱筝理   谢浪已经吹好头发躺下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他的酒劲儿上来了,还是连着熬了好几天太累了,他已经开始犯困了。   听见欧臣出来的动静,他才迷糊着睁开眼睛,“你洗好了?”   “你困了?”欧臣过来给他盖好被子,“那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得吹个头发。”   “去吹吧,”谢浪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我等你一块儿睡。”   “行,那你眯着吧,看你眼睛红的。”欧臣把手往谢浪眼皮上一搭,等他闭上才去吹头发。   酒店里的吹风机风力都比较小,莽足劲儿开到三档也不吵人,但欧臣还是只开了二档。   男孩子的头发短,不需要很大的风力也可以很快就吹干了。   关灯回到床上的时候,谢浪还没睡着,欧臣都能感觉到谢浪在自己上来的那一瞬间有想往旁边挪一下的冲动,然后又没动了。   欧臣知道他为什么没动,是怕自己生气,但谢浪刚才下意识的一动,还是让欧臣很不舒服,于是欧臣就老老实实地跟谢浪保持着楚河汉界的距离,同时还气鼓鼓地背对着他。   谢浪知道欧臣又生气了,刚要挪过去一点儿好缩短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的,就听见欧臣说,“不好意思,我忘了订标间了。”   又来了。   “.....刚才不是故意的,”谢浪叹了口气,伸过去一只手戳了戳欧臣的后背,“要不要牵着手?”   “.......不要,”欧臣拒绝地很果断,“赶紧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牵手不耽误睡觉,”谢浪又戳了戳他,“牵着吧。”   欧臣没吭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是欧臣可以理解的,他之前也问过谢浪为什么,但那会儿谢浪不愿意说,欧臣也就没有多问。   可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由多种敏感情绪堆积而成的高级动物,并不能冷静到只靠理智活着。   欧臣也不可能只靠理解就能忽略掉心里那一次次因为谢浪下意识后退而产生的难过。   爱人之间应该是最亲密的,每一次没有理由的后退就像灌在气球里的水。   欧臣可以一次次理解,也可以一次次说服自己谢浪是有原因的。   可心里的承受能力一共就那么大,等到不能承受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办?   我们永远热恋。   这是欧臣刚说过的话,可他现在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受不了谢浪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之后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得不到答案的迷茫就跟扫不完的灰尘一样,让人烦得很。   欧臣又是个暴脾气的人,还不等那些迷茫卷着烦躁往他天灵盖儿蹿,他就猛地掀开被子,朝着谢浪的方向坐起来。   “谢浪!”他克制着语气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明明已经很亲密了!你一次不是故意的,两次不是故意的,次次都不是故意的!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每次的难过都是真心实意的!你要实在不愿意跟我说你为什么这样!那你就别让我发现你在躲我!也别让我这么难受!”   欧臣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之后,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安静之下,就显得欧臣带着生气的呼吸声特别的明显。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不过床两侧的小夜灯却始终亮在那里,所以房间里还不至于黑到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谢浪也能很清楚地看见欧臣眼里的难过,但那样的难过太刺眼了,谢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转过身背对着欧臣。   欧臣看见谢浪这样,心里抽着疼了一阵,想起身就走的,省的谢浪老是这么躲着自己,却又实在舍不得把谢浪一个人丢在这儿。   想蒙着被子睡大觉,又怕半夜自己耍流氓翻到人家身上去。   想开口说个话来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又真他妈地不想说话。   太气人了,没有这样气人的男朋友。   咬了咬牙,欧臣想老子出去再开一个房间得了,然后就听见谢浪说,“谢志诚没跟曾佳离婚的时候,总往家里招呼朋友一块儿喝酒.....”   谢志诚喝不喝酒跟我有个毛关系?   欧臣心里这么嘀咕着,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放下准备掀被子走人的手,不吭不响地当个没有嘴的听众。   “谢志诚眼高手低,做生意不好好做,净琢磨些乱七八糟的门道儿,往家里领的人也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的,听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但欧臣的眉头却拧的更紧了。   “八岁夏天那年,谢志诚领回来一个大老板,具体什么老板我也不知道,就听谢志诚说这个老板要带他一起做生意,那天爷爷奶奶给这个大老板弄了一桌子好菜好酒来招待他,曾佳也特意买了一条腰带送给他........”   说到这儿的时候,欧臣突然心头一跳,他好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也顾不上和谢浪之间的距离,赶紧挪过去拍了拍谢浪的肚子,像哄谢多余一样。   “别说了,宝贝儿,我不想知道了,”欧臣顺势在谢浪身后躺下了,同时又紧紧地搂住了他,“赶紧睡觉吧,我困了,真的困了,你也别说话了,晚安晚安。”   可有些话一旦开了闸,就像迅猛的洪水离了牢,哪能是说停就停的。   “那天谢志诚和这个大老板都喝多了,我那天又正好没上学,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大老板准备扶谢志诚回屋,我当时跟谢志诚还是挺亲的,就去帮忙了......”   “谢浪,”欧臣已经有些不敢听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别说了,我求你了,对不起,刚才都是我不好,是我乱发脾气,你什么都别说了,真的,求你了,别说了......”   “我帮着大老板一起把谢志诚扶进屋之后,就没能再出来.....”谢浪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需要些支撑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握住了那只贴在自己腰上的手,还握的特别紧,“大老板进屋的时候就顺手把门锁了,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准备出去给谢志诚倒杯蜂蜜水的时候,大老板突然抓着我就往......”   “谢浪!”欧臣都快心疼死了,他一把掰过谢浪的肩膀,凶巴巴地看着他的眼睛吼,“我说我不想知道了!我说让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么!”   谢浪的眼里像死水一样平静,好像他讲的不是自己的遭遇,而是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悲惨新闻一样。   这样平静的眼神撞上欧臣那双红的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就像迎面吹来一阵暖风,无法避免地起了波澜。   “你得知道。”谢浪这会儿不能看欧臣的眼睛,一看就觉得很窒息,所以他抬了抬手,扣着欧臣的脖子让他贴在自己身上,在感觉到脖子里有热意滑过的时候,谢浪继续说,“大老板抓着我往床上带,我当时以为他要打我,就喊谢志诚,谢志诚被我喊醒了,迷迷糊糊地要把我拉出去,大老板就说他要带谢志诚做的生意能赚一百多万,谢志诚那时候想赚钱想疯了,听了大老板的话半天都没动......”   “我当时特别相信谢志诚,相信他能把我从大老板手里拉出去,所以我就忘了挣扎....”谢浪听见欧臣哭的越来越伤心了,就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安慰他,“然后他出去了,出去前说了一句话,注意分寸,我儿子还小......”   欧臣的心都碎的稀巴烂了,他虽然没有亲妈,但家里有老爸疼,出了门还有老爹瞎惯着,就连最近的周烁他爸,也是个疼儿子的好父亲。   所以欧臣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把自己孩子不当回事儿的垃圾父母。   为了他妈的破一百万,竟然窝囊到要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换!   这个认知让欧臣的那份心疼多了份无名火,烧的他整个人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一样,翻着面儿的疼。   他想抱抱谢浪,可又不知道该从哪儿抱起,隔了太多年了,他已经抱不到八岁的谢浪了。   只能心疼,无穷无尽的心疼....   “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冷血无情,当我看见谢志诚丢下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或者是委屈,而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因为大老板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恶心的回忆就是腐烂的蛆虫,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带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谢浪说到这时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了,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八岁的我跟一个三十多的成年人比还是非常弱小的,我挣不开他,他.....”谢浪闭了闭眼睛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别说了谢浪,”欧臣把头闷在谢浪的脖子里使劲儿哭,也不知道是想给谢浪重新洗个澡还是怎么回事儿,就哭,边哭边说,“你别说了,我好疼,我他妈快疼死了啊....”   谢浪捏了捏他的后脑勺,把他往外提一点儿,省的他哭的太着急喘不过气儿。   然后平复下自己的呼吸,继续说,“他弄了一股难闻的东西弄到我身上,我嫌脏,挣扎的更厉害了,他也更兴奋地来脱我的衣服.....”   “我知道谢志诚就守在外面,也知道他不会来救我,就自己拼命挣扎.....”谢浪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大概也有些蒙,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迷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挣扎到曾佳化妆台跟前儿了,我在化妆台上摸到一把小剪刀,那把剪刀很小,是曾佳平时用来修剪眉毛的,按理说应该没有很大的杀伤力才对......”   “大概是因为我当时太害怕了吧,所以我用那把小剪刀把大老板抓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的手筋挑断了......要不是谢志诚听见声音闯进来,估计我还能废了他。”   “所以我讨厌男人,”谢浪双手搂着欧臣,声音放的很低,“偷偷喜欢你的时候,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我觉得我跟大老板是同一种人,这种人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恶心的想吐,所以我不敢靠近你,也不敢喜欢你....欧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从来没有让我觉得恶心过。”   “让我觉得恶心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不喜欢是本能,喜欢是抗拒本能。   谢浪违背了自己的本能去喜欢欧臣这一点已经让欧臣很心疼了。   但他心疼的同时又烧着一股烈火,这会儿又听谢浪这么卑微地跟他道歉,他真很不得一把火烧到地球表面去。   去你妈的吧!   这个地球上到底为什么要养那么多垃圾!!!   欧臣哭了多久,谢浪就耐心搂了他多久。   等欧臣快把自己哭睡着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胳膊有些麻,于是他带着挺浓重的鼻音喊了声谢浪,“谢浪,我胳膊麻了。”   “你这是用胳膊哭的吧。”谢浪不想听他哭了,故意逗他,但他自己的心情都没平复下来呢,所以逗人的语气就显得很生硬。   欧臣也不接他这句话,翻个身平躺下来,侧头问谢浪,“现在还能牵手么?”   谢浪抬了抬嘴角,轻轻笑了笑,“搂都搂这半天了,牵手有什么不能牵的。”   被子下面,两人牵住了手。   哭的太久了,欧臣的眼睛有些疼,不过他还是侧着头去看谢浪。   “谢浪,”他刚一开口就又委屈地哭上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可怜啊,好容易喜欢一个人吧,这个人还那么不讲理,非嚷嚷着让你撕开伤疤给他看看里面的伤口长什么样,你也是真傻,那他嚷嚷你就让他嚷嚷呗,他又不敢跟你分手,你还真的就撕开伤口给他看,那得多疼啊....”   “我不疼,”谢浪用另一只手帮他擦眼泪,“他替我疼了。”   “疼的.....他看见了,也感觉到了....”欧臣侧了侧脸,吻了下谢浪的手心。   “那你能不能帮我转告他,”谢浪轻声说,“让他也哄哄我。”   这还是欧臣第一次听见谢浪用这种堪称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忍不住笑了笑,“你说。”   “情侣头像得两个人一起用,你让他把我们俩的情侣头像换上呗。”谢浪说。   欧臣这才想起来,他刚才耍小脾气说让谢浪自己用情侣头像,结果就真的没换头像这会儿事儿了。   于是赶紧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迅速点进微信换上了那张他喜欢的头像,换完又点进谢浪的微信对话框给他发了创可贴的小表情。   谢浪听见手机响了也没去看,而是捏了捏欧臣的手心,“我们欧臣哥哥给我发什么了。”   “喏。”欧臣把手机转过来让看。   “这什么啊?”谢浪看了眼他发过去的小表情,半天都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创可贴,”欧臣锁了手机放回床头柜,再次躺下的时候重新搂上了的谢浪的腰,“谢浪,以后你不要再跟我保持距离了,我不会故意恶心你,你做什么也恶心不到我,今天这个事儿是我错了,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痛快了,不过你放心,类似这样的事儿以后绝不会再有了,因为.....”   停顿了会儿,欧臣又说,“我是你男朋友,也是你的创可贴,以后只保护你,不伤害你。”   我是你男朋友,也是你的创可贴。   以后只保护你,不伤害你。   这两句话放在现在这种情况来说其实还挺暖心而又赤诚的,但欧臣在谢浪的心里一直都是个很油腻的阳光男孩儿。   虽然挺矛盾的,但这样的形象就是很矛盾地屹立不倒,所以谢浪也挺无奈的,他盯着欧臣看了很久,还是不太忍心地来了句。   “我能说,你这句话....很油腻么?”   欧臣愣了愣,然后又笑了起来,“比专属我家男孩儿的生日礼物还油腻么?”   “哎,”谢浪有些无语地揉了揉眉心,“这辈子的第一次....”   “我很喜欢,”欧臣拉下谢浪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让他搂着自己,看着谢浪的眼睛说,“宝贝儿,有些伤害已经形成了,我也不说让你忘记它的这种废话了,我想说的是,以后别回头看了,我就在你身边儿,你只看我,好不好?”   谢浪不是第一次搂欧臣的腰了,可两人这样只裹着浴袍躺在一个被窝的搂腰姿势确实是第一次。   手隔着浴袍能感受到欧臣身上的温度,膝盖挨着膝盖都感受到对方的骨骼,大腿挨着大腿能感受到对方的欲望。   这些真实地感受密密麻麻地笼罩住谢浪的时候,他感觉那个一直困在自己周围的瓶子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谢浪看着欧臣的眼睛,那里有撕开缝隙的光。   “好,”他看着光,“只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被这对儿小情侣腻歪到 第81章   谢多余平时不上学的时候都能睡到□□点, 谢浪怕他今天睡不好会提前醒过来,所以他不到七点就起来了。   他起来的时候欧臣还在睡,他也没叫欧臣,自己裹着浴袍先上洗手间洗漱去了。   欧臣听见动静迷糊着醒过来, 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先喊了声, “谢浪。”   谢浪在洗脸, 没听见。   “宝贝儿!”欧臣提高了些音量。   “哎,”谢浪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来,“厕所洗脸呢。”   “你起来怎么也不叫我啊。”欧臣打了个哈欠, 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的浴袍早就被他睡的不成样子了,一坐起来就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个光裸的上半身,再配上他那迷迷瞪瞪的神情,活像被人干了似的。   “少爷有起床气,我没敢叫.....”谢浪洗完脸从洗手间走出来一看欧臣那德行, 忽然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同样都是穿睡袍睡觉, 他十分不理解欧臣是怎么把自己睡成一种事后清晨的气质的,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催他说, “赶紧起来了,等会儿谢多余该醒了。”   “你清嗓子干嘛啊?”欧臣眯着眼乐。   “嗓子干,”谢浪非常配合自己, 又清了两下, 清完没事找事儿地来了句, “你还起不起了?”   “起不来, ”欧臣赖唧唧地往后一靠, 就开始不要脸地撒娇, “要谢浪哥哥亲亲才能起。”   “........那你别起了吧。”谢浪转身去拿衣服。   “哦,”欧臣可怜巴巴地在他身后应了一声,“那我就不起吧。”   谢浪眼瞅着就要走到沙发跟前儿了,他却不着急拿衣服,在原地叹了口气,又转身往床边儿走。   “亲哪儿能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欧臣。   “我也不知道啊,”欧臣挺无辜地仰着个脸,“哥哥看着亲呗。”   谢浪耷着眼皮看着他。   欧臣的身材挺好的,这是谢浪早就知道的事情,但这会儿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欧臣的脖子,他才发现原来欧臣的脖子也这么好看,修长,白,喉间少年人的喉结有种介于青涩和成熟的性感。   看得久了,谢浪就有些着迷地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下欧臣的喉结。   吻喉结的这种事儿就属于违规操作了,一直到买完早餐打车往谢庄走的时候,欧臣都没缓过神来,甚至还有种没亲够的意犹未尽。   这样的意犹未尽就让欧臣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和谢浪滚了床单,滚了该有八百回了,回回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打断。   “操......”欧臣很平静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   “文明点儿。”谢浪瞥他一眼。   “你文明么?”欧臣满眼怨怼地看着他,“你办的那事儿是文明人能干出来的么?”   “那谁知道了,”谢浪笑了笑,“文明人又不都一个德行。”   “你就欠儿吧谢浪,”欧臣指了指他,“我早晚有一天得找回来。”   “记仇就没意思了啊。”谢浪这会儿心情好,招猫逗狗似地挠了挠欧臣的下巴,期间还若有似无地碰了碰他的喉结。   “欠儿吧,我都给你记着呢。”欧臣像个懒猫似的眯着眼睛让他挠,虽然说话挺凶的,但表情还是挺享受的。   “记着吧,可别忘了,忘了没处抄答案去。”谢浪说。   欧臣听懂了谢浪话里的嘲笑,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两人拎着早餐到家的时候,发现院儿门朝外上了锁。   “这怎么还锁门儿了,”欧臣拧了两下锁,没拧开,“爷爷奶奶又出去遛弯儿了?那刚才咱过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啊。”   院儿里的屁屁听见门口有动静,汪汪叫着跑过来冲着门口喊。   谢浪立马拧起了眉头,通常屁屁在家的情况下,就是爷爷奶奶出门遛弯儿没带谢多余。   但这样的情况都是在谢多余醒着的时候,两位老人再怎么爱遛弯儿也不可能把睡着的谢多余一个人锁屋里。   像这样又锁着门儿又没带屁屁,那就是老两口带谢多余出去有事儿了。   谢浪怕谢多余又犯肠胃炎,赶紧拿出手机往爷爷的手机上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电话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谢浪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知道爷爷奶奶可能没来得及给谢多余戴手表,他还是往小孩儿的手表上去了个电话。   接倒是接了,就是没人说话,而且电话那边儿传来的声音还挺杂的,不过谢浪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奶奶的哭声和爷爷不断安慰奶奶的声音。   “喂,奶奶?”谢浪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觉得谢多余肯定出什么事儿了。   欧臣也跟着担心起来,在旁边儿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谢浪自己也不清楚状况,摇摇头挂了电话,“电话应该是不小心碰到才接起来的。”   他没说他觉得谢多余应该出事儿了这个猜测,一是不希望自己乌鸦嘴,二是不想在不确定发生什么事儿的情况下拽个人跟他一块儿瞎担心。   谢浪又给爷爷的手机去了个电话,贴在耳边儿的嘟嘟声响了十几声才接,接了又没人说话,他立马就火了,“谁接的电话!说话!”   “谢....谢浪...”爷爷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通过声筒传过来,一下子就让谢浪整个人都跟掉进冰窖里似的凉了个彻底。   “爷你们在哪儿?”谢浪尽量压下自己火气,“谢多余呢?”   “谢浪....”奶奶的哭声接替了爷爷的沙哑声,“多余.....多余出事儿了我的乖孙儿啊.....”   奶奶崩溃的哭声兜都兜不住了,就连欧臣听到的那一瞬间也跟着心里一抽。   谢浪却特别平静地说,“奶你先别哭,告诉你们在哪儿,我现在来找你们。”   要不是欧臣看见谢浪的眼神里冒着火光和紧攥成拳的拳头,他几乎真的信了谢浪真的很平静。   奶奶哭的已经说不出话了,是爷爷接过电话跟谢浪报了家医院的名字。   谢浪扔下早餐就往庄口跑。   欧臣也顾不上什么早餐了,追着谢浪跑了出去。   两人急吼吼地往医院赶的时候,谢浪还跟出租车司机起了冲突,原因是谢浪嫌出租车司机开的太慢了。   这年头出租车司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碰上个别脾气好的吵两句也就算的,碰到脾气不好他随时都能跟你撂挑子不干。   人越着急越容易上火,出租车司机要撂挑子不干的时候,谢浪上手就要揍人家,愣是被欧臣拦着好说歹说了半天才哄住,又好声好气地跟司机说他们着急上医院看弟弟,司机这才愿意买账。   也是看两个大小伙子真的着急了,本来应该是半个小时的路程,司机愣是不到二十分钟就给他们送到了。   到了之后谢浪一句话都没说,推开车门就冲下车往医院跑了,还是欧臣在后面边跟司机道谢边多付了人家一些辛苦费。   然后也顾不上自己刚才那副样子有多孙子,就撒开腿去追谢浪了。   谢浪不知道谢多余到底怎么了,只知道他在急诊部。   急诊部里医院正门不远,跑过去一分钟都不要。   到的时候,医院正抱着一团蓝色的衣服在一楼等着他,虽然爷爷藏得很好,也很小心,不过谢浪还是看出这间蓝色的羽绒服就是昨天江婶儿给谢多余买的新衣服。   除此之外,谢浪还看见蓝色的新衣服上面有一点浅浅的红。   “谢浪......哎!”   爷爷的话还没说完,谢浪就一把拽过抱在怀里的那团衣服,抖开一看,谢浪好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呼吸。   那件蓝色的新衣服上面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欧臣看见立马倒吸了口凉气,怕谢浪受刺激,他赶紧抢过谢浪抓在手里的衣服团吧团吧遮盖住血迹,然后搓着谢浪的胳膊说,“别担心别担心,不一定是小可爱的,不一定是小可爱的....爷爷,小可爱在哪儿呢?”   “在....”爷爷哽咽着说,“三楼手术室....”   这下欧臣不仅安慰不了谢浪,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了。   血是谢多余的。   这句话在谢浪的脑子里转出来的时候,谢浪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谢多余流了那么多血?   谢多余居然流了那么多血?   谢浪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好好的谢多余会无缘无故地流那么多血,于是他不管不顾地往医院里冲。   “电梯电梯....电梯呢!电梯在哪儿!”他崩溃地喊。   “这儿这儿这儿!谢浪这边儿!”欧臣也没看见电梯在哪儿,看见个步行楼梯就拽着谢浪往上跑了。   两个大小伙子体力好,一口气儿跑上三楼。   直通手术门口的那条走廊上,奶奶已经哭的没力气了,却还是望着手术室的方向无声地落泪。   奶奶对面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挺平静地靠在墙上,脸上没有任何崩溃伤心的表情,有的只是不耐烦和害怕。   是谢志诚。   谢浪不想把谢志诚想的那么不堪,可直觉告诉他谢多余出事儿跟谢志诚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所以他冲向谢志诚的时候几乎是踩着怒火过去的。   谢志诚听见脚步声回头,对上谢浪的那一秒,就反应极快地躲去了奶奶的身边儿。   可奶奶没有再像以前似的那么护着他,而是颤颤巍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大孙儿啊......”奶奶看着谢浪,“奶奶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你啊.....”   谢浪没理奶奶,直接绕过他揪住谢志诚的衣领,咬着牙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谢志诚身上穿的是黑衣服,离得远看不清楚,这会儿离得这么近了,谢浪才看见他身上也染了很多谢多余的血,这让谢浪更蹿火了,然后还不等谢志诚说话,一个梆硬的拳头就先落在了谢志诚脸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说话!”   谢志诚还挺硬气地喊,“我来看我儿子不行......”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你儿子?”谢浪一点点收紧了他的衣领,那架势像是很想拧断谢志诚的脖子,“谁是你儿子!?”   “大孙儿啊....”奶奶见谢浪发了狠,赶紧踉跄着走过来要拉开谢浪,“你有火就冲我发吧,是我同意让他带走多余,奶奶对不起你,奶奶当时让猪油蒙了心啊.....”   “他带谢多余去哪儿了?”谢浪的话是问奶奶的,那凶狠的目光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谢志诚的。   谢志诚被谢浪卡住了脖子,说不出话,他就一面要挣开谢浪的手,一面用腿碰了碰奶奶的腿,示意她不要告诉谢浪。   可奶奶那顾得上那么多,听见谢浪这么问,她就哭着回答了,“志诚说佳佳清醒点儿了,想见小儿子了,我想着........”   热油里溅了水,噼里啪啦炸了个彻底。   “你让谢多余去见曾佳了!!”谢浪根本就不等奶奶把话说完,转过头就冲她吼了一声。   奶奶被谢浪喊的晃了下身形,欧臣赶紧上前去扶住奶奶。   爷爷这个时候也从楼下上来了,见谢浪正在冲奶奶发火,他两步走过去搀住奶奶,对谢浪说,“谢浪,你奶奶刚才已经哭晕过一回了,你就别冲她喊了,有火就往我们爷儿俩身上发吧。”   “往你们爷儿俩身上发?”谢浪都要被爷爷气笑了,实际上他也笑了那么一下,只是有些吓人,“爷!曾佳是个神经病!是个发起疯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神经病!你看我去看曾佳的时候有没有带过谢多余!谢多余慢慢长大的这几年我有没有在他面前提过曾佳!我千防万防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你们把谢多余送到曾佳面前让她弄的满身是血么!?啊!?”   “对不起....”爷爷也已经满眼通红了。   “对什么不起!你们对不起谁!对不起有什么用!”谢浪发了疯地喊,边喊边揪着谢志诚的衣领把他往地上抡,“进手术室的为什么不是你!流一身血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   “谢浪!”眼见谢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欧臣赶紧松开奶奶过来抱住谢浪,省得他把谢志诚一脚跺死在这儿。   谢浪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欧臣只觉得肋骨上忽然一疼,是谢浪的胳膊肘用尽全力怼过来的。   欧臣都怀疑这根儿肋骨很有可能被谢浪怼断了,不过还是他硬咬着牙没吭声,只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劝谢浪冷静一点儿,身后的手术室就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   “吵什么吵!手术室门口是你们吵架的地方么!”护士厉声冲他们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欧臣赶紧道歉,“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护士姐姐,我们家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没回答,狠狠瞪他们一眼就进手术室了。   欧臣的肋骨挺疼的,这样双手抱着谢浪不好使劲儿,他就改用一只手拽着谢浪,“谢浪,要吵上别处吵,小可爱还在里面做手术呢!”   “你他妈撒开我!”谢浪一把甩开了欧臣扣在他手腕上的手。   谢志诚爬起来要跑,谢浪三两步就追上他,扯着他的后衣领把他往安全通道的楼道里拽。   欧臣安抚下爷爷奶奶,让他俩在这儿守着谢多余,然后自己去追谢浪了。   安全通道的楼道挺宽敞的。   谢浪拽着谢志诚狠狠地把他往窗口一甩,谢志诚的脑门儿哐当一声就砸在了玻璃上。   “谢浪!”谢志诚吃痛,捂着脑门儿喊,“我是你亲爹!你这样打你亲爹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我去你大爷的天打雷劈!”谢浪一脚踹在了谢志诚的肚子上,觉得不够解气,他又揪着谢志诚的衣领照着他的脸来了一拳,“谁让你来找谢余的!谁他妈让你来找谢余的!你还带他去找曾佳?谢志诚!你怎么不去死!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我操.你大爷的!”   “谢浪!”欧臣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就看见谢志诚鼻子嘴巴上糊满了血,虽然谢志诚挺不是东西的,但谢浪真把人打坏了也是要出事儿的,所以欧臣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肋骨有多疼,两步就冲上来攥住了谢浪的手腕。   “谢浪你冷静一下!再打下去是会出人命的!”他喊。   “出什么人命!”人在怒火正盛的时候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谢浪挣开欧臣根本就不费任何力气,“他谢志诚的命值他妈几个钱!”   话刚落下,谢志诚就把谢浪一脚踹下了楼梯。   通道里的楼梯最起码得有二十来个台阶,谢志诚一路滚下去的冲力让他直直地撞到墙根儿才算停了下来。   欧臣的心都快被谢浪这一出给吓飞了,他有心想揍谢浪一拳,让他清醒清醒,但看着谢志诚一动不动的身影,他还是赶紧冲下去把谢志诚翻过来检查了一下。   还行,糊满血的鼻子还是有呼吸的。   “哎,”欧臣推了推他,“死没死,没死赶紧跑。”   谢志诚还算抗揍,都这样了还能闭着眼睛往兜儿里掏手机,“跑你妈逼啊跑!狗日的东西,老子要报警,老子要告死这天杀的狗东西.....”   “报他妈什么警!”欧臣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你真有理怎么着啊!”   本来谢志诚要是就这么晕过去了,谢浪咬咬牙也就放过他了,但这会儿谢志诚不仅没晕,还他妈恶人先告状地要报警。   谢浪那个火蹭蹭蹭地只往天灵盖儿蹿,从楼梯上一路飞奔下来连两秒钟都不用,就拽着谢志诚的衣领把他往下一层的楼梯口拖。   这是要故技重施了。   欧臣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来一次,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揪着谢浪的衣领把他往墙角抡过去。   “你到底有完没完!不弄出条人命你解不了气是吧!”   “没完!”谢浪跟他吼,“你不知道躺在手术室的人是谁么?是谢余!是我亲弟弟!我就那么一个弟弟!我从小疼到大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现在呢!现在他被谢志诚个畜生弄了满身血被送进手术室!你让我怎么解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解气!!啊!!!”   从谢多余得急性肠胃炎开始,谢浪就一直有根筋儿在绷着。   这个根筋儿从谢多余每天晚上喊肚子疼,一直绷到每天熬到天亮给欧臣准备生日礼物。   本来谢多余好了,欧臣的生日礼物也如期送了出去,谢浪这根绷着的筋儿也就该松下来了。   结果天不遂人意,这根一直绷着的筋儿,在刚才看到那件染了很多血的外套时,忽然就断了。   断筋给谢浪带来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这让他整个人都跟着失控了。   所以谢浪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味地想发火,想发火,想发火。   “我告诉你欧臣,”谢浪指着欧臣,“你最好别拦我,别说现在弄死一个谢志诚!就是弄死他全家我都不解气!”   “然后呢!!”欧臣见他又要朝谢志诚走过去,再次上前把他推了回去,“弄死他全家然后呢!”   “然你妈的后!你给我滚蛋!”谢浪被欧臣的这两下给推的整个人直冒火,于是他铆足了劲儿一把推开欧臣。   欧臣这会儿的力气根本就抵不过谢浪,被他这么一推就后退着摔在了楼梯上。   这下不仅肋骨疼了,就连尾椎骨都疼的直往心里钻,他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声,“谢浪.....我他妈真想干死你!”   谢浪没理他,径直走向了正扶着墙往楼梯下跑的谢志诚。   谢志诚几年前就已经打不过谢浪了,现在更是连跑都跑不过,谢浪就是让谢志诚先跑个两千米,谢浪想追上他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更何况谢浪现在还有满腔怒火在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使不完的力气。   “跑!”谢浪一脚踹在了谢志诚的后背,让他直直地朝前摔了个大马趴。   这下大概是真的摔狠了,谢志诚很痛苦地抽了口气。   始作俑者像是没听见似的,走过去蹲在谢志诚旁边儿,一手抓起他后脑勺的头发。   力气之大让谢志诚都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这个合该天打雷劈的狗日的给扯下来了。   “我告诉你谢志诚,今天这事儿没完,”谢浪一边说话一边收劲儿,“你最好在这儿跪着求老天爷让谢多余没事儿,不然你闺女和你老婆....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听见了么?”   “我听你妈逼见啊,你个该死的王八羔子天打雷劈的.....”谢志诚仰着脖子说话的声音痛苦而尖利,难听的像鬼片里的老奶奶。   谢浪才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扯着嗓子骂,直接摁着他的头就往地上砸。   砰砰砰的,听着都心惊肉跳。   父子俩儿一对儿混账!   欧臣骂骂咧咧地想着,揉着尾椎骨站起来,操着满脸痛苦的表情要去拉架,结果刚下两层楼梯,爷爷的声音就从楼梯口传来了。   “谢浪!别打了别打了!多余出来了!”   “小可爱出来了?”欧臣赶紧仰着脸去看爷爷。   “出来了出来了,现在要往病房里转呢。”   “谢浪.....”欧臣要去叫谢浪,可谢浪哪里还用得着他来叫,松开谢志诚就跟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儿蹿过去了。   欧臣揉着自己的尾椎骨,想发火都没处发,只得慢吞吞地往上爬,快爬出去的时候,他又返身回来趴在楼梯口冲着楼下还趴在地上的谢志诚喊。   “哎,你还能走的话就赶紧去看医生吧,别净想着报警弄死谢浪,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儿,真到了警察跟前儿你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他好歹也是你儿子,就算你忒懒得为他考虑,也替你亲闺女考虑考虑,话就说这么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要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以后别再招惹他了,不然到时候就算谢浪不跟你计较,我也要找你麻烦的。”   谢志诚叽里咕噜地嘟囔了一大串话,什么话欧臣也没听清,但能听出他的大门牙肯定有点儿漏风了。   欧臣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安全通道找谢浪去了。   因为谢志诚就在谢浪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谢浪一听说谢多余被谢志诚带去看曾佳了,就不由分说地把一肚子怒火都撒在了谢志诚的身上。   这会儿看见脖子上裹着纱布的谢多余,谢浪再一次地想弄死曾佳。   “病人身上有三处伤口,好在靠近心口的伤口不算深,好好养着就......”   “有几个伤口?”谢浪现在这会儿就是个行走的二踢脚,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炸一下。   医生看了眼谢浪,说,“三个伤口,分别在肩膀,心口,和脖子.....你先别激动,划伤你家孩子的利器应该不是很锋利,所以这三个伤口都不是很深,脖子是最轻的,基本上属于轻微擦伤....”   “心口呢!”谢浪问完也不等医生回答,上手就要掀开谢多余身上的被子自己去看,结果被一旁的护士给拦住了。   “你这家长怎么回事儿啊?”护士拦住他不让他掀,“孩子现在还发着烧呢,你这样掀被子是关心他还是害他啊?”   “这是我弟弟!你说我是关心他还是害他!”谢浪跟护士呛了一句,他现在有点儿关心则乱的状态,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话。   护士还要再跟他吵,从后面追上来的欧臣就挡在了两人之间,赔笑说,“护士姐姐别生气,他有点儿太着急了,你别跟他计较,别跟他计较啊,咱还是先把我弟弟送进病房吧。”   护士没说话了,又送他们一个很不美好的白眼。   欧臣继续赔笑。   等护士推着病床稍稍走远几步,欧臣才瞪着谢浪说,“谢浪!你现在心里还有没有点儿数了!我知道你担心小可爱,我也担心他,爷爷奶奶也担心他,我们都在担心他,但他现在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他了,你要么冷静一下再跟过去,不然就以你现在这个德行,等会儿小可爱醒了你要怎么弄?再冲他发一遍火么?”   谢浪没搭腔,双眼冒火地瞪着欧臣,看着凶狠又委屈。   “瞪我也没用,”欧臣指着他,“你要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火气全都给我收回去,要么就在这儿罚站半个小时,自己选吧!我给你三个数,一,二......”   “收回去了!别数了!”谢浪凶巴巴地说,然后拽着欧臣跟上谢多余的病床。   “哎!”欧臣一边快步跟上谢浪的步子,一边捂着尾椎骨喊,“我尾巴骨疼!走不了这么快!”   谢浪嫌他烦,一手揽着他的腰帮他走。   谢浪给谢多余弄了个单人病房,病房的设施比普通病房要好一些,也宽敞一些。   护士帮谢多余调输液进度的时候,医生例行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爷爷奶奶听的可认真的。   谢浪却心不在焉地坐在病床跟前儿眼也不眨地盯着谢多余那张有些过于苍白的小脸儿。   小孩儿的小脸儿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眼角也挂着白色的粉末状,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谢多余那么想见妈妈,又那么怕疼,当时该有多无助,多害怕,谢浪都不敢去想象,生怕想象到小孩儿哭着喊哥哥的时候,哥哥却不在。   谢浪忽然抬手捂住了整张脸,哭的无声又无息,可始终站在他身侧的欧臣却能很清楚地看见他肩膀上抖动的痕迹。   欧臣也心疼,他既心疼谢多余,又心疼谢浪,可他不能哭,他现在就是谢浪的依靠,如果连他也弯下了脊背,那谢浪就再也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长长地从心里舒出口气,欧臣稍稍侧身搂住了谢浪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谢浪也不需要安慰。   医生和护士做完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走了。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就显得谢浪低声哭泣的声音有多么的窒息了。   奶奶听不得谢浪哭,谢浪一哭她就背过身去按了按眼角。   爷爷无声叹了口气,搂着奶奶的肩膀哄着拍了两下。   脆弱不是谢浪的本性,他即使再崩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抱头痛哭,所以他哭了没一会儿,就抹抹脸坐直了身体。   “好些了么?”欧臣抬手擦掉谢浪漏掉的眼泪。   谢浪没说话,起身掀开了谢余的被子。   欧臣知道他想干什么,也知道如果不让谢浪看看谢多余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他是不会就此消停的,所以他也没阻止。   被子掀开,露出谢多余穿着病服的瘦弱身躯,病服有些宽大,看着很是不合身,谢浪每多看一秒,心里就多生出一份想扯掉这身病服的冲动。   好在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并没有让自己真的冲动起来,只是小心翼翼地解开小孩儿身上的病服。   然后就看见谢多余身上自肩膀到胸口斜裹了一条厚厚的纱布,两个有伤口的位置之下还多了一层厚纱。   裹的这样严实,谢浪根本就不可能看见谢多余真实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他只是根据纱布的大小来判断小孩儿的伤口大小,这样也好让他心里有点儿数。   肩膀的纱布不大点儿,也就成人掌心那么大吧。   心口的纱布有些大,差不多是从锁骨开始,一直划到心口的。   雪白的纱布包裹着奶白的皮肤就跟裹着棉花的银针一样,明亮而尖锐地顺着眼睛疼进了心里。   谢浪拧着眉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忍心再看了。   于是欧臣赶紧拨开他的手,系上谢余的病服扣子,又赶紧把被子盖好,好像这样就能让谢浪忘记刚才那一幕似的。   谢浪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就直愣愣地站在床边,半天都没有动过,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欧臣很担心他,侧着身子勾了勾谢浪的手指,“别担心了,小可爱退点儿烧就能醒过来了。”   “嗯。”谢浪半天才嗯了一声,嗯完又过了半天才说,“你在这儿守着他,我出去一趟。”   欧臣这个时候别说谢浪单独出去一趟了,就是单独去个厕所他也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所以他立马就攥住了谢浪的手,“你去哪儿?我跟你一块儿!”   谢浪耷着眼皮看着谢多余,说,“他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欧臣想说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兜儿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他一脸烦躁地掏出来要挂掉,却在看清是老爸的时候愣了一下。   在这儿愣神的功夫里,谢浪甩开他的手出去了,路过爷爷奶奶的时候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   欧臣心里暗骂一声,冲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你俩看着小可爱,我去看着谢浪,不然我怕他......”   “哎哎哎,”奶奶红着眼睛催他,“你快去你快去,多余我们看着。”   欧臣也没再说什么了,边往外追边接起老爸的电话,“爸,我这儿忙着呢,等会儿......”   “你忙什么?”欧泽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还知道今天星期几么?”   谢浪溜着电梯缝儿钻进了下行电梯,欧臣再追过去也赶不上了,只好左拐到通道里的步行楼梯。   同时心里又暗自叫苦,完蛋,今天周四。   “老爸,”欧臣最会来事儿了,听出老爸这是要找他算账了,于是赶紧说,“谢浪家出事儿了,他弟被人捅伤了,我这会儿得看着谢浪,不然他会做傻事儿的!”   “他弟被人捅伤了?”欧泽打电话的重点明显已经被欧臣给带偏了,停顿了会儿,又问,“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忙的么?”   “暂时没……”欧臣喘息间停顿了下,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谢志成,“哦!有!谢浪刚才揍了个人,那人嚷嚷着要报警告谢浪,到时候可能就需要老爸你出手了。”   欧臣没说那人是谢浪他爸,一是不想让老爸把谢浪想象的太不是东西了,二是他觉得谢志诚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欧泽听了却直皱眉头,“你们要是知道是谁伤了他弟,那我可以直接派个律师帮他打官司,你们就别乱来了。”   “我.....”一路跑到三楼连蹦四层台阶落地的那一刹那,欧臣的尾椎骨猛地一疼,他咬着牙嘶了一声,在原地定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怎么了?”欧泽听出欧臣的声音不对,问了一声。   “没事儿没事儿......”欧臣一连串地说,说完蹦哒着继续往楼下冲,“老爸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追谢浪去了,不然等会儿真出事儿了,爸爸爸.....那个啥....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   “给你请一个上午,”欧泽不容拒绝地说,“下午不去我就亲自过来接你。”   “你回来了?”欧臣挺惊讶地问。   “嗯,在公司呢。”   “那你忙你吧,我这边儿忙好了就上学去。”欧臣模棱两可地说,说完把电话挂了。   一口气没歇地跑到一楼,欧臣正好看见谢浪走出医院大门的身影,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歇歇,又马不停蹄地往大门口追过去了。   医院门口总是人来人往的,三三两两的年轻身影中还掺杂着几个老人,欧臣又着急又怕撞到人,躲闪着追出大门口的时候,谢浪已经钻进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了。   “操!”欧臣咬着牙骂了一声,“狗日的谢浪!”   然后自己也拦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就操着急切的神情跟司机说,“师傅师傅!你看见前面那个065的出租车了么,里面有个渣男带着我媳妇儿跑了,你赶紧帮我追上去。”   司机瞥了眼欧臣身上的校服,眼神里莫名升起了一种怀念青春又忍不住想看热闹的笑意,他一拉手刹,热情又爽朗地说,“放心吧大侄子!叔一定给你追上!”   “哎!”欧臣满眼感激地看着司机,“谢谢叔!叔你别光说不练,赶紧上油门儿!”   司机一脚油门儿轰上了主路。   欧臣也不知道谢浪要去哪里,只知道他去的地方有点儿远,还有点儿偏僻,他一路都在东张西望,想看看这附近有什么是他知道的地方,不然等会儿真出什么事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爸求救。   司机却以为他是着急的,边上油门儿追渣男,边劝慰他说,“小伙子,你也别太着急了,这感情的事儿啊,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你媳妇的心要真在你身上啊,那是谁也带不走的,这要是真不在你身上了,你说你真追上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   “所以叔你赶紧抓点儿紧啊,我媳妇儿爱我爱的要死,真离不了我,”欧臣指着前面的车,“叔你看见没,我媳妇儿的车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都听见他哭着喊我了,您没听着么?”   “.........”   司机没他能侃,撇着嘴超了个车。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不疼 第82章   谢浪的车在一家老旧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欧臣准备付钱的时候瞄了眼医院门口的牌子, 第五人民医院。   即使欧臣平时接触不到第五人民医院,但也知道这是家精神病院。   他当时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忽然想起谢浪在医院里喊过的那句话,曾佳是个神经病。   然后就觉得心里好像被人蒙着布拧了一下似的, 闷着疼。   看见谢浪急吼吼地下了车, 欧臣也赶紧回神急忙忙地跟司机说了声谢就追过去了。   司机没着急走, 还在车里抻着脖子望,结果望了半天也没望见小伙儿口中的“媳妇儿”。   啧,现在的年轻人。   反应过来自己被涮了, 司机摇摇头走了。   “谢浪!”欧臣追上谢浪,拽着他的胳膊。   谢浪知道欧臣一定会追出来,也知道他一直追在后面,却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包括现在。   欧臣就在他身后一伸手就能抱到的距离, 可谢浪却觉得自己已经离他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了。   特别是在他们现在所站在的位置上, 这让谢浪心里藏的很好的距离感都跟雨后青草一样疯冒出头。   曾佳是个神经病, 这一点曾让他受到过很多的议论,也像谢多余那样被人偷偷地喊过小神经病,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他在意的, 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谢多余,无法忍受的,是有人指着谢多余的鼻子骂他是个小神经病。   不过这些问题都有很多可以解决的办法, 所以就不是那么苦恼而烦闷。   最最让谢浪觉得无力的, 是现在。   欧臣本来是存在于阳光下的大男孩儿, 现在却生生被他拽到一个交织着众多绝望的世界。   这里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窒息而压抑, 兜转在谢浪周身的那一片沉重的空气简直能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才导致谢浪很久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也始终没能抬起头回看欧臣一眼。   还是欧臣压着火走到谢浪面前捧起他的脸, 让他看着自己。   “你跑什么?”他挺严肃地说,“你不放心小可爱我就放心你了?啊?还是你就那么愿意看着我在后面儿火急火燎地追着你跑?”   没有。谢浪无声回答。这里...不好。   “说话!”欧臣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谢浪耷着眼皮不说话,简直火烧头发,“哑巴了是吧!”   谢浪被他这两嗓子吼得直皱眉头,却还是压着火没跟他顶回去,咬了好大会儿后槽牙才咬出一句,“曾佳是.....我妈,她是神经病,我怕吓到你。”   “你妈......”欧臣刚喊出两个字儿就意识到这么说好像不太礼貌,于是改口,“阿姨是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跟她谈恋爱!怕吓着我?我他妈在你心里是瓷娃娃是吧,一吓就嘎嘣一下碎的稀碎!”   谢浪不吭声了,沉默了得有半拉分钟,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反手握住欧臣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   “跟在我后面。”   五院分两片儿住院楼,一片儿楼里住着抑郁症患者,另一片儿楼住着精神病患者。   抑郁症那边儿谢浪不了解,反正精神病这边儿的探视时间倒是挺宽松的。   上服务台签了探视申请,就有护士带他们去神经楼等着了。   这还是欧臣第一次来精神病院,他有些好奇地左看看右瞅瞅,发现精神病院的绿化环境还挺好的,大冬天的都能看见几处冒着小花儿的盆栽。   大厅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裹着军绿色棉衣,一个穿着护士服。   俩人从欧臣他们身边儿路过的时候,那个裹着军绿色棉衣的人很是好奇而懵懂地多看了欧臣他们几眼。   欧臣不明所以,刚要皱起眉头把人瞪回去,谢浪就捏了捏他的手心,小声说,“他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神经病.....?”欧臣低声问他。   谢浪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曾佳得了神经病的原因,所以他总是对这里的神经病患者都格外地理解和宽容,并且始终坚信这些神经病在面对外界来人的时候都是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一个躲在大人躯壳里的小孩子而已。   可曾佳却一次次地伤害谢多余,从不远几十公里也要丢掉他,到今天把人弄的浑身是血。   他不相信曾佳是躲在大人躯壳里的小孩子,更不相信她心里是纯善懵懂的,   因为曾佳心里住满了谢志诚,而只要有谢志诚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背叛,欺瞒,谎言,抛弃......   然后就是这些负面情绪附生出来的怨恨,痛苦,无休止地期盼和无休止地落空,最后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怪在谢多余的身上。   因为曾佳怀了谢多余,这才让谢志诚有了去外面偷腥的机会。   所以曾佳发了疯地认为,只要没有了谢余,谢志诚就还是她的谢志诚。   可谢余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老天爷,是谢志诚,是曾佳......   还有他谢浪。   窗外的冷风呼啸着尖锐的声音,溜着缝儿钻进来的冷风让谢浪心里那团将熄不熄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   火势卷着锋利的刀子从心里蔓延出去,路过骨骼和经脉时带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志诚!”曾佳带着哭声跑过来。   欧臣还没看清这个所谓的谢浪他妈长什么样子,就以为谢志诚也跟过来了,然后下意识想回头看,结果就看见谢浪那双紧紧注视着曾佳的眼神正泛着一种扭曲的红。   “谢浪?”欧臣有些担心谢浪现在的状态,柔声喊了他一声。   谢浪却没应他,松开他的手就径直走向了曾佳。   曾佳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一路跑一路哭,身后的护士都追不上她。   眼看着曾佳就要抱上谢浪了,谢浪就扣着曾佳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墙上。   护士和欧臣都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发力往这边儿跑过来,却没一个人能拉得开谢浪。   曾佳的后脑勺磕在了墙上,她也不知道喊疼,只哭哭笑笑地跟谢浪说,“志诚,志诚,我没有生孩子,也没有怀过孕,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说的是上午把谢多余捅到说不出话,谢志诚又匆忙抱着谢多余离开的事儿。   在曾佳的潜意识里,只要那个孩子不会说话了,再也睁不开眼了,那么这个孩子就彻底消失了。   消失就是没有,没有就等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曾佳,”谢浪红着眼眶看着曾佳的眼睛,其实他和曾佳的眉眼很相似,都属于不笑冷清,一笑就很阳光的类型,可谢浪这会儿只觉得这双眼睛格外的丑陋,丑陋到只装得下谢志诚一个妖魔鬼怪,“我早几年就跟你说过,你要发疯你就自己去捅死谢志诚,别他妈动谢余!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不和谢志诚一起去死!”   “谢浪!”欧臣看着曾佳越翻越严重的眼白,急的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无奈之下,他只能掰着谢浪的大拇指往后翻,等谢浪手上稍稍松了点儿力气,他才猛然发力掰开谢浪的整只手,救出曾佳那段极为脆弱的脖子。   怕谢浪再次冲上来,欧臣又赶紧扑过去堵在了谢浪身前。   “谢浪!”欧臣揪着他的衣领晃他,“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别他妈再抽风了!”   谢浪没功夫跟他嚷嚷,一把掀开他又去抓曾佳,守在曾佳身边儿的护士就很及时地挡在了曾佳身前。   “你别过来啊!”护士指着他,“你再动手我就要报警啦!”   “报去啊!你不说报警我还忘了!”谢浪即使现在被怒火烧着,他也不会跟女人动手,所以他任由护士指着他,“你们今天谁给谢志诚打的电话!谁让他把我弟带过来的!我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们医院里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啊!说话!”   护士不是不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所以她被谢浪这么一喊,瞬间就有些慌了,支支吾吾地说,“是….是病人要求要见谢…谢志诚的….”   “她要求见你就打!”谢浪又喊,“你在这儿工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见过除我之外还有别人来看她么!没有!只有我!她要见谢志诚你不会给我打电话么!”   谢浪心里其实还憋了一句更凶的话没有喊出来,但因为他觉得没把谢志诚的电话号码从紧急联系人那里删除也是他的失误,所以他发火都不能发的很痛快。   护士自知没理,也不跟谢浪呛,只像老母鸡似的一步不让地护在曾佳面前。   这要是个正常人,曾佳或许还会享受她的保护,可曾佳不正常,从欧臣喊出谢浪名字的那一刻,曾佳的脸色就开始变的有些难以置信和更加委屈了。   又加上谢浪这一通喊,曾佳几乎疯了一般地尖叫起来,“志诚没来看我!你不是志诚!志诚没来看我!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要见志诚!我要见志诚!!我要见谢志诚!!!”   喊完就一把推开护士往门口跑了过去。   谢浪赶紧扶住护士,接着又赶紧松开她,脚步一转去追上了曾佳。   “找他妈什么谢志诚!”谢浪拉住曾佳,冷漠又无情地冲她说了他这些年从没说过的事实,“谢志诚早就不要你了!他跟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过得比你幸福一百倍!曾佳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曾佳拼命地摇头,“我是谢志诚老婆,我是谢志诚老婆!我才是谢志诚的老婆!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啊!啊!啊!”   曾佳尖锐的叫声特别的刺耳,欧臣听了都拧着眉捂住了耳朵。   “你不是!!曾佳!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个笑话!”谢浪却好似不受任何影响,也跟着曾佳扯着嗓子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笑话!他谢志诚那么伤害你!你为什么只记得他!我做错了什么!谢余又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们!就因为你疯了么!就因为你是神经病么!啊!?   “这样的话……”谢浪再次伸手扣住曾佳的脖子,通红的眼底有类似于曾佳的神智不清,却又比她更加疯狂,“行啊!那我们一起疯!一起下地狱!啊!啊!啊!”   两种不同声线的尖叫呐喊声交杂在一起,简直就像一场扭曲而怪异的舞台剧。   疯魔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疯魔,扮演疯魔的人也未必就是扮演。   欧臣看着眼前这一出,一动不动。   盘旋在耳边的呐喊声像退潮似的逐渐远去,欧臣的整个眼前或者整个世界好像都只剩下了谢浪这一个人。   所以欧臣能很清楚地看见谢浪眼中的疯狂,而这股疯狂和刚才那股扭曲的红正在进行某种怪诞的不谋而合。   在两者过于畸形的结合之下,就让谢浪这个扮演疯魔的人好似真的是从另一个欧臣所不知道的世界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短暂的一分钟里,欧臣真的有点儿不认识眼前这个谢浪到底是谁了。   闻声而来的医生和护士合力把谢浪和曾佳两个人分开了。   欧臣都没看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被几个护士推搡进一间办公室里了,同样被推搡进来的,还有谢浪。   耳腔终于安静了下来,欧臣那片被惊吓到四处乱飞的思绪才一点点儿地回笼了。   等欧臣彻底回过神来,他才转了转有些茫然而无措的眼睛。   办公室不大点儿,一个桌子和一张躺椅。   谢浪这会儿正抱着头蹲在靠近门的墙角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好像在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的身影始终都落在欧臣的眼底,所以不管他把自己缩成什么样,欧臣都能看见他,并且只能看见他。   欧臣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被这间没有暖气的办公室给冷到了,以至于他抬脚走向谢浪的步子都显得有些僵硬。   拢共就那么三五步的距离,欧臣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等终于走到了,欧臣又好像忘了该怎么蹲下去,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浪被搓乱的发旋儿。   “谢.....”欧臣没想到自己这么掉链子,不仅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就连开口说话的嗓音都沙哑的有些难听,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就好了好多,“谢浪。”   谢浪不回应他,还在那儿痛苦而恼火地搓自己的头发。   有几根黑色的短发从谢浪的掌心里滑落下来,很显然是被谢浪自己用力过度给薅断的。   欧臣有些心疼,这次他也不再僵硬了,几乎是瞬间就半蹲了下来,然后迅速抬手握住谢浪的手,不让他这么伤害自己了。   “谢浪,”他有些害怕,“你跟我说说话,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欧臣.....”谢浪痛苦的声音带着些很轻微的哭腔,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我难受....我好难受....”   欧臣哪能听谢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当即就心疼地抱住了谢浪,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脑勺,“宝贝儿乖,哪里难受?告诉我。”   “哪里都难受....特别难受.....”谢浪回抱住欧臣,抱的特别紧,像个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可以救命的绳索。   这是谢浪第一次这么真诚而毫无保留地跟欧臣展示自己的脆弱。   欧臣却有些接不住,因为这份脆弱来的实在太汹涌了,差点儿把他整个人都击垮。   之所以没有垮下来,是因为谢浪还在他怀里,他得抱着他,得哄着他。   可一遍遍在欧臣脑子里无限循环的,却是谢浪刚才那段疯狂的叫喊声。   这样尖锐而崩溃的叫喊声吵的欧臣实在琢磨不出哄人的话,只能像个迷失在迷宫里的游戏小人一样,一遍遍相信自己,又一遍遍质疑自己。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神经病,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谢浪这么失控。   而在这样的巧合之下,欧臣就会不自觉地把谢浪的失控自动代入到‘神经病’的角色里去。   然后再反过来质疑自己。   不可能!   谢浪怎么会有神经病!   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更何况让谢浪失控的点还是谢多余。   所以欧臣可以理解谢浪。   可谢浪的疯癫明明又很真实。   人一旦沦为情绪的奴隶,可不就是会像个牵线木偶一样随它操控么?   可......去你妈的!   欧臣有些烦了,他不想假设了,只搂紧了谢浪,又偏头吻了吻他的头发,“好了好了,不难受了啊,我在这儿陪着你呢,你难受了就抱紧我。”   “欧臣....”谢浪没有这样失控过,突然这么失控,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从一条平坦的路上一脚踩空了,无限下坠的过程中他既害怕又茫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到什么地方去,他怕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他把欧臣抱的很紧,求救似的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没关系的宝贝儿,”欧臣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声音却出奇的温柔,“我在呢,我会抓着你,不会让你有事儿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感受着谢浪逐渐在自己怀里放松下来,欧臣的一颗心却始终不敢松懈下来,甚至隐隐跳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从五院出来的时候还早,才不到十二点,离下午上学还有很多时间,欧臣就先陪着谢浪回了医院。   谢余还没醒,病房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守着。   谢浪进了病房也不和奶奶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奶奶,重新拖个椅子在谢余病床的另一侧坐了下来,然后抬手贴了贴的谢多余的脑门儿,还在烧着。   “奶奶,”欧臣过来按了按奶奶的肩膀,“爷爷呢?”   “买饭去了。”奶奶说着话还看了一眼谢浪,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也没问出半个字儿。   欧臣看出奶奶想问什么,也没告诉她,只说,“上哪儿买去了?我去接着点儿他吧。”   “不用不用,”奶奶忙按住他的手,“就旁边儿,等会儿就该回来了。”   “行吧,”欧臣也没勉强,“那奶奶要不你先去小沙发歇会儿,这儿我跟谢浪看着就行了。”   奶奶犹豫着看看谢浪,又看看病床上的谢多余,最后还是叹着气点了点头,“哎,那我去看看老头子回来没。”   等奶奶走了,欧臣又绕到谢浪这边儿,他侧坐在病床上,抬手揉了揉谢浪的头发。   “别跟奶奶生气啊,”他轻声哄着谢浪说,“你看奶奶眼睛都哭肿了。”   “没跟她生气,”谢浪说,“我在气我自己。”   欧臣抿了抿嘴,说,“对不起,这事儿都赖我,要不是我非让你陪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谢浪拧着眉头打断欧臣的话。   他怪谢志诚,怪爷爷奶奶,怪曾佳,怪自己,怪不完的时候,他又怪谢多余去看曾佳之前都不给他打个电话。   但他从来没有怪过欧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他谢浪不仅仅是谢余的哥哥,还是欧臣的男朋友,他可以站在哥哥的立场去怪所有人,其中还包括他自己。   但他不能站在男朋友的身份上去怪欧臣把自己留在了他身边。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要没陪我去过生.....”欧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浪再次打断了。   “没完了是吧?”谢浪的眼神里又开始冒火了,“我今天跟谢志诚吵,跟曾佳吵,现在还要再跟你吵一遍是吧?”   “没有没有.....”欧臣怕谢浪再次失控,赶紧凑过去搂了搂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谢浪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生气呗。”   谢浪很生气,僵着身子不肯配合这个拥抱,但欧臣一下下拍在后心的力度轻缓而温柔,很轻易地就把他心里刚烧起来的火势给拍灭了。   没了拼命拱火的借力点,谢浪也就僵不下去了,没一会儿就软下了脊背,把脸深埋在欧臣的脖颈轻轻蹭了蹭,这是一个缺乏安全感而下意识去依赖人的动作,也是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   “欧臣,”谢浪闷闷地开口,“陪你是我应该做的事儿,你不能把我应该做的事儿总结成你的错误,这样我会觉得我自己很失败.....”   说着又无声哽咽了起来,“我真的好失败,我怎么会这么失败....”   做哥哥,没有保护好弟弟。   做男朋友,又让男朋友这么自责。   谢浪习惯了保护,所以他总把自己站成一个坚不可摧的依靠,在他的身后,他希望谢多余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希望欧臣能拥有一场没有遗憾的恋爱。   可当他一回头就看见满身伤痕的谢多余和不停愧疚的欧臣时,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了。   “瞎说,”欧臣笑着逗他,“我男朋友可是拿竞赛金牌的选手,你才不失败呢,你是我的骄傲。”   他的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自傲和愉悦,谢浪听完都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偷偷地笑就不够意思了啊,”欧臣说,“我这儿还费劲巴拉地哄你呢。”   “可辛苦死你了。”谢浪在他脖颈蹭了蹭眼睛,然后抬起头来,斜瞅了他一眼。   欧臣没跟他计较他把眼泪糊弄自己一衣领的事儿,只看着谢浪有些发红的眼睛。   “谢浪,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也是最好的哥哥,这一点除了我和小可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反驳,你也不可以。”   谢浪回视着他,然后说,“这是两点。”   “..........”欧臣笑了一下,“在这儿跟我上课是吧?”   “不敢。”谢浪抬了抬嘴角,虽然很僵硬,却也很真实。   吃完午饭欧臣就上学去了,本来他是不想去的,但他又怕老爸过来亲自提他,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去了。   爷爷奶奶也被谢浪打发回家休息了。   等人都走完了,病房里也就剩谢浪一个人了。   这会儿谢多余已经输完液了,不需要他时时刻刻地看着,所以他就趴在谢多余的床边儿睡着了。   感觉还没睡多久呢,兜儿里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起来。   谢浪拧着眉拿出手机,是晴姐打来的,估计是来问谢多余的。   “嗯。”谢浪接起电话,挺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你在哪个病房呢?”徐浩宇一顿嚷嚷,“我在五楼也没找着你啊?”   “......605。”谢浪都懒得问他怎么找来了,直接就报了个病房号。   “605?这他妈506!走走走,六楼六楼....”徐浩宇那边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说完才跟谢浪说,“行了,我马上就来了,撂了吧.....”   “你带谁来了?”谢浪没撂,他怕徐浩宇带些他的同学过来,赶紧问了一声。   “我看看啊,”徐浩宇一个一个地数,“江南,夏漫,江婶儿,还有我家老头儿。”   “.......”谢浪也懒得说什么了,只交代了句,“你们上来轻点儿。”   “哎,知道了,这还用你说,挂了挂了,我都看你房间号了。”徐浩宇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谢浪叹了口气,揣上手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开门去接着点儿这群人,结果都不用他接,江婶儿就哭哭啼啼地推开了门,门板差点儿怼谢浪鼻子上。   “哎,”谢浪闪身躲了一下,“婶儿你来打架的吧。”   江婶儿没理他,直接往病床跑过去了,她的目光中刚出现谢多余的身影,那眼泪水儿唰地一下就奔涌而出了。   “天杀的啊!曾佳怎么下得去手!她怎么下得去手啊!”江婶儿心疼而生气地骂,想去摸摸谢多余的小脸儿,又一副不敢碰到他的样子,“哎哟我的小鱼儿啊,可给我们疼坏了啊。”   “哎呀妈!”江南赶紧过去搂着老妈的肩膀,“你别在这儿哭,你没看谢多余睡觉呢么。”   “没事儿,哭吧,”谢浪从徐叔手里接过水果篮,“发烧呢,还没醒过。”   “还没醒过?”徐叔拧了拧眉,“医生怎么说的?”   “说没啥大事儿,”谢浪避重就轻地回答,“就是身上还有麻药,然后就是发着烧人也没啥精神,多睡会儿是正常的。”   完全没提失血过多这回事儿。   “身上伤呢?”江婶儿着急地问,“严重不。”   “不严重,”谢浪说,“就缝了几针,过几天拆完线就好了。”   其实是缝了十二针,还是心口的位置,最快的拆线速度也要十四天左右。   但谢浪实在不想说这些,疼。   可尽管谢浪已经往轻了说了,江婶儿还是心疼的不行,趴在谢余旁边儿哭个不停。   “小鱼儿那么怕疼,小时候手破个皮儿都得哭个好半天都哄不好,这一下子缝了好几针,可给我们疼完了啊......”   谢浪没再说话,他当然知道谢多余有多怕疼了,可就是太知道了,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江婶儿。   毕竟在场所有人的心疼都加在一起,也抵不过谢浪一人份的心疼。   徐浩宇黑着一张脸撞了撞谢浪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弄谢志诚不?”   “你别掺和了,”谢浪扫他一眼,“我上午已经.....”   谢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楼道里有道挺凶悍的声音在喊,“谢浪!谢浪你给我出来!”   这个声音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不过谢浪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程静雯,谢志诚的现任老婆。   外面楼道里已经乱起来了,显然是程静雯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有家属骂程静雯神经病,程静雯就拿人家祖宗怼回去。   粗俗又无礼。   谢浪要出去看看这女人发什么疯,江婶儿就一抹眼泪起身拦住谢浪。   “你别出去了,”江婶儿撸了撸袖子,“妈的,我们还没上她家找事儿呢,她个不要脸的小三儿倒找到我们跟前儿来撒野了,看我怎么抽她的!”   谢浪拧着眉,刚要说话,江南就先他一步给江婶儿捏肩打气,“老妈你行么?你可从来都没打过小三儿啊。”   “怀疑我?”江婶儿侧头横他一眼,“你妈我打架的时候你爹都没开始发育你呢。”   “......妈你还能不能有点儿样子了,这未来儿媳妇儿还在这儿呢。”江南给老妈使了个眼色。   江婶儿偏头冲夏漫扬了扬下巴,“媳妇儿在不正好么,跟我学着点儿,以后江南要是敢找什么小三小四,你就往死里抽他。”   “我学不着啊阿姨,”夏漫温柔一笑,“您儿子您还不清楚么,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婶儿满意一笑,扒拉开江南的手往门口走了。   其他人都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江南没让夏漫出去,把她留下看着谢多余了。   谢浪跟着江婶儿出去的时候,程静雯正跟603的家属吵架,一看见谢浪,她立马抛下那边儿的战火,飞速往这边儿冲过来了。   “可找着你个黑心的王八羔子了!”程静雯一路走一路甩手里的单子,“你看你给你爸打的!腰都断了!我告诉你,你今儿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   “就怎么着啊就!”江婶儿瞪着眉打断她,“你个黑心的小三儿把人原配的儿子捅到医院这事儿又是怎么说啊?”   江婶儿这两句话喊的非常有气势,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放屁!”程静雯看到楼道里已经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了,就更加泼妇了,“那小崽子是他那个神经病的妈自己捅伤的,管我什么事儿!”   “那谢志诚还他妈是自己把他那狗腰摔断了呢!又管我们什么事儿!”江婶儿咬着牙骂她,“你个黑心小三儿!”   江婶儿一口一个‘小三儿’,这让程静雯气势汹汹找谢浪算账的气势瞬间就败了一半儿,不过她还有另一半儿打不死的气势,虽然有点儿弱,却也能支撑她不要脸地继续撒泼了。   江婶儿的战斗力也是相当牛逼的,不管程静雯是要钱还是要报警,江婶儿都能把谢多余拽出来,一会儿要告谢志诚生而不养和故意杀人,一会儿又让他赔三百万。   程静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人,骂也骂不过,她就仗着自己比江婶儿高那么一点儿,直接上手要来拽江婶儿的头发。   守在江婶儿身后的谢浪根本就不给她上手的机会,把江婶儿往自己身后一拽,又抬手指了指程静雯。   “动个手试试,”他特冷酷地说,“我能废了谢志诚,照样能废了你。”   程静雯张嘴就要嚷嚷,谢浪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听她嚷嚷,直接威胁了一句,“你闺女在四实小上学前班是吧?”   程静雯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个色,满眼戒备地看着谢浪,“你要干什么!”   “要钱一分没有,觉得有理就去告我,”谢浪指着她的手轻飘飘地往电梯口一转,“现在赶紧滚,再嚷嚷一句,你闺女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程静雯不甘心就这样走,但说实话,她也不敢真惹恼了谢浪,毕竟这人连亲爹都不放过,她个后妈又算个鸟儿啊,更何况她还有个闺女。   今天来这儿乱闹一通本来是想从老头老太太那儿弄点儿钱的。   但看眼下这个状况,老头和老太太应该不在这儿,那她再闹下去就得不偿失了。   走之前,程静雯咬着牙丢下一句,“谢浪,你要敢动我闺女,我就跟你拼命。”   谢浪没搭理她,他连她闺女长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不知道,才懒得在她娘儿俩身上浪费时间呢。   一转身,就推着江婶儿和徐叔进病房里了。   刚一进去,就看见夏漫正拿着个棉签儿沾着水往谢多余的嘴上抹。   谢多余也很乖地抿抿嘴,只是眼眶有些红,看见哥哥一进来,就直接哭着喊了声,“哥哥.....”   谢浪心里一阵拧巴着疼,却也没敢直接冲过去,而是慢慢地走过去。   终于走到了床边儿,他才牵了牵小孩儿的手,“嗯,哪儿疼么?”   “不疼.....”谢多余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哥哥抱....”   小孩儿眨巴的大眼睛里全是眼泪,水汪汪地倒映着哥哥的样子,给谢浪看得眼眶直发紧,他偏着头眨眨眼,强行按下那股挣扎着要往外冒的热意。   “多余乖,现在不抱,”谢浪稍稍侧身指了指江婶儿他们,“叔叔婶婶和晴哥哥他们都来看你了,你跟他们说说话,好不好?”   谢多余刚才就看见婶婶了他们了,可他现在谁都不想要,只想要哥哥,但哥哥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乖巧地喊了声叔叔婶婶。   奶呼呼的小声音里满是惹人心疼的哭腔。   江婶儿刚出去骂一架而平复下来的眼泪又被谢余这一嗓子给勾出来了,她哎了一声,赶紧凑过来摸了摸小孩儿的脸。   “婶婶在呢乖宝,哪里疼跟婶婶说。”   “不疼,婶婶别哭,哭了不漂亮了。”谢余把手从哥哥的掌心里收回,用小小的手去给婶婶擦眼泪。   谢多余精神不怎么好,徐浩宇和江南他们没待多大会儿就走了。   江婶儿怕程静雯再找回来,说要多留一会儿的,谢浪说没事儿,她找来了他也能对付,江婶儿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说那她明天再过来。   谢浪好好好地送江婶儿出去了,还没等他再往病房门口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谢多余挺害怕地喊了声哥哥。   谢浪知道小孩儿这会儿胆小又黏人,于是也没再继续往外送江婶儿,跟江婶儿说了声再见就急忙回谢余身边儿来了。   “现在知道找哥哥了?”这会儿人都走完了,谢浪也开始板着个脸训弟弟了。   “哥哥抱抱.....”谢多余却没再向往常那样朝哥哥撒娇认错,一抬手就跟哥哥要抱抱。 第八十三章   谢浪生气也是真生气, 心疼也是真心疼。   站在床边儿长叹了口气,他还是脱了外套小心翼翼地跟小孩儿挤在了病床上。   谢多余左侧的伤口严重些,他就侧躺在右边儿,小孩儿要翻身过来抱他, 让谢浪给摁住了, 只往他肚子上虚搭了一条胳膊让他搂着。   “就这样抱, 别翻身。”   “我没有贴到你……”谢多余可怜巴巴地说。   谢浪只好往他身边儿又挪了点儿过去,让小孩儿结结实实地贴着自己。   谢多余一侧的胳膊和腿全都贴住了哥哥,才轻轻呼了口奶气, 然后又动动小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胸口,“哥哥对不起.....”   这是开始撒娇道歉了。   以前小孩儿撒娇道歉的时候总是带着些小机灵鬼的意思,谢浪还挺喜欢小孩儿那么跟他撒娇的。   可这会儿,小孩儿根本就不是在撒娇,那浓浓的鼻音简直是在剜谢浪的心。   谢浪忍着心里的刺痛说, “对不起什么?”   “我没有哥哥那么勇敢.....没有保护好自己....”谢余把脸贴在哥哥的心口, 哽咽着说, “让哥哥心疼了....”   这是把谢浪昨天那一通胡扯的话一字不落地给听进心里去了。   谢浪之前就怀疑他是不是把谢多余教的太懂事儿了一点儿,所以才让小孩儿养成了一种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上总可着性子撒娇,在一些紧要的是非面前又很喜欢瞎揽责任的习惯。   这不是个好习惯, 这样的习惯会让谢多余活的很累,这不是谢浪想要的。   “你是傻子么,哥哥昨天是骗你的, ”谢浪捏了捏谢多余软乎乎的小手, “哥哥六岁的时候哪有你啊.....就算有, 我估计也懒得带你玩儿, 因为你小时候太丑了。”   “啊.....”谢多余傻蒙蒙地仰着挂满泪花儿的脸看着哥哥。   “所以啊, 我们多余还是很勇敢的, ”谢浪打一棒槌再给个甜枣儿,“比哥哥那会儿还要勇敢。”   谁知谢多余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了,瘪着小嘴儿说,“我小时候很丑么?”   谢浪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显然是被小孩儿无语到了,不过他还是哄着谢多余说,“不丑不丑,哥哥瞎说的。”   谢多余不吭声了,又把脸埋回哥哥的胸口很小声地哭。   谢浪晃了晃谢多余的手,还要再哄两句,就听见谢多余说,“哥哥,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所以妈妈才....不喜欢我呀....”   谢浪胸口被泪水浸湿的地方像被一百来度的开水给烫到了,正由外向内蔓延着一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多余听话,”谢浪不想再说些哄骗谢余了,咬了好几次后槽牙,终于还是说了句,“我们不要妈妈了好不好?   谢多余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听着挺崩溃的,“咋能不要妈妈.....小孩子咋能没有妈妈呀....”   小孩儿今天为了去见妈妈特意穿了身新衣服,兜里还揣了他最爱吃的牛奶糖要带给妈妈。   去找妈妈的路上一直都难掩欢喜地晃哒着小短腿,听说妈妈还在生病,他就想了好多好多开心的事儿要讲给妈妈听。   有个陌生的漂亮哥哥问他想不想见妈妈,他还脆生生地说想。   结果真的见到妈妈了,他连最爱吃的牛奶糖都没能送出去.....   可即便如此,小孩儿的天性还是不允许他生出怨恨妈妈的心理,只一味地以为一定是自己不够讨喜,所以妈妈才会不喜欢他。   这会儿听见哥哥说不要妈妈了,他更是委屈的兜都兜不住了。   不要妈妈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没有妈妈可咋办呀.....   “可以的,”谢浪低头亲了下谢多余的头发,“多余有哥哥就够了,我们不要妈妈了,以后都不要了。”   “不要,别给我拿。”欧臣端着餐盘去找座位,冲着要给他拿饮料的林爽摆摆手。   “咋的了这是?一下午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周烁瞅着他猜测一句,“跟你家那口子吵架啦?”   “嗯。”欧臣敷衍着应了一声,没提谢多余受伤的事儿,让亲爸带着去给亲妈捅伤了,这事儿怎么说怎么不光彩。   而且这是谢浪的家事儿,就算他是谢浪的男朋友,也不能把这么操蛋的事儿见人就往外说。   叹了口气,他找了个四人座的小沙发坐下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能干一场解决啊,干啥非得吵架啊,你俩可真闲的。”周烁跟着他坐下,又抬手招呼林爽,“爽!这儿!”   “哎!来了!”林爽夹着两瓶饮料过来了。   “干你大爷!”欧臣骂他,没什么胃口地往嘴里松了两粒儿米饭,又硬又干巴,真难吃。   “呵,”林爽一坐下就挑了挑眉,“我们臣哥最近的口味已经这么重了么?”   “滚蛋。”欧臣掀开眼皮瞪他一眼,然后放下筷子往沙发椅背里一靠,拿出手机给谢浪发了条微信。   -吃饭了没   谢浪秒回过来:[图片]   -正准备吃呢   -奶奶炖了排骨汤   欧臣啧了一声,他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看完谢浪的伙食再看看自己的,瞬间就更没胃口了。   不过他还是给谢浪拍了个照片发过去,然后再配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我的饭好难吃吃不下去   谢浪:你让十三中的学生还活不活了?   欧臣笑笑,问他:小可爱呢醒了么   谢浪给他回过来一条语音,欧臣点开放在了耳朵边儿,就听见谢多余奶呼呼的小声音传过来,“欧臣哥哥要乖乖吃饭呀。”   这要是搁在以前,欧臣听完这段语音绝对会稀罕的很,但现在,他只能心疼地长叹一口气,然后再故作轻松地给谢多余回一段听着很愉快的语音过去。   “好,欧臣哥哥乖乖吃着呢,小可爱也要多吃饭饭,等会儿哥哥放学去找你玩好不好呀?”   谢多余脆生生地回:“好!”   下周五就要期末考试了,从这周开始的晚自习就得抽出一节课的时间给各科老师上课。   今天上课的是数学老师,还挑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放学铃声都响好大会儿了,她也没放下手里的粉笔,硬生生拖了十分钟堂。   欧臣着急去看谢多余,等数学老师终于轻启尊口说了声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他那边儿立马就拎著书包从后门儿溜出去了。   边溜边拿出手机叫车,附近的快车还挺多的,单子刚发出去就有人接了。   出了校门儿一上车,老爸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欧臣没让司机开车,而是先接起了老爸的电话,“爸,你别说你来接我了。”   “我想说你想多了,”欧泽那边儿显然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欧臣松了一口气,让司机把车子开了出去,而后靠在椅背里扯了扯领口的领带,“晚点儿吧,我才放学,现在上医院看小可爱去。”   “行吧,知道了,”欧泽说,“别太晚啊。”   “爸,你这样担心我....”欧臣挺别扭地说,“总给我一种我其实是你闺女的错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欧泽笑了笑,“挂了。”   挂完老爸的电话,欧臣给谢浪打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现在特别想听见谢浪的声音,还是那种......正常的声音。   谢浪不知道在干嘛,好半天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了也没接。   欧臣看着手机,拧着眉。   干嘛呢?   哄小可爱还把自己哄睡着了?   不放心,欧臣又给谢浪打了个微信语音过去,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接。   欧臣的眉毛都快拧成中国结了,他不想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但他总觉得谢浪那边儿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然他都想象不出来谢浪得睡多死才能听不见电话的声音?   于是跟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快点儿开呗,我赶着去医院看我弟弟。”   “行,我尽量。”   说完还是很不安,欧臣翻了翻手机又给谢多余的微信上打了个电话过去。   还是没人接。   “操!”欧臣急的差点儿把手机砸了。   谢余的那家医院离五院近,离私高就有些远了,不过好在这个点儿已经不堵车了,车子开起来还算顺畅。   尽管如此,欧臣心里还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感觉再看不见谢浪,他就要炸起来了,   可真的抓心挠肝地赶到了医院,真实而清楚地看见了谢浪,欧臣还是炸起了史无前例的怒火。   “谢浪——!!!”   谢多余吃完晚饭就开始犯困了,小孩儿黏人,非要贴着哥哥才能睡,谢浪就上床陪小孩儿一块儿睡。   谢多余身上的麻药已经不在了,睡不一会儿就哭着喊疼,谢浪被他喊的心里难受,又不能让医生再给他打一针止疼药。   因为下午已经打过一针,当时医生还不建议打止痛针,是谢浪不忍心看谢多余一个劲儿地哭,强烈要求的。   这会儿听着小孩儿在他怀里哭的呜呜呜的,更是后悔的不行。   确实不应该打的。   不打还能挺挺,尝了点儿甜头之后那是挺都挺不过去了。   谢浪心里一阵阵地心疼又难受,却依然很平静地拍着谢多余哄他睡觉。   奶奶听不了小孩儿一个劲儿地哭,就劝谢浪说,“要不就再给他打一针吧,先让他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开始适应吧。”   “不打了,让他自己挺会儿吧,”谢浪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俩也赶紧回家歇着去吧,明个儿过来的时候给他带两身儿秋衣和睡衣过来,这病服的衣料太糙了,不舒服。”   “哎,行,”奶奶也没再多说什么了,让爷爷拎起饭盒就准备走,“那你看着他点儿吧,有事儿记得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啊。”   “知道了,你俩路上慢点儿,”谢浪看着爷爷奶奶从病房里出去了,才拿出手机给欧臣发了个微信过去。   -我哄多余睡觉你放学了直接过来吧   欧臣没回,谢浪也没等,放下手机关了灯,就继续哄谢多余睡觉了。   小孩儿平时挺好哄的,但现在身上有三个伤口都在隐隐犯疼呢,给小孩儿折磨的实在不好睡,只哭。   终于哄到不哭的时候,谢浪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又嗡嗡嗡地响了。   谢多余一下子又清醒过来,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儿没事儿....”谢浪边哄边够过手机看了一眼,想着要是徐浩宇和江南打过来的话,他指定得问候一下他俩的大爷,结果电话是爷爷打过来的,谢浪怕爷爷落什么东西,赶紧接起来了,“爷,怎......”   话都没得及问出口,就听见奶奶挺慌张地喊了一声,“谢浪啊!你快下来!你爷爷摔伤了!”   “怎么摔的?”谢浪拧着眉,硬压着着急才没敢提高音量,怕吓着怀里的谢多余。   “不是自己摔的啊!”奶奶说着还哭了,“是.....是静雯他弟....哎!”   奶奶的哭声被打断了,接替而来的是一道挺粗狂的声音,“告状!告什么状!赶紧拿钱!”   “没有钱!你弄死我老太婆吧!”谢浪听见奶奶喊了一声。   操!   程静雯下午没从自己这儿落到好处,这是又把他那个不正混的弟弟找来了。   妈的!   谢浪心里一阵蹿火,把电话一挂,就哄着谢多余说,“多余你乖乖睡觉,哥哥出去一趟。”   “干啥去呀....”谢多余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爷爷咋了呀...”   “摔了一下,哥哥去把爷爷扶上来,你自己先待会儿,好不好?”   “那要多久呀?”谢多余不想离开哥哥,可是又担心爷爷,只好委屈又不舍地问。   “两百个数,”谢浪说,“你数两百个数哥哥就回来了。”   “好.....”谢多余眼泪滑出两行眼泪,拽着哥哥的衣角说,“那哥哥把灯开开....”   “嗯,”谢浪刮掉小孩儿脸上的眼泪,“乖,开始数吧。”   “一....二....三.....”小孩儿老老实实地开始数数儿。   谢浪起身穿了个外套出去了,临出门前把病房的灯打开了,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又跟护士交代了两句,让她们看着点儿605的小孩儿。   然后乘电梯下了楼。   爷爷奶奶被程静雯他们堵在了医院右侧的小花园里,谢浪绕了一大圈儿才找到。   过去的时候,程静雯正拉着奶奶给她看医药单子,奶奶却不搭理她,一手搀着爷爷让他慢慢站起来。   程静雯的弟弟还带了两个人过来,一瘦一胖,长得都挺有特点的。   谢浪粗略扫了一眼就直接略过他们拽着程静雯衣服上的帽子把她往后一扯。   程静雯哎哎哎地不断往后摔去,好在她弟扶住了她,不然她都得仰着栽进花坛儿里。   “你他妈找死吧!”不正混的弟弟指着谢浪骂了一嗓子。   谢浪没叼他,看着爷爷的脚踝问,“扭着脚了?”   “可不么,”奶奶赶紧说,“都动不了了,说是骨头疼呢。”   谢浪要蹲下去看看,身后就有人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掰了过去,“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不好意思啊,”谢浪挺礼貌地看着他,“我听不懂狗叫。”   “我操.你妈你他妈再说.......”谢浪也真是没礼貌,他都不等不正混弟弟把话说完,就抓着他的胳膊反手一拧,不正混弟弟下意识地转了下身子,然后谢浪就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一脚把人踹出好几米。   然后一头栽进了他姐没能栽进的花坛里。   “一鸣!”程静雯慌慌张张地去把弟弟从花坛里捞出来,然后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看着谢浪,“谢浪!你是不是有病!你把你爸打成那样我跟他爸妈要点儿钱怎么了!”   “我下午没告诉你么?”谢浪挺平静地看着他,“要钱,一分都没有,听不懂人话?”   “你个王八蛋讲不讲理啊!你爸看个腰都花了好几万!医生说两个月都不能下床!你现在让我一家人怎么活啊你个王八羔子!”   “姐!”程一鸣扒拉扒拉身上的杂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姐,“你跟这小.逼.崽子讲那么多干嘛啊!今儿要么给钱!要么我把他弟废了去!他不让你们活!那就都别活了!”   程静雯立马不哭了,沉着脸打了他弟一巴掌,“你瞎说什么呢!”   她太了解谢浪了,真伤了老头儿老太太,最多也就挨顿揍,这要是把注意打到谢浪那个傻子弟身上,那就得不死不休了。   程一鸣却浑然不知道害怕,朝他带来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俩人立马转身往医院门口的方向跑了。   显然是打上了谢多余的注意。   谢浪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三两步跨过一片灌木丛,一手抓了个瘦子,又一脚踹倒一个胖子。   “找死是不是?”谢浪发了狠,把瘦子往行道树上一抡,那人二话没说就翻着白眼儿晕了过去。   胖子看了眼直往地上出溜的小伙伴,忽然有些发憷了,挺为难地看着程一鸣,“鸣哥,这人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程一鸣指着谢浪骂,“一个破鸡把高中生你都弄不过,你他妈以后还混个屎啊!”   这人大概是低俗和没品配出来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谢浪很难入耳,他忍着恶心朝程一鸣的身后看过去,“奶你先带着我爷上楼看着谢多余去。”   “哎。”奶奶说着就要扶着爷爷走。   程静雯又没完没了地追上来,“爸!妈!志诚可是你俩的亲儿子啊!你俩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没钱没钱!”奶奶躲着她,“你别那么喊我们,我们可没认你这个儿媳妇儿。”   “你不认我没关系,你得给你儿子钱看病啊老太太!”程静雯跪在奶奶面前哭。   程一鸣看着他姐这副没出息的德行,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一扭身就往医院里跑去了。   谢浪心头一跳,要上去追,就被身后的胖子给拦腰抱住了。   “操!”谢浪没胖子的劲儿大,挣了半天也没挣出来,恼着火冲爷爷奶奶喊,“别跟她墨迹了!先上楼看谢多余去!”   “哎哎哎!”奶奶扶着爷爷就要走。   可程静雯哪会让他们走,抱着奶奶的腿就开始喊,“老太太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志诚就没法活了啊!”   日了!   谢浪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冒着火。   谢多余今天已经受了那么多惊吓了,等会儿再让程一鸣个狗日的吓一次,小孩儿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呢。   而且谢多余身上还有刚缝合好的伤口,程一鸣要是强行把谢多余抱出来,伤口撕开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一想到这儿,谢浪就钻了心的疼,而人在被逼到最极致的时候,总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谢浪猛一向后仰了下后脑勺,正好砸在了胖子的鼻梁上,胖子吃痛,痛苦地闷哼一声,但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松动。   于是谢浪又猛地转了个身,借着灌木丛边上的围栏狠狠一踹,胖子就被他往凶狠的惯性给撞到在地上了。   这个时候都不需要谢浪再拼命挣扎,胖子的手就自动松开来了。   谢浪没再给他困住自己的机会,撑着身子就起来追程一鸣去了。   程一鸣好歹已经三十多岁了,并不像谢浪那么年轻,也没有谢浪这么凶狠的爆发力,以至于他还没跑到电梯口,就被迎面追上来的谢浪给扯着头发拖了出去。   谢浪本来是不愿意搭理程静雯姐弟俩的,但程一鸣自己作死,非要把谢浪心里那簇火苗煽成可以燎原的烈火。   而火势肆虐原野的时候,火的本身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所以当谢浪听见一声很熟悉的叫喊声,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程一鸣已经晕死过去了,而他的口鼻早已糊满了血,看着比上午的谢志诚还吓人。   谢浪再侧目看看自己的拳头,同样也染了很多血。   “你干嘛呢!”欧臣吓得脸色都白了,却还在冲过来的第一时间把谢浪拳头上的血给擦干净。   有些已经干涸的血迹不那么好擦,欧臣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他心里就蹭蹭冒火,又冲谢浪喊了一嗓子,“问你话呢!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谢浪我了一个字之后就没话音了,因为他听见不远处有警笛声传过来了。   “谁报警了!”欧臣冲着围观在周围的人喊,“谁他妈报警了我操.你们大爷的!”   随后赶紧去探被谢浪压在身下那人的鼻息,感受到有微弱的气流,欧臣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长地松了一大口气。   听见警笛声越来越近了,欧臣赶紧把谢浪从那人身上拽了下来,急急忙忙地交代他,“谢浪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打他,等会儿警察问你话你就什么都别说,一个字儿都别说知道了么?”   谢浪怔怔地看着他,那表情懵懂又迷茫,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哑巴了!”欧臣照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下,拍完不解气,又照着他的胸口狠狠地锤了一圈,“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了!”   “知道了.......”谢浪耷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很小声地说。   欧臣看他这副德行,又开始心疼了,但心疼没有生气多,所以他没有搭理谢浪,拿出手机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过去。   警察已经走过来了,欧臣最后警告谢浪一句,“什么话都别说,我叫我爸找个律师过来。”   然后赶紧举着电话躲一边儿去了。   “爸爸爸爸爸.......”电话一被接起来,欧臣都没给老爸说话的机会,赶紧一连串地说,“江湖救急!赶紧叫邵叔叔来救谢浪!不然你儿子下半辈子的终生幸福就没啦!”   欧泽那边儿沉默了会儿,说,“那人报警了?”   “是是是,警察都来了,”欧臣边说边看着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在跟警察说着什么,他侧耳听了两耳朵,听见‘老公’和‘弟弟’两个关键词,瞬间秒懂过来,心说坏事儿,这女人还是谢浪的后妈!   于是赶紧催着老爸,“老爸你赶紧的啊!我先挂了!”   程静雯一看见警察就跟看见亲爹似的,什么委屈全都跟警察叨叨了一遍,嫌不够,还把谢志诚所有的医疗单子都一股脑地拿出来要给警察看。   警察边看医疗单子边上下打量谢浪,“人是你打的?”   谢浪张了张嘴,欧臣赶紧咳了两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警察侧头往欧臣这边儿看,欧臣就边咳嗽边往爷爷奶奶身边儿走,“爷爷你的脚怎么了?”   “他推的,”爷爷指着被护士抬到担架上的程一鸣,“摔了一跤,扭着了。”   “哎呦!”欧臣半真半假地喊了一声,“医生快来看看我爷爷的脚,别是被他给我们打断了吧!”   拿着医疗单的警察收回视线看着程静雯,“你弟弟对老人家动手了?”   “没有!”程静雯赶紧否认,“是老头儿自己没站稳摔得!”   “哦,”警察点点头,转头让身后的警察去调监控,然后看着谢浪说,“你俩跟我走一趟吧。”   谢浪拧着眉,显然是不想跟他走,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不走好像也不行。   挺烦躁地叹了口气,扭头想交代欧臣去守着谢多余的,可话到了嘴边儿又想起欧臣刚才发的那阵火,知道让他留下来肯定又得发脾气。   于是只能交代了爷爷奶奶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啊各位小宝被~ 第84章   欧臣跟着警车一起去了派出所, 刚到就给老爸发了个定位过去。   老爸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说就来。   欧臣这下放心了,赶紧给谢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担心。   谢浪倒是不担心自己, 只是有些不习惯被谁这样护着。   他从八岁起就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所以他从不把救赎自己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希望被信任的人狠狠碾碎的瞬间,他再也不想看见了。   可现在看着欧臣那双装满关切和焦急的眼神,谢浪忽然觉得自己的希望好像终于有了落脚之处。   那种踏实而安全的感觉, 原来就藏在欧臣的眼睛里。   案件并不繁琐,却也不能站在家长里短的角度去判定,毕竟还有程一鸣这个外人在。   程静雯要告谢浪打伤谢志诚和程一鸣,要让他赔钱,可警察要问谢浪为什么打伤谢志诚和程一鸣的时候, 谢浪却始终保持沉默, 弄得警察也没办法继续做笔录, 只得僵持在那里。   好在没有僵持很久,欧泽就带着律师过来了。   “爸!”欧臣看见老爸过来了,赶紧起身迎接。   “什么情况了?”欧泽问。   “让谢浪拖着什么也没说呢, 现在就等沈叔叔了,”欧臣看着老爸带过来的律师,“沈叔叔, 等会儿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但我需要知道你朋友打的人是谁, 和为什么打他。”沈律师说。   欧臣这会儿也不顾忌什么家丑了, 把谢浪打谢志诚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至于他后妈的弟弟, 欧臣就不知道了,只说,“那女的他弟动手推谢浪爷爷了,你可以往正当防卫说。”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沈律师拍拍欧臣的肩膀,又看着欧泽,“那欧总我先过去了。”   “哎,去吧。”欧泽跟沈律师摆摆手,然后拽着欧臣走出了派出所,拧着眉问他,“谢浪动手打他爸了?”   “哎呀爸,你别把谢浪想的那么坏,”欧臣说,“那谢志诚本来就不是个东西......”   “啧!”欧泽啧他,“怎么说话呢,人再怎么说也是谢浪的家长,你还有没有点儿数了。”   “行行行,我错了,”欧臣无奈地叹口气,“我错了行了吧。”   “我不是说谢浪人品不好,”欧泽没多跟他计较,反而跟着他叹了口气,“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太冲动了啊,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叛逆期了,都十八了吧,已经到了可以负刑事责任的年纪了,现在这些小事儿我还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他处理一下,万一以后他捅下大篓子了呢?”   “怎么可能呢,”欧臣张嘴就来,“那我老爹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总打架呢,现在不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的。”   “你觉得他混得好?”欧泽冷冷清清地看着欧臣。   “......就那么一说,”欧臣赶紧卖笑,“你看你较真儿的.....反正你放心吧爸,我以后会看着他的,他要真想捅娄子,那得先捅了我。”   欧泽没接这话,依然很冷清地看着欧臣。   “错了错了,”欧臣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张嘴,今天也没个把门的,肯定是被我老爸这逆天的颜值给帅晕过去了。”   欧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抬手搓了搓欧臣的头发,“没大没小的”   “不生气了吧?”欧臣比老爸高,老爸回回搓他脑袋他都得稍稍低着点儿头,这样他才能平视老爸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欧泽搓完又把欧臣的头发给他捋顺,“行了别贫了,进去了。”   沈律师跟警察交涉的不太顺利,原因还是因为这中间多了一个程一鸣,但因为程一鸣本人还在医院,所以双方也没办法谈判。   但谢志诚这边儿,程静雯就可以全权代表了,她也不想告谢浪,只是想让谢浪赔她一笔钱,而且还不是一笔小数目,张嘴就要五十万。   谢浪当时就呛了一句,“你也不看看他值五十万么?”   “值不值的你也说不着,到时候自有法律帮你衡量。”警察说。   “我还是那句话,”谢浪说,“要钱一分没有,告我吧。”   沈律师气的头都大了。   “那现在怎么说?”欧臣等沈律师出来,就赶紧问。   “医院里有谢浪打人的视频,程女士带来的医疗单也都属实,”沈律师轻叹了口气,“谢浪要是不赔钱的话,免不了要被告上法庭的。”   “那谢志诚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么?”欧臣急了,“是他把谢余带去五院才让谢余被捅了三刀!就没事儿?”   “你也说了,是他把孩子带到五院后才被捅的,那是被谁捅的?”沈律师看着他征愣的眼睛,替他回答,“被神经病捅的,而神经病在发病的时候伤人是不需要付法律责任的,谢浪就是要告也只能告五院,告不了谢志诚。”   欧臣拧着眉,半天都没有说话。   沈律师怕他太担心了,又说,“不过要是真的告上了法庭,我倒是能帮他争取到最低的赔偿款。”   “不是.....”欧臣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沈叔叔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谢浪不能有任何案底,他是大学特招生,有了案底大学肯定就不要他了,您能明白么?”   沈律师琢磨了会儿,说,“那就直接赔钱吧,不要走法律程序了。”   这话无疑就是一句废话了,先不说谢浪能不能拿得出五十万,就算他能拿得出这些钱,估计他更乐意拿来点火玩儿都不乐意赔给谢志诚。   所以这个问题兜兜转转地又回到原点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欧臣抱着头靠墙蹲下了。   欧臣很矛盾,有些猜测憋在他心里那就永远只是个猜测,一旦说出来了,那就是有了被证实的机会。   而有些猜测一旦被证实成真的了,那无疑是天上下刀子,不把人戳的浑身都是血口子都不带完事儿的。   可要是他不说......   谢浪背上满身债务那都是其次的,这要是被重点大学退学了,那他之前付出的那些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从低处到高处容易,一步一步走上去就行了。   从高处到低处也很容易,一个跟头栽下来就是了。   或许谢浪并不在意这些,他很聪明,即使从零开始努力也能靠自己的实力考上一个好学校。   可欧臣还是会不自觉地替谢浪可惜,他明明是该凭借自己赢来的荣耀而被特殊对待的。   为什么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从那么高的地方给拽下来呢?   更何况这些事儿真的是他的错么?   谢余不会反击。   所以谢浪也要打碎了牙往心口里咽?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绝地反击是每个人都该有的血性和冲动!   难道就因为谢浪保护了自己该保护的人,所以就该被钉在正确的对立面么?   那这世间公平的点到底在哪里?   “臣臣....”欧泽没见过欧臣为谁这么发愁过,有些心疼,却也很自豪,因为欧臣终于长大了,也懂了什么是责任和保护。   欧臣没回应老爸,很烦躁地搓了搓头发。   “臣臣,”欧泽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欧臣的手背,“警察要立案了,你得给个说法了。”   “不能立!”欧臣猛地抬起头,然后快速站起来,看着沈律师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半个字儿,只重复一遍,“不能立......”   沈律师有些着急,却也没敢催他,只让他自己好好想。   欧臣咬了咬嘴唇,张了张嘴,吭吭哧哧地半天都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那个.....谢浪.....我.....我.....操!”   欧臣烦躁地踹了脚空气,叉着腰来回转了好几圈儿,又对着派出所的白墙来回运了好几口气,才转过身继续说。   “我觉得.....”欧臣真的挺没勇气说这句话的,因为酝酿在他心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把尖锐的刺刀一样,一旦从心里挤出来,那薄薄的刀刃就得擦过心口最软最疼的位置,所以他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怂。   “不着急,慢慢说。”欧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润的掌心隔着棉服搭在肩膀上,不暖,却很有力量感。   老爸的这个动作无疑给了欧臣很大的勇气,他再次从胸腔里轻而长地呼出口气,然后干脆利落地抬起头看着沈律师,半点儿不卡壳地说。   “我觉得谢浪的神经有问题,你可以找个心理医生来给他看一下,这样就能证明他打人的时候是神经不正常的。”   一口气说完,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绷直的脊背都松快了不少。   “他的神经有问题?”沈律师求证似的问。   “八成有问题。”欧臣很肯定地说。   他不想给谢浪扣上神经病的帽子,可从谢浪发了疯地揍谢志诚,到他去五院露出的那个扭曲而疯狂的眼神,欧臣真的没法说服自己谢浪是正常的。   不对...   不是说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谢浪是正常的,而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欧臣真的不相信谢浪的大脑是清醒的。   “行,”沈律师点点头,“那我去打个电话。”   沈律师去打电话的功夫里,欧臣靠着墙松了好大口气,这句话在他心里憋一整天了,这会儿终于说出来了,就跟一拳打碎了个沙袋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释放的爽劲儿。   只是还没爽够五分钟呢,谢浪就在审问室里吵吵了起来。   欧臣一听就知道坏了!   他忘了谢浪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神经这块儿有问题了,而且他妈又是个神经病,在这样强烈的影响下,谢浪应该很忌讳别人说他神经有问题这回事儿了。   啧!   欧臣这会儿也是懊恼不已,他刚才只想着不想让谢浪因为这些破事儿给自己留个污点,却忘了先跟谢浪商量一下了。   现在听着审问室里的吵吵声,欧臣心里一阵阵地着急,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警察叔叔在这边儿守着,他就赶紧跑到谢浪所在的那间审问室门口敲了敲门。   “谢浪,”他在门口说,“你出来,我跟你聊一........”   话还没说完,审问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还带起一阵猛烈的暖风。   欧臣张开的嘴都没来得及合上,谢浪就揪着欧臣的衣领质问他,“你跟他说我有神经病!?”   审问室里的警察见状赶紧站起来要拦他,欧臣赶紧说,“警察叔叔我没事儿!我可以跟他单独聊一下么?”   “可以。”   欧臣就扯着谢浪的衣领把他拽到对面那间没有人的审问室里了。   这间审问室里没开灯,欧臣一把拍开墙上的开关,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要发神经病揍我是吧,”欧臣指着自己的脸,“来,往这儿揍啊!”   “我发神经病?”谢浪这会儿忽然又气不起来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欧臣,眼睛里却委屈的很。   门上的玻璃窗透进来的微光照亮了谢浪的脸,他眼里的委屈也无所遁形地显露了出来。   欧臣见谢浪这样,也跟他呛不起来了,抿了抿嘴唇,他说,“没提前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我是为你好,你.....”   “为我好?”谢浪这会儿真的就跟个神经病似的,忽然又开始发火,揪着欧臣的衣领就把他往墙上抡,“为我好你他妈说我有神经病!?”   “我操......”欧臣整个后脑勺连带着后背都砸在了后脑勺,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疼,而是忽然想到上午的肋骨和尾巴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疼的?   真他妈神奇。   “欧臣!”谢浪逼近他,几乎和他鼻梁对鼻梁,这样狎昵的距离,他的眼神却凶狠的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神经病.....是吧?”   欧臣不错眼地回视着他,气势却格外的温柔,“谢浪,你在我眼里不是神经病,但你很有可能有神经方面的问题,你得正视这个问题,知道么?”   “你是让我正视这个问题,还是想用这个问题让我逃避法律的责任?”谢浪问他。   “这俩并不冲突好么?”欧臣拧起了不耐烦的眉头。   “当然冲突!”谢浪攥紧了他的衣领,“你让我正视我的神经有问题,行,可以,我听你的!但你要用我神经有问题这个说法让我逃避法律的责任,那我在你眼里跟拿刀捅谢多余的曾佳有什么区别!”   欧臣真的相当无语,他非常不理解谢浪的脑回路,甚至还觉得很累,很想去他妈的,爱咋咋地吧!   但一想到这个人是谢浪,欧臣就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说。   “是,没区别,你就是曾佳曾佳就是你,但这对你有什么影响么?你不用赔谢志诚五十万,也不用陪他们打官司,这难道不好么?”   “好什么?你告诉我好什么?”谢浪的眼底歘歘地直冒火,“我就是曾佳曾佳就是我,那我以后也会像她一样伤害谢多余甚至伤害你是么!”   欧臣愣住了,眨巴了半天眼睛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等他真的反应过来了,心里又忽然升起一种暖烘烘的热意。   原来谢浪并不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神经问题,他最正视的,最在意的,是怕自己像曾佳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甚至终有一天会伤害到这些最亲近的人。   “不是的,”欧臣握着他的手,“谢浪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伤害我们的,你是我们的保护伞,你一切的尖锐都是对外的,我和小可爱都在你怀里,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哄我!这会儿知道哄我了是吧!”谢浪猛提了一下欧臣的衣领,“我告诉你欧臣!神经病可没那么好哄!你不是让我接受心理测试么?行,我测,不过你最好求着我没有神经方面的问题,不然,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你拉倒!”   说完把欧臣猛地一松。   欧臣的后脑勺又一下磕在了白墙上,咚的一声,还挺清脆的,不过他都没顾上疼,就冲着谢浪的身影嚷嚷一句。   “拉倒拉倒呗!我他妈没你还不能活了呢!”嚷嚷的同时又猛地拽过谢浪的衣领把他甩在了墙上。   两人的位置瞬间就来了个互换,气氛却还是不怎么和谐,特别是谢浪那双恨不得用眼刀弄死欧臣的眼神儿。   欧臣却没那么凶,反而带着些不怀好意。   “但拉倒之前......”他慢慢凑近谢浪,“你得赔我点儿什么,不然等会儿真给你测出神经病了,我他妈都没处告你去。”   “你,不.....”谢浪也慢慢靠近他,然后对着他的脸,轻轻吐了一个字,“配!”   挑衅的热气全都喷洒在欧臣的脸上,他非但没有生气,还挺兴致地笑了起来,然后二话没说地就对着谢浪的嘴巴咬了上去。   俩人跟有仇似的,咬的特别凶狠。   欧臣想掌控谢浪的唇舌,谢浪就咬他舌尖儿。   谢浪要想掌控欧臣的唇舌,欧臣就丁点儿不客气地咬回去。   好好的一个热吻愣是被他俩亲的跟干仗一样,幼稚的很。   一对儿小情侣这样亲了多久,就互相咬了多久,等谢浪真给欧臣咬疼了,欧臣才嘶哈地退了出来。   “你他妈狗吧!”欧臣锤了下他的胸口。   “我你大爷!”谢浪骂完一抹嘴就一把推开他,“滚蛋!”   欧臣见他要出去,赶紧从后面抱住他,稍稍调整了会儿情绪,他说,“谢浪,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在你身边儿,所以你别害怕,或者害怕了就叫我,我在的。”   谢浪耷着眼皮去看他的手,想牵又不敢牵,只得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又满声无力地说,“我真的会跟你分手的......”   “无所谓,”欧臣蹭了蹭他的侧脸,然后就那么偏头看着他,“你单方面的分手不在我的认可范围里,所以不具备任何效用。”   “......有病!”谢浪瞪他一眼,“要不你跟我一块儿测吧,我怀疑你也有神经病。”   “那可不行,”欧臣挂在谢浪的肩膀上歪着头笑,“等会儿咱俩一对儿神经病,我爸还得给咱俩找个有情侣单间儿的神经病院,还不够麻烦的。”   “你爸也来了?”谢浪看着他破了皮儿的嘴角,有些心虚。   “是啊,”欧臣说着就皱着眉嘶了一声,“等会儿可得给他好好炫耀炫耀我男朋友的牙口了。”   “.....你其实就是从神经病院偷跑出来的吧?”谢浪都无奈了。   “不是,其实我是已经好了的,”欧臣笑着看着他,“所以你也会好起来的,知道了么。”   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谢浪已经懒得再继续下去了,不过他沉默了半天,还是犹豫而别扭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沈律师叫过来的心理医生很快就到了,是个挺权威的心理医生,看着就有种高深莫测的气质。   测试是很私密的,所以沈律师和两个警察都没有在旁边儿看着,都等在外面儿。   欧臣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他怕老爸明天还有工作,就跟老爸说,“爸,要不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守着就行了。”   “你守着?”欧泽看着他的嘴角,“我怕你再守一会儿我都得给你重新买衣服去了。”   “........”欧臣装傻,“这哪儿的话啊,爸你说啥呢....嘶!嘴角疼!哎,这天儿可真干啊,说上火就上火,回家得抹点儿润唇膏了。”   “欧臣,”欧泽看着他,“你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吧。”   得,这是又生气了。   欧臣赶紧哄,“没有啊爸,刚才我俩打架来着,这是他动手打的,真的!他居然动手打我!你等他出来了可得好好说说他!”   “嗯,舌头都给你打破了。”   “.......”欧臣叹了口气,也不垂死挣扎了,老老实实地认错,“我错了爸,刚才他跟我吵架来着,我没忍住。”   “下次呢?”欧泽问他。   欧臣赶紧表态,“没下次了!”   欧泽扫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说,只觉得他跟那个谁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德行,都狗改不了吃屎。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生气,于是凶巴巴地瞪着欧臣,“以后少跟你干爹见面儿!”   “啊?”欧臣愣了愣,半天都反应过来这事儿怎么扯到他老爹身上去了。   “听不懂?”欧泽拧起了眉。   “哦.....哦哦!”欧臣一连串地答应,“听懂了听懂了,最近都不去找老爹了。”   心里却默默为老爹留了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雷和喂养营养液的小宝被鸭~   么么哒~ 第85章   心理测试的时间还挺长的,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心理医生从审问室出来的时候依然保持着那份高深莫测的气质,欧臣非常迫切地想知道谢浪的状态,直接冲上去问了一句,“医生, 谢浪怎么样?”   心理医生没回答他, 只冲他笑了笑, 然后对沈律师和警察说,“我需要跟你们单独讲一下谢浪的状况。”   于是几个人就另开了一间审问室。   欧臣就带着老爸去了谢浪的审问室,之所以要带着老爸, 也是省的他老担心自己没分寸。   猛地拧开审问室的门,就看见谢浪很颓丧地趴在桌子上,孤零零的背影都透露着一种浓稠的孤独感。   好像他一个人在某个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生活了很多年,今天却突然被人强行拉出了那个世界,所以他的那份孤独感里多少又掺杂了一丝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生疏感。   “谢浪?”欧臣过去搂了搂他的肩膀, 大概是想把他扶起来, 结果谢浪却不配合。   欧泽看了谢浪一眼, 然后径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里,他这会儿没穿西装,可骨子里的那份矜贵依然无处不在, 他轻轻抬手敲了敲桌面,平缓地开口,“坐起来。”   只这简单的三个字, 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或许是因为这份气势, 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欧臣的爸爸, 所以谢浪还是很听话地坐直了身子, 然后慢慢掀起眼皮看着他对面的欧泽。   “医生怎么说?”欧泽问他, 像个平易近人的家长。   谢浪沉默了有十几秒的时间, 才轻轻地开口,“躁狂症.....他说我可能有躁狂症.....”   欧泽挺平静地点点头。   欧臣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并不意外,根据今天谢浪的种种表现来说,他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但自己想到跟一字一字地从谢浪嘴里说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这种被证实的感觉,就像迎面扎进心口里的刺刀,尖锐而真实的让他整个人都疼了起来。   “没事儿的.....”欧臣抱着谢浪搓了搓他的侧脸,“这是可以治好的,别担心....你别担心.....”   要不是欧臣自己都有些发抖了,谢浪可能真的会被他安慰到。   可事实就是,欧臣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安慰不了谢浪。   经过心理医生的介入,谢浪无故打人的罪名就没办法成立了,警察只能放人离开。   程静雯还要闹,沈律师就警告她说,谢浪仍保留起诉程一鸣殴打老人的权利,如果她再继续闹下去,谢浪完全可以反过来去告程一鸣。   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程静雯自然也听不出来,只知道对方是个律师,而她又是个法盲,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算了。   已经太晚了,欧泽没让欧臣再去医院看谢多余,把谢浪送到医院就准备开车离开。   谢浪失神了一路,下车时被冷风一吹,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来没跟欧臣的爸爸道谢,于是赶紧回头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欧泽把窗户降下来。   谢浪弯下腰,对欧泽说,“今天给叔叔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欧泽说,“今天太晚了,就不留臣臣陪你了,你也赶紧回去看你弟弟吧。”   “那叔叔慢走。”谢浪说完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欧泽却没着急走,想了想,他还是叫了谢浪一声,“谢浪。”   “啊。”谢浪只得再次弯下身子。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欧泽说,“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想。”   “知道了,叔叔。”   看着欧泽的车子逐渐远去,谢浪却没着急回病房,而是漫无目的地在绕着医院主楼瞎晃悠。   手机在兜儿里响了一下,都这会儿了,肯定是欧臣给他发的。   他也没拿出来看,由着它响了好几声。   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看见前面花坛旁边儿有个大叔蹲在那儿抽烟,谢浪这会儿倒是没什么烟瘾,却还是不自觉地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叔…..”他有气无力地说,“能借根儿烟么?”   大半夜在医院里睡不着觉而四处晃荡找烟抽的人,不是心里承受的太多压力就是身上承受了太多的病痛。   放眼望去全是可怜人,谁也没比谁轻松一点儿。   大叔没吭声,掏出烟和打火机就丢给了谢浪。   谢浪接住,打开烟盒一看,里面已经没几根儿了,再撇撇那哥儿们脚边散落的烟头,就知道他抽的有多猛了。   不过谢浪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来借烟的陌生人。   所以他很快收回视线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准备点火的时候,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   心里过于压抑了,任何一点儿轻如鸿毛的小情绪都能把人压到喘不过气儿。   谢浪有些烦躁地暗骂了一声,刚要把打火机还给那哥儿们,就听见那大叔说,“甩甩。”   谢浪拧着眉甩了甩,再点的时候就蹦出了一簇小的可怜的火苗儿,他赶紧把烟凑过去猛吸了一口,就算着了。   “谢谢啊。”谢浪把打火机和烟还给大叔,然后自己也跟着大叔并排蹲下了。   俩人往这儿一蹲活像个流浪狗,可怜又落寞。   “看人看病?”大叔问他,他的声音有点儿哑,并不意外,谁抽那么多烟都得哑。   谢浪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时候,他看着烟雾回答,“看人,也有病。”   “哦,”大叔说,“那挺可怜啊。”   谢浪没应这句话,或许是因为自身条件一直都很优秀,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活得有多可怜,只是活得很沉闷而已。   “我没病,”大叔大概是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了,所以即使谢浪不回答他,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来看人。”   谢浪偏头看了他一眼,之所以看过来,是因为他听出这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多了些哽咽的意思。   “看我妈,脑溢血,”大叔抽了口烟,“医生说没有治下去的必要了,让我把人带回家等着咽气儿就行了。”   谢浪不太懂脑溢血,更接不上这句话,而且每个人的悲伤都不是互通的,或许大叔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可是我不甘心啊,”大叔吸了吸鼻子,很粗暴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我上午刚跟她吵了一架,她气的要打我,我没让她打着......谁知道下午回来就不会动了啊.....”   “我妈脾气倔,她要是不起来打我一拳头,我都怕她这一趟走的不安心......可她动不了...眼睛也不会睁.....我让她打她都使不上劲儿了......”   大叔哭的挺委屈的,像个妈妈丢弃的小孩子一样。   谢浪始终像个沉默的听众一样,听着别人的痛苦,看着虚空的烟雾。   人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每一天的日升月落都能带来许多未知的遗憾。   大叔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一时的闪躲居然也能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可遗憾这种的情绪就是这么无孔不入。   每个人都摆脱不了。   有人常说我现在一定要做这件事儿,不做我就会遗憾一辈子。   可人真的分得清楚遗憾是怎么来的么?   是不做这件事儿就会有遗憾?   还是做完这件事儿才会有遗憾?   谢浪不知道,也不明白。   就像今天心理医生问他的那句话一样,你当时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谢浪当时就很不理解这个问题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要他什么都不做,等着谢志诚良心发现来救自己么?   真是那样的话,估计他能做出更让人遗憾的行为吧。   所以谢浪并不为自己一时偏激造就的后果而感到遗憾。   人生百态,遗憾万千,怎么办呢,只能往前走呗。   回到病房,奶奶支了张小床睡了,爷爷睡在了沙发上,左脚上还裹了一层纱布,看样子应该是没伤到骨头。   谢浪松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往床边儿走,刚搬出凳子要准备坐下了,谢多余就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哥哥.....”他黏黏糊糊地喊。   “哎,”谢浪怕他起烧难受醒的,赶紧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没起烧,于是放下心来,“怎么醒了?”   “疼.....”谢多余瘪着小嘴儿就要哭,“哥哥抱.....”   “我身上凉,不抱了,”谢浪坐下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小孩儿的手,“你快睡,我就坐这儿陪你一块儿睡。”   “不要.....”谢多余很少有闹脾气的时候,这会儿也是因为发烧和伤口痛这两个因素才让他这么脆弱又黏人,“要哥哥抱....”   奶奶听见谢多余哭的动静,从床上撑起身子往这边儿看了一眼,老人家的眼睛本来就视力不佳,再加上房间里又没看灯,所以她看了半天都没看清谢浪的脸,只试探着叫,“谢浪?”   “嗯,”谢浪叹了口气,站起来脱了外套,“是我。”   “多余咋了?”奶奶问他。   “没事儿,黏人呢,”谢浪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奶奶你快睡吧。”   “哎,那你哄着他点儿啊。”奶奶说完又躺下了。   谢浪掀开被子躺了下来,谢多余张嘴要说话,谢浪就先他一步,“身上凉,等热乎了再贴着你。”   “那搭个腿好不好呀?”小孩儿黏人的很,就想挨着哥哥。   “事儿多。”谢浪捞起他的一条腿搭在了自己身上。   这下谢多余满意了,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睛问哥哥,“哥哥你干啥去了?”   “打坏人去了。”谢浪一边回答他,一边打开手机给欧臣回消息。   “打赢了么?”   “赢了。”   “受伤了么?”   “没有。”   “坏人受伤了么?”   “睡觉。”   “哥哥以后不要打架了,打架不好。”   “睡觉。”   “你不要打架.....”   “你还睡不睡了?”谢浪给欧臣发完消息,放下手机看着他。   “那哥哥以后不要打架。”谢多余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让哥哥打架?”谢浪好像都没注意到谢多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念叨着不让他打架的,反正每次一让小孩儿知道自己打架或者是受伤了,他都得好一阵地念叨。   “我害怕.....”谢多余奶呼的声音里又多了些哭腔,“哥哥打架我害怕....”   “为什么害怕?”谢浪抹去小孩儿脸上的眼泪,“哥哥打架很厉害的,从来没输过。”   谢多余摇摇头,因为脖子上有伤口,他摇头的幅度都很小。   “那也不要打....”小孩儿把脑门贴在哥哥的心口,“哥哥一打架就不是哥哥了....”   谢浪想了想,说,“知道了,赶紧睡吧。”   谢浪当时不知道谢多余为什么这么说,也是很久以后才想起来,他有次打谢志诚的时候,谢多余就在旁边儿,那会儿他才一岁多,那时候的小孩儿还很傻,不会说话不会走道儿,只知道黏着哥哥。   但谢浪打完谢志诚的那几天,小孩儿突然就不黏哥哥了,甚至一看见哥哥就哭。   那时候谢浪都没意识到是自己把小孩儿吓到了,还抱着小孩儿到处去看医生。   直到后来想起来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谢多余的那句话。   哥哥一打架就不是哥哥了...   而是神经病....   回去的路上老爸一直都没说话,欧臣知道老爸这是不开心了,不过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老爸一块儿沉默。   车厢里的低气压一直维持到小区大门口,欧臣才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说些什么,不然等会儿回了家各自一回屋,那父子俩这点儿不愉快就得延续到明天了。   那多操蛋。   车子开始往家里的车库拐的时候,欧臣犹豫着张口,“爸......”   “嗯。”欧泽应了一声,接着就该停车停车,该熄火熄火,看不出他有什么别的情绪。   “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欧臣的语气里带着轻松的笑,大概是想舒缓一下老爸此刻紧绷到过于平静的情绪吧,“弄的我跟个女孩儿似的,还挺宝贵。”   欧泽没说话,也没急着下车,解开安全带稍稍侧头看着欧臣,“你知道什么是躁狂症么?”   没等欧臣回答,欧泽又说,“躁狂症在神经病里算挺严重的一种,而且彻底治好是不太可能的,况且他还有个神经病的妈,万一......”   “没有万一!”欧臣知道老爸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了他,“爸,谢浪就是谢浪,不会像他妈,也不会是他妈,他是谢浪,他不会成为像他妈的那样神经病,更不会疯到拿刀捅我....”   说着又轻轻笑了起来,“爸,就算你不相信他,也得相信你儿子选人的眼光吧。”   看着欧臣坚定的眼神,欧泽好半天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少年人总是一腔孤勇,愿意为了年少赤忱的爱情放手一搏。   欧泽也是这样过来的,虽然他失败了,但他仍然很能理解欧臣的心情,所以他狠不下心去打碎这份独属于少年人的无所畏惧,只得轻叹了口气,“一根筋儿,真不知道你随了谁......下车了。”   这意思就是不管他,随便他怎么样。   欧臣乐着赶紧下了车,两步追上老爸哥儿俩好似的搭着他的肩膀,“我还能随谁,随你呗。”   “我可没你这么勇敢。”欧泽笑着看着他。   欧臣想了想,脱口而出,“那我可能是随了老爹了,他说他这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啧!牛逼轰轰的,哎爸,你见过老爹女朋友么?怎么样?长得漂亮么?”   欧臣只顾着八卦了,都没注意到老爸的眼睛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突然黯淡了一下,好似装满了某种久远的悲伤,不过很快就被冷风吹散了,眨眨眼又清明起来,“小孩子别瞎打听大人的事儿。”   “谁小孩子了?”欧臣摁开大门的密码,推开门,挺不服气地冲老爸挑挑眉,“我成年了好不好?”   “哎呦,”欧泽打开玄关的灯,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给他那张清隽的脸都添了些柔和,“成年就可以起飞了是吧。”   欧臣很欠儿地笑了起来,还挺好看,“那不能,我爸还没给我买飞机呢。”   “飞机.....你自己努力吧,少年,”欧泽拍怕他的肩膀,“行了,赶紧上楼洗漱了,这都几点了。”   “这不正往上走呢么.....”欧臣走上台阶,忽然想到什么又赶紧跟老爸说,“哎!爸!你明天让沈叔叔把今天那个心理医生的电话给我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   “知道了,明天让他发给你。”   “行,”俩人正好走到楼梯口,欧臣跟老爸摆摆手,“那老爸晚安,今天辛苦啦。”   “嘁,就你长了张嘴,”欧臣笑了,“行了,赶紧睡觉去吧。”   “嗯....”欧臣点点头就要往自己屋走,刚走没两步又回头叫住老爸,“哎!爸!”   欧泽回头,“又干嘛?”   “徐......不是,阿姨最近干嘛去了,我怎么总也没看见她了?”欧臣问。   欧泽挺自然地愣了会儿,然后说,“哦,她出国了,有人请她出演个舞台剧。”   “又出国?”欧臣皱皱眉,“这么大儿子她还要不要了?”   “那么操心呢你,又没用你管子瑜,”欧泽说完转身离开,“睡你的觉去。”   “哦....”欧臣乖乖回屋洗洗睡了。   第二天江婶儿一大早就来了,来的时候谢多余正在输液,看见江婶儿拎着水果走进来,他赶紧甜唧唧地喊,“婶婶!”   “哎!”江婶儿今天再看见谢多余虽然不再像昨天那么哭了,却还是眼眶红红的,“有没有想婶婶啊?”   “想!”谢多余看着婶婶笑。   谢浪从婶婶手里接过水果,“怎么又买这么多水果,昨天徐叔送的都没怎么吃呢。”   “那你干啥不多给我乖宝吃点儿水果?”江婶儿斜瞅他一眼。   “这么凉,”谢浪把水果放在柜子上,“你乖宝吃完就得拉肚子了。”   “也是,”江婶儿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点头,“那你多吃点儿吧。”   谢浪也就没客气,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上厕所洗洗去了,洗完出来就听见江婶儿问他,“昨儿个程静雯那三儿没再来了吧。”   “什么三儿不三儿的,”谢浪甩了甩苹果上的水,“别在我们多余面前说这个。”   “小鱼儿你知道婶婶在说什么么?”江婶儿就转过头问谢余。   谢多余转了转眼珠子,说,“婶婶在说程静雯三有没有来。”   “真棒。”江婶儿夸他一句,然后又冲谢浪笑了笑,那意思是,看见没,小孩儿听不懂呢。   谢浪只当没看见江婶儿内涵他家谢多余是小傻子的眼神儿,咬了口苹果,言简意赅说,“来了,闹了会儿又走了。”   “她居然还敢来!真不.......”   “哎!”谢浪赶紧阻止江婶儿骂人的话,“婶儿你好好说话。”   江婶儿气的直冒火,却还是硬生生把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那她见着你爷爷奶奶没?老两口儿给她钱没?”   “见了,没给。”谢浪侧坐在床边儿,把苹果递给眼巴巴瞅着他的小孩儿,小孩儿要伸手去接,他立马又拉远了,“凉的,只能吃一口。”   谢多余撇撇嘴。   “不吃?”谢浪说,“那算了。”   “吃!”谢多余赶紧说。   “一小口啊,”谢浪故意吓唬他,“咬多了掰牙。”   “嗯!”其实小孩儿都不用哥哥威胁也咬不了多大口的苹果,但他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啧!“江婶儿忍不住来了一句,“你就不能给他切一小牙儿么?”   “不能,他不能吃那么多凉的,本来肠胃炎就刚好呢,”谢浪让谢多余咬了一小口苹果解馋,又看着他意犹未尽的眼神说,“等会儿输完液给你热牛奶喝。”   “真的么!”谢多余的眼睛都亮了,哥哥好些天没让他喝过牛奶了。   “德行,”谢浪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牛奶比哥哥都亲吧”   谢多余只傻乐,不说话。   江婶儿还有上店儿里忙,看着谢浪这儿没什么要帮忙的就走了。   刚走没多大会儿,爷爷奶奶就拎着午饭过来了,还顺便给谢多余带了两身儿秋衣和两套薄睡衣。   谢浪没着急给小孩儿换,想着等明儿个医生过来换药的时候再换,把衣服往衣柜里一收就帮着奶奶给谢多余支饭桌。   “爷,你那脚不方便,下午就别过来了,”谢浪说完又看着奶奶,“奶你也不用往这儿跑了,在家照顾爷爷吧,晚上的饭欧臣会过来送的。”   “我这脚没事儿啊,又没伤着骨头,给我小孙儿来送送饭还是可以的,”爷爷说着又去逗谢多余,“是吧多余。”   “不是,”谢多余板着个挺严肃的小脸儿,“爷爷好好在家休息,哥哥可以叫外卖。”   “哎哟,那哪儿行啊,”奶奶立马不乐意了,“外卖哪有奶奶做的饭好吃啊,而且也不干净,可也不能吃。”   “不吃外卖,让欧臣哥哥送,”谢浪弹了下谢多余的脑门儿,“正好我们也享受一下他们有钱人家的保姆做的饭是什么味道。”   谢多余不懂有钱人家的保姆是什么概念,只附和着哥哥说,“那好吧。”   “那有啥不一样的,”奶奶还是不乐意,“不都是柴米油盐。”   “没准呢,说不定人家的柴米油盐都是进口的呢。”谢浪拧开一个保温桶,用桶盖当碗倒了碗汤先晾在那里,等会儿给小孩儿喝。   “就你吃的鲜!”奶奶瞅他一眼。   “又不我吃,给多余吃的,”谢浪夹了一筷子青菜喂给谢多余吃,“是不是。”   “是,”谢多余笑了起来,“那我要吃肉!”   “行,”谢浪抽张纸给他擦嘴,“晚上让欧臣哥哥给咱炖个大鹅过来。”   “哈哈....”谢多余乐的见牙不见眼的,“那叫大鹅!不叫大讷,哥哥你说错啦!”   “哎,你不懂,这是我们北方人的土话。”谢浪说。   “我为啥不懂呀,那我不是北方人么?”   “你是北方的小天鹅.....”谢浪说完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挺有病的。   “那他这种情况好治么?”欧臣问孙医生,就是昨天去派出所给谢浪做心理测试的医生。   沈律师刚给他把孙医生的电话号码发过来,他就迫不及待地从课堂上溜号了。   “好治,也不好治,”孙医生在电话里说,“主要还是看病人的病因是遗传因素占得多还是因为某些不良情感对他造成的刺激占得比较多。”   “那如果是遗传因素占得比较多呢?”天台上的风齁冷的,欧臣上来的时候没穿外套,这会儿只穿一身中看不中用的校服,可他却浑然不觉得身体有多冷。   只是忽然想起曾佳那副癫狂的模样,再一往谢浪身上代入的时候,心里就一阵阵地发寒,好像整个天台的冷风都卷着风刃往他心口去了。   “遗传因素过多的话,那就没可能彻底治好了,只能靠他自己平时多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后面孙医生再说什么,欧臣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子在听到那句没可能彻底治好的时候就瞬间死机了。   他其实不担心谢浪治不好,就像昨天跟老爸说的,谢浪就是谢浪,不会成为曾佳那样疯到连谢多余都伤害的人。   因为谢浪有牵挂,有软肋,所以他轻易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往不可控制的方面发展。   但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谢浪不会成为真的神经病,可他错乱的神经依然会让他背上一个‘神经病’的名号。   这对谢浪以后的前途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欧臣说,“那要怎么才能确认他到底属于遗传还是刺激过多呢?”   “那就得来医院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了。”孙医生说。   欧臣深吸了一口冷风,然后再长长地吐出去,“行,那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时间,到时候再跟您约吧。”   挂了孙医生的电话,欧臣很是疲惫地搓了搓脸。   乱七八糟的情绪慢慢地蛰伏下去,欧臣后知后觉地发现浑身都冰凉冰冷的,可他懒得动,就那么捧着脸坐在那儿思考人生。   其实他这会儿的脑子里挺空的,没有任何值得他思考的点,就是懒得动,也没有力气动,心里无力感让他充满了疲惫。   楼下忽然响起下课铃的声音,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剩下的晚自习欧臣已经请过假了。   欧臣还是不怎么想动,可那空荡荡的大脑却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他现在得起来,得回家拿饭,然后去看谢多余......   长长地叹了口气,欧臣从手心里抬起头,也不知道是被他自己搓的还是冷风眯了眼,他的眼眶看起来居然红的很委屈,脸上却出奇的平静,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他打开手机给谢浪发了条消息过去。   -放学啦   -我现在回家拿饭   -然后去找你   发完准备起身下楼的时候,欧臣又有些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   -你还乖吧!!!   谢浪很快给他回过来了。   -乖乖等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跟你们元宵节快乐,那就今天明天都快乐吧~ 第86章   今天还算安静, 程静雯和程一鸣都没来捣乱。   只有老班给谢浪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下周五的期末考试必须参加。   谢浪说了好。   挂了老班的电话,谢浪又接了个谢多余班主任的电话,没别的事儿, 就是小学生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班主任跟谢浪说一下谢余的成绩。   语文56分, 数学63分。   班主任说谢余的学习态度不认真,谢浪倒觉得还好,比他预期的成绩要好一些, 班主任跟谢浪的观念不同,聊不两句就挂了。   挂完正好收到欧臣的微信,他笑着给欧臣敲了几个字过去,然后看着谢多余,“你的期末成绩出来了。”   小孩儿见哥哥在笑, 瞬间眼睛一亮, “我考一百分了么!”   谢浪搓了搓他的头发, “比一百分还厉害,你考了个火警。”   “火警?”谢多余眨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我考了119分!”   “嗯, ”谢浪往椅子里一靠,看着小孩儿傻不愣登的样子,“是不是特厉害。”   “厉害!我咋那么厉害呀!”谢多余眨巴着大眼睛, 一脸惊喜, “那我不是比张益凯考的都多了么!”   “是呗。”谢浪笑笑。   欧臣快六点半才到医院, 他手上拎了两个饭桶, 腾不出手开门儿, 就用屁股撞开门往后倒着走。   刚进来一个屁股还没来得及转身, 就听见谢多余嚷嚷一句,“欧臣哥哥!”   “哎!”欧臣进来转了个身,用后脚跟儿关上门,“喊那么大声干嘛,也不怕扯着伤口是吧。”   “嘻嘻......”谢多余一挨说就卖乖地笑,“我见到欧臣哥哥就开心呀。”   “啧,嘴那么甜呐,”欧臣看着谢浪,“谢浪哥哥是不是喂我们吃糖了。”   “我们本来就甜,不用吃糖,”谢浪过来帮他接过饭桶,“干嘛拿这么多?”   “王姐问我想吃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让她随便弄,结果她就弄了这么多。”欧臣把饭桶全给了谢浪,自己甩着两个手,“哎我去,齁沉的,可累死我了。”   “哎哟,可辛苦死我们大少爷了。”谢浪放下饭桶就要过来给欧臣揉揉手,一想当着谢多余的面儿不合适,于是就指使谢多余,“谢多余快给大少爷揉揉手。”   “好!”谢多余答应地响亮,然后伸出两只小手要去拽欧臣的手。   欧臣躲开了,没让小孩儿抓,“手凉,等本少爷搓搓热再给你揉。”   “没事,我给少爷哥哥焐焐。”   “就你那眼皮子大点儿的手,”欧臣瞅着他的小手,“焐两年能给我焐热不。”   “能呀,”谢多余挺自豪地说,“我昨天还给哥哥焐肚子了呢。”   “得了吧你,”谢浪打开饭桶拿出里面的饭碗,“你那是给我焐么,你那是明明是搭在我身上管自己得劲儿了。”   谢多余嘻嘻傻乐。   “你昨儿个跟小可爱睡一张床?”欧臣搓着手问他。   “嗯,”谢浪把两个饭桶里的菜汤都拿出来,把饭桶放在了一边儿,然后也不管合适不合适,直接两只手裹住欧臣的手,“这么凉?你掉冰窖了?“   “你不知道么?”欧臣在天台上冻了半天,都这会儿也没反应过来,估计是要感冒了,不过他也没跟谢浪说实话,只瞎扯淡,“冬天手凉的人都没人心疼,哎,瞧我这可怜的。”   谢浪瞪他一眼,没搭腔,很耐心地给他搓手。   “那我有人心疼!”谢多余晃了晃两只小手,“我手不凉。”   “敢情你有个心疼你的哥哥,”欧臣凄凄惨惨地叹了口气,“我没有不是。”   “那我把我哥哥分给你一半吧,这样咱俩就都有人心疼啦!”   “真的?”欧臣憋着坏笑看着他,“分给我一半儿以后你买牛奶和糖你哥都得偷着给我藏两块儿,这样你也愿意?”   “愿意!”谢多余答应地很大方,“我的牛奶也分给欧臣哥哥。”   欧臣笑了,挑着眉看着谢浪,“听见没,你弟把你许给我了。”   “出息,”谢浪瞅他,“人就许给你一半儿,有什么可乐的。”   “别着急啊,”欧臣说,“就凭本少爷俘获可爱男生的本事,你的另一半儿早晚也是我的。”   “嗯,俘获可爱男生的本事,”谢浪很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松开欧臣的手,“加油吧少年,我看好你.....谢多余我们吃饭。”   欧臣被放开的手忽然一凉,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甚至还有些微微的不高兴,手还没热乎呢。   直到拿上筷子吃了口醋溜白菜,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哦!谢浪吃醋了!   啧!真是小气。   欧臣扯着愉快的嘴角,给谢浪夹了片儿醋溜白菜,“你尝尝这个菜,挺酸的。”   谢浪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欧臣抿着嘴憋着笑回视他。   “我不爱吃酸。”谢浪挑了挑眉,把白菜夹回欧臣的碗里。   欧臣还是乐,又给谢浪夹了一块儿炸牛奶,“那你吃个炸牛奶,解酸的。”   谢浪没动,耷着眼皮去看谢多余,就看见小孩儿正眼巴巴地盯着这块儿炸牛奶呢。   他以前没吃过这个东西,谢浪也不知道欧臣家保姆是怎么研究出这道菜的,只知道小孩儿挺爱吃的,这会儿都已经吃三块儿了,而欧臣一共才带了六块儿,他要是吃一个,那就还剩俩了,估计都不够小孩儿吃的。   “我能吃么,小气鬼。”谢浪问谢多余。   谢多余仰头看哥哥,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说,“哥哥吃,炸牛奶好好吃的,甜甜的!”   小孩儿极度护食儿,却又对哥哥特别慷慨,谢浪都替他矛盾,笑了笑,把炸牛奶夹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了谢多余的碗里。   “甜你就多吃点儿,哥哥不爱吃甜,”说着,谢浪挑衅似的瞅了欧臣一眼,在他眼皮子底下夹了个醋溜白菜,“就爱吃点儿带醋的东西。”   欧臣不吭声,就那么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谢浪笑。   “那我替哥哥吃!”谢多余美滋滋地拿起一小块儿炸牛奶放在了嘴巴里,吃的可香了。   吃完晚饭的半个小时后,谢浪给小孩儿喂了药。   退烧药和消炎药一吃,吃完谢多余就开始犯困了。   明天不上学,欧臣晚上就不走了,谢浪也就没往床上躺,让欧臣陪着小孩儿睡。   “我跟他睡?”欧臣拧着眉,“那哪儿行啊?等会儿我碰到他伤口咋办啊?”   “没事儿,你躺右边儿,碰不着伤口。”谢浪涮了个热毛巾出来,给谢多余擦手擦脸。   “那你呢?”欧臣看着他,“我睡床你睡哪儿啊?”   “这儿还有个折叠床呢,”谢浪用下巴指了指床底下,“等会儿我撑开睡这个就行了。”   “这多不舒服啊?”欧臣显然是不愿意让谢浪蜷缩在那么小的床上,于是说,“还是我睡床吧,你跟小可爱睡。”   “你,”谢浪指着他,“要么跟小可爱睡,要么回家睡,没得选。”   “凭什么呀?”欧臣瞪他。   “凭我爱吃醋溜白菜。”谢浪看着他。   欧臣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我真服了你了....来,让欧臣哥哥哄哄你。”   “滚蛋吧你,”谢浪捂着他的嘴推开他,然后又百般嫌弃地用毛巾擦擦自己的手心,“赶紧的,脱衣服上床,等会儿他该喊疼了。”   “哎....”欧臣边叹气边脱衣服,“行吧。”   谢浪把毛巾晾回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手把灯关了。   “哎!”欧臣刚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房间里猛地一暗,他立马就吓了一跳,“你好歹等我躺下了再关灯啊。”   “这不还有亮呢么。”谢浪敲敲门上的玻璃,然后往回走。   他没先把折叠床支起来,而是坐回病床旁的椅子里,谢多余还没睡熟,等会儿伤口疼起来了小孩儿肯定还得哭一会儿,他得哄着。   单人间儿的病床比普通间儿的病床要大一些,而且谢多余也怎么不占地儿,所以欧臣这么大个儿的男孩儿躺下来一点儿也不费事儿,甚至还挺舒坦地侧了下身子,撑着脑袋看着谢浪。   “哎,谢浪,”他问,“我要搂着他么?”   “搂他肚子,别往心口碰。”谢浪说。   “哦。”欧臣把胳膊搭在了谢余的肚子上,不得不说,这样舒坦多了,他挺惬意地呼出口气,又说,“哎,谢浪。”   “说。”谢浪还挺不耐烦。   “操,”欧臣瞪他一眼,“不说了!”   要不是这会儿顾忌着小可爱身上的伤口,欧臣指定一扯被子钻进被窝去了,保证连个头发丝儿都不给谢浪。   房间里不算全黑,透过玻璃撒进来的光能隐约照出欧臣那张挂着大少爷脾气的脸。   谢浪轻叹了口气,用比刚才柔和了很多倍的声音说,“你说,我听。”   “你求我啊!”   “求你。”   “..........”欧臣无语的有些想笑,不过他憋住了,问谢浪,“小可爱啥时候能出院?”   “退烧,伤口不发炎,就可以出院了。”谢浪回答他。   “那......”欧臣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说了他怕谢浪又跟他吵吵,不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纠结了好大一会儿,他还是开口说,“那小可爱出院之后你找一天时间跟我去孙医生那儿看看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而又格外期待,谢浪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欧臣也不催他。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都保持着很默契的频率。   或许是太安静了,睡的不是很熟的谢多余就拧着眉哼唧了一声。   因为等不到谢浪的回答,欧臣急的在被窝里偷偷搓起了自己的手指,突然听到谢余的哼唧声,他就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小可爱了。   于是赶紧把手抽出去放在了被子外面,然后隔着被子拍他的小腿,“小可爱乖乖,继续睡继续睡啊。”   被熟悉的声音和节拍包裹着,谢多余很快又安静下来。   看着谢余的小眉头渐渐松开了,欧臣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轻轻地放了回去。   谢浪轻轻一笑,“不用那么紧张,不至于的。”   “舍得开口了?”欧臣掀开眼皮看他。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我昨天查了下资料,网上说躁狂症不太......”   “不太什么不太?”欧臣压着火打断他,不太可能彻底治好这句话,他昨天听老爸说,下午听孙医生说,这会儿谢浪也要说,他简直快被这句话当个二踢脚给炸了。   操!   “我上次扁桃体发炎上网查了一下,当场就恨不得给自己挑个风水宝地,”他瞪着谢浪说,压着声音呲儿他,“咱现在有现成的医生你不咨询,瞎上什么网?就显得你会是吧!”   谢浪不想跟欧臣吵架,抿了抿嘴,试图跟他解释,“不是,我觉得我可能是遗......”   “遗什么遗?你他妈哪儿来的姨?”欧臣不想听他自暴自弃,再一次打断他。   “......”谢浪平复了下自己想锤死欧臣的情绪,再一次尝试开口,“我的意思是我......”   “你的意思是什么不重要,”欧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我现在就问你要不要找个时间跟我.....”   “找!跟!去!”谢浪真烦他一次又一次地打断自己的话,有仇报仇似的打断了他的话,一连串地说,好像生怕晚一秒又被欧臣截去了话头,“行了么?满意了么?大少爷?”   “很满意!”大少爷拉了张脸说。   谢浪瞪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了。   嘁!   还瞪他?   欧臣这个气啊,也翻着白眼瞪了谢浪一眼。   瞪完忽然觉得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有些凉,于是很烦躁地把手往谢浪眼前一甩。   又嚣张又欠儿,好像不是他自己的手似的。   谢浪怕他甩自己脸上,只得拧着眉按下他的手,觉得有些凉,就挺不耐烦的用两只手给他焐。   “别老说自己治不好,我不爱听。”感受到手里不断传来的热度,欧臣难过而低沉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知道了。”谢浪挺别扭的回答,同时又握紧了他的手。   周六日这两天欧臣一直待在医院里,吃饭什么的都是王姐给他送过来,他中间只回了一趟家,还是给谢浪拿衣服。   谢浪已经好几天没换衣服了,但大冬天嘛,也不出汗也不干嘛的,肯定是不会有体味儿,有也只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   不臭,但也不怎么好闻,谢多余都开始嫌哥哥臭臭了。   谢浪就敲了下他的脑门儿,说我是因为谁。   然后谢多余就开始赖赖唧唧地撒娇。   连着三天程静雯和程一鸣都没来找茬儿,谢浪也能静下心来把谢多余照顾地更好了一点儿。   谢多余的烧已经退下来了,本来周一等医生给小孩儿换个药就可以出院了。   结果周日下午的时候,徐浩宇和江南俩人就闲不住地过来看谢多余。   这俩人本来就没一个是正经的,再凑一块儿完全就俩相声组合,噼里啪啦地叨叨一个下午,愣是让小孩儿乐的伤口都撕开了。   气的谢浪把他俩踹出了病房。   就这样,谢多余又得多住一天院。   周一欧臣去上学了,谢浪就没再让他家阿姨过来送饭,挺不好意思的。   也没让爷爷奶奶过来送,爷爷的脚还没好呢。   快到饭点儿的时候,谢浪提前点了外卖,怕不干净,他就没点炒菜什么的,就点了两碗粥和两份素包。   “没有肉呀。”谢多余看着素巴巴的白粥和馒头,小脸儿都不快乐了。   “吃什么肉,”谢浪给他把粥搅凉一点儿,“你看你这两天吃的胖的,都不好看了。”   “瞎说,”谢多余不信哥哥,“昨天晴哥哥还说我肉乎乎的可爱。”   “他骗你的,你还不信哥哥是不是。”谢浪舀一口粥,递到他嘴边儿。   “不信了,哥哥老骗我。”谢多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   “那你明天跟徐晓晴一家吧,”谢浪看着他,“你给他当弟弟去。”   “不要,”谢多余笑着摇摇头,“我是谢浪家的呀,不能上人家家去。”   “德行,”谢浪笑了,“快点喝,就一勺子粥你能喝三口。”   “那我嘴巴小呀。”谢多余不紧不慢地吹着勺子里的粥,然后凑过去吸溜两粒儿米粥。   “什么嘴巴小,你就是墨迹,”谢浪说他,“要不你明儿个上欧臣哥哥家当大小姐去吧。”   “好哇!”谢多余这回儿到答应的痛快,主要是炸牛奶真好吃。   “行,那等欧臣哥哥晚上放学了就让他把你领回去。”   “那我今天也不能出院呀。”谢多余喝完勺子里的粥,鼓着腮帮子看着哥哥。   “没事儿,哥哥给你丢出去。”   晚上欧臣没能来医院,而是上老爹那儿去了,还是前几天刚警告过他少跟老爹见面的老爸让他去的。   “莫名其妙的,”欧臣举着电话跟谢浪吐槽,“一会儿么不让我来三园街,一会儿么让我少见老爹,一会儿么又让我放了学就赶紧上老爹这儿来一趟,“哎,宝宝心好累。”   谢浪低低的笑声从听筒里传过来,又沉又酥,“宝宝辛苦了。”   “哎,”欧臣叹完一口气,懒洋洋地问谢浪,“你明天就给小可爱办出院啊。”   “嗯,”谢浪应该是在洗毛巾,电话听着还有水声,“明儿办完我直接把多余送你家,人说要上你家当大小姐去。”   “那敢情好啊,”欧臣乐了,“一天三顿炸牛奶管够,就是不知道他哥能不能一块儿留下呢。”   “那不能够,”谢浪说,“他哥不爱吃炸牛奶。”   “那他哥爱吃啥?”欧臣看了眼司机,然后捂着嘴巴对着听筒说,“他哥爱吃我这样的小甜甜不?”   “.........”谢浪大概是受不了这货了,挺愁地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还回精神病院去吧。”   欧臣乐的可欢了,一抬眼看见老爹的茶楼,就说,“行了,我不跟你扯淡了,我到精神病院了。”   “嗯,再逃出去之前跟我说一声。”   “知道啦,”欧臣等车子停稳后才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冷风里,他又腻腻歪歪地说,“快亲一口,我要进去了。”   “....你指定有点儿大病。”谢浪说他。   “快点儿!”欧臣哆哆嗦嗦地跺了两下脚,“齁冷的!”   谢浪叹了口气,对着电话亲了一口,完事儿后又凶巴巴地说,“行了,我挂了。”   “挂挂挂,”欧臣开心的很,“你早点儿睡啊,我回去给你发信息。”   “知道了。”   都这个点儿了,老爹店儿里的服务员都下班儿了,只留几个看场子的流氓大哥。   有个大哥听见门响,打着激灵从沙发里冒出一颗大脑袋,又在看清是欧臣时缩了回去。   “宁哥在二楼。”那个大脑袋说。   “哦。”欧臣不用他说也知道老爹肯定在二楼,然后往二楼走上去了。   平时茶香四溢的二楼,这会儿正弥漫着一股挺浓烈的洋酒味儿。   欧臣吸了吸鼻子,拧着眉去看一人饮酒醉的老爹。   老爹平时总给人一种让人惹不起的感觉,就是那种他看你一眼你就脖子一凉的感觉。   可这会儿,醉醺醺的老爹正莫名散发着一种可怜又可悲的落寞,像个被主人丢弃在深冬街头的流浪狗。   “老爹,”欧臣走到老爹身边儿,把他耷拉在脸颊上的长发别在耳朵后面儿,“一个人喝酒忒不够意思了啊。”   老爹晕乎乎地仰起头看他,好半天才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小屁孩儿,你来看你老爹的笑话。”   “净瞎说,”欧臣哄着他说,“我老爹可是三园街的神话,谁敢来看你的笑话。”   “别扯淡了,”老爹不知滋味儿地笑了两声,“你老爹我什么都不是.....”   “怎么就什么也不是了,老爹你好歹还是三园街的街草呢,你得支棱起来啊,”欧臣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个杯子,“来,街草爹,儿子陪你喝一个。”   “没大没小的,”老爹瞅他一眼,拿掉他手里的杯子,“你瞎喝个什么劲儿,我这酒挺贵的。”   “..........”欧臣都让老爹这出给整笑了,却还凶巴巴地喊,“我生气了啊!”   老爹没说话,往后靠在了椅子里,就那么仰着头半眯着眼睛看欧臣,只是微醺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很迷离,好像在透过欧臣看某个人,看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冲欧臣勾勾手。   欧臣莫名其妙的,拽着个脸把脸凑过去,“干嘛!”   “你跟他真像,吓唬人的时候一模一样,”老爹的眼底忽然又黯淡起来,“只可惜....他好久都没这样吓唬过我了.....”   “你居然说我像女人!”欧臣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那张阳光又迷人的脸,“老爹你喝瞎了吧!”   老爹却笑着摇摇头,“你不懂。”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就懂了。”欧臣试图用乖巧的语气套出老爹的话。   也不是他八卦的小心思再度燃烧,是他真想知道知道让老爹神魂颠倒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当你老爹喝傻了是吧,还敢来套我的话!”老爹毫不手软地推开欧臣。   “哎我操.....”欧臣一个不防,整个人差点儿后仰着躺在茶桌上,好在他的脚尖很及时地勾住了老爹的椅子,这才没把老爹价值百万的茶桌给磕破。   勾着椅子稍稍站稳,欧臣就老大不爽地说,“老爹你别是因为家暴才让人家看不上你的吧!”   “滚蛋,我从来都没打过他好不好!”老爹晃了晃酒杯,浓香的洋酒味儿再一次扑腾进空气里。   欧臣没喝过洋酒,所以还不太能接受这个味道,当老爹的洋酒味儿一股脑地扑过来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然后继续试图套话。   “肯定打人家了,不然人家为啥看不上你。”   “你失忆了吧,我都说人家里不同意了。”老爹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跟儿子聊这些事儿的地步。   “哎,”欧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老爹,“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搞定人家父母啊,我都服了你了,你说你要真稀罕我未来干妈,你就把你那些什么房产证车产证还有银行卡银行钥匙什么的全往人父母跟前儿一甩,我就不信他们不心动!”   “他父母都去世了,我怎么甩?打个车过去么?”老爹凉凉地看着他。   “.....去.....”欧臣有些接不上这句话,傻瞪瞪地转了半天脑子,转出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问题,“那人父母都去世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同意啊?给你打电话了?”   “.........”老爹很服气地叹口气,然后提着嗓门儿喊,“人就不能活着的时候不同意的么!”   欧臣被吼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绝望地泄了口气,然后勾过一张椅子挨着老爹坐下了。   打眼往父子俩身上一看,一个比一个颓丧,活像没有明天了似的。   沉默了有那么一分多钟吧,欧臣又说,“生前不同意的,那现在也该过期了吧.....难不成人两口子写遗书了?遗书写你俩八辈子也不能在一块儿?”   老爹捏了捏酒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特心平气和地指着楼梯口的方向,“儿子乖,你回去睡觉吧,明儿还有课呢。”   “课什么课啊!我爸让我看着你!他怕你失个恋把再自己喝死了!”欧臣特发愁地瞥一眼老爹,“你看我爷儿俩多操心你吧!你还这么不当回事儿!”   “你爸让你来的....是吧?”老爹意味不明地问他。   “不然我有千里眼啊,知道你今天为爱买醉。”   “行,”老爹点点头,“那你别看了,回去直接告诉你爸,告诉他我喝死了,让他明天带着棺材来给我收尸吧。”   这就有点儿耍脾气的意思了。   欧臣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老爹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我们家谢浪哥哥今年才十八岁都不耍这种小脾气了。”   “......你走不走?”老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走,“欧臣很坚决地摇摇头,“我今儿就在你这儿睡了,你明儿个得送我上学。”   “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还上学?上学也是浪费钱。”老爹说他。   欧臣张嘴要反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老爹又说,“你那个谢浪哥哥有神经病是吧?啧,多好的孩子,愣是让你给糟蹋了。”   “.........”欧臣握了握拳头,又在接触到老爹视线的时候怂哒哒地松开了,只赔笑着说,“我去睡觉了,老爹您慢慢喝。”   “乖儿子去吧,”老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楼上热水器坏了,你今儿就别洗澡了,直接睡吧。”   “哎,”欧臣起身要往外走,还没抬脚呢又坐了回来,边看着老爹边掏手机,“刚才忘了,我爸让我走之前给他录个视频发过去的......爸,我现在准备睡觉去了,我老爹不听我的,还让我告诉你他唔唔唔......”   “你个小王八蛋几岁了还玩告状这一套?”老爹捂着他的嘴,没收掉他的手机,把录下的那段视频从手机里彻底删掉了,“还嫌你爹不够丢人是吧!”   “唔唔唔!”欧臣抗议。   老爹松了他,“手机今天没收了,自己玩儿球去吧。”   欧臣不担心手机,只挑着眉问老爹,“还喝么?”   “别跟我说话!”老爹把杯子里的酒干完,气哄哄地把酒塞子摁回了洋酒瓶里,再把洋酒放回酒柜里,这才转身拿手机点着欧臣,“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看见我记得绕着走。”   说完把欧臣的手机往他兜里一揣,潇潇洒洒地往三楼走了。   “明儿个早点儿起来!”欧臣才不管那个,冲着老爹的背影喊,“我得去上早自习。”   “爱咋咋!关我啥事儿!”老爹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台阶。   “喂爸......”   老爹赶紧转身指着欧臣,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儿崴脚了。   “早自习。”欧臣晃了晃老爹的手机。   “知道了!”老爹丢被他烦的不行。 第八十七章   不能洗澡, 欧臣刷个牙洗个脸就躺床上去了。   这会儿还不困,他翻出从老爹兜里拿回来的手机给谢浪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回去在老爹这儿睡了   谢浪没回,估摸着是睡着了。   欧臣就没再给他发了,省的等会儿把小可爱吵醒了。   想了想, 又给老爸发了个消息过去。   -老爹没再喝了   -这会应该回屋睡觉了   老爸没一会儿就给他回过来了。   -知道了   -你回来了么   欧臣回:没回在老爹这睡了。   怕老爸不相信, 欧臣对着铺盖录了个视频, “看看,我真的在老爹这儿,没跟谢浪不知分寸去。”   老爸给他回了个流汗的表情, 让他早点儿睡觉。   欧臣回好的。   然后就放下手机睡觉了,年轻人的睡眠质量好,说睡就睡了,只是感觉还没睡够两分钟呢,欧臣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谁啊!”他挺恼火地喊了一嗓子。   “你爹!谁, 赶紧起了, 你还上不上早自习了!”老爹在门外喊。   欧臣蒙了好一会儿才摸来手机一看, 靠,还不到六点半,他迷迷糊糊地叹了口气, 觉得老爹这种行为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起了没?”老爹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敲着门喊了一声。   “起了起了!”欧臣很烦躁地踹开了被子。   “赶紧的,你吃啥早餐?”老爹问, “煎饼果子还是羊肉饼?”   欧臣的人是醒了, 但胃还没醒呢, 不过他还是就着这个问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最终给出一个很确定的答案, “羊肉饼吧, 再来碗羊杂汤。”   “知道了,那你赶紧的啊,别墨迹。”   “哎呀知道啦!”欧臣简直服了老爹这股小心眼儿的劲儿了,然后一脸哀怨地拿起手机,点出谢浪的微信给他敲了几个字过去。   -老爹欺负我   -谢浪哥哥抱抱   谢浪又没回。   欧臣当时就啧了一声,睡的比我早起的比我还晚,真行。   欧臣洗漱好下楼,老爹正好买回了羊肉饼和羊杂汤。   看着老爹裹着满身寒气进来,欧臣惊讶了一下,“你去买的早餐?”   “不然呢?”老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掏出一根小皮筋儿把头发扎了起来,“等你起来给我买么?”   “你不都让别人去买的么....”欧臣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儿。   “今天不敢,怕某人告状说我怠慢他了。”老爹看着某人。   某人笑笑,“昨儿个开玩笑的,怎么还记仇呢。”   “谁有空跟你记仇,”老爹解开袋子,拿出一碗羊杂汤和两块儿羊肉饼推到欧臣面前,“赶紧吃,等会儿送完你我还有事儿呢。”   “你有事儿?”欧臣打开羊杂汤的盖子,“那你忙去呗,我等会儿自己打车走。”   “不用,顺道儿的。”   “哦。”欧臣拿着勺子舀了口羊杂汤喝,不膻,又暖又鲜,那没睡醒的胃突然就被勾醒了,非常有胃口地把老爹买回来的早餐全吃了。   吃完早餐送欧臣去上学的路上,老爹象征性地交代了欧臣一句,“你那男朋友的神经病.....该治赶紧治治,治不好赶紧拉倒。”   欧臣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问他,“治不好就拉倒?老爹你也太渣了吧。”   “怎么跟大人说话呢,”老爹侧眼瞥他一眼,“我是为你好,那神经病发起疯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就你那点儿弱不禁风的爱情估计都不够他一拳锤的。”   “他不会伤害我的。”欧臣很坚定地看着老爹。   老爹冷笑一声,“你去问问谢浪,他敢不敢答应你这句话。”   “问他干嘛,”欧臣说,“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就得了呗,再说了,就算他真的疯到要连我一起揍,难不成我还揍不过他么?”   “人疯起来的时候你真不一定是对手。”老爹很中肯地说。   “打不过还跑不过么?”欧臣得意洋洋地拍着他的大腿,“我这两条大腿长着是为了好看的么?”   老爹叹了口气,“犟吧你就。”   “跟你学的么。”欧臣挑衅似的抬了抬眉。   “......再跟我欠儿!”老爹腾出一只手使劲儿搓了把欧臣的头发。   “错了错了错了....”欧臣一边躲开老爹的魔爪一边喊,“哎呀你好好开车!”   谢浪是被徐浩宇的电话给吵醒的,这人今天旷了课,要拉着徐叔过来接他们,问他几点办出院。   谢浪蒙着从床上坐起来,又给小孩儿盖好被子,“等医生换完药就行了,差不多九点吧。”   “行,”徐浩宇说,“那我们就过去,你别叫早餐了,我爸煎了鸡蛋饼,等会儿给你俩带过去。”   “知道了,”谢浪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说,“来的时候给我们带条围巾。”   “哦了。”徐浩宇在电话那边儿答应着。   挂完电话,谢浪才看见手机上有未读消息,打开看了一眼,四条欧臣的,一条画展主办方的。   谢浪先点进了欧臣的微信,简单扫完一眼就笑了,然后给他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又敲了两个字儿过去。   -刚起   再点进主办方的,对方问他的画稿准备的怎么样了,谢浪如实回答,还没开始画。   对方很快回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又说那星河老师尽快哦,因为要排画展的布局了。   谢浪说好的。   刚准备放下手机,旁边儿的小多余就哼唧了一声,“哥哥....”   谢浪回头看他,“醒了?”   “嗯.....”谢多余揉着眼睛,又把腿搭在了谢浪身上,“醒了....”   “心口疼不疼?”谢浪捏着他的小腿。   “不疼了......”谢多余被哥哥捏的直乐,“哈哈痒....”   “那起来吧,徐叔和晴哥哥过来给你送早餐了。”谢浪就不捏了,改拍了拍,小孩儿的腿软乎乎的,拍着也特别好玩。   “吃啥呀?”拍着不痒,谢多余就不躲着了。   “鸡蛋饼,徐叔给你煎的,等会儿记得说谢谢,知道了么?”谢浪交代他。   “知道啦!”谢多余蹬蹬小腿。   “别蹬了,拿开,哥哥要起来了。”谢浪颠了颠他的腿。   “再搭一会儿好不好嘛?”小孩儿黏糊糊地撒娇。   谢浪叹了口气,“那再搭两分钟。”   “好!”小孩儿忒满足地答应了。   徐叔和徐浩宇到的时候,谢浪刚给小孩儿刷完牙,脸都没开始擦呢。   “刚起啊?”徐叔很熟练地把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看着他哥儿俩。   “有小孩儿赖床,不让人起。”谢浪涮了个热毛巾从厕所里出来,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谢多余。   “多大了还赖床,羞不羞啊你。”徐浩宇捏了捏谢多余肉乎乎的小脸儿。   “嘻嘻...”谢多余歪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羞羞呀....”   “赖床精还知道羞呢。”谢浪走过来给他擦脸,擦完脸又擦手。   “知道呀。”谢多余配合着哥哥擦手。   “德行。”谢浪擦完把毛巾扔给徐浩宇,“去洗了晾架子上。”   “呵,”徐浩宇下意识地接住,“你可真会指使人。”   “怎么就指使了,我们谢多余白喊你哥哥啊?”谢浪从抽屉里拿出牛奶面霜,抬眼瞅着徐浩宇。   “得,我该你哥儿俩的。”徐浩宇认命地去涮毛巾了。   谢浪抠出一点儿面霜,冲着谢多余挤了挤眼,谢多余就偷摸傻乐。   兄弟俩跟做贼似的。   徐叔带来的早饭还挺多的,煎鸡蛋饼,清汤面,煎饺,几个水煮蛋。   鸡蛋饼和水煮蛋的蛋白全让谢多余吃了,剩下他不吃的全让谢浪吃了。   吃完早饭正好到医生查房的时间。   知道谢余要出院,医生就给他的伤口重新换了药。   谢浪不怎么敢看谢多余的伤口,却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孩儿身边攥着他的手。   谢多余现在很乖了,换药也不知道害怕,还反过来安慰哥哥。   “哥哥,”他笑着说,“我的伤口长好了,一点也不疼了。”   不疼是不可能的,谢浪看着小孩儿有些发红又不敢真的哭出来的眼睛,心里就跟被人拧了一下似的。   拧巴着疼   “嗯。”他轻声嗯了一声,还是没敢去看小孩儿心口的那道伤。   那细长的伤口好似带着细微的火苗,看一眼就能让他由内而外地炸起来。   所以他不看。   医生换完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谢浪才去办出院手续。   出院手续很简单,交钱就完事儿了。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徐浩宇已经给谢多余穿好衣服了,就差围巾了,徐叔也把谢多余带来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就一个大包。   “完事儿了?”徐浩宇问他。   “嗯,”谢浪把手上的单子放进徐叔拎着的袋子里,然后走到床边去抱谢多余,“围巾给他围上。”   徐浩宇把围巾给小孩儿戴上了,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剩俩眼睛了,“好了!完美!”   徐浩宇带来的围巾是白色的,这么一围就跟个大白熊似的,谢浪笑了笑,很诚实地吐槽,“跟个熊似的,你哪像给我们带个有颜色的围巾呢。”   “你看,“徐叔说,“我让你拿那个花里胡哨的吧。”   “..........”   徐叔说的那条花里胡哨的围巾谢浪是知道的,怎么说呢,就特丑,他完全不理解那么丑的围巾是怎么被徐叔买回来的。   只得叹了口气,赶紧改口,“我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可爱的,走吧。”   谢多余出院几天,谢浪就在家陪了他几天,但周五就得期末考试了,谢浪不去参加考试不行,好哄歹哄了半天,甚至还割地赔款准许他一天吃五个牛奶糖,这才被小孩儿放出门。   不过谢浪也没着急出门,而是耐心又细心地把他担心的事儿再次交代了一遍。   “不许出门不许跑不许跳,更不许大动作都屁屁玩,”他指着谢多余的小鼻子,“你要敢不听话,哥哥就不理你了,知道了么?”   “知道啦....”小孩儿最怕哥哥不理他了,一听哥哥这么说,赶紧搂着脖子蹭了蹭哥哥的脸,“我听话。”   “听就听,咋又搂上了,”谢浪看着墙上的钟表,拍拍谢多余的后背,“行了,赶紧松开,哥哥考试要迟到了。”   “那你中午要回来吃饭呀。”谢多余没松。   “知道了祖宗,你都说好几遍了。”谢浪叹了口气。   谢多余垮着脸松开哥哥,可怜巴巴地说,“那你走吧.....”   “德行,”谢浪点了点小孩儿的鼻尖儿,哄着他说,“在家乖乖听话,我回来给你买牛奶炼乳面包。”   谢多余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就抿着嘴笑了起来,“那哥哥快出门吧,中午早点回来。”   谢浪笑了笑,起身又跟爷爷奶奶简单交代了句,就出门了。   期末考试要考两天,谢浪就这样哄了两天,就这两天的时间里,愣是让小孩儿吃了比平时半个月都多的甜食。   然后谢浪一考完试,谢多余就开始喊牙疼了。   爷爷奶奶慌慌张张地要带小孩儿看牙医,谢浪却格外淡定地打开手机电筒,给小孩儿检查牙齿。   “哪颗牙疼?”谢浪拿出一个医用棉签儿。   “这颗...”谢多余指着一颗中牙含糊不清地说。   谢浪就用棉签儿点了点那颗牙,那颗小奶牙刚晃动了一下,谢多余就赶紧拧着眉啊了一声,很疼的样子。   “你看吧,”谢浪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他还是没好心眼子地故意逗小傻子,“平时不让你吃糖不让你吃糖,非不听,这下好了吧,好好一颗牙全都被虫吃了。”   谢多余是知道糖吃多了会长蛀牙这回事儿的,因为哥哥总拿这事儿吓唬他,可他还是瘪了瘪小嘴儿,要哭不哭地说,“可我也没吃多少呀?”   “还没吃多少?”谢浪看着他,帮他回忆,“你这两天吃了十颗糖,还吃了好几个甜面包,昨儿个欧臣哥哥来还给你带了袋儿甜牛奶,你自己说说你这两天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多余皱着个小眉头看着哥哥,不情不愿地说,“是.....”   “那现在咋办呢?”谢浪把棉签儿往垃圾桶里一丢,“牙都被虫子吃完了。”   谢多余哪知道咋办呀,他抬头看着哥哥,可哥哥这会儿的脸色又那么凶,于是就转头看着爷爷奶奶眨眨眼。   那意思是在问他们他咋办呀。   爷爷刚才关心则乱,这会儿看谢浪这副德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老人嘛,还是比较心疼小孙子的,就哄着他说,“没事儿啊多余,别害怕,你哥吓唬你的,你就是该换牙了。”   “换牙?”谢多余眨了眨眼,显然是没明白。   爷爷还要再说,谢浪就赶紧说,“爷爷哄你呢,你的牙就是被虫子吃了,而且现在里面还有一条小虫子呢,要不我再给你拿两颗糖,你再喂喂.......”   话还没说完,谢多余就被哥哥那句嘴里还有一条小虫子给吓哭了。   “哎,”谢浪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那么有威力,愣了会儿就赶紧搂着小孩儿哄了哄,“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哎呀,哥哥吓唬你的,你看你这点儿出息。”   谢多余哭的很认真,眼看着就哄不好了。   屁屁也是个凑热闹的主儿,看见谢多余哭,就赶紧凑过来冲着谢浪.叫唤。   “你叫唤个屁,又不是我惹他哭的。”谢浪昧着良心说话。   欧臣和欧子瑜拎着好几个大兜子刚进院儿门,就听见谢多余脆响的哭声,兄弟俩对视一眼,赶紧快走了两步,穿过堂屋来到客厅。   “怎么了这是?”欧臣放下手里的袋子,茫然而着急地看着爷爷奶奶。   “坏么,”奶奶点着谢浪,“把我们吓哭了。”   “谁这么坏啊,快让我看看,”欧臣凑到谢浪旁边儿,歪着头去看谢多余哭成小花猫儿似的脸,“哎哟,怎么那可怜呢,快来,欧臣哥哥抱着哄哄。”   谢多余被欧臣抱在了腿上。   欧臣抽了两张纸给谢多余擦脸,“哥哥怎么欺负你了,你跟欧臣哥哥说,欧臣哥哥帮你揍他。”   “哥哥说.....”小孩儿打了个哭嗝,“说我嘴巴里长了个小虫子......”   “我逗你的,你看你,玩不起不是。”谢浪还挺无辜。   “你玩得起!”欧臣怼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挑起小多余的小下巴,“别听你哥的,来,让欧臣哥哥看看,哪儿有小虫子啊,你瞧我们这一嘴干干净净的小白牙多漂亮啊,不哭了啊,哭了就不漂亮啊。”   “有!”谢多余指着自己那颗会疼的牙,“哥哥说长牙里了....还是把我牙吃没了.....”   多不是人吧。   欧臣瞪了眼谢浪,仔细看了眼小孩儿指着的那颗牙,半天才害了一声,“哥哥骗你的,你这是该换牙了,换牙是好事儿,这说明我们多余长大了。”   谢多余眨了眨眼,又吸了吸鼻子,“真的么?”   “真的,欧臣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欧臣说着又招呼来欧子瑜,“不信你看欧子瑜的牙....欧子瑜你张开嘴给小可爱看看你刚长出来的牙。”   欧子瑜张开嘴巴,下牙新长出的小奶牙已经露出个白色的小尖尖了。   “你的牙呢?”谢多余问他。   “掉了啊,”欧子瑜说,“我现在长新牙呢,所以你别怕,我妈妈说这是每个小孩儿都要经历的事儿。”   “哦.....”谢多余一脸不安,无声流了会儿泪,又问,“那它咋掉的呀?疼不疼呀?”   “不疼,”欧子瑜说,“我吃牛轧糖吃掉的,都没感觉。”   “吃糖把牙吃掉了哇?”谢多余震惊了。   谢浪笑了,见缝插针地说,“看吧,我就说糖吃多了掉牙吧,你以后还吃不吃了。”   “可是....”谢多余看着哥哥,“我不吃牛轧糖呀....”   爷爷奶奶都乐了。   “.....是吃什么糖的事儿么?”谢浪服气地叹了口气,“是吃糖的事儿!”   谢多余不明白。   “什么糖不糖的,你说绕口令呢吧?”欧臣瞪着谢浪,见他还要反驳,又说,“你能不能闭嘴。”   “得,”谢浪算是看清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了,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奶奶说,“奶,咱们中午吃啥,今儿我去下厨,你跟爷歇着吧。”   “哎呦,那敢情好,”奶奶乐呵呵地说,“随便,我们吃啥都行,你看着捣鼓吧。”   “行,”谢浪点点头,要走出沙发前指着欧臣,“你赶紧哄,哄完过来给我打下手。”   “打什么下手,”欧臣仰头看着他,“你见过谁家大少爷下厨房啊?”   “你就说你晌午在不在这儿吃吧?”谢浪看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欧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先去吧,我给小可爱试完新衣服就过去帮你。”   谢浪没再吭声,上厨房去了。   哥哥昨天就跟谢多余说欧臣哥哥给他买了两身儿新衣服,只是他刚才哭的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欧臣哥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没想起新衣服这回事儿。   这会儿听欧臣哥哥这么一说,他立马不哭了,还四处望了望新衣服在哪儿。   “别转了拨浪鼓,”欧臣笑着给他指了个方向,“在那儿呢。”   谢多余有些不好意思,花猫似的小脸儿都红了,于是赶紧把脸埋在欧臣的胸口,“没找.....”   “没找什么?”欧臣歪头去看他的脸。   谢多余不说话了,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欧臣乐的不行,拍了拍小孩儿的腿,“宝贝儿你这样捂着自己,我怎么给你试衣服啊?”   谢多余只好扭扭捏捏地抬起了头,冲着欧臣弯起眼睛笑了笑。   “德行,”欧臣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心避过小孩儿的伤口把他抱了起来,“走,咱上屋试去,屋里暖和.....欧子瑜帮小可爱拎着袋子。”   “好!”欧子瑜拎了个小袋子跟着哥哥一起进了卧室。   谢浪会做的饭不多,顶天儿了也就会弄个西红柿鸡蛋面疙瘩,但今天欧臣带着小孩儿来了,就弄个面疙瘩敷衍人家也不合适,于是他就琢磨着弄个火锅得了。   但弄火锅的话,家里的菜又不够,他也懒得出去买,就从手机上点了个外卖。   等外卖送过来的时间,他先把弄火锅的炉子给找出来洗了一下,又把家里有的菜给洗了切了。   等差不多都弄好了,欧臣就优哉游哉地从卧室里出来了。   “试完了?”谢浪看着他。   欧臣没吭声,嘴角挂着笑拉着谢浪往煤气灶边儿上走了两步。   谢浪莫名其妙的,刚想问他这是在干嘛,这人的嘴就凑过来贴在了自己的嘴巴上,还亲的吧唧带响的。   “有病吧你。”谢浪愣愣地乐了。   “哄哄你,”欧臣腻腻歪歪地说,“刚才凶你了,生我气没。”   “我的气量就你指甲盖儿那么大是吧,”谢浪瞅他一眼,“赶紧的,把白菜洗了去。”   “让我干活就是没哄好呢,来,再亲你一口.....”欧臣还要吃豆腐,谢浪就瞪着他啧了一声。   “没完了是吧,爷爷奶奶还在外面儿呢。”   欧臣撇撇嘴,刚打算放过谢浪,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道刺耳又难听的哭声。   “杀人了!杀人了!谢浪个天杀的杀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88章   欧臣和谢浪俩人同时拧紧了眉头, 然后齐步走出厨房往院儿里走,刚走出堂屋门口就看见程佳慧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跪坐在他家院儿门口捶胸顿足地哭。   跟来哭丧似的。   爷爷奶奶和两个小孩儿也跟着跑了出来,谢浪瞥见两个没穿外套的小孩儿,赶紧说了一句, “你俩回屋玩儿, 别出来!”   俩小孩儿没动, 大概是吓到了。   欧臣见谢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赶紧拍拍欧子瑜的肩膀,“欧子瑜听话, 赶紧带小可爱上屋里去,我不叫你你就别出来。”   “好!”欧子瑜还算听话,拉着谢多余就要回屋。   谢多余却很是害怕地喊了声,“哥哥。”   “回屋!”谢浪这会儿没空哄他,很凶地喊了一句。   谢多余被哥哥吼的缩了下脖子, 硬忍着没哭, 委屈巴巴地跟着欧子瑜回屋了。   “你这狗脾气, 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欧臣说谢浪。   谢浪没吭声,几步走出了院子,站在台阶上不错眼地看着程静雯, 压根儿就不去看那个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的小女孩儿。   他虽然没见过这个小女孩儿,但用后脚跟儿猜也猜得出来,这是程静雯和谢志诚的闺女。   “你没完了是吧?”谢浪冷声说。   “杀人了啊!”程静雯边哭边喊, “大家快来看啊!谢浪不让我们娘儿俩活!他要活活逼死我们啊!”   这会儿正是做午饭的时间, 被程静雯这么一喊, 有几家邻居或拿着锅铲子或端着洗菜盆出来看热闹了。   有几个扎堆儿的还低声嘀咕上了。   奶奶走出来看了眼闭着眼睛的谢盈, 赶紧问, “盈盈她姥, 这孩子又咋了?”   “咋了!”盈盈她姥撒起泼来简直比程静雯还牛逼,“你说咋了!我们心脏病犯了!没钱治了!今儿就死你家门口!”   欧臣个暴脾气当场就炸了,他三两步下了台阶过来把奶奶挡在身后,满眼不屑又恼火地瞅着地上的母女俩。   “你俩脑子有泡吧!你家孩子犯病了不赶紧送医院!还上这儿来撒野!我看你们是成心不想让她活了吧!”   “看什么!看病不要钱啊!”程静雯歇斯底里地嚷嚷,“大家快来给我娘儿俩做主啊!谢浪把他爸打残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烧着钱呢!我要去告谢浪让他赔钱,人警察说他有神经病,还说神经病打人不犯法!现在我闺女又犯心脏病,谢浪不给我们赔钱我也没钱去看病了!这可咋活啊!活不下去了啊!”   谢浪始终冷着个脸,一言不发,像个看台下的观众。   “哎哟,孩儿她妈你快别哭了!”奶奶急得不行,“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先带孩子去看病吧,你看孩子脸儿都白了.....”   “没钱!没钱!没钱!”程静雯疯了一样,“今儿你们不给我拿钱!我们娘仨儿就死你们家门口!死了做鬼也要缠死你们!”   谢浪冷了好一会儿脸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朝着程静雯的方向走了两步。   欧臣怕他发疯,赶紧上前去抱住他,“谢浪你干嘛!”   “我跟她讲道理。”谢浪特平静地说。   “神他妈讲道理!”欧臣低声吼他,“你给我老实待着!”   谢浪看了欧臣一眼,还要说话,就听奶奶说,“给给给,你先起来,咱先带孩子上医院看看去......”   “五万!不给钱不起!”程静雯这会儿还挺善良,只要了五万,跟谢浪相比,整好少了个零。   奶奶犹豫了下,回头去看爷爷,见爷爷冲她点了点头,奶奶赶紧说,“家里没那么多现金,你先起来吧,咱先去带孩子看病,到了医院我们肯定给你啊!”   程静雯停止了哭声,犹豫着瞥了眼谢浪,见谢浪没吭声反对,也跟着见好就收,“那你去拿银行卡!”   “哎,”奶奶转身冲爷爷说,“老头子,你快去拿卡。”   爷爷的脚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起路来也挺利索的,没一会儿就拿了卡穿了外套出来。   “走吧,我跟你们上医院去。”   奶奶也要跟着去,爷爷就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就别去了,在家待着吧。”   “那你慢着点儿啊。”奶奶不放心地交代爷爷。   “嗯呢,”爷爷转头看着地上的程静雯,“是再哭会儿还是现在就上医院?”   程静雯二话没说,抱起谢盈就一连串地说,“走走走,赶紧走。”   她又不傻。   有人给钱了还不走?   等着谢浪回过神来揍她们么?   “别看了,人都走没影儿了。”等人都走完了,欧臣才松开谢浪。   谢浪被松开了也没动,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爷爷离开的方向。   街道里的风很冷,几家出来看热闹的人也早就各回各家了,整个街道就只剩下他和欧臣的身影。   那些吵闹的哭声和叫喊早已被风吹散了,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在这样的安静下,谢浪那被怒火冲散的情绪才慢慢地回归于本身。   经风一吹,谢浪才恍然发现,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变得空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真实的灵魂,只剩个空壳子了。   这样的感觉......让谢浪很害怕。   他怕丢了自己。   冷风吹起干枯的树叶,在一片寂寥而萧条的声响中,谢浪忽然开了口。   “欧臣,”他说,“我明天跟你去看医生吧。”   欧臣被谢浪突如其来的配合给整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点头,生怕晚一秒谢浪就反悔了。   “行,我现在就给你约孙医生。”   明天孙医生没空。   欧臣跟周医生约的是周二下午,这天的天气挺美好的,洋洋洒洒地飘了好大的雪。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着特干净,就是有点儿冷。   欧臣过来接谢浪的时候,就看见谢浪抱着个球形的谢多余站在庄口。   “快上来,”欧臣给他打开车门,让他赶紧上车,等俩人钻进车里了,他就很真实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惊叹,“你咋没直接给小可爱裹个被子啊。”   “想裹来着,他没让。”谢浪把小多余衣服上的帽子摘下来,抖了抖雪。   “你可真是亲哥,”欧臣拉下谢余能围了大半个脸的围巾,然后再拉下小孩儿的口罩,“快喘两口气儿,憋坏了没。”   “哈....”谢多余长长地呼出口气,“憋坏啦!”   “你哥谋害你,别跟他一家了,上我家去吧。”欧臣逗他。   “那不行呀,”谢多余往哥哥胸口一靠,“哥哥舍不得我。”   “舍得,你去吧。”谢浪把谢多余往欧臣那儿推了推。   欧臣就手把谢多余抱过来,还差点儿没抱动,“哎,你出门没给让他上上称么,就这身儿衣服,怎么着都得有十来斤了吧!”   谢浪被他夸张乐了,“这不是你对他的爱么?”   “嗯?”欧臣愣了愣,然后去看谢多余身上穿的衣服,当时就改了口,“我说这衣服怎么这么漂亮呢,合着是我买的啊。”   “是啊,”谢多余抬了抬袖子,“哥哥说这件衣服挡风,就给我穿了,漂亮么欧臣哥哥?”   “当然漂亮了,也不看是谁选的,”欧臣隔着手套捏了捏他的手,“那你现在穿了过年穿啥?”   “嘻嘻....”谢多余不回答了,开始傻笑。   欧臣眯了眯眼,觉得这小孩儿在憋着坏。   “笑什么?”欧臣挠了挠他的下巴壳。   “哥哥说.....”谢多余边说边看哥哥的眼色,见哥哥没有阻止他,他才把下半句话说出来,“哥哥说等过年了再让欧臣哥哥给我买!”   “呵,”欧臣挑着眉看谢浪,“这是净可着一头猪宰了是吧?”   “得意你么。”谢浪也冲着他挑挑眉。   欧臣没吭声,就那么嘴角带笑地看着谢浪。   人说两人在一起越久就会越默契,谢浪以前不相信,这会儿是真的相信了。   远了不说,就说现在。   从欧臣直白而热烈的目光中,谢浪一眼就能看出欧臣这是想亲他了。   细看的话,还能看出迫于车上还有别人,他只能生生压下这份冲动的不爽。   谢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乐了。   欧臣气的不行,可这会儿又真不能摁着他干点儿啥,只没什么威力地指了指谢浪。   “你给我等着。”   “哎呦,我好怕啊。”谢浪斜靠在车窗上,懒懒地笑着。   这个笑帅的有些犯规,欧臣着迷地多看了两眼,越看越心痒痒,最后实在忍不住,他上手搓了把谢浪的脸。   “怕就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真收拾你啊。”   “哎!”谢浪拿下他的手,顺手就攥在了手里,威胁他说,“我劝你也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现在就能收拾你。”   “收拾呗。”欧臣乐意跟他牵着手,搂着谢多余往谢浪的肩膀上一靠,彻底老实了。   孙医生有家自己的工作室,没在高楼大厦里,更没在商业街,而是在一座山上的小别墅里。   不过今天要给谢浪做的全面检查是需要配合专业的量表的,所以欧臣没跟孙医生约在工作室,而是约在他朋友任职医院的精神科。   到的时候,孙医生已经在科室里等着了,见欧臣带人来了,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杯子,“来了?”   “孙医生。”欧臣开口打了声招呼,对方点头回应。   虽然谢浪已经答应了欧臣要来配合医生的检查,不过他心里对于‘精神病’这三个字还是非常抗拒的,一起抗拒的,还有诊断出他有躁狂症的孙医生。   所以他没吭声。   谢多余更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哥哥看的是什么病,只转着迷茫而害怕的眼珠子搂紧了哥哥的脖子。   “坐吧,”孙医生没介意谢浪的抗拒,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谢浪坐过来。   谢浪没动。   “谢浪。”欧臣看着他,轻声喊他一声。   谢浪也侧目看着欧臣的眼睛,欧臣的眼神很柔和,没有命令也没有强迫,俩人就这样对视了差不多十来秒的时间,谢浪才轻叹一口气,把谢多余递给他。   “知道了,你带多余去外面儿等我吧。”   “好....”欧臣要接过谢多余。   谢多余却搂着哥哥的脖子不撒手,“哥哥.....”   “乖,哥哥没事儿,”谢浪笑笑说,“就跟医生聊两句。”   “要聊多久哇?”谢多余不放心,又问。   “一百个数,”谢浪拍着他的胳膊,“你跟欧臣哥哥一块儿数一百个数,数完哥哥就出去找你了。”   “好吧....”一百个数是谢多余比较容易接受的,所以他乖乖地松了哥哥的脖子,转去搂着欧臣了。   “那我们在外面等你。”欧臣转过身,很隐秘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嗯。”谢浪冲他笑了笑。   “一,二,三.......”出了科室,谢多余就开始数数。   别数一百个数了,就一千个数谢浪也不一定能出来,所以欧臣一听见谢多余开始数数,就打岔问了一句。   “小可爱你渴不渴?”   “不渴,”谢多余回答欧臣,继续数数,“三,四....”   “我刚才看见有个自助机里买的有牛奶,你要不要喝?”欧臣继续打岔。   “嗯....”谢多余想喝,可是,“那里面的牛奶是凉的,哥哥不让我喝凉牛奶。”   “没事儿,”欧臣说,“我们先买了呗,买完跟护士姐姐借杯热水烫一下不就可以了么。”   “可是.....”谢多余看了眼哥哥在的科室,“哥哥让我们在门口等他。”   “哎呀,没事儿的,”欧臣拔腿就往楼下走,“你哥这会儿也出不来,咱先去买牛奶喝。”   欧臣买完牛奶又去找护士姐姐借了热水烫牛奶,烫好回去的时候,谢浪还没有出来。   谢多余捧着个牛奶边喝边数数。   欧臣乐了,觉得这小孩儿可真执着,就问他一句,“哎,小可爱,你数一百个数要数多久啊。”   “数一百下呀。”谢多余回答。   .....一百个数数一百下,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欧臣还是乐的不行,继续问,“那你数一百下要用几分钟啊。”   “几分钟?”谢多余咬着吸管想了想,“一百分钟?”   “那你知道一百分钟是多久么?”   谢多余快被欧臣绕晕了,迷迷瞪瞪着说,“一百分钟那么久啊....”   欧臣逗小傻子逗的乐不可支,小傻子也被欧臣逗的忘了数数,还时不时地跟着他乐一会儿,可给小孩儿高兴坏了。   俩人笑的欢,都没注意到谢浪什么时候从他俩身边儿溜过去了,等看着谢浪从电梯口的方向走回来的时候,一大一小都惊呆了。   欧臣看看走廊里的科室,再看看谢浪,满声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从哪儿出来的?”   “从你俩眼皮子底下,”谢浪拿着手里的单子点了点谢多余的帽子,“数够一百个数了没”   “啊!”谢多余早把数数这码事儿给忘没影儿了,“我忘了!”   “那你接着数,数够一百我再过来。”谢浪说。   “啊......”谢多余去拽哥哥的手,“还要数呀?”   “嗯,快数。”。   “你还干嘛去?”欧臣看着他手里的单子,“这什么?”   “量表数据,”谢浪摊开几张单子给欧臣看,“给医生看看就行了。”   欧臣看不懂单子上高低起伏的数据,推了把谢浪,“那你赶紧去,出来再说。”   “嗯,”谢浪点点头要走,忽然又转过头看着谢多余,指着他手里的牛奶说,“牛奶凉的热的?”   “热的.....”欧臣摸了下牛奶,然后改口说,“这会儿好像凉了。”   “凉了就别给他喝了,等会儿拉肚子。”谢浪说。   “知道了,你快去吧,”看着谢浪回了精神科室,欧臣就拿过谢多余手里的牛奶自己咬着喝了一口,确实凉了,“你看你,喝的慢就没得喝了吧。”   “那欧臣哥哥喝。”谢多余这会儿就可听话了,哥哥说不让喝凉的就不喝,说让他数一百个数就开始数数。   听谢浪那意思是给医生看一下测试数据就行了,欧臣也就没再给小孩儿打岔,让他掰着手指头慢慢数。   不过就算欧臣不给小孩儿捣乱,他也数不快,不是数错了,就是自己开小差去了。   就一百个数,他来来回回数了十来分钟都没数完。   等谢浪出来的时候,小孩儿才数到五十二。   “哥哥!”看见哥哥出来,他立马就要跳起来,被谢浪一抬手指着他的动作给制止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朝哥哥喊,“你咋出来了哇,我才数到.....咦?我刚才数到几来着?”   他看着欧臣。   欧臣很善良地告诉他,“二十五。”   然后就见小孩儿奶呼呼地叹了口气,“我好慢呀,我咋那慢哇。”   欧臣乐着搓了搓谢多余的脸,“哥哥提前出来还不好哇?”   “好!”这么一说的话,谢多余悲伤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看着哥哥问,“哥哥,你的病看好了没?”   “看好了,”谢浪过来牵着他,“走,我们吃好吃的去了。”   谢多余欢呼一声。   欧臣想问问医生怎么说的,但看着谢浪不怎么开心的脸色,他只好把想问的问题强行摁在了心底。   “去什么好吃的啊,”他逗着谢浪说,“谢浪哥哥带我一个呗。”   “不带你就不跟了么?”谢浪侧眼瞅他。   “不带就不跟了呗,”欧臣说着又哎呀上了,“你看我这个手啊,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少了点儿啥。”   谢浪轻抬嘴角笑了笑,把单子往兜里一揣就牵上了欧臣的手,暖暖的手心紧密地贴在一起,让他萎靡的心腔都鲜活了起来。   “现在还空么?”他问。   “不空了,”欧臣握紧他的手,弯着眼睛看着他笑,“特充实。”   “欧臣哥哥也要哥哥牵呀?”谢多余笑话欧臣。   “是呀,我还小呀。”欧臣学着他说话。   “跟我一样大么?”谢多余乐了。   “咱俩差不多吧,我也就比你大几十个月。”欧臣说。   “嘻嘻.....”谢多余傻乐,然后仰头去看哥哥,“那哥哥你要牵好欧臣哥哥哇,别摔了他。”   “看路,”谢浪耷着眼皮去看他,“进电梯了。”   欧臣特幼稚地冲谢多余挑挑眉,“挨说了吧。”   谢多余不会挑眉,可他会撒娇,一抬胳膊就来了句,“哥哥抱,电梯人好多呀。”   谢浪单手把谢多余抱了起来,然后转头看着欧臣,“你也要抱么?”   “滚蛋。”欧臣被这哥儿俩逗的不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暂时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谢浪说要带谢多余去吃好吃的,结果就在医院旁边儿胡同口的老大爷那儿买了三个喷香的烤红薯。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欧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直都不爱吃烤红薯,没别的原因,就因为红薯这玩意儿吃多了老爱放屁。   而且味道还很一言难尽。   “啊,”谢浪挺自然地点点头,假装没看见大少爷怀疑人生的表情,“我们多余可爱吃这个了。”   欧臣很不理解地看着谢多余。   他们叫的车子还没来,谢浪不让小孩儿在冷风里吃东西,小孩儿就只能眼巴巴地抱着红薯,要不是因为嘴巴都被口罩和围巾挡住了,他都怀疑这小孩儿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   察觉到欧臣哥哥在看他,谢多余就掀开眼皮去看欧臣哥哥,他现在不好说话,就满眼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事儿。”欧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总不能跟小孩儿说你为什么爱吃这种招屁的东西吧?   那这话跟他哥吓唬小孩儿嘴里长虫子的那句话有什么不一样?   都挺不是人的。   谢浪叫的车子很快就来了,上车的时候谢多余就忍不住想吃烤红薯,但哥哥没让,说到家了才能吃,于是小孩儿就把红薯搂的可紧了,生怕漏掉一点儿热乎气儿。   医院到家不远,但下雪天的路不怎么好走,所以司机开的很慢,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院儿门上着锁,爷爷奶奶没在家,上医院看谢盈去了,谢盈托她妈的福,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送进医院的第一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好在后来又抢救过来了,不过她虽然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人还没醒,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   爷爷奶奶挺担心,这两天总往医院里跑。   谢浪也不多说什么。   反正他是一分钱都不会给谢志诚他们一家人的,至于爷爷奶奶是把钱给儿子还是给孙女儿,他都不管。   屁屁听见开门儿声,汪汪地跑过来绕着他们打转儿。   谢多余着急上屋里吃烤红薯,就扒拉下围巾和口罩冲屁屁说,“屁屁你快让开,我要吃烤红薯啦。”   “汪汪!”屁屁叫了两声就跑走了,在堂屋门口摇着尾巴等他们。   “就这么好吃么?”欧臣看着谢多余,“看把你急的。”   “好吃!”谢多余说着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我好爱吃烤红薯,但哥哥总不让我吃。”   “是么?”欧臣看着谢浪,“你干啥不给他吃。”   “吃多了放屁,他可能放了,”谢浪推开堂屋门儿,把急的不行的谢多余先放了下来,又摘了他的帽子抖雪。   “哥哥!”谢多余的小脸儿都被哥哥说红了,“你说过不告诉别人的!”   “没事儿,”谢浪拿开他怀里的烤红薯,帮他把外套脱下来,“你欧臣哥哥也放,等会儿你俩比比,看谁更能放。”   谢多余眨眨眼,看着欧臣哥哥。   “你滚蛋!”欧臣照他屁股上打了一下,“谁跟你说我吃红薯会放.....那啥的!”   “看见没,”谢浪冲着谢多余指了指欧臣,“人大少爷多文雅,不放屁也不说屁,以后多跟欧臣哥哥学着点儿,知道了么。”   “我也不放那啥!”谢多余现学现卖。   “哎,对咯,”谢浪夸他,“我们多余真棒。”   “次.....”欧臣没能操出来,还硬生生把自己憋乐了,“哎,我对你俩真是无语了。”   “别无语了少年,”谢浪把红薯递给欧臣,“去拿暖气片儿上焐一会儿,都不怎么热了。”   欧臣一边叹着气一边很嫌弃地捏着塑料袋儿去了。   焐红薯的功夫里,谢浪给谢多余冲了杯姜茶让他捧着喝了,去去寒。   有了红薯在等他,小孩儿喝姜茶喝的可利索了,没五分钟就喝完了。   “可以吃红薯了么哥哥!”谢多余把杯子递给哥哥,问他。   “可以了,”谢浪接过杯子,“去吃吧。”   谢多余没动,又问哥哥,“那我吃可以吃几个呀?”   “一个,等会儿该吃晚饭了。”谢浪拿着杯子往厨房走了。   “好吧.....”谢多余就一步一步地往客厅走了,他的伤口还没拆线,哥哥不让他走的太快,蜗牛爬似的走到客厅就往欧臣身边一凑,“欧臣哥哥!”   “哎!”欧臣正对着红薯琢磨孙医生会跟谢浪说什么呢,突然被小孩儿这么一喊,他吓了一跳,“你吓我一跳。”   “那你咋那胆小哇,”谢多余去戳了戳暖气上的红薯,又赶紧收回手,“哇,好烫。”   欧臣赶紧抓过他的手看一下,小孩儿皮肤嫩,这么一烫就泛红了,不过也啥没事儿。   “焐好大一会儿了,能不烫么,”欧臣拎着塑料袋儿把红薯拿下来,“现在吃么?”   “嗯!”谢多余点点头。   “你的屁是已经迫不及待了么?”欧臣乐着给他解开袋子,又冲着厨房的谢浪喊,“谢浪哥哥!拿俩勺子过来!”   “要勺子干啥呀?”谢多余不懂就问。   “拿勺子吃红薯啊,不然这么烫怎么吃?”欧臣也挺懵逼。   谢多余眨了眨眼,觉得欧臣哥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他又从来没用勺子吃过烤红薯,所以他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   “到底是个大少爷,”谢浪从厨房拿了两个勺子过来,“吃个红薯还得用勺子。”   “你信不信我抽你!”欧臣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凶狠地指着他。   “不信。”谢浪笑笑,挨着谢多余坐下来。   “不信?不信也抽!”欧臣隔着谢多余,伸手过去捏了把谢浪的腰。   谢浪没躲,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嗯呢!”欧臣美滋滋地笑了起来,分给谢多余一个勺子,并美名其曰地开始说教,“小可爱我告诉你啊,人家可爱又干净的小孩儿都用勺子吃红薯,这样就不会吃成花猫脸了,你看你是要做个可爱干净的小孩儿,还是要当个脏了吧唧的小花猫?”   “嗯....”谢多余看看欧臣看看勺子,然后接过勺子,“我要做个干净可爱的小孩儿!”   “哎,这就对了嘛,我们小可爱真乖。”   “那我开始吃啦!”谢多余冲着哥哥晃了晃手里的勺子。   “吃吧,给,小心烫啊。”谢浪给谢多余挑了个最软和的给他,又帮他从中间儿撕开,这样方便他挖着吃。   “好!”谢多余拿着勺子舀了一小口送进了嘴里,幸福地直晃脑袋,“好好吃呀!欧臣哥哥你咋不吃?”   “我.....”欧臣还在那思考该怎么委婉地说出他不想放屁。   谢浪就边剥红薯边接了句,“不用管你欧臣哥哥,他不想放屁。”   “你没完了是吧?”欧臣瞪他。   谢浪笑笑咬了口热乎烫嘴的红薯,吸溜着说,“嗯,这红薯有点儿甜。”   “哥哥不爱吃么?”谢余眨着大眼睛问哥哥,什么心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爱吃,我现在就爱吃甜的东西,”谢浪说着还瞥了眼欧臣,“你吃不吃,不吃给我们谢多余吃。”   谢多余赶紧转头看着欧臣,就等着欧臣哥哥说不吃,他好霸占两个红薯。   “..........”欧臣叹了口气,咬着牙说,“我吃....”   “好吧。”没得到多一份的红薯,谢多余也不低落,转过脑袋就乖乖挖自己的红薯吃了。   吃完红薯差不多就到做晚饭的时间了,谢浪给爷爷打了个电话,问他和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爷爷说就回来了,谢浪交代一句路上慢点儿就把电话给挂了。   “爷爷奶奶回来了?”欧臣靠在沙发里问谢浪。   “马上就回来了,”谢浪侧头看他,“晚上面疙瘩?”   “行。”欧臣刚吃完一个大红薯,这会儿肚子还胀着呢,对于晚上吃什么没意见。   “哥哥!”认真看动画片儿的谢多余突然喊了哥哥一声。   “咋?”谢浪看小孩儿。   谢多余没说话,扶着哥哥的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拿遥控器给电视按静音了。   谢浪瞬间反应过来这小屁孩儿想干啥了,赶紧就要走,结果还没等他起身,小孩儿带着响的生化武器就已经放出来了。   “哎我去!”欧臣就坐谢多余旁边儿,他感觉自己都看见一阵绿色的雾气朝着自己飘过来了,于是赶紧从沙发上蹿出了老远,指着谢余,“谢多余!你个小孩儿放屁怎么能那么丑呢!”   谢多余已经说不出话了,搂着哥哥乐的嘎嘎的。   谢浪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侧眼看着谢多余,“你要放也等我走了再放......”   话还没说完,谢多余又放了一个。   人都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可谢多余这小孩儿是又臭又响,没个好了。   这也就是看在谢多余身上有伤口没愈合好,不然谢浪说啥也得把他丢出去了。   现在丢也没发丢,起也没发起,只能看着快跑躲到堂屋的欧臣说。   “赶紧上外面儿看看有没有收破烂儿的,这破小孩儿我不要了。”   谢多余丝毫没有危机感,甚至乐的更欢实了。   欧臣闻不着臭味儿了,反而生出些看热闹的心思,乐着说了句,“谁家要臭小孩儿啊,倒贴钱给人家人家都不干吧。”   谢浪很是绝望地拍了下谢多余的屁股,“还乐,你闻闻你都快给我腌出味儿了没。”   谢多余乐的直打嗝,根本没空说话。   欧臣听了这话很是嫌弃地扇了扇鼻尖儿,用某种难以启齿的表情看着谢浪,“谢浪,我突然觉得....”   “突然就不合适了是么?”谢浪看着他,然后一把抱起谢多余就冲着他走了过去,“来,你离我近点儿说,不然屁太响了我听不清。”   欧臣眼瞅着谢浪带着生化武器朝他走过来了,赶紧往堂屋跑了。   谢浪就继续追,谢多余就只管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傻乐,时不时地蹦跶出一个臭屁。   “谢浪!”欧臣跑到餐桌里指着他,“小可爱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呢,你别这么带着他跑!”   “没事儿,我注意着呢,”谢浪绕着桌子追他,“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过来离我近点儿说。”   “不!”欧臣拒绝地很干脆,“我们要适当地保持些美丽的距离,这样才能让我们的....那啥比较新鲜。”   “哪啥?你离我近点儿,我真听不清。”谢浪伸手去抓他,结果抓了个空,这狗玩意儿溜着缝儿跑客厅去了。   客厅里的臭屁还有些余韵,欧臣一跑过去就赶紧捏住了鼻子,又要转头往堂屋跑,结果谢浪已经抱着生化武器堵在客厅的拱门那里了。   “来,继续跑啊”谢浪稍稍侧了侧身,给欧臣留出一条逃生的生路。   “谢浪,”欧臣捏着鼻子笑了,“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你看你这人多玩不起吧,你嫌臭,我让你跑出来还是我的不对了,是啊?”谢浪好笑地看着他。   “狗屁的让我,真让我你就退后五步。”欧臣指着他。   “行。”谢浪边点着头倒退五步,边拍着谢多余的后背给他顺气儿,小孩儿乐的太欢了,等会儿该岔气儿了。   欧臣满眼警惕地看着谢浪的步子,等谢浪倒退到第四步的时候,他撒开腿就要往外冲。   谁知谢浪个完蛋玩意儿抱着谢多余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歘地一下就冲上来搂上了欧臣的腰。   “谢浪你个王八蛋!”欧臣屏着呼吸挣扎,“你赶紧撒开我!”   “撒开你不可能的,”谢浪一手搂着谢多余,一手揽着欧臣的腰把他往沙发上带,“今儿我就好好地跟你上一课,教教你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他...教就教,你别让谢多余个臭孩儿离我这么近。”欧臣偏着头,尽量不去呼吸谢多余身上的臭屁。   “哈哈.....欧臣哥哥嫌弃我....”谢多余乐着说了一句。   “你再给他放个屁他就不嫌弃你了。”谢浪把欧臣困在沙发角里,顺便把谢多余放在了他的身上。   “哎!”欧臣满身抗拒地想要推开谢多余,又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就没推,还得小心扶着他,“谢多余你要有良心就搂着你哥哥别撒手。”   “哈哈.....”谢多余没有良心,“那我现在想跟欧臣哥哥亲呀。”   “哎我去,你可千万别......”说着,欧臣突然揪着谢浪的衣领把他拽的离自己更近了点儿,然后冲着一大一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俩别说话!听!”   谢多余突然就不乐了,甚至还有些害怕,用气声说,“听啥呀?”   谢浪还以为爷爷奶奶回来了,想抬头看院儿里的,就听见一阵跟谢多余有同样威力的臭屁声。   “呀!”谢多余赶紧捂着鼻子,“好臭呀!”   谢当时就翻了个白眼,赶紧撒开谢多余要跑,欧臣就用腿夹着他不让他跑,顺便指使谢多余,“小可爱快!快冲哥哥放臭屁!”   “可是我没有屁了呀!”谢多余拍了拍屁股。   “那你摁着哥哥,我替你放!”欧臣来劲儿了,死命扣着谢浪不让他跑。   想当初欧臣也是个可文雅的大少爷了,从来不干当着别人面儿放屁的这种低俗事儿,但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他居然很意外地觉得这样还挺好玩儿的。   谢浪见情况不妙,赶紧审时度势地来了句,“欧臣我爱你。”   这句话说的轻柔而郑重,欧臣愣了一下,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里蕴含的情感,谢浪就接着来了一句。   “你要爱我你就给我个自由。”   靠!   这是诓他来了!   欧臣反应过来了,说啥也不肯放过他了。   “我爱你个蛋!好好享受我对你的爱吧....”   话音都没落,一个臭屁声就很突然地响了起来。   欧臣愣愣地看着谢浪,“你也放了?”   谢浪没回答他,看着靠在沙发里偷摸笑的谢多余,两眼一闭,很是心累地来了句。   “你俩弄死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带味道的一章2333 第89章   带着味道闹哄了大半天, 谢浪已经绝望到快乐不起来了,甚至连厨房都不想进了。   晚饭的西红柿鸡蛋疙瘩汤还是等奶奶回来做的。   谢盈的情况还没好转就又起了高烧,爷爷奶奶俩人都挺担心的,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谢浪不会去过问这些, 只让他们明天出门的时候多穿一点儿。   一顿饭吃完, 谢浪和欧臣俩人把碗洗了。   “那个......”欧臣想起程静雯那天的话, 犹豫着问,“谢志诚真残了?”   “程静雯要说谢志诚死了....”谢浪把洗好的碗递给他,“你都得立马把我送精神病院去了吧。”   “操!”欧臣接过碗擦水, “我这不是担心......”   “别担心用不着的,”谢浪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闺女真出事儿了也赖不着我。谢志诚做生意也做了好多年了,有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是有的, 但不可能没有积蓄, 之所以谢志诚会一次又一次地来要钱, 那全是程静雯怂恿的,没别的,她就是看不惯我爷爷奶奶把钱都花在我跟谢多余的身上, 所以每次她闺女生病,程静雯都想着坑爷爷奶奶一笔钱,她觉得这是爷爷奶奶应该做的, 所以别说谢盈现在没死, 就是死了, 跟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顿了顿, 谢浪忽然笑了起来, “这叫什么, 叫风水轮流转,我们谢多余受过的罪,她谢盈一样也别少,少一样我心里就不得劲儿。”   欧臣侧目看着谢浪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直觉得谢浪心里一定还憋了很多没对他说出口的痛苦。   欧臣也有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他刚开始的时候也很讨厌欧子瑜,但他从来没有期盼过欧子瑜会怎么怎么样,顶天儿了就是不搭理他,由着他扯着嗓子哭。   有时候实在被欧子瑜哭烦了,欧臣就让保姆把欧子抱出去晃两圈儿再回来。   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所以他不理解谢浪那种风水轮流转的扭曲心态是怎么产生的,不过他并不介意,甚至还很心疼他们兄弟俩。   同时也很好奇谢多余的遭遇,却又只字不问。   因为他不敢了。   有些人的伤疤之下是完全长好的皮肉,而谢浪身上的伤疤,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都是一如既往的血肉模糊。   也不知道是他愈合的时间太慢了,还是他故意不让伤口愈合上的.....   “发什么呆呢?”谢浪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啊?”欧臣回过神看着他,“什么?”   “擦碗,”谢浪敲了敲摞在他手边儿的碗,看着他问,“是不是觉得我特没人性,连个小女孩儿都容不下。”   “没.....”欧臣低头擦着碗上的水渍,低沉的情绪从他心不在焉的动作中显露出来,“我就觉得我应该对你再好一些.....”   谢浪大概能猜到他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故意逗他,“比如呢?”   “没有比如,”欧臣抬眼看着谢浪,“也没有确定的某件事儿,更不能给你摘星星摘月亮,就想对你再好一些。”   “那我就想要星星月亮呢?”谢浪耍赖似的笑笑。   欧臣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凑近他说,“那我从现在就改名叫星星月亮,你要我吧,我毫无保留,全给你。”   欧臣的眼睛很好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明亮的过于耀眼,又在紧紧注视谢浪的时候多了一份赤忱的喜欢。   这样的喜欢滚烫而明朗,谢浪每次看了都会有招架不住的畏缩,因为他的喜欢实在不够热烈。   沉默了好大会儿,谢浪笑着说,“你好油腻啊。”   “........操了,”欧臣笑骂了一声,“别人家的小情侣要像我这样深情告白的话老早缠缠绵绵地往床上滚了,你他妈可倒好,一句油腻毁所有,哎,伤心了。”   谢浪乐的不行,洗好一个碗递给他的时候顺带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很轻,基本上没什么声响。   欧臣挑着眉看着他。   “哄哄你。”谢浪说。   “打个大巴掌给个芝麻糖,你当我谢多余呢?”欧臣心里高兴的很,他就喜欢谢浪主动亲他,不过他大少爷的脾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傲娇了一下。   “那可咋办呀?哄不好了哇?”谢浪学着谢多余的语气撒娇,却学的很是生硬,缺了点儿小孩儿的纯真,但也很可爱。   “操,真不要脸,”欧臣被他逗的不行,乐着撞得了他的胯骨,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今天孙医生都跟你说什么了?”   谢浪怔了下,显然是没跟上欧臣的脑回路,然后就沉默了。   厨房里安静的只剩谢浪洗碗的动作,他洗碗最后一个碗放在了欧臣手边儿,又接着洗手,关水龙头,抽纸巾擦手,再顺便把水池边儿溅的水给擦干净......   “要不你再出门扫个雪?”欧臣看他闲不住,很真诚地给他提意见。   谢浪没吭,把擦完水池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这才从胸腔里呼出口气,耷着眼皮去看着欧臣手里的擦碗布。   “遗传。”他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欧臣瞬间就拧起了眉头,他其实早就有预感的。   可谢浪轻轻吐出的这两个字还是带着密不透风的悲伤一股脑地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遗.....遗传...?”欧臣呼吸困难地重复了一遍。   “嗯。”谢浪很平静地嗯了一声,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有点儿闷,想抽烟。   欧臣没注意到谢浪的这个动作,只茫然而焦急地想,“那...那你...你姥姥也有神....”   “不知道,”谢浪眼瞅着他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接过他手里的碗和布自己擦了起来,“姥姥姥爷走得早,没见过。”   “那.....”欧臣有好多问题想问,可真张开了嘴,他又不知道到底要先问哪个。   谢浪等他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一二三,就捡他比较关心的告诉他,“下周一开始心理治疗,不过可能作用不大,因为我现在还小,还不到真正的发病期......”   忽然响起的哽咽声打断了谢浪的话。   谢浪擦碗的动作顿了下,抬头去看欧臣。   大少爷从小就没受过真正意义上的苦,所以即使他外表再不可一世,心里终究是个既脆弱又敏感的娇气鬼。   听不两句人间疾苦就哭了。   谢浪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去抹掉他脸上的泪,“别哭啊大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   欧臣不说话,就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谢浪放下碗,抬手搂了搂他,捏着他的后脖颈说,“孙医生还说了,如果我的情绪不再受刺激的话,可能以后不会发病也说不定....”   “不会发病?”欧臣猛地拉开他,执着的目光直直地追着谢浪的眼睛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搞错重点了你,”谢浪蹭了下又要流泪的眼角,“是情绪不再受刺激。”   “那就...那就不受刺激啊!”欧臣用几乎命令的语气说。   受不受刺激,能不能被刺激到,也不是谢浪可以说得准的,不过他还是顺着欧臣的语气答应了一句。   “好,我尽量稳住我自己。”   欧臣哭的眼睛通红,就没回屋,直接上浴室去了。   谢浪就回屋给他拿睡衣,屋里的谢多余正靠在床头玩ipad,看见哥哥进来赶紧抬起头,“咋才洗完呀。”   “洗不动呀,”谢浪打开衣柜找睡衣,“明天你帮洗呗。”   “好哇。”谢多余很爽快地答应了。   “得了吧你,”谢浪找出一套睡衣,往外走的时候顺带敲了下谢多余的脑门儿,“就知道玩水。”   “嘻嘻.....”谢多余被看穿也不尴尬,就傻乐,见哥哥要出去,他又问,“哥哥你又干啥去。”   “给你欧臣哥哥送睡衣,你先自己玩。”谢浪走出卧室,顺手把门带上了。   洗手间里的欧臣已经脱完上衣了,谢浪来敲门的时候他正在脱裤子,所以也没空去开门,直接冲着门说,“没锁,你直接进来。”   “哎.....”谢浪一推门就看见欧臣刚从裤腿里抽出一条大长腿,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刚要关上门,欧臣就拽着他的手腕儿把他拉进来了。   不过他还有一条腿上挂着裤子呢,所以地盘不是很稳,把谢浪拽进来后就整个人都扑到谢浪怀里去了。   “你......”谢浪都懒得说他了,“哎,服了你了。”   “我还没说你呢,送衣服不把衣服送进来就想跑?”欧臣笑了笑,“怎么着?是想让我果着出去啊。”   欧臣刚哭过,这会儿的眼睛还有些发红,再加上洗手间这会儿开的是暖灯,就莫名给他铺上一层暧昧不明的意思。   看着还挺....诱人的。   谢浪赶紧把目光移开,“谁让你不等我送完衣服再脱的。”   “怪我咯?”欧臣见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就故意凑他耳边儿说。   “啧!”谢浪稍稍偏开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欧臣直视着谢浪的眼睛,很迷人地笑了起来,“谢浪,咱俩是不是好久没亲过嘴儿了?”   “.........”谢浪说,“程静雯来的那天刚亲过。”   “那叫亲嘴儿?”欧臣用指腹去碰他的唇角,“你是不是对亲嘴儿有什么误解啊?”   若有似无的挑逗引得谢浪心里一阵发痒,开口之前都忍不住滚动两下喉咙。   “不然呢,在您这儿什么才叫亲嘴儿。”   “你亲我.....”欧臣凑近他嘴唇却又不贴上,只暧昧又缠绵地说,“那才叫亲嘴儿....”   谢浪没吭声,也没动,好似在等着欧臣自己贴上来。   “谢浪....”欧臣把谢浪手里的睡衣丢到洗衣机上,然后拿着他的手搂着自己的后腰,“我刚才好难过的,你哄哄我,好不好?”   欧臣说话的语气低沉而性感,谢浪受不了欧臣这样跟他说话,简直烧心,轻叹了口气,随即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吻上了欧臣的唇。   洗手间里本来就有暖气片儿,欧臣嫌不够暖,就又开了灯暖,这会儿洗手间的温度不说有三十度,也得有二十三四度。   再加上俩人体内疯狂而沸腾的小火苗正不断高涨,就促使着俩人直接往发烧的方向使劲儿了。   当温度已经逐渐升到了顶峰,欧臣就缓缓退出了谢浪的唇舌。   “谢浪....”他喘着粗气,搂紧了谢浪的后腰,“你让我一次.....好不好?”   平时只会说对不起的谢浪,这会儿已经彻底溺在了欧臣那双黏糊而迷离的眼底。   或许是因为欧臣刚说过要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他,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会因为担心自己而满眼难过。   所以他哑着嗓音说,“我帮你。”   说完就再次扣着欧臣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谢浪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沉溺于自己从心底就无比抗拒的那些东西。   而当他实实在在被欧臣的气息所包裹的时候,那些过于执着的抗拒就彻底沦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刺激了。   “谢浪,”欧臣站在淋浴下看着谢浪,挑衅似的说,“你很有经验啊,自己以前没少来过吧?”   “你们语文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与生俱来么?”谢浪闭着眼冲头发,说话的时候热水老往嘴里跑,他再吐掉。   “我们语文老师不教这种床上成语。”欧臣张嘴就开始反驳。   “你管这叫什么?”谢浪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床上成语。”欧臣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真有病。”谢浪笑了笑,继续冲头发了。   “你真没病你洗那么多遍头发干嘛,”欧臣也跟着乐了,还顺手帮他搓了搓后脑勺的头发,“我都说没弄上去了。”   “滚蛋吧你,我刚才都摸着了,”谢浪意味深长地说,“你也是挺厉害的,能飚那么高,要不是我头发限制住了你,你都得上太空遨游一圈儿了吧。”   “谁说不是呢,硬生生让我们少了个遨游太空的机会。”欧臣还挺自豪。   “德行吧你,”谢浪冲好头发一抹脸,看着欧臣说,“行了,你赶紧洗吧,我先出去了。”   “哎!”欧臣赶紧拉住他,“占完便宜就想跑是吧!”   “大少爷,”谢浪叹了口气,“咱俩到底谁占谁便宜?”   “你占我便宜。”欧臣很肯定地说。   “你没舒坦是吧?”谢浪压着声音说。   “.......不知道!”欧臣很意外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身露个后背给谢浪,“赶紧的,给本少爷抹沐浴露,我要用小可爱那个牛奶味儿的。”   墨迹着洗完澡,谢浪裹着浴巾去给欧臣拿内裤去了,欧臣就先把上身的睡衣穿上了。   等谢浪回来的时候,他还光着个大腚在那儿照镜子呢。   “.....你就不能先拿个浴巾围上么?”谢浪推开门就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条全新的内裤,“给,赶紧穿上。”   “浴巾不让你围走了么,”欧臣接过内裤瞅了一眼,“这新的么?”   “啊,”谢浪抖抖自己要穿的内裤,“刚拆开的。”   “那我不穿,”欧臣把内裤往他跟前儿一递,“我要穿你手里那个。”   “....你到底什么毛病?这是我穿过的!”谢浪压着声音说他。   “穿过穿过呗,你穿过的好歹还洗了吧,”欧臣抖抖手里的内裤,“这新的都没洗过!你让我怎么穿啊!”   “...........”谢浪也是服了他了,接过他手里的内裤把自己的内裤递了过去,“事儿多。”   “还我事儿多?”欧臣边嘚吧边穿内裤,“这点儿常识还用本少爷说?”   “当然得说了,俺们农村人可没你这样瞎讲究的。”谢浪懒得出去再拿一条了,直接拿着新内裤穿上了。   欧臣被他这句话惊的差点儿没摔了,一手扶着墙看着他,“你他妈能再土点儿么?”   “可以,”谢浪笑着套上睡裤,耷着眼皮看着欧臣的腿,“赶紧穿裤子,不然冻波棱盖儿。”   “我你妈的.....”欧臣指着他,“咱俩刚腻歪完,你别逼我揍你啊!”   “那可不兴啊,”谢浪乐的不行,“地上有水,在这儿打人容易摔个仰八脚。”   欧臣还想骂他,却忍不住跟他一块儿乐了起来。   俩人在厕所没敢乐太欢实,毕竟爷爷奶奶的卧室就在隔壁。   不过等他俩回屋的时候,谢多余还是眨着好奇的眼睛问他俩,“哥哥,刚才你和欧臣哥哥在笑啥呀?”   “没啥,”谢浪过来收了他的ipad,“你可以睡觉了。”   “哎,”欧臣头上搭个毛巾往沙发里一靠,看着他哥儿俩,“我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突然发现,小可爱这改不掉的土话原来全是随你哥了是吧。”   “啥叫土话?”谢多余土而不自知。   “你天天说的啥就叫土话,”欧臣挺惆怅地看着谢多余,“你没看人家欧子瑜说的都是什么和怎么了么,怎么一到了你哥儿俩这儿就全是啥呀,咋了呀。”   谢多余没明白,“那咋了呀?不能说呀?”   谢浪笑出了声音。   “......没啥,当我没说吧。”欧臣长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安详地烘头发了。   谢多余莫名其妙地,仰脸儿看着哥哥。   “没事儿,你欧臣哥哥不理解咱们的快乐,不用管他,你赶紧睡觉。”谢浪搓了搓小孩儿的脑袋。   “那你啥时候睡呀?”谢多余蹭着哥哥的手问他。   “哥哥画会儿图,”谢浪指了指欧臣,“等欧臣哥哥烘干头发就来陪你睡。”   “好吧。”谢多余乖乖躺下了。   “你画什么图啊?”等谢多余睡了好一会儿了,欧臣才开口问谢浪,“这两天接单子了?”   “没接,”谢浪专心走笔,头也不抬地说,“之前接的游乐场的单子,年前这几天得给人家交上去。”   “这年前也没几天了啊,”欧臣的头发烘的差不多了,他拿着毛巾来到谢浪身后帮他擦头发,瞥着他的画稿说,“你这稿子差挺多呢吧。”   可不么,连个游乐园的大概草图都没完成呢。   “没事儿,草图画好后面就快了,能交上,”谢浪稍稍低了低头,跟他说,“把我后脑勺的头发搓两下,有点儿冒凉气儿。”   “你可真能使唤人,”欧臣给他擦后脑勺,看着后脖颈上贼有劲儿的牙印儿,他突然想到什么,躲着小可爱贴在谢浪耳边儿说,“哎,谢浪.....”   “哎!”谢浪被他突然压低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儿条件反射地给他一拳,转过头看着他,“你就不能提前给点儿预告么?不然我真一拳下去了你这鼻子是要还是不要啊?”   “靠....”欧臣被他吓一跳的动作给整懵了,挺郁闷地瞅他,“那咱俩本来不就在说话么!谁知道你这还带跳台的啊!”   “....我画画的时候比较专注,忘了你在跟我说话了....”谢浪停下笔,“你要说什么。”   欧臣也是没脾气了,轻轻叹息一声,继续压着声音跟谢浪说,“我是想说刚才咱俩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好像没开窗户,那....那个味儿.....”   “你耍流氓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那个味儿啊?”谢浪挑着眉看着他。   “啧!”欧臣指着他,“谁耍流氓你说清楚了。”   谢浪笑笑,抬手捏了捏他的手,“没事儿啊,门儿开着呢,没一会儿就散没了,再说了,你见爷爷奶奶上过那个厕所么。”   爷爷奶奶房间里有厕所,这个欧臣是知道的,但他做贼心虚啊,总免不了要瞎担心一场的,这会儿听谢浪这么一说,他那颗提着的心才算稳妥地回到了心窝里。   “那行吧。”   “行了就赶紧上床陪谢多余睡觉去,别在我后边儿杵着了,等会儿又给我吓一跳。”谢浪说。   “我不,我就在这儿杵着,”欧臣眯着眼睛笑,“除非你亲我一口。”   “神经。”谢浪笑笑,勾着他的脖子拉过来亲了一口。   周五出成绩,高三的学生们得回趟学校接受班主任的批斗。   谢浪没去,他带谢多余拆线去了。   欧臣一听谢浪不去,他也不想去,不过他的不想不仅没有任何效用,还劳烦欧泽亲自给他送到了私高门口,并推掉了一个会专门儿在私高门口等他。   欧臣那个绝望啊,进了校门儿就给谢浪打了个电话过去,“宝贝儿,未来两个小时里你要是找不到我了,你千万要来救我啊,不然我可能就被你公公的眼神儿给杀死了。”   谢浪笑了一下,“这么严重啊,要不我现在就安慰安慰你?”   “嗯?”欧臣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赶紧问了一嘴,“怎么安慰?”   “该怎么说呢,就是....”谢浪的语气里充满了忧伤,“哎,其实我这次也没考好.....”   谢浪期末考前发生了那么多糟心事儿,搁谁身上谁也不能专心考试了,更何况谢浪那几天都没空复习,所以在这种情况没考好还是可以原谅的。   结果欧臣刚要开口安慰他,就听见谢浪大喘气儿地补了句,“才考了全年级第三名。”   “...........”   欧臣突然站住了,他的周围全是不断往教学楼行走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人堆儿里总能传出不同的笑声,听着特别的青春而美好。   欧臣在这样的美好氛围里,格外温柔地对他男朋友说了一句特真诚的话,“谢浪,你他妈去死吧!”   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其实我这次也没考好。   才考了全年级第三名。   听听,这他妈能是人说出的话?   操着想弄死男朋友的情绪走到了班里,欧臣都懒得加入周烁和林爽俩人研究新年计划的交谈里。   只暗自琢磨该以什么姿势干死谢浪,然后又一边儿烦躁老班怎么还不来!   手机在兜儿里来回震两下,欧臣不用猜都知道是谢浪,他拿出手机瞅了一眼。   -我错了   -欧臣哥哥原谅我   欧臣只给他回了一个字儿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哼!   欧臣的班主任不墨迹,发完卷子又随便几句话就让同学们各自回家了。   欧臣看着自己门门不及格的卷子,实在不敢出去面对老爸。   他都能想象到老爸以什么眼神儿看他。   啧,痛苦。   “哎,臣儿,”周烁卷着卷子过来敲了敲他的肩膀,“你走不走啊,班长要锁门了。”   “走....”欧臣叹着气起身,把卷子搓巴搓巴揣兜儿里了,看着周烁问他,“你考几分?”   “哎呀管他几分儿呢,反正吊车尾呢。”周烁没什么所谓地搭着欧臣的肩膀往外走。   周烁他爸对周烁管的挺松的,他也不指望周烁能考出多美的成绩,反正他已经帮周烁物色好国外的大学了,现在就等着他把高中混完就把他扔国外去了。   这么一想,欧臣觉得老爸还是挺爱他的,最起码不会把他往国外弄。   于是往外走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周烁要跟夏漫约会去,出校门儿跟欧泽打了声招呼就撤了。   欧臣站在副驾驶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操着用于赴死的表情上了车。   “有及格的么?”欧臣一上车,欧泽就言简意赅地问了一句。   欧臣嘿嘿傻笑。   这就是没有了。   欧泽也没多说什么,轻叹了口气,启动车子,慢慢踩着油门儿开上了主路。   欧臣刚才还担心老爸用眼神儿杀死他,这会儿突然这么和谐的安静还让他挺不自在,犹豫了一会儿,欧臣还是开口说,“那个什么,爸,你要想骂就骂吧,别憋着自己。”   “我骂你干嘛?你又不是学给我的。”欧臣云淡风轻地说。   听老爸这么说,欧臣瞬间反应过来了。   得,今儿老爸没用眼神儿杀他,而是改用爱答不理的套路了。   “是,不是学给你的,是学给我自己的,可我这么不好好学也伤了你的心不是,”欧臣特上道儿地说,说着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爸的脸色,见他的嘴角有那么一丝丝的波动,他又赶紧说,“所以你还是骂我吧,没事儿,我承受的住。”   欧泽被他嘚嘚的只想笑,路口亮起了红灯信号,他踩着刹车停下来,侧头看着欧臣,“谢浪考的怎么样?”   “他啊,”欧臣一说他就来气,可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些无法掩饰的小骄傲,“考的不怎么样,也就才年级第三名。”   “嗯,也就才年级第三名,”欧泽点点头,话家常似的问欧臣,“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谢浪之间到底差了多少?”   欧臣忽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老爸,老爸点到即止,不肯再多说了。   路口开始跳绿灯了,欧泽松开刹车把车子开出了斑马线。   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欧臣忽然意识到一个他从来没有细心去考虑过的问题。   谢浪是大学特招生,欧臣可以花钱去到他的城市。   可去了和谢浪相同的城市,并不代表他和谢浪就永远捆在一起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在同一个楼梯上,却不在同一层台阶上。   而谢浪和他之间的到底差了多少距离.....   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去衡量过。   而老爸的一句话就像打在水面上的石头一样,彻底打破了欧臣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平静。   拆线有点儿疼,谢多余哭了两嗓子,给谢浪哭的直想揪着医生的衣领骂他会不会拆线,硬忍着才没动手。   终于拆完了,医生又给谢余的伤口上上了点儿药,再包个纱布,就彻底完事儿了。   “伤口恢复的很好,再继续这样养几天就彻底没事儿了,”医生放下镊子和剪刀,看着一脸怒气的谢浪,“怕留疤的话可以每天给他涂点儿祛疤膏。”   “知道了。”谢浪的声音特凶,给小孩儿穿衣服的动作却格外的温柔。   医生开了点儿外用的药膏和祛疤膏,谢浪拿着单子去拿药的路上,谢多余一直紧紧搂着谢浪的脖子小声哭。   “特别疼?”谢浪很心疼地问。   “不疼.....”谢多余摇摇头。   “那别哭了,”谢浪拍拍他的后背,“你都灌我一脖子水了。”   “那我害怕呀。”谢多余把哥哥搂的更紧了些,哭的声音也跟着放大了一些。   谢浪知道小孩儿害怕什么,把他搂的更紧了一些,“别怕,以后哥哥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谁知谢多余害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抽泣问哥哥,“哥哥,我啥时候能长大呀?”   “为什么要长大,做个小孩子不好么?”谢浪问他。   “不好......”谢多余打了个哭嗝,“我太小了,都保护不好自己,老让哥哥心疼.....”   “没关系的,”谢浪的眼眶一紧,哄着小孩儿说,“你只管做小孩子就好了,哥哥会保护你的,哥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让我们多余疼了,好不好?”   “那哥哥疼咋办呀?”谢多余把谢浪一边衣领哭湿了,他就换到另一边继续哭了。   “哎,”虽然谢浪的眼眶都被小孩儿惹红了,却依旧挡不住他很头疼地叹了口气,“没事儿,哥哥已经长大了,大人不会疼,以后你多听话别惹我生气就行了。”   “我很听话呀.....”谢多余一点儿不心虚地说。   谢浪都笑了,“是,你听话,你最听话了,我都没见过比我们家多余更听话的小孩儿了。”   谢浪开始心理治疗这天正好是情人节,俩人谁也没提这回事儿,挺乐呵地往孙医生的工作室去了。   工作室在山上的别墅里,还没化干净的雪让半山腰的风景看上去不太干净,而且湿哒哒的路面还冻了一层滑不呲溜的薄冰。   路不好走,谢浪就一手抱着谢多余,一手牵着欧臣的手慢慢地往山上走。   “哥哥,我想自己走。”谢多余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   “你是想自己打出溜吧。”谢浪直接点出小孩儿的小心思。   “没有呀....”谢多余挺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我是怕哥哥太累了。”   “没事儿,哥哥累了会把你给欧臣哥哥抱的。”谢浪说。   谢多余看着欧臣哥哥,很是绝望地叹了口奶气。   欧臣就乐了,“几个意思啊这是,不想让欧臣哥哥抱啊?”   “没有呀,”谢多余不太会说谎,来来回回还是那一句话,“我是怕累着欧臣哥哥。”   “欧臣哥哥累不着,”欧臣隔着口罩点了点他的鼻子,“别说抱你了,就是抱着你哥满山跑都是小意思。”   谢多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谢浪突然就停下来了,看着欧臣,“来,抱,今儿你要不抱着我跑个满山我都不带下来的。”   “啧!”欧臣啧他,“你别是被体育大学特招的吧,这么会抬杠。”   “谁让你这么忽然我们小傻子的。”谢浪乐了,牵着他继续走。   “哎,”欧臣很是悲伤地长叹了口气,“我真是没地位啊。”   “挖个坑埋了就有地位了。”谢浪说。   “你大爷啊!”欧臣想也不想地骂了句。   “不许骂人啊欧臣哥哥。”谢多余皱着个小眉头说欧臣。   “好好好,我错了.....”欧臣一连串地点头,“哎,我真是服了你哥儿俩了,一个专业抬杠,一个蜻蜓队长。”   “啥是蜻蜓队长?”谢多余挺迷茫地看着哥哥。   “正义和公平,你欧臣哥哥夸你呢,”谢浪没好心眼儿地哄骗小孩儿,“以后继续这样监督欧臣哥哥,知道了么。”   “好!”小孩儿都特别有正义感,也很喜欢正义和公平这样的字眼,会莫名让他们生出某些不一样的使命感,所以谢余答应哥哥的时候都特别有劲儿,“以后我会好好监督欧臣哥哥的!”   “.....作孽啊!”欧臣哥哥很无语地嗷了一嗓子。   孙医生的工作室是个挺别致的小别墅,现在都腊月的天儿了,别墅的门口还开着几枝鲜艳的小花团。   推开院儿门进去还能看见一个占了大半个院子的小花园儿,花园里高低交错着摆放了五层绿植盆栽,有几个盆栽里开着和院门口差不多的花团,只是颜色不一。   至于是什么花,欧臣和谢浪俩人也看不出来,只觉得这样的环境让人挺舒服的。   “来了?”孙医生的声音沿着冷风吹过来。   俩大一小循声望去,就看见孙医生正端着个挺复古的杯子懒懒地靠在窗口。   他今天不像上次穿的那么正式,看着也不容易让人生出些疏离的距离感,反而觉得亲近。   “孙医生。”欧臣不觉得跟医生有亲近感是好事儿,所以他还是和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   “嗯,进来吧。”孙医生朝屋里歪了歪头,示意他们进来。   大概是想给病人一种家的感觉,所以别墅的大厅里虽然挂了不少医资的证明和简介,但明亮简洁的装修风格还是给人一种挺温馨的感觉。   看见谢浪抱了个小孩儿进来,有个身穿护士服的小姐姐就端来一个两层的甜品架给他们。   谢多余的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不过他没敢动,而是看了眼哥哥。   谢浪把他放在沙发上,摘了他的口罩叠好放在他的外套兜儿里,“让欧臣哥哥带你洗个手再吃。”   “好!”谢多余又从沙发上跳下来,拉着欧臣哥哥的手,“欧臣哥哥!我们去洗手吧!”   “好,”欧臣答应一声,又跟谢浪说,“你赶紧进去吧,我俩在这儿等你。”   “嗯,”谢浪看了眼甜品架,交代一句,“别让他吃那个牛奶糖,不然等会儿牙粘掉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进去吧,我们洗手去了。”欧臣把他推进了孙医生的办公室,自己领着谢多余洗手去了。   孙医生的办公室不大点儿,装修也很简单,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大白墙,更没有任何花草和绿植的影子,沙发是奶白色的,茶水台是和办公桌都是浅灰色的,一些办公用品全是黑色的。   可以说整个房间除了他手里那个冒着咖啡香气的复古杯子之外,就再没有其它亮眼的颜色了。   “喝咖啡么?”孙医生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问他。   “不喝。”谢浪很自然地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坐下来,椅子很软,背靠着椅背很舒服。   “我自己烘的咖啡豆,赏脸尝一下吧。”孙医生笑着说。   谢浪没吭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医生往茶水台走了。   灰色的茶水台上面摆着个白色的咖啡机和一个灰色的磨豆机,很符合整个房间的色调。   “爱喝甜么?”孙医生边接咖啡粉边问谢浪。   “.....不爱。”谢浪没再执着不喝这回事儿了,敷衍着回答。   “爱喝酸么?”孙医生又问,“我这款咖啡豆有些偏酸。”   “不怎么能接受。”谢浪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孙医生点点头,用布粉器把手柄里的咖啡粉压实,“那还是给你做一杯澳白吧,这样口感会好一些。”   谢浪没怎么喝过咖啡,所以他也不太明白澳白是什么类型的咖啡,只冷着声音回答,“随便。”   “奶泡打热一点?这样喝着会更香。”孙医生把手柄扣在出液口萃取咖啡液,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纯牛奶,他边往奶缸里倒牛奶边问谢浪。   谢浪彻底失去耐心,没回答他的问题,拧着眉说,“我们能开始了么?我弟还在外面等我呢。”   孙医生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打奶泡,感受着奶缸温度的同时回答谢浪,“我们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语 第90章   小孩儿漱了好几口水, 空荡的牙槽终于不流血了,谢浪才放下纸杯看着欧臣,“我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不让他吃糖,”欧臣虽然平时很暴躁, 但也是个有错就认的好孩子, 所以他态度还算良好地跟谢浪说, “对不起啊,我忘了。”   “一句忘了就完事儿了?”谢浪看着他耷拉着的脑袋。   “哥哥....”谢多余见哥哥要骂欧臣哥哥,赶紧凑上去撒娇, “不怪欧臣哥哥的,是我自己要吃糖的,我错了哇,你不要生气嘛。”   谢浪本来就没生气,刚才那一会儿的低气压只是从孙医生那里延续出来的, 这会儿看着这俩一个比一个紧张的模样就直想乐。   实际上他也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但欧臣和谢多余俩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愧疚和撒娇中, 没人发现而已。   “行了,看你俩这受气样儿吧....”谢浪笑了出来,终究还是没忍心继续吓唬他们,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恐怖呢。”   “哥哥不生我们气了?”谢多余掉了个牙,说话都漏风,他有些不习惯地去舔牙龈, 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怪好玩的。   “我咋那么爱生气啊, ”谢浪看见了谢多余的小动作, 挺严肃地说, “舔吧, 多舔两下,以后长不出牙别跟我哭。”   谢多余吓得不敢舔了。   “你真没生气啊?”欧臣惴惴不安地问,总觉得谢浪没这么善良才对。   “跟俩傻子有什么好生气的,”谢浪很是无奈,“一个说不听,一个吃糖把牙吃掉,你俩明儿个组团出道得了,叫大傻牵小傻走路不怕滑。”   “靠......”欧臣见谢浪真的没生气就松了一口气,“没生气你干嘛黑着张脸,我都以为你要来揍我了。”   “是该揍,说了不让你给我们吃糖还给我们吃糖,不揍你揍谁啊,”谢浪笑着抬手在欧臣的脑门儿弹了一下。   欧臣没躲,直愣愣地看着谢浪的眼睛,他刚才只顾着心虚了,并没有认真去观察谢浪的情绪。   这会儿他的目光全落在谢浪的眼睛上,他才发现谢浪的眼底有种压抑的迷茫,好像他常年生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却又突然被人拽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一样。   “你怎么样?”欧臣不知道心理治疗是怎么回事儿,怕他太痛苦了,就抓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攥了一会儿,大概是想给他点儿踏实的安全感吧,“结束了么?”   “还没呢。”谢浪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别担心。   “那你赶紧回去,小可爱我照顾着。”欧臣松开他的手,催着他赶紧回去。   谢浪笑了,“行了,这就回去,你别推了,我都快被你推个屁墩儿了。”   欧臣被他土的不想说话了。   谢浪就继续乐,然后把包着纸巾的乳牙塞进谢多余的口袋里,交代他,“把牙装好啊,丢了你就再也长不出新牙了。”   “嗯!”谢多余吓得两只手捂紧了口袋,“我装好了!”   再回到孙医生的办公室里,孙医生又开始摆弄手冲咖啡了。   谢浪瞥了眼孙医生的办公桌,发现刚才那些铺在桌上的纸张已经都收起来了,他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看一眼干净的桌面就知道孙医生是什么意思了。   “今天结束了是么。”谢浪几乎肯定地问。   “嗯,结束了,”孙医生专注于壶中热水的流速,说话的时候都刻意放轻了声线,“你的状态已经被打断了,再继续下去你就该抗拒我了。”   “那我可以走了?”谢浪又问。   “喝杯手冲再走吧,”孙医生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冲这款豆子,有些找不准它的参数,需要你给我一些建议。”   “不了,我不懂这些东西,你自己慢慢研究吧。”先不说谢浪根本就不懂咖啡,给不了他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就说他一待在这间屋子里就觉得压抑的很,好像随时都能因为窒息死掉一样,所以他拿上外套就准备往外走。   “后天记得过来哦,”孙医生也没多说什么,只头不抬地提醒他。   谢浪停下来看着他,没吭声,不过他紧皱的眉头显然是不太愿意来。   “你不接受吃药,总得坚持心理治疗吧。”孙医生终于冲好了水,放下水壶看着他。   “....知道了。”谢浪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结束了?”欧臣看着谢浪拿着外套出来,赶紧上前问了一句。   “嗯,”谢浪点点头,看着谢多余,“把口罩戴上,我们走了。”   “好。”谢多余从兜儿里拿出口罩戴上了。   “怎么说的?”欧臣放低声音问他。   “这能怎么说啊,又不是感冒咳嗽的,”谢浪笑了一下,“后天继续来呗。”   “那总能说一下你现在的状态是怎么样吧!”欧臣见他嬉皮笑脸的不把自己的担心当回事儿就来气,拧着眉说。   “之前不是就跟你说了么,不是那么严重,而且不能受刺激,所以你千万别给我甩脸色啊,不然我的小心脏可是会不高兴的哦。”谢浪捏了你他的小拇指。   “靠,”欧臣乐了,“哦你大爷!”   “哎,谢多余,你欧臣哥哥......谢浪过去牵住了谢多余的手,刚想告状的,欧臣就捏着他的手指头低声警告他。   “大过节的,你别逼我动手揍你啊!”   谢浪侧头看着他,“那去过节?”   “啊?”欧臣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浪也没再重复,晃着谢多余的小手说,“走了小灯泡,咱带你欧臣哥哥过节去了。”   “过啥节呀!”小灯泡虽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但小孩儿嘛,一听过节就很开心。   “情人节。”谢浪笑着回答。   情人节临近过年,大街上过节的和办年货的各占一半儿。   谢浪和欧臣掺杂在这样的人群里既不像是过情人节的,也不像来办年货的,倒是很像带小孩儿来瞎溜达的。   “哥哥!”谢多余一手牵着谢浪,一手牵着欧臣,喊哥哥的时候他就晃着两个哥哥的手,“前面有卖气球的!还会发光!好漂亮哇!”   “想要么?”谢浪低头给他使眼色,“想要让你欧臣哥哥给你买。”   谢多余不会不经过哥哥的同意就花欧臣哥哥的钱,但在哥哥的示意下,他也能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转过头去看着欧臣哥哥,“欧臣哥哥!我想要发光的气球!”   “不买,”欧臣故意使坏,“除非你求我。”   “求求欧臣哥哥了,欧臣哥哥最好了。”谢多余最会撒娇了,奶声奶气的求人的时候还用脑门儿去蹭欧臣的手。   “最好是多好?比你哥哥还好么?”   “是呀是呀!比哥哥还好!”谢多余蹦蹦跳跳地说,“欧臣哥哥天下第一好!”   “得,”欧臣看着谢浪,“你这个哥哥还不敌一个会发光的气球。”   谢浪笑笑没说话。   其实他的兴致不太高,也不怎么想融入到这么热闹的大街上,之所以会想出来逛逛,只是想转移下欧臣的注意力,这样也省的他一直担心自己的情绪。   更何况今天还是情人节,全世界的情侣都在这一天被特别关爱,他不想欧臣被落下。   买完气球就该去吃饭了,欧臣想吃的那家餐厅在一条挺古朴的商业巷子里,有点儿远,他们就打车过去了。   下车的时候谢浪看见有个老爷爷在推着自行车卖玫瑰花,他赶紧抱着谢多余躲开了。   今天大街上到处都是买玫瑰花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些倚老卖老的老头儿老太太,他们一看见你手上没有玫瑰花就死命地往你手里塞。   谢浪不喜欢这些人,觉得他们太烦了。   不过等他抱着谢多余躲开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位老爷爷压根儿就没有要冲过来强买强卖的架势,只慢吞吞地推着自己那辆老旧的自行车从他们面前走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老爷爷身上有种特别苍老的孤独感,即使他拥有满车筐的玫瑰花,也没能让他看起来更鲜活一些。   “看什么呢?”欧臣下了车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一位老爷爷的车筐里装满了红玫瑰,“啧,这年头老爷爷都这么浪漫了啊。”   “浪漫?”谢浪侧头看他,“你觉得这位老爷爷浪漫?”   “不浪漫么?”欧臣指着老爷爷车筐里的玫瑰花,“他有一车红玫瑰欸。”   “一车红玫瑰就浪漫啊.....”谢浪试图用欧臣的思路去重新看待老爷爷,不过他太过于沉闷了,完全不能发现欧臣所说的浪漫,只放下谢多余,“你看着谢多余。”   “哎!”欧臣看着谢浪跑向老爷爷的背影,“你干嘛去!”   谢浪没回答他,径直跑向了老爷爷。   “老爷爷。”他喊了声老爷爷。   老爷爷没停,大概是没听见。   “老爷爷!”谢浪追上老爷爷的车子,摁住他的车龙头。   “哎!”老爷爷被他吓了一跳。   “我买花,”谢浪指了指花,难得奢侈一回地说,“这些花我全要了,多少钱?”   “一朵十块,”老爷爷不确定地问他,“你全要啊孩子?”   “嗯,”谢浪点头,犹豫着下,又问了句,“那个.....爷爷,你这自行车....卖么?”   “哎呦,自行车可不能卖啊,”老爷爷赶紧摆手,“车子老啦,坏啦,不能骑啦。”   “没事儿,我不骑,买回去给我对象推着玩儿。”也是真难为谢浪了,他头一回干这种赔钱的买卖,所以牵着嘴角往上笑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傻憨憨的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能靠竞赛被大学提前录取的学霸。   “给对象儿推着玩儿啊,”老爷爷乐了,“那爷爷送你了,不要你钱。”   “那就谢谢爷爷了,”谢浪也没多推辞,数了下车筐里的玫瑰花,一共二十八朵,“爷爷你的收钱码呢?”   “哦,这儿呢,”爷爷从洗的有些脱色的外套衣领里拽出根儿线,线上挂着个二维码,微信支付宝都有,他拿着收钱码问谢浪,“你要扫哪个啊孩子?”   “就这个。”谢浪打开微信扫了他的收钱码,连玫瑰花带自行车,他一共付过去六百块钱。   付完没听见老爷爷身上响起收钱系统的语音播报,就拿着自己的手机给老爷爷看了一眼,“爷爷你看一下,我把钱转过去了。”   “哎,好,谢谢孩子啊,”老爷爷没看清谢浪到底转了多少钱,只模糊着看到了转账页面就稍稍侧了侧身,“那车子你推走吧。”   谢浪接过车子,又跟爷爷道了声谢,“谢谢爷爷啊,那你早点儿回家吧。”   “哎,”老爷爷跟他摆摆手,“去吧孩子,带你对象好好玩啊。”   欧臣看着谢浪推着一车筐红玫瑰回来的时候,简直想笑。   这人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了,买玫瑰花就买玫瑰花,还顺带买个破车子回来了。   这说出去都像有大病的。   而且这人一向冷酷的气质这会儿不仅多了些憨憨的傻气,还多了一点儿挺娇羞的不好意思,弄得跟从农村里出来的大姑娘似的。   “孙医生给你下毒了么?”欧臣等谢浪走近了,就非常毒舌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浪突然就想把自行车和玫瑰花全退回去了,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说,“你不是说老爷爷有一车红玫瑰特别浪漫么?”   “对啊!老爷爷,红玫瑰,自行车,浪漫,”欧臣跟他一个词一个词地掰扯,“你们学霸都这么不会抓重点的么?”   “.........”   问:世界上最耻辱的事情是什么?   答:一个学霸当街被一个门门不及格的学渣批评说他不会抓重点。   这要是换了别人,谢浪老早一拳锤过去了,但这人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他忍了。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只不过忍的语气不太美好。   “你什么态度啊!”欧臣跟他呛。   “哥哥,欧臣哥哥.....”谢多余的声音弱弱地插进来,“你俩不要吵架呀.....”   谢浪没吭声了,深吸了一口带着车尾气的冷风,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些别扭地开口。   “我以为你喜欢的.....”   听着还有些委屈。   欧臣也是服了,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他喜欢人家老爷爷的红玫瑰和自行车,只非常客观地点评了一句,谁知这人就一时脑热地把这些都买了回来。   关键是什么?买完还不许自己解释一句!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   不过看着谢浪低落而委屈的表情,他也火不下去了。   “没说不喜欢,”欧臣摸了一朵玫瑰花的花瓣,“就是你说话太冲了,我没忍住.....”   谢浪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情绪不太好掌控,也就没再继续往这方面扯,重复着问了句,“那你要不要?”   “要要要!”欧臣很无语地笑了出来。   “那都给你。”谢浪也跟着乐了起来,把一车浪漫送给了欧臣。   临近过年,谢浪和欧臣都跟着忙了起来,谢浪忙着画画和隔三差五地去孙医生那里做心理治疗。   欧臣就忙着跟老爸一起办年货和走亲戚。   其实也不是他的亲戚,全是欧子瑜的亲戚,他懒得去,但徐天慧也不知道出国干啥去了,都年底了还不知道回来,欧子瑜又跟姥姥家的亲戚不是很亲,就非黏着哥哥陪他一起去。   欧臣就去了。   欧子瑜的姥姥家在南方,离长宁挺远的,坐飞机都得两个多小时。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的是,南方没北方那么冷,也没北方那么干,气候还算比较湿润,这可给欧臣美坏了。   “你敢相信么?他们这儿大冬天的居然有十一二度!我的天,这根本就是春天吧!”欧臣晚上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谢浪打电话嘚吧。   “少爷,你是从来都没看过天气预报么?”谢浪的声音有些轻,听着好像不怎么想说话,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了。   “我又没往他们这儿来过,谁知道他们这儿这么暖和啊....”欧臣听出来了,想问又不敢问的。   “你也别太欠儿了,”谢浪说,“南方的冷跟咱北方的冷不一样,你该穿多少还穿多少,别看暖和就瞎减衣服,知道没。”   欧臣没说知道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问谢浪,“你今天去孙医生那儿了?”   “嗯。”谢浪轻声嗯了一声。   “很难过?”欧臣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都是拧着的,特不得劲儿。   “不难过,”谢浪顿了顿,叹着气说,“就是有点儿累......”   “抱抱好使么?”欧臣知道这句话是废话,可他现在除了说说废话也做不了别的。   谢浪伤在心里,病在神经里,他既不能钻进谢浪的心里去给他疗伤,更不能钻进谢浪的脑子里把他错乱的神经给恢复正常。   只能像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谢浪踩着自己的痛苦一步步地走出来。   “你在给我画大饼么。”谢浪那边儿轻笑了一声。   “我可没你那么手巧,”欧臣在床上打了个滚,眯着眼睛看窗外的夜景,“我就想哄你开心开心,你这样....我心里挺难受的...”   “想哄我开心啊?”谢浪不愿意欧臣为他难过,想了想,他说,“那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唱歌?”欧臣回想了下只要自己一唱歌周烁都恨不得锤死自己的表情,赶紧摇摇头,“别了吧,我怕我唱完歌你再抑郁了。”   “没事儿,你唱吧,”谢浪说,“我想听。”   “那....那行吧,”欧臣从床上坐起来,“你想听什么?”   “嗯.....”谢浪平时也不怎么听歌,所以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歌名,“随便吧,我平时也不怎么听歌。”   “靠,随便我唱什么啊!”欧臣挺郁闷地叹了口气。   “那唱小毛驴吧,”谢浪笑了笑,“谢多余上幼儿园那会儿总唱这个.....你会么?”   “小毛驴?这有什么不会的!你听着啊,欧臣哥哥这就给你唱,”欧臣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啊啊,那个什么....我开始了啊。”   “嗯,开始吧,”谢浪说,“我听着呢。”   欧臣就开始唱了,“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冬天的晚上没什么星星,也特别安静,院儿里除了冷风就没别的了。   谢浪抽着一根儿烟坐在石凳上听着欧臣不在调的儿歌,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觉得特别憋闷。   接受心理治疗是一回事儿,但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谢浪今天又跟爷爷奶奶吵了一架。   谢浪早就跟爷爷奶奶说过,不许他们跟谢多余提曾佳,不许提程静雯,更不许提谢盈。   今天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了,从医院一回来就当着谢浪的面儿拉着谢多余问他想不想有个小妹妹。   谢浪当时就炸了,直接冷着声音跟爷爷奶奶来了句,“他不要妹妹,也没有妹妹,你俩实在想要个孙女儿就搬去跟谢志诚住吧。”   然后带着谢多余回屋了。   一个曾佳,一个谢志诚,一个谢盈,这三个人全是被谢浪划在谢多余保护圈之外的,他不允许这三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来靠近谢多余。   因为他们的出现和存在都会给谢多余带来很大的伤害。   所以一旦有人想把其中一个伤害带到谢多余的面前,那都会让谢浪不受控制地想发火。   但其实他真的挺不想冲爷爷奶奶发火的,好好的一个家过的七零八落的,他难过,爷爷奶奶估计更难过。   而且两位老人的年纪又很大了,每天提着一颗心来回跑一趟医院回来都能肉眼可见地苍老一圈儿。   谢浪也挺心疼爷爷奶奶的,可他没办法替爷爷奶奶分担什么,只能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反省自己。   同时也在担心谢多余。   如果爷爷奶奶在谢多余长大之前老去,那谢多余就只剩他这一个哥哥了,在心理检测之前,他完全坚信自己一定能保护这个弟弟。   可在这儿之后.....   如果说当时的坚信就好似一棵守在谢多余身边的大树,那谢浪现在的担心就是随风飘散的枯叶。   风一吹过,他心里的坚信就会一点点地减少。   谢浪害怕,他怕在谢多余还没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就成为伤害他的疯子。   还有欧臣.....   欧臣唱歌的声音又轻又慢,抛去不怎么在调这一回事儿,欧臣顺着话筒传过来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谢浪听着他的声音抽完手里的最后一口烟,轻轻吐出嘴里的烟雾,他才开口喊了声欧臣。   “欧臣。”   “啊,在呢。”欧臣停下不在调的儿歌,应他。   “我......”谢浪拉长音调我了一声,后面却没话了,其实也不是他没话了,只是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太矫情了,所以那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忽然拐了弯儿,“我好喜欢你。”   欧臣那边应该是愣了一下,然后沉着嗓音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谢浪笑笑,“就是很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我告诉你啊谢浪,你别给我整些用不着的,你要实在太累了咱就歇段时间,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儿的,啊。”欧臣说,他被谢浪突然的表白弄的有些心慌。   “嗯,我知道。”谢浪答应着。   爷爷奶奶没时间准备年货,谢浪就带着谢余去把该买的年货给买了,买好回来哥儿俩又拎着东西去了趟江婶儿家和徐叔家。   江婶儿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过年了,谢浪就没多待,送了东西又赔了弟弟一块儿嫩豆腐后就走了。   徐叔的脚扭伤了,几天都没能下床,谢浪过去的时候他正架个腿躺在床上打电话呢。   “怎么扭的。”谢浪就没进去打扰徐叔,跟徐浩宇一块儿坐在院子里择菜。   “不告诉你,说出来都丢人。”徐浩宇摇摇头,眼里全是对老爸的嫌弃。   谢浪也没多问,问了句别的,“你不去你妈家过年么?”   “本来说去的,你看老头儿那样我咋去啊?”徐浩宇啧啧了两声,“我都怀疑这人是不想让我上我妈那儿过年才把自己脚给扭伤了。”   “臭小子!”徐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听着特有气势,“你以为你多美呢!为了让你陪我过年还值当把脚扭了!”   “我谢庄第一美你不知道么!”徐浩宇冲屋里喊,“行了你别嚷嚷了!再嚷嚷全谢庄都知道你觊觎你儿子的美貌了!”   “嘿!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给我等着!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徐叔不服输地喊。   “还收拾我?”徐浩宇嘁了一声,跟谢浪说,“他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你就可劲儿作吧。”谢浪白他一眼。   “还说我?”徐浩宇眯着眼睛看他,“你最近又背着我跟欧臣作啥呢?我可看见欧臣发的朋友圈了啊,还一车的红玫瑰,搞的挺浪漫啊谢浪小朋友。”   “一般吧,”谢浪笑笑,“没我送他的生日礼物浪漫。”   “跟我一个单身狗在这儿上纲上线是吧?”徐浩宇挑了挑眉。   “啊,是的。”谢浪挺欠儿地回答。   “操。”徐浩宇很真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欧臣二十九这天才回来,回来没先找谢浪去,而是先拎着东西上三园街看老爹个孤寡老人去了。   过年的三园街非常喜庆,满大街都是恭喜你发财和好运来,听着都有一种明天不中个五百万都对不起这些歌的感觉。   老爹的茶楼就特别安静,没有恭喜你发财,也没有好运来。   所以当整个三园街都被热闹和喜庆包围的时候,就显得老爹这儿更加孤单和落寞了。   “老爹!”茶楼没上锁也没人,欧臣边往二楼走边扯着嗓子找爹。   二楼没人回应。   “方宁!”欧臣有点儿皮痒了,直接连名带姓地喊老爹的大名。   “不想过年了是吧?”老爹富有磁性的嗓音幽幽传过来。   “你在啊,我还当你没在呢,叫你你都不吭声。”欧臣大包小包地往台子上一放,就往茶桌走过去了。   “没看我忙着呢么.....”老爹正拿着个抹布擦架子呢,回头看见欧臣一副大少爷做派似的往椅子里一坐,顿时觉得手痒,“你就不能起来帮你爹我干点活儿?”   “我拎一路东西了,您看看,那么多!”欧臣特夸张地指着六盒年货礼品,痛苦不堪地甩了甩手腕,“可累死我了哇,这要是让我们谢浪哥哥知道了,都得心疼死了吧。”   “.........”老爹指着他,“你信不信我现在能揍的你谢浪哥哥再也认不出来你?”   “信,这有什么不信的,毕竟我老爹这么厉害,”欧臣坏心眼儿地笑了笑,“但我谢浪哥哥都认不出来了,那我老爸是不是更认不出来了?”   老爹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这小子自从跟谢浪好上之后就越来越飘了,但真上手打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从来都没打过这小王八蛋。   挺惆怅地叹了口气,老爹心平气和地吞下了这碗腻了吧唧的狗粮,然后为老不尊地说了一句,“儿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上面儿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被上的,啧,真丢我的人......”   “谁跟你说我是被....被上的!”欧臣一下子就炸毛了,拍着桌子站起来看着老爸。   “这还用谁说么,”老爹抬了抬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张嘴闭嘴就谢浪哥哥的。”   欧臣张嘴要反驳,老爹就赶紧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别解释了,这是你们那啥时候的小情趣,我都懂,也理解....”   说着又叹了口气,“就是没想到我给你准备的聘礼钱居然要当嫁妆给出去,这叫什么事儿。”   “呵,老爹你居然还给我准备了钱啊?”欧臣刚才还挺不乐意的,这会儿一听说老爹给他准备了钱,赶紧一摊手,“那你先把钱给我呗,正好我手上没钱给我们家谢浪哥哥发压岁钱了。”   老爹没想到这小王八蛋居然跟他来以退为进这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抬手指着楼梯口。   “慢走不送,以后没事儿都别过来了。”   欧臣乐的不行。 第九十一章   谢浪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把游乐园的稿子在年三十儿的午饭之前交了出去, 对方对他拖稿的行为非常生气。   但谢浪已经很累了,真的没精力再去管对方到底有多生气了,说了句不好意思后续会配合修稿之后就倒头睡觉去了。   欧臣带着新衣服和奶糖过来找谢浪的时候,谢浪正睡的昏天暗地的。   俩人好几天没见了, 他过来之前本来还想着耍耍流氓什么的, 可真看到谢浪那张充满疲惫的睡脸时, 他又心疼的不行。   把给谢多余的新衣服和奶糖全都交给爷爷奶奶后,他就回屋脱了外套和裤子,悄没声地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   只是他刚把手往谢浪的腰上一搭, 谢浪就迷糊着侧过头,“欧臣?”   “嗯,”欧臣紧贴着他的后背搂着他,“睡吧,我陪着你。”   “你不说今天没空过来了么。”谢浪又躺了回去, 他是真困了, 眼睛都睁不开了。   “想你了, ”欧臣嫌压着胳膊侧躺着不得劲儿,就伸出一只胳膊从谢浪的脖子下面穿过去搂住他整个肩膀,“哎, 还是这样搂着你得劲儿。”   “嗯....”谢浪也懒得动,由着他了,“我好困....”   “睡吧宝贝儿。”欧臣亲了下他的侧脸。   谢浪就没再出声了。   年三十儿的下午非常不安静, 街道里有不少熊孩子都在玩摔炮, 听着热闹, 却也吵的很。   谢余正是爱玩的年纪, 但哥哥不让他玩炮, 所以当整个谢庄的熊孩子都在玩炮仗的时候, 只有谢多余在帮着爷爷奶奶包饺子。   其实就是玩了,玩了一会儿他觉得没意思了,就洗洗手回屋找哥哥去了。   欧臣睡的很熟的时候做了个迷迷糊糊的梦,梦里他的右胳膊被一块儿大木头桩子压住了,他拼命想往外拽,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胳膊一点点儿地断去和自己相连的神经。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条胳膊要彻底废去的时候,他猛地醒过来了。   房间里的乌漆嘛黑的没有一点儿光,欧臣有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醒了还是进到另一个梦里去了。   直到感觉自己身前躺了个小萝卜头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醒过来了。   就是有点儿蒙。   他轻轻地摸了摸躺在他身边儿的谢多余,又越过谢多余去摸谢浪,然后就更蒙了。   他明明是搂着谢浪睡的,那么请问谢多余是怎么挤进来的....   谢多余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把小短腿搭在了谢浪的身上,也是这会儿欧臣才发现,好嘛,这小孩儿挤进来也就算了,还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就说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做被大树桩把胳膊压麻的梦么,合着是这哥儿俩齐心协力的效果。   也真是无语了。   欧臣长叹了口气,把这哥儿俩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你干嘛呢,又摸又搂的。”谢浪刚睡醒的鼻音忽然响起来。   “哎我次.....”欧臣及时收住了后半部分的音节,抓着他的手捏了捏,“你醒了啊。”   “早醒了,”谢浪翻了个身平躺着,“就是懒得动。”   “那别动,再躺会儿,”欧臣抓住他的手碰了碰谢多余的小腿,“你不觉得被窝里多了个四脚兽么。”   “不觉得啊,”谢浪笑笑,“本来就是我放进来的。”   “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不知道!”欧臣觉得自己怕是睡死过去了吧。   “忘了,我也睡迷糊了,”谢浪打了个哈欠,“他非要过来睡觉,我就让他睡中间了。”   “靠,”欧臣都乐了,“你可真是我亲男朋友,我一条胳膊都让你弄废了。”   谢浪还要说话,外面就又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俩人中间的谢多余一下子就惊了一下。   “哥哥...”小孩儿一害怕就下意识地要找哥哥。   “这儿呢,”谢浪拍了拍他的圆乎乎的肚子,“小胆儿吧。”   谢多余人还没怎么清醒,听见哥哥的声音就在他旁边儿,就凑过去搂着哥哥的脖子蹭了蹭。   “几点了?”谢浪问欧臣。   “不知道啊.....”欧臣说着就松开谢浪的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够了过来,“我去,都五点多了,我爸还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所以我下午真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睡死过去了是吧。”   “谁知道你昨晚干什么好事儿去了,比我还累,”谢浪抱着谢多余从欧臣的胳膊上起来,“你赶紧起来回家去吧,好歹今儿也是年三十儿,在我们家吃饭不是那么回事儿。”   “哎我操!”欧臣的胳膊跟过电似的,歘的一下就麻了个彻底,“麻麻麻麻麻麻......”   “胳膊麻了是吧,”谢浪看着他的方向,“那赶紧抬你的左腿晃晃,一会儿就不麻了。”   “真的假的?”欧臣怀疑谢浪在忽悠他,“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说法啊?”   “你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当然没听过,”谢浪特正经而得意地说,“这是我谢家的独门秘方......赶紧的啊,你不信我是吧?”   “信信信信信......”欧臣一连串地说,然后掀开被子抬起左腿来回的晃悠,跟个二傻子似的,“就这样么?”   “嗯,”谢浪忍着笑,“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儿?”   “好像......”欧臣仔细感受了下胳膊上的麻意,“好了那么一点儿。”   虽然谢浪看不见欧臣的动作,不过他还是感受到了欧臣晃动的频率,于是更忍不住想笑的冲动了,直接笑出了声。   “靠!”欧臣听见了,还听的特清楚,他赶紧放下腿去踹了脚谢浪,“就知道你在这儿忽悠傻子呢。”   “啊.....”谢多余揉着眼睛嘟囔了句,“哥哥你踢我干啥呀....”   “我上哪儿踢你,是你欧臣哥哥踢的,你赶紧踢回去。”谢浪把小孩儿转了个方向,怂恿着他为自己报仇。   “欧臣哥哥在哪呀?我咋啥也看不见了呀?”谢多余啥也看不见,就小心翼翼地去伸出手去摸。   “欧臣哥哥这儿呢,”欧臣去握住他的手,“你等着,欧臣哥哥这就给你开灯。”   欧臣摁下开关,漆黑的屋子里一下就亮了起来。   三人全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谢多余就凑过去问欧臣,“欧臣哥哥你踢我干啥呀?”   “我踢你哥的,不小心踢到你的大长腿了,踢疼了没?”欧臣揉着他的小腿问。   “你揉错啦,”小孩儿刚睡醒的嗓音特别奶,一笑就显得特别乖,“是这只腿呀。”   “哎,”小孩儿朝着欧臣抬了另一条腿,欧臣抬着头躲了下,“你再往上抬点儿都能搁我脑袋上了。”   “嘻嘻,”谢多余就乐了,“我腿有那么长哇。”   “有呗.....”欧臣的话音刚落,老爸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他搓搓谢多余的脑袋,“小可爱乖,跟你哥玩去,欧臣哥哥接个电话.....喂,爸,刚睡觉来着,哎,正经睡觉啊,你别瞎想,回,就准备回去呢,嗯,嗯,好,知道了,嗯,挂了。”   “欧臣哥哥你要回家啦?”谢多余等欧臣挂完电话就凑上来问他。   “嗯,”欧臣搂了搂他,“哥哥要....回家吃年夜饭去了。”   他本来想说回家陪爸爸的,但一想这哥儿俩的爸爸又是那么个德行,就及时咽下了这个称呼。   “可是我还没穿新衣服给你看呐。”谢多余顺势在欧臣怀里躺下了。   “新衣服今天穿了就不新了,”欧臣捏了捏他的小鼻头,“晚上让你哥把新衣服给你洗了晾暖气上,明天干了再穿。”   “那你明天还过来么?”谢多余眨巴着眼睛。   “不一定呢,”欧臣也不知道明儿个老爸是带他串门走亲戚还是干啥,就没给小孩儿个准信儿,只催着小孩儿,“快,你赶紧先给欧臣哥哥拜个年,我好给你发压岁钱。”   “不行呀,我不能要欧臣哥哥的钱,我只能给欧臣哥哥拜个年,”谢多余说着就从欧臣的怀里爬起来,两个小手抱了个挺正经的拳头,“祝欧臣哥哥新年快乐!天天开心!天天有糖吃!”   欧臣乐了出来,“你这是祝我还是祝你自己啊?”   “祝你呀。”谢多余拜完年又凑过去搂着欧臣,黏糊的很。   “真不要压岁钱?”欧臣问他。   谢多余刚要说不要,一直眯着眼睛的谢浪打了个哈欠说,“要,干啥不要啊,我们都给你拜了年的。”   “那我不管,人拜年的人说不要的,”欧臣看着谢多余,“是吧小可爱。”   “不是,”谢多余笑着改了口,“那我现在又想要了。”   “你咋那没主见呢。”欧臣让小孩儿整笑了。   “因为我听哥哥的话呀。”谢多余很乖地说。   “小屁孩儿,”欧臣拍拍他的小屁股,“那你别搂我了,欧臣哥哥得起来穿衣服了,就手给你拿压岁钱。”   起床穿好衣服,欧臣给了谢多余一个挺厚的红包。   小孩儿对红包里面的钱没有概念,只看红包好看就开心的不行,连着跟欧臣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又拿着红包去跟爷爷奶奶炫耀了。   “你不给我拜年么?”等小孩儿出去了,欧臣才晃着谢浪的手问他。   “我也有压岁钱么?”谢浪挑了挑眉。   这人脸上还带着点儿刚睡醒的迷离,这会儿流里流气地一挑眉就显得特别性感。   欧臣看一眼就心痒,凑近了谢浪去搂着他的腰,“有呗,不过你要拜的好听一点儿。”   谢浪就笑了,“这年头混个压岁钱都这么难了,还得拜好听一点儿。”   “啊,我们大少爷都比较讲究.....快拜,我等着走呢。”   谢浪叹了口气,无奈又妥协地看着欧臣,“祝大少爷新年快乐。”   “这也太生硬了吧,不够好听,重新拜。”欧臣很嫌弃地摇头,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欧臣宝贝儿新年快乐。”   “呃....”欧臣打了个激灵,“太腻歪了,不好听不好听。”   “啧!”谢浪啧他,“我揍你啊!”   “大过年的不兴揍人,快点儿啊我没时间了。”欧臣急的都开始跺脚了。   谢浪被他烦的不行,瞅了眼紧关着的房门,然后歪着头去亲了下欧臣的嘴角。   “新年快乐,男朋友。”   简单而温柔的祝福最暖心了,欧臣听完就乐了,回亲了谢浪,送了他同样的一句话,“新年快乐,宝贝儿。”   “压岁钱呢?”谢浪到底是没忘记最重要的事儿。   “不是已经给你了么?”欧臣开始耍赖了。   “你要这样的话,”谢浪笑了一下,“就真的走不出谢庄了啊。”   “嘁,小气样儿吧,”欧臣笑着从兜儿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谢浪,“给,这是男朋友给宝贝儿的压岁钱。”   谢浪颠了颠,还挺沉,“这么沉!你个败家子儿这是放了多少钱啊?”   “沉点儿好,”欧臣看着谢浪装满了疲惫的眼睛,“这样我的谢浪就可以慢点儿长大了。”   没有人会一直长不大,欧臣也说不出你永远都不需要长大的废话,只是期望谢浪可以慢点儿长大,这样他就不用一天天担心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彻底失去自己了。   欧臣太懂谢浪身上的压力了,那种沉闷而窒息压力是他这个一出生就被宠爱包围着长大的大少爷永远都不能感同身受的。   他只是心疼,只是希望谢浪可以慢慢长大。   “那就谢谢欧臣哥哥了。”谢浪笑了出来,这个笑声很轻,却也很真实,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   “不谢不谢,这是欧臣哥哥应该做的,”欧臣松了谢浪,“那我走了啊。”   “等下,我还没给你压岁钱呢。”谢浪说着就往床头柜走了。   “我也有压岁钱啊?”欧臣挺意外。   “哪有光收钱不回礼的啊,那你不亏了么,”谢浪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欧臣,“给,你和欧子瑜的。”   “干嘛还给欧子瑜准备啊,”欧臣不大乐意地拧着眉,“这样我不就不是你的独一份了么!”   “你是独一份的,”谢浪跟他解释,“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这个是谢余给欧子瑜准备的。”   虽然知道谢浪又在忽悠他,但欧臣还是挺高兴的,“这还差不多,是独一份的我就要,不是独一份的我才不要呢。”   “小气样儿吧。”谢浪笑着说。   晚上爷爷奶奶做了一顿特丰盛的年夜饭,听说欧臣要回家吃年夜饭,老两口也没多留,就招呼他这几天空了过来吃饭,欧臣毫不客气地连说了好几声好。   送走了欧臣,谢浪就帮着爷爷奶奶一块儿准备晚饭。   其实都爷爷奶奶都弄得差不多了,谢浪过去也就是煮一锅饺子而已。   爷孙儿三个从那天闹完不愉快之后就再也没好好说过话了,借着今天过年,谢浪一入座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然后举起杯子和爷爷奶奶说,“爷,奶,那天是我说话太冲了,我在这儿跟你俩道个歉,对不起.....”   “哎!”爷爷打断他,“大过年的不兴说这个,来,咱爷儿俩喝酒,一杯酒喝完就啥都忘了。”   “对对对,喝酒,”奶奶没事儿也能喝点儿小酒,再说今天年三十儿,谁家年三十儿不喝点儿酒热闹热闹啊,于是奶奶也端起一杯酒,“来,小多余,把你的橙汁儿端起来,咱跟爷爷一块儿喝一个。”   “好!”谢多余放下筷子,端起自己的大杯子跟给哥哥和爷爷的小酒杯碰了一下,“祝爷爷奶奶新年快乐!天天不摔跤!”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浪看着他。   “就不摔跤呀,”谢多余跟哥哥解释,“今年爷爷奶奶都摔跤了,过了年就不会再摔了。”   “好好好,爷爷奶奶新年的一年再也不摔跤了,”奶奶摸了摸谢多余的小脸儿,“那奶奶也祝我们漂亮的小多余天天不生病,天天健健康康的。”   “还有哥哥!”谢多余看着哥哥,“哥哥也不生病!”   “你以为我是你啊。”谢浪很无情地嘲笑弟弟   “哥哥!”谢多余撅着个小嘴儿看着哥哥,显然是不乐意了。   “好好好,”谢浪服了他了,跟着说了句,“不生病不生病,我们都不生病。”   “那我们干杯吧!”谢多余又乐意了,特欢快地嚷嚷要干杯。   “干杯!”爷爷奶奶挺默契地配合他。   欧臣紧赶慢赶地回到家,家里还没开始做饭,王姐今儿下午两点就坐班儿车回老家了,走之前包了挺多饺子放在冷冻柜里。   晚饭没时间提前做出来了,这个难题就落在了老爸的身上,他之所以会着急催着欧臣回来,也是想让他搭把手。   “怎么着啊这是,徐.....阿姨真是不按日子过了啊,年三十儿了都不回来?”欧臣一进屋就溜了眼猫在沙发里跟妈妈打视频的欧子瑜,上厨房跟老爸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她那边儿挺忙的,这几天暂时回不来,”欧泽洗干净鸡翅,捞出来沥了下水,“你这几天出去玩带着点儿子瑜,总让他跟我一块儿他也觉得没意思。”   “谢浪带个弟,我带个弟,那我俩到底是约会啊还是开幼儿园啊?”欧臣看了眼水池里的还没彻底咽气儿的鱼,当即就呵了一声,“老爸!你居然还会杀鱼?”   “它会杀我还差不多。”欧泽瞥了眼水池,很绝望地叹了口气。   “那它怎么整?你不会想让我杀吧?”欧臣满脸抗拒地看着老爸。   不开玩笑地说,老爸这会儿要是敢点头,他就敢连盆带鱼的全都丢出去。   “你想太多了,有人过来杀.....”话还没说完,家里的门铃就响起来了,欧泽很轻松地笑了笑,“去开门,杀鱼的来了。”   欧臣莫名其妙地去开了门,门外暖黄的灯光下站了一个成熟而帅气的男人。   不是他老爹又是谁。   “老爹你什么时候改行杀鱼了?”欧臣笑着去接过老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稍稍侧身让老爹进来。   “命苦的时候。”老爹嘴上说着命苦,嘴角却又愉快的不行。   “那还真挺惨的。”欧臣拿出一双拖鞋摆在老爹脚旁边儿。   “你爸呢?”老爹边换鞋边问。   “厨房呢,”欧臣把老爹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架里,“刚洗完鸡翅,现在就等着你来大展身手了。”   “行,那我过去了,”老爹刚准备往厨房里走,忽然又停下来看着欧臣,“你就不用过来捣乱了,上客厅跟你弟玩去吧。”   欧臣巴不得呢,赶紧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客气两句,“那就辛苦老爹啦。”   老爹笑了笑,没说话。   客厅里的欧子瑜还在跟他妈视频,欧臣没往跟前儿凑,不然过去让欧子瑜喊声哥哥,那他是跟徐天慧打招呼还是不打啊,懒得烦,就上小客厅给谢浪发微信去了。   -你们吃完饭了么   谢浪没多久就回了过来:吃完了带谢多余放烟花呢   欧臣撇了撇嘴,没再给谢浪敲字儿了,直接甩了个视频过去。   谢浪那边儿一接起来就听见一阵儿砰啪的烟花声和谢多余脆响的欢笑声。   “谢多余玩什么呢,这么乐呵。”欧臣光是听着就觉得谢浪那边儿的气氛特别美好,像过年。   “玩呲花儿呢,”谢浪把摄像头调转了方向,给欧臣看谢多余,“多余,跟你欧臣哥哥打声招呼。”   “欧臣哥哥过年好呀!”小孩儿现在完全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张嘴就是过年好。   “好,你欧臣哥哥好着呢,”欧臣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好的连年夜饭都没吃上。”   后半句谢多余没听清,他净顾着玩呲花儿了,都没空搭理欧臣哥哥。   但谢浪听清了,他把摄像头又转回来,看着欧臣,“咋还没吃饭?”   “王姐回家过年了,我爸请的大厨刚过来。”欧臣哀叹一声,从小茶几上拆开一袋饼干吃了一块儿,干了吧唧的,一点儿也不好吃,他吃一口就放下了。   “你就不能就水吃,或者先吃点儿水果垫吧垫吧么。”谢浪把大少爷的矫情全都看在了眼里,笑着说他。   “不吃,”欧臣拒绝的很果断,“今儿我老爹给我们亲自下毒,我得留着肚子尝尝他的手艺。”   谢浪笑了笑,刚要说话,谢多余就凑过来说,“哥哥!我放完了呀!”   “去找爷爷奶奶给你点,哥哥跟欧臣哥哥说会儿话。”   “好!”谢多余跑去找爷爷奶奶了。   “可给孩子开心坏了吧,”欧臣说,“你都不知道我中午过去找你的时候小孩儿都可怜成什么样儿了,人家孩子在外面儿一顿乱扔摔炮,你家小可爱就眼巴巴坐堂屋门口搂着屁屁在那儿听人家玩儿,啧,给我心疼坏了。”   “是么,那我咋没见你带我们去玩啊?”谢浪看着他。   “我哪儿敢啊?”欧臣阴阳怪气地开始翻旧账,“我可怕某人一急眼就让我站院儿门口看着他吃排骨。”   “不至于,”谢浪笑笑,“我一直也没说过不让他玩这些东西,就是得我在旁边儿看着,不然我不放心,但要是你替我看着的话......”   “我看着咋啊?”欧臣听他没音儿了,问他。   “你看着我也不放心,”谢浪也跟着翻旧账,“上回都给我们牙看掉了。”   “靠,”欧臣都无语了,“那次纯属意外好不好,再说了,他那牙早晚都得掉,我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下而已,所以这不怪我。”   “嗯,你可有理了。”谢浪说   “谁有理了!我在跟你讲道理好么!”欧臣瞪他。   “嗯,你讲的都对。”谢浪敷衍着点头。   “去你的,揍你啊。”欧臣乐着指着他。   “就说揍不着你气不气。”谢浪挺欠儿地挑着眉。   “靠,我他妈真服了你了.....”欧臣气的快乐过去了,乐的差不多了又问了句别的,“哎,你明天走亲戚么?”   “不走,没亲戚。”谢浪不咸不淡地说。   “那我明天带着欧子瑜去找你,咱们看电影去吧。”欧臣说。   “看电影?”谢浪挺迷茫地想了想,“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上映么?”   “所以我这句话的重点是他妈看电影么?”欧臣微笑着看着谢浪。   谢浪愣了会儿,然后就笑了起来,“哦,不是。”   “那你他妈还不重新说!”欧臣贼凶地贴着手机屏幕喊。   “哎!”谢浪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你吓我一跳。”   “你说不说!”欧臣的整个大脸都贴上手机屏幕了,总给谢浪一种他准备顺着网线过来揪他衣领的感觉。   “说说说,”谢浪很是头疼地笑了,咳了咳嗓子,他说,“那你明天早点儿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放完烟火准备回屋洗洗睡觉的时候,谢浪丢进洗衣机里的新衣服也正好洗好了,他让谢多余先自己刷牙,他拿着衣服晾屋里的暖气片儿上了。   回来的时候小孩儿正好刷完牙了,哥儿俩就一块儿洗了个澡,洗好澡出来,谢浪让谢多余自己先去睡觉,他要画会儿画。   小孩儿却不乐意了,缠着哥哥撒娇,“哥哥和我一起睡嘛。”   小孩儿不生病的时候都不太黏人,但过年这天除外,说起来,这也是谢浪自己做的孽。   忘了是哪年了,反正就有这么一年过年的时候谢多余生病了,小孩儿么,一难受就哭,谢浪能哄的时候就哄哄,实在没耐心不想哄了,他就坏心眼儿地吓唬小孩儿。   “哭吧,外面有年兽,专吃爱哭的小孩儿,等会儿它来吃你你别喊我救你。”   然后小孩儿就不哭了,却也永远记住了哥哥的话,这两年一到过年这天就必须黏着哥哥睡觉,不然就没有安全感,怕年兽来吃他。   谢浪本来还以为小孩儿今天玩开心就想不起来这件事儿了,谁知道他居然还记得。   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搓了搓小孩儿的头发,“那你先上床去,我把外面的灯关掉。”   “不要,”谢多余赶紧牵着哥哥的手,“我要跟哥哥一起去。”   谢浪笑着摇摇头,“小胆儿吧。”   哥儿俩一起去关了堂屋里的灯,就回屋准备睡觉了。   关灯之前,谢浪拿过手机跟欧臣说了声晚安,看着欧臣给他回了个疯狂亲亲的表情包,他才放下手机去关了灯。   屋里一黑,谢多余就磨磨蹭蹭地往哥哥怀里钻,就这还嫌不够,还悄没声地说,“哥哥,你搂着我呀,我的后背好空呀。”   “这不搂着呢吗。”谢浪拍了拍他的后背。   “搂紧一点呀,我害怕。”谢多余说。   “你好烦啊。”谢浪搂紧了小孩儿。   “那我咋又烦了呐?”谢多余笑了。   “因为你是烦人精托生的,”谢浪又拍了下他的后背,“别说话了,烦人精,睡觉,再说话就不搂你了。”   “哥哥新年快乐。”谢多余偏要说。   “说过了。”谢浪说。   “咱俩的悄悄话还没说过呐,”谢多余蹭了蹭哥哥胸口,“哥哥你要天天开心,天天快乐呀。”   谢浪心里被小孩儿蹭的暖烘烘的,他知道小孩儿的情绪最敏感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开心还是假装开心。   而自从他被孙医生确诊出有遗传性的神经病的之后,他就很少有真的开心的时候,这几天又因为赶游乐园的稿子,更是累的连假装开心的功夫都没有了。   谢多余把哥哥的状态都看在了眼里,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趁着半夜没人的时候,悄悄跟哥哥说。   你要天天开心,天天快乐。   “好,”谢浪搂紧了小孩儿,“哥哥知道了。”   村庄里不禁燃,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放一串小炮仗,然后吃甜汤,吃完甜汤才算进入了新的一年,也预示新的一年都会甜甜美美的。   谢浪家自然也要守这种老礼儿的,所以他十二点之前就从床上爬起来上厨房煮了一锅黑芝麻汤圆。   快煮好的时候,他才去喊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就起来给屋子里有香炉的地方点上了香。   都弄好了,谢浪才拿了一串炮仗上院儿里点着放了,放完炮仗就可以吃汤圆了,谢浪没先把谢多余叫醒,而是先上厨房给他盛了三个汤圆晾一下。   等他和爷爷奶奶都吃好了,他才端着谢多余的那份汤圆回屋把小孩儿叫醒了。   小孩儿睡的挺沉的,哥哥晃了他半天才把他晃醒。   “嗯......”小孩儿拧着眉哼唧了一声。   “醒醒,把汤圆吃了再睡。”谢浪哄着小孩儿说。   小孩儿被晃醒了也没有起床气,努力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算迷瞪过来。   “快吃,一口一个,吃完就可以睡觉了。”谢浪舀出一颗汤圆喂到谢多余的嘴边儿。   让谢多余一口吃一个汤圆那是不现实的,他吃饭本来就墨迹,这会儿又没怎么清醒过来,更是墨迹的不行。   就两个汤圆,他愣是吃了五分钟才算吃完,剩下一个不吃,那叫年年有余。   喂完小孩儿,谢浪把碗放回厨房又去放了个水就回来继续睡了。   谢浪这几天累坏了,所以他这一睡就睡的非常沉,完全没被庄里的炮仗声给影响了睡眠质量,却还是被一片乱哄哄的哭闹给吵醒了。   “哥哥....”谢浪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谢多余有些害怕的声音,“我听见奶奶在哭。” 第92章   谢志诚在谢浪记忆最开始的时候, 还是个让爷爷奶奶值得骄傲的儿子,他很聪明,学习一直很拔尖儿,高考的时候以省状元的成绩上了一所好大学, 大二开始自己创业, 创业失败后也不气馁, 研究新的方向再接再厉。   结婚后更是一名好爸爸和好丈夫,他会买小礼物哄曾佳开心,也会把谢浪放在脖子上带他玩。   家里没买车之前, 谢志诚会风里来雨里去地去接谢浪上下学。   谢浪在庄里跟别人家孩子打架了,谢志诚会牵着谢浪的手上人家家里替他出气。   反正那时候在谢浪心里,谢志诚就是天下第一好的爸爸。   谢浪上小学写的第一篇作文就是我的爸爸,那个时候的小孩儿还想过以后要成为像爸爸一样优秀的人。   可那个时候的小孩儿并不知道社会的压力和诱惑居然能把一个他最熟悉的人给悄无声息地打磨成另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谢浪就是八岁那年再也不认识爸爸了,那一年里, 他觉得他的爸爸已经死了, 剩下那个只叫谢志诚的人, 他并不认识。   而这样的回忆并不能在谢浪的心里勾起任何波澜,所以当他看着横眉怒目的谢志诚在跟爷爷奶奶拉扯要卖房子的时候,谢浪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惋惜和追忆。   只是感到无比的烦躁和厌恶,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后悔....   后悔上次没把谢志诚弄死。   “你个畜生!”奶奶拦着要来看房的人,不让他们进屋,“你把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儿!”   “都说了你跟我姐夫一起住, 你个老太太怎么说不听呢!”程一鸣被老太太烦的不行, 想动手推开老太太, 又在瞥见谢浪的眼神时收回了手。   农村的房子没有房产证, 但有地契。   谢庄的地契是后来办的, 那时候谢志诚已经结婚了, 而爷爷奶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们当时办地契的时候写的是谢志诚的名字。   也就是说,谢志诚拥有支配这套房子的所有权利,无论是买卖还是赠送。   凭谢浪自己的能力和攒下来的存款,他完全可以支付起在外面租房的花销,如果他只有谢多余的话,他指定二话不说就带着谢多余一走了之了,管他谢志诚把房子卖给谁呢。   可现实终究还是不允许他这么直接干脆,因为他还有爷爷奶奶。   老两口一直都不愿意搬去谢志诚的楼房住,一是不放心谢浪和谢余,二是他们真不喜欢住楼房,觉得那样的房子没有自己的小院儿舒服。   所以这个小院儿就是老两口的家。   谢浪得帮爷爷奶奶守着这个家。   “你想干嘛?”谢浪挡在奶奶前面,居高而下地看着谢志诚。   “我干嘛跟你个有个鸡毛关系啊!”谢志诚指着谢浪的鼻子骂,“咋的?有个破鸡巴神经病就觉得自己无敌了是吧?打人都不需要负责了是吧?行啊,来啊,继续揍啊!狗日的东西!你不老早就想把老子弄死么!来弄一个我看看啊!”   谢志诚每嚷嚷一句,就朝着谢浪走近一步,等他一通嚷嚷完,谢浪都觉得他恶心的吐沫星子都溅到自己脸上了。   他偏头抹了下脸,再转过头来时,他愣了一下。   乱哄哄的人群之外,站着欧臣高挑而嚣张的身影,他的手边儿还牵着一个欧子瑜。   谢浪也不知道是自己特别幸运还是欧臣特别倒霉,好像每次他有麻烦的时候,欧臣都能及时出现。   这要是搁在电视剧里,那都得引得一群无知少女嗷嗷尖叫了。   但在谢浪的眼里,他很不喜欢这样。   觉得这是拖累,是麻烦。   “谢浪!”欧臣赶紧牵着欧子瑜跑到谢浪身边儿,着急而担心地看着谢浪。   “没事儿,”谢浪跟他说,“你带着欧子瑜上屋里陪多余去吧,他害怕呢。”   欧臣肯定是不会去的,他赶紧松开欧子瑜的手,“子瑜你去哄着小可爱。”   “哦。”欧子瑜就去了。   谢志诚记得欧臣,所以欧臣一过来他就扯出一个特别恶心的笑,“小子,你跟我儿子什么关系啊?”   “这儿没你儿子,你搞错了吧?”欧臣冷着眼看他。   “不说我也知道,”谢志诚又转头看着谢浪,笑的特别猥琐又欠揍,“好儿子,是不是当年让男人玩......操!”   谢志诚的话都说完,欧臣上来就给了他一拳,要不是俩人之间的距离站的太近了,欧臣都得一脚踹他蛋上了。   “姐夫!”程一鸣赶紧扶住谢志诚。   “你他.....”欧臣气的不行,却还是没当着奶奶的面儿骂他,“狗屎吃多了就去漱漱口,别在这儿恶心人。”   然后赶紧回头看谢浪。   谢浪面无表情,晦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谢志诚,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谢志诚站稳后笑着舔了舔嘴角,还是操着那副恶心的嘴里看着谢浪,“怎么着?被我说中了是吧?你就是被男人玩爽了,所以也找了个男人来玩,怎么样?玩的刺激么?”   “你说什么呐!你个畜生你瞎说什么呐!你给我滚!你赶紧滚出我们家!”奶奶边哭边捶打谢志诚。   谢志诚就一把攥住奶奶的手腕,“我说什么?我说你俩带出来的好孙子在你俩眼皮子底下搞同性恋!你俩看不出来么!瞎了么!”   啪的一声脆响!   爷爷提起浑身的力气照着谢志诚的脸打了一巴掌,给谢志诚整个侧脸颊打的一片火辣,这片火辣沿着脸颊一路烧到眼角,给谢志诚的一双眼睛烧的直蹿火。   “我们怎么样跟你没关系!”爷爷搂过奶奶,指着院儿门口的方向,“你赶紧给我滚!以后再不许进我的家门了!我们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滚!”   “让我滚?”谢志诚好笑地指着自己,“爸,我看你真是昏头了是吧,我才是你亲儿子!以后也只能我养你我给你摔盆!他谢浪个白眼狼连我这个亲爹都敢往死里打!你觉得他以后会管你俩的死活么!不会!你俩还帮他护他!你俩都老糊涂了是不是!”   “滚蛋!”爷爷瞪着谢志诚,那通红的眼眶里全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失望,“我大孙儿才不是白眼狼!别说我现在不用你照顾!就是哪天我死了也用不着你来给我摔盆!不然我怕我死都死不安稳!”   “哎哎哎,还看不看房了啊,不看我们可走了啊。”过来看房的人没兴趣看他们吵架,不耐烦地跟谢志诚说。   “不看!不看!不看!”奶奶轰他们,“这是我的房子!你们谁也不许看!走!赶紧给我走!”   “什么你的房子!那地契上清清楚楚写的是我的名字!”谢志诚拦着爷爷奶奶,朝程一鸣说,“鸣子!带他们进去看房!”   程一鸣刚要应声,谢浪就从他眼前蹿到谢志诚跟前儿扯住了他的后衣领。   “撒开。”谢浪低低压着的声音里裹着火。   “就不撒!”谢志诚忒不要脸了,搂着爷爷奶奶不肯撒手,“有种连你爷爷奶奶一块儿打啊!”   “你还要不要脸了!”爷爷并不是个软弱的老人,这么多年习惯于强身健体的他还是有点儿力气的,见儿子开始耍浑了,他就憋着劲儿要挣开谢志诚的胳膊。   谢浪见爷爷开始动手了,他就赶紧撒开谢志诚去循了个空掰开了谢志诚的手腕,然后迅速把爷爷拽到身后。   程一鸣眼看着谢浪又要跟谢志诚动上手了,赶紧冲他带来的那些小流氓打手势,让他们好好收拾谢浪。   那群人是收钱办事儿的,见金主都发话了,他们立即应声而动。   “不许打我大孙儿!不许打我大孙儿!”奶奶关心则乱,见有人要来打谢浪,就赶紧护在谢浪跟前儿,来一个她打一个。   在奶奶的保护下,谢浪的那股狠劲儿完全施展不开,硬生生挨了好几个拳脚,他心里一阵蹿火,又不好直接冲奶奶发火,只能一边护着奶奶一边跟这帮流氓周旋。   场面一下子就开始乱了起来,欧臣有心想过去帮忙,可他还得守着堂屋门口不让程一鸣带人进去,毕竟屋里还有俩小孩儿呢。   正急的发愁的时候,就看见不知道哪个瞎了狗眼的人忽然把奶奶从胶着的战圈儿里给撞出来了。   “奶奶!”欧臣这会儿也顾不上守着门口了,赶紧就要冲过去扶着奶奶。   可他毕竟离的比较远,还不等他去扶住奶奶,爷爷就上前两步就去接住了奶奶。   老人即使有些力气,却还是不如年轻人反应灵敏,而且爷爷刚才只顾得上去接住奶奶,完全忽略了奶奶向后摔去带来的冲力。   这一忽略就让爷爷在后退的动作上迟缓了半拍,然后就带着奶奶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了。   人在最危急的时刻是来不及思考的,所以爷爷在不断向后摔去却还要护住奶奶的动作全是下意识的。   而这个下意识之后,就是没有意识了。   “爷爷!”欧臣伸出了手,却没来得及够到爷爷,就眼睁睁地看着爷爷直挺挺地摔在了石砖上。   救护车过来把爷爷接到医院的时候,谢志诚和程一鸣也跟着来了。   程一鸣是不想来的,他可怕谢浪个神经病再动手打他了,这小子忒狠了,上次就因为他要去病房找他弟弟,就给他打个半死。   所以他挺不想来招惹这个刺儿头的,今儿要不是为了帮他姐,他才不乐意掺和谢志诚家这点儿破事儿的。   谢志诚平时虽然混蛋了点儿,但他还不至于跟谢浪似的对亲爹的死活不管不顾,他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儿办错了,跟过来也是想帮着打点打点,这样才能让他那颗虚伪的孝心少一点儿愧疚。   欧臣怕谢浪再次发疯,始终搂着奶奶守在他身边儿。   可谢浪别说发疯了,他连看一眼谢志诚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多余又担心又害怕,见哥哥不说话,他哭都不敢哭出声音,就老老实实搂着哥哥的脖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欧子瑜就在旁边儿给他擦眼泪,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两个多小时后,爷爷被医生和护士簇拥着推出手术室。   “医生!”谢志诚第一个冲上去,“我爸怎么样?”   “我们尽力了,但老人的情况不太好,而且年纪大了,头骨和脑部的软组织都比较脆弱,一摔跤就容易造成颅内骨折和血管破裂,等老人醒过来,也只能是全身瘫痪的状态。”医生见惯了这样的病例,所以他回答起这些问题的时候都是不痛不痒的。   “奶奶!”欧臣怀里的奶奶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下子晕过去了,给欧臣吓了一跳,他赶紧叫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奶奶!”   “快给老人放平!”医生指使着欧臣把奶奶放平,然后快步走过来给奶奶掐人中。   奶奶昏迷的比较沉,医生又是掐人中又是给老人顺气儿,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奶奶弄醒。   “老头子啊!”奶奶一醒过来就哭天抢地地喊,“你让我一个人可咋活啊!”   “老人家,您别太激动,全瘫不是植物人,您老伴儿还是有意识的,情况好一点他还是可以和您有正常交流的。”   听医生这么说,奶奶才算比较容易接受,却还是趴在爷爷床边儿哭个不停。   爷爷被转去了病房,还是宽敞干净的单人间儿。   所有人都进去看爷爷了,只有谢浪掉叼根烟上安全通道里抽烟去了。   透过带着锈色的防盗窗往外看,安静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可街道两边儿挂的红灯笼还是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今天是大年初一。   在这个欢庆而团圆的新一年里,爷爷被宣判瘫痪。   同时被宣判的....还有谢浪。   你好失败,你怎么可以这么失败,小的你保护不了,老的你也保护不了。   被捅刀的怎么不是你?   摔倒在地的怎么不是你?   谢浪,你到底还能护得住谁?   仰着头吐了口烟雾,谢浪远远地看了眼天空。   冬天的天空很灰暗,人间再多喧嚣的热闹也冲不散万里之上的阴霾,在这样的大气压的笼罩之下,谢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裹的喘不上气儿来了。   而他心中那片自我厌弃的念头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管怎么拧紧把手都是没用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水不断地满溢出来,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浪长长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试图调节下自己的呼吸,可并没什么用,反而更加窒息。   眼前白色的烟雾正穿过防盗窗的缝隙朝外飘去,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也正由远及近地朝着他走过来。   “谢浪。”欧臣在他身侧喊了他一声。   谢浪没应,也没看欧臣,刚才他只是觉得有些窒息,这会儿听见欧臣的声音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累到连去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沉默着抽烟。   “谢浪,”欧臣也不管谢浪答不答应他,坚持着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我这会儿说什么都像废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别怕,有我呢,我以后会跟你一起照顾爷爷的。”   谢浪还是没吭声,可那像死水一样的眼眶却忽然红了起来。   凭什么?   欧臣本该是个养尊处优又肆无忌惮的大少爷,凭什么要跟他一起受这些苦?   知道谢浪不怎么想说话,欧臣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干脆陪着他一起沉默。   不太好闻的烟味儿随着空气一起飘进他的鼻腔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却连偏下头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紧紧地挨着谢浪,让他结结实实地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楼道里没人说话了,沉闷的空气就流动的更慢了,一波接一波地压过来,让两个少年沉闷的心里只会更加的沉闷。   窗外有风吹进来,很冷,却不足以吹散少年心头的沉闷。   谢浪抽完最后一口烟,在冰冷的轻风里微微眯了迷眼,把口中的烟雾缓缓吐出来之后,他才沙哑着开口。   “爷爷怎么样了?”他问欧臣,并不接欧臣刚才的那句话。   欧臣也压根儿就没在意,回答他,“医生说今天可能醒不过来。”   “嗯,”谢浪低低地叹了口气,又问,“奶奶呢?”   “奶奶刚才哭了会儿,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哭了,哄着小可爱呢。”欧臣说,   “嗯...”谢浪又嗯了一声,还要接着问,欧臣就提前截断了他的话头。   “谢浪,”欧臣掰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爷爷忽然变成这样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但这绝对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爷爷知道了会不男风高兴的。”   “嗯。”谢浪继续低声嗯了一声,闪躲的目光并不去和欧臣的眼睛对视,他觉得那里有太多他不敢直视的东西,他害怕。   “谢浪,”欧臣拧着眉喊他,抓在他肩膀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别一个人难过....好不好?”   谢浪努力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摇头,“没想什么,去看看爷爷吧。”   接着就拨开欧臣的手,逃似的快步走出了安全通道,往病房走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烟头丢进靠在墙边儿的垃圾桶里,再用余光去瞥欧臣有没有跟上来。   其实都不用瞥,他都能听见欧臣的脚步就在自己的斜后方,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眼欧臣的方向,那种即使不用看见眼睛只要看向欧臣的方向就能让他下意识觉得很踏实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替换而来的就是累。   特别累。   说不出的累。   谢浪从来都没这么累过,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很累很累.......   谢志诚和程一鸣还没走,都在病房里。   程一鸣吊儿郎当地靠在窗口抖腿,跟个羊癫疯似的。   谢志诚就一脸愧疚地跟奶奶道歉,说他错了,说他之所以动了卖房子的心思是因为前段时间给腰做手术欠了不少钱,还说他叫一帮人过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毕竟他都这个年纪了,是真的打不过谢浪了。   奶奶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他,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好像他说什么奶奶都没听见似的。   直到看见谢浪进来,奶奶才颤着声音喊谢浪一声,“大孙儿啊...”   “哥哥!”谢多余哭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见哥哥进来了就赶紧从奶奶腿上下去,跑去抱住了哥哥的腿。   “别哭了,没事儿。”谢浪把小孩儿抱起来往奶奶旁边儿坐下了。   “医生说爷爷不能动了哇。”谢多余哭着指着病床上的爷爷。   “爷爷累了,让爷爷休息会儿吧,”谢浪用袖口抹去小孩儿脸上的泪,“以后多余照顾爷爷,好不好?”   谢多余抽抽搭搭地哭了会儿,才点头应声,“好!”   “乖。”谢浪把小孩儿搂进怀里拍了拍,挺平静地看着谢志诚。   谢浪的目光相当平和,一点儿怒火都看不见,可谢志诚大概是被这个不孝子打怕了,所以谢浪一看向他,他就下意识的浑身都疼,特别是钉了四个钢钉的后腰。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推的!”不过他还是挺直了腰板儿跟谢浪呛了一句,听着都特有威严。   “我知道。”谢浪堪称温声细语地说。   谢志诚一下子就蒙了,转头看着程一鸣,“他刚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不是你推的.....”程一鸣说完又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撇清自己,“哎!我先说清楚啊!老爷子也不是我推的!”   “嗯,我知道。”谢浪还是这个语气,还是这句话。   然后谢志诚和程一鸣就更蒙了,俩人对了下眼神儿,都觉得这小子不可能这么善良。   “撤?”程一鸣怂了吧唧地冲谢志诚做了个口型。   谢志诚点点头,刚要开口跟奶奶说声先走了,谢浪就先开口,“谢志诚,咱俩谈谈吧。”   谢志诚后腰一疼,“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妈,盈盈的病还没好,我就先.....”   “我说我跟你谈谈,能听懂么?”谢浪把谢余放下来,起身看着他。   谢浪的身形已经很成熟了,冷冽锋利的五官更是给他增添了挺多不近人情的漠然,所以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特别显凶。   “我说我跟你没什么.....”   “你要么自己跟我走,要么我拎着你走,”谢浪打断他,依旧很耐心地看着他,“我要真想揍你,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留言啊宝被萌!!! 第93章   谢志诚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犹豫了好半天,还是起身站了起来。   要往外走的时候,谢浪看了眼欧臣,很准确地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两人有着相同的默契, 仅仅只是对视一秒, 欧臣就知道谢浪不会乱来, 于是就代替他走到谢多余的身边儿给他拿纸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小花猫,眼睛都肿了。”   “可是我忍不住哇。”谢多余说着又把脸埋在欧臣哥哥的怀里使劲儿地哭,大有用眼泪给欧臣流出一个游泳池的架势。   “哎, ”欧臣叹了口气,“别哭了哇,你羞不羞的哇,你看我们欧子瑜从来都不哭鼻子的。”   “嗯,”欧子瑜附和着点头, “我从来都不喜欢哭鼻子的。”   谢多余从从欧臣的怀里抬头看了眼欧子瑜, 小孩儿莫名的好胜心在无声的发酵, 他想也没想地就来了句,“我也不喜欢哭鼻子的呀!可是眼泪又不听我的!”   然后搂着欧臣哭的更大声了。   “........”欧臣很头疼地看了眼欧子瑜,“你把人惹哭的, 你哄。”   欧子瑜就开始哄小哭包,“好了好了,我错了, 你别哭了嘛。”   结果小哭包还生气不理人了。   欧臣看着俩人幼稚的行为觉得特别着乐, 可他又实在乐不起来, 先不说爷爷还没有醒过来, 就说他眼角余光中一直在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奶奶就让他心里很不得劲儿。   “奶奶, ”欧臣把谢多余从怀里捞出来丢给欧子瑜, 自己拉着凳子挨着奶奶坐的更近了些,“咱俩都那么铁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臣臣啊,”奶奶确实有话想问欧臣,可有些话真到了嘴边儿,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和......”   “奶奶,你要想问这个的话,那我得先跟您道个歉,”欧臣很清楚奶奶想问什么,握着奶奶的手,“对不起啊奶奶,是我太喜欢谢浪了,也是我死皮赖脸磨着他跟我好的,所以你别怪谢浪,要骂就骂我吧。”   “为啥啊?”奶奶满眼心痛地看着欧臣,“你俩好好的大小伙子,做好朋友不好么,为啥要....要.....”   奶奶实在说不出‘搞对象’这三个字,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接受,而是不理解。   老人的思想都比较传统,所以当初听说谢志诚那个大老板欺负谢浪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都不是心疼大孙儿的遭遇,而是很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的这个情绪产生。   这不符合常理。   “要在一起。”欧臣替奶奶说了出来。   奶奶听不了这个词儿,一听就心疼这俩好好的大小伙子,于是偏开头抖着眼角哭。   “奶奶,”欧臣松开奶奶的手,改成搂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跟你说道说道....”   “我喜欢谢浪,见他第一眼就喜欢,这种喜欢不是跟他做朋友做兄弟就能满足的,我是个特别贪心的坏孩子,我喜欢他,我得跟他谈恋爱,不谈都不行。”   奶奶哭的肩膀都颤抖了起来,她这一天实在是受了太多刺激了,老人不会跟小辈说她到底有多难过,可她抖动肩膀的频率却还是把她卖了个彻底。   “为啥呀.....”奶奶沙哑的嗓音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为啥呀.....这到底是为啥呀....”   因为喜欢。   欧臣沉默地想,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个道理太简单了,他相信奶奶是明白的。   这会儿这么难过只是有点儿不太能接受而已,而他也不能非逼着奶奶立马就接受,所以就一声不吭地搂着奶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谢浪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病房里有两道哭声,一道是谢多余的,一道是奶奶的。   奶奶哭的那么伤心,谢浪都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忍心睡下去的,这要是平时,他都得心疼死了吧。   轻叹了口气,谢浪走过去拍了拍欧臣的肩膀。   “回来了?”欧臣往门口瞥了眼,“他俩呢?”   “走了,”谢浪说,“我跟奶奶待会儿吧。”   “哦。”欧臣起身让出了位置,一转眼见谢多余跟装了雷达系统似的要往哥哥身上贴,他就赶紧把小孩儿抱了起来,“哎呦喂,我们小可爱都哭轻了,走,欧臣哥哥带你出去买牛奶去。”   “不要...”谢多余挣扎着晃了晃腿,“我要哥哥.....”   “哥哥要跟奶奶说悄悄话,你个小孩儿不能听,”欧臣抱好谢多余,又拍了拍欧子瑜的脑袋,“走了欧子瑜,咱出去买糖吃了。”   “好!”欧子瑜最听哥哥的话了,基本上哥哥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牵上哥哥的手就蹦蹦跶跶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没了两个小孩儿,就显得安静了不少,也显得奶奶的哭声里有太多太多的难过了。   谢浪大概知道欧臣都跟奶奶说了什么,但他并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安慰,毕竟他当初跟欧臣好的时候就没想过要顾忌谁的感受。   “我跟谢志诚把房子买了下来。”谢浪说了句别的。   “什么?”奶奶猛地抬起头,满眼的难过瞬间就换成了惊讶,“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能买房子啊?”   “没有钱,把我卖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谢浪实话实说了,“但我跟谢志诚商量好了,他把地契过户给我,我给他分期付款。”   奶奶压根儿就没在意谢浪是怎么和谢志诚商量的,她的关注点还是在这个钱上,“分期也得可多钱了啊!你上哪儿挣这么多钱去啊!”   “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谢浪看着奶奶,“我现在就跟你说一点,我把这个房子从谢志诚的手里拿回来,以后咱们家就跟谢志诚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允许他进咱们家,你以后也不用去看谢盈了。”   谢浪平静的语气不像商量,倒是很像命令。   不过这也并不稀奇,因为谢浪老早就想和谢志诚断绝关系了,之所以会一次一次地允许谢志诚在他眼前晃悠,主要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以免太伤爷爷奶奶的心了。   但现在看来,他以前那些不必要的善良就像握在手里的剪刀,尖锐的伤害永远只会冲着自己。   奶奶没有回答好不好,又开始哭了起来,“命苦啊,我大孙儿的命咋那苦啊.....”   谢浪没再吭声了,累。   看电影肯定是没空去了,欧臣也没提这回事儿。   爷爷没醒来,也就不用吃饭,谢浪就没让奶奶回家做饭。   这大过年的也没几个饭店开门儿,想挑家好饭店都没处挑去,谢浪从医院旁边儿找了家差不多的饭店买了点儿包子粥带回去凑合着吃了,   吃完饭俩小孩儿和奶奶得睡会儿午觉,谢浪就把病房里的折叠床拿了出来,让奶奶睡在上面儿,然后他和欧臣一人抱一个在小沙发上睡了。   谢浪和欧臣俩人精神的很,倒是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却也没有说话,俩人很默契地沉默着。   谢浪心里有可多的事儿在等着他琢磨了,完全想不起来要说话。   倒是欧臣,他一直都挺担心谢浪的,所以他沉默了没多久就先开了口。   “谢浪,”他问,“你上午跟谢志诚聊什么了?”   “没什么。”谢浪琢磨事儿琢磨的入神,欧臣问完好半天他才废话似的回答了一句。   欧臣心里拧巴着疼了一下,他侧头看着谢浪,俩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   可欧臣却有一种他俩之间其实隔了一片很遥远的距离的感觉,而这个距离到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他居然都不知道。   “谢浪......你现在为什么都不愿意看我了?”欧臣不问这句话还不觉得,忽然一问出来,他就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   “我在想事儿。”谢浪随口一说,还是没有去看欧臣。   欧臣自然没相信他这句堪称敷衍的话,“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没有。”谢浪毫不犹豫地回答,可这样的毫不犹豫就显得有些生硬而刻意,像是在遮掩什么。   “所以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欧臣的眼眶不自觉地紧了一下,他听出来了,谢浪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暖烘烘的感觉了。   虽然俩人平时没少呛,可谢浪不管怎么生气都是裹着一层棉花的,并不会真的伤害到他,可谢浪现在的语气别说是裹棉花了,他连身上的刺都是刚磨过的。   扎的欧臣整个人都疼了一下。   “欧臣.....”谢浪轻轻地、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很累了,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发哑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就是不太想说话,你....你让我静一会儿,好不好?”   欧臣咬了咬后槽牙,尽量按下想刨根问底儿的冲动,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爷爷是第二天上午快十点钟了才开始有意识的。   那会儿谢浪出去打水了,没有及时发现,是守在病床旁边儿闲不住搓爷爷手玩的谢多余发现的。   “爷爷!”谢多余看着被爷爷轻轻捏住的手指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凑到爷爷耳边儿特大声地喊了声爷爷。   “你爷爷听不见啊多余,你这样喊喊不醒的。”谢浪回了趟家给爷爷拿了几样平时用得着的东西过来,奶奶正给老头子收拾东西呢,听见谢多余喊,她轻笑着说他。   “不是啊奶奶!”谢多余又转头看奶奶,“奶奶你快过来看!爷爷他捏我的手!”   “啥?”奶奶也不收拾东西了,赶紧走到谢余身边儿看了一眼,这一看还真是,然后赶紧按了床头上的呼叫铃,接着又趴到床边儿喊,“老头子,老头子你醒了么?醒了赶紧睁睁眼啊.....”   奶奶昨儿个哭一天了,今天是真不想哭了,可她喊出这句话的尾音还是颤抖着变成了哭腔。   “又咋了?”谢浪提着两个水壶进来就看见奶奶和谢多余都在喊爷爷,就问。   “哥哥!”谢多余赶紧招呼哥哥过来,“哥哥你快过来!爷爷他捏我手了!”   “醒了?”谢浪没着急过来看,而是退出病房要喊医生,然后就看见有个护士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儿走,他立马就拧起了眉头,“我爷爷醒了,麻烦你去把医生叫过来。”   “啊?哦!稍等!这就去!”护士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赶紧转了个弯,往医生办公室跑了。   谢浪进屋把两个水壶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去看了眼爷爷,他发现爷爷攥着谢多余的手还挺有劲儿的,眉头之间也拧着一道挺明显的纹路,可他就是醒不过来。   身后的门被推开,是医生进来了,谢浪要拽着奶奶和谢多余让到一边儿去,可谢多余却不愿意撒开爷爷。   “哥哥,我就要在这。”谢多余眼巴巴地望着哥哥。   谢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医生就说,“没事儿,你让小孩儿在这儿吧,我上这边儿检查。”   看着医生绕到另一边开始检查爷爷的眼睛了,谢浪也就没多说什么了,捏着谢多余的肩膀,“待着吧,别哭,爷爷烦你哭。”   “爷爷才不烦我,”谢多余趴在床边儿,说悄悄话似的压着声音,“是吧爷爷。”   爷爷捏了些谢多余的手指头。   “哥哥!”谢多余惊喜的很,“爷爷又捏我了!”   “那你再多跟爷爷说说话....”谢浪哄完小孩儿又抬头问医生,“医生,为什么我爷爷能动了却醒不过来。”   医生跟谢浪说了好一串医学上的专业词汇,谢浪也听不太懂,只听懂一句,“老人家各方面都没问题,醒不过来可能是意识障碍,你们多跟他说说话,等他意识清醒点儿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什么叫应该啊?”谢浪当即就沉下脸,“你们对待病人就这么敷衍么?”   “抱歉,”医生收了小电筒别在胸口的口袋里,“我也只能根据检查结果来判定老人家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他什么能醒过来,这就得看时间和他自己了。”   谢浪这段时间压了很多的火憋在心里一直都没有发出来,这会儿见医生这么云淡风轻地跟他说抱歉,他简直火冒八百丈,攥着拳头就要去抓医生的衣领。   奶奶就赶紧摁住他,“好了好了,大孙儿听话,咱不生气,咱乖乖等爷爷醒过来,啊。”   奶奶边安抚谢浪,边把他往身后拽了拽,然后抬眼去看医生,“医生啊,那我们现在需要注意些什么啊?”   “暂时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医生说,“你们没事儿就多跟他说说话,或者给他按摩下手脚,这样或许能加快他醒来的速度。”   “哎,好,知道了,谢谢医生啊。”   “应该的。”   “他爷爷瘫了?”老爹坐在客厅里剔夏威夷果肉,他剔一个,欧臣就捏着吃一个,剔的速度还赶不上这人吃的速度,这让他很郁闷。   “医生是这么说的,”欧臣咬着果肉长叹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奇迹出现。”   “几岁了还奇迹?”老爹低头剔果肉,“与其相信奇迹还不如转个院试试呢。”   “再说吧,”欧臣接着叹气,“谢浪现在都不愿意搭理我。”   “怎么了,”老爹乐着调侃,“你家谢浪哥哥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所以要甩了你了?   欧臣又捏了个夏威夷果丢进嘴里,嘎嘣一下咬碎,“老爹,谢浪有一天要真跟我分手了,我就上你茶楼门口边哭边喊方宁你个负心汉。”   “喊呗,”老爹无所谓地笑笑,“谁知道方宁是谁啊。”   欧臣恨恨地瞥了眼老爹,忽然又诈尸似的凑过来。   “哎!”老爹吓一跳,赶紧指着他,“儿子打爹天打雷劈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欧臣摁下老爹的手,警惕地看了眼厨房,见老爸正忙活着洗菜呢,他赶紧操着一万个虔诚而又乖顺的语气跟老爹说,“老爹,帮我个忙呗?”   “没钱。”老爹很干脆地说。   “谁要你那两毛钱!”欧臣说,“帮我找个人,谢志诚。”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你爸?”老爹不怎么正经地威胁他。   “哎呀老爹!”欧臣不要脸地挽着老爹的胳膊,“他谢志诚那么欺负我们谢浪,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你得帮帮儿子啊!”   “滚蛋滚蛋!少跟我来这套,”老爹赶紧拨开他,“我连婚都没结,哪儿来的儿子?”   “这会儿又没儿子了?我告诉你啊老爹!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要不帮我......我就.....”欧臣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什么有威胁性的工具,正急的发愁的时候,他看见摆在茶几正中间的纸抽,他脑子一抽,就抽出一张纸巾拧巴拧巴往脖子上一勒,很是决绝地看着老爹,“我就勒死我自己!你看着办吧!”   “哎哟,快吓死我吧,”老爹剔了个夏威夷果,捏起来丢进自己嘴里了,“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欧臣一乐,刚要开口,老爹又大喘气儿地补了句,“是需要我帮你踹沙发啊还是把纸巾吊到房梁上去?”   欧臣没能及时说出的话把自己噎的直咳嗽,咳的眼眶都红了,看人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行,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找,大不了到时候让我爸再去捞我呗,这有什么的。”   “嗯,你就作吧。”老爹瞅他一眼。   吃完午饭,欧臣拎着东西去找谢浪了,今天他没带欧子瑜,毕竟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孩儿能少去还是少去吧。   年初二没什么车,欧臣在冷风中光打车就打了大半天,终于上车了,司机还是个舍不得开空调的小气鬼,欧臣也懒得说什么,硬挺着嗖嗖灌进车里的冷气往他身上钻。   到了医院下了车,他就一路哆哆嗦嗦地往住院楼跑。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热闹,大过年也不例外,一楼大厅里的四个电梯都忙的很,爷爷住八楼,跑上去是不现实的,所以他等电梯又等了好几分钟。   大概是他过来的时候太墨迹了,所以等他终于到病房的时候,奶奶和谢多余已经开始睡午觉了,守在病床旁边的只有谢浪那个很是疲惫的身影。   欧臣轻手轻脚地把两个盒子放在了小茶几上,这才往谢浪身边走。   “爷爷怎么样了?”欧臣捏着谢浪的肩膀问他。   “有意识了,还没醒。”谢浪从欧臣进屋开始就没回头看欧臣一眼,始终低着头给爷爷捏胳膊。   “有意识了?”欧臣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太明白什么叫有意识了却还没醒的这个说法。   “嗯,”谢浪就跟他解释,“他能听见你说的话,也能捏着你的手回应你,就是醒不过来。”   “这么神奇么?我试试.....”欧臣刚要把手伸过去,谢浪就跟躲避什么似的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欧臣心里一沉,伸出去的手也忽然顿在了半空中,偏头看着他,他很想问谢浪到底在发什么疯,可一想起爷爷现在能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他就把这个冲动摁下去了,很是僵硬地握住了爷爷的手。   “你坐.....”谢浪拨开他放在肩膀的手,准备起身把椅子让给欧臣的,却被欧臣死命摁住了。   “爷爷.....”欧臣心里一阵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爷爷捏了下他的手指,不重,很轻的一下,却莫名给人一种很强大的踏实感,也让欧臣产生一种终于找到靠山的感觉。   而人一旦有了靠山就恨不得把一肚子的委屈全倒出来,欧臣也不例外。   “谢浪不跟我玩了.....”他捏着爷爷的手指,像个被小伙伴抛弃的小可怜在跟大人撒娇,“爷爷你能起来帮我揍他么,也不用揍太狠,揍到他愿意跟我玩就行了....”   谢浪跟没听见欧臣话里的委屈似的,依然端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爷爷铆足了劲儿去捏了下欧臣的手指。   看着欧臣有些充血的指尖儿,他总觉得爷爷下一秒就要起来揍他了。   可下一秒都过去好几秒了,爷爷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你这人太坏了,爷爷都不稀得起来揍你。”欧臣偏头看着谢浪,语气听起来充满了难过,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恼火。   “嗯。”谢浪半死不活地嗯完一声就没别的话了。   “谢浪,”欧臣松开了爷爷的手,站直身子看着他,“咱俩能谈谈么?”   谢浪抿了抿嘴角,半天才稍稍抬了下头,却没有直接和欧臣对视,自然也没发现欧臣难过到泛红的眼角,“改天吧,我....”   “现在!”欧臣不想听他毫无说服力的借口,直接打断了他。   “对不起....”谢浪叹着气低下头,“我现在有点儿累,你给我点儿时间,好么?”   “多长时间?”欧臣追问。   谢浪沉默着想了很久,“等爷爷醒吧。”   “行,”欧臣看着他,“我给你这么长的时间。” 第94章 爷爷一直没醒。   一天两天的, 医生还能坚持自己的检查结果不会出错,但三四天都过去了,医生也开始怀疑自己了,于是又安排爷爷做了一套全方面的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爷爷的身体素质很正常, 甚至恢复效果都超出了全瘫的预期, 可能只是半瘫。   但爷爷一直不醒, 这个半瘫的好消息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谢浪不再相信这家医生的技术水准,开始琢磨给爷爷找家更好的医院。   欧臣知道谢浪的这个想法后,二话没说地就撺掇老爸和老爹托关系找家靠谱的大医院。   老爸和老爹毕竟也在社会上混那么多年了, 想找个靠谱的医院还是比谢浪个没出社会的小屁孩儿快速多了,没两天爷爷就被转到临市医院去了。   这家医院的病床很紧张,想弄个病床都已经很难了,更不要奢望单间儿了,所以谢浪就没打算让奶奶和谢多余跟过来, 嫌太折腾了。   但俩人谁都不听他的, 非要跟。   这也就算了, 欧臣也说不听,跟奶奶和谢多余一块儿犟着跟过来了。   要不人说人多力量大呢,这不就是了么。   谢浪没办法了, 只好在医院旁边儿定了家酒店,过来之后让奶奶和谢多余先上酒店里歇着,等爷爷检查完再过来。   俩人这回倒是乖乖听话了。   还剩下一个最不听话的他也只好带在身边儿了。   “喝点儿水吧, 温的, 不烫了。”谢浪拧开保温杯递给欧臣, 满医院来回折腾一上午了, 这会儿一坐下来谢浪自己都觉得累, 更别说欧臣了。   欧臣也没客气, 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看着放射科室的方向,“爷爷做完这个检查还有别的么?”   “没了,”谢浪看了眼手里的单子,“其它两项检查都在明天上午。”   “嗯,”欧臣喝完一口不解渴,又喝了一口,“爷爷也真不嫌折腾,等他醒了我非得说说他。”   “嗯,”谢浪跟着他看向同一个方向,“是得说。”   “还有你!”欧臣忽然转过头抓住谢浪的视线,见他又要躲,他赶紧上手扣住谢浪的下巴,“再躲啊?妈的,我现在想让你看我一眼都得靠动手是吧?”   “.......没有,”谢浪拨开欧臣的手,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话题,“中午想吃什么?等会儿我去接奶奶的时候买上来。”   “打岔,继续打岔啊。”欧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浪耷着脑袋叹口气,手上无意识地搓着手里的单子,像是在琢磨着开口的措辞。   “欧臣,”琢磨了半天,谢浪终于看着手里的单子开口,好像欧臣就长在单子里似的,“谢谢你.....”   “谢屁!”欧臣撞了下他的腿,“再说用不着的揍你啊。”   谢浪抿了抿嘴,沉默了半天又说了句别的,“你想过去哪儿上大学么?”   “啊?”欧臣啊了一声,有点儿没跟上谢浪的脑回路。   “你想过去哪儿上大学么?”谢浪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   欧臣的眼睛里有很多细微的红血丝。   谢浪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去看过欧臣的眼睛了,所以他都没有发现欧臣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疲惫和焦躁这样的情绪遮住了原先的光。   不该这样的。   欧臣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具体哪所大学没想过,”欧臣很坚定地说,“但肯定跟你去一个城市,所以你别想甩开我!”   谢浪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单子点点头,“知道了。”   欧臣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态,牵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谢浪,你要不要打电话跟孙医生聊一下啊?”   “不用。”谢浪摇头,耷着眼皮的视线又落在了两人相牵的手上。   他跟欧臣得有好几天没有像现在这样牵过手了,忽然一牵手,那种掌心相贴而产生的暖烘烘的感觉就再次顺着手心蔓延到心里。   之前谢浪就很喜欢这种被温柔的暖意给层层包裹住的感觉,可现在......   谢浪只觉得这些温柔的暖意太过于沉重了,压的他的心脏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午爷爷没有检查要做,但病房里不允许有超过两位家属照顾,所以接着奶奶吃过午饭之后,谢浪就让奶奶和谢多余俩人上病房里陪爷爷待会儿了。   他和欧臣就在外面儿大厅的条椅上坐着歇会儿。   欧臣有点儿困了,靠在椅背上直点头。   谢浪就叹了口气,“让你带着多余回去睡觉的,你非不听。”   “你现在都不乐意搭理我了,我再不刷刷存在感,你都忘了我是你男朋友了吧。”欧臣真挺困了,点了会儿头就歪在谢浪肩膀上酝酿睡意了。   谢浪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干脆就没吭声,调整了下坐姿好让欧臣靠的舒服一点儿。   大厅不怎么暖和,真让欧臣睡他也睡不着,毕竟人也是个富家大少爷,对睡觉的地方还是很有要求的,他再堕落也不会在这种既没有软床又没有暖气的地方睡觉。   “哥哥!”谢多余压着嗓子喊哥哥的声音和他细碎的脚步一起传了过来。   “咋了?”谢浪怕吵着欧臣睡觉,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没咋呀,就是喊你,”谢多余很熟练地爬到谢浪的大腿上坐下来,指着欧臣说,“欧臣哥哥睡着啦?”   “嗯,欧臣哥哥累了,”谢浪把小孩儿转了个方向,让他侧坐着,省的他的腿碰到欧臣,“你咋不跟奶奶待着了。”   “奶奶在骂爷爷,小孩子不能听呀。”谢多余侧坐过来,晃了两下腿看了眼欧臣哥哥,又乖乖地放下了。   欧臣没注意到小孩儿的小动作,却被小孩儿的话都逗乐了,偷摸着笑了下。   “嗯,”谢浪看着他,“那你睡会儿不。”   “不睡,我上午睡过了,哥哥睡....”谢多余挺直了小腰板儿,“哥哥靠着我的肩膀睡。”   谢浪抬了抬嘴角,“得了吧,你个小肩膀还没我头大。”   欧臣没忍住,忽然笑出了声音。   哥俩儿都看着他。   “啊,不好意思啊,”欧臣掀开眼帘,露出满是疲惫的眼睛,“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是我真没睡着。”   “那欧臣哥哥接着睡!”谢多余扭着头看他。   “不睡了,”欧臣打了个哈欠,“我怕我头太重给你哥肩膀压碎了。”   “那你和哥哥回酒店睡吧!”谢多余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爷爷我照顾!”   “哎哟,我们小可爱怎么那么乖呢。”欧臣捏了捏谢多余的脸。   “嘻嘻.....”谢多余弯着眼睛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呀。”   奶奶和谢多余待到晚上八点多被谢浪送回酒店了,他本来还打算给小孩儿洗完澡再回去的,可谢多余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说什么也不让哥哥给他洗澡了,命令似的让哥哥坐在沙发里歇一会儿,然后他自己抱着秋衣上浴室里洗澡去了。   小孩儿从来没自己洗过澡,谢浪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洗澡,小孩儿前脚刚进去,他后脚就跟过来了。   “哥哥不听话!我让你坐着歇会的呀!”谢多余刚把秋衣秋裤放在盥洗台上就看见哥哥进来了,他仰着小脸儿一脸不高兴。   “这儿有水你看不见?”谢浪把小孩儿的秋衣秋裤拿起来,抽了两张纸把大理石台面擦了一下。   “啊......”谢多余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没有看见呀....”   “下回注意点儿,放干净的衣服之前要把台子擦干净。”谢浪交代他。   “知道了,”谢多余把秋衣秋裤接过来放在台子上,推着哥哥让他出去,“哥哥你快出去歇着呀。”   “我在这儿歇,你去洗吧,我看着你。”谢浪坐在盥洗台上拨开小孩儿的手,踢了下他的屁股。   “可是这里坐着不舒服哇......“   “墨迹是吧。”谢浪看着他。   “不是.....”谢多余撇撇嘴,开始脱衣服。   冬天的衣服厚,一条秋裤加一条加绒的小牛仔裤大人脱的时候都得攒着劲儿猛拽一把,谢多余哎呦了半天也没拽动,最后只能求救似的喊了声哥哥。   谢浪就叹了口气,过去把他抱上来,“连个衣服都脱不好还要自己洗澡。”   “不是呀,”谢多余的脸都红了,“这衣服太厚了,夏天的衣服我就能自己脱呀。”   “衣服太厚了下次就一件一件脱,就像这样,”谢浪拉着牛仔裤的裤脚往下一拽,“知道了么。”   “知道了,”谢多余跃跃欲试,“那我试着拽拽。”   “拽吧,拽的时候扯着你的秋裤,别让它被牛仔裤带下去。”谢浪说。   “好。”谢多余乖乖地应声,一手拽着秋裤的裤腰,一手拽着牛仔裤的裤脚,然后奋力一拽。   什么都没发生。   他仰着脸看着哥哥,一脸无助,“哥哥,我咋拽不动呀....”   “你笨呀,”谢浪头疼地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把牛仔裤拽下来了,“这不就拽下来了么。”   “那我好笨呀!”谢多余不知害臊地乐了。   谢浪觉得让谢多余自己洗澡他得墨迹到明天早上去,于是也不着急让小孩儿在这个时间段自己长大了,最终还是他亲自给小孩儿洗了个澡。   谢浪给小孩儿洗澡都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的习惯了,所以他不出二十分钟就给小孩儿洗好澡吹好头发放到床上去了。   因为着急回医院,所以他也没空哄谢多余睡觉了,把小孩儿往奶奶被窝里一放,又随口交代两句锁好门就回医院去了。   酒店离医院不远,拢共也就三百多米,谢浪出了酒店就扫了辆自行车。   他经常骑自行车,三百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就是三两分钟的事儿。   到病房里的时候,病房里的灯还在亮着,他轻轻打开门进去,另外两张床的家属都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浪不是个爱冲陌生人扯笑脸的人,他能做到最礼貌的行为就是点点头。   随后也不在意人家有没有回应他,就径直走向了爷爷病床。   爷爷的病床已经拉起帘子了,谢浪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欧臣已经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谢浪悄摸地走过去,弯下身子去听了下欧臣的呼吸,绵长又沉稳,应该是睡的很熟了。   因为另外两床的病人和家属都没有休息,所以病房里相对来说还是没有那么安静。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欧臣还能睡的那么熟,显然是已经累坏了。   谢浪盯着欧臣的掩在胳膊里的侧脸,有些心疼。   他轻轻凑过去,吻了吻欧臣的眉心。   爷爷做完全部检查的第二天又做了次手术,医生说是爷爷的脑子里有没有及时清理干净的血块压迫了神经,所以才导致爷爷总是醒不过来。   谢浪看了片子,没立即同意做手术,而是跟医生反复确定老人二次手术不会有风险之后,才同意医生安排手术。   手术安排在初九早上第一台,谢浪带着奶奶和欧臣早早地吃完早饭就在病房里等着护士过来推爷爷进手术室了。   爷爷好像很紧张,一直搓着自己的手指头,奶奶看见了就攥着爷爷的手跟他说话。   “老头子啊,这次做完手术你可得醒过来啊,再不醒来我就上前胡同口跟人家过日子去啦。”   爷爷使劲儿捏了下奶奶的手指头表示不同意。   奶奶笑了,笑到手术室门口之后就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老头子啊,你好好的啊.....”   “奶奶你别哭了哇....”谢余受奶奶影响,也跟着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多余乖,奶奶没哭。”奶奶抹把眼泪。   “多余跟爷爷说句话。”谢浪拍拍谢余的肩膀,不让他打扰奶奶。   “爷爷....”谢多余转头就看爷爷去了,大豆一样的泪水不要钱地往下滚,“我想你了,你快醒过来哇,哥哥他都不愿意带我去跑步,你起来带我去跑步好不好呀...”   爷爷一动不动,眼角却有泪滑过。   手术开始的时候,谢浪没等在手术室门口,让谢多余牵好奶奶的手,他上消防通道里抽烟去了。   欧臣跟着谢浪出去了,他不太会抽烟,所以谢浪抽烟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在看着窗外。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的,从高处往下望,医院门口的主街上热闹又拥挤,看着有种压抑了一整个冬天又在春天醒过来的感觉。   “啊,”欧臣看了好半天,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今天初九啊,大家都该上班了。”   “嗯。”谢浪抽了一口烟,吐烟的时候应他一声。   初九了,上班了。   年还没开始过就已经过完了。   这叫什么事儿?   谢浪心里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觉得挺悲哀的。   “爷爷今天要是能醒过来,你能好好跟我谈谈了么?”欧臣转头看着谢浪,对这个问题有着谜一般的执着。   “欧臣,”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好,谢浪看向欧臣的眼神都多了些坦荡,“这几天累坏了吧。”   “人不累,心累,”欧臣说,“你要再继续跟我打岔,我能累到直接嘎嘣过去。”   谢浪轻声笑了一下,早上明朗的阳光撒了他一脸,这么随便一笑都迷人的不行,欧臣一直盯着他,一眼都不舍得错开。   “能谈,”谢浪接上欧臣的话,“爷爷今天醒不醒都谈。”   “说好了啊!”欧臣指了指他,“再反悔就一辈子早泄!”   谢浪呛了口烟,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说好了。”   跟第一次的手术时间差不多,都两个多小时。   爷爷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护士就直接明确地告诉他们,老人大概在三十六个小时里会清醒过来。   谢浪对时间已经没要求了,只要爷爷能醒过来就行。   和护士一起把爷爷推回病房,又看着她们给爷爷插上各种仪器,谢浪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护士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刚出去,谢多余就趴到床边喊,“爷爷,爷爷你醒了么?你疼不疼呀?”   “小可爱你歇会儿吧,”欧臣看着他,“爷爷身上还有麻药呢,这会儿听不见你说话。”   “那啥时候能听见呀?”谢多余抬头问。   “等爷爷能捏你手的时候就听见了。”欧臣告诉他。   “那好吧,”谢多余就把手伸到被窝里去攥住了爷爷的手,“那我就牵着爷爷的手,这样他一醒我就知道啦!”   “那你照顾下爷爷,我跟你哥出去买饭去。”   “好!”谢余很积极地答应了。   欧臣的醉翁之意不在买饭,在急着跟谢浪谈心。   谢浪也没拆穿他,指了指谢多余,“你声音轻一点儿,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   “好的。”谢多余压着声音又应了一遍。   “奶奶,”谢浪看着奶奶,“那我们去买饭了,你在这儿看着爷爷啊。”   “哎,去吧去吧,”奶奶摆摆手,“买清淡点儿啊。”   “啊。”谢浪走出了病房。   爷爷在这儿住了三天,谢浪已经把医院门口那趟街上的小吃差不多都给吃明白了。   奶奶一说清淡点儿谢浪就知道她想吃的是哪家,但他没急着去买饭,而是在楼下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小花坛儿坐下了。   他得跟欧臣谈心。   至于这个心到底要怎么谈,谢浪已经有了很明确的打算了。   欧臣伸着懒腰往花坛边上的条椅上一坐,坐的很自然,完全没想起要看一下这个座儿上到底有多脏,邋遢随意的不像个矫情的大少爷。   不过这几天都这么过来的,他早已经介意不起来了。   “哎,”伸完懒腰,欧臣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睛看谢浪,“来吧,开始谈吧谢浪同学,说说你这几天的心历路程。”   心历路程就没必要说了,谢浪不会说,也懒得说,直接进入了这次谈话的主题。   “欧臣,”他看着欧臣的眼睛,坦然,诚实,直接,“我们分开吧。”   谢浪的这句话像个带着千钧力气的大铁锤,那点儿因为伸懒腰和暖烘烘的阳光带给欧臣的舒坦被砸个稀碎。   周围的人和车给他听觉上带来的吵闹也在这个大铁锤砸过来之后就只剩下嗡嗡的刺耳声,威力之大让欧臣的整个耳腔都带着旋转跳跃不停歇地疼。   “你说什么?”欧臣半天才反应过来,站起来看着他。   因为谢浪连着好些天都没好好搭理过他的不愉快一直在他心里无声发酵,这会儿终于被插上了火捻子,他也顺当而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我们分.....”谢浪话还没完,欧臣就一拳砸了过来。   “你再说一遍!”欧臣的眼角已经开始发红了。   他有想过等谢浪稍稍缓过来点儿他就狠狠地揍谢浪一顿,可想象里的揍只是打情骂俏的揍,并不是真的像现在这样一拳就把谢浪的嘴角打出血的揍。   欧臣很心疼,但他不确定这个心疼到底是因为谢浪被他揍了,还是谢浪在他心里直直地捅了把刀。   谢浪被欧臣这一拳砸的整个人都偏了下身子,可他连哼都没哼一下,站稳后继续看着欧臣的眼睛。   “我们.....”   欧臣抬手又是一拳,“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们分开!”谢浪不躲不闪地看着欧臣的眼睛,提高了些音量。   人有多奇怪吧,欧臣前几天还因为谢浪总躲着他的目光而恼火,今天就迫切地希望谢浪别看着自己....   最起码别用这种冰冷到没有任何感情涟漪的目光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里有刀,有刺,有世界上一切最尖锐的东西.....   就是没有欧臣。   可又让欧臣避无可避地疼了满身。   从眼睛开始疼,一直疼到心里,再顺着血液一直疼到四肢百骸。   没完没了,永无止境,跟他妈吃了炫迈似的。   疼到快受不了的时候,欧臣的眼角有眼泪滑出来了,这一流就像开了闸,彻底停不下来了,同时也让他看不清谢浪的那张脸了。   可即使谢浪的脸已经模糊了,但他那尖锐而凌厉的目光始终在那里,不管欧臣看不看得见,他都清晰而深刻地疼着。   “为什么?”欧臣伸手抓住谢浪衣领,“你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个是么?在我他妈担心你担心的要死的时候....你他妈在琢磨怎么跟我分手,是么!?”   “对不起.....”谢浪抬了抬手,想给他擦眼泪,可抬到一半又放下去了。   没必要了。   要分开就干脆一点儿。   他想给欧臣的恋爱说不上有多浪漫吧,但至少不会这么累。   他是个大麻烦,身后还带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小麻烦。   他不想这样拖着欧臣。   “对你妈的不起!”欧臣手上猛一用劲儿,拽着谢浪的衣领把他往自己眼前拉近了点儿,“知道对不起你他妈还往这儿想!知道对不起你他妈还说....”   “欧臣!”谢浪攥着他的手腕,低喝一声,“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儿!”   “你他妈为什么不冷静!”欧臣眨了眨眼,眼眶里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时,他正好看清了谢浪那张挂满冷漠的脸。   今天明明那么暖和....   怎么就化不掉谢浪脸上的冰冷呢....   欧臣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万米高中掉下来了,极速下沉的感觉并不好受,可他却忽然笑了一下。   “哦,对不起啊,我都忘了,你冷静好多天了,结果就是跟我分手....”   “对不起....”谢浪低着头,“我真的累了....”   欧臣看着他,开口说话的声线抖的很明显,“可我没有强迫过你什么...”   “我知道。”谢浪说。   “我愿意陪你一起照顾爷爷的....”欧臣又说。   “谢谢,”谢浪拨开欧臣的手,“但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欧臣压在心底的火再次爆发出来,这次毫无保留,因为谢浪拨开他手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像被随手丢在路边的野狗,他想咆哮,想嘶吼,想踢翻路边的条椅,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质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我说了我什么都给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   因为你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真的拿不下了......   谢浪看着他,那种密不透风的无力感再次占据他整个胸腔,谢浪几乎喘不过气,后面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别再给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谢浪拎着饭回病房的时候,爷爷的两瓶液都输完了。   “欧臣哥哥呐?”谢多余过来帮哥哥拎饭的时候往病房门口瞅了一眼,没看见欧臣哥哥,就问。   “你欧臣哥哥有事儿,回家了。”谢浪把带回来的饭递一份给奶奶。   “啥事儿啊?”奶奶接过,“用帮忙不啊?”   “不用,”谢浪递给奶奶一双筷子,“赶紧吃饭吧,待会儿该凉了。”   “那欧臣哥哥忙完还过来么?”谢多余打开一个小马扎先乖乖坐好了,等着哥哥给他打开饭盒。   “你想他过来么?”谢浪看着他。   “嗯...”谢多余赶紧摇摇头,“欧臣哥哥在这里都睡不好,哥哥你让他不要过来啦,等我们把爷爷接回家再叫欧臣哥哥上我们家住吧!”   谢浪没接这话,把饭往他跟前儿推了推,“吃饭。”   “哎?”谢多余歪头去看哥哥的左侧脸颊,他立马紧张起来,“哥哥你的脸咋了?”   “没事儿,”谢浪不会跟小孩儿多说什么,点点他的饭碗,“赶紧吃饭。”   可谢多余却不依不饶,“那眼睛咋也红了?”   “沙子迷了眼。”谢浪的嗓音忽然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说分手的小可爱,这一章就如你所愿啦~ 第九十五章   欧臣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溜达, 他知道自己该打车回家了,可他就是不去打车,在给自己留余地的同时也生怕谢浪后悔了想来追自己又追不上。   所以他就那么一路走一路哭。   哭的久了,他的眼睛就跟泡了水的海绵一样, 膨胀着疼。   他不想哭的, 在大街上这么哭可太他妈的丢面儿了, 可那种被谢浪当成野狗随意丢弃在路边的委屈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哭。   谈那么多回恋爱了,欧臣早该明白当他甩别人的时候最希望对方做到的事情就是别来找他哭,要安安静静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做个乖巧懂事儿前男友。   这样他才能念对方一点儿好。   要是谁来跟他哭唧唧地说舍不得, 他都得一个头烦成八个头那么大。   所以他正在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前男友。   可以哭,但不能找谢浪哭。   因为他是一个被谢浪丢弃在路边的野狗.....   欧臣哭的更委屈了,怕路人以为他想不开,他都得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这样哭的很压抑,会导致他呼吸不畅, 胸腔起伏的节奏也毫无规律, 好像随时都能抽过去。   欧臣却顾不上调整自己的呼吸, 只觉得心疼....   谢浪丢了他,不要他了.....   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又赶紧跟他道歉, 欧臣没办法开口说没关系,只呆滞而茫然地抬了下头。   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那个跟他说对不起的人就已经融进人群里了, 匆忙到欧臣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就已经不见了, 没有任何痕迹了....   就像谢浪跟他说分手一样, 快速到让人根本就捕捉不到任何挽留的痕迹。   欧臣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 他又停了下来。   迷茫。   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下意识想回头找谢浪。   可身后连个谢浪的影子都没有。   欧臣沮丧地低下头,堆积不下的眼泪就汇聚成一滴滴在地面上,溅起的浮尘从地面升起又很快被风吹散。   路口等红灯的行人来来走走,只有他一个迷茫到看不清方向的人一直杵在那里。   明晃晃的太阳照的地面都能反射出刺眼的光,有个被人丢弃的野狗,怎么都找不到家。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欧臣才回到家。   家里只有老爸在书房忙工作,欧臣换了鞋子,上楼,推开书房门,往黑皮沙发里一坐,一声不吭。   “怎么了这是?”老爸看着他。   “跟谢浪分手了,”欧臣吸了吸鼻子,听着像是有点儿感冒了,“他提的。”   “去洗洗睡吧,明天就好了。”欧泽沉默了会儿,挺平静地说。   “明天要好不了呢....”欧臣觉得自己可太没出息了,都哭一天了这会儿一说还是想哭。   “明天好不了就后天,后天好不了就大后天,”欧泽说,“失个恋而已,又不是天塌了,总会好的。”   “爸,”眼角有泪要滑出来,欧臣抬手蹭掉了,“我是不是特没出息啊。”   “为一段感情哭不是没出息,是让这段感情更圆满了,”欧泽抽了两张纸走到欧臣身边挨着他坐下,递给他,“既然圆满了,就互不亏欠了,所以你今天哭完明天就不要哭了,不然谢浪就欠了你,这样你就更不好过了。”   欧臣没听懂老爸的话,但他回房之后确实没再哭了,因为他也很累了,这几天在医院里又是带着爷爷满医院地做检查,又是陪着谢浪买饭守病床的,忙得不行,也累的不行。   当时他真不觉得有多累,可现在一回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那些藏的很好的疲惫就顺着他舒张的毛孔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翻腾。   沾床的那一刻,他就秒睡过去了,连澡都没顾得上洗。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梦里全是谢浪冷着眼在跟他说话。   我累了。   欧臣我累了。   我真的很累了。   别再给了。   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你给的东西。   也不需要你......   心疼,头疼,眼睛疼....   欧臣觉得自己快要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给分割成无数个惨不忍睹的小碎片了,他想挣扎,想反抗,可他始终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无助又绝望地失去自己。   这样的状态让欧臣很痛苦,不过他很快失去意识,彻底陷入一种空洞的黑暗里。   再次感受自己的时候,欧臣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先拧起了眉头。   眼睛倒是不疼了,心也已经麻木到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了,可头疼的状态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还是疼的他很想哐哐撞大墙。   想抬手揉一下,可还没抬起来就被人摁住了,欧臣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谢浪,猛地睁开眼睛。   结果是周烁。   “你怎么在这儿....”欧臣有些失落地闭上眼睛。   “大哥,好歹我也守了你两天了,你能不能稍稍控制一下你语气里的嫌弃啊?”周烁说。   “我睡两天了?”欧臣又睁开眼睛,惊讶的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儿哑,耷着眼皮去看自己的手背,正扎着输液的针头呢。   “重点难道不是在我守你两天了么!”周烁瞪着他,“你就不能稍微地感动.....”   “我手机呢?”欧臣懒得听他哔哔,转头就要找手机。   “靠,没良心,”周烁翻了个白眼,从床头柜上给他把手机丢过去,“看吧看吧,看完就知道谁对你才是真爱了。”   欧臣没吭声,打开手机直接点进了微信,谢浪不仅没给他发消息,甚至连他俩的情侣头像也给换掉了。   已经麻木到仿佛不存在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欧臣盯着谢浪的新头像看了半天,没看到任何可以探寻到他心理活动的信息。   那是张纯白色的照片,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会儿被欧臣点开,就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他那张苍白而悲伤的脸。   难看的很。   欧臣闭上眼睛,锁了手机丢在一边,继续挺尸一样地摊在床上。   “哎,臣儿,”周烁看他这样也有些不忍心吐槽他了,语气轻缓下来,“失个恋而已,你没必要给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吧。”   “嗯.....”欧臣喉咙一阵酸涩,“是没必要....”   “天涯何处无帅哥,何必单恋他谢浪呢,”周烁见他眼角又开始湿润了,赶紧苦口婆心地安慰,“分了就分了,能分的开的就说明你们并不合适,既然不合适那咱就得向前看往前走,不能死这儿是不是?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我说你说的有点儿吵....”欧臣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多少液?”   “快没了,”周烁抬眼望一眼瓶子,继续嘚吧,“还有啊,我之前就跟你说.....”   “你能不说么。”欧臣睁开眼看着他,他被周烁嘚吧的有点儿烦躁。   “靠!”周烁拍了下床,“我这不是安慰你么!你什么态度啊!”   “滚一边儿安慰去,你没看见你都把我安慰哭了么。”欧臣要不是没力气,真想给周烁来一脚。   这货不会安慰人也就算了,还他妈一口唾沫一个钉儿地把他心口里戳,欧臣都怀疑他是阎王爷派来索他命的小鬼了。   “........”周烁抽两张纸丢给他,“多大点儿出息吧。”   欧臣懒得跟一个在幼儿园就因为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儿跟别的小男孩儿玩结果哭到在地上打滚的出息直男说话。   捡起纸巾往眼睛上一搭就继续装死了。   欧臣保持清醒地又输了两天液才算彻底退烧。   病来如山倒这句话并不是没任何意义,欧臣断断续续地烧了四天,人没力气就不说了,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跟着被烧成浆糊了,还是搅巴搅巴都能贴对联儿的那种浆糊。   “哪儿还难受么?”欧泽把手贴在欧臣的脑门儿上试了下温度,没烧。   “屁股难受,躺好几天了,感觉屁股都睡成扁的了。”欧臣笑了笑。   欧泽也跟着笑了,“那等会吃完饭你正好可以带欧子瑜出去玩玩,他这几天总跟着我。该闷坏了。”   “不行啊,”欧臣赶紧说,“我等会儿得上方宁茶楼门口哭负心汉去,带他去不方便。”   “你就没大没小吧,”欧泽说,“被绑三园街了我可不去救你啊。”   “没事儿,被绑了我就赖老爹身上了,不花他个倾家荡产我都不带回来的。”欧臣说。   三园街已经恢复成往日那样热闹的了,随着天气开始变得暖和,大街上那些捂了一整个冬天的流氓气质又开始慢慢流露出来了。   欧臣从中三园的街口慢慢往里溜达,中间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都敷衍着点点头。   他本来是可以直接到老爹茶楼门口再下车的,但他还是让司机停在了中三园的街口。   或许是太久没见谢浪了,他想来这样找找谢浪的影子。   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少年无所畏惧地在这条街上打群架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被吹散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   欧臣从街口溜达到街尾,再从街尾溜达到茶楼门口,脑子里完全没想起谢浪跟人打架的身影,来来回回都飘着那一句话。   我什么都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到底不需要什么?   欧臣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谢浪到底不需要什么,这个手让他分的不明不白的。   老爹没在茶楼,出去忙了,欧臣也没在意,准备上二楼亲自动手给自己泡壶茶。   他看老爹泡茶都看好几年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泡茶。   烧水,烫茶壶,放茶叶,倒热水洗茶,烫杯子,倒茶,闻茶香......闻了寂寞,除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儿之外,他什么也没闻出来。   虽然他不发烧了,但鼻子还是没开始通气儿呢,所以他放弃了这个环节,直接开始品茶了。   喝了一口,嗯,是热茶。   欧臣啧了一声放下杯子,刚要去拿手机和谢浪吐槽一下自己的技术,又忽然想起谢浪已经跟他分手的事实。   伸出去的手顿时就僵在口袋之外,想再继续往里伸都找不到丝毫可以支配的力气了,随着他的僵硬,萦绕在他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逐渐凝固起来了。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欧臣都能听见慌乱的左心房在跳动着猛烈的不甘。   是的,就是不甘,不甘心的不甘。   可更多的......   还是无力,没有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   收回僵硬而茫然的手,欧臣很是心累地搓了搓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搓太狠的原因,再放下手的时候,一双眼睛都被他搓红了。   “呦,谁家男主角在我这儿演苦情戏呢啊?”老爹很快回来,一回来就看笑话似的嘲讽欧臣。   欧臣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皮瞅了一眼老爹,“老爹,你真不怕我上门口喊方宁你个负心汉是吧?”   “你个被甩的都不怕我个负心汉怕什么啊?”老爹拉开茶桌前的椅子坐下来,敲了敲桌子,“上茶。”   欧臣叹了口气,懒得出声了,给老爹烫了个茶杯,倒了杯茶。   老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立马就皱起了眉头,“啧,六千块一斤的茶就让你这么糟蹋了。”   “再嫌弃我就开你那罐十二万的。”欧臣说。   “得,”老爹笑笑,“失恋的人惹不起,你当我没说吧。”   欧臣瞪着老爹,“再提这茬我真急眼啊!”   “那你想听啥,”老爹问他,“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个小男朋友?”   欧臣没理老爹这句老不正经的,问了句别的,“谢志诚找着了么?”   “哎呦,这都分手了还想着帮人家出气啊?”老爹靠在椅背上看着儿子,“你这当男朋友当的不怎么样,当前男友倒是挺称职的嘛。”   “我就不能出分手的气么!”欧臣有些恼火了。   “能,当然能了,”老爹见这孩子马上就要哭了,也不再逗他了,语气开始正经起来,“谢志诚我是查到了,但他的信息我不能给你,你要想找他出气也行,我叫人带你去看着,但你不能动手,能保证么?”   “我个茶都泡不好的人上哪儿跟人动手去?”欧臣知道老爹有谱,自己也不操心了,端着杯子喝了口茶。   “知道就行。”老爹笑笑。   谢浪刚带着爷爷回家,谢志诚就闻着儿找来了,还带着买卖合同和过户协议。   谢浪没让谢志诚进门儿,在门口签了协议又跟着他去了趟银行办理贷款,最后又自己去了趟土地所更改地契署名。   都弄好出来的时候,谢浪给徐浩宇打了个电话。   “弄好了?”徐浩宇一接起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嗯,”谢浪站在路边打了辆车,“谢志诚这会儿应该快到家了,你们把他堵住别动手,等着我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徐浩宇说,“我们刚才蹲过点儿了,他家小区后面有块儿空地在造公园,等会儿你过来直接来这儿就是了。”   “知道了。”谢浪挂完徐浩宇的电话,又习惯性地点进微信去看欧臣的微信。   他以前没有这种习惯。   这个习惯是他跟欧臣分手后的这几天里逐渐形成的。   欧臣到现在都没换头像,也没有删他或者是拉黑他,更没有发过朋友圈,平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点开两人的对话框,看着那缺失一个情侣头像的空白就知道一切并不是那么平静了....   谢浪锁了手机,侧头去看窗外极速倒退的街景。   给谢志诚付完二十万的首付之后,他身上是真的没什么钱了,最近这段时间忙的都没空接稿,可以说是一分收入都没了。   不过好在爷爷并没有全瘫,所以也不需要长时间地住在医院里烧钱,这也算给了谢浪一段可以缓冲的时间。   这样他就有时间去准备举办画展的画稿了。   等举办完画展,他就不用愁没有收入了。   至于别的....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谢浪低头去看,是徐浩宇,他接起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徐浩宇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一句,“你叫欧臣来了?”   “谁?”谢浪有些蒙。   “欧臣!你前男友!”徐浩宇喊,“我靠!他跟谢志诚直接动上手了!是不是你叫过来的!”   “.....傻缺么你!”谢浪说。   “也对哦,这事儿你不能叫他,”徐浩宇迷糊过来,“那现在怎么着啊?是跟他一块儿动手啊还是把他拽开啊?”   “拽开他,别让他管这事儿,”谢浪看了眼窗外,“我马上就到。”   “哦了!”徐浩宇迅速挂断了电话。   谢浪拧着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不安。   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谢浪才到了谢志诚住的小区。   付完钱他都没等车停稳,就迅速跳出去了,跑出去的那一瞬间他都听见司机吓一跳的声音。   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飞快地往徐浩宇说的那片空地跑了过去。   在造的公园没有铺路,全是松软的黄土,谢浪一跑一个坑,弄脏鞋子不说,还跑的贼费劲,跑了没几步他就开始蹿火了。   不过这会儿也没别的道儿可以给他走了,所以即使他已经按捺不住想发脾气了,却还是一刻没停地往公园深处跑。   好在徐浩宇他们并没有太往里去,不一会儿谢浪就看见他那张扬的小辫儿了,随后就是拽着一张脸的欧臣。   欧臣没带几个人过来,就两个,可那一个个不好惹的气质却比徐浩宇这边五个人加一块都吓人。   看见他来了,欧臣赶紧把脸偏开了,还顺便后退一步,稍稍侧了侧身。   瘦了。   谢浪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谢浪!”谢志诚躺在地上,“你他妈玩我是吧!”   “啊,”谢浪把视线从欧臣身上移开,耷着眼皮看着谢志诚,“是。”   “我操.你.....哈呸!”谢浪踢了踢鞋尖儿,踢谢志诚一脸土,有不少还进他嘴里了,他偏头给吐出来。   “谢志诚,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吧?”谢浪半蹲在他身边儿,“爷爷还在家躺着呢,你连都不看他一眼,收了钱就跑,我教训教训你难道不应该么?”   “放你妈的屁!”谢志诚动了动,大概是想动手打谢浪,不过他的两个手还被人结结实实地踩着后背呢,所以他没动成功,“是他妈我不进去看你爷的么!明明是你不让我进家门的!”   “我不让你进也不让你问了么?”谢浪沉着个脸,“你长了个嘴是为了吃屎的么?”   有人很没同情心地乐了。   谢浪下意识地偏头想去看欧臣,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欧臣的手背,俩人离得并不近,不过他还是看见了欧臣手背上没有愈合好的针孔和乌青。   怪不得瘦了,原来是生病了。   谢浪心里拧着疼了一下。   “我去你妈的!你个天打雷劈的狗东西!”谢志诚动不了手,就要上脚去踹谢浪。   谢浪站起来躲开,然后抬眼望着踩着谢志诚后背的大哥,“能把他交给我么。”   大哥没吭声,转头看了眼欧臣,见欧臣没反对,大哥这才松了脚。   谢浪拎着谢志诚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谢志诚脸上没有丁点儿伤,胳膊腿儿也健全的很,但一动他他就哎哎呦呦的,谢浪就知道他的伤大多都在暗处了。   尽管如此,谢浪心里还是挺不得劲儿的。   爷爷半边身子都瘫了,谢志诚这点儿小伤实在不够看的。   于是拎着后衣领的手腕一转,就转到谢志诚的胳膊上给他拍土了。   谢志诚刚想说别他妈假惺惺的,胳膊上就忽然一疼,“啊——!!!”   谢浪这个天打雷劈的直接卸了他的胳膊。   “以后出门小心点儿,别再摔了,知道了么。”谢浪挺是个人似的交代他。   “谢浪我操......”谢志诚还没骂完,有个大哥直接上手给他劈晕了。   说实话,这还是这帮十七八岁的少年们第一次真实地看见有人相当简单粗暴地能把人直接劈晕过去,所有人都短暂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牛逼!”徐浩宇也很简单粗暴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   那大哥没理他,沉默着跟另一个人一起把谢志诚扛走了。   “哎!”徐浩宇怕这些人上纲上线,赶紧喊,“你们还干...干什么啊!”   “不给他放到有人能发现的地方他得死这儿,你们想要这种效果?”那大哥问他。   “不不不不是!”徐浩宇赶紧摆摆手,“那什么,这事儿还是我们来吧,我们知道该把他扔哪儿。”   大哥又看了眼欧臣,见欧臣还是没出声反驳,于是就把谢志诚丢地上了。   谢志诚晕的相当敬业,这样摔也没把他摔醒。   “那我去把他往外丢丢啦。”徐浩宇跟谢浪说一声。   “去吧,看着点儿人。”谢浪说。   “啊。”徐浩宇招呼两个人把谢志诚抬走了。   谢浪本来该和徐浩宇一块儿过去的,但他还有话要跟欧臣说,叫欧臣在这儿等他不现实,只好让徐浩宇自己去收尾了。   “聊聊?”谢浪看着欧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欧臣可能会拒绝,但他也做好了要强留下欧臣的打算。   “你们先回去吧,”欧臣跟那两位大哥说,等两位大哥差不多走远了,他才看着谢浪,“聊吧。”   谢浪的打算落了个空,这让他很意外。   “欧臣,我知道你干爹挺厉害的,但你以后还是别做这种事儿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没有任何虚伪客套。   欧臣心里措不及防地抽了一下,侧头看着刚移栽过来的秃树,“我不是为你,我是为爷爷。”   “为谁都一样,”谢浪还是看着欧臣,“欧臣,我还是那句话,别再为我做什么了,好好做你自己吧。”   欧臣抿着嘴,没吭声。   “我走了,你....”谢浪耷着眼皮去看他的右手,“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转身离开。   欧臣没转头去看他,可余光里全是他离开的背影,回响在耳朵里的也全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为什么?”欧臣数不下去了,很没出息地哽咽着问。   谢浪停下了,却没回头。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没造好的公园里撒了一大片属于傍晚的美好光影。   可谢浪逆着光的背影在荒凉的公园里就像被困在画里的少年。   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往前看吧欧臣,别再回头看我了,我不在那里了。”   回到家的时候,谢多余正搀着爷爷慢慢地在院子里溜达呢。   “哥哥!”谢多余一看见哥哥就喊,“你咋才回来呀!”   “堵车来着,”谢浪从谢多余手里扶过爷爷,“怎么起来了?医生让你这几天好好歇着。”   “躺一天了,想起来动换动换。”爷爷借着谢浪的力往前走了一步。   “谢多余,你没看见我是不是,都不叫人了。”徐浩宇搓着小孩儿的头发过来另一边儿搀着爷爷。   “看见了呀,晴哥哥。”谢多余甜腻腻地喊,又甩了甩手。   “哎哟,累坏了是吧,”徐浩宇乐着捏了捏爷爷的手,“老头儿你看你给我们累的,赶紧好了自己走。”   “不累不累!”爷爷还没开口,谢多余就赶紧跳着脚要证明自己,“我来扶我来扶!”   “得了吧你,”徐浩宇弹了下他的脑门,“老头儿扶着你走一步都费劲,边儿待着去吧。”   “才不是呐!”谢多余朝着院儿里比划了个圈儿,“我扶着爷爷走一圈了,不信你问爷爷....爷爷!咱们是不是走一圈了呀!”   “是是是....”爷爷很配合地点点头,没说一圈走了半个多点儿,“我们多余可棒了,你可不兴这么说我们。”   “就是!”谢多余得意地叉着腰。   徐浩宇还要逗他,奶奶的声音就特有气势地传了过来,“吃饭啦!”   老爸难得在工作日准时准点儿地下班吃晚饭,这让欧臣挺意外的,但回到家看到坐在客厅的徐天慧时,欧臣更意外。   这人居然还能找得着家在哪儿,真不容易。   “阿姨回来啦。”欧臣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哎,臣臣出去玩啦。”徐天慧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啊,”欧臣走过来敲了下欧子瑜的后脑勺,“可见着妈妈了,开心了不。”   “开心!”欧子瑜仰着头去拉哥哥的手,“妈妈给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哥哥你快来看!”   “你自己吃吧,我又不跟你个小馋猫似的,爸呢?”欧臣问他。   “楼上跟人开视频呢,”欧子瑜又说,“那我们挑些零食给谢余送过去吧!”   “等开学你自己送,”欧臣的声音有些生硬,“我上楼找爸去了。”   “快吃饭了哥哥!你记得喊爸爸下来吃饭啊!”欧子瑜在欧臣身后喊。   欧臣没应声。   他没什么胃口吃饭,要不是老爸说今天是元宵节,得回家吃饭,他都打算叫周烁出去喝酒了。   心里的憋闷压了好些天了,他怕他再不发泄出来就真的要爆炸了。   欧臣走到书房门口小声敲了敲们,然后还不等老爸让他进来,他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老爸还在打视频会议,欧臣就没吵他,自己蔫儿悄地往沙发一坐就拆了袋饼干吃。   小饼干薄薄的,脆脆的,吃起来不干,还挺好吃,欧臣随手转了下袋子看了眼包装袋。   ......好吧,这还是国外进口的香葱饼干。   他对香葱不抗拒,倒是谢浪好像不怎么爱.....   欧臣嚼饼干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就自嘲地笑了声,莫名其妙的,嘴里的香葱饼干忽然就变得没什么滋味儿了,甚至还泛着苦。   欧臣把没吃完的几片儿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仰靠在沙发上长叹了口气。   谢浪谢浪谢浪谢浪谢浪谢浪.....   往前看吧欧臣,别再回头看我了,我不在那里了....   往前看是看哪儿?   你不在那里又在哪儿?   欧臣闭了闭眼睛,他以前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当情种的潜质。   还他妈是个被人甩了还对人念念不忘的大情种。   “又不舒服了?”欧泽忙好过去摸了摸欧臣的脑门,没起烧。   “没,就有点儿困了,”欧臣睁开眼睛看着老爸,“你忙好了?”   “嗯,”欧泽点点头,“想跟老爸聊聊么?”   “没什么好聊的....”欧臣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下去吃饭了。”   “坐着吧,你没什么跟我聊的,我倒是有话要跟你聊。”欧泽把欧臣摁在沙发上,他也跟着坐在了对面沙发里,他的表情看着很严肃,看欧臣的眼神也没有看儿子的那种关切,有的只是看一个成年人的严谨,“你今天干嘛去了?”   这就知道了?   欧臣很悲哀地叹口气,老爹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我错了.....”欧臣很上道地主动道歉,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认错的态度良好,老爸的火气就能消掉一大半儿。   “欧臣,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么?”欧泽看着欧臣,显然没被他想蒙混过关的道歉给敷衍过去。   欧臣没吭声了,耷拉着脑袋,很可怜的样子。   “谢志诚是有错,但你是谁?先不说你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就算你是个穿着警服的警察,那你也不能想教训谁就教训谁吧?”欧泽的语气很平缓,让人听不出火气,可就是这样的人才是最让人心慌的,所以欧臣一声不反驳。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你老爹那样潇洒不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生,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老爹之所以可以这么潇洒,那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最基本的安全界线都没有,是,你出了什么事儿我能尽最大的可能护住你,实在不行你背后还站着一个三园街的老大,没人能动的了你,”欧泽说到这儿时停顿了一下,“但欧臣你已经不是十三四岁小孩儿了,你长大了,成年了,你得去做你自己了。”   欧臣这一天过的可真是够糟心的,吃晚饭的时候欧臣都没怎么说话,净听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说话了,一顿饭吃完连王姐煮的汤圆是什么口味的都没注意。   郁闷地放下碗筷,他擦着嘴往楼上走了。   “臣臣不吃点儿水果么?”徐天慧从厨房端出来两个精致的果盘,看着楼梯口的方向问。   “谢谢阿姨,我不吃了。”欧臣侧头跟徐天慧摆摆手。   其实按照欧臣的性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连头都不想回的,但老爸还坐在客厅呢,他怕让老爸看见了又嘚吧他,只好耐着性子侧头说。   “那你上楼歇会儿吧,想吃的时候再下来拿,我给你切好放在厨房。”   “哦,好。”欧臣怕徐天慧还要跟他客气,赶紧脚底抹油地上了二楼回自己屋了。   把卧室的房门一关,欧臣的耳边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可真的安静下来了,他又觉得有些难受,因为不知道要干什么。   以前他还能和谢浪打打电话,现在.....   好好做你自己吧....   老爸让他去做你自己,那人也让他好好做自己。   欧臣搓着后脑勺坐进了电脑椅里,难不成他以前做的都是别人?   你好我叫欧臣,但其实我不是真正的欧臣,因为我现在不是我自己.....这不神经病么?   兜儿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虽然欧臣知道不可能是谢浪,但他还是飞快地拿出来,看到真的不是谢浪,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望了一下。   “嗯....”电话那边是周烁,欧臣半死不活地接起了电话。   “靠,你还能不能支棱起来了。”周烁那边一听他这副语气就忍不住嘚吧他。   “说事儿。”欧臣挺不耐烦地打开了电脑。   “抄作业不,我作业写完了,借你抄抄啊。”周烁说。   “我们有寒假作业?”欧臣愣了愣。   “大哥!”周烁也愣了愣,“你别跟我说你的寒假作业没带回来!”   “啊,”欧臣看了看自己的书桌,上面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没带。”   “......牛逼啊!”周烁发出了震惊的声音,“那你明天上学的时候记得带着叔叔一块儿去,这样也省老班......”   “明天就开学了?”欧臣看了眼电脑上的日期,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梦游没醒啊还是脑子被马桶抽了?”周烁说,“我要不跟你打这个电话你明儿个还得睡到自然醒吧?”   “还真是,”欧臣叹了口气,“今天还想叫你出去喝酒来着。”   “喝什么酒啊,我觉得你明天都能直接喝上孟婆汤了。”   “喝完啦!”谢多余监督着爷爷喝药,见爷爷放下碗,他看尽凑头去看了眼碗底儿,见碗底儿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药渣的没了,小孩儿赶紧剥开一颗柠檬糖递给爷爷,“爷爷快吃颗糖,吃完糖就不苦啦!”   “好好好。”爷爷咬下了谢多余递过来的糖。   “下回别给爷爷吃糖了,”谢浪走过来拿碗的时候敲了下谢多余的脑袋,“爷爷不能吃。”   “糖都不能吃呀!那爷爷好可怜哇!”谢多余心疼地看着爷爷。   “可怜啥呀,省下来的糖正好都给你吃不好么。”爷爷乐呵着逗小孩儿。   “那多不好呀。”谢多余开心的不行。   看着爷爷喝完药,又扶着他躺下了,谢浪才拎着谢多余去洗澡了。   小孩儿好久没和哥哥一块儿洗澡了,这会儿开心的不行,搓着都是泡泡的浴球直哼歌。   虽然哼的不怎么清楚,谢浪还是听出来了,这小孩儿哼的是小毛驴。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着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   “咦?”小孩儿突然不哼唧了,仰头看着哥哥,“哥哥,欧臣哥哥咋没来我们家呀?”   “明天开学了,欧臣哥哥忙着写作业呢,”谢浪冲干净头上的泡沫,耷着眼皮去看他,“你的作业都没写,明天擎等着老师骂你吧。”   “啊?”谢多余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哥哥带跑偏了,“那我咋办呀?”   “能咋办,挨骂呗,哥哥也没写,明天哥哥也挨骂,”谢浪拿过他手里的浴球往自己身上搓,顺便拿下淋浴头冲小孩儿,“转圈儿。”   谢多余边转着圈儿冲身上的泡沫,边说,“那挨骂好丢脸呀,同学们会笑话我的。”   “没事儿,让他们笑话呗,谁笑话你就说明谁跟你关系好。”   “真的么?”小孩儿有点转晕了,靠在哥哥身上仰着脸问他。   “真的,反正哥哥在班里挨骂的时候从来都没人笑话哥哥。”谢浪扶好小孩儿,给他冲咯吱窝。   “嘻嘻....好痒呀,”谢余缩了下胳膊,“那他们为啥不笑话你呀。”   “你是不是笨,我不刚说过的么,因为他们跟我关系不好呗。”   “那他们为啥跟你关系不好呀?”   “因为他们没我聪明。”   “那我也很聪明呀,我考了一百一十九分呐。”   谢浪笑了笑,没好意思跟小孩儿说那是两门加一块儿的成绩。 第96章   洗完澡出去, 谢浪让小孩儿自己在床上玩,他开始画画。   对于画展要求的以环保为主题的画谢浪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构思了,就画老旧自行车载着一车筐的红玫瑰。   他只构思出这一幅画,因为现实给他所剩的时间也只够画这一幅画了。   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之前, 他先习惯性地点进了欧臣的朋友圈。   欧臣没有更新新的动态, 一点进去就是情人节那天发的照片。   谢浪点开那张照片, 他不太会拍照,当时给欧臣拍照的时候还被他各种嫌弃来着,比谢多余还事儿多, 不过他也确实挺菜的,拍了该有他妈的十几张,最后只选出了这一张让大少爷比较顺眼的。   但说实话,这张照片的整体结构还是不怎么美好。   具体不怎么美好,谢浪也说不太出来, 毕竟他不是专业的摄影师, 但就从他画画的角度来看的话,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并不是很好,光线也不太协调,让欧臣和玫瑰花看着都不太亮眼。   如果动手画的话, 谢浪指定能把玫瑰和少年的浪漫一丝不落地全都画出来.....   谢浪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赶忙坐直了身子!   他之前的构思里并没有欧臣,因为他觉得既然是倡导环保, 那以自然景观为主才比较贴合主题, 有人反而会显得有些喧宾夺主。   但如果把自然拟人化的话, 那一定就是欧臣这样的阳光少年。   随着这样的想法产生, 谢浪脑海中关于这副画的最初构思正在一点点地散去, 然后再随着疯狂涌现的灵感一点点地重新拼凑在一起。   谢浪开始动笔了。   开学给同学们带来的痛苦简直是毁灭性的, 顶着毁灭性的痛苦补寒假作业更是毁灭二次方性的。   大半个班都在补作业的时候,欧臣就跟个来遛弯儿的无关人士一样,安闲自在地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周烁和林爽两个苦命的大少爷就吭哧吭哧地给无关人士补作业。   俩人这作业补的也是相当随意,每张卷子只写个首尾呼应就得了,中间的题一概不写,反正老师也不会细看,只要你交上就完事儿了。   就早自习这一节课的功夫,俩人就把欧臣要交的寒假作业给补完了。   升完旗回来班长过来跟欧臣收作业的时候还着实惊讶了一下,不过等她等看清不是欧臣的字儿时,又平复回一个就说嘛的表情。   欧臣没怎么在意,让她把作业拿走又开始趴在桌子上准备冬眠了。   “哎哎哎!”周烁从后门一路滑步到欧臣身边拍拍他的桌子,“别睡了臣儿!走走走!我带你去看个色不瑞丝。”   “舌头抽筋儿了吧你。”欧臣没起来,闷着声音说他。   “帅哥!”周烁压低声音说,“二班转来一个小帅哥!我靠!还他妈是混血的!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可好看了!你快起来看啊!”   “没兴趣,别烦。”欧臣对自己对帅哥都没兴趣了这一点挺伤感的。   “真不看啊?”周烁叹了口气。   欧臣不吭声了。   刚开学的学习任务都不会太紧凑,主要是这帮学生的心思都没能完全收回来,太紧凑了他们也学不进去。   所以实验班刚开学第一周也没干别的,净考试了,直给这帮学生考蒙了,老师不教他们,他们都得自己忙着找教材去自学。   在私高和普通班还在慢慢适应开学期的时候,他们仿佛已经备战了一次高考,再开始上课的时候,一个个都倍儿求知若渴。   谢浪不一样,他觉得他快被这么高强度地轮番考试给榨干脑浆了,急需要从下节体育课上给脑子补补氧。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了,谢浪就第一个冲出了班里。   操场上有别的班刚下课往教学楼走的学生,谢浪就避开他们往体育馆里去了。   校蓝开春有场比赛要打,最近正忙着训练呢,谢浪上次来都没能跟齐鸣打上一场。   这次过来也不知道是太巧还是太不巧了,刚好碰见齐鸣在带球过人。   那人还是欧臣。   离得有些远,谢浪并不能看清欧臣具体的表情,但光是看着他充满少年气的身形,就觉得他比上一次见面时要鲜活不少。   真好。   谢浪轻声笑了笑,然后转身要走,却被投中一球的齐鸣喊住了,“谢浪!来都来了干嘛又走啊?”   名字都被人喊出来了,这会儿再走就显得有点儿刻意了,谢浪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藏好表情,转过身子往篮球场走。   “你说你俩也真有意思,来还不一块儿来,这意思是我还得再陪你打一场呗。”齐鸣拍着球看着谢浪。   谢浪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欧臣就先开了口,“我可没用你陪啊,我是陪你练习来着,等会儿记得把陪练费转我微信上啊,我回去上课了,回见。”   “哎,”齐鸣伸了伸手,“就走啊,不再打会儿了啊,反正你又不是没旷过课。”   “我能旷,这儿有个不能旷的不是。”欧臣走到休息区,从一个男孩儿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拿在手里。   齐鸣看着跟欧臣一块儿过来的男孩儿,又赶紧朝谢浪挤挤眼。   谢浪看懂了齐鸣的眼神,也看见了跟在欧臣身后往他这边走过来的男孩儿。   那男孩儿比欧臣矮了一个头,只到他肩膀,发色比较浅,长得也很白净,走近了谢浪才看清他的五官居然带着些混血的意思。   挺好看的,跟欧臣走在一起也很相配。   “来打球啊。”欧臣走到谢浪跟前儿,老熟人似的打了声招呼。   “嗯,考试考累了,来放松下。”谢浪也很自然地回答。   “你还考试啊?”欧臣还挺惊讶。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考试啊?”谢浪笑笑,觉得欧臣惊讶的点还是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   “我以为你有特权,不想考就不考呢......”欧臣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那行吧,你去玩吧,我回学校上课了。”   “嗯,拜拜。”谢浪稍稍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开路。   欧臣隔着距离从他身边儿走过去了,不怎么宽敞的过路上,两人愣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哎对了!”欧臣走出两步又回头去看谢浪。   “嗯?”谢浪没动,听见他的声音赶紧抬头看他。   欧臣愣了愣,很快又恢复成老友相见的自然状态,“一直没机会问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这句‘一直没机会问你’说的很是心酸,谢浪听完心里拧巴着难受了一下。   “挺好的,天天在院子里遛弯儿呢。”谢浪说。   “那就好,”欧臣点点头,“走了。”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欧臣脸上自然的笑脸一瞬间就碎了个稀巴烂,走出体育馆的大门口经风一吹,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欧臣有些迷茫地停了下来,想再回头看一眼谢浪,可身后体育馆的大门已经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门被关上了。   回头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欧臣?”白洛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没事儿,”欧臣回过神来,把外套套在身上,“走吧。”   “你不高兴了?”白洛跟上他。   “没有。”欧臣说的很生硬。   但其实他是有点儿生气的,但不是生白洛的气,而是生周烁和林爽这俩王八蛋的气。   要不是这俩王八蛋说他俩在十三中被人揍了,他根本就不会上这儿来,更不会有跟同样被骗过来的白洛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更不会....看见谢浪。   “我能为你做什么么?”白洛试探着勾了勾欧臣的拇指。   欧臣没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停下来看着他。   “白洛,”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儿凶,“你不喜欢男生的,别被你对你哥的感情给带偏了。”   “没有啊....”白洛委屈地皱起眉头,“我就是挺喜欢你的。”   欧臣没工夫跟白洛解释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对亲人的亲切。   不过这也不怪他,主要是这小孩儿好像是他哥一手带大的,所以那些亲情就在青春期这个躁动的年纪里扭曲地结合在一起了,这才让白洛分不清自己的性向和喜好....   欧臣忽然想起谢多余,也不知道他长大以后是不是也对他哥有着谜一般的感情依赖。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他可以考虑的问题了。   叹了口气,欧臣抽出自己的手,“那你别喜欢我了,我有喜欢的人,刚才你也看见了。”   “你俩什么情况啊?”齐鸣转着篮球问谢浪,“这还没到分手季呢,咋就已经分了啊?”   “能不八卦么?”谢浪脱了外套搭在休息区的椅子上。   “听听这不怎么耐烦的语气......”齐鸣眯着眼睛打量他,“难不成欧臣真送了你一顶绿帽子?”   谢浪活动了下脚腕,随口问,“他俩好了?”   “哎!”齐鸣乐着指着他,“想套我话是不是?”   “.......有病吧你。”谢浪打开他的手。   “算了,看咱俩这么多年球友的份上,我就跟你说道说道吧,”齐鸣放低了声音,跟搞接头暗号似的,“他俩好没好我不知道啊,但我知道他俩可亲密了,刚才欧臣进来的时候都拉着他的手,啧!小心翼翼的,跟疼眼珠子似的.....不过说真的啊,这小男孩儿长得是挺俊的,比他之前那些个前男友可好看多了。”   谢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齐鸣愣愣地跟他对视了好半天,然后没忍住乐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他的笑容里露出那么一丢丢虚伪的抱歉,“我忘了你也是那些个前男友的其中一员了,不过我刚才肯定没算你,因为你比他们都.....”   “你还打不打球了?”谢浪打断他的话。   “打打打.....”齐鸣乐个没停。   “你要不先笑个十分钟的吧。”谢浪不怎么愉快地看着他。   “不了不了,打打打....”齐鸣乐着招呼几个队员过来跟他们凑手。   “别打了别打了!”   “臣哥饶命啊!”   “再打就出人命啦!”   “哎我腿!不行不行我狗腿都断了!”   “我操我尾巴骨!”   周烁和林爽俩人的杀猪声响在没人的天台上,听着....不太惨的样子,感觉给他们个镜头他们都去拿个双影帝奖回来。   演的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你俩就他妈欠儿的!”欧臣揍了没两下就懒得动了,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沉着脸看着他们。   “那我俩是为了谁啊?”周烁揉着尾巴骨站起来,“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么!”   “没挨够是吧?”欧臣挑了挑眉。   “臣哥,这真不怪我俩啊,”林爽一米七一米八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个对自己比较安全的距离,“主要是那白洛对你挺有意思的,那我俩不得帮.......”   “我对你也挺有意思的,要不你洗干净趴我床上去?”欧臣看着他。   林爽菊花一紧,赶紧摆摆手,“那不能!我是百分百的钢筋直男!”   “再有下回!”欧臣指着他俩,“我能把你俩直男拧成钢筋!”   “不是吧你?”周烁凑过来,“你真对人家没感觉啊?那白白长得多漂亮啊!可比之前那个叶云扬都好看呢!”   “没谢浪好看.....”欧臣想也没想地就反驳,驳完又觉得自己可真他妈没出息。   “谢浪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周烁瞪他一眼,“人又不稀罕你,说不要你连他妈个理由都不给你,就这你还老惦记着人家,贱不贱啊你。”   贱。   “你管我,少爷我乐意!”欧臣起身就走   “你就死谢浪身上吧!”周烁在他身后喊。   “啊。”欧臣还不嫌气人地回应了一声。   “操!”周烁气得不行。   画展在三月二十号举办,谢浪在三月十五把稿子交上了。   不得不说,这是他画过最慢的一张稿子了,愣是画了十来天,中间还反复修改,修到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修的麻木状态时,他才一鼓作气地把稿子给主办方发了过去。   发过去的第二天,主办方的官博就发布了一条微博,上面是关于星河老师这副画的简介和这副画在画展所摆放的位置。   谢浪看了一眼,点了转发,毕竟人家官博都艾特他了,他不转一下显得没有礼貌。   星河老师的微博有七八万粉丝,他这边刚一转发,底下就收到了很多新鲜热乎的评论。   谢浪一眼溜过去,全是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还有不少可爱的粉丝问,请问我拿什么颜色的麻袋才能捉个星河老师扛回家。   谢浪挑了一个回答,绿色吧,环保,捉完星河再捉个月亮。   “捉个星河再捉个月亮,”欧臣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你挺幽默啊。”   “什么?”周烁侧头问他。   “没什么,”欧臣揣上手机,叹着气往后座里一靠,“这个礼拜天你有事儿没?”   “干嘛?”周烁看着他。   “跟我去个地方看画展。”欧臣说。   “看画展?”周烁眼里充满了惊奇,“你还有这文艺气息呢?”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欧臣啧了一声。   “去呗!”周烁说,“那我能带倩倩一起去么?”   “......愿意带带呗。”欧臣叹口气。   “又让你当回电灯泡,这多不好意思啊。”周烁乐的很有幸灾乐祸的气质,完全没看出来他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欧臣看了眼车窗外面儿,已经快到家了,欧臣就冲司机说,“张叔,你前面路口给我放下吧,不然我怕我抽死他。”   “先抽着呗,”张叔见惯了俩人打闹,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儿,“反正已经快到家了。”   “那我明天穿啥去呀?”谢多余站在镜子前特苦恼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光着去。”谢浪坐在电脑前筛选本市大学的专业。   原本爷爷没出这事儿之前,他是打算带着谢多余上他上大学的城市上小学的。   但现在爷爷虽然没有全瘫,但半瘫的身子让他平时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儿都做不好,奶奶一个人又弄不好爷爷,所以谢浪别说把谢多余带走了,就是他自己都走不掉。   所以他不打算去保送的大学了,打算自己参加考高考个本地大学。   但长宁毕竟只是个三线小城市,本地大学都很普通,不说师资有多差吧,就连他打算学习的专业都没有。   倒是有个美术学院里有他可以学习的专业,是动画动漫这一类的。   如果他选择这所大学的话,那他之前学习的那些理科知识可能就全都用不上了,甚至还得从零开始学习关于新专业的知识。   从零开始并不难,反正科研工程师也算不上什么梦想。   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放弃。   只是有些遗憾.....   谢浪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甚至还有些执着的叛逆,他可以自己主动去放弃某些东西,但很不喜欢这种因为什么放弃什么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为别人活着的.....   “才不要光着去,那好害羞呀,”谢多余赖唧唧地过来趴哥哥腿上撒娇,“哥哥快帮我找衣服嘛。”   “别烦,”谢浪颠了颠他,“忙着呢。”   谢多余也不嫌自己烦,顺着哥哥的腿就爬上来坐着了。   “啧!”谢浪啧了他一声,搂着小孩儿往他身上靠了靠,省的他当着电脑屏幕,“你真是不嫌烦是吧。”   “不嫌呀,”谢多余回答的心安理得的,靠在哥哥身上悠闲地晃着腿,“哥哥,明天欧臣哥哥去看你的画展么?”   谢浪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说,“你怎么这么惦记欧臣哥哥?”   “他对我好呀。”谢多余说。   “晴哥哥对你不好么?江南对你不好么?咋没见你惦记他们呢。”   “江南哥哥和晴哥哥前两天来过了呀,”谢多余说着就开始掰手指头了,“一个星期天,两个星期天,三个星期天.....欧臣哥哥都好几个星期天没来过啦!”   “欧臣哥哥忙。”谢浪随口敷衍。   “哥哥,”谢多余显然不信哥哥,侧过小脸儿问哥哥,“你是不是和欧臣哥哥吵架了呀?”   “没有,”谢浪笑笑,“我跟他吵什么架啊,我又吵不过他。”   “那他咋不来找我们玩呀,”谢多余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他是不是找别人玩去了呀?”   谢浪没吱声,脑子里忽然转出上次跟在欧臣身边的那个男孩儿。   说不难过....那是瞎扯淡呢。   但比起看着欧臣永远站在原地等他,他更愿意看见欧臣继续往前走,或是认识新的人,或是开始一段新的恋爱。   难受是真的,能接受也是真的。   放弃了,就是放弃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能力为爱人铺画一个美好的未来,只是做到不把他扯进自己这看不见光的未来里,就已经很辛苦了。   而谢浪喜欢的欧臣是向来都是明朗而阳光的,这样的人应该有一个沿路开满鲜花的未来。   所以他希望欧臣身边的人跟他一样合拍。   画展在大学城附近的美术馆举行,九点开馆,欧臣七点就起来收拾了。   也是挺有病的,他跟谢浪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来没特别在意过自己的形象,只觉得自己怎么着都好看,怎么着都迷人。   现在分手都分了该有一个多月了,他居然在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碰到谢浪的鬼日子里特别收拾了下自己。   整个衣柜里的衣服差不多让他捯饬个遍,最后还是穿了第一套运动装,穿完还翻出了个红色的运动发带戴在了头上。   完事儿去照了下镜子,啧,真他妈帅。   这么帅的男朋友都敢甩,谢浪怕是瞎了吧!   手机在床上哼起了歌,欧臣拨着头发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靠!都八点多了!   他穿个衣服穿了一个多小时?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喂,你过来了么?”欧臣接了周烁的电话,一上来就着急忙慌地问他。   “拐个弯就到你家门口了,”周烁说,“你下来了没。”   “就来了。”欧臣挂了电话就出门下楼了。   楼下徐天慧和欧子瑜俩人正忙着在小花园里舞弄花花草草呢,欧臣懒得跟徐天慧打招呼,猫着腰冲到玄关就开始换鞋,换的还是他刚买的新鞋,红白相间的,还挺好看。   出了门,周烁的车正好停在院子门口。   欧臣关上门,下了台阶,还没走到院门口呢,徐天慧温柔的嗓音就从他右侧传了过来。   “臣臣出去啊?”   怕什么来什么,欧臣很是无语。   “啊,”他边说边快步出门,“出去玩,阿姨你忙吧,我走了。”   “哥哥!”欧子瑜拿着小铲子看着哥哥,“你出去玩么?”   “不玩,”欧臣对欧子瑜还算有耐心,语气都柔和了些,“跟你周烁哥哥出门办点儿事儿。”   “哦,”欧子瑜松了一口气,“那你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了,”欧臣上了车跟他摆摆手,“你玩土去吧,我走了。”   “哥哥拜拜!”欧子瑜挥着全是土的小脏手。   “我发现你现在跟徐天慧和欧子瑜俩人处的挺好啊?“等车子开了小区,周烁才八卦着来了句。   “谈不上什么好不好,就那样吧。”欧臣往椅背里一靠。   “行吧,”周烁知道他不乐意聊这个,很随意地转了个话题,“话说你穿这么骚气干嘛?约会啊?”   “嗯,”欧臣特欠儿地笑了,“不是跟你女朋友约会么。”   “去你大爷的!”周烁乐着骂他一句。   大学城还挺远,而且这个点儿还是比较堵车的,直接过去都得废不少时间,他们还绕路去接了趟倩倩,到美术馆的时候,都九点过二十三分了。   “这得买票才能进吧?”倩倩问周烁。   “是呗,看艺术不得贡献点儿资金么,”周烁拉着她的手,小声交代她,“这儿人多,你牵好我啊。”   “知道啦,”倩倩笑笑,“那咱上哪儿去买票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在手机上买过了。”周烁朝她晃晃手机。   “你买过了?”欧臣看着他。   “啊,买过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周烁看着他,又朝四周看了眼,“那边有个奶茶店儿,你请我们俩小情侣喝个奶茶呗。”   “.....还你们俩小情侣,”欧臣翻了个不太美好的白眼,看着很想锤爆周烁的狗头,不过想想周烁提前买好的票,他还是很认命地叹了口气,“行吧,我请你俩小情侣喝奶茶去。”   周烁奸计得逞,晃着倩倩的手坏笑着,“走!咱挑贵的点。”   美术馆在河边儿,临近开春的天气暖和,风景也还可以,就是人有点儿忒多了。   欧臣长得帅,一身运动套装衬的他阳光的很,走在人群里就是一抹特别亮眼的存在,就从下车点走到奶茶店儿的这一路,他赚的回头率都可以称斤卖了。   欧臣非常郁闷,他总觉得自己这会儿就是被某个动物园推出来让人观赏的猴子。   “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么?”正排队等着买奶茶的时候,欧臣身后还有拉着他的衣角直接搭讪的....等等!   男生?!   欧臣眉头一跳,猛地转头一看,身后站了个干净帅气的男孩儿,这会儿眯着眼睛一笑别提多阳光了。   想欧臣以前也算是个颜控晚期的人,但谢浪在他眼前走了一遭之后,算是彻底捂住了欧臣的眼睛。   以至于他这会儿看见这么好看的白洛,他的内心居然一丝的起伏都没有,安详的跟一滩死水似的。   甚至还抽空瞪了一眼旁边儿的周烁。   周烁就嘿嘿傻笑,“白白说他礼拜天也没事儿做,而且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想着让他跟咱一块儿出来玩玩嘛。”   白洛被他哥保护的很好,人特别干净又单纯,欧臣回回看见他都有一种看见谢多余的错觉,所以他是真忍不下心冲着白洛说狠话。   叹了口气,他还是把白洛拉到自己身前站着了,“来就来吧,看看喝点儿什么。”   “你喝什么?我请你啊。”白洛说。   “呦呦,不请我们是吧?”周烁见缝插针地说。   “请,都请。”白洛笑笑。   四杯奶茶没多少钱,但欧臣还是没让白洛付钱。   周烁这货有心撮合欧臣和白洛在一起,所以他带着俩人进了展厅就拉着倩倩上一边儿溜达去了。   欧臣再回过头想跟他说话的时候,这王八蛋已经跑没影儿了。   “你在看什么啊?”白洛放低声音问他。   展厅里挺安静的,基本没人大声喧哗,欧臣回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没什么,走吧,往前去看看画。”   “嗯,”白洛点点头,咬着吸管喝了口奶茶,问欧臣,“你很喜欢画么?”   “算不上喜欢,”欧臣沿着挂着画的墙壁慢慢地往前走,“但被会画画的人坑过。”   “你还能被坑啊?”白洛很稀奇地看着他,“怎么坑的?”   “我找他给我画一幅画,他给别人画五千,给我画三万。”欧臣说着被坑的经历,眼角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哇,”白洛惊讶了一下,“那那个人的画画技术一定很好吧,不然你也不能这么心甘情愿地被骗。”   “技术好不好我也不懂,”欧臣看着墙壁上挂的一幅画,大片大片的绿色,看着很像抽象的草原,“主要是我那会儿特别喜欢他。”   “哦.....”白洛拉长音调哦了一声,“那我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上次我们在十三中看到的那个帅哥是吧。”   欧臣笑了笑,没说话。   展厅挺大的,一共有三楼,欧臣也知道谢浪的画被挂在了三楼,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往三楼走,就那么慢慢悠悠地在一楼溜达,溜达完一楼又不紧不慢地上二楼溜达。   不过二楼就不像一楼有那么多的画可以让他慢慢观赏了,感觉没走两步就逛完一圈儿了。   准备上三楼之前,欧臣停在楼梯口站了会儿。   有点儿不敢上去了,   今天就是冲着谢浪来的,可真到了这儿,他一边怕谢浪真的在,一边又怕谢浪真的不在。   “怎么了?我们不上去了么?”白洛喝完手里的奶茶,撕开奶茶封纸,用吸管挑着里面的珍珠吃,一个没挑准,就给脸上挑了一吸管的奶茶汁儿。   欧臣看了他一眼,觉得谢多余长大之后可能就是这副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无奈地笑了笑,他从兜儿里拿出一张纸,这张纸还是刚才买奶茶的时候服务员给他的。   “你还能再笨点儿么。”他帮白洛擦掉脸上的奶茶汁儿。   “不小心失手了,”白洛笑笑,“我自己来.....”   “欧臣哥哥?”   白洛要去接纸巾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了这个小奶音的来源,是个挺漂亮的小孩儿,目光一错,看向了站在小孩儿旁边儿的帅哥。   这人他记得,是欧臣喜欢的人。   白洛赶紧拨开欧臣的手,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欧臣听见这个声音就实打实地咯噔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也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瞥见了谢浪的身影,他当时就愣住了,都顾得上收回手。   不过他还是挺意外白洛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挺替他着想的。   “欧臣哥哥!”谢多余见欧臣哥哥没理他,又压着声音喊了他一声,同时松开哥哥的手往他这边走了过来,“欧臣哥哥你咋不理我呀?”   “没不理你,我没听见。”欧臣回过神,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   “好吧,”谢余相信了,拽着欧臣哥哥的手问,“那你咋也来看画展了呀?”   “这位哥哥要看,我陪他来的。”欧臣昧着良心就胡扯。   谢多余这才仰脸儿去看跟欧臣哥哥站在一起的大哥哥。   “你好呀小朋友,”白洛半蹲下来跟他打招呼,“我叫白洛,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谢余。”谢多余怯生生地回答。   “谢余乖,”白洛试探着伸出手,“欧臣哥哥和你哥哥有话要说,你和哥哥一起去逛,好不好呀?”   欧臣心里一阵狂跳,他觉得白洛就是周烁派来坑他的。   谢余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了哥哥,见哥哥没有反对,他才犹豫着把手放在了白洛手上,“好...”   等白洛牵着谢多余上了三楼,谢浪才慢半拍地走到楼梯口。   “上去么?”他问欧臣。   “嗯。”欧臣很生硬地嗯了一声,把给白洛擦过脸的纸巾随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谢浪瞥了一眼,没吭声。   俩人一起往三楼走,欧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和谢浪保持着落后一层台阶的距离。   安静。   展厅里没有任何音乐做背景,三两看画的人也都很默契地保持着一种只有对方都能听到的音量。   这么安静的气氛中,欧臣都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和兴奋的心跳声。   好他妈尴尬!   想随便找个话题来化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尴尬,可欧臣那贫瘠的大脑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话题。   上次他还能老熟人似的跟谢浪打招呼,这次就完全不行了。   可能是因为上次遇见谢浪纯属巧合,而这次遇见就是他很单纯的处心积虑。   所以欧臣这会儿就有种底气不足的心虚,这样的心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毫无保留地被人看了个彻底。   就他妈的很操蛋......   “我刚才看见周烁了,你们不是一起来的?”谢浪打破了沉默,跟欧臣说了第二句话。   “啊,一起的,他嫌我俩碍事儿,单独去逛了。”欧臣搓了搓手,发现掌心已经出汗了。   至于么.....   “哦。”谢浪点点头,没再说别的了。   哦你大爷!欧臣瞪了一眼谢浪的背影。   “嗯。”欧臣礼尚往来回他一个嗯。   谢浪无声抬了抬嘴角,还是没说话。   三楼的画比二楼的画还要少,正对着楼梯口的是一张特有气势的画,欧臣一抬头就被那张画给震撼到了,只是这个震撼还没延续到三秒钟就被他及时掐断了。   这么正气凌然的画风一看就不是谢浪的。   欧臣一侧眼要去找谢多余和白洛的身影,忽然就被一张色泽明亮的画给勾住了目光。   他都不需要问谢浪,也不需要去看这张画的序列号,就知道这张画肯定是出自于谢浪的手。   而吸引他的点也不是谢浪的这张画画的有多好看,而是他觉得那张画的场景很熟悉。   破旧的自行车,红玫瑰,后座上懒洋洋地坐了一个男孩儿......   “这不是.......”欧臣指着高挂在墙上的画,转头想跟谢浪说什么。   又忽然想起那满车筐的红玫瑰早就已经枯萎到垃圾桶里去了,再想想他跟谢浪现在连走在一起都会觉得尴尬的状态,瞬间就觉得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欧臣欲言又止的语气里藏着的沮丧让谢浪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嗯,借用了你的照片,”谢浪语气平平地说。   “也不算借用,毕竟当时那些都是你的....”   欧臣走到那张画前,神情和眼神都伤感了下来。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少年裹满了绿色的树叶,少年怀里抱着一团挂着水珠的红玫瑰,阳光从他的正对面倾洒下来,他比玫瑰花还耀眼。   这幅画画的很好看,细节之处也很用心,不过这些只是匆匆一瞥就让欧臣忽略了,最让他好奇和关心的是,谢浪当时画这张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有想过他么?   有后悔分开么?   或者....   有想过和好么?   谢浪侧头看着欧臣,说不出话,心里也疼的厉害,像是被人紧紧地攥住了,压着劲儿的疼,让他疼都疼不痛快。   “但你后来都不要了,”欧臣很快又转过头看着他,开玩笑似的笑了起来,“所以你以后要是靠这张画赚钱了,得分我一半。”   “好....”谢浪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然后快速移开视线。   欧臣刻意挂在脸上的笑很刺眼,看过一眼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去年的红玫瑰开不到今年.....”白洛看着简介念出这幅画的名字,“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啊?”   “环保。”谢浪言简意赅地回答。   “可是去年的红玫瑰本来就开不到今年呀?”谢多余仰着迷糊的小脸儿望着哥哥。   “你懂什么,”谢浪弹了下小孩儿的脑门儿,“名字取出来只是为了好听的,最主要的还是看画。”   “好吧,”谢多余也不懂这个名字为什么好听,只抬了抬胳膊,“欧臣哥哥抱我,我看不清。”   “都多大了还让人抱,羞不羞啊你。”欧臣说着还是弯腰把小孩儿抱了起来。   “羞....”谢多余搂着欧臣的脖子笑,“可是我画太高了我看不清呀。”   欧臣还要说话,身后就有其他看画的人拿着相机凑了过来,那人刚要拍照,三楼的工作人员就立马过来阻止他。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让拍照。”   “啊?不让拍啊?”   “是的先生,请您配合一下。”   “好吧,”那人露出遗憾的脸色,“我还说好容易看上一张喜欢的画呢。”   “先生喜欢的话,等这幅画下了展厅是可以购买的。”工作人员说。   “找谁买?”那人问,“找你们还是找画师?”   “找我们负责售卖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回答他,“购买成功之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你画师信息的。”   “这样啊,行吧,我知道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离开了。   三楼还是有挺多人的,谢浪和欧臣他们没在那张画前多待,毕竟神秘的星河老师是没在微博里露过脸的,等下因为话太多被人扒了马甲就不太好了。   所以他们就绕到别处看画了。   “为什么不能直接找你买?”欧臣看了好几张画,还是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主办方要赚差价。”谢浪回答他。   “那这样其他人不就不知道那张画是你画的了么?”   “会知道的,”谢浪说,“卖出去的画官博都会发微博艾特画师,还有很多八卦的小渠道都会免费宣传的。”   “这样啊,”欧臣点点头,算是放心了,“好吧。”   谢浪怕他钱多烧的,及时提醒他一句,“你千万别去买啊,这种展厅画都会被主办方虚抬价格,没有六位数是拿不下来的。”   欧臣没说话,愣愣地看着他。   谢浪愣了会儿也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过了,赶紧轻咳着嗓子掩饰下自己的尴尬,要开口解释一下的时候就听见欧臣说。   “不买,买个去年的红玫瑰搁家里多闹心啊。”   三楼逛完就没别的好逛的了,欧臣要找周烁走的时候,这人就给他发了个微信,说他带着倩倩去过二人世界去了,让欧臣记得带白白去吃个午饭,别让人出来一趟再可怜巴巴地自己回宿舍吃饭。   欧臣给他回,你大爷!   “欧臣哥哥,”出了展厅,谢多余就依依不舍地问欧臣,“你要走了么?”   “嗯,”欧臣收了手机,蹲下来搓了搓谢多余的脸,“欧臣哥哥要带白洛哥哥去吃午饭啦。”   “你们去哪吃呀,不和我们一起么?”谢多余问。   小孩儿问的谨慎又小心,欧臣听了都心疼的很,“白洛哥哥害羞,人多他会不好意思.....”   “我不害羞,也不会不好意思的,”白洛跟着欧臣蹲在谢多余身前,很开朗地笑着,“谢余乖,你是不是舍不得欧臣哥哥啊?”   “嗯,”谢多余很诚实地点点头,“我好久都没见欧臣哥哥啦。”   “那我和欧臣哥哥中午就跟着你,你请我们吃饭好不好呀?”白洛笑着逗他。   “可是我没有带钱呀。”谢多余一脸沮丧。   “小笨蛋,”白洛给他使了个眼神,“你带哥哥了呀。”   “呀!对呀!”谢多余眼睛一亮,一点儿也沮丧了,赶紧去拽哥哥的手,“哥哥!我要请欧臣哥哥和白洛哥哥吃饭!”   谢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弟,像是在考虑打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哥哥....”谢多余晃着哥哥的手撒娇,“我要请欧臣哥哥和....”   “......好,请。”谢浪微笑着答应了。 第97章   谢浪看完画展本来是准备带谢多余去给爷爷奶奶买几身新衣服的, 所以他是打算带着谢多余上商场吃午饭的。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而且白洛好像完全不怕生,还特有主见地说他在网上看到一个特别好吃的中餐厅,想去那里吃。   白洛说的那家中餐厅欧臣是知道的,价格偏贵, 但好吃也确实是真的, 他倒是没意见, 反正他又不可能真让谢浪买单。   “那就这儿吧,”谢浪也没什么意见,吃个饭的钱他还是付得起的, “我叫车。”   美术馆人多,车子不好叫,欧臣就和他一块儿叫,俩人一个叫快车,一个叫专车, 叫了该有十几分钟了, 最后还是欧臣先叫到了专车。   三大一小一上了车, 等车子开出大学城的范围男风之后,就朝着偏僻的北山去了。   中餐厅在北山上,那边儿人少, 安静。   就是现在还有点儿冷,不然还能看见山道上开满了好看的花团。   车子一路开上去的时候,车里除了谢多余和白洛两人嘚吧个不停, 谢浪和欧臣俩人基本都不怎么说话, 除非是找到他们了, 他们才嗯嗯啊啊地敷衍一声, 不然就各自沉默着看着窗外。   还是很尴尬。   不过这个尴尬的状态也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车子很快就到了他们说的那家中餐厅。   欧臣先下了车, 一下车就拉着从副驾驶下来的白洛说悄悄话,“白洛,等会儿吃饭你跟我坐一块儿,你要敢再抽风我就抽你,知道了么?”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别这么凶嘛。”白洛笑着答应了,听着很是敷衍。   欧臣还要说话,身后的谢多余就开始喊他,“欧臣哥哥!”   “哎。”欧臣回头去看他,正好和谢浪的目光撞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谢浪的眼神里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还没等他细想,谢多余就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欧臣哥哥你咋不等我呀。”   “没有不等你,我在跟你白洛哥哥说话。”欧臣晃了晃小孩儿的手。   “那我打扰你们了么?”小孩儿鬼灵精怪的,小心问着这样的话却把欧臣的手牵的更紧了。   “没有,我们说完了。”欧臣哄他,又看了眼白洛。   白洛一连串地点头。   中餐厅的装修风格很别致,是按照四合院的结构装修的,进门就是一个古香古色的红木大门。   餐厅里没有大厅,只有包厢,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一个抄手回廊,来到一个挂着‘白露’门牌的包厢门口。   推开门,一股带着香气的暖风就迫不及待地朝他们卷过去了。   “哇!”谢多余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哇!”   谢浪相信谢多余闻见的是隔壁包厢传来的饭香,而不是这间房间里的熏香。   “小馋猫,”谢浪弹了下他的后脑勺,“进去了。”   谢多余就进去了,红木桌子上摆着两个菜单,小孩儿坐进椅子里就开始翻菜单,菜单带图片,小孩儿最喜欢带图片的菜单了,这可给他美坏了。   “有什么好吃的菜啊?可以让我也看看么?”白洛很自然地坐到了谢多余身边。   欧臣攥着拳头咳嗽了一声。   白洛没理他。   “这个看着好好吃,是什么呀?”谢多余倒是很热情地把菜单挪到了两人之间,指着一张图片问。   “香芒片皮鸡.....”白洛看了一眼,“应该挺好吃的,点个吧。”   “好!”   完全没人在意欧臣的咳嗽声。   谢浪却很明白欧臣的意思,于是走过去把谢多余从椅子上拎了下来。   “哎!”谢多余被哥哥拎的猝不及防,“哥哥你干嘛呀!”   “你欧臣哥哥要跟白洛哥哥坐一块儿,”谢浪拎着小孩儿坐在白洛对面的位子里,“你瞎凑什么热闹。”   谢多余很是委屈,“可明明是我先坐过去的呀....”   “话那么多,”谢浪给他翻开另一本菜单,“点你的菜!”   谢多余没着急点菜,看着欧臣,“可我也想跟欧臣哥哥挨一起呀!”   “那你站你欧臣哥哥身边儿吃去吧。”谢浪看着他,声音很明显地冷了下来。   谢多余就不说话了,低头绞着手指,没一会儿就有眼泪水儿从眼里滴到手上了。   “啧!”欧臣也听出谢浪语气里的不耐烦了,拧着眉去啧他一声,“你有病吧,冲他发什么脾气。”   谢浪没吭声,支着下巴看菜单。   “好了小可爱,你别哭了,你跟着欧臣哥哥坐,”欧臣抱起谢多余坐在了白洛旁边,“白洛你过去。”   “好吧....”白洛好心办坏事儿,蔫巴巴地起身把位子让了出来。   “小可爱你看,”欧臣把他旁边儿的椅子拉近了点儿,“白洛哥哥的位子空了下来,你要不要坐,不坐就让白洛哥哥坐咯。”   “坐....”谢多余抹着眼泪说。   “那你别哭了,再哭还是让白洛哥哥坐。”   “没哭了呀.....”谢多余赶紧从欧臣哥哥腿上滑下来,迅速霸占了欧臣身边的椅子。   “小心眼儿吧。”欧臣抽出张纸巾给他擦脸。   “那我想挨着欧臣哥哥呀。”小孩儿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开心地晃着腿。   “请问我们这边现在点菜么?”服务员给他们倒好热水,问。   “点!”谢多余把菜单推给欧臣,“欧臣哥哥你快点菜!我想吃刚才那个芒果。”   “香芒片皮鸡,”服务员边说边在点菜器上摁了两下,“这边已经帮你点下了。”   四个人也吃不了几个菜,一人点两个就差不多了。   点完菜服务员就出去了,包厢里却没有陷入想象中的安静,只是莫名萦绕着一种很压抑的气氛。   谢多余一个小屁孩儿自然是没有察觉到的,还在那儿没心没肺地和欧臣哥哥说话呢,一会儿说他们班里谁谁谁跑操摔跤了,他没有摔,一会儿又说他能扶着爷爷走多长多长时间。   欧臣就跟个没感情的夸奖机器似的,不管谢多余说什么,他都是那一句话,哇,我们小可爱真棒。   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谢浪的身上。   谢浪不说话,就低头划拉着手机,看着很忙的样子,可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堆满了不太愉快的情绪。   这样的不愉快让欧臣下意识地以为谢浪好像很不乐意待在这里.....   深吸了一口气,欧臣试探着想跟谢浪聊些什么缓和下现在的压抑,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外面走廊上有熟悉的嗓音传进来。   “妈妈你快看那颗树!它好像长高了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树也是有生命的嘛,它会跟你一样一天天长高的。”   “那我也能长成小树那么高么?”   “你长大了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比小树还要高。”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欧臣逐渐拧起了眉头,刚听见欧子瑜和徐天慧的时候他只以为就他们两个人,还想着他俩还挺会享受的,不在家吃王姐做的饭,居然跑这么远来吃饭。   不过等他听见另一个男人那么宠溺欧子瑜的声音时,他的脑子里瞬间就转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小可爱你跟白洛哥哥聊吧,我出去一下。”欧臣起身走出了座位。   拉开包厢门往外看去,就看见徐天慧和欧子瑜跟着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一起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   那男人在徐天慧进门的时候还稍稍扶了下她的后腰。   虽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应该保持着某些具有绅士风度的动作,可他妈的徐天慧儿子都这么大了,这男的不知道她结婚了么!   还他妈地去扶腰!   欧臣当时就来火了,二话没说就要冲过去找那男的算账。   “你干嘛去!”谢浪只见过徐天慧一次,并不能很清楚地记住她的声音,不过他记得欧子瑜和欧臣他爸的声音,这会儿只听出一个声音再往脑子里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所以他看着欧臣气冲冲地跑出来,也很快追出来,拽住他的手腕   “跟你没关系,别跟过来!”欧臣挣开他的手,脚步不停地往走廊尽头的包厢走。   谢浪不可能放任欧臣自己去发疯,不过他在跟过去之前还是推门嘱咐白洛一声。   “麻烦你帮我看着谢余,我出去一下。”   白洛听见他俩在外面说的话了,赶紧点头,“好!”   那间挂着霜降门牌的包厢门被欧臣很暴力地推开。   包厢里的算服务员在内的四个人都吓得一怔,但欧子瑜很快反应过来,跑过去喊了声哥哥。   “滚蛋!”欧臣一把推开欧子瑜,这一把推的很重,欧子瑜倒退着往门口的方向摔去了。   眼瞅着马上就要撞到门板上了,及时追上来的谢浪赶紧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   谢浪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在拉起欧子瑜的同时又给服务员递了个眼色过去。   服务员很识趣地出去了。   “臣臣你干什么!”徐天慧吓得心的都快飞出来了。   “我干什么?”欧臣三两步蹿到坐在徐天慧面前的那个男人身边儿,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我倒要问问你了!你在干什么?他又是谁?”   “他是谁跟你没关系!你放开他!”徐天慧看着欧臣。   “跟我没关系?”欧臣都让徐天慧气笑了,又转头看着被他拎在手里的男人,“这是我后妈,我问她你是谁,她说跟我没关系,这位大叔,你要不要来个自我介绍?”   “这位小朋友,”被叫大叔的人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给欧臣一个和和气气的笑,“她不是你后妈,她是我老婆。”   欧臣没转过来弯,反而被这句话激起了心里的火,抬手就给了这位大叔一拳。   “放你妈的屁!你他妈再说一遍!”   “欧臣!”徐天慧往日的温柔再也不见了,红着眼眶给了欧臣一巴掌。   徐天慧虽然瘦弱,但人在被拱火的时候最容易被激发出一些史无前例的力量了,所以欧臣这一把掌挨得还是挺狠的。   欧臣只觉得整个侧脸都火辣辣的疼,耳朵都嗡嗡的。   “哥哥.....”欧子瑜被吓坏了,哭着跑过去护在哥哥面前,“妈妈,妈妈你不要打哥哥.....”   “你给我滚!”欧臣嫌欧子瑜烦,再次推开了他,接着还不等徐天慧去扶儿子,就被欧臣攥住了胳膊。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徐天慧是个女人,欧臣说什么也得把这一把掌加倍地还给她。   “徐天慧,”欧臣咬着牙,看着徐天慧的眼睛都冒着火,“你占了我妈的一切,到头来不仅送她老公一顶绿帽子,还送她儿子一个巴掌......小三儿做到你这个份上,是真不打算要脸了是么?”   这话说的就很难听了,徐天慧向来没被人这么骂过,脸色当时就难看了下来。   “哥哥....”欧子瑜还要去拉开哥哥,不让他跟妈妈吵架,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就被谢浪抱出门了,他挣扎着喊,“哥哥!”   欧臣完全不在意欧子瑜的哭声,依旧死死地盯着徐天慧。   “你别没完没了啊臭小子!”大叔冲过来拨开欧臣的手,小心而谨慎地把徐天慧护在怀里,“再说话不干净我真收拾你!”   “呦,感情很深厚啊,”欧臣挑衅着看着大叔,“你家里老婆知道么?”   “你这孩子是听不懂人话么?”大叔明显开始恼火了,“我都说了这是我老婆,知道什么叫老婆么?正儿八经扯证受法律保护的才叫老婆。”   欧臣愣了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什.....什么?你他妈说什么?”   大叔还要说,就听见徐天慧说,“我跟你爸早就离婚了,只是一直都没告诉你们。”   欧臣继续发愣。   “还有.....”徐天慧通红的眼眶逐渐湿润了,“我从来就没占过你妈妈的任何东西,更不是你嘴里所谓的小三儿.....”   “欧臣,我以前想过要把你当自己孩子照顾的,也想过这辈子都不生孩子了,就跟着你爸一起把你养大算了.....”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有,”欧臣这会儿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不过他还是皱着一副不太耐烦的眉头,“欧子瑜都这么大了,您真好意思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尚,还有,既然你跟我爸都离婚了,就麻烦你把家里的东西和欧子瑜都带走,别在家碍我的眼。”   说完要走,走到门口准备拉门出去,又听见徐天慧说。   “子瑜我带不走,这是你爸的意思。”   欧臣更烦躁了,“爱带不带,你舍得让他在家受我欺负就听我爸的呗。”   然后拉开门,门口站着谢浪。   明明俩人已经分手很久了,可欧臣在和谢浪对上眼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安心感。   他无意识地抬了抬嘴角,可就在他准备走向谢浪的时候,身后徐天慧那道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欧臣,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没有占你妈妈的任何东西,现在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占你妈的东西,欧子瑜也没有占你欧臣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你们脸皮厚。”欧臣头也不回地朝着谢浪走了一步。   “因为你是领养的。”徐天慧带着些不忍的语气说着带着刺的话。   欧臣忽然停了下来,发蒙的同时他看见眼前的谢浪拧紧了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欧臣很抬手抚平谢浪的眉头。   可实际上,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山里的冷风打着旋儿地往他脚底钻,欧臣只觉得一股带着冰溜子的寒意从脚底逐渐蔓延到身体的各个筋脉里。   冻的他又冷又疼。   不过他还是忍着钻心的疼转过身子。   “你说什么?”欧臣的眼眶都红了,声音也有些漂浮。   “臣臣对不起,我不想说的,可你太欺负人了。”徐天慧哭着说。   如果欧臣刚才还有满腔怒火想要爆发出来的话,那他在这一刻就觉得自己好像就他妈的是个笑话。   什么生气,烦躁,不耐烦,全都像个脆弱的泡沫一样,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或许是冻的,也或许是徐天慧的这句话,反正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木到感觉不到自己的状态。   欧臣没再说话,他也说不出话。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走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冷到麻木的刺痛。   “欧臣....”谢浪担心地拉住他的手腕。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欧臣不敢看谢浪,却攒足了力气拨开了谢浪的手。   “欧臣!”谢浪再一次拉住他。   “干什么!”欧臣忽然暴跳起来,猛地甩开谢浪的手,他看着谢浪,可慢慢湿润起来的眼睛根本就看不清谢浪的脸,只顾着冲着谢浪的方向咆哮,“我都说了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你还拉着我干什么!我是你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她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你冷静一点儿。”谢浪这句安慰可以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说出来他都说服不了自己,更何况是欧臣。   “冷什么静!你他妈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欧臣歇斯底里地喊。   白露的包厢门猛地被拉开,白洛焦急地从里面跑出来,“怎....怎么了?你俩别吵架啊。”   “没吵!”欧臣抹了把眼泪,看着白洛,“等会儿你自己回学校,我先走了!”   “哎!”白洛快步跟上他,想了想又退回来看着谢浪,“那什么....谢...谢浪,你送送欧臣吧,他这样出去等会儿会跟人吵起来的吧。”   谢浪看着他,又看看谢多余。   “你放心!”白洛立马拍着胸脯说,“我陪谢余小朋友吃完饭就送他回家!你快去看看欧臣吧。”   “知道了,”谢浪说,然后朝着谢多余和欧子瑜走过去,“欧子瑜,你就跟谢余待一块儿,暂时别回你妈那儿了,等会儿你俩吃完饭就和谢余一起跟着白洛哥哥回我家,知道了么?”   欧子瑜哭着点点头。   “哥哥....”谢多余不放心地拉着哥哥的手,“欧臣哥哥咋了呀?”   “没事儿,”谢浪搓搓小孩儿的头,“记得听白洛哥哥的话,吃完饭就乖乖回家,知道了么?”   “那你啥时候回来呀?”小孩儿又问。   “把你欧臣哥哥哄开心了就回家。”谢浪说。   “好吧....”谢多余松开哥哥的手,“那哥哥快去,我会跟好白洛哥哥的。”   “真乖,”谢浪搓搓他的头发,又看着白洛,“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白洛赶紧摆摆手,“你快去追欧臣吧。”   山上不好打车,谢浪追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欧臣气冲冲给谁打电话的身影。   猜也猜的出来,欧臣应该是在给他爸打电话。   不过电话好像没能打通,因为他看见欧臣放下手机再一次拨出去的动作。   谢浪叹了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追上去了也没说话,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跟在欧臣身后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   欧臣他爸那边好像很忙,一直都没接欧臣的电话。   谢浪看着欧臣这样,心里疼的厉害,想开口安慰他一下,就听见他没好气地说。   “你在哪儿呢!”   电话终于接通了,谢浪都替欧臣松了一口气。   “等着我!我现在过来!”说完把电话一挂。   正好这时身后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冲他们按了下喇叭。   欧臣赶紧转过身要去拦车的时候差点儿和谢浪面对面地撞上,他刚要骂人,等看清是谢浪的时候又强压下火气,“谁让你跟过来的!”   “我.....不放心你。”谢浪说。   “用不着!”欧臣抬手去拦车。   出租车靠边停下来,欧臣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并死死地拉住拉住门把手,不让谢浪有机会进来。   谢浪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跟着他上车的,于是也没勉强,脚步一转就往前走了一步,很轻松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你还有完没完了!”欧臣显然忘了副驾驶这回事儿,不然他刚才一上车就该让司机把车门销上的。   “没完,”谢浪系上安全带,侧头看着他,“上哪儿?”   欧臣瞪他一眼,没搭理他,冲着司机说,“三园街!”   作者有话要说:   呃....总觉得有小可爱会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可理喻   所以这里解释一下   欧臣不是亲生的这一点是有迹可循的,就比如欧臣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妈长什么样,家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亲妈的东西,甚至欧臣几乎没怎么提过自己的妈妈(这一点居然没有人在意,好吧,看来你们真的不怎么关心欧臣)   还有欧臣说奶奶一家都很会读书,但他就很笨(36章)   还有就是老爹在他和欧子瑜之间,总会格外疼他一些。   还有欧臣张扬的气质跟老爸比较儒雅的气质并不相符(这一点虽然不能作为最有效的参考证据,但也是侧面说明了欧臣并不像欧泽。)   好了,骂我吧,是我太菜了,没把剧情设定的足够完美o(╥﹏╥)o 第98章   三园街乱哄哄的, 热闹的很,欧臣只觉得无比烦躁。   车子往茶楼门口一停,他推开车门就往茶楼里冲,显然是忘了付车费。   谢浪叹口气, 拿出手机把车费付了, 然后赶紧跟上欧臣, 又在看着欧臣很快上了二楼之后,就很识趣地停了下来,没再往上跟。   有服务员要带着谢浪找个位子坐, 谢浪摆摆手说不用了,直接坐在了楼梯口的台阶上。   就像他有些事儿不愿意被欧臣亲眼看见一样,他也不会逮着个机会就凑上去观望欧臣身后的那些破事儿。   楼上很安静,谢浪提着的一颗心却始终不敢放下来,因为他不确定欧臣什么时候会爆发。   只能在这么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守着。   “怎么了这是?急赤白脸的, ”老爹给他倒杯茶, “来, 喝口茶降降火。”   欧臣瞪着老爹,难过了就找大人哭是他小时候才会干的事儿,现在长大了, 用他爸的话来说就是他现在已经成年了。   成年人不应该再像个小孩儿似的那么娇气了。   可有些娇气跟是不是成年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看见了自己比较亲切的人,只是因为亲切的人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安慰, 那些被控制地很好的委屈和难过就会像破了闸门的洪水似的, 奔流个不停。   “老爹......”欧臣一开口就很娇气地哭了出来, “我找不到我爸, 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   “不接就是在忙呗, ”老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还在那儿带着取笑的意思开玩笑,“都多大了还因为找不着爸爸哭啊。”   “我刚才跟谢浪出去吃饭了。”欧臣这会儿完全没有任何思路,属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状态。   “那不是好事儿么,怎么还哭上了呢,是不是人家没答应跟你和好么?”   “我吃饭的时候碰到徐天慧和她的新老公了。”欧臣吸了吸鼻子。   “哦,”老爹笑笑,大概知道这孩子为啥委屈了,“你觉得徐天慧给你爸戴绿帽子了,替你爸难过了是吧。”   欧臣没吭声。   “没有的事儿,他俩早就离婚了,你爸也知道徐天慧的新老公,那人挺不错的,你看你,就这点儿事儿哭成这样,难不难看啊,”老爹叹口气,抽了张纸递给他,“给,赶紧把脸擦擦,陪老爹喝会儿茶,这个茶今天新到的,你尝尝怎么样。”   欧臣没接纸,大概是快说到最委屈的地方了,所以他的哭声更浓重了一些,“我不知道他俩离婚了,跟徐天慧吵了一架。”   老爹看着他,稍稍侧头,这才看见欧臣的脸有些发肿,“她打你了?疼不疼?过来我看看.....”   那个巴掌对欧臣来说不算什么,他摇摇头,说,“我生气了,我说她是不要脸的小三儿,她....她说我是被领养的。”   老爹伸出去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自然,挑着欧臣的下巴看了下他的侧脸。   没多严重,嘴角也没有流血,可就这么个不怎么严重的红肿,老爹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半天。   很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欧臣拨开老爹的手,老爹的停顿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犹豫让欧臣的整个心都寒了。   “她骗你的,”老爹笑了笑,“你三岁小孩儿么,人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你就是从垃圾桶捡来的?”   “那我是哪儿来的?”欧臣说,“我从小就没有妈,家里连一件儿属于我妈的东西都没有,我以前还以为是我爸不喜欢我妈,所以家里才不留我妈的东西,现在看来,原来是我本来就没有妈,对么?”   “臣臣.....”老爹喊他一声,可这一声却让欧臣彻底炸了起来。   “别这么喊我!”欧臣暴跳着从椅子里坐起来,崩溃地踹了下椅子,“我就问你我是不是被领养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是我爸亲生的!家里没有我妈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是的!就是你爸不喜欢你妈!你为什么不这么说!为什么!”   “臣臣!”老爹也跟着从椅子里站起来,只是还没等他说话,欧臣的手机就在这一片崩溃的气氛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欧臣操着想把手机摔了的怒火从兜儿里拿出手机,但在要摔碎之前,他先看见了老爸这两个字。   “爸.....”欧臣颤抖着接起电话,像个因为吃不到糖而和老爸撒娇的孩子一样满声委屈地喊了声爸。   “怎么了?打这么多电话,我刚才在忙。”   “徐天慧说我是领养回来的,”欧臣说,“爸你快告诉我我不是。”   欧泽那边却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愣多久,大概也就一两秒的时间。   可犹豫就是最明显的答案。   “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也犹豫了!你为什么连骗我一下都不会!啊!”欧臣绝望地嘶吼着,尾音都开始分叉了。   “欧臣!你冷静.....”欧泽这句没任何效果的话刚冒出头就被欧臣打断了。   “欧什么臣!我他妈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无限爆发的怒火让欧臣想砸手机的冲动终于按耐不住了,他手一扬就把手里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欧臣!”   “欧臣!”   老爹和谢浪的声音同时响起来,欧臣却谁的也没听见,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崩溃里。   倒是老爹,听见谢浪的声音就赶紧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也在这儿?”老爹问完也不等谢浪回答,冲着谢浪招招手,“算了算了,赶紧的,快过来哄哄他。”   谢浪上来就是看欧臣的,所以他都不等老爹发话,就快步冲到了欧臣身边。   “欧臣?”谢浪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解决?”欧臣的眼睛里全是眼泪,眨掉,漫上来,再眨掉,再次漫上来,他有些疲惫地抱住了谢浪,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你要是拦住我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为什么没有拦住我,为什么?”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谢浪心疼坏了,紧紧地搂着欧臣,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老爹看着俩人,摇着头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手机往楼下走了。   欧臣说完那句话就没再说话了,他很累,又很迷茫。   那种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到最后被答案扎的浑身是血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悬崖边荡秋千似的。   荡出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荡回来是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欧臣想停下来,可他抓不到任何可以让他停下来的东西,只能来来回回在迷茫和空荡的情绪里徘徊。   他很害怕....   害怕秋千上的绳子忽然断开,害怕身子下的木板忽然断裂...   害怕深不见底的悬崖眨眼间就将他吞噬....   无边无际的害怕里,只有他怀里的谢浪是真实存在的,可谢浪早就把他推得远远的了,就是欧臣想抓.....   也早已经够不到他了.....   这样欧臣更加害怕了,曾经他以为自己拥有可多东西了,可现在回头一看。   老爸不是他的。   谢浪不是他的。   就连欧子瑜都不是他的。   老爹.....   他既然都不是欧泽的儿子了,又有什么资格能攀的上方宁。   一无所有。   欧臣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一无所有的感觉。   谢浪心疼的厉害,他想像欧臣之前安慰自己那样跟他说,欧臣你别怕,我在呢。   可想想两人现在的关系,这样的话说出来说又跟一把撒在伤口上的盐有什么区别。   而其它那些哄人的话对于现在的欧臣来说也都太过于苍白了。   所以谢浪无话可说,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欧臣的后背,大概是像让他靠自己站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可能的。   欧臣哭了很久,谢浪都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衣料已经快湿到胸口了,感觉欧臣再哭会儿他里面穿的那件卫衣就可以拧出水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跟欧臣说让他换个肩膀哭的,身后就有脚步声响起来了。   谢浪回过头,就看见欧臣他爸不太愉快地从楼梯口走过来了。   “欧臣,”欧泽走到两人身边,“站起来。”   欧臣没动,谢浪拍了拍他,小声喊他,“欧臣,起来了。”   欧臣还是没动。   “我再说一遍,”欧泽的声音冷了下来,“站起来。”   谢浪还要去叫欧臣,欧臣就吸了吸鼻子,从谢浪的脖子里抬起头,然后也不站起来,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听不懂我说的话?”欧泽开始拧起了眉头。   “站不起来!”欧臣鼻音浓重,委屈又凶狠地说,“腿麻了!”   欧泽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口气。   谢浪的腿也有些麻,不过他还是憋着想笑的劲儿去扶欧臣,“来,站起来晃晃就不麻了。”   欧臣也没客气,撑着谢浪的手就站了起来。   血液开始流通的那一瞬间,欧臣的两条大长腿就跟裹着电似的,麻的人只想嗷嗷叫,不过他忍住了,甚至都没跟谢浪一样抽风似的晃了晃腿,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跟老爸对视。   欧泽没说话,看了眼谢浪。   “谢多余该吃完饭了,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回家了没。”谢浪很识趣地说,然后边拿手机给谢多余的小手表打电话,边快步往楼下走了。   “喂!”谢多余很快接起来,“哥哥!”   “嗯,白洛哥哥带你回家了没?”谢浪下到一楼,瞥见欧臣干爹坐在一个茶桌里冲他招了招手,他点点头,又指指手机,示意打完电话过去。   “没有呐,我们都打不到车。”谢多余说。   “你白洛哥哥在旁边儿么?”谢浪问他。   “在在在....白洛哥哥!我哥哥找你!”   谢多余喊完,没一会儿电话里就出现了白洛的声音,“喂,谢浪。”   “山里不好打车,你别带着他们乱走了,就在饭店门口等着吧,我这边儿给你叫车。”   “啊,好,”白洛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我没有打车软件,还得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你带好他们就好了,”谢浪说,“那先挂了,我给你们叫车。”   “哎!别挂别挂!”白洛赶紧说,“欧子瑜小朋友被他妈妈带走了,我刚才给欧臣发微信他没有回我,这个.....不要紧吧?”   “没事儿,”谢浪觉得这人的小心翼翼里透着某些和谢多余一样的乖巧,也觉得这样温润的性格正好可以中和下欧臣的暴脾气,挺好的,“你带着谢余回饭店门口吧,等会儿叫到车我会把车牌号发给谢余。”   “嗯,好。”   谢浪挂了电话就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辆专车,又把谢多余的小手表电话给司机发了过去,让他到了联系这个电话,再把车牌号给谢多余的微信上发了过去。   看着小孩儿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他才收了手机往老爹的方向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想写追妻火葬场的故事,专栏已经挂出预收,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一下~~~ 第99章   “你是先哭会儿还是先跟老爸聊会儿?”欧泽倒了老爹先前泡好的茶, 拿来一款比较清淡的茶叶重新泡上了。   欧臣不吭声,挺粗暴地用袖子蹭了下眼睛,蹭完眼圈儿更红了。   欧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夹了点儿茶叶放进茶壶里, 慢条斯理地说, “你阿姨要知道她的一句话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估计肯定后悔没早点儿说了,也省的你天天在家里给她摆脸色看了。”   欧臣拉着脸翻了个白眼, 谁给她甩脸色了!   “怎么,不服气啊?”欧泽看他一眼。   欧臣还是不吱声。   “你要一直不说话,那咱俩就不聊了,”欧泽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但过了今天, 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因为这个跟我闹了, 听见了么?”   “凭什么!”欧臣很不服气的样子。   “凭我就今天想跟你聊聊这个事儿,过了今天就不想聊了,”欧泽放下茶杯, 看着欧臣,“所以你有什么问题最好现在问我,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老爸的声音温柔又平静, 可其中藏了多少让人不得不乖乖听话的威压, 欧臣还是听得出来的。   “......我真是你领养的?”所以欧臣开口问, 问完又开始飙泪了。   “不是, ”欧泽说, “准确地说, 你是你老爹要养的,但他这个环境确实不适合养孩子,就把你丢给我了。”   “那我是从哪儿来的?我......”欧臣看着老爸温和的眼神,后半句话实在问不出来了。   “你是你妈生的,但你妈生你的时候才十九岁,她自己都是个孩子,要不是发现的太晚了,估计你早就流掉了,”欧泽接着他没问出的话继续回答,“你亲生父亲是谁我跟你老爹都不知道,你妈把你丢给你老爹就跑了,我们找过她,但你妈挺贼的,出来打工的身份证都是假的,所以我们也没处找去。”   “所以.....”欧臣听着老爸嘴里一口一个‘你妈’只觉得非常陌生,他并不能想象到自己居然真的有个妈,妈还是个不良少女,又是早孕又是弄□□的。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恍惚,觉得自己怕不是在拍什么真假豪门少爷的狗血剧情吧?   不然他平静顺遂的十几年怎么还藏着一个这么疯狂的骇浪。   “所以我真不是你亲儿子.....”欧臣低着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滴。   “欧臣,”欧泽敲了敲桌子,“抬头看着我。”   欧臣没有立马抬起头,欧泽也没有催他。   等欧臣低着头哭了差不多该有五分钟那么久了,他才抬起头看着老爸。   “你姓欧,在我的户口本是长子,也喊了我十几年的爸,你要觉得仅仅只是因为咱俩没有血缘关系就一直提醒自己说你不是我的亲儿子,那我这十几年就算白养你了,以后你也不用喊我爸了。”欧泽往椅背里一靠,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柔好脾气的脸上也跟着染上了一片难以掩饰的难过和伤心。   欧臣看了很是心疼,他从来不惹老爸生气,即使不小心惹了也会第一时间道歉认错,可在这一刻,他说不出道歉的话。   可能也是因为他没有及时道歉哄老爸开心,所以他忽然觉得老爸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为什么......”欧臣抖着声音,欲言又止地问。   “你觉得是为什么?”欧泽看着欧臣,也是这会儿欧臣才发现,老爸的眼角居然都有些泛红了。   为什么?   欧臣不否认,在徐天慧说出那句带着刺的真相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老爸是最疼他的,那种疼带着不着痕迹的偏心,跟对待欧子瑜时的那种纯粹的疼是不一样的。   甚至在今天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也没办法把老爸对他的偏心代入到他不是老爸的亲儿子,所以老爸才会格外疼他一些。   不是的。   但真要解释老爸为什么会偏心他,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唯一能猜想到的,大概就因为自己比欧子瑜多陪了老爸十来年吧。   不过这个答案肯定不是那么准确,但欧臣也知道,不管老爸是因为什么这么偏心他,前提都是老爸早就把欧臣当成了他自己的亲儿子。   这一点,或许在欧臣还在啃自己脚丫子那会儿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欧臣惭愧地低下头,很小声地说,“因为我是你亲儿子....”   跟着老爸下楼的时候,欧臣看着谢浪正在跟老爹面对面的聊天喝茶,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的沉重,又有种雨过天晴的轻松,莫名其妙的。   不过欧臣自己都才缓过神来,所以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发现这些。   倒是欧泽很敏感地皱起眉头,走过去问,“你们在聊什么?”   “聊点儿小朋友的话题你也要问啊,”老爹笑着去看欧臣,“呦,小哭包不哭了?”   “谁小哭包了!”欧臣梗着脖子喊。   “谁哭谁知道,”老爹说着就啧啧摇头,“还敢摔手机了,等会儿记得赔钱啊。”   “我摔我自己的手机给你赔钱?”欧臣都惊呆了,“老爹你没发烧吧!”   “你刚才下来没看见我的地板已经凹了一块儿么?你知道重新换个地板要花多少钱么?”   “没钱!”欧臣不仅没钱,还要讹老爹,“你...你赶紧给我买个手机!”   “没钱。”老爹把这句话送给他。   “看吧,”欧臣转头就跟老爸告状,“我就说老爹不会给我买吧。”   “.......告状是几个意思?”老爹看看欧臣,又看看欧泽。   “没意思,就是方老板店里的地板把臣臣的手机磕坏了,你得赔我们一个。”欧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老爹都惊呆了,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要脸的人,叹了口气,他不太服气却又没办法地连连点头,“行,买,要多少买多少。”   然后又转头跟谢浪说,“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吧,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谢浪笑笑没说话。   白洛还在谢浪家,欧臣得去把人接了送回学校。   欧泽也得继续回公司忙,所以等欧臣买完手机他就顺路送他们回谢庄了。   闹了这么一出,欧臣现在坐在老爸旁边儿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还时不时地蹦出一个老爸不是自己的老爸,而是欧子瑜的老爸的想法。   而这样的想法一旦从脑子里转出来,欧臣就控制不住地想往牛角尖儿里钻,所以他靠在椅背里都不自觉地拧着个眉头,一脸哭相。   欧泽在忙着回复邮件,没搭理欧臣,不过他眼角的余光还是一丝不落地把欧臣的矫情全看在了眼里。   欧臣怎么说也是欧泽当亲儿子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了,所以看着欧臣今天这么难过的样子,他这个当爸的还是非常心疼的。   不过欧臣毕竟也是个大男孩儿了,太矫情的话欧泽也哄不出口,而且他也知道这个事实对欧臣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并不是简单的三言两句就能够哄好的,他得给他时间。   孩子需要自己消化掉这个事实。   安静了一路的车厢在到达谢庄门口的时候,终于被刘叔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到了。”   欧臣把自己难过的眼睛都红了,看着窗外眨了下眼睛,看也不看老爸就丢下一句,“我走了。”   要在推门下车的时候,听见老爸说,“难过一会儿就过了,别没完没了,又不是欧子瑜了,还得把你抱在怀里哄么。”   这话说的就很宠溺了,跟哄三岁小孩儿的语气似的。   欧臣听完都忍不住笑了,回回他因为什么事儿气个没完的时候,老爸都这么逗他,好像在老爸跟前儿他永远都是个需要抱在怀里哄才能哄好的小屁孩儿。   “知道了,谁用你抱着哄了,”欧臣回头看老爸一眼,顿了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对了,老爸,我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欧泽停下回复邮件的手,抬眼看他。   “那什么.....”欧臣边说边打开了车门,等他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地面上,才飞快地说,“我刚才跟徐天慧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连欧子瑜一块儿揍了,他回家要跟你哭你可别赖我啊,我走了,老爸再见。”   说完就拉着谢浪赶紧跑了,都没给欧泽用眼神杀他的机会。   从庄口一路跑进庄里,欧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握住了谢浪的手,于是赶紧松开。   “那什么....”欧臣忽然开始心跳加速,也不知道是跑的太快了还是别的什么,“不好意思啊,抓错了。”   “没事儿。”谢浪搓了搓手,挺平静地说。   “嗯。”欧臣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声。   今天这事儿不太光彩,甚至还有些丢人,谢浪居然全程不落地看了场直播,这就让他这个真假少爷有点儿忒没脸见人了。   特别是老爹还背着他跟谢浪聊了什么,以他对老爹的了解,老爹是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在背后说他坏话的。   但欧臣最怕的不是老爹说他什么坏话,而是跟谢浪说点儿什么他今天心情不好啦,你没事儿多哄哄他啦等等之类的废话。   真这样的话,那他面子里子算是丢了个彻底。   “你......”欧臣犹豫着开口问,“你刚才跟老爹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瞎聊来着。”谢浪随口敷衍。   “不乐意说就不说,”欧臣垮着脸,“这么敷衍干嘛。”   谢浪叹了口气,想解释解释,但想想还是算了,等会儿越解释越乱就不好了,于是就没吭声了。   欧臣也没再接着问了。   俩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家门口的那趟街,离得老远就听见院儿里传来几道挺愉快的笑声。   其中属谢多余乐的最欢,嘎嘎的,跟刚放出来的小鸭子有一拼。   “小可爱这是乐疯了吧。”欧臣自言自语似的来了一句。   “准是跟爷爷玩跳房子呢,”谢浪接上他的话,“他最近就爱跟爷爷玩这个。”   “哦.....”欧臣没想到谢浪会接他的话茬,愣愣地哦一声。   “嗯。”谢浪简单回应。   然后俩人又没话了,继续沉默着往家门口走。 第100章   “汪汪!”屁屁看见谢浪回来, 摇着尾巴冲他叫唤两声。   “哥哥!欧臣哥哥!”谢多余一扭头往门口看去,看见哥哥和欧臣哥哥的身影后就立马跑了过去,“你俩咋现在才回来呀!”   “有事儿来着,”欧臣摸了把小孩儿的脑门儿, 一脑袋汗, “玩啥呢, 出这么多汗。”   “玩跳房子呢!”谢多余拉着欧臣和哥哥玩院子里走,“你俩快来看呀!爷爷和白洛哥哥都玩不过我!”   “是么,我们小可爱这么棒呢。”欧臣夸奖小孩儿的话张嘴就来。   “嘻嘻, 也没那么棒啦,”谢多余被夸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爷爷和白洛哥哥让着我的。”   “你还知道呢,”谢浪说小孩儿一句,又看着爷爷, “玩多久了?”   “没多久, ”爷爷也蹦了一身汗出来, 抹着脑门儿的汗说,“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你跟着他蹦了一个多小时?”谢浪立马拧起了眉头。   “哎呀,你别听风就是雨啊, ”奶奶剥着瓜子看着谢浪,“你爷拢共也就才蹦跶了不到半个点儿,一个多小时都是这俩孩子蹦的。”   谢浪看着白洛。   “嗯嗯嗯!”白洛皮肤白, 这会儿大概是蹦跶太久了, 脸上都开始发红了, 靠在椅子里忙点头的样子看着特乖, “就我俩蹦的多, 哎, 谢余小朋友可太能蹦了,我蹦不过他才让爷爷替我的。”   “是呀是呀!”谢多余边说边蹦跶,“我可好好看着爷爷呐!”   “行吧,算你乖,”谢浪说,“等会儿奖励你一颗糖吃!”   “哇!”谢多余听了这话赶紧松开欧臣的手去抱谢浪,“哥哥你可太好了哇!”   “小没良心的,有了糖就不要欧臣哥哥了啊。”欧臣唉声叹气地挨着白洛坐在他旁边儿的椅子里,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   “没有哇!”谢多余又松开哥哥去搂欧臣哥哥,“我要欧臣哥哥呐,欧臣哥哥晚上在我家吃饭呗。”   欧臣不自觉地看向了谢浪,见他脸上没有一点儿希望自己留下来的意思,就准备找个理由拒绝,然后还不等他开口,奶奶就说。   “是啊,臣臣留下来吃晚饭吧,你可有段时间都没来看爷爷奶奶了啊。”   奶奶爷爷知道他和谢浪在一起,估计还不知道他和谢浪现在已经分手了,而欧臣这会儿也不能直接跟奶奶说他和谢浪已经不是可以其乐融融地凑在一块儿吃饭的关系了。   虽然欧臣被徐天慧的一句话搅和的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可他到底还是没能忘记中午那会儿谢浪不太愉快的表情。   所以他说,“不了奶奶,我晚上还......”   “留下吧,”谢浪打断他的话,“谢多余挺想你的,等会儿你走了他该哭了。”   “是啊欧臣哥哥,我可太想你了哇,你多陪陪我好不好呀?”谢多余很上道儿地搂着欧臣哥哥的脖子开始撒娇,腻腻歪歪的。   欧臣却被谢浪的这句话给激到了。   谢浪要只说一句留下吧,没准儿他还真能考虑考虑留下来吃个晚饭,反正他也挺想跟谢浪多待会儿的。   但这人好死不死地非得提一嘴谢多余想他了!   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不是家里还有个离了他会哭的谢多余,谢浪根本就不会开口留他。   这他妈的!   欧臣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拨开谢多余就要站起来带着白洛走,又听见谢浪说。   “晚上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要站起来的腿很顺当地抬起来晃悠了一下,接着又老老实实地放下了。   欧臣要笑不笑地把谢多余搂在腿上,故意借着人家谢多余的大脑袋掩饰下自己的难以自控的开心。   “随便。”然后拽着声音说。   爷爷手脚不利索的这一个多月,都是谢浪和奶奶一块儿做饭,帮忙的同时也学会了挺多菜的,目前做的最好的就是红烧排骨和红烧肉了。   因为谢多余爱吃肉,所以这两个菜做的比较多,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谢浪的拿手菜。   不过今天多了白洛和欧臣两个人,晚饭自然不能就弄那么三两个菜,欧臣爱吃牛肉和虾,谢浪就从手机上下了个单,又买了豆腐和蘑菇,准备做个三鲜汤。   等菜送过来的功夫里,他先把红烧肉炖在了锅里,接着又开始弄排骨,奶奶要帮他弄青菜的时候,欧臣就进来了。   “奶奶,”他从奶奶手里接过菜盆,“我来弄,你去歇着吧。”   “哎,好。”奶奶也没多推辞,就想着俩小孩儿肯定有话要单独说,把菜递给欧臣就出去了。   谢浪也没多说什么,看了欧臣一眼就继续洗排骨了。   欧臣进来也不是为了跟谢浪说话的,见谢浪不说话,他也就跟着一块儿沉默了。   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洗菜的动静和小锅里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谢浪洗好排骨,把排骨里放进锅里焯水。   欧臣也正好洗好青菜,控水的时候,他问了一句,“要切么?”   “嗯,”谢浪应他,“切小段儿。”   “哦。”欧臣就拿过砧板和刀,一根一根地切。   谢浪看他一眼,再看看堆了满盆的青菜,不知道他要切到什么时候去,不过谢浪也没吱声,从碗里拿出几片儿生姜丢进了锅里。   可能是因为沉默的气氛太过于难熬了,谢浪今天做饭的速度都明显快了很多,再加上外卖送过来的也挺快,所以一顿饭很快就做好了。   白洛拉着谢余入座的第一句话就是,“哇!谢浪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比我哥炒的菜漂亮多了!”   谢浪笑笑,还不等他开口说话,谢多余就特得意地笑了起来,“那我哥哥比白洛哥哥的哥哥还要厉害哇!”   “是啊是啊,你哥哥最厉害了!”白洛很捧场地哄小孩儿。   小孩儿开心的不行。   “臣臣喝点儿酒不。”爷爷拿来一瓶白酒给自己点了半杯,是谢浪允许的范围。   “医生没让你戒酒?”欧臣有点儿惊讶。   “让了呗,人也不听啊。”奶奶端着两碗饭从厨房里出来。   “谁说我不听了,”爷爷给欧臣倒了一小杯递给他,“谢浪只让我喝小半杯,我哪天多喝了么。”   “哎呦,可委屈了吧。”欧臣笑着接过酒杯。   “那谁知道了,”爷爷笑了笑,看着端着饭坐下来的谢浪,“大孙儿,你喝点儿不。”   “来点儿吧。”谢浪把饭碗放到欧臣和谢多余的面前。   “哎!爷爷!”白洛很积极地举起了手,“给我也来一点儿呗!”   “你还会喝酒呐?”爷爷给谢浪倒完酒看着他。   “不知道会不会,我也没喝过啊,就想尝尝。”白洛说。   “行吧,”爷爷又从架子上拿来一个杯子,“那给你点一点儿尝个味儿吧。”   “哎,谢谢爷爷!”白洛双手接过杯子。   “我也没喝过,我能尝尝么?”谢多余跃跃欲试地看着哥哥的杯子。   “尝吧,”谢浪把杯子往他跟前挪了挪,“抿着嘴尝,别张开,小孩儿喝酒容易掉牙,你别把牙掉杯子里。”   谢多余吓得瞪大了眼睛,赶紧捂着嘴,乖乖地把酒杯给哥哥推了回来,“那我不尝了。”   一桌人都乐了。   谢多余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气鼓鼓地用头撞了下哥哥的肩膀,“哥哥又骗人!”   “没骗你,”谢浪给小孩儿夹了块儿红烧肉,“不信你问欧臣哥哥。”   欧臣哥哥夹菜的手一顿,瞅了谢浪一眼。   谢多余就真的转头看着欧臣,“欧臣哥哥......”   “........”欧臣给谢多余夹了个虾,昧着良心继续哄小孩儿,“你哥说的对,你的牙刚长出来,这会儿比较脆弱,一喝酒就容易脱落。”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谢浪紧抿的嘴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   ......日!   “那好吧,”谢多余比较相信欧臣哥哥,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又说,“那欧臣哥哥你也少喝点酒啊,奶奶说喝多了容易变傻。”   “....知道啦,”欧臣说,“赶紧吃你的饭吧,墨迹鬼。”   墨迹鬼用哼哼表示不服,可不服也没什么用,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墨迹鬼还在啃排骨。   等他终于啃完了,谢浪和欧臣也开始收拾桌子了,白洛要过来帮忙,谢浪自然没让他占手。   “你带着谢余去洗下脸吧,脸上吃的全是油。”谢浪说。   “行!”白洛乐意帮忙干点什么,转身就拉着谢余小朋友往洗手间去了。   谢浪把欧臣收拾起来的碗筷端进厨房放在洗碗池里,欧臣跟进来拿了块儿抹布涮了下水,准备出去擦桌子的时候听见谢浪说。   “你等会儿等送白洛回学校是么?”   欧臣侧头,看着他,“怎么了?”   “没,”谢浪避开他的视线,打开水龙头浸湿洗碗布,“问问。”   “哦,送。”欧臣说完就出去擦桌子了。   直觉告诉他谢浪看他的眼神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来,总觉得肯定是老爹的话影响了他,因为谢浪这个眼神从茶楼出来的之后就时不时地来一次。   上午可没有。   擦完桌子,欧臣把抹布放在了洗碗池边上,这个意思是等谢浪洗完碗顺手把抹布投了,但他没说,转身又要出门扫地。   谢浪的声音就跟卡着点儿似的又响了起来,“等会儿我送你俩吧。”   欧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谢浪。   “谢浪,”他说,“我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所以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再说了,我送白洛是因为他今天为了我折腾一天了.....”   顿了顿,欧臣继续说,“你为什么要送我,你跟我什么关系?”   “白洛也帮我看一天谢多余了,我是去送他.....”   “那你去送他吧。”欧臣打断他,转身出了厨房。   谢浪看着欧臣背影,很郁闷地啧了一声。   欧臣扫完地,又简单地拖了一遍,谢浪正好洗好碗出来。   欧臣没看他,拿着拖把放回院儿里,又回来上厕所里洗了个手,这才去客厅里拿上自己的外套。   “爷爷奶奶,”欧臣拽下袖子,穿上外套,“我们学校有门禁的,我先送白洛回去了啊。”   “这就走了啊。”奶奶看着他。   “哎,再不走白洛就该睡大街了。”欧臣看一眼白洛。   “是啊奶奶,我该会学校了,”白洛很有眼力见儿地站起来,跟爷爷奶奶挥挥手,“爷爷奶奶再见,我下次再来看你们啊。”   “哎,好好好,”奶奶站起来,侧头招呼着谢浪,“谢浪,臣臣要走了,你去送送啊。”   “哎!”欧臣赶紧摆手,“奶奶我不用....”   “知道了。”谢浪很响亮地应了一声,把欧臣没说出口的话给压了回去。   欧臣觉得谢浪真是够了,不让他往回看的是他,这会儿阴魂不散的还是他。   这人到底想怎么着啊!   烦躁地叹了口气,欧臣想转身跟谢浪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儿的,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谢多余正撅个嘴看着他呢。   “怎么了小可爱?”欧臣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搂了搂小孩儿。   “欧臣哥哥....”谢多余拽着他的手,“你不在我们家睡了呀?”   欧臣忽然沉默了,这个沉默保持了得有十来秒吧,他才开口说,“不了,哥哥得回家睡,不然我爸爸会凶我的。”   “可你以前都在我家睡的呀。”   “那是因为以前哥哥的爸爸不凶哥哥,所以我才能在这儿睡的。”   “那叔叔啥时候能不再凶你呀?”   这个问题就跟他啥时候能跟谢浪和好一样,不存在,也没有答案。   所以欧臣没有回答,只是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小可爱乖,欧臣哥哥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三月底的晚上还是很冷的,谢浪出门前就先叫好了车。   谢浪和欧臣两人现在的状态就是不管在哪儿,在干什么,都会很默契地保持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弄得白洛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只好窝在副驾驶里给哥哥发微信,哥哥还在忙工作,不太有时间理他,从谢庄到私高门口,哥哥给他回的微信都没超过二十条。   以前哥哥可都是秒回的!   白洛气呼呼地开门下了车,又气又凶地把车门关上了。   “怎么了这是。”欧臣跟着他往校门口走。   “没怎么。”白洛沮丧地耷拉个脑袋,显然是心口不一。   欧臣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多问了,“没怎么就回去好好休息,别乱跑了,到宿舍给我发个信息。”   白洛没应声,侧头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谢浪,又收回视线看着欧臣,“欧臣,你俩是不是不会和好了呀?”   “想什么呢,”欧臣笑笑,“和不和好你都没机会,我把你当弟弟看的。”   “谁要当你弟!”白洛瞪他。   “行了行了,”欧臣推着他往校门走,“赶紧回去吧你,你的学生证呢,拿出来刷一下。”   “那你俩等会儿干嘛去?”白洛小声问他,从兜儿里拿出学生证在校门口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校门就应声而开了。   “各回各家。”欧臣说。   “行吧,”白洛进了校门,站在门口跟欧臣摆手,“那我回宿舍啦.....拜拜。”   “嗯,拜。”欧臣说完拜之后也没立即转身就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白洛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宿舍楼的拐角以后才转过身子。   转过身子之前他原本是打算跟谢浪说让谢浪先走,他再重新叫个车的。   结果校门口除了谢浪这个孤零零的身影之外,连个车轱辘都看不见了。   “车呢?”欧臣走过来问。   “司机说他赶着接别的单子,让我先下车了。”谢浪说。   “你哄鬼呢吧!”欧臣立马就拧起了眉头,他刚才只觉得谢浪有点儿不正常,现在看来,这人居然是犯神经病了么。   谢浪叹口气,很无辜地说,“真的啊,他真这么说的。”   “谢浪,”欧臣才不管是真是假,只直直地看着谢浪的眼睛,“是你说不让我往后看的,也说过你不在那里了,那你现在又是干嘛呢?”   “没干嘛,”谢浪说,“就送你回家。”   “理由呢?”   “没有理由。”   “那就别麻烦了,各自叫车各回各家吧。”欧臣掏出手机开始叫车,这会儿他也不执着于专车了,直接叫了快车。   快车接单快,没一会儿欧臣的手机页面就开始转筛选最近车辆了。   谢浪没再吭声,也没开始叫车,就那么耷着眼皮看欧臣的手。   校门口的灯光没有那么明亮,再加上谢浪的眼睫毛长,所以没人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身上堆满了乱糟糟的情绪,估计就连他自己都没能理明白。   直到欧臣叫的车子已经到了,谢浪都没再开口说话。   欧臣搞不懂谢浪在想什么,反正有些话要是谢浪不主动说,他是永远都不会主动去问的。   所以他二话没说地上了车,连句再见都没给谢浪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要留言啊宝被萌(╥﹏╥) 第101章   画展要举办三天, 这三天里,谢浪的微博一直都挺平静的,除了一些粉丝不断嗷嗷着要见星河老师,就没什么来找他约稿的私信。   不过等画展一结束, 官博开始公布售卖画稿的画师之后, 谢浪的微博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大单小单也跟着找过来了。   但谢浪没着急接单, 而是先去跟主办方要钱。   主办方也挺黑心的,就谢浪的那张去年的红玫瑰开不到今年,愣是被他们卖出了十二万的高价。   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买了。   不过谢浪也不操心这个, 只操心主办方什么时候能把他所得的那部分给他。   主办方说七个工作日内把款项结清。   谢浪这才放心,同时也开始飘了,以前他是大单小单都接的,属于来者不拒那挂的。   但现在嘛,星河老师红了, 一些小单子他已经看不上了。   微博里关于约稿的私信有十来条, 谢浪筛选了半天, 最后只选出一个人傻钱多.....不是,是诚心合作的老板。   对方买了个当前比较火热的ip版权来改编漫画,要找他当主画手, 价格给的还挺高。   谢浪犹豫了一下,画漫画的话,就得根据漫画的编剧来执笔, 人家让你怎么画, 你就得怎么画, 到时候就没有所谓的创作自由了。   不过创作自由不能当饭吃, 也不能帮他快速还清贷款, 而谢浪也很清楚, 他所谓的创作自由只不过是想凭借自己的审美来展现出更完美的作品来让大家认识自己。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插画界有个星河老师了,所以他现在需要保持和完善的只有独属于自己的画风,而不是特立独行的规矩。   谢浪接了这个单子。   十三中的月考比私高的月考晚了两天,所以在十三中准备月考的时候,私高已经准备开春季运动会了。   七班的体育委员在统计参赛人员名单的时候,欧臣正靠在椅背里冲着窗外发呆呢。   要说烦躁吧,欧臣心里确实挺烦的,从谢浪莫名其妙地要分手,到莫名其妙地知道自己不是老爸亲生的。   鲁先生说过,人心里如果压了太多的不愉快的话,就会像个被撑爆的气球一样,砰地一声就炸开了。   但也是莫名其妙的,欧臣不仅没有炸开,还非常意外地想通了很多事儿。   这些事儿堵在他心里就跟坏掉的抽水马桶似的,不上不下的,一急眼还能堆满水给你溢个满地。   那就更操蛋了。   欧臣琢磨着自己得在这些破事儿溢个满地之前解决掉。   但从哪儿开始解决,怎么解决,又是个新的不解之谜了。   “操....”欧很是烦躁地踹了下桌子。   周烁很快凑过来,“咋的了?”   “没事儿。”欧臣这会儿装都装不出个没事儿的样子,所以他的这句话就约等于放屁了。   “没事儿是什么事儿?”周烁八卦的不行。   欧臣看着他。   “.....行行行,”周烁投降了,“那你晚上有事儿没?”   “你在跟我玩绕口令么?”欧臣的耐心已经有待充值了。   “靠!”周烁瞪着他,“今天倩倩过生日,你要没事儿就来吃个饭。”   “你过生日我要去吃饭,你媳妇儿过生日我还得去吃......”欧臣顿了顿,忽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你媳妇儿生日?今天几号啊?”   “三月二十五啊,你自己不会看手机么。”周烁莫名其妙的。   “那二月二呢?已经过了?”欧臣看着他。   “早过了好么!”周烁也是服了他这个记忆力了,“我那天还叫你去剪头发来着,你非要在家躺尸!”   “你他妈叫我的时候跟我说那天是二月二了!?”   “没说啊!”周烁还挺理直气壮。   欧臣瞪他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你忘什么了?”周烁说,“给我买新款的球鞋么?哎呀没事儿啊,你晚买两天我依然是爱你的.....”   “滚,好么?”欧臣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你晚上去还是不去啊!”周烁又问一遍。   “你现在滚我就去,再吵我就不去了。”   “行,那您老歇着吧。”周烁滚了。   欧臣已经不想说话了,靠回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暖暖的阳光洒了他一脸,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只觉得堵在心口的情绪又往上涨了一点儿。   他忘了谢浪的生日......   二月二龙抬头,这么好的日子他居然忘了是谢浪的生日!   叹了口气,欧臣烦闷地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   心里堵的不行。   下午考完试,老班在教室门口喊住谢浪。   “谢浪。”   谢浪拎著书包回头,“嗯?”   “咱俩谈谈吧。”老班说。   谢浪看着老班,他大概能猜到老班要跟他谈什么,点点头,跟着老班一起去了办公室。   “听说你拒了南大的特招?”老班也没跟他绕弯子,一坐下来就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嗯,”谢浪也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去南大了,我想考本地的美术学院。”   老班掐着眉心叹了口气,“谢浪啊,你知道咱们这儿的美术学院跟南大差了几个档次么?”   谢浪没吭。   “我知道你因为你爷爷的事儿,可能没办法安心地去南大报到,”老班放下手,仰头看着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明明可以请个保姆在家里照顾老人,而且南大离长宁不远,你周六日空了也可以回家看看,为什么一定要退学呢?”   “我知道,但我已经决定了。”谢浪当然知道可以请保姆这回事儿,而且以他现在的收入,别说请个保姆了,就是把爷爷带去身边照顾都可以。   但前者是充满了很多未知的不定性,后者是爷爷奶奶离不了家里的小院儿。   而谢浪又习惯了保护,所以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有些东西他都得为了家人而放弃。   老班知道谢浪主意正,一旦自己决定了什么事儿就谁说都不好使,所以他只能无望而可惜地叹口气。   “所以你已经在美术学院里选好了对口的专业是么?”   “嗯,”谢浪说,“动画动漫这一类的。”   老班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谢浪啊,你要是上南大的话,那不管你以后是继续读研读博还是自己做项目,都比画画要有前途!最主要的是将来还能为国家做贡献啊!”   “老师,”谢浪依旧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当初愿意听你的去参加竞赛也只是想让我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去赚钱,所以我的人生目标就只有赚钱,只要能赚钱,有没有前途对我来说我真的无所谓。”   老班再次叹了口气,感觉快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出来玩高兴点儿,你能别跟个古墓里诈出来的僵尸一样行不行啊!”周烁一上车就冲着欧臣喊。   “嗯。”欧臣看着窗外,阴死阳活地应了一声。   “靠!”周烁也懒得说他,侧眼看着白洛,“白白,你多看着他点儿啊,别让他悄没声地咽气儿了。”   “知道啦。”白洛笑着答应了,又凑到欧臣身边小声说,“你怎么了?”   “没怎么。”欧臣说。   “还没跟谢浪和好么?”白洛又问。   欧臣没说话。   “那你看看我呗。”白洛歪着头冲他笑。   “看不见。”欧臣靠在后座里闭上了眼睛。   “哼,”白洛戳了他一下,“你好没意思啊!”   欧臣装死不吭声了。   到了周烁提前定好的饭店,倩倩和夏漫以及江南已经在包厢里等上了。   欧臣怕江南跟他聊谢浪,就没往里坐,选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了。   白洛有些认生,所以他就挨着欧臣坐,不过为了礼貌,他还是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倩倩。   “生日快乐,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你喜欢。”他怯生生地说。   倩倩双手接过,说了声谢。   欧臣没有准备礼物,他也不会给女孩子挑选礼物,所以就早早地给周烁转了个红包,让他转交给倩倩。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出来,所以倩倩也没提这一茬,叫周烁跟服务员说声可以上菜了,这顿饭就算开始了。   倩倩的生日不像周烁过生日那么隆重,也没那么多人,就他们几个,而且今天的寿星还是个女生,所以也没人闹着要喝酒。   但江南是个爱热闹的主,在服务员陆续开始上凉菜的时候,他先自提了一瓶啤酒,然后问欧臣,“喝点儿么?”   在这种没有任何挑衅和激将法的问句里,欧臣都是能不喝就不喝的,虽然他酒量好,但真喝多了也难受。   不过今天大概是气儿不顺,心里有格外地堵,所以欧臣很给面子地给自己拿了一瓶酒。   “喝呗。”   “对对对,喝点儿喝点儿,”周烁少不了也要凑下热闹,跟着拿过一瓶啤酒,“今天不闹寿星,哥几个喝开心就行了.....白白你就别喝了,等会儿喝多了。”   “呃.....”白洛要凑热闹拿啤酒的手一顿,“就喝一瓶,喝不多吧?”   “就你这没喝过酒的,还是算了吧。”欧臣用筷子撬开瓶盖,看着他。   “谁说我没喝过酒,我上次不是还和谢浪爷爷喝酒了么?”白洛特别强调,“还是白酒!”   “嗯,就尝了个味儿后来全给我了。”欧臣一听见谢浪的名字,就想起这人那天暧昧不明的态度,于是整个脸都跟着拉了下来。   “..........”白洛的脸皮一红,可怜巴巴地收回手,“不喝就不喝嘛,干嘛这么凶嘛。”   欧臣没说话,拿过杯子倒了点儿啤酒涮了下杯子,把涮过杯子的酒倒到垃圾桶里之后,他给自己倒了个满杯,然后轻轻地磕了下桌子。   “祝寿星生日快乐,我干了你随意。”欧臣举起杯子,把一整杯酒都干了。   “呃.....谢谢.....”倩倩端起热茶喝了一小口,然后看了眼周烁。   “......臣儿,”周烁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人今天不对劲儿,“说了喝开心就行了,不用一下子喝这么猛吧,等会儿咱还去唱歌呢,你别在这儿就把自己喝多啊。”   “喝不多,我什么酒量你还不知道么,没事儿。”欧臣没在意周烁的话,又给自己倒了个满杯。   江南不像周烁,还知道担心欧臣的心情和情绪,他可没那么好心,见欧臣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他就提着杯子对着欧臣。   “就是,我可是见识过欧臣酒量的人,这点儿酒对他来说才哪儿到哪儿啊,来,欧臣,咱俩喝一个。”   欧臣来者不拒,端起酒杯又是一满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被萌的营养液和地雷,爱你萌么么哒~   (*︿3︿) 第102章   虽然啤酒不像白酒那么烧心, 但涨肚,任谁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都扛不住,毕竟胃就那么大点儿。   可欧臣却完全不觉得涨肚或者是喝难受之类的,只觉得那些紧紧压在心里的烦躁正随着酒精的吸入而更加活跃了。   好像随时都能爆出来一样。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乱糟糟的情绪, 只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   好在因为还有后半场, 所以周烁也没点多少酒, 只点了一箱。   欧臣凭一己之力消灭了六瓶,剩下六瓶全让周烁和江南俩人喝了。   晚饭吃完准备离开之前,欧臣憋不住酒精的挥发要上趟洗手间。   江南就叼着个烟吊儿郎当地跟过去了, 美名其曰说是怕欧臣掉厕所里,实际上是跟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去了。   “你跟谢浪真不好了么?”他跟欧臣隔着一个厕所位,混不吝地问。   “关你屁事儿!”酒精不但压不下欧臣心里的烦躁,还让他更加地窝火了,所以说起话来都夹带着别他妈惹我的火气。   江南听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儿, 谁还没点儿脾气呢。   “就问问, 你别这么大火气嘛,”他笑笑,“你俩要真不好了, 我就重新给他介绍个对象,我们晴姐说职中有个男的挺得意......”   “你他妈想死?”欧臣侧头看着他,拧着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江南就继续笑, “多新鲜啊, 你俩都不好了还不让谢浪有新的开始啊?”   欧臣没吭声, 他抖抖鸟把鸟塞回裤子里, 然后扣好裤子, 朝着江南走近了一步。   “我俩好不好是我俩的事儿, 别他妈的多管闲事儿.....”说着,他朝下瞥了一眼江南的兄弟,一字一顿地说,“小弟弟。”   说完转身就走。   “你他妈才小弟弟!你们全家都是小弟弟!”江南把着鸟冲着欧臣的背影骂!“说小爷多管闲事儿!嘿!小爷还就管定了!明儿个.....不!等会儿小爷就把谢浪的微信推到交友群去!”   欧臣没鸟他,洗好手就出去了。   楼道里的冷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愣是给欧臣的怒火一吹十八尺高。   操!   欧臣窝火的不行,对着不知道哪个傻逼丢在楼道里的易拉罐猛踩了一脚,踩完不解气,捡起来哐当一声丢进了垃圾桶里。   丢完还不解气,欧臣咬着牙骂了一声。   “傻逼!”   周烁订的量贩KTV离饭店不远,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就这么不几个人,周烁愣是订了个最大的包厢,包厢里还让服务员提前布置好了,玫瑰花和气球一样不落,浪漫的很。   欧臣对九十九朵玫瑰花不感兴趣,绕过起哄的小团体,一个人窝在角落的小沙发里。   大概是因为没怎么吃饭,酒又喝的太急了,所以欧臣这会儿忽然有点儿上头了。   他靠在沙发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红玫瑰.....   他以前也有红玫瑰,但不是九十九朵,而是二十八朵。   是谢浪送给他的.....   谢浪还给他拍了照片,虽然这人拍照的技术不太好,还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但还是会锲而不舍地给他拍很多很多的照片,最后还把这张照片画成了画。   欧臣很喜欢那副画,不是因为那副画是自己,也不是因为那副画是谢浪画的。   而是他很肯定,谢浪在画那副画的时候,无论是脑子里想的,还是眼睛里看见的,都是他.....   也只有他。   所以欧臣把那张画买下来了,还斥了巨资。   买完就觉得他好像又被谢浪杀猪了。   不过没事儿。   他喜欢。   包厢里最初的惊喜过去之后,就开始唱歌玩游戏了。   白洛没跟着那两对儿小情侣玩游戏,而是端着杯蜂蜜水过来找欧臣了。   “欧臣,”白洛在欧臣的旁边儿坐下来,“喝点儿蜂蜜水吧,解酒的。”   “骗人的,这玩意儿解不了酒,”欧臣掐了掐眉心,睁开眼睛看着白洛,“你别管我了,去跟他们玩游戏吧。”   “我不会玩。”白洛也没勉强欧臣,把蜂蜜水放在小茶几上。   “不会玩还不会学么,”欧臣站起来,“走,我带你去玩。”   “好的!”白洛跟着站起来,走出小沙发之前还不忘端上蜂蜜水。   周烁他们玩的是扑克牌,扑克牌的游戏一般都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是凭运气。   有人运气好,一晚上都不一定能喝的上三杯酒,有人运气不好,喝一个晚上都没问题。   俩人一伙,开始翻牌之前,江南先把底酒倒了满满当当的两大杯。   “我靠!”周烁发表了下意见,“你这是要喝死谁啊!”   “一人搭个不喝酒的,要死也就咱仨其中的一个呗。”江南放下酒瓶子。   “够狠的,”周烁咧出一个笑,“我喜欢。”   江南乐着挑了挑眉。   “你运气怎么样?”欧臣觉得自己这两天肯定走背字儿,就转头问白洛。   “我?”白洛指着自己,“不知道啊,应该还....还可以吧?”   “那你来翻吧。”欧臣说。   “啊?”白洛连忙摆手,“这不行吧,万一我翻错了呢?”   “翻错也没事儿啊,就喝酒呗。”江南起哄。   白洛还要推辞,欧臣就说,“没事儿,你翻吧,输了我喝就是了。”   “好吧.....”听欧臣这么说。白洛也就不再推辞了,攥了攥拳头,“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一定不会让你输的!”   然后欧臣很幸运地喝了一轮。   第二轮白洛说什么也不翻了,江南就建议换个游戏。   还是纸牌游戏,不过这次的游戏就不再是单纯的只靠运气了,还夹带着技术含量的成分。   白洛第一轮的游戏都没玩明白,第二轮的就更迷糊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上了,毅然决然地把欧臣推了出去。   “你玩,”白洛和欧臣互换了个位置,“我帮他们倒酒。”   “你就知道是我们喝啊,还帮我们倒酒。”周烁哼笑着。   “欧臣亲自上马,肯定是你们喝!”白洛拿起酒瓶,“你们赶紧开始出牌啊,我要开始倒酒了!”   然后白洛的酒一大半都倒给了江南,一小半倒给了周烁,最后喝的时候,欧臣还特别善良地陪了一瓶。   第二轮比第一轮玩的凶残,所以江南和周烁俩人赢的酒也是挺壮观的,欧臣懒得看他们一杯一杯地慢慢喝,就起身说,“你们喝吧,我点首歌给你们助助兴。”   “别啊!”周烁当时就不乐意了,“你嫌我们慢我们自罚三杯就是了,你能不摧残我们的耳朵么!”   “不能,”欧臣很干脆地拒绝了,然后看着白洛,“白洛你看着他们,少喝一滴就加倒一满杯。”   “好的!”白洛很乐意干这个活,颠儿颠儿地就拿着俩酒瓶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俩。   “白白,”周烁看着他,“我可是帮你牵线的人啊,你不能卸磨杀驴吧。”   “瞎说什么呢,你可不是驴,”白洛催他,“快喝快喝,刚才欧臣喝酒可痛快了,你俩可太墨迹了啊。”   欧臣坐在了点歌台的椅子里,后面儿白洛在跟周烁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因为他好像,大概,貌似也有点儿喝多了。   打了个酒嗝,又晃了晃脑袋,欧臣打算唱首歌醒醒酒。   但他会唱的歌实在不多,翻了半天也只翻到一首喜欢你,他点了。   伴奏响起的时候,他把背景乐调高了些,又把原唱去掉了。   是的,别看欧臣选手唱歌不咋滴,但人家还是很倔强的。   跟着伴奏一起数节拍他是数不明白的,等着屏幕上开始倒数321了,他才拿起话筒开始念歌词,还念的非常不标准,毕竟这是首粤语歌。   但有一说一,欧臣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特别是这会儿喝了点儿酒,明朗的嗓音多了些沙哑,反而莫名低沉而沧桑了很多,一听就特有故事感那种。   快进到副歌部分的时候,身后那些人突然没声了,安静的包厢里瞬间就把欧臣又好听又不好听的歌声给放大了很多倍。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这首歌已经很熟悉了,欧臣不需要看歌词也能很准确地朗诵出来,所以他闭上了眼睛。   眩晕的黑暗没有随之而来,倒是措不及防地转出谢浪那双时而酷拽时而欠揍的眼睛。   欧臣第一次看清这人的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帅的特嚣张。   “笑声更迷人....”   谢浪低低笑起来的声音很有磁性,幼稚的时候又很俏皮,但不管是哪一种,欧臣都很喜欢听。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   握着话筒的掌心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属于谢浪那张脸的触感,锋利,流畅,一摸到嘴唇还会被轻轻地咬一下,不疼,甚至还有心痒。   “挽手说梦话.....”   和谢浪牵着手说晚安,是欧臣做过最美的梦。   “像昨天,你共我....”   去年的红玫瑰开不到今年。   梦醒了,梦碎了,谢浪也不在了。   副歌结束,欧臣没有睁开眼睛,眼角却有湿润的感觉飞快地滑落下来。   他不想哭的,太矫情了,可眼泪总有它自己的想法。   或是因为和谢浪分手,或是因为自己狗血的身世,或是谢浪的态度,再或又是谢浪分手的原因。   这些压在心口的难过,痛苦,焦灼,愤怒,让欧臣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所以它们逮个空就控制不住地从眼角里跑出来了。   身后有脆响的掌声和嘲笑的笑声一起响起来,欧臣不用回头看都能分清哪个是白洛的,哪个是周烁的。   不过他没理会,抬起袖子抹去眼泪,干脆利落地把这首歌切了。   “咋不唱了啊!”周烁欠儿蹬地喊,“继续唱啊,多好听啊。”   “好听吧,好听我给你们多唱几首。”欧臣对着话筒说,话筒的回音能放大他的声音,也能掩盖住他哭过的鼻音。   “靠.....”周烁乐了,“我也就那么一说,倒也不用那么当真。”   “没事儿,我又不收你们钱。”欧臣模糊的眼眶有些看不清歌名,他也不管,就那么瞎点,点了一堆。   有种要开演唱会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篇文已经开始收尾啦,等俩人和好差不多就完结了。   你萌有想看的番外嘛,有的话我就写写,木有的话到时候就直接完结啦~~ 第一百零三章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江南偷拍过来的这段视频已经被谢浪循环播放十几遍了。   他在听歌, 也在看欧臣。   欧臣一个人坐在点歌台前的身影充满了孤独, 因为带着哭腔而逐渐放慢的嗓音也特别的明显, 都不用细听就一股脑地往他耳朵里钻。   谢浪心疼的厉害,可他却跟自虐似的一遍一遍地播放着这段视频。   黑压压的院子里不断有冷空气环绕过来,谢浪只觉得整个人都冷的不行, 理智告诉他他该回屋睡觉了,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可行动上却是又把播放到底的视频给点了继续播放,于是欧臣那沙哑而悲伤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来了。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 我摔了一身泥.....”   我就想哄你开心开心....   欧臣给他唱歌之前, 是这么说的,那会儿唱这首歌的人总带着笑意和想哄人开心的小心翼翼,可现在.....   视频又播放结束了, 谢浪就再次点开,欧臣的声音也跟着再次从喇叭里流泻出来。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很难过。   欧臣很难过。   这个裹着尖锐的刺的念头一旦从心里蹦跶出来,谢浪就再也坐不住了, 退出微信就要给欧臣打电话, 可还没等他找出欧臣的电话, 江南的来电显示就跳出来了。   “喂?”谢浪接起来, 语气有些着急。   “赶紧出来接你前男友, 他掉马路牙子上了。”江南唉声叹气地说。   “什么?”谢浪没听明白, 却还是快步朝着院儿门口走了。   “出来!接你!前男友!庄口!马路牙子上!懂?”江南一卡一顿地说。   “......你把他带回来了?”谢浪轻轻推开院门儿,再轻轻关上,然后一步蹦下台阶。   “不然呢,”江南说,“把他一个人留那儿唱小毛驴么,那他不出半个点儿就该被人打碎了。”   “.......知道了,这就来了。”谢浪挂了电话,脚下生风地往庄口跑。   其实他还想问江南为什么不让周烁把欧臣带回家,毕竟这俩人是住同一个小区的,但他又怕江南身边儿的欧臣没有喝多,还能听见他说的话。   所以为了避免欧臣生气,谢浪还是没有问出来。   谢浪很久都没有以这么快的速度跑过了,突然这么一跑,他还有点儿岔气儿的感觉,不过好在庄口离他家并不远,真的跑到了也不算累。   欧臣明显喝多了,这会儿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晃一晃的,走的近了,谢浪才听见欧臣还在唱小毛驴。   谢浪心里一疼,跟被人用沾了水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   “你们给他灌了多少酒?”谢浪拧着眉问,在他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没见欧臣喝多过。   “哎!”江南赶紧举手自证清白,“可不是我们灌的,都是他自己喝的。”   谢浪叹口气,顺便平复下有些喘的呼吸,然后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他我来看着。”   “嗯,”江南打了个哈欠,“那你看着吧,我也有点儿喝多了,得回家睡觉了。”   “去吧,”谢浪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抬步往欧臣的方向走,刚走两步他就被过路的冷风吹了个激灵,于是赶紧转头叫住江南,“哎,江南!”   “啊?”江南转过头。   “把你外套给我,出来的急,忘了穿外套了。”谢浪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好意思呢。”江南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地脱了外套。   “谢了,”谢浪接了外套,“赶紧回去吧,跑着回,省的冷。”   “不跑,等会摔小河里算谁的,走了。”江南摆摆手,转身走了。   谢浪穿上江南的外套,一步步地走到欧臣跟前儿。   欧臣唱歌的声音已经非常飘了,要不是谢浪知道他唱的是小毛驴,是真的听不出来他唱的是小毛驴。   叹了口气,谢浪慢慢地在欧臣身前蹲下了。   “欧臣。”他拍了拍欧臣的肩头,喊他。   欧臣没理他,继续哼着找不着调的小毛驴。   “欧臣,”谢浪又喊他一声,这次没再拍肩膀,而是捞起他的脸捧在手里,“看看我,我是谢浪。”   欧臣的眼神不仅发直,还跟个万花筒似的,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人,跟着跑偏的视线摇头晃脑地看了大半天,才带着哭腔喊了声,“谢浪.......”   “哎,是我,”谢浪抹掉他眼角要滑出来的泪水,“别哭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为什么要跟你回家.....”欧臣又把头埋进膝盖里,开始痛哭起来,“我们已经分手了啊,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了啊.....”   欧臣哭的跟吃不到糖的谢多余一样,可怜又委屈。   谢浪心疼地说不出话。   欧臣就自顾自地埋头哭,“你不要我了,你让我一个人回长宁.....”   谢浪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哄骗喝醉了的欧臣,“我没有不要你....”   “你不要我了!”喝醉了的欧臣不仅没有被骗过去,还猛地抬起头来,歇斯底里地吼,“你说你不需要我!你怕拖累我!你怕我给你太多!你怕我跟着你会失去我自己!”   “欧臣.......”谢浪怔住了,他从来没跟欧臣说过这些,而且他觉得欧臣那么简单的大脑是不会把问题想的过于深奥的。   可现在听着这些话从欧臣的嘴里说出来,谢浪都开始怀疑这人是喝酒把任督二脉给喝通了,还是这人压根儿就是在装醉。   “你怕这怕那的.......”欧臣吼完又把头埋下来,“就他妈不怕没有我....你不怕没有我....你怎么就不怕没有我呢.....”   “不是的.....”蹲的久了有些腿麻,谢浪干脆单膝跪下来。   “谢浪.....”欧臣哭着打了个酒嗝,很神奇地转了个话头继续哭,“我是我爸领养的,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大少爷,也不是欧子瑜的哥哥,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谢浪忽然想明白欧臣为什么会喝这么多了,因为最近压在他身上的负能量实在太多了,他肯定撑不住了才会故意把自己灌多的。   谢浪很心疼欧臣,不过不是心疼欧臣一下子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而是心疼欧臣受到的那么多伤害里有自己捅出去的一刀。   “谁说你什么都不是的.....”谢浪抬起因为心疼而细微颤抖的胳膊,紧紧地圈在欧臣身后,将他结结实实地搂进自己怀里,“你是欧臣,是很帅气的大男孩儿。”   “帅气你大爷啊!”欧臣铆足了劲儿,一把推开了谢浪,“帅气你他妈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又说这些话来哄我!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打个巴掌给个糖就想骗我跟你天下第一好!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谢浪被欧臣推的不受控制地朝后摔去,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撑着地,这才没有真的摔到地上去。   但掌心里还是被带着棱角的小石头硌的生疼,他一声没吭,拍拍手继续半跪在欧臣身前。   欧臣的这句醉话说的实在是又可怜又幼稚,谢浪有点儿想笑,却又很快忍住了。   “那怎么办?要不你打回来,然后再跟我天下第一好?”他哄着说。   欧臣呆呆地看着谢浪,通红且沾着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让我打么....”   “让,打吧,打到你解气为止。”谢浪把脸凑过来,意思是随便打了。   欧臣盯着谢浪的脸看了好久,他发直的目光从额头看到下巴,又从下巴看到额头,这样来回看了三遍之后,又从左脸看到右脸,接着从右脸看到左脸,这套动作来回重复了五遍,然后拧起眉头。   谢浪笑了,他觉得欧臣应该是在纠结从哪儿下手比较合适,结果看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适合下手的地方。   谢浪刚要拿着他的手帮他来打自己的,就见欧臣突然抬起双手啪地一下贴在了他的脸上。   一点儿也不开玩笑地说,谢浪都觉得被欧臣啪这一下的脸已经开始发红了。   啧,这人喝多了劲儿还真挺大的。   “你别动!”欧臣命令他。   “.....我没动。”谢浪简直哭笑不得。   “你就这么待着,不许动!”欧臣说。   “好。”谢浪真的就一动不动了。   欧臣迷糊着眨了两下眼睛,朝着谢浪的脸凑近一点儿,然后再眨两下,再朝着谢浪凑近一点儿。   谢浪觉得这么近的距离不太适合打人,反而比较适合......   想法还没落实,欧臣带着酒味的嘴唇就轻轻地贴了过来。   谢浪就愣住了,只是还没愣够三秒,欧臣的嘴唇就慢慢地离开了。   “你是谢浪么?”他晕晕乎乎地问。   “...........”   所以这人还是没认出自己么?谢浪叹了口气,“是,我是谢浪。”   “那我亲你你会揍我么?”欧臣问话的同时又轻啄了一下谢浪的唇角。   “......不会。”谢浪心里一阵狂跳,好像里头活跃着上百头小鹿,各个都跳动着久违的思念。   “那我可亲你了啊.......”说话的人的话音都没落,就已经凑上了谢浪的嘴唇,紧紧压实,接着就横冲直撞地闯入了谢浪的牙关。   欧臣清醒的时候亲人就带着些嚣张而不讲道理的莽撞,更别说现在还喝蒙了,那亲起人来简直比土匪过境还狂野,让谢浪根本就逮不到他。   亲吻的刺激混合着酒精的劲头,欧臣只觉得这个世界怎么忽然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了,怕怀里的谢浪转没了,他就赶紧搂住了谢浪的脖子,然后跟着天旋地转的世界一起.旋转.....   “哎!欧臣...”话没说完,谢浪的嘴就又被紧追不舍的欧臣给严丝合缝地给堵上了,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发力掰开欧臣那张仿佛安了吸铁石一样的嘴,急喘着说,“欧臣!咱俩现在在大马路上,你不能在大马路上把我往地上摁.....能听懂么?”   “为什么?”欧臣显然没听懂,“摁了你要揍我么?”   “.....不会揍你,”谢浪见欧臣又要扑上来,赶紧说,“哎哎哎!大马路上不能摁!”   欧臣歪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马上就要溢出来的眼泪。   “......要摁得回家摁!”谢浪投降似的说。   “回家摁?”欧臣眨眨眼,迷迷瞪瞪地重复。   “嗯,回家摁,家里有床。”谢浪被他这个表情可爱到了,不自觉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好哒,留言的番外都会安排一下~   另外谢谢小可爱萌投喂的营养液,爱你萌~(*︿3︿) 第104章   欧臣不吭声了, 像是在思考。   就这么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欧臣愣是思考了快有两分钟那么久。   在谢浪快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时,欧臣终于大发慈悲地站从谢浪身上站了起来。   “那回家!”他说完就摇摇晃晃地从马路牙子上往马路中间走。   这个点儿虽然没车了,但谢浪还是被他那摇晃到随时都能摔个大跟头的劲儿吓得够呛, 于是赶紧从地上站起来, 快步追上欧臣半搂着他掉了个头。   “这边儿这边儿, 家在这个方向呢。”   “我知道!”欧臣步子打着旋儿地跟着谢浪拐了个弯儿。   “哎,”谢浪觉得欧臣这样走路崴脚一点儿也不费事儿,叹了口气, 他在欧臣身前弯下腰来,“上来,我背你。”   “不要你背,背我累,你一累就不要我了.....”欧臣这会儿的情绪也是挺神奇的, 刚才还一心想把谢浪摁在地上疯狂地亲他, 现在一想到谢浪冷着脸跟他说他累了, 那不要钱的眼泪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谢浪回头看了他一眼,路灯下的男孩儿耷拉个脑袋哭的无声而悲伤,一滴接一滴的泪也被寂寥的路灯掺杂了许多破碎的裂痕。   很让人心疼。   谢浪心里闷声疼了一下, 愣了会儿转过身抱了抱欧臣,“背你不累,你好好的, 我带你回家, 好不好?”   “回了家还抱我么?”   “抱。”   “还让亲么?”   “.......让。”   “那你背吧。”欧臣呈大字型地张开双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起飞呢。   “胳膊不用张这么开, ”谢浪无奈地笑了笑, 拉着欧臣的胳膊转了个身, 然后稍稍弯下腰,把欧臣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子上,“胳膊搂紧我,身子趴过来。”   “哦。”欧臣一一照做,胳膊搂着谢浪的脖子,前胸紧紧地贴着谢浪的后背,腿......腿居然也缠在了谢浪的腰上。   “..........”谢浪低头看了一眼,大可不必吧,惆怅地叹了口气,还是双手背过身去托住了欧臣的屁股,“搂好了,我们回家了。”   “嗯!搂好了!”欧臣不仅搂好了,两条腿也夹好了。   晚上的谢庄总是特别的安静,谢浪背着欧臣往庄里走,每走一步都带着轻微的回音。   欧臣起初没说话,就贴在谢浪的后背乱蹭,过了两趟街,欧臣才咕哝着开了口。   “谢浪,我都没跟欧子瑜道歉,以前我好讨厌他的,觉得他分走了我老爸的爱,可我现在知道了,不是那样的,是我占了他的爸爸,我还天天凶他,我好坏,我怎么这么坏啊....”   “你不坏,也对欧子瑜很好,只是你自己不承认,也没有发现而已。”谢浪说。   “江南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要忘了我是不是。”欧臣忽然换了个话题。   “.......”谢浪有些跟不上欧臣的速度,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他骗你的,没有任何人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你要忘了我是不是。”谢浪没回答这个问题,欧臣就跟执着地又问一遍。   “没有。”谢浪回答的很肯定。   “周烁给....给....哎?周烁媳妇儿叫什么来着?”   “倩倩。”   “哦,倩倩....”欧臣有点儿犯困了,说话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夹在谢浪腰上的腿也一点点地松开了些,“周烁给倩倩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不好看,没有你给我买的好看.....”   “那我以后还给你买。”谢浪走到路口拐了个弯。   欧臣没再说话了。   谢浪听到身后响起绵长的呼吸声,就知道这人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往家走的步子就迈的更快了,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轻手轻脚地推开院儿门再轻轻关上,就听见屁屁从狗窝里传来的声响,他赶紧转过头嘘了一声,“别吵。”   屁屁就没吵,摇着尾巴跑过来边围着谢浪转圈圈,边仰着狗鼻子去闻欧臣。   “别闻了,这你欧臣哥哥,”谢浪走到堂屋门口,开门之前看了眼屁屁,“你赶紧睡觉去,不听话明天不让谢多余陪你玩了。”   “汪汪。”屁屁冲着谢浪轻轻地叫唤两声,然后摇着尾巴回狗窝躺下了。   谢浪进屋后没先把欧臣带到卧室去,而是先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欧臣这一身的酒味儿,不先给他擦擦等会儿往床上一躺准能把谢多余给熏醒了。   把欧臣放好,谢浪快速去卫生间接了盆热水过来,回来的时候欧臣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   行,挺乖。   谢浪放下水盆,捞出泡在热水里的毛巾拧了一下,开始给欧臣擦脸。   好在欧臣喝多了不耍酒疯,谢浪要给他擦脸擦脖子擦手的时候还都挺配合。   脸和手都擦完了,谢浪又重新换了盆水,准备给欧臣擦擦身上。   回来的时候,欧臣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拧着眉头的脸上又气又迷茫。   “怎么起来了?”谢浪把水盆放下来,半蹲下来要给欧臣外套的拉链儿拉开,目光一瞥,忽然瞥见刚才被欧臣躺过的沙发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坨白色的什么东西。   收回目光的时候路过欧臣的口袋,就看见他外套的口袋边上也糊了一圈儿同样的东西。   “到家了么?”欧臣迷迷瞪瞪地问谢浪。   “到了....”谢浪回答他的同时从茶几上抽来两张纸巾先把欧臣的口袋擦了一下,“这什么啊?”   他拿到鼻尖闻了一下,然后仰着头看欧臣,“奶油?他们还拿蛋糕砸你了?”   “谁砸我了?”欧臣也弯下腰,凑过来闻了下谢浪手里的东西,可能喝完酒的人的嗅觉都不怎么好使了,以至于欧臣闻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蛋糕!”   “哎,你可真棒。”谢浪把手里的纸巾对折一下,把蹭到沙发上的奶油也顺手擦去了。   “我给你带蛋糕了,你快看看,我给你带蛋糕了....”欧臣特兴奋地把口袋拉开,让谢浪看。   谢浪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凑过去往欧臣的口袋里一看,简直头皮发麻。   被挤压成一坨坨的奶油和蛋糕胚就不说了,这大哥兜里还揣了个纸盘和叉子.....   “你把蛋糕揣兜儿里.....带给我?”谢浪简直不理解这人得喝了多少假酒才能干出这么.....蠢的事儿。   “嗯!给你的,都给你.....”欧臣说着就要去上兜儿里把蛋糕拿出来。   “哎!”谢浪就赶紧攥住他的手腕,“你干嘛!”   “拿给你啊....”欧臣看着谢浪,脸上还挺委屈,“你不是过生日么,你过生日我得送你蛋糕啊......”   谢浪没说话,他也说不出话,喉咙里好像结结实实地卡了个剥了皮的柠檬,苦酸夹杂着干涩直冲心底,呛的他的眼眶都不自觉地一紧。   他怎么也没想到,欧臣都醉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记得他的生日,还醉醺醺地给他带了块儿所谓的生日蛋糕。   谢浪几乎都能想到欧臣往兜里揣蛋糕的画面是多么滑稽而真诚。   虽然他的生日已经过了,虽然蛋糕已经碎成了碎渣渣,但谢浪心底里的那份感动却是真实存在的。   “你不喜欢么?”欧臣沮丧地低下头,“你不喜欢....”   “喜欢的,”谢浪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那我们吹吹蜡烛吧!”欧臣又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愉快的醉意。   “好。”谢浪笑着答应了。   欧臣的兜儿里比较宽敞,把奶油和蛋糕胚用纸盘刮出来也不费劲,只是谢浪刚才没注意看,这会儿把东西全刮出来了,他才看见某一坨白色奶油里还裹了个红色的蜡烛。   ......真行,一样都没落。   抽了张纸巾,谢浪把蜡烛上的奶油擦掉,又拿来打火机点上火,插在宛如废墟的蛋糕上。   “好了,可以许愿了。”谢浪看着欧臣。   欧臣虽然喝醉了,但还是知道谁过生日谁许愿这个常识的,于是他就重复谢浪的这句话,“好了,可以许愿了!”   谢浪见欧臣没上当,就笑着摆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你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帮你许。”   “我的愿望?”欧臣指着自己的鼻子。   “嗯,你的愿望。”谢浪说。   “嗯......”欧臣就真的歪头开始想了,“我的愿望是.....谢浪天天...天天过生日!”   “......天天过生日,”谢浪乐着叹口气,“你真不怕把我过走是吧。”   “不怕,”欧臣摇头晃脑地傻乐,“快许!”   谢浪叹了口气,开始按照欧臣的愿望许愿,“希望谢浪天天过生日。”   闹完这一场,欧臣终于撑不住醉意睡过去了,连要摁着谢浪亲亲都忘了。   谢浪松了一口气,继续给他擦身子。   这会儿已经停暖了,谢浪给欧臣擦完上身就赶紧找来干净睡衣给他换上,下身没擦,谢浪脱完裤子再给人套上睡裤就把人塞被窝里去了。   被窝里的谢多余还以为是哥哥呢,一翻身就要凑过去搂着欧臣,谢浪怕欧臣身上的酒味儿熏到小孩儿,跪在床沿儿上把小孩儿往里挪了挪,等他去厕所洗个手放个水回来,直接躺在了俩人中间儿。   然后关灯,睡觉。   这么一通折腾,谢浪确实有些累了,但要真说睡觉吧,他还有点儿睡不着,心里又涨又涩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这些感觉还是欧臣给他的......   转了个身,谢浪看着欧臣的方向,房间里特别黑,他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他也不需要看清,只听着欧臣深沉的呼吸和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过来的体温,心里就很意外地能好受一点儿。   只是一想到欧臣心里的难过.....   谢浪心里就跟着升腾出一片难以描述的悲伤。   带着些赎罪的意思,一个轻吻温温柔柔地落在了欧臣的眉心。   那是一个无声的晚安。   希望他能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和喂养营养液的小可爱萌~   爱你萌么么哒(*︿3︿) 第105章   欧臣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头疼的跟要炸开了似的,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怀里好像抱了个人,这人有点儿小,还一个劲儿地动来动去的, 也不知在舞弄什么。   相当困难地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就多了一颗炸着毛的后脑勺。   欧臣瞬间炸起, 猛地推开怀里的人,着急忙慌地就要从被窝里蹿起来,然后就听见被他推开的人奶声奶气地哎呀了一声。   这声儿有点儿熟悉。   欧臣愣愣地眨眨眼, 又摇了摇头,才看见皱着小眉头转过半边身子的谢多余。   “欧臣哥哥,你推我干啥呀?”   “........谢多余?”欧臣冷不丁一开口,还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挺粗矿啊。   “是我呀, ”谢多余转过身子, 手里还拎着一团线, 用小脚丫去踩欧臣的腿,“你推我干啥呀?”   “.........”欧臣总不能跟个小孩儿说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酒后乱性了,咳了咳嗓子, 他有些不自在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刚才做噩梦来着。”   “做噩梦啦, ”谢多余爬起来搂着欧臣的脖子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脑勺, “那得呼噜呼噜毛, 这样就吓不着啦。”   小孩儿身上的奶香味儿让欧臣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散下来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猛烈的头疼, 他拧了拧眉,没去想自己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而是琢磨自己怎么会在谢浪家。   “小可爱,你....你哥呢?”欧臣结巴着问。   “出去啦!”谢多余松开欧臣,然后又爬到床头拿过放在床头上的一个保温杯递给欧臣,“哥哥出门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这什么?”欧臣接过杯子。   “不知道呀,哥哥没说,他就说让我看着你把这杯水喝完,”谢多余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着欧臣,“欧臣哥哥你快喝呀!”   “........”欧臣犹豫着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一股奇怪的茶香卷着热气儿往他鼻腔里扑,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杯水跟那个神秘的三根水可以说是同胞兄弟了,都是谢浪的独家秘制,“全喝了?”   “嗯!”谢多余点点头,“哥哥说全喝了。”   “.........”欧臣看着这个怎么也能装三百毫升水的保温杯沉默了会儿,然后快速拧上瓶盖塞回谢多余的怀里,“那等会儿再喝吧,哥哥先上厕所放个水去。”   下了床就脚不沾地地跑了。   一路跑到厕所锁上门,他也不着急放水了,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架着胳膊搓了把脸。   怎么就来谢浪家了呢?   为什么来谢浪家?   来谢浪家然后呢?   关键是谢浪又上哪儿去了?   是真有事儿出去了还是被他干了什么不想看.......   “我们已经分手了啊,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了啊.....”   欧臣猛地从掌心里抬起脸,僵硬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崩溃的颜色   如果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来的记忆没有骗他的话....那么昨天就有个可怜的倒霉蛋儿哭着跟谢浪说你不要我了!   然后.....所以.....   这个倒霉蛋儿还是他自己!   我靠!   我靠!!   我靠!!!   欧臣一动不动,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准备去世了。   但去世之前,他又回想起另一个更惊天地泣鬼神的画面.....他跟谢浪亲嘴儿了!   还亲的挺猛,都在马路牙子上打滚了!   我靠!这是他一个被分手的前男友可以肆无忌惮做的事儿么?   还是说,喝醉酒的孩子才有人疼......   “什么乱七八糟的!”欧臣烦躁地搓了把头发。   有没有人疼先不论,就说这事儿办的吧......也忒他妈丢人了啊!   喝醉酒找前男友哭你不要我了还不算,还把人摁到大马路上亲,这得多饥渴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丢人!   太他妈的丢人了!   欧臣都没勇气出这个门儿了,只想一屁股钻马桶里冲下水道里得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谢浪牵着曾佳在医院的小花园儿里散步,有风把没被清理干净的杂草吹到曾佳的身上,谢浪就用另一只手帮她拨掉。   “你不是谢志诚。”曾佳脸上有害怕的颜色一闪而过。   “嗯,我是谢浪。”谢浪说。   “谢志诚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曾佳有些慌了,开始四处寻找谢志诚的身影。   “妈,”谢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喊过曾佳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这样喊喊曾佳,“你为什么只记得谢志诚,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喜欢!”曾佳慌张而欢喜地点着头,“喜欢谢志诚!”   “如果你很早以前就知道谢志诚会背叛你,辜负你,你还会喜欢他么?”   “喜欢!喜欢谢志诚!谢志诚怎么还不来看我!”曾佳四处张望着,谢浪看得出来,要不是她的手还在自己手里,估计她老早就跑远了。   谢志诚不会来看你了。   不过谢浪没有这么回答曾佳,只眯着眼睛看天,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的,有种万物复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感觉。   就这样沉默着看了好一会儿天空,谢浪才开口说。   “前几天有人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可我没有这种勇气,我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像个胆小鬼,倒是你.....”顿了顿,他侧头看着曾佳,“你很勇敢,只是你的勇敢给错了人,所以就显得很可悲,也让我不知不觉地总想避开你,避开谢志诚,我不想成为你,也不想成为谢志诚,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想为他勇敢一次......”   “你会祝福我吧,妈。”   “谢志诚什么时候来看我?”曾佳小心翼翼地问,她听不懂谢浪的话,只关心谢志诚什么时候来看她。   “下次吧。”谢浪笑笑,阳光都照在他脸上,明朗的有些耀眼了。   从五院里出来,谢浪都不需要提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拿出手机给欧臣发了条微信过去。   -醒了么   欧臣没给他回,谢浪就想着欧臣可能还没醒,毕竟昨天醉的挺厉害的,所以他也没再发,叫个车就回家了。   回到家刚一进院儿门,谢多余就跟感到了召唤似的从堂屋里跑出来了。   “哥哥!你咋才回来呀!”小孩儿一路跑一路嚷嚷。   “堵车,”谢浪随口敷衍,“怎么了?”   “欧臣哥哥走啦!”谢多余指着卧室的方向,“你让他喝的水他都没喝!”   “走了?”谢浪牵着谢多余往屋里走,“他什么时候醒的?”   “嗯.....”谢多余歪头想了想,“好像是十点二十几醒吧.....我不太记得啦!”   醒的还挺早。   “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么?”谢浪又问。   “说了!”谢多余仰着小脸儿,“欧臣哥哥说他这两天很忙,哥哥千万别去打扰他!”   “哦.....”谢浪笑笑,知道这人为什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就跑了,估计是想起昨天又是哭又是耍流氓的事儿,觉得丢人了。   “哥哥,欧臣哥哥在忙啥呀?我叫他陪我看动画片他都不肯呐。”谢多余拉着哥哥走到客厅里,坐进沙发里的之前顺手捏了个小西红柿放进了嘴里。   “应该在忙着?挖地洞吧,”谢浪挨着小孩儿坐下了,“没事儿,等欧臣哥哥忙好了再叫他过来陪你。”   忙着挖地洞的欧臣这会儿正跟个孵蛋的老母鸡似的拱在被窝里呢,他刚跟周烁打完电话谴责这人是何居心,在他醉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不把他送回家,居然送到了谢浪家!   周烁把他骂了一顿。   欧臣不服气,想把电话打回去爆骂这狗东西一顿的!结果他那被酒精浸泡过的脑子很快就转出他昨天哭天喊地要找谢浪的画面。   这他妈的........   欧臣怀疑自己喝了假酒!   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欧臣窝着火瞅了一眼,是谢浪发来的微信,问他醒了么。   特神奇,欧臣瞅完谢浪的微信一点儿也不窝火了,只是很想分分钟穿越到火星去!   飞快地把手机扔的远远的,欧臣赶紧裹着被子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抗拒之意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就差跪在谢浪跟前儿跟他说,你就当这个地球上没我这个人了吧!   欧臣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丢人过,就那么一个短暂的夜晚,他每想起一次都恨不得用后脚跟儿抠出一座五指山。   真傻逼啊!   怎么会有这么傻逼的人!   怕谢浪再给他发信息,欧臣干脆就把手机关机了,又连着两天都没出门儿,净在家哄欧子瑜玩了。   这可给欧子瑜高兴坏了,一天天哥哥哥哥哥哥个没完了,欧臣听他这么喊还是挺郁闷的,不过真看着小孩儿特愉快的笑容,他还是莫名轻松了不少。   轻松的两天一过去就是私高的春季运动会了。   私高怎么说也是一所贵族学校,所以运动会都弄的比普通高中要高大上很多,开幕仪式弄得也挺是那么回事儿的,唱跳的都有,有那么一瞬间,欧臣都觉得学校办的不是运动会,而是什么选秀节目。   等花里胡哨的开幕式结束了,运动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欧臣的运动细胞还可以,所以他能者多劳,给自己报了个在班区吃零食的运动项目。   不算辛苦,就是有点儿无聊。   周烁领了个参赛号码回来,往欧臣面前的桌子上一甩,“我靠你真好意思是吧!咱们班女的都报两千五了,你个大老爷们儿就在这儿吃零食?”   “多新鲜啊,法律规定大老爷们儿不能吃零食了?”欧臣瞅他一眼,换了个方向继续吃薯片。   周烁还要怼他,眼角的余光里就多了三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抬起嘴角勾了个蔫儿坏的笑容,“国家是没这规定,但你也不想想,谢浪要知道你这么好吃懒做的,人还能跟你和好么?”   “别他妈跟我提谢浪,”欧臣转过身指着他,“谁他妈说要跟他.......”   欧臣后面的话瞬间就成了个哑屁,一点儿声也没了,就那么呆愣愣地盯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谢浪。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ing……   没有留言哭唧唧(╥﹏╥) 第106章   跟欧臣对上视线的那一刻, 谢浪心里有说不出的想念跟洪水猛兽出笼似的扑腾出来,收都收不住。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挺能扛的人,实际上他也是个挺能扛的人。   跟欧臣分开的这一个多月里,他从不让自己主动去想起欧臣, 因为他那会儿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欧臣有什么了, 所以他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去围绕着欧臣转。   可当他想明白很多东西之后, 那些让他觉得多余的念头和一直被压抑着的想念就是挣脱束缚的囚鸟,振翅一飞就奔向了无边的自由。   这种广阔的自由让谢浪觉得很踏实,好像他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学校已经请不起看大门儿的了, 怎么把你们放进来了。”周烁看着他们三个。   “你们学校不是已经请不起看大门的了,是压根儿就没门,”徐浩宇吊儿郎当地拿起桌子上的号码牌,“谁的?你的啊?”   “不然你的么。”周烁拽过号码牌,看着他。   “跑几百米?”徐浩宇靠着桌子, 顺手拿起一颗糖, “吃个糖行么?”   “不行!”欧臣瞪着他。   徐浩宇这人没礼貌, 人都说不行了他还拆开丢嘴里了。   “你真是欠儿的。”江南踢他一脚,给他使了个眼神。   徐浩宇眨眨眼,意思是知道啊, 接着又看着周烁,“你现在跑不跑啊?”   “跑呗,”周烁也不是个傻的, 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劳驾二位去给我加个油吧。”   “勉为其难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徐浩宇说。   “德行吧。”周烁拽着徐浩宇和江南走了。   等人都走了, 欧臣又抱着个薯片儿转了个身子, 以圆润有型的后脑勺对着谢浪, 哭丧到变形的脸上却是到恨不能钻桌兜里的尴尬。   谢浪没看见, 只是往欧臣身后瞥了一眼,班区里还有别的同学在这儿休息聊天什么的,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往前走近一步,谢浪敲了敲桌面,“聊聊么?”   “不聊!”欧臣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我就在这儿说了,”谢浪对这个答案不意外,拉过旁边儿一个没人的凳子往欧臣身边儿一放,就开始说,“那天.......”   “你给我闭嘴!”谢浪刚开了个头,欧臣就赶紧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他,“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人灭口。”   “聊不聊?”谢浪看着他。   “你想聊就聊啊!凭什么!”欧臣压着声音。   这意思就是不聊了,谢浪点点头,又说,“那天你.......”   “.......靠!”欧臣被谢浪这个捡着他软肋使劲儿捏的态度给激着了,猛地站起来把薯片儿往桌子上一摔,又回头拽着谢浪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要聊是吧,行,今儿我就跟你好好聊!”   白洛刚好从他们班过来,看见欧臣正拽着谢浪衣领就以为他们要打架,于是赶紧跑过来。   “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你们?”   “没你事儿!”欧臣拽着谢浪走出两步,回头指着白洛,“在这儿给我看着零食,少了回来就找你算账,知道了么!”   “啊?”白洛侧头看着一桌兜的零食,“好.....好的吧,那你们别打架啊。”   欧臣没再吭声。   拽着谢浪从操场旁边儿的教学楼里找了个没人的教室,一脚踹开门,把谢浪猛地往教室里一甩,再哐当一声关上门,最后再双手抱着胸靠在门上,冲着谢浪极具挑衅地仰了仰下巴。   “你不要聊么,来,开始吧。”   别看欧臣这会儿嚣张的跟老天老天老大他老二似的,其实心里慌的一批,手心里都出汗了,并默默祈祷谢浪能有骨气一点儿,直接给他来一句,聊你妈,然后冷漠无情地走人。   谢浪很显然并没有这种想法,他被欧臣拽一路了,猛地甩过来的那一下直接卡了下他的脖子,他咳了会儿才算平复下来,看着欧臣。   “解气了么?”他说,“不解气可以再揍两拳。”   “你让我揍我就揍啊!你谁啊!”欧臣梗着脖子喊。   “欧臣,”谢浪叹了口气,“你在我这儿做什么都不丢人的。”   谢浪见欧臣的状态还是有些别扭,就想着先安抚下他。   谁知他的这句话就跟不小心落在干枯草原里的火星子一样,让欧臣一下子就炸起来了。   “我在你这儿做什么都不丢人?”欧臣放下胳膊。朝着谢浪走近一步,“谢浪,我之前只是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就跟我说让我往前看,不要往后看,说你不在那里了,现在我又是哭又是.....闹的,你跟我说我在你这里做什么都不丢人?凭什么?我在你那里到底算什么!狗么!你高兴了就慷慨大方地施舍我一点儿!不高兴了就直接把我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对不起......”谢浪被欧臣吼的一阵心疼,内疚自责地低下头。   “对不起?”欧臣吼的眼眶都发红了,听到这句话忽然又笑了出来,“说出口的话要是有实质的话,我现在已经被你捅死了,凉透了,所以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   “对不起没用的话.....”谢浪厚着脸皮说,“那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欧臣愣住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   谢浪看着欧臣的眼睛,朝着欧臣走近一步,“欧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收不回那些对你造成伤害的话,但我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和好,好不好?”   “你说什么?”欧臣的眼眶开始湿了,他觉得自己可太没出息了,分手要哭,和好也要哭。   “你,我,我们和好,好不好?”谢浪试探着抬起手贴在了欧臣的侧脸上,为他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   欧臣怔怔地看着谢浪满是真诚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久到外面欢呼加油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带着挺重的鼻音开口,“现在知道问我好不好了?分手的时候你干嘛去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对不起.....”谢浪被欧臣委屈的嗓音哭的心里很是难受,贴在欧臣脸上的手撤开了,转而去搂住了欧臣的肩膀,另一只手也很快跟上来搂住了欧臣的腰,“欧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谢浪没跟谁道过歉,更没这样哄着谁道歉的经历,他长这么大道过为数不多的歉全给了欧臣。   说起来这应该是件挺稀奇的事儿,毕竟谢浪是个揍人不眨眼的神经病。   可这会儿谢浪只觉得说多少对不起都无法挽回他对欧臣造成的伤害。   特别是欧臣这会儿还哭的这么难过,他都想上手替欧臣抽自己一顿了。   “欧臣.....”谢浪轻轻拍了拍欧臣的后背,“别哭了......”   “我他妈都这么难过了你还不让我哭!”欧臣贴着谢浪的耳朵吼,直给他吼的缩了下脖子,欧臣察觉到了,一把推开了他,“那你他妈别抱我啊!谁他妈让你抱我了!我允许了么!我答应跟你和好了么你就抱!”   欧臣这一通喊完就没别的话了,他这会儿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有丢面儿的尴尬,意想不到的惊讶,复杂到不太好形容的忐忑,更多的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没想过谢浪还会跟他和好,他以为谢浪说分手就真的干脆利落地再也不回头了。   甚至还想过自己要怎么怎么为爱坚守一辈子,好让谢浪看看自己有多喜欢他。   可白日做梦的时候也幻想过谢浪跪着求自己和好,自己死活答应,转头就跟别人卿卿我我,然后冷眼看着谢浪把肠子都悔成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炫彩的颜色。   然而真的当幻想照进现实的时候,欧臣连个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有些无措。   他开始害怕,害怕谢浪回来又走掉,那种回荡在悬崖边的空荡荡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别说让他再经历一次了,就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谢浪被欧臣推的一踉跄,站稳之后他继续走近欧臣,“我只是想哄哄你......”   “你现在知道哄我了!”欧臣委屈的很,边哭边喊,“早他妈干嘛去了!我他妈从临市哭到长宁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我他妈发烧快死家里的时候你干嘛去了!现在想跟我和好了才来哄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分手我就得麻溜滚蛋!你说和好老子就得跟你搂搂抱抱的!凭什么!你他妈谁啊!”   谢浪盯着欧臣哭到有些崩溃的脸看了好久,才叹着气低下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他顿了好半天,又抬起头看着欧臣,“不过没关系,你现在不想跟我和好我也不会勉强你,反正我想跟你和好,想跟你在一起的心是不会变的,你今天不答应我就继续努力,明天不答应我就加倍努力,后天不答应我就再加倍努力......我会一直努力,直到你答应为止。”   欧臣哭嘴唇都开始颤抖了,他好久都没听见谢浪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了,内心很没出息的渴望就跟淋了雨的春草一样,疯狂又肆无忌惮地往外冒,压都压不住。   “你努力.....”欧臣已经说不出狠话了,但最后的倔强还是不允许他这么快就答应谢浪,“你上一边儿努力去,别在我眼前晃!”   谢浪笑了笑,他太了解欧臣了,所以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欧臣就会和他和好。   但同样的,谢浪很怕,也很心疼这样的欧臣,他宁愿欧臣对自己坚决一点,打也好,骂也好,或者把自己钓上个三五个月不搭理都不成问题。   像现在这样明着拒绝暗里巴不得赶紧跟他和好的嘴硬心软让谢浪心里疼的厉害,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才好。   安静了会儿,谢浪继续往前走一步,手一抬就扣上了欧臣的后脑勺,对着那张沾了泪水的嘴唇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苦夹杂着涩,又带着迟来的甜。   “你还能要点儿脸么,我还没跟你和好呢。”两个人吻了很久才分开,欧臣微微喘息着看着谢浪。   “知道,”谢浪看着欧臣的眼睛,“这是还你那天耍我的流氓。”   “.......谁耍你流氓了!”欧臣一听这话瞬间就被丢死人的尴尬席卷了全身,攥拳锤了下谢浪的肩头,“明明是你趁我喝多了占我便宜!”   “好好好.....”谢浪笑着点头,“是我是我,都是我占你便宜。”   欧臣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俩人没再继续亲,却也没分开,这么近的距离里,他们都能听见属于彼此的心跳声,砰砰地,特有劲儿。   “欧臣,”谢浪在躁动的心跳声中开口,“对不起。”   “不接受。”欧臣说。   “真的对不起。”谢浪继续道歉。   “真的不接受.....”欧臣指着他,“再说就他妈滚!”   谢浪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下他的手,“真心......啧!我说找你和好是真心的!”   欧臣要推开他的手一顿,凶狠地瞪着他,“你真不真心关我屁事儿!别他妈跟我说!”   谢浪也不犟嘴,抬了抬嘴角,“晚上有空么?”   “没空!”欧臣想也不想地说。   “谢多余挺想你的,”谢浪说,“你那天说走就走,把孩子难过坏了。”   欧臣没接这话,眼神却忽然暗了下来,“你说走就走的那天,也让我难过坏了。”   谢浪张了张嘴,在欧臣警告的目光下咽下那句对不起,“我以后都不走了。”   “谢浪,”欧臣揪着谢浪的衣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想跟我和好的,但你既然说了和好,那你他妈的就跟我好好好,你要再敢跟我憋分手的大招,老子指定废了你,你知道我有这个实力的。”   “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但你可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谢浪看着他,“我说了,我以后都不会走了。”   “最好是!”欧臣松开他,又顺手把他推开了。   “哎!”谢浪后退一步站稳之后赶紧拉住欧臣的手腕,“你干嘛去!”   “干你去,”欧臣打开门要走出去之前侧头挑了挑眉,“敢跟过来么?”   “跟啊,这有什么不敢的。”谢浪笑笑,两步追上来拉住了欧臣的手。   欧臣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把手收回来。   但毕竟这里还是学校,欧臣还是很有身为学生的自觉地。   教学楼里没人,谢浪想牵欧臣也就默认让他牵了,但出了教学楼,迎面撞上沸腾的人群时,欧臣还是丁点儿没犹豫地甩开了谢浪的手。   谢浪也没多说什么,只并肩走在欧臣的身侧,紧跟着他的脚步。   “呵,挺嚣张啊,大摇大摆地就拉上手了。”周烁报了个两百米短跑,丫的跑完了就跟被电抽泵抽干了空气一样,干瘪的没有一点儿人气儿了,看见欧臣和谢浪一块儿走回来才回光返照地调侃一句。   “你哪只绿豆眼看见我们拉手了?”欧臣拖了个椅子过来坐下,偏头问白洛,“有人动我零食没?”   “没......”白洛说。   欧臣点点头,松了口气。   不是他小气,他就是不乐意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动他的东西。   只是他的这口气还没松完两秒钟,白洛就大喘气儿地补了句,“没有了。”   “没有了?”欧臣不可置信地盯着白洛,看着这人慢吞吞地点完头,他才猛地推开周烁歪头去看桌兜,一看,空空荡荡,连个零食袋都没给他留下。   “我零食呢?我一桌兜的零食呢?”欧臣问白洛。   “都....都让外校来的那俩拿走了,”白洛说着瞟了眼谢浪,“他俩说让你找谢浪要....要钱。”   欧臣转头瞪着谢浪。   “........”谢浪觉得这俩人怕是没好了,“别生气,我再重新给你买。”   欧臣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抬手一指,“顺着操场出去左拐直走再右拐就是超市了,挑国外进口的买,不是进口的我不吃。”   “知道了,那你等我一会儿。”谢浪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超市离操场不远,谢浪进去溜达一圈儿买了不少欧臣所谓的进口零食,路过一个货架看到欧臣平时爱吃的国产零食时,他也一点儿没犹豫地丢进了购物篮里。   给欧臣挑完,他又随便挑了点儿送给他们班同学的零食,最后一结账都差不多五百多块钱了。   私高到底还是私高,零食都比他们学校的贵。   拎着零食回到七班班区的时候,欧臣正板着个脸谁也不搭理谁,白洛就跟他旁边儿一个劲儿地道歉,说都怪他,都是他没看好零食。   “都说了没怪你,怪某人呢。”欧臣不耐烦地说。   谢浪下意识地就要代入这个某人,然后趴在桌子上的周烁就闷着声音赖洋洋地哼歌,“都怪我,都怪我,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哎哟,唱的真好听,要不我给你扔俩钢镚儿吧。”欧臣叹了口气,看着谢浪的方向。   “嘿,我还真不信我能唱的比你还完蛋.....”周烁看着提溜着两大兜子零食回来的谢浪,“这都买的什么啊,有我的么?”   “有,这里面的你随便挑,挑完分给你们班同学吧。”谢浪把左手拎着的零食袋子放在周烁身前的桌子上。   “啧,还搞区别对待啊,行吧,看在你给我们买零食的份上,我就不谴责你了。”周烁挑了个辣条,然后招呼身后的同学们过来拿零食吃。   白洛也很有眼力见儿地站了起来,“那我先回班了啊,你们聊。”   “别着急走啊,拿点儿吃的过去啊。”欧臣冲着白洛的身影喊。   “不用啦!”白洛跟他摆摆手,“我自己带零食过来了。”   “慢点儿,别跑摔了。”   “好!”   什么东西都是抢着吃才是最香的,这群少爷公主也不例外。   听周烁说这些零食是这位十三中的小伙伴送来的,有不少抢到零食的小姑娘还不忘跟谢浪说谢谢。   谢谢笑笑说没事儿,然后拎着零食在欧臣的身边坐下了。   “给,独一份的。”把零食放在腿上,谢浪打开袋子,摆出一副任君挑选的样子。   欧臣瞅了一眼,拿出一个他刚才尝了个味儿就被搜刮走的同款薯片,拆开拿出一片塞进嘴里,又不着痕迹地往谢浪那边儿挪了挪。   “哪里就独一份的了,明明大家都有了。”   “那一袋不是我买的,是江南和晴姐买的。”谢浪也没客气,跟着拿了一片薯片。   “嘁,这话你哄小可爱还成,哄我就算了吧。”欧臣很不给面儿地说。   谢浪笑笑,“你等会儿有项目要参加么?”   “没,死累的,我没报。”欧臣说。   “那晚上上我家吃饭?”谢浪看着他。   “我有没有项目跟上你家吃饭有冲突么?”欧臣对谢浪连着问的这两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没,”谢浪笑笑,“我本来想着你要是参加项目的话,我就说那你晚上上我家吃饭吧,我让谢多余给你揉揉腿,结果你没有,弄得我们谢多余都没表现的机会了。”   “让小可爱表现?”欧臣说,“你的良心呢?”   “我这不是怕以我的名义不好使么。”谢浪揉了揉鼻子。   “知道就好.....”欧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压着声音说,“哎,我问你啊,那天我.....有没有对你.....干点儿什么别的?”   “什么别的是指什么?”谢浪也跟着他放轻了声音。   “啧!”欧臣啧他,“就那什么!”   “那什么是哪什么?”谢浪继续装傻。   “你他妈是真不知道啊....还是缺乏实战经验啊,要不开个房我教教你?”欧臣眯着眼睛瞅他。   “开个房干什么?斗地主么?”谢浪都快忍不住要乐出来了。   “..........”欧臣努力微笑着,“嗯,老子开个房教你怎么斗地主。”   看着欧臣恨不得咬死他却还勉强保持微笑的表情,谢浪真的绷不住乐了出来,还乐了好大一会儿。   “没有啊,什么都没干,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不过你那天确实喝太多了,以后别这么喝了。”   “你当我愿意那么喝呢!”欧臣斜他一眼,捏了个薯片丢进了嘴里。   确实。   没点儿伤心事儿谁也不乐意给自己喝成酒蒙子。   谢浪抿了抿嘴角,很隐蔽地捏了下欧臣的手腕,“我错了。”   “滚蛋!”欧臣要拽出自己的手腕,没拽动。   “真的错了。”   “你滚不滚?”   “.........”谢浪叹口气,松开了欧臣的手腕,“那我回去上课了,下午来接你。”   欧臣没吭。   “我下午来接你。”谢浪把一兜子零食放在欧臣腿上,又说了一遍。   “哎呀知道了!那么啰嗦呢!”欧臣还挺不耐烦。   “接完你再去接谢多余,接完谢多余再去买菜,买完菜再.....”   “你大爷啊!没完了是吧。”欧臣都忍不住乐了。   “再回家做饭,完了,”谢浪站起来,“那我走啦,拜拜。”   “啊。”欧臣挺舍不得地应了一声。   “中午来找我吧,咱俩一块儿吃午饭。”谢浪挠了挠他的下巴。   “看我心情吧.....”欧臣拨开他的手,顺便捏了下他的手心,“滚蛋,挠狗呢吧你。”   “那中午见。”谢浪也捏了下他的手心。   欧臣又不吭了。   “中午见。”谢浪就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儿。   “见见见....”欧臣瞥他一眼,“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甜,你萌觉得呢? 第107章   私高的运动会要开两天, 这两天里,谢浪早上过来陪欧臣看会儿热闹,中午就在翻墙的地方等着欧臣过来找他吃午饭,然后下午上私高门口接上他一起去接谢多余放学, 晚上再一块儿回家做饭。   虽说两人分了一次手, 但好在两人和好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或是多了些距离感, 只是和以前一样的默契,甚至更腻歪了一些。   谢多余多敏感啊,第一天就看出欧臣哥哥和哥哥的关系恢复到以前那样好了。   小孩儿单纯的没有别的心思, 看见两个哥哥还能开开心心地在一块儿做朋友就愉快的不行,连着两个晚上都要喝牛奶庆祝一下。   “你这行为纯属假公济私。”欧臣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没有呀.....”哥哥热的牛奶有点儿烫,谢多余就扒着桌子吹牛奶,“那我又不能像爷爷一样喝酒。”   “能喝,咋不能喝, 想喝么?想喝我给你换啤酒。”欧臣放下菜, 挨着他坐下。   “不想喝, ”谢多余护着他的牛奶,冲欧臣哥哥嘿嘿傻笑,“我的牙刚长出来, 喝酒会掉牙的。”   “呵,小脑瓜学的挺快啊。”欧臣搓了把小孩儿的头发,搓乱了再给人搓回来。   “那是, ”奶奶说, “我们多余可聪明着呢。”   “可不么, 谁都没他聪明, ”谢浪端着最后一个汤过来, “人都考一百分, 他能考119。”   爷爷奶奶都乐了。   “哥哥!”谢多余一提这茬就羞的不行,用两个小手捂着脸蛋儿不肯见人了。   晚饭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日常的家常菜,但就着爷爷奶奶的笑声和谢多余的稚气的撒娇声,还是挺下饭的。   欧臣吃了两大碗饭,吃完打着饱嗝揉肚子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好像他每次来谢浪家都比在自己家吃的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谢浪家里有让人特别亲切的爷爷奶奶,还是只是单纯地因为谢浪家里有谢浪。   或者再直接一点儿的话,可能不是在哪儿吃饭的问题,而是因为在谢浪身边,并且谢浪还是他的,所以他就特别踏实。   “看什么呢,收拾桌子了。”谢浪打了个响指。   “撑死了,不想动。”欧臣瘫靠在椅子里。   “那别动了,”谢浪转头就要招呼客厅里的谢多余,“谢.....”   “哎别别别别别别!”欧臣赶紧制止他,“我来我来!”   “这又能动了?”谢浪看着他,“你可真疼他。”   “你要自己收拾我肯定不能动,但奴隶小可爱我还是能挺挺的。”欧臣撑着桌子站起来,帮着谢浪一块儿收拾碗筷。   “他擦个桌子还是没问题的。”谢浪捧着碗筷上厨房去了。   欧臣跟着他上厨房拿抹布,“人才七岁,你于心何忍啊!”   “没心,心不都在你那儿么。”谢浪把碗放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看着欧臣。   “靠,”欧臣拿过抹布过下水,“你刚炒菜是不是油放多了啊,油油腻腻的。”   “比那句你和初雪一起如约而至还油腻么?”谢浪拿个洗碗布接了点儿洗洁精开始洗碗。   “哎,这茬儿还能不能过了啊。”欧臣当时发这条朋友圈的时候还觉得浪漫的不行,现在翻朋友圈都得眯着眼睛跳过那条充满了肉麻和油腻的字句。   并痛恨自己不够浪漫的脑细胞。   “能,”谢浪笑笑,“行了,你赶紧擦桌子去吧,等会儿不还带我出去干大事儿呢么。”   欧臣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三下五除二地把桌子擦好,地扫干净,顺手拖了一遍,完事儿又给爷爷按摩会儿半边胳膊腿,这才哄着谢多余把谢浪让给他一晚上。   “哥哥晚上不在家睡呀?”谢多余问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是不乐意的,因为上次哥哥没在家睡他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儿,所以他有点儿害怕。   “嗯,你哥哥得去忙大人该忙的事儿,”欧臣也挺不忍心跟小孩儿抢哥哥的,但有些冲突总是不可避免的,“晚上让奶奶陪你睡,明早我们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谢多余看着欧臣哥哥,眨巴几下眼睛就有眼泪水要出来了,欧臣一下子就心软了,心想不行就不行吧,然后就听见小孩儿带着鼻音问。   “很快是几点呀?”   “八点!”欧臣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说,“我们八点就回来,回来给你带你爱吃的漏奶华,怎么样?”   “能早点么?”谢多余吸了吸鼻子,“七点回来好么?”   “宝贝儿啊,七点茶餐厅还没开门呢。”欧臣抽了张纸过来给他擦眼泪。   “那好吧,那就八点吧,那你们一定要准时回来哦!”谢多余拧着不安的小眉头。   “放心吧,只早不晚。”欧臣亲了下谢多余的脑门儿。   欧臣哄好谢多余,谢浪就带着小孩儿给他洗了个澡,洗完送回被窝里又哄了小半个小时,俩人才终于踩着九点的尾巴出了门。   “哎,”走出街口,欧臣长叹了口,“突然觉得我好对不起小可爱啊。”   “那回去吧,现在良心发现还来得及。”谢浪停下了。   “滚蛋,”欧臣拽着他往前走,“小爷我今晚一定得教教你怎么做人。”   “这么着急,”谢浪眯着眼睛看他,“平时没少干这事儿吧。”   “嘿,你说巧不巧的,小爷我今天还真是第一次,所以.....”欧臣搂着谢浪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今晚你多担待些。”   谢浪笑了笑,没说话。   欧臣着急教做人,叫好的专车老早就等在庄口了。   俩人一上车欧臣就叫司机快点儿开,司机看了眼目的地,又看了眼后座的俩人,眼神瞬间复杂起来了。   “看什么!我带他去捉奸不行么!”欧臣说瞎话的本事向来都是张嘴就来。   欧臣的气质一看就像不好惹的,再加上他这会儿急的不行,所以语气就难免带着点燥火。   司机听完就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于是连话都没敢接,目光直视前方猛踩了好几脚油门儿。   谢浪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侧脸看着都带着一种绿色的忧郁,只有欧臣知道,这人都快乐抽过去了。   “笑屁!”欧臣低声说他。   “嗯,笑屁。“谢浪继续抿着嘴笑。   “欠儿,继续欠儿,”欧臣捏了下他的手,“等会儿看你怎么求饶的。”   “哎呦,人家好怕怕呦。”谢浪挑了挑眉。   “靠.....”欧臣看着他,昏暗的车厢里没什么光线,让谢浪那双嚣张又冷酷的眼睛看上去好像平添了一层薄纱似的,多了种隐秘的性感,“谢浪,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   “想摁着我干,”谢浪把声音放的很低,“欧小爷,您这想法压根儿就不需要猜,直接清楚明白地搁您脸上写着呢。”   “......不至于吧?”欧臣摸了摸脸。   “要不您照照镜子?”谢浪弹了下车窗。   欧臣就真的凑过去看了下自己倒映在车窗上的脸,“啧,真帅。”   “不要脸。”谢浪乐着推开他。   酒店是欧臣订的,大少爷讲究的很,订了个五星级的星空套房。   而所谓的星空套房就是高楼层,两面环窗,据说在床上躺着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大少爷觉得一边那啥一边看星星是件特浪漫的事儿,于是二话没说就订了。   谢浪进屋一看,也就那样吧,高空下的夜景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星星嘛....可能城市的灯光太明亮了,遮挡住了星星的光辉,所以啥也看不见。   “你这房间订的......”谢浪的话还没说完,欧臣就从身后抱着他照着脖子一顿猛亲,他赶紧偏头躲了躲,“哎!你别是嗑了药过来的吧。”   “别废话,明儿个得早点儿回去,赶紧的,抓紧时间.....”欧臣说着就把谢浪翻过来去找他的嘴。   谢浪赶紧拦住他的嘴,锤死挣扎,“大爷!再赶时间咱俩也得洗个澡吧?”   “也是.....”欧臣想了想是这么道理,“那直接在浴室里来吧。”   “我靠,第一次就直接浴室play啊,你挺猛啊?”谢浪简直服了他。   欧臣着急地连房卡都没放进卡槽就直接搂着谢浪开始亲了,所以房间这会儿是没有开灯的,但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光影也足够照亮两个人的身影了。   欧臣紧紧注视着谢浪的眼睛,半天才说,“谢浪,你今天的话有点儿多,你是害怕了还是实在不.....”   话还没说完,谢浪就搂着欧臣吻了上去,他的吻里带着的急躁和喘息没比欧臣好到哪儿去。   少年间的躁动一点即燃。   谢浪凭着记忆一路把欧臣吻到了进房间的玄关处才微微松开他,再开口说话的嗓音都多了些压抑的沙哑,“房卡,浴室play得要热水啊笨蛋。”   欧臣被谢浪亲的脑瓜子都嗡嗡的,迷瞪了半天才从兜儿里掏出房卡递给谢浪。   谢浪把房卡放进卡槽里。   房间里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两人眼里都起了一场大火烧。   这场火烧掉了他们所有理智,只寻求本能似的地沉溺于彼此。   “你没事儿吧?”折腾完从浴室里出来之后,欧臣已经是第八百遍问这句话了。   “有事儿你要怎么着?”谢浪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散去的暧昧,松垮的浴巾也没藏住胸口和肩头的牙印。   “有事儿.....”欧臣还好意思腆着个大脸笑,“有事儿我帮你揉揉呗,反正我买了药膏。”   “.....你准备的倒是挺齐全。”谢浪叹口气,艰难地走到床边儿,刚想坐下来,想想还是趴下了。   “废话,当然得齐全一点儿了,不然你以后不让我了怎么办,”欧臣挨着他坐下来,“要不要抹点儿药啊?”   “不用.....”谢浪趴着也不得劲,想调整下姿势的时候又引起一阵牵着的疼,他拧着眉头倒吸了口气,还是趴着不动了,“你要忒闲的没事儿就去拿吹风机给我吹下头发,没看还淌水儿呢么。”   “哎,这就去!”欧臣很听话地从洗手间拿来吹风机插在床头的插座里,打开之前试了下温度,觉得温度合适了才开始给谢浪吹头发,谢浪的头发又细又软,跟他的又燥又冲的脾气完全不一样,“谢浪,你头发好软啊。”   “这会儿都完事儿了还说骚话呢。”谢浪侧着头瞅他。   “靠.....”想起刚才在浴室里说的那一箩筐骚话,欧臣就想乐,“我那不是调节气氛么。”   “嗯,过瘾了么......嘶!”谢浪头皮一烫,“大少爷!你能不可着一个地儿吹么?”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欧臣赶紧给谢浪揉揉头皮,顺便晃了晃吹风机,“过瘾啊,特过瘾,你刚才不....不那什么么?”   “嗯,我特那别什么。”这会儿风吹的挺舒服,谢浪支个下巴眯起了眼。   “啧,不带这么敷衍的,”欧臣捏了他的腰,“说真的,我技术怎么样?”   “你别这么问我,你这么问我我就觉得我好像找了个鸭子,等会儿还得给你点儿钱。”   “去你大爷的,”欧臣使劲儿搓了下他的头发,“你他妈上哪儿找能找着我这么帅的鸭子?”   “不找,”谢浪笑笑,“谢大浪钓鱼,愿者上钩。”   “还愿者上钩,”欧臣哼笑,“你信不信我连人带钩都给你踹山沟里去!”   “出息吧,”谢浪转了转头,“我手机呢,把我手机拿过来。”   “拿手机干嘛?真他妈钓鱼啊?”欧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还有事儿没事儿啊,我就不兴饿了想点个烤鱼吃么?”谢浪都无奈了。   “我个出力的都没饿你个爽的还饿了?”欧臣简直不敢不可思议,却还是放下吹风机拿来自己的手机。   “你总也不说你晚饭吃多少我晚饭吃多少......拿我手机点,我手机还有优惠券没用呢。”   “得了吧,咱五星级酒店都住了就别省那点儿钱了好么宝贝儿。”欧臣拿着手机跟他一块儿趴下来,然后一偏头嘬了谢浪的侧脸。   “这一嘴的口水....”谢浪抹了把脸,“我真服了你了。”   欧臣嘎嘎乐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外卖软件,“别服了,看看吃哪家烤鱼。”   酒店靠近商业街,好吃的挺多,光烤鱼就有好几家,谢浪真有点儿饿了,所以他挑了最近的一家,点了微辣的香辣烤鱼,又点了两个配菜和两碗米饭。   等着送来的功夫里,他也差不多缓过来了,就是坐着的时候会有点儿不舒服,他拿了个沙发上的靠枕垫在了屁股底下,这样才好受点儿。   “这么多辣椒啊?”欧臣刚一打开盖子就被扑鼻而来的辣椒味儿给呛了一下,看着谢浪的眼神都多了一层担忧,“你能吃么?”   “能吃.....”谢浪拿着筷子指着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吃完这顿马上就窜.....”   “哎停停停!当着食物的面儿你能文雅一点儿么?”欧臣谴责他。   “你干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文雅一点儿呢?”谢浪瞅他。   “主要是那个时候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啊。”欧臣很是无辜地说。   “德行吧。”谢浪夹了一筷子鱼肉吃。   还成,够香够入味儿,辣度也挺适中。   俩人一人就着一碗饭吃完一大盆烤鱼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缺点儿什么。   “没点酒不是....”欧臣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这么美好的气氛真是白搭了。”   “也不算白搭吧,”谢浪冲着一侧的橱柜扬了扬下巴,“那小冰箱里肯定有酒。”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欧臣看看柜子,要起身之前问谢浪,“你来一瓶么?”   “我等会儿....”谢浪揉着肚子,“这会儿有点儿撑。”   “那我也等会儿吧,一个人喝没意思。”欧臣又坐下把垃圾收拾了一下。   谢浪上洗手间去漱了口,回来继续往床上一趴,看着欧臣收拾。   怎么说呢,谢浪忽然觉得眼前这副画面就跟做梦似的,朦朦胧胧的,看着很不真实。   回想起他刚喜欢上欧臣的那个夏天,别说和欧臣有感情上的交集了,他连只是单纯地认识下欧臣的想法都没有。   只是偷偷的,小心翼翼又极度厌恶的藏着一份喜欢在心里。   突然和这份喜欢面对面碰上的那一刻,谢浪心里慌的不行,多看一眼都想落荒而逃。   还好欧臣没有发现,不然他就会知道,他那天耍的那点儿酒疯实在不值一提。   因为真正疯起来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谢浪一个人而已。   欧臣收拾的挺快的,毕竟也不用刷碗什么的,把外卖盒往袋子里一放,把袋子往垃圾桶里一丢就完事儿了。   洗个手漱个口,欧臣也跟着躺在了谢浪身边。   “哎呀......”欧臣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坦。”   “哪儿舒坦了?”谢浪往里挪了挪。   “哪儿都舒坦,”欧臣跟着他挪,侧躺着搂着谢浪的腰,“跟你在一块儿最舒坦。”   “行,你已经得到谢多余的一半真传了。”谢浪说。   “为啥只得一半儿啊?”欧臣乐了,“另一半儿呢?”   “另一半儿得搂着脖子呗。”谢浪说。   “是么,那你过来我试试.....”欧臣平躺过去,抬手搂着谢浪的脖子,“是这效果么?”   “不是,”谢浪屈起胳膊,撑起上身看着他的眼睛笑,“你没叫哥哥。”   “谢浪哥哥.....”欧臣刚喊完就看见谢浪的脸逐渐在自己眼前放大。   “乖,哥哥疼你。”谢浪吻住他。   少年淌着汗的身影映照在高大的落地窗上,莹莹闪动的光泽就好似天上的星星。   欧臣抽空呼吸的间隙里看了眼窗户,算是知道这个套房为什么叫星空套房了,合着这所谓的星星压根儿就不在天上,而在谢浪的身上。   “哎我操了.....”欧臣看着洗好澡出来还带了一条湿毛巾的谢浪欧臣直哼唧。   “特别难受?”谢浪见他这样,赶紧问。   想了想又觉得也不至于吧,毕竟他刚才经历一回了,知道怎么不得劲儿,所以都尽量避开了。   “也不是难受,就是....啧,我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就挺别扭的,但要说别扭吧,又挺....挺得劲儿的,哎我也说不好!”   “这叫痛并快乐着,”谢浪给他擦好腿就把毛巾拿去洗手间洗了挂好,回来把拧巴成一团的被子抖了一下盖在欧臣身上,然后自己也跟着躺了进去,“没事儿,以后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你又知道?你怎么不习惯?”欧臣瞅他。   “我不是已经开始习惯了么,你看你这人较真儿的,”谢浪把两个枕头放好,侧躺着看着欧臣,“搂着么?”   “想搂就搂呗,还问我。”欧臣往谢浪身边儿挪了挪。   谢浪搂好他,“这不是显得我礼貌么。”   “得了吧你礼貌,你是忘了你以前都是怎么给我甩脸子的了吧。”   “往事不可追,赶紧忘了吧。”谢浪笑笑,低头亲了下他的脑门儿。   “不忘,都给你记着呢,”欧臣看着他,“大事儿小事儿,一样样一件件,都装在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文档里了,你给我小心点儿吧。”   “你这语气.......”谢浪又笑了,他发现他今天心情挺好的,不管欧臣说什么他都想笑,“听着跟把我放在暗杀名单上了似的。”   “放什么暗杀名单啊,放那儿还容易忘,”欧臣眨着眼说,“我直接把你放在我眼角膜上了,这样睁眼闭眼都是你,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   “哎呦,我可太感动了。”谢浪看着他的眼睛。   “那你呢?”欧臣问他。   “我什么?”谢浪没反应过来。   “你把我放哪儿了?”欧臣说。   “这不是放怀里了么。”谢浪捏了捏他的胳膊。   “正经的!你玩不起是不是?”欧臣勾了下他的脚指头。   谢浪怕痒躲了一下,“怎么还正经上了,不闲聊呢么。”   “这叫空手套谢浪你不知道么?”欧臣像找到了乐趣似的,又勾了一下,“赶紧说,你把我放哪儿去了?”   谢浪这回没躲,眼也不眨地看着欧臣的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   “心上,”他说,“你在心上。”   从第一眼开始,到一辈子结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谢谢大家四个多月的陪伴,蠢作者下本写《爱来爱去》,应该是个很俗套的追妻火葬场的故事,专栏已经挂出预收了,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一下,不感兴趣也没关系,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啦~~~ ?第108章 番外·高考   番外·高考   今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   五月末的长宁差不多已经开始进入盛夏模式了, 树上吵人的知了能拖着半死不活的嗓音吵吵一整天。   也不嫌累。   傍晚开始消暑了,欧臣就骑着自行车带着谢多余去画室接谢浪去了。   到的时候,谢浪正抱着画板和一个男生站在工作室的门口聊得火热。   离得老远,欧臣都能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谢浪!”欧臣不高兴了, 很强势地打破了他们之间不算美好但特别和谐的气氛。   谢浪抬头看过去, 微微扬起的嘴角笑的更欢了些, “来了啊,今天挺准时啊。”   “当然,接男朋友嘛!”欧臣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敌意。   总来接谢浪,谢浪身边那人他也认识,跟谢浪一个画室的,也是旁边儿美院大一的学生,人挺不错的, 但没来由的, 欧臣就是很不喜欢这个人靠近谢浪。   没别的, 就因为这人长得好看,而且性格还挺好。   这小半年以来,不管欧臣对他流露出多少次护食的敌意, 他都云淡风轻地笑一笑,然后落落大方地跟欧臣打声招呼,接着就很识趣地离开了。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欧臣忒小气似的。   等人走了, 谢浪才走到欧臣身边捏了捏他的耳朵, “小气鬼, 我向他请教问题来着。”   “哼。”欧臣才不会吃这个人的醋, 但他还是特傲娇地冷哼了一声, 故意做出一副被醋意淹没的表情, 试图引开谢浪的注意力。   然而谢浪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演技,把画板往车篮里一放,走到后座抱起谢多余自己坐下,再搂着谢多余放在自己腿上,才开始问,“今天给你留的题都写完了么?”   欧臣闻言立马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去年高考,他毫不意外地落了榜,考出来的成绩距离谢浪给他选的那所大学的录取线差了十万八千里,于是在谢浪的哄骗下.....不是,在谢浪的温声细语下,欧臣稀里糊涂地握了握拳头,决定重读一年高三!   而本该已经步入大学的谢浪,却声称自己在美术方面的专业知识和美术理论以及绘画的专业程度都有所欠缺,于是也跟着欧臣重读了一年高三。   但谢浪的重读时间完全不在文化课方面,毕竟他是一个单靠物理竞赛都能被重点学府特招的学生,所以他这一年都在不停地参加集训和绘画课程,以方便进入大学后不会出现跟不上任课老师进度的现象。   欧臣就不一样了,他的文化课成绩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一塌糊涂。   所以,谢浪这一年几乎每天都在给欧臣进行魔鬼式的补习。   这一年以来,欧臣时常反省自己,如果早知道高三的尽头是谢浪这么不讲情面的题海轰炸以及智商碾压,那他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敢逃一节课他就是狗!   但命运没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只给他一个一旦谈论到学习就铁面无私的男朋友。   仰天长叹了口气,欧臣开始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浪浪.....”   “臣臣乖,”谢浪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今天肯定偷懒了,于是直接面带微笑地打断他,“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才上课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你,一想起你吧,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想给你出题的手......”   “........写!我回家马上写!”欧臣简直头皮发麻,眼看撒娇不行,就改用耍赖的招式,甚至还拉出了谢多余,“你看我这不是为了出来接你嘛!而且你总得给我劳逸结合的时间吧.....是吧谢多余。”   “是!”谢多余都不知道俩哥哥在说什么,但乖巧如他,听什么就容易相信什么,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欧臣哥哥身边。   “是什么是,你知道什么。”谢浪弹了下谢多余的后脑勺。   谢多余靠在哥哥怀里嘻嘻笑,“就是知道嘛。”   “德行,”谢浪搓了搓他的头发,然后搂好欧臣的腰,“可以回家了么欧臣同学,谢老师还要回去判卷儿呢。”   顶着不听话就多一张卷子的威胁,欧臣没敢再哔哔,踩上车蹬就往家的方向走了。   因为欧泽自己开了建筑公司,所以欧臣的大学专业就直接选了建筑学,不过以欧臣目前的知识储备来看,考进国内最好的建筑大学是没什么指望了,所以谢浪就给他选了一所综合体系和师资都比较出色的东南大学。   东南大学的最低录取线是570分。   而欧臣在谢浪的日夜鞭策下,也只能在二模中勉勉强强考到五百分的成绩。   离录取线还远远不够。   于是谢浪就加大了欧臣的学习力度,什么小测啦,错题复习啦,模拟卷子啦,圈考点啦.....等等等等,每天都要轮番给欧臣来个好几遍。   要说谢浪最变态的地方在哪里吧,指定在一道错题能换汤不换药地让欧臣答上三遍。   而且必须是三遍都不会出错了,这道题才算过去。   所以欧臣这一年别说逃课,就连课间时间都少的可怜。   欧臣本以为自己要绷着这根弦直到高考结束才能歇下来喘口气,没想到临到高考的前三天,谢浪就停了他所有的习题册,甚至连老师留的作业都不让他写了。   只让他这几天想干嘛就干嘛。   “想干嘛就干嘛?”   晚上吃完饭,欧臣跟谢浪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他身边儿还躺了个谢多余,谢多余怀里抱着大半个西瓜吃的倍儿香,根本无暇顾及两位哥哥,但欧臣的声音还是贴近了谢浪的耳朵,低低地传达了出去。   谢浪被他温热的气息撩拨的耳尖发烫,不自觉地偏了偏头,眼睛带笑地看着欧臣,“除了干,什么都行。”   “靠!”欧臣一听这话瞬间就泄气了,“不快乐了!”   谢浪笑笑,哄他,“你好好考试,考完以后你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   这话说的很撩人,特别是俩人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的现在。   欧臣光是听着谢浪刻意压低的声音顺着燥热的晚风一起卷进他的耳朵里,他就控制不住席卷全身的滚烫。   不过他太清楚谢浪这一年为了拉着他一起往前走都到底有多辛苦,也知道在无数个自己扛不住疲惫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之后的深更半夜里,谢浪都会认认真真地帮他检查出每一道错题,并在错题旁写出逻辑清晰的解题思路。   然后再出一张新的小测卷子,留给他第二天继续答写。   也正是因为这日复一日的巩固练习,欧臣那几乎已经生了锈的大脑才得以重新运转起来,顺便还从谢浪老师那里学到了不少他惯用的解题思路。   所以即使谢浪没有明说,欧臣也听出了谢浪那句撩人的话语中还带有一股无需言明的信任。   他没有说,你考出好成绩以后才可以想干嘛就干嘛。   只是说,你好好考,考完以后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   欧臣被谢浪眼中的温柔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忽然很想亲亲他,但谢多余还在旁边儿啃西瓜呢,他就没有明目张胆地凑过去,只是偏了偏身子,拉起谢浪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吊儿郎当却又一百个虔诚地说。   “放心吧谢老师,我这次一定会跟上你的。”   高考开始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却没有很热。   谢浪和欧臣没在一个考场,不过俩人离得也不远,所以他还是骑着自行车先把欧臣送到了他的考场。   每个考场前都是一如既往地热闹,谢浪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来,欧臣下车走到车篮子旁拿出谢浪给他准备好的文件袋,里面有白纸和事先检查好的考试用笔。   紧张的气氛从校门口的攒动的人群里肆无忌惮的流泻出来。   欧臣经过一次失利,再加上他真的很怕跟丢谢浪,所以他在随处可见的紧张气氛里,也难以自控地紧张了起来,甚至还隐隐有发抖的意思。   “别紧张,”谢浪看出他的紧张,也不顾校门口有多少人,就直接俯过身子去抱住他的大男孩儿,“好好想想考完之后我们用什么姿势。”   欧臣愣了愣,随即那点儿还没彻底凝固的紧张瞬间就破功了,“靠.....我好歹也是参加高考的学生,你能不能别说这些少儿不宜的话啊。”   “我想好了,”谢浪跟没听见这句话似的,自顾自地贴着欧臣的耳朵说出了自己的畅想,“我想把你抵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从后面抱着你,然后......”   “停停停!”纵使欧臣是个非常厚脸皮的人,也扛不住谢浪大白天的就开始描述马赛克的事情,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还顺带推开了谢浪,“你他妈的还能不能有点儿正经的了!”   谢浪见他终于笑了,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谢浪拉住欧臣手,十指交扣,“你不用刻意跟上我,因为我们会一直并肩前行。”   “是大手牵小手的并肩前行么。”欧臣笑着,甩了甩俩人牵在一起的手。   “是,”谢浪笑着点头,“我牵着你。”   “凭什么不是我牵着你!”欧臣瞪着他。   “凭我比你高两厘米。”谢浪把人哄放松了,又开始欠儿了。   “滚蛋吧你!”欧臣一把甩开他的手,“老子还长呢!”   谢浪可太喜欢欧臣吃瘪的小表情了,跟个炸毛的小老虎似的,回回见他这副模样就老想上手揉揉他的头发,“行了,快进去吧,我也该走了。”   “嗯,”欧臣没计较他的动作,只望着谢浪的眼睛说,“考试加油。”   “一起加油。”谢浪笑了起来。 第109章 番外·工作   番外·工作   “徐总, 这是九宜山的第一批新茶,不是什么好茶,但尝个新鲜口感还是很不错的。”   欧臣身穿一身精良考究的黑色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简单的黑白色给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稳重的味道。   却又因为白色的衣领下戴了一条浅蓝色的领带, 这才让他身上那份沉寂的成熟稳重破开了一条鲜活的裂缝, 里面跳动着属于二十多岁的少年感。   被欧臣称为徐总的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他体格偏胖,头上是一片象征着聪明绝顶的地中海, 当他打开欧臣推过来的茶叶盒,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六沓红色的现金时,他立马露出满意的神色,却还清高桀骜地推脱了一把,连连说不爱喝茶。   欧臣今年已经大四了, 也有过一年的实习经验了, 自然早就对饭桌上的这种虚与委蛇的推拉手段见怪不怪了, 所以他笑意未减,依旧绅士翩翩地把茶叶盒往徐总的方向推了推。   “徐总先别忙着拒绝啊,茶好不好喝您得先尝尝不是, 喜欢的话,我下次叫人多给您采一些过来,不喜欢也没关系, 一盒茶叶也不贵, 您就当喝着玩了。”   欧臣这话说的漂亮, 徐总也没再拒绝, 笑呵呵地收下了。   俗话说的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既然徐总收了钱,那接下来的工作就好继续进行了。   欧臣自从上了大学,他才开始逐步了解家里的公司。   他们家的建筑公司是施工单位,经常干一些夹心饼干的操蛋事儿。   一边被工人骂着不开工资,一边又非常狗腿地找开发商要钱。   要是碰到私人工程,追两次债或许也就批款了,要是遇到政府工程,拖你个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欧臣这两年一直都在撺掇老爸转型。   但一家已经运行二十几年的老牌公司要转型谈何容易,所以欧泽没有同意,但欧臣又不死心,父子俩拉大锯一样谈判了大半年,终于在去年年初,欧泽干脆给欧臣投了一笔钱,帮他开了个不大点儿的地产公司由他折腾。   今天之所以请这个徐总吃饭,主要是欧臣想拿一块儿地,但因为他的公司太小了,所以没有拿到竞标资格。   这种小事儿其实可以找老爸出面的,毕竟身后拥有一个强大的建筑公司对工程的施展也是非常有利的。   但什么叫年轻气盛呢?   就是欧臣这样的。   他想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竞买号,然后一步步向老爸证明自己的商业决断。   虽然他自己的本事很俗套,但管他呢,有用就好。   事实证明,欧臣这次确实走了狗屎运,仅仅只花六万块钱,居然还真让他买到了一个竞买号。   竞拍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里,欧臣带着欧泽和老爹去了好几趟他要买下的地。   地方不大,只有两百多亩,建造小区不够,建造写字楼周边设施又不合适,所以,在欧臣根据周边的小区数量以及评估了这块地距离市中心的实际距离之后,他决定买下这片地建造商场。   老爸和老爹对此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表示同意。   欧臣对他们的沉默一点也不意外,却也实打实地消沉了一番。   因为老爸只给了他运行公司的资金,并没有供他成为甲方的资本。   换句话说就是,欧臣或许可以买下这块儿地,却没有足够的资金启动项目.....   时隔半个月,谢浪再次来到北安市,刚一打开俩人租住了三年多的小窝,就看见欧臣连鞋子都没脱就趴在橙黄色的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散落着一堆图纸,目光往茶几上移,还有他仍旧没有搭建完成的模型。   这是他后天要交的课业。   到现在都没有完成,甚至还是大前天视频时的模样,显然是没时间或者是累到一回家就抬不起手了。   谢浪对于欧臣最近的烦心事自然是了然于心的,他心疼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放下行李,换过拖鞋,悄无声息地走到欧臣身旁半跪下来。   欧臣睡的很沉,没有察觉到身旁有人。   谢浪闻到淡淡的酒味儿,就知道这人晚上喝的酒到现在都没有散去。   怕他压着胃不舒服,谢浪就扶着他的肩膀帮他翻了个身,又拿来枕头枕在他的后脑勺下,想让他睡的舒服一点。   谁知还没等他把欧臣放下去,这人就哼哼唧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浪......”欧臣闭着眼睛喊了谢浪一声,沙哑的声音听着很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跟宠爱自己的爱人撒娇一样。   谢浪心疼地搂紧了他,用侧脸轻轻蹭了蹭欧臣的侧脸,“嗯,我在呢。”   “难受.....”欧臣窝在谢浪的脖颈,寻求安慰似的蹭了蹭。   “你松开我,我去给你煮点儿汤,好不好。”   “不要.....”欧臣搂紧了谢浪,“要你....”   轻轻的声音好像带着钩子的软针,不由分说地勾住了谢浪心里最柔软的位置,并不尖锐的疼痛感让谢浪的呼吸一滞,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地抱住欧臣。   越是临近土地招标,欧臣就越是事业心爆棚,几乎每天都要找人拉投资,也几乎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   这些谢浪都是知道的,心疼归心疼,但他不能阻止欧臣想闯一闯的劲头,只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转给了欧臣。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谢浪还是倾尽所有。   现在看着欧臣因为酒精而紧紧拧起的眉头,谢浪非但不觉得自己倾尽所有的行为有多伟大,相反的,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给席卷了,包围了,想痛痛快快地喘一口气都做不到。   他也开始上班了,在一家动漫公司,公司最近正在筹备一部新IP的制作,本来以他目前的资质是没有资格进制作组的,但带他的师父觉得他有很多别人没有的绘画经验和技巧,打算带着他一起参与制作。   为了抓住这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谢浪最近也是忙的日夜颠倒的,就连谢多余喊了他好几次让他回家,他都腾不出时间,每天都睡在公司里。   本来他是打算忙完这段时间,等下个月放寒假的时候再带着谢多余一起来接欧臣回家过年的。   但欧臣最近太能作了,每天都把自己喝多,谢浪实在担心,怎么也坐不住了,就跟师父请了两天假,打算过来好好收拾下欧臣。   但真到了这儿,他又狠不下心收拾欧臣了,反而只觉得难过....   欧臣太想证明自己了,而他起步太慢了.....   凌晨两点多,欧臣终于醒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客厅的暖灯就第一时间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他觉得刺眼,皱眉哼唧了一声,谢浪听见声音赶紧转过头来,问他,“难受?”   欧臣眨了眨眼睛,适应视线,“不难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啊。”   “你自己看看手机我有没有跟你说?”谢浪打开他的手机,点开俩人的对话框给他看。   欧臣迷迷瞪瞪地盯着屏幕看,谢浪不仅说了几点过来,他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好的,等会儿去车站接你。   “........”欧臣拨开手机,撑起身子就开始嬉皮笑脸地开始耍赖,“对不起啊宝贝儿,我不小心喝多了。”   欧臣以前的酒量谢浪都不敢保证能把他喝醉,但这人这两年实在喝了太多酒了,而且一喝就醉。   谢浪非常合理的怀疑,就欧臣现在这个德行,估计连晴姐都喝不过了。   揪心地叹了口气,谢浪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别腻歪了,我刚才给你炖了汤,这会儿还保着温呢,你躺会儿,我去给你盛过来。”   “还炖汤了啊,谁家小媳妇儿这么贤惠啊?”欧臣黏黏糊糊地咬着谢浪的耳朵。   谢浪连头都没偏一下,反而扯着欧臣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满眼笑意地直视着欧臣的眼睛,“□□了是不是?”   “啊,”欧臣很帅气地笑了起来,“是.....哎我操!”   他的话音还没落,谢浪就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回了沙发里。   “还嘚瑟不?”谢浪慢悠悠地帮欧臣把领带系好,然后就攥在手里,扯着他的领带把他拉向自己,那双居高而下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忽视的侵略。   欧臣跟谢浪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这会儿午夜酒醒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跪坐在自己身上,欧臣心里连续积压下的不顺畅全都转换成直指谢浪的矛。   谢浪的目光沿着隐约透出欧臣胸肌轮廓的白衬衫游走到腰带上,然后意味深明地笑了起来,“饿不饿?”   “饿。”怕谢浪感受不到自己有多饿,他还故意动了下腰。   男人之间的挑衅就是这么直白而直接,再加上两个人这么多年的默契了,此刻根本就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能缠着对方至死方休。   寒冬的深夜里万籁俱静,整栋小区都没几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偏偏其中一扇透着暖黄色的窗户是最明亮的。   北风不懂情,呼啸刮过的时候却带走了属于年轻人最热切的缠绵。   不知道它会把他们的声音带到哪个角落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吵到别人。   俩人折腾了半夜,临近天亮才睡。   睡觉前俩人你喂我我喂你地喝了一大碗汤,喝完去刷了个牙,才躺回床上准备睡觉。   欧臣想谢浪想的紧,非要抱着他,谢浪在这个时候也懒得跟他争姿势了,就由他抱着,自己乖乖地睡在他的怀里。   春光过后,一夜好梦。   俩人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   今天周六,欧臣不用去公司,但他在起床后的一个小时里还是打了好几通电话。   谢浪起来后就在厨房做饭,抽油烟机就在他耳边呼呼作响,锅里煮的粥也在咕嘟嘟冒热泡,可他还是清楚地听见了欧臣满是疲惫的声音。   昨晚那一夜只填补了欧臣的身体空缺,然而他心里堆积的事情和经济上的缺口,谢浪却是有心无力。   吃完晚饭俩人也没出去溜达,谢浪陪着欧臣把他的课业完成了。   模型建造需要很细心才行,谢浪虽然不是建筑学的专业学生,但好歹也陪着欧臣做过好几次模型了,在经过好几次次被手术刀划伤手和不计其数的被热胶烫伤后,他已经能很熟练地配合欧臣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建模了。   快九点的时候,俩人分工而成的小房子模型终于完美无缺地呈现在俩人眼前了。   看着新鲜出炉的模型,欧臣松一口气似的打了个哈欠,“哎我靠,终于弄好了。”   “可不是么,回回都等我过来跟你一起弄。”谢浪因为长时间低头有些肩膀发酸,他自己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给欧臣捏了俩下。   欧臣舒坦地往谢浪身上靠,“哎,真舒坦.....”然后又侧过头看着谢浪,手上还不老实地搓着谢浪的大腿,“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房子得俩人一起造才像个家,要是我一个人弄那顶天了也就是个模型,没有家的味道。”   “嗯,总也不说你懒。”盘腿坐的时间有点儿长,谢浪干脆转过身子,把两条长腿岔开放在欧臣身侧,好方便他耍流氓。   欧臣笑了笑,没再吭声了,也不知道是承认自己懒了,还是太累了不想说话了,就那么靠在谢浪身上,两只手还无意识地揉着谢浪的大腿。   身前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谢浪就偏过头去看他的脸。   客厅明亮的灯光肆无忌惮地流淌在欧臣的脸上,欧臣的脸型还是那么精致好看,弯弯勾起的唇角还是谢浪记忆中最深刻的弧度。   只是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不再一如记忆里那般青涩,时光无声无息地走过的同时,无忧无虑的少年也早已长成满身疲倦的青年。   “胡子又长出来了,等会儿给你刮个胡子吧。”谢浪摩挲着欧臣的下巴。   其实他更想问欧臣是不是累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问出口之后如果欧臣真的说累,他又该怎么回答。   “不想动了....”欧臣说完这句话连腿也不摸了,烂泥似的贴靠在谢浪胸口,“我好累啊浪浪,你知道么,我这几天一到饭桌上跟人谈合作都能想起我爸,我觉得他可太牛逼了,你说他是怎么把公司做到那么大的?又是怎么跟那些老油条打交道的?”   谢浪沉默了一会儿,在欧臣皱起眉头之前,他先一步抬手贴在了他眉间,不让他有皱起眉头的机会,“经验。等你长到叔叔那个岁数,你也会和叔叔一样游刃有余.....”   顿了顿,谢浪又哄着说,“说不定比叔叔还厉害。”   欧臣被哄的有些想笑,拉下谢浪的手握在手里,稍稍侧过头看着他,“那你说我能吃下这块儿地么?”   “能,”谢浪开始给他分析,“但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运作这么一大块儿地的开发工作.....”   “怎么不能?”欧臣打断他,“我现在已经拉到两家公司愿意投资了,只要我拿到这块儿地,我就可以找我爸的公司进行施工,到时候.....”   “到时候你这个开发商就会被庞大的工程团队拖垮。”谢浪冷静地说出总结。   欧臣看着他,没吭声,但脸上显然是不服气。   “当然,”谢浪看他这样又不忍心把话说的太重了,“如果你真的能拉到足够的投资,也许这块儿地会给你这个小公司带来一个良好的开端。”   欧臣还是没说话,他在等着谢浪说但是。   但谢浪没说,他抿了抿嘴,最终只说,“你要想往前冲,那就拼尽全力去冲,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会尽量抽空过来陪你的。”   欧臣能听懂谢浪的言下之意,自然也能看清谢浪眼底弥漫的心疼,所以他收起了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小表情,凑过去搂了搂谢浪。   “谁说你帮不了我什么,你给我打的四十万就是靠脸拉到的第一个投资。”   谢浪偏头看着他,没说话。   “所以啊,是你的支持让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我才会想更加努力,这样我们家谢总就不会亏钱啦。”   “可你最近都没空回我信息了.....”谢浪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心疼,仔细听还能咂摸出一丝委屈。   而这句话听到欧臣的耳朵里就是,可你最近太累了....   刚才还喊着太累了不想动的欧臣,忽然就精神气十足地搂住了谢浪的后腰,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谢浪,“我不累,你要不信的话.....我是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的。”   谢浪对他说来就来的耍流氓简直没话讲,只好无奈地凑过去亲了亲欧臣的嘴角,“那就辛苦欧总了。” 第110章 番外·新年   番外·新年   寒假开始之前, 欧臣很顺利地拿下了那块儿地,也凭借自己辗转饭局把自己喝个半死的能耐拉到了足够的投资。   其中老爹就算一份。   至于后续项目的开展工作,老爸说会给他派一位项目经理过来帮他。   到底还是亲爸,欧臣在电话里连说了好几声老爸我爱你。   老爸嫌他腻歪, 一边说烦人一边把电话挂掉了。   正式放假的前一天, 谢浪领着谢多余过来接欧臣回家。   谢多余今年都十岁了, 个头还跟七八岁的小孩儿似的,见了欧臣依旧跟小时候一样,非得搂着欧臣哥哥的脖子撒会儿娇才行。   “哎呦喂, 我的小宝贝儿哎,你蹭我一脖子鼻涕。”欧臣挺嫌弃地偏了偏头。   “哪有啊,我又没有感冒。”谢多余被欧臣说的脸都红了,却还是蹭个不停。   “没有么,那你摸摸我脖子是不是都是湿的。”欧臣故意逗他。   谢多余还是不禁逗, 听欧臣这么一说就要试探着去摸一下, 结果还没摸到就被谢浪拉开了。   “差不多行了你, 赶紧收拾了,我买的四点的票。”   “行吧,”现在都一点多了, 欧臣就不逗谢多余了,转而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走了谢多余, 给哥哥收拾行李去了。”   “好!”谢多余屁颠儿屁颠儿跟着欧臣去了他的卧室。   临近年关的高铁站都恨不得人挤人, 谢浪嫌谢多余那两条小短腿倒腾的慢, 就没让他着地, 一直坐在行李箱上被俩哥哥轮番推着往前飞。   终于飞到家了, 刚好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今年谢浪得跟欧臣回他年过年, 所以二八和二九这两天他俩一直都待在谢浪家,帮着爷爷奶奶把家里收拾了,又提前包好了三十这天要吃的饺子。   等到了三十这天,俩人一大早就带着谢多余去逛了趟超市,给欧泽和欧子瑜买了一大推年货。   到欧臣家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谢浪就先陪着欧泽喝了会儿茶。   听着阿姨在厨房忙活做饭的动静,和谢多余和欧子瑜在客厅打游戏的动静,欧泽习以为常地跟谢浪聊些有的没的。   “你上次说你进制作组了,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么?”   “困难倒没有,就是挺累人的,”谢浪喝了一口热茶,“每天加班加点儿地赶进度改帧数,稍微一个不连贯就得重头再来。”   话是这样说的,但欧泽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儿不耐烦的劲头,反而还挺享受,于是就笑了笑,“那要不你辞职别干了,到我公司给我当管理吧,不加班不加点儿,还能让你享受特殊待遇。”   “行啊,”谢浪知道他在开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先说好啊,特殊待遇我得指定人,不是我看上的人我可不去。”   “呦,”这时正好欧臣走过来,他手里捧着两碗刚熬出来的梨汤,谢浪最近总咳嗽不见好,他又不好意思只给谢浪一个人开小灶,只好给老爸也盛了一碗,“谢总快说说你看上谁了,赶明儿我好给你抢过来当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就算了,家里有个母老虎且小气着呢。”谢浪接过他端过来的梨汤喝了一口,甜度和温度都刚刚好,顺着食管喝下去能一路暖到胃里,就连刚冒出来的那点儿想咳嗽的欲望都被压下去了。   特舒坦。   “滚你大爷的!你才母老虎!”欧臣踹了他一脚。   “啧!汤撒了!”谢浪抬眼瞅他。   大过年的没什么事儿。   中午吃完饭欧臣就张罗着要打麻将,但麻将得四个人打,他们现在三缺一,于是他就把老爹招呼过来了。   欧臣今年怎么说也都二十多岁了,眼瞅着也快大学毕业了,再看不出老爸和老爹那点儿爱恨情仇就算彻底没救了。   虽然他不知道老爸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跟老爹和好,俩人也一直都不乐意跟他聊这些事儿,但欧臣自己谈恋爱谈的甜滋滋的,就想让俩爹也好好的,毕竟都这么大岁数了,身边有个知根知底又对你好的伴儿比啥不强啊。   所以欧臣这些年除了忙于工作还非常乐此不疲地撮合俩人。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的就是甭管欧臣怎么费尽心思地撮合,老爹怎么绞尽脑汁地示好靠近,老爸都永远巍然不动,好像他泰山老大他老二一样。   可真是愁死欧臣了。   “先说好啊,你俩不准使眼色.....”欧臣想起以前被坑的血泪史,就着重提醒老爹,“特别是你啊老爹!不准算牌也不准给我爸喂牌,不然假一罚十!”   “谁给他喂牌了,明明是他故意勾我手里的牌....南风。”老爹不承认自己作弊,还云淡风轻地把锅甩给欧泽。   “碰。”欧泽云淡风轻地接了锅,并拿回老爹打出的南风,转手打出一张一筒。   “呵,我爸可忒会勾。”欧臣简直没眼看,只好转头跟谢浪使了个眼色,并挠了挠头发。   谢浪接收到信号,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该他抓牌的时候抓进一张四万,可他转手就打出一张三万。   “哎碰。”欧臣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拿回三万的时候还极具挑衅地冲老爹抬了抬眉头,那意思是,哼,我也有人给我喂牌!   老爹无所谓地耸耸肩,意思是各凭本事呗。   结果一下午麻将打下来,两家输两家赢,输家自然不用说了,肯定是老爹和谢浪没跑了。   不过老爹没谢浪输得多,因为他不仅要给右边的欧臣喂牌,还不敢赢左边欧泽打出来的牌。   只好输个底儿朝天。   “哎,又赢了,真是不好意思。”欧泽浑然不知谦虚地拿出自己被放水赢回来的钱光明正大地数了数。   欧臣看着老爸手里的钱,黑着脸跟谢浪小声嘀咕,“你看你!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老爸有老爹这么个坚强的后盾在,是不会输钱的!你还在这儿该赢不赢的,现在好了吧,零花钱都被骗没了吧!”   “哎呀没事儿啊,”谢浪拉着他的手捏了捏,“反正晚上还给他俩拜年呢,到时候再要个大红包就行了呗。”   “你要啊!要不回来你这个月就没零花钱了!”欧臣凶神恶煞地吓唬谢浪。   谢浪笑了笑,“行行行,我要我要我要,你看你小气样儿吧。”   “废话,咱还得攒钱买大房子呢!哪有闲钱贡献给他俩。”欧臣瞪他一眼,好像个为柴米油盐斤斤计较的怨妇。   谢浪还要继续哄欧臣,就听见欧叔叔跟老爹说,“你过来备了几个红包?”   老爹愣了愣,实话实话,“五个啊。”   “准备那么多干嘛,”欧泽一本正经地说,“浪浪和臣臣俩人都大了,今年就不用给红包了,把他俩的拆了给俩小鱼吧。”   浪浪和臣臣没想到老爸还在这儿等了他们一手,当场就凝固了。   老爹看了眼俩人的表情,很快反应过来,“也是,按照年龄来说俩人都该结婚了,结过婚的小孩儿是不用再给压岁钱了,那行吧,那我就给俩小的得了。”   “不是....”欧臣简直无语,“那我爸还生了孩子呢,凭啥你就拆我俩的啊。”   “当然是因为你爸年纪大了,得拿压岁钱压压啊。”老爹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再转过头看老爸的时候都是一脸求夸奖的样子。   谁知老爸不仅没领他这份情,反而揣起钱起身,走出坐位前看了老爹一眼,“你晚上不在这儿吃饭吧,那你走之前记得把两条小鱼的压岁钱发了。”   “啊?”老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老爸就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去了客厅。   “美了吧,”欧臣就开始幸灾乐祸,“还压不压了?”   老爹有点儿懵地愣了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刚才一秃噜嘴说了什么,只得忽略掉欧臣转去向谢浪求证,“我刚才是不是说他年纪大了?”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的。”谢浪非常礼貌地回答,但他嘴角挂的笑意是跟欧臣一样的幸灾乐祸。   老爹慢慢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欲哭无泪的气。   谢浪和欧臣俩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地一人来了句。   “宝贝儿,我永远都不会嫌你年纪大。”   “宝贝儿,你在我眼里永远十八岁。”   然后俩人就被老爹照着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脚。   年三十儿的年夜饭是最热闹的,虽然靠近市区的地方都禁烟花,但还是有不少人家都买了小呲花儿在家放着玩儿。   欧泽家也不例外。   但吃饭时间,欧泽就没让俩小孩儿玩,说等吃完饭才可以。   两条鱼也乖,说吃完饭才可以玩儿,俩人就乖乖吃饭。   谢多余这两年可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是墨迹,但最起码不用等人都吃完歇下了他才慢悠悠地放下碗筷。   终于吃完晚饭,谢多余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欧子瑜去跟欧叔叔要烟花去了。   为了让俩小孩儿玩的过瘾,欧泽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小烟花,老爹乐得当出力的人,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去拿烟花了。   院儿里到处都呼啸着冷风,谢浪和欧臣俩人一出来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再看俩小孩儿,完全没有一点儿冷的意思。   到底是年轻。   谢浪和欧臣俩人都不爱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给俩小孩儿各自点着两只呲花儿就拉着对方上小亭子里躲风去了。   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俩人依偎在一起的温度还是能和老北风抗一抗的。   “哎,又是一年了啊,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欧臣从谢浪的身后抱着他,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可不么,”谢浪看着俩小孩儿手里的烟花,在一片脆响的笑声中看着欧臣,欧臣脸上倒映着绚烂的光影,看着特像一场迷幻的美梦,而这片美梦正紧紧地簇拥着他,“咱俩又老了一岁。”   “啧!”欧臣捏了捏他的腰,“说好的不嫌弃我老呢。”   “会不会审题,我明明说的是咱俩,又没单说你。”谢浪拍了下他的手。   “那也不行!”欧臣梗着脖子说,“咱俩明明才二十三岁,年轻着呢。”   “哪就二十三了,我们家臣臣小宝贝明明才三岁。”谢浪逗猫似的挠了挠他的下巴。   “滚你大爷的,”欧臣乐着打开他的手,“你才三岁!”   “行行行....我三岁我三岁。”谢浪满脸地顺从。   “两岁半!”欧臣见他这么敷衍,又不乐意地找补一句。   “......要不你直接说我一岁得了。”谢浪看着他。   欧臣哼了一声,“那不行,太小的小屁孩儿配不上本少爷。”   谢浪笑了笑,觉得欧臣真是越长大越幼稚了。   “你说你要是让你们公司的员工知道他们平时不苟言笑的欧总私底下是这么个德行,他们会怎么想你啊。”   欧臣想了想,说,“大概会特别羡慕你吧。”   “羡慕我有这么可爱的男朋友是么。”欧臣一个眼神谢浪就知道他在哪儿等着他,所以他都不用思考就能点出欧臣的小心思。   “靠,”欧臣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人家小情侣聊个天儿都是有问有答的,你可倒好,成天就知道破坏气氛。”   “快得了,咱俩老夫老夫的就别整那些用不着的了。”   “嘁,没劲。”欧臣瞪他一眼,蔫答答地趴回他的肩膀上继续看谢多余他俩玩烟花了。   谢浪眼看这人又来了,就赶紧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爱你。”   “哎呦呦,这会儿又爱我了?”   虽然俩人已经都老夫老夫了,但谢浪每一次不经意间的表白都会惹的欧臣心尖儿乱颤。   不过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傲娇,即使他心里已经炸开了烟花,表面还是忍不住想阴阳怪气地挤兑谢浪。   没别的,就是想听谢浪说更多,更好听,更真诚的情话。   “不止这会儿,”谢浪太清楚这人想听什么了,于是说给他听,“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爱你。”   欧臣这下才算开心,“这还差不多。”   “德行。”谢浪搓了搓他的头发。   欧臣还要哔哔,就听见老爹的声音特有气势地从客厅里传出来,“熊孩子们!别玩儿了!进来看春晚了!”   “哎。”欧臣应了一声。   “走了,”他拉上谢浪的手,走到小院儿里又招呼两个小孩儿,“走了你俩,进屋看电视去了,剩下的明天玩儿。”   “哈哈好!”欧子瑜一蹦一跳地跑过去牵住了欧臣的手。   谢多余转烟花转的晕头晃脑的,见哥哥来了赶紧往他身上扑,“哥哥!”   “哎,你手脏不脏啊就抱我。”谢浪一边嫌弃一边扶好谢多余。   “好脏啊,那咋办啊。”谢多余说着还得寸进尺地去牵住了哥哥的手。   “不要了吧。”谢浪和欧臣两位哥哥异口同声地说。   说完俩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北风卷着笑声飘向漆黑的夜空,明天或许不是个好天气,但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第111章 番外·老爹和老爸   欧泽一个下午连着开了三个会, 每个会都让他精疲力竭,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助理去给他冲了一杯咖啡,他刚喝一口,方宁就拎着一袋子水果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这人身高腿长, 满身匪气, 一张脸精致的无可挑刺, 甚至还因为时光的堆砌少了些锋利的攻击性,转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魅力,   纵然欧泽身边的助理已经见过这人很多次了, 但他还是没来由地怕他,因为这人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太具有压迫感了。   所以助理匆匆放下文件就很识趣地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欧泽抬头看他,平静的眼中除了疲惫看不出任何情绪。   “给你送水果啊,”方宁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把水果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一打开, 又不由分说地拿走欧泽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点儿苦, 是欧泽喜欢喝的纯咖啡,他不喜欢,不过他的味觉却早已习惯, “你午饭都没怎么吃,再喝咖啡等会儿该胃疼了,赶紧吃点儿水果....这么看着我干嘛?是要我喂你么?”   “.....无聊。”欧泽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来, 直接略过摆了半个办公桌的水果, 看向电脑。   “是有点儿无聊, 所以我来陪你吃晚饭。”方宁认同地点点头, 接着就端着咖啡杯坐进了欧泽对面的椅子里。   欧泽没理他, 自顾自地忙起了自己的事儿。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六点多。   连着看了两个多小时电脑的眼睛有点儿酸, 他刚要去揉眼睛,方宁就在他旁边儿敲了敲桌子,“眼睛酸滴眼药水,你那两只爪子是有多干净么?”   “........”欧泽快触及到眼睛的手一顿,转而去拉开抽屉拿出了某人给他备好的眼药水,“你怎么还没走?”   “啧,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我不说了要陪你吃晚饭的么?”方宁还一副特慷慨的语气,好像他陪欧泽吃饭是件多荣幸的事儿。   欧泽简直懒得理他,拧开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   俩人最终还是一块儿吃了晚饭。   因为欧泽太了解方宁这人了,他既然已经说出口的事情你就必须得陪着他,不然这人就委屈的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他了一样。   欧泽不会哄他,所以也懒得看他委屈。   晚饭去了一家新开的泰国餐馆,味道正宗谈不上,不过也不算难吃。   欧泽大概也是饿了,就着咖喱蟹里的咖喱酱吃了两碗米饭。   “你别光吃饭,也吃点儿青菜啊,就非得等我给你夹是不是,真是惯得你。”方宁逼逼叨叨地给欧泽夹了个空心菜放到他碗里。   欧泽没吭声,直接把筷子放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宁,俨然是方宁再哔哔一句他就绝食的架势。   方宁被他瞪的其实全无,连忙好声好气地认错,“错了错了,你吃你吃。”   说着又夹了个空心菜过去。   欧泽这才重新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口饭。   他吃饭斯文,像猫,不像方宁,捧着碗跟吃不着饭似的哐哐往嘴里扒拉,像个抢食的狮子。   现在狮子吃完饭把嘴一抹,就开始支着下巴看欧泽,见他吃的慢了就再给他夹根青菜,吃得快了就让他喝口水。   挺无聊的,但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很喜欢看欧泽吃饭的样子。   好像只是这样看着欧泽吃饭,哪怕他自己吃不上饭都乐意。   “你能把口水擦擦么?”欧泽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一本正经地递给方宁。   “........”方宁面色一窘,还故意板着个脸,“吃好了没,吃好了把单买了去。”   “吃好了,走吧。”欧泽擦了擦嘴,从座位里起身。   方宁见他起身,也赶紧起身走在他前面,赶在他到前台的之前抢先把单买了。   欧泽对他这副神经质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没多说什么。   “去我哪儿喝点儿茶?”跟着欧泽走出餐馆,方宁小心翼翼地问。   欧泽想了想,侧目看着他,“行吧,也是好久没去了。”   方宁立马笑了起来,走起路来都带着愉快的风。   欧泽晚上不喜欢喝浓茶,方宁就给他冲了一壶偏淡一些的茶叶。   欧泽喝了一口,觉得口感有点儿陌生,但又挺香的,就问他,“新茶?”   “嗯,南余山刚采回来的第一批冬茶,怎么样?好喝么?”方宁满眼期待地注视着欧泽。   “好喝,挺香的,口感也很柔顺。”欧泽说。   “是么,那我回头多进一些放在店里,你什么时候来了都能喝。”方宁得到了肯定,一时间竟有些得意忘形,说出口的话都有些口无遮拦。   欧泽从容不迫地晃着手里的热茶,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这句话还是没听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方宁却很清楚,欧泽不仅听见了,还听出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因为正如欧泽非常了解他,他也是最了解欧泽的那个人。   所以即使欧泽只是不易察觉地颤了下睫毛,也让方宁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欧泽在犹豫,在动摇,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茶室里沉默了一会儿,方宁给欧泽倒第二杯茶的时候,才试探着开口,“阿泽,你以后能经常过来喝茶么?”   欧泽抿了一口茶,带着清香的热度回答方宁,“不能。”   “为什么?”方宁立刻皱起了眉头,隐藏了快二十年的分寸在欧泽不留余地的一句回绝中忽然就裂开了一条不理智的缝隙,“你已经离婚,你现在是自由的。”   “对,我是自由的,”欧泽掀开眼皮,隔着缥缈的雾气看着方宁,“但这跟你又什么关系?”   方宁张了张口,却被欧泽抢了先,“方宁,你别忘了你答应我过什么?”   “可你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方宁哪里还听得进去,语气里都掺染了委屈的怒火,“叔叔阿姨两人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身边有人照顾你的!”   “或许吧.....”欧泽顿了顿,长长深吸了一口气,“但你应该很清楚,他们希望的那个人不会是你,而且,就算我已经离婚了,但我还有两个儿子,我相信他们在我老了之后会照顾好我的。”   “可......”方宁气红了眼,可欧泽根本就不给他发脾气的机会。   “方宁!”欧泽加重了语气喊了方宁一声,但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眶,他又实在说不出什么狠话,只能轻轻叹息一声,“我答应过他们的,在病床前答应的,你不能让我食言......”   欧父欧母都是非常传统的人,他们不仅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和他同样性别的男生在一起,更无法接受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的儿子以后走出去都要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变态。   所以他们竭力反对,油盐不进。   任凭欧泽和方宁俩人怎么努力,老两口先后离世时都未曾松口。   甚至还在临走前要走了欧泽的一句保证。   保证会和方宁分手。   保证永远不和他在一起。   “那我呢?”方宁哑着嗓子,他不想用这么难过的声音跟欧泽说话,可他分明能感觉到那本就布满伤痕的心脏又裂开了一条口子,“你就真舍得让我一个人过一辈子?”   “阿泽,你要是没离婚也就算了,那我宁可就这样守你一辈子,可你现在离婚了,你让我看见了希望,你.....”   方宁无端哽咽了一下,“你不能让我看见了希望再告诉我那是痴人说梦,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离婚是我跟天慧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更谈不上希望,”欧泽看着方宁,却故意忽略掉他眼底密密麻麻的难过,“你要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那我就再走远一些。”   说完,欧泽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   “欧泽!”方宁慌了,跌跌撞撞地追上欧泽,不由分说地将他禁锢在怀里,力气之大像是恨不得把欧泽融进自己的骨骼中,“你别走,别走......”   欧泽没有挣开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方宁极为克制的呼吸,他知道,里面充满了委屈,也在无声地期待,期待他能回头,期待他能转身,期待他能有所回应。   可欧泽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有气无力地说,“松手。”   “不松.....”方宁此刻宛如一个色厉内茬的雄狮,他用尽最凶猛的力量画地为牢,却始终不敢弄疼困在牢中的人,“阿泽....我难受.....你哄哄我....你哄哄我好不好?”   哪怕只是假的…..   哪怕只是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也总好过日日夜夜都待在看不见任何希望的无尽深渊……   “宁哥,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欧泽耷下眼皮去看方宁紧搂在自己身前的手,明明离自己这么近,可他却永远都没办法回应,“我们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纵然有很多遗憾,但只要相爱过哪怕一天,那就是最好的一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对应86章老爹喝酒   好啦~   你们点的番外都写完啦,这篇文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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