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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派沙雕秘书靠彩虹屁上位
　　作者：酌梦醉
　　文案：
　　沙雕·彩虹屁制造机·貌美秘书受VS高冷·只对受火热·宠妻总裁攻
　　钟闻澈穿成总裁文中的反派秘书，欺骗总裁妹子的感情，只为谋取商业秘密，下场凄惨无比。穿过来正值告白女主，为了斩断孽缘，改写BE，他转头向着一个长相英俊，符合他审美的路人帅哥送上告白玫瑰：“我喜欢——的是你。”
　　本以为极限拉扯，抢救成功，却未曾想表白的竟是女主她哥&他的顶头上司——江行总裁
　　钟闻澈：。。。
　　江行目光沉沉：“我不喜欢男人”
　　为改写原身结局，钟闻澈努力在江行面前刷好感，彩虹屁吹上天——
　　江总在酒店被心机boy盯上，他第一时间冲在最前线：“凡碰瓷我老板者，虽远必诛！”
　　江总睡眠不好，他使出看家本事治愈：“我有一套祖传按摩手法&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
　　江总被组了男男CP，他对CP党严厉教育：“笑死，江总铁直！再乱磕记大过处理！”
　　……直到后来，他发现直男总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公司年会，钟闻澈跳了一曲支拉丁舞，眼神勾魂，腰肢柔软，男女同事齐刷刷地跟他表白：“钟闻澈澈，我爱你！”
　　只有江行薄唇紧抿，目光落在他深V领口，声音低哑：“今晚来我房间。”
　　【小剧场】
　　劳动合同马上到期，钟闻澈咬着笔杆，慢悠悠地问：“江老板，咱这合同怎么续签？三年or五年？”
　　江行俯身，猝不及防在他嘴唇上留了个专属印记：“签字画押，终身制。”
　　食用指南：
　　前期受对攻有溜须拍马行为，后期攻宠受，总得来说算互宠；
　　沙雕文，玩梗多，不讲逻辑，杠就是你对，弃文不必告知，比心心~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闻澈；江行 ┃ 配角：江茗涵 ┃ 其它：沙雕；豪门；反派；
　　一句话简介：只管嘴甜，莫爱直男
　　立意：好好做人，踏实做事，努力总会收获幸福


第1章 这特么才不是工具路人，分明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江行。
　　风带着夏天的气息吹过耳畔，钟闻澈睁开眼睛的瞬间，发现自己正站在某大厦的露天楼顶。
　　“？？？”什么情况这是！
　　他不是一直瘫痪在床等死么，怎么现在腰好腿脚好地站起来了？
　　钟闻澈一脸懵逼，却在目光下落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此时他的手中正攥着只无人机遥控器，怀里抱着束来路不明的玫瑰。
　　再仔细那么一瞅——
　　【星星给你，月亮给你，不眠的夜晚给你，情书给你，蜜糖给你，一腔孤勇与往后余生统统都给你，江茗涵，最爱是你。我爱你，只爱你。】
　　哦苍天！
　　这是什么油腻又土味的脏东西！
　　花瓣中插着的心型卡片以及手写体告白情书让钟闻澈胃中一阵翻腾，他脖子一伸刚要yue，忽然从那情书中读出了某个关键信息。
　　江茗涵。
　　……嘶，这不是他之前看的某本小说中女主角的名字？
　　非原装的身体、小说女主、土味情话、告白玫瑰……
　　轰隆隆——
　　钟闻澈的头顶赫然炸响一道天雷，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穿越了。更确切讲是穿书了。
　　原世界他卧病在床，瘫痪三年，饱受孤独与痛苦，每日除了吃饭、睡觉，躺，唯一所剩的乐趣就是看小说。
　　一天前，他看了一本名叫《我终于不爱那个渣男了》的狗血小说，原是冲着里面和他同名同姓的角色看的。
　　却未料想，“渣男”竟是他自己。
　　书中世界的“他”，凭着一张漂亮脸蛋将某集团总裁妹妹江茗涵追求到手，却心怀不轨，骗身骗心，只为盗取商业机密，卖给竞争对手公司。
　　计划败露，丑行曝光，“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原书总裁江行将他擒回来暴揍，为妹妹出气，最后送进监狱，在幽幽铁窗度过悲惨余生。
　　总得来讲，这就是个品行不端，智商欠费，活不了太久就要领盒饭的反派小炮灰。
　　短暂存活的意义就是给女主虐渣打脸，凸显上位男主的痴心绝对。
　　草了。
　　回忆完剧情，钟闻澈彷若被命运扼住了氧气瓶，之前的欣喜与亢奋全都化为了尘土……
　　他不可，他不行。他才刚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不能就这样草率归西！
　　钟闻澈半分不待犹豫，当即准备跑路，谁料还没迈开腿，就见楼顶入口处一个俏丽的女子奔向他而来。
　　“澈澈子！”
　　原著中，江茗涵送“他”的昵称就是澈澈子。
　　钟闻澈：“……”
　　完球，跑路计划卒！
　　一转眼，江茗涵就站到了他眼前，她笑容明艳，长相甜美，脸上泛起片片桃花，看上去很开心。
　　“想不到你还挺浪漫，无人机告白啊，澈澈子。”
　　书中“他”为了俘获江茗涵的芳心，斥花呗巨资购置了一架无人机，遥控着它在江茗涵所在楼层窗外拉出一道竖幅——【江江天使，5点20分请到大厦楼顶，让我们一起见证甜蜜】
　　钟闻澈：……
　　回忆至此，直接社死。
　　“怎么不说话？”来见证甜蜜的江茗涵注意到他怀中的玫瑰，眯起眼睛笑着说，“害羞啊你？行吧，看在你颜值够高的份儿上，我就拉进度条了，现在就要你亲口说，你喜欢谁。”
　　钟闻澈：……God
　　原来孽缘就是这样打开的。九敏！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忽然瞥见顶楼露台的入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男人。
　　那人长相英俊，高大挺拔，眉眼轮廓很深，骨相立体到有种混血感，下颚线条收得锐利。
　　仿佛是上帝之手塑造出的美男雕塑，令人见之忘俗。
　　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钟闻澈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原著是本言情小说，作者特意在开头强调：全文BG,无男男CP乱入，绝不搞基。
　　既然，这个世界的男人都不会对同性感兴趣……
　　钟闻澈闭了闭眼，借着拂花瓣的姿势偷偷撕下了写有江茗涵名字的表白卡，紧接着一个曲线漂移，移到男人跟前，双手奉上玫瑰：“我喜欢——的是你。”
　　男人：“？”
　　江茗涵：“？？？？？”
　　对不起了，工具路人。钟闻澈在心里向上苍赎罪。
　　一切灾祸皆由表白女主而起，当务之急必是斩断孽缘，回归本心。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男人面无表情，连手指都没动一动。
　　江茗涵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望向她身边的人：“哥，我听错了吗？他说他喜欢的是……你？？”
　　轰隆隆隆隆——
　　又一道天雷从头顶劈下，比刚才更猛，钟闻澈被劈得外焦里焦，魂儿都差点飘走。
　　哥——
　　江茗涵管她旁边那位叫“哥”？！！
　　哥不就是书中那位天凉司破、气场摄人、迷翻一众男女却无人敢靠近的高冷霸总？不就是日后得知他心术不正，一棒球棍干断他狗腿的狠辣大佬——江行？！
　　草！草！
　　太不妙。
　　还以为自己极限拉扯，抢救成功，谁知又是送命题一道！
　　这特么哪里是工具路人，分明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江行。
　　钟闻澈哆嗦了两哆嗦：“江、江总……”
　　江行目光沉沉：“我不喜欢男人。”
　　钟闻澈还没从震恐中回过神，此刻，江茗涵却已经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
　　“你什么意思，钟闻澈！”她的眼里燃烧起怒火，“你把我喊来顶楼，就是让我听你给我哥表白！”
　　钟闻澈扁了扁嘴，胸口涌动起复杂又内疚的情绪，“表白”临时易主，的确浪费江茗涵的感情了。
　　可他是弯的，不能欺骗女性感情。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呐……
　　“对不起，江姑娘。”他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硬着头皮往下圆，“……其实我那架表白无人机……是要飞到江、江总窗口的，都怪我！！！怪我手太残，让它跑偏了。”
　　江行：“……”
　　江茗涵：“……”
　　“你、你管我大哥叫……天使？！！”她想到竖幅上的表白称呼，陡然瞪圆了眼睛。
　　她大哥身高190，八块腹肌，肩宽腿长，这样一个金刚大天使瞬间把她的认知颠覆了。
　　钟闻澈脚下抠出了一座坟，只能艰难点头，咬牙抗下这口锅：“是的呢，江总他……就像天使坠入凡间，超凡脱俗，他太美好了~”
　　江茗涵：“…………”
　　江行：“…………”
　　呵呵，虚伪。
　　他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钟闻澈漂亮精致的脸上，只觉得惹人生厌。
　　当然，厌恶的源头并不完全在于今天的表白。
　　如果他此前怀疑的那件事情是真的，那么钟闻澈今天这一出绝对有问题。
　　表白也不可能是单纯的表白。
　　只是江行没想明白为什么钟闻澈忽然改变了战略方案，放弃江茗涵这条“线”。
　　给妹妹表白难道不是来得更容易？
　　思绪回归，江行转头看了眼还没缓过劲儿的江茗涵，沉声说：“走了，他不喜欢你。”
　　目送两人一路走远，钟闻澈瘫靠在护栏上，默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
　　孽缘已斩，爱恨情仇注定不会上演，所以他这算抢救成功了。
　　至于那位“天使哥”……
　　他咬着指甲思索片刻，罢了，不就是表个白么！
　　两害相权取其轻，丢人总也好过丢了小命。
　　天色渐晚，钟闻澈走下楼顶天台，给那束玫瑰挑了只最干净的垃圾桶作为最后归宿，转身进了电梯。
　　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尽快适应原身的生活。
　　眼瞅着梯门刚要关闭，忽然，门外跑过来一个身着衬衣西裤的男子，一伸胳膊挡下了电梯门。
　　看到里面的钟闻澈，那人一愣，眉头随即皱起：“是你？”
　　语气明显不是太美丽。
　　钟闻澈眨眨眼，在记忆中翻找出一个人名：赵川秀。
　　原著中，此人暗恋江茗涵，和“他”是情敌，两人也因此一直不对付。
　　眼下正处在刚刚穿越的节点，宜和善处理人际。
　　于是乎，钟闻澈礼貌地跟赵川秀问了个好：“嗨，下班啊。”
　　回应给他的却是一颗巨大的白眼珠。
　　钟闻澈：“……”
　　电梯开始下降，钟闻澈放弃和善人际，不再言语。
　　隔了片刻，倒是赵川秀探着头向他身边凑上来：“哎，保洁大妈刚在顶楼拍到了好东西，想看看么？”
　　钟闻澈僵了僵：“什么东西？”
　　赵川秀摸出手机，戳了几下屏，将一张照片怼到他脸前，贱嗖嗖说道：“喏，你的表白liv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钟闻澈看着那张图，瞳孔猛缩，心脏突突直跳，蹦出了一万句卧槽。
　　照片中拍下来的正是他和江茗涵两人，他俩面面相望，火红的玫瑰非常扎眼，一看就很有那味儿了。
　　不过摄影者的技术似乎不大行，人物高糊，看不太清，只能看出个大体轮廓来。
　　“这什么东西！”钟闻澈竭力忍下抢他手机的冲动，保持着平淡语气装不知道。
　　“呵呵。”赵川秀一抹讥笑溢出唇角：“装，你再装……就你也配喜欢江公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江公主是江茗涵在公司里的专属称呼。
　　钟闻澈有被气笑到，心说这位情敌可真是个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过眼下他没心思打嘴炮，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照片从赵川秀手里流出去。
　　他咽了咽喉咙，选择性模糊重点：“我没有给江茗涵表白。”
　　我“表白”的是她大哥。
　　赵川秀明显不信，拧着鼻子哼了一声：“你不承认没关系，这张照片啊，我已经发到了公司论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手指一滑就切换到公司内部某APP的论坛首页，上方赫然跳出一个最新发布的帖子——《围观！围观！某帅哥楼顶告白江公主！》
　　“……”尼玛!
　　钟闻澈感觉心梗要犯。
　　他皱紧眉头盯着手机屏，短短一会功夫，帖子已经HOT，赵川秀不光把他的大名打在公屏上，还添油加醋，肆意杜撰了狗血剧情。
　　什么“含泪告白”、“惨遭拒绝”，什么“求爱不得欲跳楼轻生”……
　　这口瓜大家已经吃嗨，【钟闻澈】三个字已然响彻在江域科技的大地上。
　　草了，太草了！
　　钟闻澈被膈应得不行。用这样的方式曝光别人隐私，还造谣生事，无事生非，谁见了不骂一句low B？！
　　“我劝你善良，别太过分！”他压着火气呵斥。
　　“我过分？我这是帮公司正风气！”赵川秀仰着鼻孔，冷嗤，“江总裁禁止办公室恋情，你还搞到他妹子头上，等着吧，明天他不开除你，我——吃屎！”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辽~~彩虹屁专业户沙雕秘书受VS高冷总裁攻；总得来说算互宠；谢谢小天使继续支持，鞠躬~


第2章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表白”就这样曝光让钟闻澈非常不舒服，一来恼赵川秀操作骚，二来他猜江行禁止办公室恋情，大概率是真的，否则赵狗也不会放那么狠的话。
　　都狠到要吃屎了。
　　从公司开车回家，钟闻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其实路程并不算远，但原主的记忆有残缺，并不完善。
　　跟着导航驶入他现在居住的社区，入眼便是一排排洋房，侧面是景观小瀑布，后头还连着成片的假山。
　　门口身着英伦制服的保安为他敬礼致意，充分证明了这是高档社区。
　　所以原身竟是个有钱人？
　　钟闻澈怀揣着疑问进了家门，刹那间差点被典雅奢华的大house闪瞎眼。
　　好家伙，好吊！好有钱！
　　刚才他还在为表白曝光难堪，为触犯【办公室恋情】惶恐，此时忽然就有了底气，瞬间支棱起来了。
　　不就是一份工作么，他有钱，任性可以！
　　与其等着被嘲、被解雇，还不如辞职自己走，以后找新工作也不会背着“开除公职”的臭帽子。
　　钟闻澈高赞自己的睿智，换了拖鞋就钻进卧室，打开电脑用最快速度敲出一封辞职申请。
　　敲好后又挑了个黄道吉时，设置了邮件定时发送。
　　辞职的仪式感也要有。
　　一切搞定，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刚打算咸鱼躺平，忽听有人敲他的卧室门。
　　“小澈，吃饭了。”
　　是原主的妈妈苏颜淑。
　　钟闻澈仰卧起坐，应了一声去洗手间洗手。不经意间看到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他眸色一滞，自己把自己惊艳到了。
　　这也……太好看了吧！
　　镜中的青年精致漂亮，眉宇间透出一股干净的少年感，栗色的头发浓密细软，睫毛乌黑卷翘，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清澈生动，眸底藏着晶亮的星星。
　　原书中形容“他”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可见毫不夸张。
　　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就把江家的千金追求到手。
　　钟闻澈盯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出神，仔细瞅瞅，这张脸是和他原本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只不过在原世界他饱受病痛折磨，容貌没有这般迷人罢了。
　　洗完手回到餐厅，钟铭和苏颜淑已经在餐桌旁等他，钟闻澈静静坐下来，尽可能地让自己自然一些，和原主融合得更细腻一点。
　　毕竟以后是要和他的“再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余光瞥见桌角的鲫鱼汤，他看了看父母，起身拿过公用羹匙：“爸，妈，我给你们盛汤。”
　　钟父钟母皆是一愣。
　　苏颜淑很开心地夹了块排骨放进他餐盘：“好大儿，你今天咋像变了个人！”
　　钟闻澈笑了笑，说道：“男大十八变。”
　　一家人开始吃饭，钟铭夹了口菜，边吃边问他：“一回来就扎进卧室，忙什么呢。”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没把“忙着辞职”说出口，而是换了一套委婉的说辞：“忙着开辟新业务领域。”
　　钟铭：“说人话。”
　　“……”钟闻澈转回正常画风，“我想换个工作……在写辞职申请。”
　　“你说什么，换工作？！”钟铭放下筷子，面色顿时严肃了几分，“当初你进公司熬了多少通宵，参与了多少次选拔，这还不到两年就想走？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辞职！”
　　苏颜淑也放下筷子，一脸关切地拉过他的手：“跟妈说，是不是在公司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妈帮你想办法。”
　　钟闻澈摇头：“没不顺心，就是单纯想换工作。”
　　他遇上的那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撤。
　　苏颜淑摇了摇头，捋着他的后背，劝道：“哎呀，既然没不顺心，就别折腾了。”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江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平台大，福利好，从不跟风996，007，关键工资是真高！离开这，你那房贷车贷，没准都还不了……”
　　啥玩意？？？
　　钟闻澈身体陡然僵直，房贷？车贷？他怎么还会有这两贷不孝子孙！
　　就在此时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进来了两条短消息。他低头摸出手机一看——
　　【您的贷款还款日8月15日，应还金额9488,98元，请您于还款日当天17:00前确保存款足额……】
　　【尊敬的钟闻澈客户，您的车贷已经可以正常还款，当月应还金额4777.77元……】
　　卧槽！
　　一个月还贷五位数？！
　　钟闻澈两眼一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还款短信撕下了【好吊好有钱】的坑爹面纱，也如当头棒喝，认清了自己贷奴的身份。
　　他被是戳中了敏感神经，“嚯”得一下跳下椅子，脚踩风火轮般朝卧室蹿去。
　　苏颜淑一脸错愕：“儿砸，饭还没吃完，你干什么去？”
　　“不吃了，面壁思过去！”
　　一回房，钟闻澈便火速登陆邮箱，颤抖着指尖将那封尚在等待良辰吉时的辞职信撤回。
　　此时他才从原主不甚完整的记忆得知，这套大house是他买来纯粹满足虚荣心的，钟父钟母已经咬牙支付了首付，现在月供他只能靠自己。
　　钟闻澈仰天悲鸣：这工作万万不能辞，且也不能被辞退！
　　撤回辞职信，又思索了良久，最终，他怀揣着无限忐忑编辑了一条检讨微信。
　　——【尊敬的江总，经过一个晚上的反思，我决定收回我之前的告白，并深刻检讨：请您原谅我今日的莽撞与冲动。抱歉给您造成困扰。您拒绝我，是无比正确与睿智的决定。从今往后，我保证遵守公司规章，绝不再对您有非分之想，一心一意为公司效力，作您忠实勤恳的小秘书。请您放心——钟闻澈】
　　*
　　江行收到消息的时候，江茗涵正在家中闹脾气。
　　墙上贴满了钟闻澈的照片，她一只只飞镖扔过去，将他扎成了筛子：“让你不喜欢我，让你喜欢我哥！让你没脑子，让你眼瞎……”
　　江行：“……”
　　谢谢，有被冒犯到。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从屏前抬起头：“明天通知人事，钟闻澈即日起调往东北区分公司，以后……”
　　“不行！”话未说完就被江茗涵打断了，声音都高了好几分，“钟闻澈不能去外地！”
　　江行：“？”
　　江茗涵扔掉手里的飞镖，朝他走过来：“哥，我实话跟你说，我还就看上那钟闻澈了，如果你把他流放宁古塔，我必生死追随！”
　　江行拧紧眉心：“……你言情剧看多了。”
　　“才没有。”江茗涵翻了个白眼，皱着鼻子说，“他之前是对我有意思的，我能感觉得到，但是今天却突然说喜欢你，我觉得他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看你才是受了刺激。”江行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对待感情三心二意，渣男无疑。”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江茗涵堵着耳朵，直跺脚，“反正他不能流放宁古塔，我必须每天都能看见他！”
　　江行：“那我要是解雇他呢。”
　　江茗涵：“那我就去他家蹲他！”
　　“……”
　　江行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
　　空气有过片刻的凝滞，半晌，江茗涵转转眼珠，拉了拉她大哥的衣袖：“哥，你不喜欢钟闻澈吧。”
　　江行抬眼：“你想说什么。”
　　“既然你俩没戏，那我就要定他了！哥，钟闻澈现在是你秘书，能不能把他转让给我？”
　　“不行。”江行斩钉截铁说。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
　　“……”
　　*
　　次日，钟闻澈早早到了公司，既然表了态一心一意为公司效力，就要做出个样子。
　　至少打卡得占个沙发。
　　考勤完毕回到自己工位，屁股还没坐稳，胳膊就被人一把攥住了。
　　“嗯？”钟闻澈疑惑转头，万没想到来者竟是江茗涵。
　　“跟我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茗涵拽出了办公区的大门。
　　时间尚早，走廊里好在没有其他人，钟闻澈想到赵川秀发在论坛里的帖子，忙挣了几下胳膊：“江小姐，先放开我，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江茗涵没理他，高跟鞋“哒哒”作响，一路走得飞快，直到走进最里头的茶水间才松开手，“砰”得一声关上门。
　　钟闻澈心头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咳了一声，退后小半步：“江……”
　　“澈澈子，”江茗涵和他同时开了口，饱含着无限柔情喊出了他的昵称。
　　“…………”钟闻澈直接噎住。
　　江茗涵往前迈了一步，深情款款的大眼睛凝视着他的脸：“现在这里没人，你跟我说句实话，澈澈子。”
　　钟闻澈尽力忍住那句“澈澈子”引发的生理不适，皱眉问：“你要我说什么？”
　　江茗涵：“昨天那事我觉得不对劲，我不相信你喜欢男人，明明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钟闻澈在心里默道。
　　只怕这个“隐”这辈子他都没办法言出来了。
　　“没有难言之隐，只有直言不讳。”他说。
　　江茗涵咬着嘴唇：“那你对我哥是来真的？就认准他了？非他不可了？”
　　“……”
　　钟闻澈觉得这是道送命题，怎么答都不对，索性低头沉默不语。
　　但却像极了默认。
　　江茗涵急了：“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哥是钢铁直，掰不弯……”
　　“可我也是蚊香弯，掰不直。”
　　钟闻澈心累无比，实在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直截了当打断她的话，坚定地捍卫自己铁gay的身份。
　　“之前是我不好，可能我的某些行为让你产生了误会，我跟你道歉，你打我几下也成。可我真的是gay，喜欢上江总……也、也是我最近才发觉的事。”
　　他硬着头皮撒慌，为的就是让江茗涵死心。原身之前做了什么没办法抹去，但他不能欺骗女性感情，只能最大程度扭转，不伤害别人，也保护自己。
　　江茗涵红了眼眶：“你竟然……你怎么能……我告诉你，我哥不可能喜欢你，他也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
　　“……我知道，但我不后悔。”钟闻澈咬咬牙来了个BE美学收尾，努力装出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捂住心口说，“天空没有鸟飞的痕迹其实我已飞过，这份感情，以后我会深藏于心，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情深。”
　　江茗涵：“……………………”
　　她咬了下嘴唇还想说什么，忽然，茶水间的房门“咚”得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下一秒，江行带着凉意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3章 “隔壁就是江总办公室，寂寞难耐可以过去找他谈心。”
　　钟闻澈吓了一跳，大夏天的硬是出了一身冷汗，一转头瞅见江行冷冰冰的脸，还有那双黑沉的眼睛。
　　“江、江总。”不知怎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见到江行却莫名犯怂。
　　倒是始作俑者江茗涵坦坦荡荡，轻飘飘地说：“我们在交流感情。”
　　“啊没有没有。”钟闻澈觉得自己快被坑死了，赶紧抢着补充，“交流未果，未果……”
　　空气沉寂半晌，江行朝他们走过来，眉眼间透着凌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钟闻澈的心口。
　　“上班时间你们这么闲？”他冷冰冰地问。
　　“哥你看看表，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江茗涵梗着脖子，回呛了句。
　　钟闻澈眼皮直突突，之后江茗涵又说了一句什么他没仔细听，一心就想着脚底抹油。
　　“江总，我我我错了，我马上就回去工作！”
　　他蓄势待发准备撒丫子开溜，谁料还没迈开步，沉冷的声音又从后脑勺传来：“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位变更到37层，回去收拾东西。”
　　“啊？？？”钟闻澈吃了个大惊。
　　37层？那不就是江总裁所在的办公楼层？
　　他一介小小秘书，何德何能！
　　江茗涵也愣了，反过味儿来之后嚷嚷着说：“哥，我也要换工位，我也要去37层。”
　　“你给我老实呆着吧。”
　　“为什么让他离你那么近，我却不行，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
　　“够了！”江行硬生生打断她，带上了不容反驳的意思，“没跟你开玩笑，按我说的执行。”
　　江茗涵动动嘴唇，不敢再吭声，她大哥说不开玩笑就绝对是认真的。他的决定没人敢不执行。
　　“江总，江姑娘，你们慢慢聊哈，我先回去收拾东西。”钟闻澈趁此机会赶紧从茶水间跑出来，一刻不敢耽误跑回去收拾个人物品。
　　他现在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哭。
　　此前“他”和江茗涵的工位挨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外加几盆绿植。
　　没少越界勾引。
　　眼下要换到江老板所在的楼层，摆脱了江茗涵是不假，可要在严苛狠厉的大boss眼皮底下苟命。
　　很难说是不是另一个坑。
　　呜，做人可真是太难了……
　　待钟闻澈离开不多时，茶水间的门再次打开，江行从里面走出来，一路进了电梯间。
　　等待电梯的空隙里，手机响了，是助理王栋。
　　“江总，新工位已经安排好了。”王栋在电话里说。
　　“嗯。”
　　“还有其他需要我准备的吗？”
　　“暂时没有。”
　　十几分钟前，王栋给江行发了微信，说是看到江茗涵和钟闻澈一大早就双双奔赴茶水间，形迹十分可疑。
　　他担心心思单纯的妹妹被人骗，这才赶了过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江茗涵在痴缠。
　　虽然目前他还没搞清钟闻澈拒绝江茗涵的真正动机，但他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今，只有“自我牺牲”，把问题男人放到能够看紧的地方才行。这样无论他耍什么花样，自己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比发配宁古塔或者直接解雇更容易掌控。
　　“哦对了，江总，还有件事。”王栋的声音又在电话里传出来，“刚刚，调查小队又来新消息了，您之前怀疑的事八|九不离十。”
　　江行：“你继续说。”
　　王栋：“首先，钟闻澈和竞争对手公司一名姓臧的经理曾有过金钱往来，数额不小，三天前他们还见过一面。其次，经调取公司监控发现，钟闻澈昨天上午去过一次档案室，一次性摸走两份内部数据资料，还骗过了档案管理员。所以，我们现在有七成把握认定，钟闻澈就是竞争对手公司派过来的卧底……”
　　江行在电话里听着助理汇报，一双深邃的黑瞳情绪难明。
　　果然……
　　“江总，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王栋汇报完毕便开始征求他的建议。
　　“不用。”江行果断说。
　　虽然调查有了进展，但证据依旧不充分，不能立即采取行动。
　　而且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因为，借力打力才最致命。
　　对手公司愚蠢，钟闻澈也是自作聪明。今后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倒要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能怎么作妖。
　　*
　　办公区的同事渐渐多了起来，钟闻澈回到工位，几乎是一秒被吃瓜群众包围。
　　可见“舆情”的传播速度有多迅猛。
　　“阿澈，论坛里那篇帖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你真给江公主表白了？勇啊，兄弟！”
　　“阿澈，被拒绝了也没啥，千万别想不开。”
　　“就是就是，因为这点小事跳楼，对不起爹妈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钟闻澈：“………………”
　　他这会儿脑子很乱，心更乱，以后如何在江行眼皮子底下苟命还没谱，根本没心思解释与澄清。
　　清者自清。
　　东西收拾了一半，这时肩膀上忽然被人搂了一把，钟闻澈转过头就看见一张大脸朝他伸过来了。
　　“呦呵，“爱的代价”？这是打算收拾东西走人了？”赵川秀一脸春风得意，仿佛就料定他一定会被开除。
　　甚至还捞过他的工牌，绕在指头上肆意摆弄。
　　钟闻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闪过一丝丝同情。
　　看来赵川秀对自己即将吃屎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围上来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见当事人一语不发，只顾垂头收拾东西，便都惯性思维信了赵川秀，压着声音嘀嘀咕咕。
　　“哎呦，不会吧，小钟是真要走人啊！”
　　“你以为呢！公司有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除非和他谈对象的是江总。”
　　“啊喂，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江老板开玩笑！！”
　　不过在众多坚信他走人的声音中，也有极少数提出质疑。
　　“赵工，你说钟闻澈追求江公主，有更实的锤吗？论坛里那张照片连人脸都看不清。”
　　“就是啊，还有跳楼轻生什么的，你亲眼看到了？”
　　赵川秀一撇嘴，指着钟闻澈大声道：“公司严惩办公室恋情，哪怕有追求的苗头都不行，这事要不是真的，他能收拾个人物品走人？！”
　　吃瓜群众：“哦，所以他被开掉也就印证了追求江公主的真实性。”
　　赵川秀脑袋一昂，鼻孔都快朝天了：“那当然！我可以跟你们打个赌——钟闻澈今天不离职，我赵某人男厕吃翔！”
　　众人一片哗然：好家伙，不是一般战士，打个赌都整这么大的。
　　只有钟闻澈兀自叹气：赌大的可不一定香，何苦？自己虐自己！
　　嘈杂与躁动持续了一会儿，钟闻澈的个人物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HR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走来了。
　　“钟闻澈。”她大老远就喊了一声。
　　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
　　“收拾好了吗。”HR拨开人群走到他跟前。
　　“收拾好了。”钟闻澈点头。
　　HR环顾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眼里流出几分羡慕：“钟秘书人缘真好，换个办公室也有这么多同事跑来送你。行，收拾好了就跟我走，新办公室在总裁室旁边，王助理让我带你上去。”
　　众人：“？？？”
　　赵川秀：“？？？？？”
　　钟闻澈一脸平静：“辛苦你。”
　　四周安静如鸡，除了他和HR，其他人都像根冰棍似的定在原地，傻了。
　　赵川秀使劲掏了掏耳朵：“等等，上去……是几个意思？钟闻澈不是被开除了吗？”
　　“谁告诉你钟秘书被开除了。”HR眉头一皱，像是看智障似的看着他：“他只是换了工作地点，以后在37层，总裁室隔壁。”
　　众人整齐划一倒吸一口气：不得了，钟秘书这是高迁了！恭喜恭喜！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赵川秀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直跳脚，“钟闻澈无视公司规定，企图搞办公室恋情，他……”
　　“赵先生，”HR打断他的话，生硬说道，“这是江总亲自安排的，有异议你可以直接去找江总。”
　　赵川秀：“……”
　　“对了，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HR看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江茗涵女士昨晚投诉你在论坛发布的那篇帖子是造谣，侵犯隐私。经我们核实，你的确存在造谣同事的行为，依人事部决定，你半年效奖金全扣，记过处理。”
　　“我没造谣！有图有真相！”赵川秀气红了脸，还想狡辩。
　　“江茗涵都已经否认了，你好自为之，如有下次，开除处理。”HR严肃斥责道。
　　赵川秀的脸色变成了酱紫猪肝，他双拳紧握，肩头直颤，嘴巴张得老大却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吃瓜群众现在也彻底明白了，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捂嘴偷笑，有人为冤枉了钟闻澈鞠躬行礼……
　　不过更多人开始起哄，矛头直指赵川秀：“赵工，玩大了吧，人家钟秘书根本没有表白江公主，更没有要跳楼。”
　　“赵工，事情搞成这样，不吃屎很难收场呦！”
　　赵川秀：“……”
　　钟闻澈万没想到他一介穿书小炮灰竟感受了一把爽文的打开方式，江行没有开掉他，江茗涵不知为何也出手相助肚腩要疯……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戴上主角光环了。
　　回过神来，HR朝他作了个手势，示意现在可以一起上楼。钟闻澈挂上工牌，抱起个人物品准备走。
　　一转头就迎上了赵川秀恶狠狠的目光：“你有种，等着！”他咬牙切齿道。
　　“别等了。”钟闻澈拍拍他的肩膀，扯唇，“是男人就说话算数，男厕，出门左转，好好享用。”
　　一群人闹哄哄地将赵川秀“押往”男厕所，钟闻澈跟着HR到了37层，一出电梯就看到了总助王栋。走廊里静悄悄的，没见到其他人，王栋说江总和公司几位高管在开会。
　　大致熟悉了一下环境，钟闻澈就跟着王助理去了新办公室。
　　进门第一感觉就是空。空荡荡的书桌，空荡荡的资料柜，东西少得可怜，面积倒是挺大的。
　　他环视了一圈，转过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办公？”
　　“是。”王栋点头。
　　“这么大一间办公室，一个人会很寂寞呢。”
　　“隔壁就是江总办公室。”王栋抬手一指，“寂寞难耐可以过去找他谈心。”
　　“……”
　　王栋没再说什么，给他留下钥匙就离开了。
　　钟闻澈麻利地把个人物品收拾妥当，简单打扫了卫生。
　　一切完事，正准备坐下来休息喝口水，这时口袋中手机响了。
　　他摸出来一看，是几条微信语音，备注名：【债主】。
　　债主……这哪位？
　　他盯着备注名看了好一会才点开语音，紧接着耳畔犹如平地炸响一颗惊雷：
　　--奶奶的，你和江行双宿双飞了？好几天不回我消息！！
　　--我问你，他的数据资料你到底搞到手了没！！！


第4章 去酒店等我
　　这一嗓子嚎叫让钟闻澈产生了不祥预感，再一翻之前的聊天记录，差点儿萎了。
　　【债主】的备注名还真不是瞎起，原身收了人家10万元人民币，条件就是提供江域科技的商业机密。
　　而【债主】原名也很贴合人设，叫臧小钱，是竞争对手公司的一位业务经理。
　　一周前，臧小钱让原身想办法搞到某项技术数据，不算很机密，但也属于内部资料，不外传的那种。
　　“他”接到任务后，动用美男计请资料室管理员吃饭，趁着她犯花痴顺手牵走了她的门禁卡，又利用午休时间潜入资料室将资料偷了出来。
　　此时此刻，两份“罪证”正静静躺在“他”的文件袋中。
　　丢啊！
　　往昔不堪回首，钟闻澈抱紧苦逼的自己在对话框敲字：
　　【ZWC】：大佬，江行的资料室有重兵把守，再多给我点时间[下跪][下跪]
　　现在技术资料还没有流入对手公司，事情也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拖时间。
　　臧小钱再次咆哮回来：
　　——【要快！奶奶的，别给老子磨时间！！】
　　那边是暂且拖住了，这里当务之急就是把两份文件原封不动地送回到去。
　　可钟闻澈又想到文件是原身偷的，光明正大地送回会引起管理员的质疑……
　　淦！
　　什么仇什么怨，他是忍者神龟么，要背这一口又一口的锅盖！
　　*
　　上午11点，江行回到总裁室，王栋跟着一同进门，手上端着他的咖啡。
　　“下午还有什么行程。”江行问。
　　“没有了，”王栋放下咖啡，翻着手里的日程安排表，“明天您有一个ADS发明奖颁奖典礼，早晨9点半入场，地点在帝国大厦酒店。”
　　“嗯。”江行应了声开始处理邮件，眼神专注，下颚绷紧，指尖交替切换英文与德文。
　　王栋将邀请函放在桌角，想了想，又开口说：“江总，钟秘书已经搬上来了……嗯，还有一件事需要跟您汇报。”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凑近桌边，压低声音说：“是这样的，我自作主张在钟闻澈的办公室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无死角拍摄的那种。”
　　江行动作一顿，眼帘略微掀了掀。
　　“公司利益高于一切。钟闻澈从档案室偷拿资料，是严重违规。”王栋搓了搓手，浑身散发着正义之光，“我认为，要时刻监控他的动向，毕竟家贼才最难防……”
　　江行想了想没说话，点点头，表示默认。
　　王栋走后，江行开始准备明天颁奖典礼的发言，他不太习惯别人代笔，一些重要场合的发言稿更喜欢亲力亲为。
　　不出20分钟，发言稿拟好，存好文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台式机桌面上的某个图标。
　　一个陌生的程序自行运行起来了。
　　江行：“？”
　　顿定不过两秒，电脑桌面就弹出了一个窗口，紧接着钟闻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手滑意外点开了隔壁的视频监控。
　　王栋刚也汇报了，软件就安装在他的台式机桌面，方便时刻监控“家贼”。
　　画面中，钟闻澈正在办公室里踱步，手指摩挲着下巴，像在琢磨什么事情。
　　江行看了几秒便移开视线，虽然此人擅自偷拿公司资料，但他还是不太习惯用这样一种方式监视。
　　有点像偷窥……
　　刚打算点“X”关闭，就在此时，视频中的青年忽然迈着大步走到门边，先是一抬手把门关上，之后不知为什么竟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裤带。
　　江行：……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站起身，脑子里蓦得联想到某些不和谐情景，只不过画面还未成形，下一秒又看到，钟闻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上的什么东西塞进了裤腰里。
　　好像是文件之类。
　　之后他重新系紧腰带，捂了捂肚子，以一种疑似小碎步的姿势走了出去。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江行原地怔了片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当即拿过手机，拨通了王栋的号码。
　　十分钟后，钟闻澈迈着不怎么舒适的步伐来到公司资料室门口。
　　腰间夹带“私货”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戳了自己的小兄弟。
　　“您好，我是总经办秘书钟闻澈，来借阅一份技术文档。”他朝管理员笑了笑，亮出自己的工牌。
　　管理员是位四十几岁的女人，注意到他有点怪异的衣襟，抬眼仔细瞅了瞅：“你是在里面穿了个铠甲吗？”
　　说着从桌上拿过人体扫描安检仪。
　　通常员工进资料室都要进行检查，不能携带手机、相机及其他有可能外泄公司机密的设备。
　　钟闻澈虽然没带可疑设备，但携带的是机密本身。
　　面对管理员心更虚。生怕他的“私货”一露到底。
　　思虑片刻，他吸了口气，化为一朵白莲迎风喋血：“小姐姐，我可真是太惨了，今早腰部肌肉拉伤，得系上护腰带才能独立行走。”
　　管理员：……
　　那样一张柔弱的帅脸谁人不爱怜？她顿时慈母心泛滥：“带伤工作，给你点个赞。”
　　“谢谢小姐姐。”钟闻澈又笑笑说。
　　管理员拿扫描安检器随便在他身上胡噜了两下：“把手机留外边，进去吧。”
　　“好嘞小姐姐，改天请你喝奶茶。”
　　“没事，社畜不易，且行且珍惜。”
　　钟闻澈散发着莲气骗过管理员，成功将两份“罪证”带进了资料室。
　　此时临近下班，资料室人很少，他所在的总经办资料区除了他就没别人。
　　钟闻澈四下里瞅瞅，回忆之前原身偷拿资料的文件柜。所幸这一part记忆还算完整，找了20多分钟就找到了。
　　他迅速掀开衣摆往外掏，两份纸质资料让他掖进裤腰里，贴着小小内，严严实实。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刚掏出来一半，忽然，身后传来王栋一声高亢的呐喊。
　　“啊哈！钟秘书，好巧在这碰见。”
　　钟闻澈差点吓尿，赶紧又把东西重新塞回去。
　　你大爷的。
　　能不能别搞突然袭击。他这手哆嗦得差点把小小内扯废。
　　钟闻澈抑制住跳到嗓子眼的心，尽最大可能做好表情管理才转过头：“王、王助理。”
　　说完还提了提裤子，确保裤腰里塞着的文件不会侧漏。
　　“钟秘书也是来找资料的？”王栋扯了扯唇角，看着他挑眉。
　　“嗯呐。找资料做总结汇报PPT。”钟闻澈保持冷静，挤出一丝属于社畜的微笑。
　　王栋一怔：“哦？有这任务？江总安排的？”
　　“不。我自己安排的。”钟闻澈索性一本正经胡诌到底，“工作要有主动性和能动性，不能什么事都等着领导来部署，从今以后，我要万事想在领导前面，做在领导前面，替他分忧。”
　　王栋：“……”
　　好家伙，如果不是带着“侦查”的任务来的，他都差点跪倒在这卷王的石榴裤下……
　　“够拼的啊钟秘书。”王栋眯起眼睛，“行，那你赶紧卷……哦不，赶紧忙，我不打扰了。”
　　你早就不该打扰了。
　　钟闻澈心里说着，胳膊却是礼貌一挥：“回见啊，王助理。”
　　待人走远，他捋了捋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又在原地等了两分钟，直到看不见王栋的影子，这才把数据资料再次从裤腰里掏出来。
　　两份资料已经被他捂热，历经重重磨难，外皮已经发皱，边边也卷了起来。钟闻澈张开手掌抚了抚，火速将他们放入文件柜中。
　　呼——呼——
　　“历史遗留问题”得到解决，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胸腔里仍是心脏“扑通扑通”的跃动声音。
　　抛开王栋乱入的小插曲，其实返还“罪证”的整个过程还是很顺的，不超过20分钟，但这一遭下来，钟闻澈还是腿脚发软，胸口发闷，后背的汗都把他的衬衣打湿了。
　　人啊，万不可做坏事，好人一生平安，一声平安。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另一边，江行一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王栋的电话。
　　“江总，我去过资料室了。”他如实汇报。
　　江行：“如何。”
　　“您猜得不错，钟闻澈的确把之前偷拿的两份文件放了回去。”王栋稍作停顿，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不可思议，“我也看过了，那两份数据资料就是咱们的“钓鱼版”，他什么都没动。应该是怎么拿回去怎么还回来的。”王栋很肯定地说。
　　江行没再说话，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思索的意思。
　　钟闻澈之前偷拿的技术资料其实是王栋放进档案室里的“赝品”，和“正品”存有少数关键数据偏差，除了内部高级工程师，其他人绝对不可能辨别出来。
　　这样做的目的就在于“钓鱼执法”。
　　资料纸张也是特殊材质，拍不了照，更无法复印或者扫描。如果想外泄就只能把文件原件带出去。
　　可现在，钟闻澈弄到了“真实”资料，却没有输出给对手公司，反倒原封不动送回了资料室。
　　他的动机是什么。
　　和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又有什么联系。
　　隔了好一会，江行再次开口：“明天的颁奖典礼，那家公司也会去吗？”
　　问的是钟闻澈做卧底的那家竞争对手公司。
　　“去，他们也在参会名单。”王栋回答说。
　　挂断电话，江行沉默片刻，拨通了隔壁办公室的内线。
　　一秒接通，电话里传出钟闻澈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总经办……”
　　“明早你不用来公司。”江行打断他，手指在颁奖典礼邀请函上敲了两下，“直接去帝国大厦酒店等我。”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下一秒，就听到钟闻澈抬高了声音，严肃且凌厉。
　　“抱歉，你哪位？”
　　江行：“……”
　　作者有话要说：
　　钟闻澈：哪里来的登徒子，大早晨约人家去酒店？？？
　　江行：呵……


第5章 美男计了解一下？
　　钟闻澈是真没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江行。
　　关注点都在什么帝国酒店上面，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要大早晨地潜规则。
　　用的还是公司内线座机。
　　直到江老板沉冷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中传来：“你没睡醒？”
　　钟闻澈迟钝的反射弧这才上线：“啊江总，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他拍着脑门着急忙慌问，“明早直接去帝国酒店是吧？”
　　回答他的是一串嘟嘟嘟的电话忙音。
　　钟闻澈：“……”
　　次日上午，一行人前往帝国大厦参加ADS发明奖颁奖典礼。
　　该奖项是科技界含金量非常高的奖项，很多人称之为“科技界的奥斯卡”，获奖公司无一不是行业巨头，企业家也都是杰出才俊。
　　钟闻澈还是第一次参与这么隆重的盛典，一进路演大厅就被震撼住了。
　　入眼便是一片科技蓝，沉稳，博大，深邃，让人仿若在宇宙万物间探索穿行。
　　周围人皆是西装革履，聊的都是他听不大懂的东西。什么元宇宙，新基建，工业母机……
　　钟闻澈眨巴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工业母鸡是啥？家禽的用途竟是如此高端了吗？”
　　江行：“……”
　　王栋：“……”
　　“母机，又叫金属加工机床，是制器之器。不是咯咯咯满院子跑的那种老母鸡。”王栋耐心解释。
　　“哦哦哦，涨知识涨知识。”钟闻澈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之后仰起头，很享受地闭起眼睛。
　　王栋戳了戳他的肩膀：“干嘛呢你。”
　　“沐浴科技之光，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王栋：“……”
　　江行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迈着沉稳的步子朝最前面走去。
　　钟闻澈的目光追随着他笔挺的背脊，直到在第一排贵宾席上落座，身旁的蓝眼睛外国佬是此次颁奖大会的专家评委会主席，见江行过来就站起身握手，坐下后继续交流。
　　“大佬的朋友圈也都是大佬，别看了。”王栋将钟闻澈按在座位上，自己也坐下来。
　　“错。”钟闻澈掏出手机，点进朋友圈，找到江老板早晨发的一条新闻戳了个爱心，“除了大佬，还有我等草民。”
　　哪怕只是点赞，那也是他朋友圈的人。
　　王栋笑了：“你倒是挺会往脸上贴金。”
　　钟闻澈也笑了：“不贴金难道贴大粪？”
　　王栋：“…………”
　　10点整，颁奖典礼正式开始，靓丽的主持人走上台，全场安静下来。
　　聚光灯将领奖台照得通明，一项项科技大奖逐一公布。
　　钟闻澈在台底下数着，发现目前已经颁发的8个奖项中，国内获奖公司屈指可数，只有两家。
　　他碰碰身旁的王栋，发扬勤学好问精神：“王助理，这个ADS发明奖是个什么评价标准？”
　　王栋答他：“全球五千多位顶级学者专家组成评审团，在全球企业中投票选出最合适的那个。”
　　“哇塞，全球范围内投票？”钟闻澈惊叹，“那样看，咱们公司相当牛逼！”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咱公司牛逼？”王栋皱了皱眉，“说得好像穿越来的似的。”
　　“……”
　　真·穿越过来的钟闻澈立马闭嘴。
　　颁奖典礼临近尾声，最后一项奖项的颁奖嘉宾是主办方专家评审团主席，也就是坐在江行身边的那位蓝眼睛大佬。
　　主持人邀请蓝眼大佬上台，身后的巨幕屏幕画面一转，跳出了金光闪闪的一枚大LOGO。
　　蓝眼大佬拿过话筒：“ok，获得年度科技贡献奖的是——江域科技！”
　　“让我们有请——Mr,Jiang Xing！”
　　台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也夹杂着阵阵惊叹之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行总裁？这么年轻！”
　　“我以为江域集团还是江中天在掌管呢！”
　　“老江总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是小江总的时代，听说这位小总接管公司两年，它们的半导体产业就已经是国内TOP1。”
　　“年轻有为，气场强大，关键，还那么帅……”
　　钟闻澈坐直身体竖着耳朵听，亮晶晶的眼睛追随着江老板的身影。
　　台上的男人高大英挺，俊朗沉稳，聚光灯打在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星光。
　　比明星还耀眼。
　　他从全球专委会主席手中接过奖杯，颔首致以谢意。
　　“首先，我要跟你们分享一句我很喜欢的名言。”江行转身面向台下的观众与嘉宾，平静开口，“我们所面对的不是某个被建构的必然，而是唯一先在的自然——人类的无限可能……”
　　“硅文明是从沙子中蹦出来的奇迹，在晶圆、芯片、人工智能没有出现前，没有人想到它们会被创造出来……”
　　磁性低沉的声音响彻全场，台底下的人都聚精会神，深深共鸣。
　　一时间，钟闻澈也思绪如潮涌。
　　原世界他是程序员出身，工作不到两年就被诊断出绝症，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职场生涯虽短，初心与情怀始终都在。
　　他欣赏技术匠人，崇尚能够改变世界的技术。
　　科技不光是第一生产力，还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艺术品。
　　高端芯片更是艺术品中的艺术品。
　　“……如今，半导体产业在国内的发展，我更愿意称之为责任与使命，超越事业、财富、声名、利益。我希望我们的团队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研制成功7纳米芯片，我们正在攻坚的S999就是用在云端环境的7纳米AI芯片，全面支持混合型人工智能算法加速任务……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演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停，在座人都站起身向台上的江行表示敬意。
　　更有嘉宾在底下高喊：“江总，S999芯片项目还招合作商不！”
　　“合作商暂不需要。”江行在台上说，“项目团队下周会有新鲜血液加入，感谢各位关注。”
　　掌声再次响起来，新鲜血液几个字像是带着滚烫温度的石子坠入了钟闻澈的心，激起层层涟漪，热血冲上头顶。
　　重活一世，上天不光赐予了他健康的身体，还附赠他无限接近梦想的机会。
　　江行的7纳米芯片就像星辰大海，他也想向它奔赴而去，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最近距离看着它诞生……
　　可理想丰满，现实终究骨感。他只是小秘书一枚，技术上的事轮不到他插手，更别说参与项目。
　　更何况还是S级涉密项目，可能性几乎为0。
　　要怎样做才能拿下江老板的特权通行证，让他这个“编外”人员参与其中？
　　钟闻澈托着下巴琢磨了老半天，最后摸出手机，给备注名为【铁子】的好友发了条信息。
　　【铁子】原名李铁，是跟“他”从小混到大的铁磁。
　　通过这两天对原身人际关系的研究，他发现只有这一位能交心。
　　【ZWC】：哈喽，铁铁，求你个事~
　　对方回复得很迅速。
　　【铁子】：除了借钱。你说。
　　【ZWC】：……不借钱，借你的智慧帮我出主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老板同意我的不合理诉求？
　　【铁子】：强迫他，威胁他，恐吓他，你敢干不？
　　钟闻澈：“……”
　　【ZWC】：兄弟，清风朗日，社会和谐，打、黑除恶了解一下！
　　对话框安静了几分钟——
　　【铁子】：那就，让你老板喜欢上你，美男计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所面对的不是某个被建构的必然，而是唯一先在的自然——人类的无限可能”by田耳
　　平安夜啦，小天使们平爱喜乐吖~


第6章 凡碰瓷我老板者，虽远必诛！
　　钟闻澈大无语，手机都差点掉地上，缓过神来后在对话框噼里啪啦打字：
　　【ZWC】：美男计个毛线，我老板是男的，直男！！！
　　【铁子】：不要太小看自己，人都有无限可能性，他是直男，你是直男斩。
　　钟闻澈：“……”
　　为了一个项目，掰弯一个直男，还顺带献出自己……
　　但凡有个正常点的脑子都干不出这种事。
　　正准备退出微信，对方又“嗖嗖”发来两条新信息。
　　【铁子】：开玩笑啦。你老板是直男，你也是直男，直男勾引直男，多少沾点儿脑瘫了。
　　【ZWC】：[白眼][白眼]
　　你还知道脑瘫。
　　【铁子】：其实，我要表达的核心思想是，你既然想要【特权】，就得让你老板待你不一般，他不一定非要喜欢你，但心里必须留有你的一席之地。
　　钟闻澈盯着“一席之地”，陷入沉思。
　　跟老板表白那事……
　　【ZWC】：我在他心中好像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但大概率是片盐碱地，不太讨喜。
　　【铁子】：……不讨喜还敢奢望不合理诉求？醒醒吧你！
　　【ZWC】：没有改良措施么？
　　【铁子】：大哥，你这片盐碱地条件不好，为今之计只有先改善地质条件，在你老板面前多刷好感，掰正他对你的感官。好感+1，不合理诉求实现的可能性也就+1，你仔细品品，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闻澈品了两遍，悟了。
　　从目前的境况看，修炼成牛逼闪闪的技术大佬加入S999项目几乎没可能，李铁的这个办法虽然烂俗，但没准可以冲一冲。
　　【ZWC】：行！哥们信你一回，改良盐碱地就从现在开始！
　　【铁子】：希望早日听到你开花结果的好消息……
　　颁奖典礼结束就到了中午，主办方在宴会厅准备了酒会。江行一向不喜欢参与这种场合，但一会儿还有个人专访，不得不在这多留一会儿。
　　王栋先去和媒体方对接，钟闻澈留下来，跟着自家老板一起前往宴会厅。
　　酒会的氛围和刚刚在会场截然不同，衣香鬓影，谈笑随性，多以自由社交为主。
　　两人一进门，数十道目光便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这里汇聚过来，崇拜的，热切的，带着好感的。
　　江行面无表情往里面走，很快，一位外籍企业家端着酒杯走过来，用不知是哪国的语言跟他打招呼。
　　他们简单交谈了两句，江行转过来对钟闻澈说：“我要谈些事。”
　　“好的，江总。”钟闻澈听出这是要他回避，立马向后转，齐步走，迈着坚实的步伐直奔另一侧餐品区。
　　干饭，踏实干饭！
　　餐品区摆满了西点，牛排，沙拉和鹅肝。
　　钟闻澈咽着口水，刚准备开干，这时忽然看见对面一个年轻帅哥正端着杯红酒，匀速运动无限靠近江行。
　　钟闻澈：“……”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以他鉴茶的眼光分析，如此这般的角度和速度，外加几乎满杯的红酒，大概率是要碰瓷。
　　这货他也有印象，刚才江行在台上演讲时，他就一直站在座位前拍照，挡到了后排观众不说，还全程自带BGM——
　　“男神总裁，帅死了帅死了我没了！”
　　周围有人表示了不满，他全然不在意，王栋说，这人是个富二代公子哥，今天是跟着董事长老爹一起过来的，他们的公司不在获奖企业之列，是赞助商之一。
　　钟闻澈便悟了：哦，是嚣张的金主爸爸。
　　江老板对此还不知情，碰瓷帅哥已经快要匀速运动到他身侧。钟闻澈读过原著知道江行有洁癖，最讨厌碰瓷。
　　更不要说被陌生人“碰”一身红酒。
　　刚刚才决定刷好感，机会这不就来了？
　　安排上！
　　这样一想他重重放下餐盘，迈着坚实且正义的步伐大步走去。
　　凡碰瓷我老板者，虽远必诛！
　　“嘿，小碰儿！”钟闻澈喊了一嗓子，几乎是一路漂移过去的。
　　年轻帅哥自然不知是在叫他，腰身扭得可欢了，眼瞅着就要撞到江老板身上。
　　还一点儿也不恰合时机地“哎呦”了一声。
　　钟闻澈差点心梗。
　　行，口号和节奏都不在同一频率。
　　他按照自己的节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年轻帅哥的胳膊，强行将他水蛇似的身体掰正。
　　“当心摔倒！小碰儿。”
　　哗啦——
　　碰瓷帅哥杯子里的红酒因为急刹车泼了自己一鞋头。
　　钟闻澈：“额。”
　　碰瓷帅哥：“……”
　　江行闻声转身，目光扫过地上的酒，又在俩人的身上来回移动。
　　这会碰瓷帅哥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珠朝钟闻澈大吼：“谁小胖儿！你骂谁呢，老子特么的认识你吗！”
　　“啊，对不住！”钟闻澈很夸张地挑起眉，“您长得太像我之前一个朋友了，他靠碰瓷发家致富，我们都叫他小碰儿。”
　　“…………”
　　周围人都不傻，眼见为实，弦外之音也听出来了，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碰瓷帅哥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转移话题：“有病吧，你谁家的，没有邀请函私自混进来的吧！”
　　钟闻澈毫不动气，转头看了眼江老板，挺了挺胸，答：“我是，江家的。”
　　众人：“……？？？”
　　帅哥：“别扯淡，就你，少特么给我碰瓷江总！”
　　钟闻澈有被气笑到。
　　宁是来搞笑的么？碰瓷喜剧人。
　　他清了清嗓子，站到江行身边，大声说：“我是江总的秘书，在江域科技，每位员工都把公司当成家，所以我才说我是江家的。”
　　没毛病。
　　众人了然鼓掌：哇哦~好强大的凝聚力！
　　碰瓷帅哥张着大嘴，还有些不相信，钟闻澈往江行身边又凑近几分，一脸关切问：“江总，您没事吧？”
　　江行看了他一眼：“没。”
　　“那就好那就好。”钟闻澈捋着心口，“我还不算救驾来迟。”
　　江行：“……”
　　周围有人抿嘴憋笑，有人低声耳语。
　　“诶，江总的小秘书有点可爱了啊，专治各种碰瓷。”
　　“不光可爱，长得还那么好看，我也想要同款！”
　　这些话钟闻澈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抬眼看看手表，说：“江总，个人专访时间快到了，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嗯。”
　　转身刚准备走，不料想碰瓷帅哥还没死心，步子一迈挡在江行身前，从口袋中翻出一张名片。
　　“江总留步，不管怎么说，我是真的很崇拜您，欣赏您，也很想和您交个朋友，这是我的名片，您……”
　　“我没兴趣。”江行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
　　碰瓷帅哥还想追，钟闻澈一把将他拦下。
　　“哎哎，小碰儿。”他摇摇头，诚恳劝道，“名片还是算了，你要是掏出个芯片，他还有可能考虑和你做朋友。”
　　从宴会厅出来，钟闻澈同江行一起前往走廊对面的贵宾室。
　　媒体专访在那里进行。
　　贵宾室里人头攒动，除了官方媒体，还有几家爱凑热闹的也跟过来了。
　　经过刚刚和“小碰儿”的交锋，大家都知道忠心护主的这位是江行秘书。
　　江老板在里面接受正式采访，钟闻澈则在外边接受野生访问。
　　只不过他们关注的都是一些八卦问题，就很无语。
　　记者：“钟秘书，江总裁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钟闻澈：“不知道，有也不会告诉我吧。”
　　“除了工作，江总平日里做的做多的事情是什么？”
　　“吃饭和睡觉。”
　　“如果不做芯片制造，你觉得江总还会进军哪个领域？”
　　“……可能会去竞选美国总统？”
　　“……”
　　王栋在不远处盯着他，根据之前猜想的，本以为钟闻澈会跟卧底公司的“接头人”暗中碰面。
　　毕竟那家公司也派人过来参会了。如果想要传递什么机密，这绝对是个好时机。
　　然而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看到，钟闻澈就没离开过他和江行。
　　让人很不理解。
　　专访结束，江行的司机将商务车开到酒店门口，三人乘车返回。
　　宽大的商务车内挂着一台小型车载电视。司机调出江老板常看的新闻频道，此时正在播报的是一则国际商业间谍罪犯抓捕新闻。
　　案情和原身做的那一套神似，都是盗取数据机密，外泄给竞争对手公司。
　　钟闻澈竖着耳朵听，脑仁飞快运行。
　　他不清楚现在江行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和臧小钱有联系，也摸不准原身此前盗取机密时有没有露出端倪。
　　但他觉得不管怎样，此情此景之下，表个忠心总是没错的。
　　忠心基础决定好感建筑。
　　也有利于日后多层次有重点怒放彩虹屁。
　　思及此，他皱眉长叹一口气，又重重一拍大腿：“糊涂！”
　　“是老总不够靓，工资不够香？竟要干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王栋：“……”
　　江行：“……”
　　两双眼睛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看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朕，今晚就翻你的牌子！”
　　“你觉得这是无耻之事。”江行一双黑瞳情绪难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了句。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这不废话么！盗取商业秘密，不无耻难道还要唱赞歌？
　　“无耻！不光无耻，还是犯罪。”他化身一道正义的光，坚毅而铿锵，“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那货进监狱。”
　　“呦呵，还压上了。”王栋轻笑一声，冲他一挑眉：“钟秘书对商业间谍这么深恶痛绝？”
　　“倒也不是。”钟闻澈小心拿捏着尺度，“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哦。”王栋吐出一个字。
　　“不过话说回来，大千世界，充满诱惑，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迷眼睛。”，钟闻澈顿了片刻话锋一转，平滑过渡到核心主旨上面，“如果能在失足边缘幡然醒悟，回归正路，脱胎换骨，那也还是好汉子一枚。你说对吧，王助理。”
　　王栋噎了噎，竟无力反驳，只能附和应声：“对……”
　　俩人的对话全都听进了江行的耳朵，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思索的意思。
　　三人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4点，钟闻澈处理完工作刚好到下班时间。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王栋推门进来了。
　　“钟秘书，你下班有事吗？”
　　“没事，怎么了，王助理？”
　　“没事的话稍微留一会吧，我刚给江总订了晚餐，但餐厅下午停电，要六点之后才能取。”
　　钟闻澈放下收拾了一半的背包：“我要等着给江总取餐？”
　　“嗯。”王栋点头，“本该我取，但我老婆这两天要生了，现在在医院，所以你看……”
　　“okok，没问题。”钟闻澈欣然应下，“你安心陪嫂子待产，我保证服务到位。”
　　刷好感的机会又来了！
　　王栋走后，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就去餐厅取餐，下班后的餐厅并不冷清，每个窗口都有人在排队。
　　今晚订的是蒸鳕鱼，香柠鸡，清炒时蔬和养生汤品。
　　厨子一一打包好，钟闻澈挨个检查了餐盒外壁没有蹭上污渍，才提着它们走出餐厅。
　　又点进美团某家连锁超市，选择了水果、乳酸菌以及坚果一类的低热量补脑零食。
　　刷好感是个技术活，不光要抓住每一个能触动老板的机会，还要全方位，多角度，层层推进。
　　你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五层……
　　上了电梯，回到办公室，江行的视频会还没结束。等了二十分钟，钟闻澈自掏腰包的水果、乳酸菌就全部送来了。
　　他把水果拿去洗干净，再路过总裁室，看到百叶窗已经拉开，应该是会议结束了。
　　钟闻澈立即拎起大包小包，像是给前线战士送温暖似的进了总裁室。
　　“江总，您开完会了？”
　　江行还在电脑前敲字，头也没抬，只应了一声：“嗯。”
　　“先吃饭吧，江总。”钟闻澈走到小茶几旁，铺开一张防尘桌布，把餐盒水果摆了整整一大排，像要接受检阅似的。
　　等了快10分钟，江行终于关了电脑，走到小茶几前他顿了顿：“点这么多。”
　　钟闻澈搓了搓手：“江总工作辛苦，吃好喝好必须滴。主餐是王助理订的，水果之类是我奉送的。”
　　江行：“？”
　　“主餐要吃好，辅餐也不能马虎，多种营养要均衡，餐前水果，餐后乳酸菌，促进肠蠕动，消化好吸收……”钟闻澈叭叭了一通在百度上扒下来的科普。
　　“哦对，还有坚果，养发补脑。”他仰头注视着江行乌亮的头发，适时奉上一波彩虹屁，“虽然您的头发茂密如丛林，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江行皱眉，实在不能苟同茂密如丛林这般奇奇怪怪的措辞。
　　正要开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江茗涵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进来。
　　“哥，就知道你还没走，我刚才……”
　　话音戛然而止，看到钟闻澈她愣了一瞬，再一瞧小茶几上堆成山的美食，眼里透出一抹狐疑：“你们……在办公室约会？”
　　江行：“……”
　　钟闻澈：“……”
　　“没有没有。”他赶紧摆手解释，“江总刚忙完工作，我就只是过来送加班餐。”
　　眼尖的江茗涵一眼看到进口水果上的订单标签，上面的订餐人是：钟先生。
　　“呵，知道的是加班餐，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过年。”她很柠檬地说。
　　钟闻澈装没听见：“我先走了，江总，下周见。”
　　说完他抬脚准喃备撤，然而步子还没等迈开，就被江茗涵拦了下来。
　　“别走，我刚叫了小火锅，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了。”钟闻澈推脱，“你们慢慢吃，我不打扰了。”
　　“哎呀这么多吃的，两个人干不完。”江茗涵撇了撇嘴，“浪费粮食就是极大的犯罪，你想大家一起犯罪？”
　　钟闻澈：“……”
　　正在僵持间，一旁的江行开了口：“不忙的话，就吃完再回去。”
　　钟闻澈一惊，顿定不过半秒果断改口：“好的，江总。”
　　一个人的孤单变成三个人的聚餐，地点也从总裁室转移到了走廊最尽头的休息区。
　　江茗涵点的火锅配送很快，不出十分钟，外卖小哥就带着电磁炉，碗筷以及一份份分开打包的食材过来了。
　　“您好，您的全辣锅。”
　　钟闻澈看着那一汪金红似火的辣汤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全辣锅……”
　　他隐隐感到菊后一紧。
　　从小就不太能吃辣，鸳鸯锅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
　　“对，不辣的火锅没有灵魂，要干就干最辣的锅。”江茗涵说。
　　钟闻澈：“……”
　　辣锅干我还差不多……
　　锅开还要一小会儿，江茗涵煮好一壶清火茶，倒了三大杯，看到钟闻澈对着红油汤锅出神，便问他：“怎么，你不能吃辣？”
　　钟闻澈诚实而不失礼貌地说：“不是不能吃，就是怕上火，所以吃得不多。”
　　江茗涵“哦”了一声，给他多倒了两杯降火茶。
　　钟闻澈默默接下。
　　锅底渐渐沸腾，屋子里香飘四溢。江茗涵盯着红通通的汤锅舔嘴唇：“开了开了，开吃吧！”说着她抄起两盘肥牛，噼里啪啦全部丢进了锅里。
　　汤锅瞬间溅起油花儿，桌旁的江行连连皱眉。
　　钟闻澈想到老板的洁癖，挽起袖子，起身端过食料：“还是我来下吧，你们只负责吃就好。”
　　陪吃饭是门艺术，更何况他有重任在身，要充分抓住每一个刷好感的机会。
　　几盘食材依次下锅，钟闻澈用漏勺轻轻划着汤底，将熟好的毛肚、虾滑、肥牛片小心盛出给那两位。
　　“谢谢啊，澈澈子。”江茗涵冲她眯眼一笑，“早知道你不能吃辣我就点鸳鸯的了。“
　　“没事，我可以吃别的。”钟闻澈指指王栋点得那几份死贵的菜说。
　　然后他就几乎把它们包圆了。
　　陪吃饭是陪吃饭，刷好感是刷好感，但他不会亏着自己。
　　就是这么实际！
　　火锅热气腾腾，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江茗涵吃到七八分饱，放下筷子，盯上了钟闻澈买来的水果。
　　只是她没有吃，手指摩挲着澳洲芒果上的英文标签，重重叹了口气。
　　江行：“你叹什么气。”
　　江茗涵托腮，嘟起嘴：“工薪阶层愿意花几百大洋给你买进口水果，这代表了什么？我真羡慕嫉妒恨你啊，哥。”
　　江行：“……”
　　钟闻澈：“……”
　　里三层外三层的话中话让他隐隐感觉到尴尬。
　　“那什么，我先去个洗手间哈。”说完他脚底抹油溜了。
　　江茗涵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才反过味儿来：“他居然逃避！”
　　江行：“不逃等着你继续阴阳怪气？”
　　“怎么，你心疼了？！”
　　江行：“……”
　　空气陷入沉默，江茗涵越想越不爽：“不能吃辣锅，因为你一句话留下，工资就一万多，还给你买进口零食水果，嘴上装不在意，心里默默关心……
　　“你妹！”她猛一拍桌子，“好男人为什么要喜欢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江行：“…………”
　　脑海中浮现出钟闻澈的影子，他皱了皱眉闭上眼睛。
　　叱咤商场多年，他很少有看不明白的事，可这位秘书，倒是让他愈发看不懂了。
　　之前得到消息，钟闻澈打算追求江茗涵，结果到头来却是莫名其妙跟自己表了白。
　　表白后的一系列举动就更加奇怪了，他甚至都怀疑此人是不是人格分裂。
　　正想着，口袋中手机响了，江行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接起来。
　　来电方是下游合作商负责人，刚刚发了份JWERD光刻机替代清单。
　　江行站起身，做了个手势，示意回办公室处理事情。刚走到门口便与尿遁返回的钟闻澈撞了个满怀。后者愣了愣，自觉让开距离：“江总你要加班？需要帮忙吗，我跟您一起？”
　　“不用。”江行迈着大步离开了。
　　钟闻澈叹了口气，再次回到桌前。
　　气氛有些尴尬，他尽量回避江茗涵的眼睛，后者却直勾勾盯着他看，眼里是委屈、是不满、是心酸……
　　种种不美丽的情绪积聚在一起，盯得他后背直发寒。
　　没一会儿，江茗涵“嚯”得一下站起身，在背包里扒拉了两下，掏出了一个大棒似的东西。
　　钟闻澈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强制。
　　“钟闻澈，你过来！”
　　他这时才看清江茗涵手里拿的是一瓶威士忌。
　　“你敢对酒起誓，你真喜欢我哥，咱俩永远没可能吗？”江茗涵拧开酒瓶盖，“咚”得一声放到桌子上。
　　钟闻澈一阵头疼。
　　这件事不是都过去了？又开始了是么……
　　“我就想最后再确定一次。”江茗涵咬着樱桃唇，眼角泛起晶亮的液体。
　　钟闻澈看了看她，又看着那瓶威士忌，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咱俩，永远没可能。”
　　说完他拿起酒，直接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对瓶吹。
　　“！！！”江茗涵看愣了：“我、我还没让你喝呢。”
　　钟闻澈呛咳两声：“不是你说对酒起誓？不喝难道供着它拜把子？”
　　“……”
　　他其实觉得自己酒量还不错，原世界读大学时，就曾一个人撂倒一宿舍。
　　现在啤的换成洋的，也是小case……
　　江茗涵看着他那副架势，攥紧拳头：“这是烈酒！你是有多想和我“不可能”，才要拿命喝！”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敢对酒发誓，就喝光它，绝不反悔……”
　　江茗涵红着眼睛抢过酒瓶，将未喝完的大半瓶酒“啪”得一声丢进垃圾桶中。
　　“算你狠，咱俩BE了，你别后悔。”说完她抹了把眼角，带着逆流成河的悲伤夺门而去……
　　钟闻澈晃了晃热烘烘的脑袋，盯着被丢掉的酒：“……好贵，好浪费……”
　　20分钟后，江行处理完公务返回来，推开门的一瞬间，被一股浓烈的酒味逼得后退了两步。
　　什么情况，哪来的酒？
　　再一定睛，江茗涵已经不知所踪，房间里只剩下面色绯红，抱着椅子策马扬鞭的钟闻澈。
　　他摇晃着脑袋，手臂高高举起：“驾——讽驾——”
　　可怜的椅子快要被折腾散架了。
　　江行沉下脸，环顾四周：“……怎么回事？江茗涵呢？”
　　钟闻澈扭过头，看到眼前的江行，翘起手朝他鼻尖一指：“来者何人！”
　　江行：“……”
　　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粉面桃花的钟闻澈从椅子上迈下来了，他走着“S”步晃荡到他身边，咧开嘴角“嘿嘿”傻笑了两声。
　　江行被酒气呛到，皱眉正要训斥，突然钟闻澈伸出手，一把拽过了他的领带，江行猝不及防随着他的力量往前一扥，两人距离瞬间只剩半臂。
　　气氛愈发燥热起来……
　　“……长得不错，小伙。”钟闻澈眯起醉意朦胧的眼睛，指尖戳了戳江行的肩窝，“朕，今晚就翻你的牌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奇怪的CP增加了！
　　江行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非礼”过。
　　他额头青筋直跳，推了一把几乎压在他身上的钟闻澈，低声呵道：“松手。”
　　钟闻澈松了，却又没有完全松，眉眼间带着浓浓的醉意，笑着说：“你不愿意？”
　　江行：“……”
　　他脸色沉冷，从钟闻澈手中夺回自己的领带，低头一瞅，昂贵的领带上已经被抓出了两个手指印，很是显眼。
　　它脏了。
　　江行拧紧眉心，一脸嫌弃地把领带扯下来。
　　钟闻澈于是又重新把它抢了回去。
　　“……”
　　虽然江行搞不清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种是肯定的，钟闻澈醉得不轻，连做个正常人的基本能力都丧失了。
　　短短几分钟内，他念念叨叨说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话，甚至还端过桌上一盘毛肚，说是给江行今晚翻牌子的奖励。
　　江行脸色愈发黑沉，迟疑片刻，拨通了保镖的手机。
　　“你到37层来一趟。”
　　五分钟后，一个高大壮硕的黑衣男子出现在门口。
　　“江总，有何指示。”
　　“他喝醉了，你处理一下。”江行指着一心一意玩毛肚的醉酒青年说。
　　保镖点点头，走到钟闻澈身边弯下腰，摇晃着他的肩膀试探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钟闻澈迷茫地眨眨眼睛，傻笑两声后忽然唱起来：“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保镖：“……”
　　江行：“……”
　　这种无解的境况保镖也无奈了，他摇摇头，建议说：“江总，要不今晚先送他去酒店休息。”
　　江行想了想点点头：“解酒药给他准备一份。”
　　“好，您放心。”说完保镖架着钟闻澈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后者哼哼唧唧，身体像只蜈蚣，歪歪斜斜走S型。
　　走过江老板身边时，他晃荡着软踏踏的手，在空气中抓了几下：“来啊，跟朕回寝宫。”
　　江行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保镖捧着下巴，一脑门子惊讶。
　　妈呀，他都听到了啥？
　　奇怪的CP增加了！
　　次日早上，钟闻澈一睁眼就感到一阵头疼，喉咙也是又干又涩，好像烧着了一把火。
　　他支着胳膊艰难坐起，习惯性去找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结果却发现杯子和他在家里用的完全不同。
　　是酒店标配的那种。旁边还放了一盒已拆封的药。
　　钟闻澈：“？”
　　他晃晃昏沉的脑袋，一把抓起那盒药，凑近鼻尖仔细一瞧，是某品牌的解酒药。
　　所以昨晚他喝醉了酒？
　　脑海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记忆场景，江行、江茗涵，火锅，威士忌……
　　场景还没过完，忽然枕边手机响了，他摸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
　　“你好，我是江总的保镖，你昨晚喝多了，脑子不清，我只能把你送去酒店。”
　　钟闻澈这下明白了，立马绽开一个对方看不见的笑容：“这样啊，那保镖大哥，谢谢你。”
　　“没事。”
　　在确定他没有任何不适后，保镖让他中午12前退房，费用不用结算 ，今天是周六，也不用去公司上班，尽早回去休息。
　　钟闻澈应声，正准备结束通话，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保镖大哥。”他敲了敲后脑勺，想要努力回忆断片之前的事，“那个，昨晚……是江总让你送我过来的吗？”
　　“是。”
　　“那我……没在江总面前耍酒疯吧。”他实在有点不自信。
　　保镖沉默半晌，答他：“不知道，你可以去问江总。”
　　钟闻澈：“……”
　　行，废话文学掌握得不错。
　　退房，走出酒店，钟闻澈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刚坐上没两分钟，微信又响了，钟闻澈捏了捏眉心掏出手机。
　　大周末的业务竟然很繁忙……
　　[铁子]：阿澈，告诉你个好消息！
　　[ZWC]：说。
　　[铁子]：我终于终于辞职了！撒花花！开心心！
　　[ZWC]：恭喜喜，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辞职。
　　[铁子]：翅膀硬了。
　　[ZWC]：呵……理由不错。既然硬了，那就飞吧。
　　这句话说完李铁没再回，估计是带着炒掉老板的欣喜还在满世界昭告。
　　钟闻澈等了一会儿，又在对话框敲了几个字。
　　[ZWC]：还在吗？
　　[铁子]：在呢~~
　　[ZWC]：我有战略业务要咨询。
　　这次对方直接拨过来语音。
　　钟闻澈略微组织语言，如实汇报了昨天的情况。连刷两次好感，他需要专业人士评判。
　　不过他汇报的是个删减版本，有选择性地省略了江茗涵那段。
　　军师从头至尾听完，咂摸着嘴巴好一会儿没说话，钟闻澈捏着手机都开始紧张了。
　　“咋沉默了捏？是不是觉得我这“好感”刷得不大行？”
　　李铁：“不，论溜须拍马，你简直天赋异禀。”
　　钟闻澈：“……”
　　宁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骂人。
　　停顿片刻，李铁又继续：“澈哥，你简直超乎我想象，以后就照这个路子行事，没毛病。”
　　钟闻澈舒心一笑：“得嘞！”
　　得到军师的肯定，很是欣慰，但多少还有点儿不放心。
　　“你说这种路子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咽了咽喉咙，选择性遗忘几天前表白那事，“万一我老板误会我喜欢他，那可怎么整？”
　　“误会就误会，喜欢他的多你一个不多。”
　　钟闻澈：“……”
　　“不用考虑太多，溜须拍马是职场人的生存法则。再说了，牛逼人士怎么可能排斥欣赏与仰慕自己的人？只要你心态稳就没问题。”
　　钟闻澈咀嚼着他的话：嗯，好像很有道理。
　　战略咨询结束，他放下手机，靠在座椅背上盯着窗外看。
　　今天室外的暑气降了几分，天气阴沉沉的，貌似是要下雨。
　　思绪从刷好感飘回到昨晚醉酒，钟闻澈纠结要不要给江行发个信息解释。
　　毕竟在大boss眼皮子底下喝醉，不是什么太美丽的事。
　　而且他还不晓得有没有无礼。
　　对话框里，文字刚编辑了三分之一，手机再一次响了。
　　第三次了。
　　钟闻澈瞬间觉得自己比江老板还要忙。
　　不过这回的业务他可不怎么喜欢，来电显示的是【债主】的号码。
　　淦，这坑爹货……
　　钟闻澈心里骂骂咧咧，接起电话却是：“早上好啊，大哥。”
　　语气转变亲密且丝滑。
　　然而臧小钱不理这套，一上来就爆了粗口，“好个屁！奶奶的，你是从良了还是下狱了？我要的资料到现在都没看到！”
　　钟闻澈只觉得耳膜快要穿孔，捏紧手机颤抖着声音：“大哥，再宽限我几天，第一次干这种事……”
　　驾驶室内，司机透过后视镜警惕地瞥了他两眼，然后一脸严肃地换了首《正道的光》。
　　钟闻澈：“……”
　　他屏蔽掉司机犀利的眼神，酝酿片刻，换上惹人怜爱的气音：“大哥，我是真的很难啊，我有心无力，力不从心，心肌梗死……”
　　“行了行了。”臧小钱很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次暂且放你一马，搞不到算了。”
　　钟闻澈的内心瞬间激荡：装白莲亲测有效果！
　　谁料亢奋不过三秒——
　　臧小钱：“现在我要你执行一项新任务，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做。别特么再出什么幺蛾子！”
　　钟闻澈那颗坐了过山车的心再次down回到谷底：“……什么新任务？”
　　臧小钱：“我听说，MGK公司的技术团队这两天要从大洋彼岸飞过来，他们要去江域科技。”
　　钟闻澈怔了怔，MGK？那不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芯片制造公司？
　　“我需要做什么？去劫持他们的飞机？”他忐忑地问。
　　臧小钱：“……你要是有那个本事也可以。”
　　“没，真没。”
　　“废物！！！”
　　臧小钱发泄了一通，又继续：“江行与鬼佬的技术团队之前签过框架协议。这次他们肯定是来谈判的。你要想办法参与谈判会，录制现场视频，注意，要高清无、码，声音清晰。”
　　“…………”丢！神特么高清无、码，声音清晰。
　　钟闻澈脑补出了他的一千种死法。
　　“大哥，要不我还是去劫持飞机吧。”他闭上眼，生无可恋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溜须拍马是职场人生存法则”这句话不代表作者观点哈，职场生存还是要脚踏实地，积极进取（老干部发言）


第9章 我特别想亲身感受下，您火力全开到底能有多顶！”
　　钟闻澈觉得劫持飞机都比作臧小钱的卧底容易。
　　MGK的谈判会属于涉密级谈判，要是能从这么重重重量级的谈判会上录到视频，他不去FBI都是脑子有水……
　　更何况，他是秘书不假，但参会仅限于日常会议，这种涉密谈判会，他未必配。
　　无奈之下，钟闻澈只得故技重施：“哥，不是我不听话，是这个任务太难了，我只能说尽力……”
　　“少说屁话。”臧小钱厉声打断他，“我难枫不想再听到“尽力”这个词儿，这次再要搞不定，打断你狗腿！”
　　钟闻澈摸着狗腿，悲伤逆流成河，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债主]就是他职业生涯上的拦路虎。
　　要想安稳立足，必须得同他划清界限，断绝后路。
　　可断哪那么容易，还钱赎身是第一步。眼下，那10万元佣金已经被原身花得分文未剩，每月他还有房贷车贷两贷不孝子孙。
　　能去哪再搞来10万元赎身款？
　　钟闻澈抱紧贫穷的自己重重叹气：“一分钱难道英雄汉，诚不我欺。”
　　听到这话，司机师傅又在后视镜瞥了他两眼，幽幽开口说：“勤劳能致富，少生孩子多养猪。”
　　钟闻澈：“……”
　　*
　　周末晚上，江域科技的公司大楼依旧亮着灯。江行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钟表指针已经指向10。
　　很晚了。
　　果然工作最能消磨晚上的时间，不知今晚能几点入睡。
　　看看手机，管家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微信，说是江茗涵的“失联疗伤之旅”持续了一天，已于当晚9点返回。
　　目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江行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过去：“她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没有没有。”管家回答得很诚实，也很接地气，“江姑娘没少吃，也没少喝，只是单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
　　挂断电话，江行找到江茗涵的微信发了条消息。
　　【JX】：闹够了吗。明天来公司上班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江茗涵】：亲哥，你的心是铝合金做的么，我这还失着恋呢！
　　【JX】：你恋都没恋
　　【江茗涵】：……你就一定要往我伤口上撒盐？？？
　　【JX】：明天来上班！
　　【江茗涵】：……
　　发完微信，江行准备关电脑走人，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王栋。
　　【助理王栋】:江总，抱歉大周末的打扰您，从明天起我要休陪产假，我老婆生了对龙凤胎。
　　【JX】：好
　　【JX】：[转账6000元]红包
　　【助理王栋】:谢谢江总[磕头][磕头][磕头]
　　【助理王栋】:江总，刘助理出差两周后才能回，我刚才和钟闻澈通了电话，把一部分工作交接给了他。您放心，都是日常性的工作，不涉及重要技术秘密。
　　江行的目光在聊天界面停留了片刻——
　　【JX】：让他明早来我办公室。
　　【助理王栋】:好的，江总，我这给他发信息。
　　周一早上，钟闻澈早早来到公司，打扫卫生，绿植浇水，9点整准时按响了隔壁总裁室的门铃。
　　听到一声低沉的“进”，他推门走进去，此时江老板正一边喝咖啡，一边浏览今天的行程安排。
　　“江总。”钟闻澈走过去站到桌前。
　　宽大的桌面纤尘不染，一低头就能照出人影来，一排今日要用到的文件夹整整齐齐摆在桌角，另一侧放了几瓶消毒液和杀菌湿纸巾。
　　洁癖得有点变态。
　　钟闻澈收回视线，将洁癖变态暂且搁置一边，脑子里又想起那晚他喝醉酒的事。
　　他猜江老板大早晨叫他来办公室就是为这事儿。
　　“江总，我错了。”他垂下眸子，不等老板开口先自我反省。
　　江行：“？”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实在太不应该，您让保镖大哥送我去酒店，这个费用，”他咬咬牙，一狠心说道，“应该我来担……一半。”
　　江行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钟闻澈的眼睛亮了亮。
　　“以后不要在办公场所喝酒。”
　　“不喝了，绝对不喝了。”钟闻澈起誓保证，之后又很不放心地追问，“江总，那晚我没有跟您耍酒疯吧。”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我那晚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呵，你的确是不知自己姓什么了。江行在心里冷笑道。
　　不过翻牌子和赏毛肚那件事他并不打算说。
　　江老板不要面子的？
　　“没有，挺正常。”他移开视线，淡淡道。
　　钟闻澈长长舒出一口气，这才算是安心了。
　　醉酒的话题到此为止，片刻，江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他：“上午你去金融大厦送份资料，联系人、具体地址我发到你微信上。”
　　“好的江总。”钟闻澈接过档案袋。
　　“我下午有会，接待部会过来对接MGK技术团队落地后的行程。”江行拿出王栋之前的方案也一并递过去，“之前是王助理负责，现在转给你，注意灵活处理，两天后会与MGK有个谈判会。”
　　钟闻澈怔了一瞬： MGK团队？
　　堪比劫飞机难度的卧底任务这么快就要安排上了么？！
　　“……我记下了，江总放心。”他蜷了蜷手指说。
　　江行没再说什么，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钟闻澈站在桌前没动，抿着嘴唇像在思考什么。
　　谈判会就在两天之后，他不可能真去为臧小钱卖命，录视频。
　　但从他自身角度来说……
　　“你还有事吗。”江行在电脑屏幕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问。
　　钟闻澈收回思绪，忐忑地咽了两下喉咙：“江总，有个事，我想跟您商量。”
　　“什么事。”
　　“……与MGK公司的谈判会我能不能也参与？”
　　江行打字的动作一滞：“你想去谈判？”
　　“哦不不不，谈判我不配，我只想旁听。”钟闻澈如实说。
　　江行一双黑瞳深不见底，语气听不出任何波动：“你对芯片这么感兴趣。”
　　钟闻澈飞快转动脑仁，一番权衡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把彩虹屁吹出了新高度。
　　“港真，比起芯片，我其实更感兴趣的是江总。”
　　“谁都知道江总谈判实力超群，惊天地泣鬼神，我特别想亲身感受下，您火力全开到底能有多顶！”


第10章 男風“钟秘书，你火了！”
　　目的地大厦不好停车，钟闻澈带着资料环保出行。
　　10点已经过了早高峰，地铁上不算挤，但也没有空闲座位。
　　他四下里寻摸了一圈，站到靠近门口的位置，挨着他的是一对年轻男女，正紧凑两颗脑袋看手机。
　　很有猝不及防喂狗粮之势。
　　钟闻澈转过身背对他们，思绪飘回到刚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MGK的谈判会，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吹彩虹屁，江老板也没明确表示行或者不行，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了句“再议”。
　　再议是个什么意思……
　　再议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意味着没戏。
　　呜，好伤心。
　　钟闻澈蔫哒哒地靠在扶栏独自疗伤，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某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这，就这……咱们的芯片技术与国外差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好意思说抗衡赶超！”
　　“可不是嘛，国人造芯片就是鸭子孵小鸡，白费力。国人造芯片都是脑子不好使……”
　　说话的正是那对青年男女。
　　钟闻澈听得热血下头，怀疑他身后是不是站了两个阴间物种，披着本土皮在那阴阳怪气。
　　长他国威风，灭自己士气。
　　他的手指蜷了蜷，转过身去，余光一撇就对上了男青年的手机屏幕。
　　顿时那股下头的赶脚愈发浓烈了。
　　青年那女正在看的那是前几天ADS颁奖典礼的视频，江行站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那一part。
　　没一会儿，俩物种又开始逼逼：
　　“啧啧，挺能吹！一个发明奖就把江大佬整膨胀了……”
　　“害，越是大佬就越爱吹牛逼，还7纳米芯片，我看17纳米都够呛做出来。”
　　“拿脸做吗？颜值补给。”
　　“我觉得他们造芯片的公司就是披着高科技的皮骗研发经费……”
　　钟闻澈拳头硬了，倒不是为江行。
　　身为江域科技一员，公司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也是他见证荣誉与梦想之地。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阴间物种对“父母”不尊，对理想不敬，不能忍！
　　他抿紧嘴唇，冷着脸走到青年男女跟前，俩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的低气压，还在那里危险发言。
　　“江域科技为何这么想不开？给鬼佬作代工厂它不香么……”
　　“就是！脑子有水……”
　　“不好意思。”钟闻澈声音里带着冰碴打断他们的话，“你们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真不考虑去看医生吗！
　　青年男女：“……？？？”
　　俩人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男青年翘着小指指向钟闻澈，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什么意思，我们跟你不认不识，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
　　钟闻澈轻嗤一声：“是啊，你们和江总不是也不认不识，你们说得话就好听么？”
　　两人抻着脖子同时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屁都没憋出来。
　　周围有人开始围观，甚至有人悄咪咪摸出手机。
　　钟闻澈扛起爱国主义旗帜，抬起下巴指了指那俩：“崇洋媚外可以，但不要太过分，小心被人揍了都是白挨揍。”
　　青年男子脸红脖子粗，终于忍不住骂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们说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域科技是你爹开的啊！”
　　钟闻澈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工牌：“不是我爹开的，但它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踩它黑它贬低它，就仨字——不允许！”
　　青年男子难以理解，抬手指着钟闻澈：“哎，你这个人是被你们老板Pua了吧，我们随口说两句，就是踩它黑它了？再说，本土芯片不行也不是我们说的，说的人多了去了，光是专家就一抓一大把。”
　　很好，开始甩锅专家。
　　钟闻澈有被气笑道：“当年高铁没建成的时候，也有一大票砖家组团唱衰它，他们大声疾呼：高铁，想都不要想，高铁建成之时就是郭嘉落后之日……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打脸了呗！”有围观群众积极抢话说。
　　“很对！”钟闻澈给了抢话群众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样说的人都被狠狠打了脸。如今，高铁跑遍大江南北，横贯欧亚大陆，那么那些砖家们呢？”
　　“砖家们心安理得地乘着高铁，到世界各地逼逼芯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哄堂大笑，青年男女的脸色由红转黑，由黑转得更黑，那是相当精彩了。
　　“哦对，我差点忘了，您二位刚才还说了一个Bug，”钟闻澈拍了下手，清清嗓子抬高声音，“你们说江域科技17纳米芯片够呛能做出来，首先我要科普，目前各国制造的芯片没有17纳米；其次，江域科技早在一年前就成功研发出14纳米芯片，已经处在世界半导体前三，所以，二位年少无知，还请多读书，多学习，与时俱进，怕就怕年少无知，且还不自知。”
　　青年男女哑口无言。
　　“帅哥，说得好！”围观群众竖起大拇指，很感兴趣地问他，“你真是江域的？”
　　“是，江域科技。”钟闻澈颔首，礼貌致意，最后还不忘再来个点题收尾：“我们江总曾说过一句话：我们所面对的不是某个被建构的必然，而是唯一先在的自然——人类的无限可能……我相信他的话，相信江域科技，相信7纳米芯片的成功研制只是时间问题……”
　　此番爱国主义教育引发了热烈掌声，周围人频频点头，赞叹不已，那对男女臊得不行，还没到目的地就慌然逃下车去……
　　钟闻澈从他们狼狈的背影收回视线，只觉得器宇轩昂，神清气爽。
　　之前的桑心事也都从心里赶了出去。
　　心情好，做事就会很顺利，送完资料返回公司，中午下班时间刚到。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接待部经理王舜过来与他对接明天MGK团队的行程。
　　在此之前，钟闻澈已经熟悉过方案。明晚7点半，飞机落地，接机以及安排后续食宿都由接待部来负责，他负责记录备案。
　　行程对接完毕，王舜抱起桌上的资料：“钟秘书，等会江总回来麻烦提醒他在接待审批款上签个字。”
　　“好的王经理。”钟闻澈将几张审批单小心收起来，“签好后我给你送过去。”
　　“谢谢你啊，钟秘书。”王舜咧嘴一笑，转身出了门。
　　送走接待部经理，钟闻澈起身，准备泡杯咖啡。
　　刚烧开了水，极具穿透力的高跟鞋声又哒哒哒地折返回来了。
　　“钟秘书！”王舜还在门口就高喊了一声。
　　钟闻澈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开门，门外之人差点跟他撞在一起。
　　“钟秘书，你火了！”王舜瞪大眼睛，高举起手机。
　　钟闻澈没明白，甚至没听清：“啥玩意，哪儿着火了？”
　　“噗，是你火了！”王舜抿嘴笑着，戳了下自己的手机屏，“你看看，这新闻里的【地铁帅哥】是不是你？”


第11章 “可能是我勤勉加嘴甜。”
　　……地铁帅哥？？！！钟闻澈诧异地往王舜手机上看去。
　　目光下落，瞳孔倏然一缩。
　　卧槽！
　　还真是他自己。
　　不知哪位路人把他在地铁里和年轻男女的那番交锋给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又被某个视频新闻编辑当作宝藏素材捡了去。
　　现在已经出人意料地爬上了热搜的尾巴——《地铁帅哥怒怼崇洋媚外者，力挺公司7纳米芯片》。
　　钟闻澈：“………………”
　　苍天，他不过就是给那俩上了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这热搜也未免太识抬举。
　　网络上现在已经针对此事热议起来，说什么的都有，站他的居多。
　　钟闻澈捏着手机，问王舜：“这热搜能撤吗？”
　　他淡泊名利，不想火。
　　王舜“啊”了一声：“为什么？又不是负面新闻，撤热搜可是要烧大把银子的。”
　　钟闻澈：“……”
　　花钱那还是算了。
　　顿了片刻他叹气说：“我怕江总看到不高兴。”
　　“害，哪能啊！”王舜拍拍他，抚慰，“这是大好事，你就等着他晚上回来好好奖励你！”
　　*
　　江行并没有忙到晚上。
　　结束会议刚好四点整，黑色的迈巴赫早已等在大楼门口，他坐进后座，服务生关好车门。
　　“回公司。”他吩咐司机。
　　“好的，江总。”
　　司机启动车子驶上高架桥。这个时间还没到下班高峰，桥上并不堵。
　　不出10分钟，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公关总监李立。
　　“什么事。”
　　“江总，有件事跟您汇报下。”李立在电话里说，“咱公司的钟闻澈上新闻了！您看咱们需不需要就势做一轮品牌传播？”
　　江行顿了顿，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什么新闻。”
　　李立如实答：“钟秘书在地铁里被人拍了，优秀言论被发布到了网上，他热爱国家，维护公司，言论感人，现在【地铁帅哥】已经爬上了热搜……”
　　“链接发我。”江行说。
　　挂上电话，微信接连响了好几声。李立很快发来新闻链接，还有两张微博截图。
　　江行一点开视频就看到了钟闻澈那张颜色昳丽的脸，虽然画质不是特别清晰，也能看出英俊之中透出几分罕见的黑沉。
　　“崇洋媚外可以，但不要太过分……
　　“江域科技研发出7纳米芯片，只是时间问题。”
　　“它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踩它黑它贬低它，就仨字——不允许！”
　　视频上方，弹幕大军已经嗖嗖嗖地刷起来。
　　“赞！不愧是江总的人，@江行总裁，给小帅哥加鸡腿！”
　　“以下内容极易引发生理舒适，建议反复观赏~~”
　　“江域科技是国内芯片制造商TOP1，崇洋媚外狗有什么资格逼逼赖赖！滚粗！狗带！”
　　“江域科技去年就已经投产了14纳米，是世界上第三个攻破14纳米芯片的国家，非常非常牛掰啦。”
　　“雄起！江大佬雄起！！！”
　　“对不起我歪个楼，这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有人知道不？他可真是太帅辽，颜值鲨我！”
　　“前面的站住，也鲨到了我！就问小哥哥真是江域的员工？不是小明星？”
　　……
　　三分钟的视频，江行目不转睛，从头看到尾。
　　听到最后结尾处“我们江总说过一句话：我们所面对的不是某个被建构的必然，而是唯一先在的自然——人类的无限可能……我相信他，相信我的公司。”他深邃的黑瞳中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这是他此前在颁奖仪式上说过的话，钟闻澈记得一字不差。
　　江行微怔片刻，拖回进度条，又把这段视频反复看了两遍。
　　刚看完，手机再次振动起来，李立又发来了一条微信。
　　【公关部李立】：江总，据舆论监测，“地铁帅哥”传播力非常强，我们现在做一波热点营销效果估计不错。”
　　江行想了想，回复他：【最好的品牌传播就是自传播，什么也不用做。】
　　【公关部李立】：好的，江总。
　　【JX】】：今年年度品牌贡献奖，加一个名额，给钟闻澈
　　隔了两分钟——
　　【公关部李立】：可是江总，年度品牌贡献奖已经颁发过了呀。
　　江域集团的员工表彰和其他公司不大一样，不是在年底，而是在每年的8月初。
　　现在距离颁奖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
　　江行看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发过去一条语音。
　　“增加一个名额很难么。”
　　对方立马不输入了……
　　【不难不难，江总，我马上就去办！】
　　公关总监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下午四点，钟闻澈正在电脑前整理工作日志，李立就敲门走进来。
　　“李经理好。”钟闻澈笑着打了个招呼，以为他是来找江行的，“江总外出开会，还没回来。”
　　“小钟秘书，我不找江总，找你。”李立笑笑，边说边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嘶，单间待遇？
　　他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小秘书，总感觉他和江总的关系有些微妙。
　　先是莫名被调到总裁室隔壁，又破例追加公司重大荣誉奖，奖金都走得特殊审批。
　　这……皇亲国戚不过如此。
　　又想到之前在公司论坛闹得沸沸扬扬的“表白门”……
　　虽说后来江茗涵亲自辟谣，也严惩了造谣者，可仍不少人都觉得这事扑朔迷离，背后另有一番真相。
　　咋就没造别人和江公主的谣咧？
　　说不定这个钟闻澈就是在和总裁的妹子搞对象，只不过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才不得以欲盖弥彰。
　　这样说来，他很有可能是江总未来的大妹夫。
　　哗擦，不得了！
　　李立凭着江湖经验得出结论，之后态度都不一样了。
　　“哎呦，钟秘书，你今天真是太牛了，都牛出圈了！”
　　“……？”
　　钟闻澈被这波突如其来的彩虹屁震了一脸。
　　这热搜的威力这么猛，横扫了一公司？
　　“地铁新闻我们都看到了，你不忘初心，心怀大义，无形间提升了公司的品牌价值，彰显了卓越的企业文化，基于此，公司决定授予你年度品牌贡献奖。”
　　“什么什么？我吗？”钟闻澈惊讶地指着自己鼻尖，问出了和李立同样的问题，“可是年度品牌奖不是已经颁完了？”
　　8月初颁的奖，那时候他还没穿过来呢。
　　“害，小case。”李立云淡风轻地一摆手，“颁完了再补一个就完事。”
　　钟闻澈：“……”
　　颁奖颁得这么随心所欲？
　　“来，钟秘书，你的荣誉证书，奖金会在这个月底发放。”李立将新鲜出炉的烫金证书递到他手上。
　　钟闻澈一听有钱拿，两眼立马放光芒：“谢谢李经理！”
　　“别谢我，要谢就谢江总，你这个奖是他特批。”
　　钟闻澈再一次愣住。
　　哦，不是随心所欲，是特批。
　　霎时间，一股骄傲与自豪油然而生。他在心里高声呐喊：所有的汗水不会白流，所有的努力不会白费，所有的彩虹屁也都不会白吹！
　　有被深深激励！
　　特批到了，特权还会远吗？这是不是意味着加入S999芯片项目指日可待了！
　　“对了李经理，”钟闻澈回过神，尽量保持低调却又怀着满满的期待问，“咱公司还有其他人有过这种特批吗？”
　　“没。”李立刻意拖长声音，“享受过这待遇的就只有你。”
　　谁让你是皇亲国戚，是江老板未来的妹夫。
　　纵使这样猜测，好奇心却仍在墙裂发酵。
　　加之钟闻澈脸上的快乐溢于言表，最后李立实在没忍住，便问他。
　　“钟秘书，跟你聊个题外话呗。”他凑过来压低声音，“你和江总……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吗？他的特批可是史无前例啊。”
　　钟闻澈摇头否认：“哪有，我就是一介草民。”
　　“……那江总为何这么青睐你？”李立并不太相信。
　　钟闻澈笑了笑，委婉且不失真实：“可能是我勤勉加嘴甜。”
　　“哦这样啊。”李立悟了，拍拍他，“行，前途无量年轻人。”
　　离开钟闻澈办公室，他并没有马上下楼梯，而是靠着走廊的落地玻璃陷入沉思。
　　钟闻澈刚才那番话有点东西。
　　要说勤勉，大家都勤勉，不过混职场这些年他也听说，嘴甜的人更容易获得领导宠爱，也更容易比其他人混得香。
　　如果钟闻澈是个经典案例，他为何不复制复制？
　　嘴甜谁不会呢？
　　这样一想，李立怀着无限憧憬，准备亲身试试。
　　他闭上眼酝酿一番，摸出手机给江行发了条微信。
　　【李立】：江总~~品牌贡献奖我已补颁给钟闻澈，您奖罚分明，公平公正，一代明君非您莫属！[玫瑰][玫瑰][玫瑰]
　　信息发出去，他忐忐忑忑等回音。
　　走廊的落地窗明净光洁，照出他将近两米的壮硕身体。
　　和头大象似的。
　　李立捂脸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又粗又糙的老爷们有一天也会模仿小鲜肉玩嘴甜。
　　在紧张与不安中等了约莫五分钟，手机在口袋中震了一声，他赶紧掏出来看。
　　【江总】：你是不是喝酒了？
　　李立惶恐。
　　-【没有没有，我真没喝酒，是您的明智之举触动了我的心，情不自禁想要赞美[玫瑰][玫瑰]】
　　【江总】：不需要，再搞这些虚的扣工资。
　　李立：“…………”
　　被大boss吓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慌忙打出一连串“对不起”。
　　余光再次瞥见钟闻澈办公室，里边那位正捧着荣誉证书搔首弄姿。
　　“…………”
　　奶奶的，这家伙绝对是江老板妹夫！李立确定以及肯定。
　　妹夫嘴甜能甜出特批，他嘴甜却要扣工资。
　　淦，这世界的参差！！！
　　作者有话要说：
　　钟闻澈：哼，我才不要作江行妹夫呢
　　江行：你别剧透


第12章 乘胜追基去了
　　钟闻澈在手机镜头前搔首弄姿，拍了十几张自拍给军师发过去。
　　【zwc】：康康我的阶段性成果，品牌贡献奖，老板特批！
　　隔了两分钟李铁回复。
　　【铁子】：所以呢？还不乘胜追击，还在我这里炫富？
　　……嘶，有道理。钟闻澈搁下手机。
　　而就在此刻刚好听到隔壁总裁室的开门声响。
　　钟闻澈火速敲字——
　　【zwc】：不说了，乘胜追基去了。
　　【zwc】：鸡
　　【zwc】：击
　　【铁子】：快走快走，别解释。
　　*
　　江行回到总裁室，桌上放着接待部的费用审批，他仔细看过后在尾页签上字，又把单子放到桌角。
　　上午走时电脑没关，桌面上的电子备忘闪过一行小字提醒。
　　——今晚9点，与Andrew远程视频。
　　看看钟表，六点刚过，距离9点还有很长时间，江行抬手将电子备忘关掉了。
　　正要处理下午未来得及处理的邮件，这时门铃响了。
　　“进。”他盯着电脑，没抬眼睛。
　　房门推开，钟闻澈探了探头，走进来：“江总，您回来了，资料我都送到了。”
　　他快步走到桌边汇报。
　　江行简短应了一声。
　　钟闻澈的一颗心还都在乘胜追击上，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层层铺垫开来。
　　“江总，李经理刚才跟我说了品牌贡献奖的事，听完我都傻眼了！”
　　江行瞥了一眼他浮夸的表情，没说话。
　　“其实我也没贡献什么，地铁里那件事太出乎意料，完全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大反应，这个奖，说实话……我受之有愧。”
　　“那你别要了。”江行冷不丁说。
　　钟闻澈噎住：“……别介，证书我都晒到朋友圈了。”
　　江行：呵。
　　隔了片刻，他再次开口，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一向看中结果，结果导向，这个奖是你应得的。”
　　“那谢谢江总。”钟闻澈赶紧就着台阶走下来。
　　“还有其他事吗。”
　　“有……还、还有个小请求。”铺垫未遂，只有坦言需求。
　　钟闻澈又往前挪了两步，换了个切入点说：“就是，能不能这样。奖金我可以不……不拿有点不识抬举，我可以只拿一半，另一半我乐捐，换一张MGK谈判会的入场券。”
　　话说出口的刹那间他感觉心在淌血。
　　一半啊，一半也是他的血汗钱……
　　可再一想到星辰大海，又一下释怀了，心口淌的血也仿佛变成了杜鹃花开。
　　钱乃身外之物，精神追求才是大境界。
　　“我知道谈判会是芯片项目的涉密谈判，我发誓，严格保密，绝不外透任何信息。”他边说边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耳侧郑重起誓，“如果背誓，天打雷劈。”
　　江行与他四目相对，空气静得快要凝固了，钟闻澈不敢闪躲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感觉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一切东西。
　　“我谈判的时候多了，也不止这一次。”江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
　　“我知道，所以以后您的谈判会我都想跟着去。”钟闻澈快速反应，无缝衔接。
　　吹彩虹屁也讲究前后呼应，不能虎头蛇尾。
　　“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跟着江总能学到常人学不到的东西……”
　　“行了，”江行打断他，吸了一口气，“谈判会后天下午2点，37层会议室。”
　　钟闻澈：“！！！”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
　　“您同意了！真同意了！”他声音都有点劈，“您真同意了！”
　　“……你是个非典型复读机？”江行蹙眉，抿了抿嘴，忽略掉他那副夸张的架势，又继续，“公司不需要乐捐，一码归一码，没有交换这种逻辑，明白吗？”
　　“嗯嗯嗯，明白明白。”钟闻澈一阵猛点头，咧嘴笑着说，“所以我的奖金一分也不会少，这样理解对吧。”
　　江行：“……”
　　钟闻澈见江老板默认，心也不淌血了，感觉就要天上飞。
　　“江总，太谢……”
　　“不要再说了。”江行拒绝接收彩虹屁，捏了捏眉心，一指门口，“你可以下班了。”
　　“好嘞。”钟闻澈目的达到，也没有再刷好感的必要。他怀揣着一颗雀跃的心，仿佛一个挥着翅膀的男孩从总裁室巅儿了出去。
　　喜大普奔，喜大普奔……
　　*
　　晚上9点，夜幕笼罩在城市上空，江氏大厦37层的总裁室依旧亮着灯，江行坐在桌前，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某社交平台的视频窗口。
　　“嗨，江，最近好吗？”一个蓝眼珠外籍男人笑着跟他打招呼，腿上坐着一只蓝猫。
　　江行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最近很忙，Andrew。”
　　此人是他的私人医生之一，擅长神经学与睡眠学，这半年人在国外，只能通过视频交流咨询。
　　“你这样说我就基本猜到了，工作越忙，就意味着你的睡眠问题并没有改善太多，我猜得对吗？”
　　“嗯。”江行点头。
　　他13岁之后便患有睡眠障碍，每晚盯着天花板好久才能睡着。
　　22岁从父亲手中接管公司后，他更像是一台永动机，白天与夜晚仿佛只是时间的变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私人医生团队每半年为他检查一次身体，各项技能指标都正常，没有因为睡眠障碍而受到过多影响。
　　除了偶尔会头痛。
　　即便如此，江行依旧羡慕那些拥有正常睡眠的人。
　　Andrew叹了口气，看着他说：“江，我推荐给你的那些物理方法你都已经尝试过了，对吗？”
　　江行：“都试过了。”
　　经颅磁疗法、脑电生物疗法、水疗法、光谱疗法，国际医学领域的高科技治疗手段统统都试过了，除了给临床物理治疗增加一个失败案例，其他作用几乎没有。
　　除此之外，他还尝试了超强负荷运动、安眠轻音乐、香薰、根据人身体机构特殊发明的睡眠床等等。
　　都没用。
　　“都试过了的话……”Andrew挠着下巴，眉心紧缩，片刻又叹了口气，“抱歉，江，我恐怕不能提供给你更多更有价值的治疗信息，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江行很平静，“我已经习惯了。”
　　空气陷入沉默，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指针渐渐指向10，夜已经很深。
　　“Andrew，”/“江，”某个瞬间，两人又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江行点头示意。
　　“哦是这样，我刚刚想起一个非医学领域的办法，或许你可以试试。”Andrew抱起打哈欠的猫，眼珠在镜片后面眨了眨，“去和性感热辣的姑娘谈场恋爱吧，如果你喜欢男人，和帅小伙谈也是不错的！”
　　江行顿了顿，感到不可思议：“谈恋爱能治失眠？”
　　这似乎不该是赫赫有名的神经学博士该给出的建议。
　　“江，说实话我不知道，目前没有理论研究支持这一结论。但从个人实践上看，或许可行。”
　　“年轻的时候我也有段时间患上睡眠障碍，最后就是谈了场恋爱治好的，”Andrew笑着分享了自身案例，又道，“跟你接触了这么久，我觉得你是个喜欢把内心封闭起来的人，你太孤单了。父母不在身边，又背负着整个公司，或许你需要一个灵魂伴侣。”
　　江行看着他，没有说话。
　　“恋爱虽说是两个人的事，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一个寻找本我，肯定本我，放松与享受身心的过程。”
　　“恋爱之后你整个人都会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说得俗一点，两个人相拥睡觉，会有一种踏实的舒适感，叫做安全感，特别是当你……经过某种运动，释放过大量多巴胺后，身体和精神全方位放松，你会得到前所未有的优质睡眠，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江行依旧保持沉默。
　　他不理解，他没有谈过恋爱。
　　片刻，他皱了皱眉：“恋爱会很麻烦，而且我……”
　　说到此就没再往下说。
　　Andrew摇摇头，装没听见他的话：“江，你那么英俊，那么耀眼，我猜给你表白的人一定非常多。”
　　江行：倒还真没有非常多。
　　他高冷淡漠，脸上挂着大写的【莫得感情】，大多数人只敢远远地看，不敢真正靠近。
　　不过Andrew这么一问，他倒是下意识想到一个人。
　　抛开学生时代不谈，那个人，是第一个敢站在他面前大胆表白的。
　　“有一个。”江行收回思绪。
　　“一个……”Andrew张了张嘴，似是对个位数的追求者感到难以置信，但很快又回到了正题，“哇哦，一个就更难得了，独一无二，独树一帜，她一定是最最热辣，最最性感的勇敢战士！”
　　江行：“……”
　　“那么，江，”Andrew打了个响指，热切鼓动，“你愿意接受她，和她谈场恋爱试试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钟闻澈勾手：你过来啊！（沈氏表情包）


第13章 真要硬起来，不听话的都得嗷嗷哭！
　　江行并不打算采纳Andrew的建议。
　　哪怕他很想治好自己的睡眠障碍，哪怕这种出格的疗法有可能打败现代医学科技，给他前所未有的惊喜。
　　但让他为此和钟闻澈谈恋爱，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况且他也不确定这位“独一无二、独树一帜”的勇敢战士究竟怀有什么企图。
　　回到湖畔别墅，一楼二楼的灯还都亮着，江茗涵正坐在客厅托腮看手机。
　　眼圈有点红，闷闷不乐的样子，见江行回来，脸上的愁云似乎更密了。
　　“还不去休息。”江行看了她一眼。
　　“睡不着，心里有火。”
　　“去吃牛黄解毒片。”
　　江茗涵：“……”
　　她大哥总是能精准无比扎她的心。
　　换了拖鞋，挂好衣服，江行正准备去餐厅倒水，这时江茗涵“嚯”得一下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哥，“地铁帅哥”的新闻你也看到了吧。”
　　“嗯。”江行就知道她要说钟闻澈。
　　“他怎么那么帅，脸帅，教人做人的样子更帅！”江茗涵眼里烁光闪动，只是那种光亮只持续了几秒便又熄灭了，“这样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男人怎么就是弯的呢？！”
　　江行没说话。
　　江茗涵叹了口气，一下下滑动手机屏：“今天公司论坛都刷爆了，【钟闻澈表白楼】盖了好几百层，小姐姐老阿姨都在排队要给他生猴子。”
　　江行放下水杯，淡淡问：“生猴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钟闻澈生孩子，哥你怎么连生猴子都不知道。”江茗涵撇嘴。
　　“我对返祖现象不感兴趣。”
　　“……”
　　*
　　两天后就是与MGK技术团队谈判的日子，早晨天空下起了雨，秋风掀起阵阵凉意。
　　钟闻澈怕被堵在上班路上，很早便出了门，到公司还不到八点钟。
　　出了电梯，路过总裁室门口，门在那一瞬间忽然打开。里头的人与外头的人差点撞个满怀。
　　“江、江总，”钟闻澈紧着后退两步，保持距离，“您来得真早，是要去吃早餐？”
　　江行：“去洗手间。”
　　“……”钟闻澈嘴角抽了抽。
　　这时手机响了，他下意识摸出来看了眼——
　　卧槽！来者不善，是债主臧小钱！
　　当着江行的面，一种心虚蓦地袭上心头，钟闻澈接电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偏偏这时候江行还就杵在他面前不肯走。
　　啧，不是说去洗手间么？憋尿久了容易憋坏前列腺。钟闻澈在心里呐喊。
　　“你不接电话吗？”隔了几秒江行开口问，他面色平静如常，眼神却如钩，盯着眼前人的眼睛。
　　“……先、先不接啦。”钟闻澈目光闪躲，支吾着回答，“是诈骗电话，现在经济形势差，连骗子都起早贪黑，内卷了。”
　　江行：“……”
　　钟闻澈稳住心神，转转眼珠，适时奉上一波彩虹屁，声情并茂地叭叭：“在这么糟糕的经济形势下，咱公司还可以稳步发展，与世界顶级的技术团队肩并肩，不得不说，江总，yyds！”
　　“yyds什么意思。”江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
　　“永远滴神！”钟闻澈浮夸地挥着胳膊在头上开出一朵花。
　　江行：“…………”
　　他怀着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转过身，大步离开彩虹屁怒放现场。
　　钟闻澈看着江老板的背影，略微松了口气。
　　太危险了，还好他脑子够快，嘴够甜。
　　回到办公室，臧小钱的夺命电话出乎意料没再追过来，钟闻澈烧了三柱香跪在窗前默默祈祷。
　　对这位债主，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为这事，他也已经头疼了好几天。
　　为今之计，恐怕就只有……
　　*
　　上午10点整，谈判会在江氏大厦37层大会议室举行，会场内，四位MGK顶级技术团队的外籍技术专家与江行以及几名高管分列谈判桌两侧而坐。
　　江行中方c位。
　　钟闻澈戴着翻译器很自觉地坐到后面一排，以旁听生的身份参与。
　　从原身记忆中他了解到，几个月前，江域科技与国际顶级芯片制造商MGK集团签署了协议，江域科技出资本，MGK负责技术支持，共同完成7纳米芯片项目s999。
　　书写半导体发展史上又一次辉煌。
　　对面就坐着世界上最牛叉的技术大佬，钟闻澈看着他们激动得直颤。
　　身边的会务部高级助理感受到高频率震动，侧过头提醒他：“注意礼仪，别抖腿。”
　　钟闻澈：“……”
　　哥抖得不是腿，是崇拜。
　　技术方案很快下发到双方团队手中，除了钟闻澈和高级助理，其他人手一份，主要是给MGK的几位技术专家看。
　　十分钟后，江行在一片纸页翻动的嘈杂中走到最前方，身后的巨幕液晶大屏上随之投出江域集团的LOGO。
　　“接下来，我会分三部分简要阐述S999大算力芯片解决方案……”
　　钟闻澈捏紧指尖，一双小鹿似的眼睛亮晶晶的，从始至终追随那个散发精英气息的男人。
　　江行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在冷白的灯光中，眼神坚毅，表情如常，黑色西装更显得沉稳成熟，散发领导者的魅力。
　　大算力技术方案足有几百页，他顺畅地讲了三十几分钟，阐述完毕回到自己座位，作了个手势，示意外籍专家们可以开始自行发言了。
　　对面桌的四位大佬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又各自转过头去。
　　最左侧，一号工程师用汗毛非常浓重的手臂哗哗翻资料：“你好，江总，你刚刚介绍的s999项目研发进程和我们最初签署协议时不一样了，那时候你们还处于一种弱鸡阶段，短短几个月，你们怎么做到的？是还有其他技术支援吗？”
　　他直白的话语里透出惊讶，困惑，还有某种程度上的质疑。
　　“没有支援。”江行深邃的黑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日复一日，与时俱进。”
　　钟闻澈无声地作出拍巴掌的手势，他承认对面的几位技术大佬气场非常强大，年龄也摆在那里，最年轻的也能大出江行一轮。
　　但江老板面对“四大金刚”完全能镇住场，半分不怵，丝毫不输。
　　在他无声鼓掌之时，江行的眼神正好从另一侧扫过来，没什么温度，亦没什么情绪，四目短暂对视两秒，后者移开了目光。
　　二号工程师笑了一声，将技术方案搁在一旁：“小江总这样说，是表示你对贵公司的研发能力充满信心？”
　　“是，没信心我不会坐在这里。”江行说。
　　“既然如此，我方团队的技术支持似乎可有可无了？”二号工程师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江行的目光依次扫过桌对面四位专家的脸，沉默片刻，抬了抬下巴，“合作是为了互利共赢,是为了人类科技的进步。我对我方团队有信心和我欢迎MGK来作技术支持并不矛盾，你们优秀，我们同样优秀，无论是我的公司，还是我的人，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yyds。”
　　其他人：“……”
　　钟闻澈有被江老板活学活用的现挂能力惊艳到。
　　不过对面几位外籍专家显然没听懂。
　　“yyds？”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整齐划一露出疑惑神情，“那是什么意思？”
　　“不重要。”江行摆摆手，不想过多解释。
　　对面四位又低下头，会议室只剩下翻阅纸张的哗哗声。
　　“下个阶段MGK公司与江域科技的合作模式我已经阐述得很清晰，还有谁有异议。”江行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方案问。
　　钟闻澈坐直身体，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遗漏掉最核心的信息。
　　短暂的沉寂之后——
　　“有。”一号工程师举手，“总部负责人刚刚给我发来了消息，他说MGK的高层关于本次合作又有了新想法，我可能需要出去打个电话。”
　　“请便。”江行点头。
　　一号捏起手机，碰了下身旁二号的胳膊，后者会意，俩人一同从会议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留下来的另外两人不时交换眼神，不知在暗中传递什么消息。
　　等待的时间不知会持续多久，钟闻澈起身，给在座各位添咖啡，路过集团几位高管身边，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带了些许凝重，副总甚至在抓头发。
　　钟闻澈瞬间有些心疼他本就已经秃了一半的脑瓜。
　　嘶，这有什么可焦虑呢？他不禁疑惑，两方的合作模式不是早就商定好了？
　　一方出资金，一方出技术，传统模式难道鬼佬还打算创新升级？
　　带着一脑袋问号，他侧过头看向江行，此时江老板正在纸上写什么东西。
　　表情平和安稳，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啧，大佬还是稳！
　　钟闻澈又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添了一圈茶回到座位，他碰碰身边的高级助理，小声：“江总这么淡定，合作一定没问题，对吧。”
　　“未必。”高级助理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比他更低，“高端芯片研发现在被鬼佬拿捏得死死的，得技术者得天下，我们只是出资金，终究处于劣势啊。”
　　钟闻澈皱眉，不予苟同：“有钱就是爹，爹怎么会处于劣势？”
　　高级助理：“……”
　　十分钟后，两位外籍工程师再次返回会议室。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江行没抬眼，低头好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一号站在桌对面，略尴尬地看着他：“咳咳咳，江总，不好意思刚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
　　闻声江行才掀起眼皮，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
　　一号工程师：“是这样的，总部负责人刚才电话给我传达了新想法，MGK与贵司的合作……新增几项新内容，江总，您和团队恐怕要重新拟定一份协议了……”
　　江行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高级助理又低下头，碰了碰钟闻澈的胳膊：“看吧，我就说我们处于劣势，和鬼佬的合作不会那么顺利，江总可真是太难了。”
　　“难啥啊，”钟闻澈盯着江老板笔挺的脊背，攥拳力挺，“儿子无端搞事，爹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步，江爹这样的狠人，真要、硬、起来，不听话的都得嗷嗷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新年快乐吖~~


第14章 杠杠的，和杆枪似的！
　　钟闻澈和高级助理打了个赌。
　　就赌江行会不会妥协，退后一步。
　　在钟闻澈这结果是显而易见滴。
　　不会，江老板该支棱的时候绝对不会软。
　　眼前，一号工程师清清嗓子，给出了MGK负责人新的合作方案。
　　“新协议将会增加三项条款，各位请听好——”
　　“第一、未来研发出的7纳米芯片，江域科技只拥有代理销售权。”
　　“第二、接下来的研发制造阶段，核心技术团队，包括人员的增减都由MGK公司决定，江域科技只有参与权，没有人员调配权与管理权。”
　　“第三、7纳米芯片的研发基地必须设立在MGK集团所在地或者其指定地点，后期封装测试也要在那里完成。”
　　“以上三条是MGK高层一致认为有必要新增加的条款，江总，您和团队大概需要时间重新拟定协议，这样，我们先去隔壁休息室等，回见……”
　　说完，四位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从会议室前门撤退了。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高级助理看着鬼佬在门口消失的背影，戳戳钟闻澈：“哎，你等在这，持续关注打赌结果，我去休息室招呼招呼他们，基本礼仪还是要有。”
　　“去吧。”钟闻澈朝他点了下头，特意叮嘱一句，“给他们倒白水就行，别浪费咱的绿山咖啡。”
　　高级助理：“okk。”
　　回过神，钟闻澈瞪着一双小鹿眼往四下里瞅，他发现除江行外，其余大部分人脸上都笼罩着阴云。
　　鬼佬们新增的三项全是霸王条款，霸王龙都没那么霸道的。
　　好一会儿，副总揪着头发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身边一位技术高管摊摊手，一脸凝重地说：“这样看来，MGK本质是合作，实际上是要把我们变成代工厂。”
　　另一个也怒道：“这哪里是来做技术支持，司马昭之心！脸都不要了。”
　　气压越来越低，高管们围在桌旁讨论，只有江行没有作声，钟闻澈盯着他的脊背，指甲不安地抠着皮质座椅，隐隐有些担心。
　　江老板不会是被气到急火攻心了吧。万一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是先打120还是先做人工呼吸……
　　正想着，江行从桌前抬起头来。
　　“不要讨论没有意义的东西。我只要决策建议。”他面无表情说。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四位鬼佬还在隔壁休息室等，第一轮谈判尚未有结果，他们似乎对结果胸有成竹。
　　稀有的东西就是最昂贵的，无条件接受会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副总看看周围，站起来第一个发言：“我提议，启动二次谈判，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可以在新增条款里，争取最有利的，能争取一点是一点，少妥协一分是一分，实在不行，我们就再加点资金。”
　　“有道理。”另一位高管点了下头，“资金增加20%应该差不多？MGK近几年将大量的资本都投入到自主研制光刻机上，或许他们也不是想卡脖子，只是想要更多的钱。”
　　“其实，研发实验室健在国外也可以接受的吧，无非就是我们的人两边飞。”第三位高管摸着鼻子，有点底气不足。
　　“我倒是觉得做代理没什么不可以。”第四位高管攥着笔帽小声道，“MGK是世界最顶尖的半导体集成制造商，它能找我们合作，就是看中了我们在国内的实力和影响力，反正能盈利有钱赚，江域集团还是那个屹立不倒的商业帝国。”
　　“我反对。”一直沉默的研发总监忽然拍了下桌子，反驳，“你们以为我们的人两边飞，就能真正进入到核心研发团队？他们之所以把实验室建在国外，目的就是要驱逐我们。你们以为能盈利有钱赚日子就能安稳？错，但凡日后新一代芯片换代升级，束缚我们的东西就太多了，你要记住，代工厂就只是代工，没有核心技术可讲！”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没人再发声。
　　江行抬眼，环顾了一圈四周：“还有其他建议吗。”
　　说话间目光落到钟闻澈身上。
　　“你。”他看着他示意道。
　　钟闻澈惊呆，我等草民也有发声的权利？
　　“怎么想就怎么说。”江行指指他道。
　　钟闻澈对上他的眼睛，咽了下喉咙，拿出一股梁静茹给他的勇气：“我、我建议，MGK那四位怎么来的怎么请退。飞机票，走你！！”
　　周围人：“？？？”
　　钟闻澈没注意到别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像在看傻缺，他晃着脑袋，凭着一股莫名的坚韧继续，“……江总刚说了，无论咱们的公司还是咱们的人，都是yyds，我不相信，神一样滴团队就非要依赖外国狗MGK。”
　　诶，还挺押韵！
　　周围人再次无语。
　　片刻，副总冷嗤一声，指了指他的鼻尖：“无稽之谈，真是无知者无畏。”
　　另一位高管也拧起眉，朝他挥了挥胳膊：“钟秘书你坐下，不，你还是出去吧！我们费那么大劲儿把世界最顶级的技术团队请来，你现在跟我说让他们滚？他们滚了你接替？”
　　钟闻澈：“…………”
　　打扰了，我滚。
　　他耷拉着脑袋，收好笔记本，起身正准备从后门灰溜溜地滚，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江行低沉的声音。
　　“我同意。”
　　当事人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看着江老板和“无知者无畏”。
　　“我，同意钟闻澈。”江行抬起下巴，加重语气强调说。
　　副总使劲掏掏耳朵，眼里满是震惊：“江总，您这是……认真的？”
　　江行眸色锐利地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副总嘴角一抽，又把屁给憋了回去。
　　“我也同意。”技术总监跟着举起手，“我们江域科技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半导体制造公司，就算在国际上也有姓名。我们只不过起步晚，那又怎么了？我们差什么要被MGK这样限制！”
　　“三项条款一项也别指望我们同意，傻瓜才做披着高端芯片外衣的代工厂，不就是7纳米芯片么，我们自己靠自己。”
　　“对！自己靠自己！YYDS！”钟闻澈一时没忍住，振臂高呼一声。
　　他是真没料到，自己那番虎了吧唧的建议居然得到了大总裁和大总监双重力挺。
　　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就这样，散会。”江行站起来，朝门口走去，离开前冷冰冰丢出一句，“让接待部下午送他们走，回程机票自理。”
　　“好的好的。”钟闻澈连连点头应道，要他说，送都不用送，直接扔大马路完事儿。
　　技术总监跟着江行离开，副总和另几名高管大张着嘴，对这样的结果还不敢相信。
　　“就这样了？和MGK的合作就这样崩掉了？”副总的嘴张得能塞下个大西瓜。
　　高管叹了口气：“大概率是崩掉了，江总的决定，谁敢不执行……”
　　几人皱眉嘀嘀咕咕也离开了会议室，钟闻澈待人都走光了才开始和接待部同事一同收拾。
　　作废的方案要送入碎纸机，其他会务资料要整理好，存档备份。
　　一切完事，他扭头往四周瞅了瞅，目光飘到江行刚才坐的位子停留片刻，之后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座位上仿佛还存留着江老板的温度气息，桌面上零散扔着几张白纸，应该是作草稿用的。
　　钟闻澈敛好纸张，低头仔细一看，忽然发现最上面的那张白纸上写了什么东西。
　　笔体刚劲有力，像极了江老板本身。
　　只不过内容写的隐晦神秘，乍一看和摩斯密码似的。
　　--MGK ，out
　　--S999，Plan B√
　　他盯着那两行小字，嘴里啧啧称奇。
　　Plan B……所以江老板还有秘密武器！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夹杂着高级助理指挥会务部同事整理会场的说话声。
　　钟闻澈没回头，只知道是打赌输了的那位回来了。
　　指尖轻轻摩挲着PLAN B，脑子里畅想着秘密武器会是什么东西。
　　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的身侧，下一秒一只大手直接按在那张白纸上。
　　钟闻澈顿了顿，松开手，回过神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边收拾边跟后头的人说。
　　“回来了，你输了喔刘助理。”他咧嘴笑笑，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气场两米八的男人，“哎，真是太没眼福了，你是没看到江老板刚才硬、起来的样子，杠杠的，和杆枪似的！”
　　他说着说着激动地转过头，结果抬眼就对上江行那双黑沉的眸子。
　　正垂眼把他看着。
　　“哎妈呀!”钟闻澈震恐，认清眼前人后吓到嘴瓢，“您怎么肥来了，枪、枪总……”
　　作者有话要说：
　　枪总，澈澈还请记住这个名字！


第15章 天黑了，做个按摩舒服一下？
　　“你说什么。”江行眸色幽黑，深不见底。
　　枪总是个什么东西。
　　钟闻澈一秒缩成一只蛋卷，战战兢兢搜刮措辞：“枪，就是铿锵，我的意思是您……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
　　只不过唱功不大给力，统共两句歌词，有一句半都不在调上。
　　江·铿锵玫瑰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一句话，扯过那张白纸转身走了出去。
　　钟闻澈捋着通通直跳的心，歪靠在桌前喘粗气。
　　以后真不能随便拿江老板打赌，万一哪句话不合适惹毛他，之前刷的那些好感可就全白费。
　　那还不如一枪戳死他。
　　*
　　回到办公室，钟闻澈马上通知接待部王舜送MGK几个鬼佬滚蛋，又照例做好会议纪要，打印存档备份。
　　忙完工作已经快要一点，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手机新闻就弹出了MGK团队参观江域科技研发实验室的新闻。
　　淦！他低低骂了句，媒体还真是效率很高呢！
　　第一时间发出新闻，生怕臧小钱不知道似的。
　　果然，话不过三秒，手机就在桌上震动起来。臧小钱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债主】；[链接]
　　【债主】；？
　　【债主】；回话！鬼佬都特么到江行老窝了你居然不告诉我！！！
　　钟闻澈：“……”
　　他稳住心神，快速转动脑仁。
　　媒体通稿只报道了MGK团队参观公司，至于今天的谈判会，因为内容涉密，势必不会报道出来。
　　所以还可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瞎乱编。
　　思及此，他戳着屏幕，噼里啪啦敲字：【哥，忙得脚打后脑勺了，MGK团队的确已经到了，我也正想给您汇报。刚得到消息，谈判会延期，四位大哥一下飞机就水土不服，拉肚子，江行让他们休整几天再开始工作】
　　【债主】：有这事？老外的体质这么差劲？
　　【zwc】：就是说呢，我也替他们汗颜[摊手]
　　【债主】：新闻上不是说还参观了研发实验室？？
　　【zwc】：摆拍而已。
　　【债主】：休整几天是几天，有没有个准数？？？
　　【zwc】：不知道，取决于他们大肠蠕动的强度。
　　【债主】：……
　　【债主】：那你就找个机会去他们送点药，早治早好，早办事。
　　【zwc】：没用啊，哥，江行也让医生给他们诊疗了，医生说这叫做精神性水土不服，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产生心里压力和紧张焦虑的情绪，导致肠道非正常性蠕动。
　　【债主】：……
　　【zwc】：反正江行的意思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等他们习惯了水土，调整好身体，再开工。
　　信息发过去好一会儿没收到回音儿。
　　钟闻澈盯着屏幕紧张兮兮地捋逻辑。
　　正努力推敲是不是有bug，对话框又弹出了臧小钱的微信。
　　【债主】：这两天给我盯紧了，要是我发现你骗我，找人削死你！
　　钟闻澈勉勉强强松了口气，回了个【okk】。
　　这件事暂时能苟过去，但总这样欺瞒与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长此以往就会形成恶性循环，时间越久，他这个“卧底”在江行和臧小钱那里暴露的危险就越多一分。
　　为今之计只有从泥潭中拔出腿，把那十万元佣金还给臧小钱。
　　哦，十万元可能还不够，多少得带点利息，就当是给封口费。
　　作出这个艰难决定，下班一到家钟闻澈就着急忙慌冲进卧室，把所有银行卡都集结起来。
　　记忆里那十万元已经被原身花得一分不剩，他现在是抱着中彩票的心理梦一个奇迹。
　　结果相当不乐观。
　　所有资金加起来还不到9000，连花呗都算上了。品牌贡献奖奖金1万，下月月初到账，这样全算起来，才仅仅凑够十万元赎身款的五分之一。
　　太穷酸！他感觉自己的现金流大概还不如天桥底下那群捧碗乞丐。
　　泪光闪烁之际，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苏颜淑推门走了进来。
　　“儿砸，怎么一回来就躺平。”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走，吃饭去。”
　　钟闻澈这会哪里还有食欲干饭：“妈，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苏颜淑皱了皱眉：“怎么，生病了？”
　　钟闻澈在心里狂点头：嗯嗯嗯，穷病。
　　“没发烧啊。”苏颜淑试着他额头的温度，啧了一声。
　　钟闻澈撑着胳膊支起身体，流露出满目无辜与可怜：“妈，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他这也是实在没招儿了。
　　“行啊，儿砸你说，妈就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借我点儿钱。”
　　“不行。”后盾一听借钱立马不玩儿了。
　　钟闻澈：“…………”
　　他严重怀疑原身曾有过【借钱不还】的卑劣前科，否则不会连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家人都对他如此残忍。
　　“儿子，我和你爸的退休金除了给你交首付，剩下的也已经买了股票，没闲钱。”苏颜淑拉着他的手解释，顿了顿又问，“这回借钱又是想做什么啊？创业？追女神？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钟闻澈心里一靠，好家伙，看来之前猜测的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大概原身曾有过借钱创业追女神的黑历史，砸了重金却又都成了沉没成本。
　　“唔，也没啥事。”他闭了闭眼，故作云淡风轻胡诌，“就是也想跟风买个股，赚点小钱钱。”
　　“哎呦，可使不得！”苏颜淑一听脸色都隐隐变绿，“想炒股赚小钱，那还不如直接放余额宝。”
　　钟闻澈：“……”
　　我谢谢您！
　　借钱未遂，钟闻澈也没别的办法，此事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哄着亲妈离开房间，他赶紧摸出手机，给【铁子】发了条微信。
　　【zwc】：老铁，再给哥们支个招呗[抱拳][抱拳]
　　【铁子】：诶？让我猜一猜，是不是给你老板刷好感，刷出了什么别的东西？[奸笑][吃瓜][吃瓜]
　　【zwc】：屁！
　　【铁子】：好家伙，刷出了屁……[抠鼻][抠鼻]
　　钟闻澈简直无语。
　　【zwc】：别闹，跟你说正经的，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兼职项目推荐一下，就是可以迅速来钱变现的那种？
　　外援一个没有，他只能自力更生。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没回音儿，甚至连最上头的“正在输入……”都没显示。
　　钟闻澈叹了口气，觉得可能这回连军师都没招了，毕竟要是这种项目真能有，谁还不扛着脑袋去试一试！
　　正想着，李铁那头回复了。
　　【铁子】：阿澈，你没被绑架或者敲诈勒索吧？
　　【zwc】：没，就是想赚点小钱钱，早点摆脱穷逼身份。
　　【铁子】：励志！行吧，那你康康这个。[链接]
　　【铁子】：这是一个线上供需发布平台，赚多赚少就看你个人实力。你研究研究，奥利给！
　　钟闻澈发了个跪谢磕头，迫不及待点进去，大体浏览后，他在应用商店里下载了一个叫做“有求必应”的APP。
　　正如铁子所言，这个平台集合了不少需求信息，社畜居多，学生党也有。比如代做PPT、编写策划案、改程序bug。
　　这些是属于大众化的。
　　也有上门收纳、花式骂人、私人陪练、帮追女神、分手大师这种偏小众的。
　　有需求就有市场，订单各式各样，成交的价格也都不一样。
　　钟闻澈看了一圈，动心了。
　　想来他也是坐拥好多项技能的青年郎：小时候学过拉丁舞，没生病前，拿过市级比赛大奖。
　　原世界父亲是位中医，教会了他穴位按摩，还有写代码，改BUG，他程序员出身，这些也都完全不在话下。
　　粗略一算，光是这些技能就足以支撑他“有求必应”的半臂江山了。
　　哦嚯！
　　钟闻澈收拾好心情，很快注册了一个叫“嗅嗅”的ID，在主页面选择了一把子可“变现”的技能标签。
　　#写代码改BUG#、#拉丁舞教学#、#陪夜跑#、#花式骂人#、#陪练车#、#穴位按摩（可上、门服务）#……
　　一切搞定，钟闻澈满意地点了点头，动动手指点击发布。
　　系统马上跳出了一条撒花花的信息——
　　【亲爱的嗅嗅，恭喜您成功完善技能信息，是否将任一项服务技能分享给朋友？可获得10元新手奖励金喔~~】
　　钟闻澈一想，10块钱也是钱，苍蝇腿也是肉。
　　转！
　　不好意思转给别人转给他军师总是可以滴。
　　他随手在众多标签中挑了一个#穴位按摩#，又在弹出来的几位联系人中选择了【铁子】那个老鹰头像，分享出去。
　　铁子是所有联系人里最好认的，也就只有他选择用大鸟做头像。
　　分享联系人成功，系统又给他撒了一通花。
　　*
　　叮——
　　江行处理完工作，刚换上一个雄鹰展翅的新头像，手机就响了一声。
　　是钟闻澈发来的的微信。
　　这个点儿发信息，要么就是请假要么就是请示工作。他顿了顿，摸过手机点进微信一看——
　　【钟闻澈】：[链接]天黑了，做个按摩舒服一下？等你戳我呦，么么哒~~~


第16章 才第一天开张，他不会就这么背遇上个老流氓吧！
　　江行眸色一滞。
　　什么情况？钟闻澈在搞什么鬼？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就发现链接被撤回去了，很迅速，仿佛只在转瞬之间。
　　江行皱眉，在对话框敲了一个“？”，刚要点击发送，却又犹豫了……
　　另一边钟闻澈意识到发错联系人，第一时间撤回了消息，第二时间就赶紧打给李铁。
　　“啊啊啊啊！我社死了！”他揪着额发，抱着电话哀嚎。
　　李铁听完整个过程也安静如鸡：“你要不还是换个星球生活吧。”
　　钟闻澈：“……”
　　沉默片刻，李铁又安慰他说，“其实也没多大事，你撤回得快，说不定你老板根本就没看着。”
　　钟闻澈：“那万一要是看到了呢！”
　　李铁：“那还是换个星球生活吧。”
　　哀嚎继续。
　　“……你说说，江行为什么想不开？换了个和你一样的鸟头像！”钟闻澈想到两人相差无几的雄鹰头，就很无语。
　　相当无语。
　　无语得他满腔愤慨直拍脑门儿。
　　“不一样的好吧。”李铁一针见血说，“你仔细瞅，眼睁大，明明他那个鸟更大！”
　　钟闻澈：“………………”
　　虽说准备换个星球生活，但江老板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或许正如铁子所说，根本就没看到。
　　钟闻澈纠结一通后暂且也把心放下了。
　　【有求必应】不愧是有求必应。周六一早，钟闻澈就收到了手机上的系统订单消息。
　　还一下子就来了俩，开业大吉！
　　他叼着牙刷牙都顾不得刷，一脸亢奋地扒拉手机。
　　其中一单是改bug，另一单是私家车陪同驾驶。
　　两个订单的服务时间都在今天下午，佣金都不少，只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钟闻澈切换着两个不同页面，全方位、多层次，权衡对比。
　　改Bug是他老本行，全部改完酬金2000元，而私人陪练，则是一个小时1000元，三个小时起练，钟闻澈最终还是没能经起人民币的诱惑，选择了价格更靓丽的那个。
　　供需双方匹配成功，没一会儿，手机“叮”了一声，雇主给他发来了消息。
　　【向往自由的鱼】：是你接了我的单？
　　【嗅嗅】：您好，是的，请您发我一下地址，下午2点半我准时过去找您。
　　【向往自由的鱼】：开过宝马吧你？记住，穿一条柔软的裤子，不要穿牛仔裤，也不要把钥匙串别在腰间，会磨坏我的真皮座椅。明白吗？
　　【向往自由的鱼】：鞋子也要穿双干净的，软底的，鞋底不要有泥土，会弄脏我的真皮脚垫，记住了吗？？
　　钟闻澈：“……”
　　忽然就有点儿后悔。
　　怕裤子磨坏，鞋子蹭脏，宁直接脱光光得了呗。
　　他翻着白眼连连吐槽，但当目光再次瞥见“1000元/小时，三小时起”，还是抬手敲了几个字——【好的，没问题】。
　　因为穷，所以怂，鄙视我自己！
　　*
　　吃完午饭，钟闻澈早早出了门。应雇主要求，他穿了条浅米色纯棉休闲裤和一双只穿过一次的小白鞋。
　　手机上，【向往自由的鱼】给他发了个定位，在一片高档社区。
　　钟闻澈点进百度地图，查位置，发现目的地并不太远，离家9站地铁距离。
　　索性也就不开车了。省油，控成本。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碧空飘着几朵白云，下地铁后跟着导航步行，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雇主所在的社区。
　　他站大门口外发了条消息。
　　【嗅嗅】：您好，我到了，在大门口路南等您。
　　约定的时间是2点，时间到了，又过了，眼瞅着都快等了半个小时，才瞧见一辆白色宝马车从大门口驶了出来。
　　开得相当慢，撑死20迈，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它视而不见。
　　钟闻澈觉得它这四个轮的还不如四个蹄的，没准拉一匹毛驴都比它跑得快。
　　车到跟前，拉开门坐上副驾驶：“你好，我是今天的陪同驾驶。叫我小钟就行。”他说着侧过头，礼貌地跟雇主打了声招呼。
　　车主是个中年男人，圆头圆脸，体型发福，发际线已经明显后移且有向两边分裂割据的趋势。
　　见到钟闻澈的第一眼，他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惊异。
　　或者说……是惊艳，惊奇。
　　“小钟钟。”中年男人咧嘴喊出一句叠词，一双小豆眼毫无掩饰地盯着他打量。
　　过于怪异的称呼和直白的目光让钟闻澈感到有些别扭，他笑了笑就转回头去。
　　片刻，中年男又往他这边倾了倾身体，目光依旧盯在他脸上：“今年多大了。”
　　钟闻澈系好安全带：“23。”
　　“真好，花儿一样的年纪！”
　　“……”花儿很无语。
　　没见面之前，这位雇主的态度既傲慢又矫情，见过他本人后，明显转变了不止一个度。
　　就很神奇。钟闻澈甚至怀疑他上错车了。
　　“我姓尤，大不了你几岁，你叫我尤哥就行。”中年男人搓了搓手说。
　　哦，油哥。
　　钟闻澈点头，默默记下。
　　3点马上到了，距离约定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小时。
　　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金钱。钟闻澈指指手表，提醒说：“油哥，咱们这是按小时计费，您看，要不咱们开始？”
　　“我不差钱。”中年男一挥手，很豪迈地说。
　　钟闻澈勉强牵了牵嘴角：“……还是按照服务标准来吧。”
　　中年男没再说什么，哼哼了一声，驾驶着宝马车慢悠悠驶向主路。
　　依旧20迈来开。
　　后头一辆陆地巡洋舰飞快地超过他，摇下车窗吼：“土鳖种，开你丫个乌龟车！”
　　中年男毫不在意，摇头晃脑：“有油门我不加，我就乌龟，哎，就是玩儿！”
　　钟闻澈：“……”
　　想到自己的职责是陪同驾驶，钟闻澈觉得有必要让雇主认识到这是一辆机动车。
　　他指了指速表，微笑：“油哥，车子不能开得这样慢，在主路上会阻滞正常交通。”
　　“我才刚拿本，小花弟弟。”
　　“……我姓钟。”
　　“哦，小钟，我刚拿本手生，这车又豪，你可不能对我没耐心呦。”
　　“……”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钟闻澈感觉和坐了艘渔船似的，眼皮都有点想打架。
　　车速如此之慢，他完全不担心俩人的安全。事实上，大在逃小香猪多数时候也只是指导指导交规。
　　油哥开车慢不说，对新交规也是一知半解，马路上的各种线在他眼里就好像画出来图一乐呵。
　　也不知道科目四咋过的。
　　更要命的是，这哥们还酷爱聊天——更确切点说，是酷爱盯着他的脸聊。
　　“诶，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皮肤这么白？”
　　“你长得特别像我初中同桌，那时候我俩天天在一起，连上厕所都一起去。”
　　“我渴了，你渴吗？”
　　态度倒是比之前和善了，语气也柔软了，钟闻澈却更加不习惯了。
　　还不如事事逼逼呢，至少这车内氛围不会这么诡异和尴尬……
　　慢慢的，车子离主城区越来越远，经过一片环山路，驶过一片城中湖，来到一个钟闻澈从未来过的区域。
　　这片风景有点像旅游度假区，空气清新，马路宽阔，周围更显空旷，车流都很少。更别提人了。
　　钟闻澈远远看到一片欧式独栋，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B城最昂贵的“湖光山色别墅区”。
　　沿湖又行驶了一会儿，中年男子靠边停车：“咱俩歇一会吧，小花……小钟弟弟，我大胯都开麻了。”
　　“可以。”钟闻澈说。
　　中年男解了安全带，摸出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他。
　　钟闻澈礼貌摇头，指指自己的背包：“谢谢，我喝自己带的水就可以。”
　　“怎么，怕我坑害你？”中年男子一撇嘴角。
　　“不是。”钟闻澈拿出水杯，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辣椒水，我喝且只喝辣椒水。”
　　“……”
　　拧开杯盖，他咚咚咚灌下几口压根就没有辣椒的纯净水，这期间油哥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脸上，从修长的手指到泛着水光的薄唇，到白皙如瓷的脖颈，再到一鼓一动的喉结……
　　看入了迷，压根就没离开过。
　　钟闻澈眼角余光瞥见他油量超标的眼神，内心警铃大作。
　　尼玛，才第一天开张，他不会就这么背遇上个老流氓吧！


第17章 我是你的人吧？是吧？
　　隔了好一会儿，油哥才把视线从钟闻澈脸上收回来，他拧开矿泉水，也喝了一口水，问他：“小钟，你本地人？”
　　“嗯。”
　　“本地人好啊，干点啥都方便，谈女朋友了吗？”
　　钟闻澈感觉此人正在慢慢靠近他的雷区。
　　“没。”他声音沉下来，低头看了眼腕表。
　　油哥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挥胳膊，满不在乎地说：“你不用看，放心，哥哥不会少给你钱。”
　　“……”这就不是钱的事。是你会不会耍流氓的事。
　　油哥熄了火，完全没有继续练车的意思，靠在椅背上继续说：“小钟啊，作为虚长你几岁的哥哥，我有些话奉劝你。千万不要年纪轻轻就恋爱结婚，要做有用的事，比如搞钱，搞人脉，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其实和谁生活一辈子都是一样的……”
　　钟闻澈惊，练个车怎么还练出艺术人生了？
　　“唉，你哥哥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二十五岁结婚生子，到现在和我老婆……唉，完全没激情，吃饭睡觉，都像个木头似的。”他摩挲着方向盘连连叹气。
　　钟闻澈好像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手指不由得在安全带上攥紧。
　　“哥哥我现在四十三，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最有味道的年纪。”
　　”奋斗了二十几年，钱有了，社会尊重也有了，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可我最近却又迷茫起来，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还少了点什么。直到今天见了你……”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音调蓦得扬上去几分，“小钟，你知道我现在缺什么吗？”
　　缺脑子？缺廉耻？缺心？钟闻澈在心里三连问。
　　最见不得这种看过花花世界，就百般嫌弃结发妻子的油腻老男人。
　　“不知道。”他皱了皱眉，生硬说道。
　　“我缺激情啊！”油腻男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盯着他，咽了几下口水，“小钟，今天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却让我有种旧相识的感觉，不知为什么看到你就感觉很亲切。就在刚刚我萌生了一个决定，我要在你身上找回我的热血和青春，我要让自己重赋激情！”
　　Yue！
　　钟闻澈有被膈应到，有病吧，这哥们哪家康复中心逃出来的？！
　　忍着墙裂不适他刚想开口，谁料油腻男“唰”得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小钟，你我相遇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愿意做我的发光二极管，点亮我后半辈子的人生吗？”
　　钟闻澈：“………………”
　　我可去你大爷的二极管，点你个雷、、管还差不多！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罕见物种。
　　都想问问他在山海经哪一页。
　　“不好意思，我只提供业务范围内的服务。”钟闻澈甩开他。
　　油腻男并没有放弃。
　　“我可以给你钱，或者其他任何要求都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跟我保持这种长期关系。”
　　特么的，给脸不要是不是！
　　最后一丝温和在钟闻澈的脸上消失了，他下颚线紧绷，眼神愈发冰冷。
　　他是需要钱，但还不至于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任何东西。
　　他靠的是技能赚钱，而不是靠邪门歪道给自己找个金主。
　　“油先生，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更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他一字一顿，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这次的陪练就到此为止，我只收你三小时服务费。以后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小钟，你别走！”油腻男又一拉住他的袖口，“你听我跟你分析……”
　　分析你个脑袋分析！
　　“……放开，你再这样我要划你真皮座椅了！”钟闻澈想到他无比珍爱的宝马座椅，一把从口袋中掏出钥匙。
　　但这招并没能将油腻男吓退，反倒变本加厉，还想穿越“火线”，挤到他的副驾驶上来。
　　“操！”
　　钟闻澈这回彻底恼了：“听不懂人么你，我他妈不作小三！”说完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了那坨油一把，又抬腿一踹，正好踹中他的小腿肚。
　　油腻男吃痛，嗷嚎了一声松开他的手。
　　钟闻澈趁机挣脱跳下车，头也不回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耳畔呼呼风响，胸口剧烈起伏，脑门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小腿发胀发酸。
　　但他不敢停下来。
　　万一油腻男头脑发热，开车追上来……
　　脑海中接连闪过一些不太美妙的场景，钟闻澈边跑边往机动车道上瞄，无比希望这时候能天降一辆出租车。
　　可这个地段，车流人流都太稀少了，营运车辆是一辆都见不到。
　　哪怕是辆货拉拉呢。
　　出租车没有，地铁站10公里，打车软件直接显示附近可用车辆0。
　　正在绝望纠结要不要打个110，就在这时，斜前方十字路口忽然闪过一辆迈巴赫。
　　钟闻澈见到它的瞬间就仿佛见到了希望的火种，明知道招手拦截豪车离谱，为了自身安危，还是奔跑着高举起手臂。
　　“啊喂……”
　　砰——
　　后面的话还没喊出口，慌乱之间鞋子似是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整个人踉跄一绊，惯性之下直挺挺地冲着迈巴赫摔了出去。
　　淦！今天出门是真没看黄历。
　　一声刹车撞进耳膜，钟闻澈像只飞鼠似的扑倒在马路中间，距离车头不超过5米。
　　别问，问就是丢人！
　　他尴尴尬尬捂住脸，不好意思抬头看，没过两秒钟，迈巴赫的车窗缓缓摇下，车内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
　　“你在这里做什么，兼职碰瓷？”
　　“！！！”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钟闻澈胸腔里一阵突突，当看清楚车里是何方神圣，更是猛地瞪圆了眼睛。
　　“江、江总。”他颤抖着声音喊了声，一时间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
　　有欣喜、有尴尬、有诧异、有难以置信……
　　但总得来说是惊叹，是开心，这可不就是他希望的火种！
　　他定了定神，迅速起身，跑到车前给火种解释，“江总，我没碰瓷。我是意外……流落在此。”
　　江行眼眸低垂，看着他浅色裤子上的灰尘，不由得一皱眉，停顿了片刻，还是按下车门锁：“上车。”
　　“哎。”钟闻澈应声，赶紧扑扑裤子，拉开副驾车门跳了上去。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再次跑起来，江行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并没有过问太多。
　　钟闻澈无比感恩他没有这份好奇心。
　　他也着实不想再去回忆。
　　太草了。
　　第一天开张就遇上这么个恶心玩意儿，比踩了狗屎还让人烦闷。
　　正在心里无声唾骂，忽然一转头发现侧后镜里隐约映照出刚刚那辆宝马。
　　他担心自己没看清，抻脖子又仔细瞅了一会儿。
　　就是它!
　　宝马车速很快，压根就不像需要找私人陪驾的。钟闻澈蜷起手指，来不及深挖油腻男的套路和企图，此时更担心那家伙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刚刚他踹了他一脚，力道挺重，这是咽不下这口气杀过来找补？？
　　钟闻澈顿时焦躁起来。
　　江行这时也注意到了那辆车，疯狂闪大灯不说，还一声接着一声鸣笛。
　　他点了点刹车，侧过头看了一眼钟闻澈：“你认识那辆车？”
　　“啊……”钟闻澈吐出一口浊气，隐瞒不过只好招了，“他、他是我客户，私家车陪练业务……”
　　江行听他说完抿紧嘴唇，片刻又问;“他为什么追车，你多收钱了还是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
　　“没有没有。”钟闻澈头摇成了拨浪鼓，“天地良心，绝对正经营业，就因为我拒绝提供……不合理增值业务。”
　　他搜罗着委婉的措辞解释，解释完，探了探脑袋，一眼接着一眼偷瞄江行。
　　好一会儿，见江老板沉默不语，钟闻澈忽然抽抽了两下鼻子，恰逢其时地来了一波“道德绑架”。
　　“江总，我是你的人吧，是吧？”
　　江行是他上级，他的人，没毛病。
　　“在您底下干了这么久，我知道，您一定会为我撑腰的，对吧？”


第18章 好腰力~！
　　江行没说话。
　　若是单纯的道德绑架，他自然不予理会。
　　只是不经意间瞥见钟闻澈白皙手腕上隐约透出的红痕。他略微一顿。
　　那种痕迹一看就是外力，不会是自己无故捏出来的，再一想到刚刚撞见钟闻澈时的那种狼狈……便大体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头那辆宝马还在奋起直追，大灯闪得飒飒的，车主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扩音器，打开车窗举着它大喊：“前面的车站住，前面的车站住，你已经被包围了！”
　　江行：“……”
　　钟闻澈:“……”
　　尼玛，这是cosplay警匪？
　　眼瞅两辆车之间逐渐拉近距离，他忧心忡忡，一眼接着一眼向后张望，嘴里喃喃念叨：“江总，你说他不会冲上来和咱们玉石俱焚吧。”
　　话音刚落，江行一脚踩下刹车，虽说8位数的豪车减震极好，钟闻澈的身体还是随着惯性往前一耸。
　　“？？？”他大惊，嘛呢？还不赶紧跑！
　　江行面色沉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去把事情解决好。”
　　钟闻澈抱紧弱小的自己瑟瑟发颤：“我、我自己去？这会不会太残忍……”
　　万一这哥们真是个精神病院在逃病人……
　　“没做错事你怕什么。”江行眸色锐利，抬手按下车窗，“按你的方式去解决，我在这里等你。”
　　钟闻澈：“那他要是揍我呢？”
　　“他不敢。”江行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莫名的笃定，“要真动手，我不会不管你。”
　　这句话像是给钟闻澈吃了一颗定心丸，硬碰硬也有底气了。
　　毕竟有江老板这个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钟闻澈颇有仪式感地往手心里哈了两口气，解开安全带，又整理好战衣。
　　两脚才刚从车上下来，就见那辆宝马已经横在了迈巴赫的前侧。
　　油腻男砰得一声摔上门，肥厚的一张脸罩着浓浓的怒气。
　　“兔崽子！蹭上辆车就想跑！你他妈把老子的真皮座椅划坏了。”他大声吼道，抬起胳膊一指副驾驶座椅，“你赔给老子！”
　　放屁！钟闻澈暗暗骂道。
　　刚才他只是为了摆脱油腻男，才拿钥匙做样子，吓唬他。从始至终就没摸过他那个狗皮座椅！
　　骚扰不成改讹人了么？
　　他绷紧下颚，走上前看了一眼狗皮座椅上的划痕，挺深挺长的一道口子，划得挺用力。
　　呵，这家伙为了坑他也是下了血本。
　　“你有什么证据！”他撸了撸袖子也喊了一嗓子。
　　有了身后的男人气场明显强硬了几分。
　　“你说什么？证据？”油腻男嗤笑，啪得拍了一把车门，“我的车今天就你一个人坐过，不是你划的狗划的？”
　　钟闻澈又好气又好笑：对，就是狗划的。
　　油腻男瞪眼立眉：“就是你划的，赔给老子！”
　　看这架势此人就是要耍无赖了！
　　行，钟闻澈咬了咬嘴唇。
　　你耍我陪你耍，魔法打败魔法。
　　他调整好心境，深吸一口气，酝酿片刻忽然伸手往油腻男的鼻尖上一指：“赔你，可以啊。”
　　“你刚偷了老子两根金条，还回来！”他厉声呵斥道。
　　从语气到神态都像是刚刚油腻男讹诈他的复制款。
　　一比一还原，丝毫不输。
　　“你放屁！”油腻男气得吹胡子瞪眼，“就你个穷鬼还金条？含血喷人是吧，有证据吗，谁看见了！”
　　“证据？”钟闻澈又学着他的腔调，也嗤笑一声，“我刚才就坐过你一个人的车，不是你偷的狗偷的！”
　　油腻男：“……”
　　“咋的，我说错了？”钟闻澈叉腰，没理硬占三分。
　　不就是含血喷人么，喷，随便喷，奉陪到底……
　　对付无赖就不能讲道理，讲理你就输了。
　　还生气。
　　油腻男气得脸发青，脖子一扭，指着迈巴赫又吼了一声：“给我耍流氓是吧！你他妈不是刚从这辆车上下来的？”
　　钟闻澈悲叹此人竟是如此鱼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现在还没玩明白么？
　　就这就这，还好意思碰瓷讹人？！
　　“呵，谁说我坐他车了，谁看见了。”钟闻澈咧嘴笑笑，将无赖套路进行到底，转头冲车内的男人一扬眉，“帅哥，你说说，我刚才坐你车了吗？”
　　“……”
　　江行没说话，抬手按了下喇叭，清脆短促，就只传递出了一个字：没。
　　油腻男青筋暴起，眼瞅着都要厥过去。
　　“耍无赖”耍不过钟闻澈，之前挨了一脚踹，还白白划破了爱车的真皮座椅。
　　他颤抖着胳膊，气急败坏摸出手机：“你们等着！等我叫道上的兄弟收拾你！”
　　这话倒是吓得钟闻澈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撂倒。
　　要真玩黑的玩恶的，他和江老板这等混和谐社会的，还真不是对手！
　　思及此，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江老板车窗前：“江总，他叫道上的兄弟了，你快跑！别管……额，别管我你肯定不忍心，也不是你风格，带上我一块跑！”
　　江行：“……作案同伙么还一块跑！”
　　钟闻澈来不及吐槽他老板杠精，手忙脚乱一把拉开驾驶室车门：“我上了啊，江总。”
　　江行：“…………”
　　“你是打算匍匐过去？”他拍了下座椅，皱眉问。
　　钟闻澈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匍匐不过去。”
　　是吓傻了么？要跨过山河大海，从老板腿上爬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缩了缩脖子，转身要去拉后座的车门，殊不知油腻男这时突然冲上来，伸出胳膊就要从背后勒他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迈巴赫刚刚关上的前车门又一次打开了，砰得一声响，油腻男猝不及防被拍倒在地上。
　　“嗷——嗷——”他声嘶力竭地哀嚎，生产队的驴都没那么叫的。
　　钟闻澈看到这一幕惊呆，我天，不看不知道，江老板还真挺社会人。
　　而且是个很豪横的社会人！
　　上千万的豪车，竟然拿车门去拍人……
　　片刻，豪横社会人从车里闲庭信步地走出来，看都没看油腻男一眼，语气淡漠平静：“久坐不宜超过40分钟……”
　　钟闻澈努力憋笑，点头赞同：“嗯呐，坐太久不利于血液循环，多动一动，预防腰间盘突出。”
　　说话间，他下意识朝江老板劲瘦挺拔的腰身看去，下一秒嘴角一翘，行云流水般释放出一波不怎么分场合的彩虹屁——
　　“你这腰力一看就很好，平日里肯定没少运动！”
　　江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夸江总腰力好，澈澈你以后会后悔的~~


第19章 几年不见，你这是拐了个小男朋友？
　　江行：“……”
　　呵呵。
　　薄唇飘出一声冷哼便没再应声。
　　钟闻澈还在满脑子搜罗，想再接再厉续上一波余音，然而还没等酝酿出来，忽见路口不远处驶过来一溜摩托车队。
　　一水的黑色大哈雷，炫酷无比，车上的骑行者全部机车皮衣，黑头盔，短皮靴，声势浩荡，气场简直不要太强。
　　完辽。
　　钟闻澈心脏顿时往下一沉，道上的兄弟杀过来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油腻男，后者这会也从地上爬起来了，屁股上的灰都顾不得扑，瞪大一双眼睛震恐道：“卧槽！这啥配置！”
　　钟闻澈：“？”
　　……嘶，不是你道上兄弟的配置？
　　脑子里还懵着逼，就听耳畔略过江行一句话轻飘飘的话:“保镖的配置。”
　　“……！！！”
　　说话间摩托车队已经行驶到他们眼前，轰鸣声声，排气筒躁动，四位身高马大的保镖以同一个姿势站在车前，脸上戴了墨镜，面无表情。
　　啧，不愧是江老板身边的“兵”。
　　钟闻澈这会才反过味儿，有被深深震撼到。
　　好吊！不愧是大佬！一言不合就叫保镖！
　　“大佬，哎呦，大佬大佬……”油腻男也在旁边喊了一声。
　　差点让钟闻澈以为是他自己喊的。
　　“大佬我错了。”油腻男扑扑腾腾踉跄着走到江行跟前，“我不是你对手，我也不配。我跟您道歉，能让您的摩托兄弟回去不？吓人……”
　　这句“吓人”可太灵性了，钟闻澈捂嘴憋笑，差点憋出腹肌。
　　江行从始至终就没给过油腻男一个眼神，下巴朝钟闻澈的方向一指，淡淡说：“道歉的话跟他说。”
　　油腻男扁着嘴，耷拉着脑袋，90度鞠躬：“对不起，小钟。”
　　钟闻澈拿捏起架势：“你说，狗皮座椅谁划的。”
　　“我、我划的。”油腻男抹了把额头的汗，怯声说。
　　“不是说狗划的？”
　　“……是，是，狗划的。我是狗。”
　　钟闻澈舒爽值满格。
　　顿了片刻他又想到什么，指指油腻男手上的手机：“APP上的号销了！别再出来祸害人，但凡再让我看见一次，摩托兄弟招呼你！”
　　“不敢不敢，”油腻男臊眉耷拉眼，连连求饶作揖，“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做人】就此翻篇儿，江行朝几位保镖点了下头：“你们可以回了。”说完又转向钟闻澈：“你跟他们回城区。”
　　钟闻澈看看四位摩托兄弟，嘴巴一抿：“江总，我想跟你车，摩托车是肉包铁，我不敢坐。”
　　江行：“……”
　　“哦我可以开车当司机。”怕江老板不同意他又紧着补充一句。
　　江行顿了顿，走向副驾驶：“你开，去机场。”
　　“好滴。”钟闻澈咧咧嘴，屁颠屁颠去给大佬开车门。
　　下午的日头已有落山的趋势，车子驶上机场高速，一路平稳行驶。阳光照进车窗，通亮温和，给俩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钟闻澈很少开这么豪的车，方向盘攥得紧紧的，脊背笔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弛。
　　和要殊死搏斗似的。
　　江行不经意间瞥见他攥得泛白的指骨：“你是和方向盘有仇？”
　　钟闻澈：“……”
　　他老板的嘲讽还真是好有创造性。
　　在江行独具特色的教诲之下，他这才敢稍微放松几分。
　　放过方向盘，也放过自己。
　　到机场要20几分钟，车内一片沉寂，静得让人犯困，钟闻澈不时瞄一眼副驾驶上的江行，细碎的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给那雕塑似的线条勾勒上一层金色。
　　片刻，他清清嗓子，主动寻找话题：“江总，您是去机场接人？”
　　“嗯。”
　　“那我在您车上……不会不方便吧。”他小心翼翼试探问。
　　能劳江老板御驾，这人肯定不是一般牛叉，没准是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的人。
　　江行扫了他一眼：“现在问不觉得太晚吗。”
　　钟闻澈：“……”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第一轮陪聊效果不佳，很快，他理理思绪启动第二轮。
　　“江总，我还没谢谢您，今天要不是你从天而降，恐怕我难逃恶棍爪牙。”
　　“……”江行捏了捏眉心。
　　钟闻澈继续：“太巧了，说出来我都不敢相信。能在那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碰到您。”
　　江行：“我住在那附近。”
　　钟闻澈：“……”
　　草，这特么就有点儿尴尬了。
　　眼瞅着第二轮陪聊也要黄汤，他飞快调转脑仁，一个反转把基调扬了上去：“嚯，原来您就住湖光山色别墅区！传说中富人区中的富人区，符合您品味。”
　　江行：“我什么品味。”
　　钟闻澈专检逼格高的词汇：“尊贵、优雅、奢华、大气。就连保镖也超乎平常人，一整队的大哈雷，简直就是吊……”高逼格词汇用光，差点把“吊炸天”说出来，还好及时刹车，尚且保住了文明人的余味，“吊——刁钻的帅气，无与伦比！”
　　江行头疼，沉沉吸了口气：“好好开车吧。”
　　“……”
　　钟闻澈一秒闭嘴。
　　空气再次陷入沉静，车子行驶了20几分钟，下了高速，B城机场的标志性建筑就在前方不远处。
　　钟闻澈看到高速口的标识路牌，拿不准一会要走哪个入口。
　　彩虹屁不让吹，正经事总可以问吧。
　　他咽了咽喉咙，刚要开口，忽然看到江行正用一只手的食指关节抵着太阳穴，微微皱眉。
　　钟闻澈放缓车速：“您怎么了江总，不舒服？头疼？”
　　不会是被彩虹屁熏的吧。
　　等了好一会儿，江行才甩出一个低沉的“嗯”。
　　这些年的睡眠障碍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除了有时候会头疼。
　　频率也倒不算高，但发作的时候总归不好受。
　　“您……怎么会头疼，是感冒还是……？”钟闻澈又往旁边瞅了瞅，试探问。
　　“没睡好。”江行简短说。
　　“哦哦哦。”钟闻澈松了口气，和他的彩虹屁没关系。想了想，又说，“江总，穴位按摩可以缓解头痛，百会穴、风池穴、印堂穴……都可以！睡眠不好的话，可以按摩颈椎两侧、胸部两侧，刺激经络……”
　　他把曾在原世界跟着父亲学的那一套穴位按摩搬了出来。
　　“这样，今天回家我就找一个人体穴位图，发给你。你对照穴位图按一按，揉一揉。信我，绝对有好处。”他扑闪着睫毛，认真说。
　　江行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听到按摩俩字，脑海中不由得跳出了此前那条存活不过两秒的微信链接。
　　——天黑了，做个按摩舒服一下？
　　他皱了下眉：“你一直在外边做兼职？”
　　钟闻澈闻言一僵，略忐忑地回答：“……也没有一直，今天这单陪驾是第一天开张。”
　　“为什么要做。”江行又问。
　　他自认是个好老板，给员工的工资和福利都是同行业TOP。
　　钟闻澈陷入纠结，很想一语道破天机：因为穷。
　　但又怕江老板追问到底，暴露自己“商业间谍”的身份。
　　无奈，只得默默咽下苦楚，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为了尝试无限可能，砥砺前行，不问西东！”
　　江行：“……”
　　*
　　10分钟后，机场入口的指示牌映入眼帘，江行没有让他走常规入口，而是指挥他驶入机场VIP专属停车场内。
　　钟闻澈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机场专属车位。
　　小房子似的一排透明水晶罩，比普通车位宽敞不少，防晒防尘，旁边还有自助饮品和水果。
　　有钱，真吊！
　　他一边停车，一边发出斗志昂扬的感叹，正好和刚刚那碗鸡汤遥相呼应：“哇塞，多优秀的车位，我也要向江总看齐。争取有朝一日能买得起。”
　　江行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钟闻澈好奇心泛滥，忍不住探听价格：“江总，VIP车位多少钱一个？”
　　“不知道。一次性买了一排。”江行语气平平说。
　　钟闻澈：“……”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我不配……
　　停下车，熄了火，他解了安全带，看了眼腕表：“您接的客人航班几点到，我们什么时候进去等着？”
　　“到了，不用进去。”
　　“啊。”钟闻澈诧异，。
　　好塑料的接人。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此时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高个子年轻男子跟着机场礼宾从出口走了出来。
　　两个礼宾为他一个人作指引，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江行侧头看了一眼，解了安全带下车。钟闻澈见状，也紧随其后跟着下来。
　　年轻男子走近：“hey,bro。”
　　他气质优雅，步伐潇洒，见到江行一伸胳膊，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卡着时间到，也不进去迎迎我。”
　　“来接你就不错。”江行的眼尾略微弯下一丝弧度，透出一抹罕见的柔和，他走上前也抬起手，两人来了个美式碰拳。
　　钟闻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漂移。年轻男子的身高和江行差不多，穿了一件浅色长风衣，英伦皮鞋，墨镜遮了半张脸，看不到眼睛，却能从眉骨和鼻梁的立体程度看出他五官的深刻。
　　男子也注意到江行身后的钟闻澈，他挑了挑眉，摘下墨镜一挥手，说：“你好，朋友，我叫路展。”
　　“你好你好，路先生。”钟闻澈赶紧往前迈了两步，礼貌微笑，“我叫钟闻澈，欢迎您来B城。”
　　路展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嘴角一翘，搂上江行的肩膀，低声说：“诶，几年不见，你这是拐了个小男朋友？”


第20章 我，不能抛弃江总……
　　路展说话声音很轻，钟闻澈却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男朋友！！！
　　还小男朋友……
　　他被路展的脑回路吓得不轻，没等江行说话，便抢先一步摇手：“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是江总的秘书。”
　　“哦。”路展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目光在二人脸上转了几个来回，没再说什么。
　　江行也没过多解释，侧过头伸手一指：“上车。”
　　回程依旧钟闻澈开车，他很有眼力价地给路展开车门，后者拍拍他，压低声音：“你比你们老板可爱多了，也懂事，我看好你。”
　　钟闻澈：“……谢谢您。”
　　车子驶上回程高速，此刻太阳落山，金灿灿的晚霞镶在天边。
　　钟闻澈没想到回程车流比来时至少多了一倍，一辆辆开得还很猛。
　　手底下掌着一千多万的迈巴赫，手心都出汗了。
　　车子后排的人倒是很放松，伸展着大长腿，将座椅调成舒适的角度，大多数时候是路展说话，江行在听，偶尔插上个几句。
　　钟闻澈从后视镜偷瞄着两位优质男人，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归纳出几条信息：
　　-路展也是个大佬，更准确讲，是位技术咖；从小便是少年天才，一路天才到大，回国前一直在全世界最顶尖的半导体研究所工作。
　　果然，大佬的朋友圈都是大佬。
　　“听说前两天MGK的专家团来了你公司，又被你一脚踹回国去，哈！这么劲爆的事业内都传开了，我的江总，你是真的硬。”路展慵懒地翘起二郎腿，笑着说。
　　江行语气淡淡：“能造芯片的又不止MGK一个。”
　　“这话我倒是爱听。”路展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很轻地晃了晃，“所以当晚接到你电话，第二天我就递了辞职申请，那可是9位数的年薪啊，兄弟。”
　　钟闻澈听到9位数年薪，直接就一哆嗦，迈巴赫跑偏了几公分，吓得隔壁小车连连闪躲。
　　谨防碰瓷。
　　江行：“我给你开出的年薪也是9位数，按照美金折算。”
　　“哎，赚老外的钱和赚兄弟的钱那感觉能一样么！”
　　“一样，我又不缺那几个钱。”
　　钟闻澈的手又是一哆嗦。
　　好家伙，几——个——钱……
　　那可是9位数啊亲！
　　若要换了别人，他指定得要奉劝一句：莫装逼，装逼遭雷劈。但江行……
　　YYDS！
　　钟闻澈在心里兀自叹息，原来他也是双标狗本狗，这也真应了那句话——
　　终于有一天我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思绪回归，仔细品品俩大佬的一番谈话，某个瞬间他又想到了江行谈判会那天在纸上写下的那个“Plan B”。
　　所以，路展就是秘密武器？
　　正想着，后座秘密武器又开了口：“其实，不管有没有那9位数，只要你发话，我都会回来帮你。”
　　江行转过头看着他。
　　“这不光是兄弟情分，还有我们都非常看重的东西，我懂，你也懂。”路展说。
　　信息量很大的一段话，钟闻澈忍不住又从后视镜偷偷往后瞄。
　　怎么肥四，好像嗅到了一丝丝暧昧滴基情？
　　这一瞄不巧被路展逮到。
　　“呦，小钟秘书，你是对江总感兴趣，还是对我感兴趣？”他挑挑眉，打趣道。
　　钟闻澈被抓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都感兴趣，我是精英人群易感体质。”
　　路展大笑起来，啧啧称赞：“人不大，嘴是真的甜。怪不得江总愿意把你带在身边。”
　　江行：“……”
　　钟闻澈：“……”
　　“不是的，江总不常带我，今天就是碰巧在路上遇到，我就跟来了。”他赶紧解释说。
　　路展扬着尾音又“哦”了一声：“挺有缘，那这样，有缘千里来相会，晚上一块吃个晚餐！”
　　钟闻澈原是打算他们送到餐厅，自己打车回去，现在路大佬发了话，也不好不给面子。
　　他没作声，从后视镜看向江行，后者的眼神刚好和他对上：“一起去吧，皇后大酒店。”
　　“好嘞。”钟闻澈得令，麻利地打了转向，变到最右侧快速车道。
　　到了酒店包厢，服务生早已在里头等候。江行把菜单推给路展，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手消毒。
　　路展在平板上滑了几下，看向钟闻澈，嘴角一勾，说：“小伙子，吃不吃羊腰子？”
　　“……”
　　钟闻澈没想到这位大佬口味还挺重，他摇摇头，如实说：“我很少吃，不大习惯腰子的味。”
　　又腥又膻，get不到。
　　“哦。”路展叹了口气，“这里的羊腰子做得相当好，你们都不吃，有点可惜。”
　　你们？都？
　　钟闻澈眨眨眼睛：“江总……也不吃吗？”
　　“不吃，他和皇室贵族似的，哪会吃这种器官类的东西。”
　　钟闻澈默默点头：不是皇室贵族也不太喜器官类。
　　路展点的很快，点完，把平板递给钟闻澈，后者也在他的鼓动下点了两个。
　　一看那价格就有些肉疼，要不是江老板请客，他光是看一眼就饱了。
　　片刻，江行洗完手回来，路展已经喝上茶了，服务生把倒好的茶水递到他手里。
　　“您喝茶。”
　　江行接下没有马上喝，端在手里，举到眼前，里里外外仔细端详了一番。
　　服务生见状忍不住解释：“先生，我们这里所有的餐具、茶具都消过毒，您可以完全放心。”
　　路展笑着跟服务生开玩笑：“他是省卫生厅的领导，今儿个下基层，没事，职业病。”
　　服务生愣了愣，脸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钟闻澈捏着杯子努力憋笑，肩膀都在颤抖。
　　这位路大佬真不像埋头苦苦在实验室搞技术的人。忽悠人一套一套的。
　　江行瞥了眼路展，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口。
　　“哦了，领导检查通过。”路展冲服务生比了个“ok”。
　　服务生这才放下心，鞠了一躬，热切微笑：“谢谢领导，我们会继续努力，不辜负您的信任。”
　　江行：“……”
　　高奢餐厅上菜速度挺快，不出十五分钟，餐品就一道接着一道地上来了。
　　空气中飘着菜肴的香气，也充斥着满满的人民币味儿。
　　服务生给江行路展倒上酒，钟闻澈开车，只能喝茶。
　　红烧羊腰上桌，热气扑扑腾腾，往江行那边瓢。后者皱眉，拧了下鼻子：“怎么又点这钟东西。”
　　“好吃啊，还滋补。”路展笑起来，手腕一挥将其转到了自己手边，“你们真不打算尝尝吗？”
　　江行移开眼睛：“不吃。”
　　钟闻澈本来也不准备碰的，怪就怪路展的表情太吸晴，让他不免怀疑高奢餐厅的羊腰子和他之前吃的是不是一个味。
　　路展捕捉到他脸上的迟疑，鼓动他说：“小钟秘书，站我这队，入股不亏。”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作最后的挣扎。江行偏了偏头看向他。
　　片刻，路展直接将羊腰子推到他眼前：“信我，不骗你。”
　　最终钟闻澈还是被说服了，摸过筷子，夹了一口放入口中：“那我就陪路总。”
　　“好样的！”路展竖起大拇指，“比你老板聪明！”
　　江行别过头去。
　　一口羊腰子下肚，脆脆滑滑，烧汁很充盈，也没有那么大的腥膻味，口感的确和之前的不同。
　　人民币真是个好东西……
　　“怎么样，好吃吧。”路展看着他。
　　“好吃。”钟闻澈一阵点头，真诚回答他。
　　“好！吃了这羊腰子，小钟就是我阵营里的人了。来，朋友，走一个。”路展端起红酒杯在钟闻澈的茶杯上碰了一下，以此来纪念这段由羊腰子建立起来的友情。
　　钟闻澈赶紧端起酒杯：“谢谢路总，我的荣幸，您随意喝，随意喝。”
　　酒喝完，路展将烧羊腰再次转到江行跟前：“这位老板，您的秘书已经尝到了甜头，站进我方阵营，您要不要也……”
　　“不。”江行沉声，“我立场坚定。”
　　钟闻澈刚准备伸出去的筷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立马又缩回去了。
　　嘶……感觉有被内涵到。
　　再往后，他就没再动那盘羊腰，充分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又站回了江老板阵营。
　　“情”比金坚！
　　路展大口吃腰，忍不住玩笑他：“怎么，是我的阵营不够香？待不过三秒就要跑？”
　　“香，很香。”钟闻澈重重点头，偷偷瞄了一眼一语不发的江行，“但我不能忘本，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再怎么说也不能抛弃江总。”
　　路展&江行：“…………”
　　在他起身帮忙添茶的间隙里，路展戳戳江行的腰，小声笑着说：“你真和这小秘书没有特殊关系？我怎么就这么不信！都要跪乳和反哺了……”
　　江行眸色锐利地瞥了他一眼，冷声说：“想多了，吃你的羊腰子。”
　　钟闻澈对俩大佬这番很不大佬的对话全然不知情，添茶之后，他就缩在桌旁默默吃饭，不再加入任何话题。
　　毕竟满桌子的“人民币”，不吃对不起自己的味蕾。
　　饭吃到一大半，下腹有些鼓胀，他放下筷子，转回头看了眼身后。
　　这间包厢是带洗手间的，但他觉得自己就这样直接使用不大方便。
　　两位大佬还在这边吃吃喝喝，自己却在那边哗哗啦啦……
　　这……情何以堪呐！
　　这样一想，钟闻澈摸出手机，借口有事要打个电话，之后一路小跑朝公共洗手间跑过去。
　　痛痛快快放了水，又洗手消过毒，推门刚准备往回走，忽然肩膀被人从后戳了一下。
　　“谁！”钟闻澈吓了一跳，迅速回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葳蕤和君子红妆的营养液，谢谢大家！


第21章 今晚，我要跟您坦诚相见！
　　一张浸满戾气的人脸蓦得撞入瞳孔，钟闻澈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废物！”对方上来就骂了一句。
　　“？？？”钟闻澈懵逼。
　　他皱了皱眉，刚要问这哥们是不是认错了人，原身的一部分记忆就涌入到他脑海当中。
　　钟闻澈瞬间连通反射弧，卧槽，竟然在这碰上了“债主”！
　　眼前的男人就是臧小钱。
　　个子不高，撑死一米七，发顶微秃，黑眼圈有些重。
　　形象和指使人偷商业机密的大反派很是不符。
　　不过此时，他看向钟闻澈的眼神倒是愈发狠厉，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废物！”他又骂了一句，“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一声吼气吞山河，把过来上厕所的一对小情侣直接吓蹿了。
　　钟闻澈捂着耳膜，脑瓜子嗡嗡的，他都干了什么？
　　“哥，你是说刚刚吗？”他颤抖着声音回忆，“刚在吃……吃、吃腰子……除了腰子，再没干别的事了哥……”
　　臧小钱：“……”
　　“吃腰子”就像根炮仗捻子，直接把他未释放出的积愤点燃。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钟闻澈衣领，咬牙切齿说：“谁他妈问你这了！装他妈什么傻！还他妈有脸吃腰子！”
　　这一幕本该狠厉、狂霸又骇人，但臧小钱的身高比钟闻澈矮了一头，导致他明显处于下风，够不到只好用力踮脚，回落下去，再垫脚……
　　和狗熊跳芭蕾似的。
　　跟着他的节奏上下摇摆的钟闻澈：“？？？”
　　丢！反派发怒竟是沙雕style！
　　一颗震恐的心被这样沙沙雕雕地一搞反倒是镇定了，也意识到臧小钱应该不是问他刚才干了什么。
　　而是【为光荣的间谍事业到底都出了什么力】。
　　无力。
　　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钟闻澈调整好呼吸，从臧小钱手里将自己的衣领夺回来，努力赔笑说：“哥，你听我给你解释，谈判会那事……”
　　“解释你妹解释！”债主打断他，唾沫星子都飞出了嘴角，“口口声声说鬼佬水土不服，休养生息！生个屁！他们两天前就回国了！活腻了你，敢他妈耍老子！”
　　钟闻澈心脏一抽：完球。
　　猝不及防就败露了。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心境后依旧陪着笑脸：“哥，气大伤身，你这样会得乳腺癌的！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真真真不是有意骗你，要怪就怪——江行！”
　　情急之下他扯出了江老板，默默赎罪过后，开始理直气壮地造谣：“江行是个心机boy，花狐狸，小骗子，他给所有人制造了外籍专家拉肚子，休养生息的假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这也是今天刚知道。”
　　钟闻澈说到最后为自己的演技深深折服，还换上一副浓浓的哭腔：“我也很冤枉啊，哥……”
　　臧小钱瞪了他两秒，紧接着一个用力甩开他：“鬼话连篇！你让老子怎么相信你！”
　　钟闻澈抽抽了两下，挤出两颗眼泪，哽咽：“那既然……哥不信我，我也只好引咎辞职，哥你那十万块佣金，我会尽快……”
　　“想得美！”臧小钱厉声打断，踮起脚指他的鼻尖，“你我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老鼠，引咎辞职算他妈怎么回事！”
　　“哥，绑在一根绳上的是蚂蚱，老鼠又做错了什么……”
　　“少他妈给老子扯这些没用的！”
　　“……”
　　片刻，钟闻澈重重叹了一口浊气：“我惭愧，作为一个废物间谍，我之前高估了自己，现在我认清了现实，我真帮不上你什么，哥。”
　　借这个机会直接摊牌正好，反正他本来也想着和债主分道扬镳。
　　“不行！”臧小钱一听断然拒绝，顿了顿再次开口，语气竟然缓和下几分，“澈仔，你虽没啥大本事，但也不是个纯正的废物。”
　　“……”钟闻澈无语。
　　这评价还挺高。
　　“不。”他摇摇头，坚持，“我就是纯正的废物。”
　　“你不是。”
　　“我真是！”
　　“真不是。”
　　“……”
　　钟闻澈闭了闭眼，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别人因为“我是不是个纯废物”起争执。
　　而且还担任正方辩手！
　　“臧哥，咱们……”
　　“行了，这件事别再提了。”臧小钱一挥胳膊，拿捏起一股子既往不咎的架势，把他拽着往身边一扥，“过来，澈仔，臧哥再交给你个任务，这回好好干，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钟闻澈：“……”
　　十几分钟后再次回到酒店包厢。他耷拉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凝重。
　　江行和路展正在聊天，桌上，餐后甜点和水果都已经上来了。
　　“小钟秘书，这打电话的时间够长的，没出什么事吧。”路展看着他坐下，将甜品推到他手边。
　　钟闻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谢谢路总关心。。”
　　路展没再问，江行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很快也收了回去。
　　晚餐结束，快要8点，考虑到路展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需要休息，江行婉拒了他再聊10块钱的的提议。
　　秋夜的小风裹挟着薄薄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很舒服，钟闻澈摸出车钥匙：“江总，您和路总稍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江行点头。
　　钟闻澈跑步前进，白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夜幕中滑动，就像是一道闪亮的流光。
　　路展歪了歪头：“这小秘书还有没有同款，分我一个？”
　　“没有。”江行说得肯定。
　　“那能不能弄到我身边给我做秘书？”路展笑笑说，“初来乍到好多事情不熟，有个小秘书会方便许多。”
　　“他不合适。”江行说，“公司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高级助理。”
　　“昂，行。”路展拖长尾调说。
　　很快，钟闻澈把车子听到酒店门口，两人各自拉开车门坐上去。
　　“江总，路总，咱们现在去哪里？”
　　江行说了个酒店名，距离公司很近，不超过1000米。
　　“今晚你先住酒店，明天我把你房子的钥匙给你。”他转头说。
　　“谢了，兄弟。”路展搭了下他的肩膀。
　　钟闻澈在后视镜中捕捉到这一幕兄弟情，无比羡慕，甚至有点儿想磕。
　　俩大佬如果都不是直男……
　　哇哦，绝美的爱情诞生了！他连谁上谁下都安排妥了。
　　正在颅内激情造车，忽然间手机响了。钟闻澈吓了一跳，低头扫了眼号码。
　　是债主。
　　他紧张兮兮摁掉了。
　　没过几秒微信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来，还是债主。钟闻澈大致能猜到是什么事，忐忑不安地瞄了瞄后视镜，按下静音。
　　车内光线暗，看不清江行脸上的表情，倒是路展往前探了探身子，说：“小钟秘书，有电话就接，把我和江老板当空气。”
　　钟闻澈后背都快冒汗了：“没、没关系，推销理财产品的，不用理。”
　　嘴上说不用理，等红灯的间隙，他还是偷摸点进微信看了眼消息。
　　看完差点心肌梗死。
　　臧小钱这个丧心病狂的！居然让他去给江行……
　　他咬着嘴唇，捏紧方向盘，指甲深深抠进肉里都没察觉。
　　车子行驶在市区马路，两旁炫彩的街灯在快速移动向后。
　　20分钟后，目的地酒店就在眼前，钟闻澈平稳地开进大门，停下车。路展的小助理早已等在门口接应。
　　“晚安，下周见。”他挥了挥手，下车跟助理走进酒店。
　　现在车上就只剩下江行和钟闻澈。
　　“回公司，我还有事要处理。”江行说。
　　“好的，江总。”
　　酒店距离公司很近，车子直行到路口拐个弯就能驶入江氏大厦的大门。
　　但这会前方路口不知出了什么事，很多车像是一锅粥似的挤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
　　钟闻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了两眼又折回来：“江总，前方路口出了车祸，可能要等几分钟，你如果着急回公司，可以步行……”
　　“不急。”江行说。
　　钟闻澈也就不再说什么，重新扣好安全带，等待交警疏散交通。
　　窗外嘈嘈杂杂，吵闹声、喇叭声连成一片，车内却很安静，连呼吸都很轻。
　　他这会脑子里琢磨着别的事，顾不得刷好感，好一会儿，转过身面向江行。
　　“江总……”他喊了一声。通明的街灯映着他的脸，星星似的眼睛泛起一层细蒙蒙的水雾。
　　“我跟您一起回公司，有件事搁我心里太久了，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咬咬牙，鼓足勇气，“今晚我要跟您坦诚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他让我欲罢不能！
　　晚上9点半，江氏大厦37层总裁室内。
　　“江总，以上就是我和臧小钱来往的全部事实，该说的我全说了，一点儿没藏着掖着……”
　　钟闻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他“间谍”的身份和债主给他下达的三次任务细无巨细地给江行抖了出来。
　　也包括今晚刚安排上的那个——
　　之前在洗手间，臧小钱逮住他，给他看了一张手机照片，拍摄的是某种药品。
　　药品盒上写着两行印度文，钟闻澈看不大明白。
　　臧小钱说这是他托人从印度秘密订购的神药，国内市场上没有，这两天就可以入境。
　　钟闻澈起初以为是男性调精壮~阳的滋补品。当时还口是心非地夸了一句:“很强，祝你起飞。”
　　“起屁！”臧小钱翻着白眼给了他一拳：“这药不是威武雄壮用的，而且也不是给我用。”
　　钟闻澈：“？？？”
　　后来臧小钱神神秘秘地给他解释，说这种药物表面看和维生素基本没差，事实上杀伤力却很猛。
　　连续服用半个月后就会损坏人的脑部神经，轻者致幻，重者失智，意识不清。
　　而他交给钟闻澈的新任务就是想办法给日理万机的江老板投喂，当成是维生素补充体力。
　　草！
　　草草！
　　钟闻澈听完惊呆了。
　　这特么已经不是商业小偷的行为，这特么是变相鲨人了！臧小钱已经动了害人的邪念，事情很快就会超出控制。
　　他万万不能被拖下水，更不能被他牵着去害人。
　　思绪回归，钟闻澈耷拉着脑袋，小鹿似的眼睛雾气朦胧。
　　“江总，我是您的员工，就算我变成傻子，也不能害你变成傻子！”
　　江行：“……”
　　“当初怪我立场不坚，被臧小钱的糖衣炮弹诱惑，每每午夜梦回，总有悔恨萦绕心间。”钟闻澈咬咬牙，为了自圆其说背锅背到底了，“有无数个夜晚我都在煎熬中渡过，就这样悔恨着，悔恨着，冬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在失足的前一秒我幡然醒悟了！”
　　钟闻澈用力一拍大腿，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我用项上人头担保，臧小钱要的资料我未泄露过一个字，怎么弄出来怎么还回去；谈判会我扯谎骗他说，外籍专家水土不服，大肠蠕动异常，需要休养生息，今晚他让我给您下药这事……我也一字不落地坦诚相告了，我真的真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您，对不起公司的事。”
　　“今晚我跟您坦白，就意味着投案自首，斩断后路，臧小钱那边的佣金我会想办法，尽快还回去……”
　　坦白完毕，他呜咽了一声，闭上眼等着江行发威。
　　然而等了好半天，江行都没说话，更没发威，只是看着他。
　　钟闻澈和他四目相对，有点给整不会了……
　　隔了好一会儿，江行才缓缓开口，问他：“臧小钱给了你多少佣金。”
　　“十、十万。”钟闻澈怔了怔，如实回答，又赶紧补充一句，“这十万块钱，我全交了房款，当时买大house，首付款就差这10万。”
　　江行垂眸，又陷入新一轮沉默，钟闻澈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有时沉默才最可怕，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宁静的……
　　“江总，你说句话。”他索性心一横，眼一闭，“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是男人就敢做敢当，要杀要剐，您请便吧。”
　　错虽然不在他，但偏偏接管了原身这具躯体，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自掀马甲……
　　他想象了所有不美妙的可能性，罚款，记过，写检查……
　　这漫长的十分钟，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十分钟。熬得他都想跑厕所了。
　　半晌，江行幽幽开口，又问他：“那10万，你打算怎么还？”
　　“啊。”钟闻澈傻眼，没想到他老板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江总，您……”
　　“回答我的问题。”江行打断他说。
　　钟闻澈垂下头，抠着手指头，支支吾吾。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在头疼。
　　“我……打算卖车。”他小声说。
　　兼职不成，这是最后一条出路。
　　他那辆车卖个十五六万不成问题，还能少了车贷这件糟心事……
　　“你家有几辆车？”江行又问。
　　“一辆。”钟闻澈回答，“……哦，我爸还有一辆老头乐。”
　　江行：“……”
　　钟闻澈没往深考虑，探了探脑袋，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揣测江老板此时可能在想什么。
　　敏感时期，不宜吹彩虹屁，宜表忠心。
　　这样想着，他抬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腔，坚毅且铿锵：“江总，苦海无边，我既已决定回头上岸，就肯定会排除万难。钱不是问题，砸锅卖铁我也会还给臧小钱。”
　　“您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去做兼职吗？就是这个……难以启齿的原因，我也不怕您笑话。总之，我的坦诚苍天可鉴，日月可表，这是我的忠心……”
　　他说着举起胳膊，在脑袋上比划了一颗大大的心。
　　江行：“……”
　　在钟闻澈逼逼叭叭这一火车话的时间里，他始终神色平静，波澜不惊，目光在他泛红的眼尾和湿漉漉的睫毛上停留良久，眸子涌动起微不可查的情绪。
　　片刻，他再次开口：“十万，我借给你。”
　　钟闻澈呆住，怀疑自己没听清：“啥？”
　　“十万，我，借给你。”江行又重复了一句。
　　钟闻澈惊得张大了嘴，仿佛能塞下一颗篮球，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怎么江老板会愿意为他掏兜？
　　无功还不受禄呢，更何况他这还带着“过”……
　　“不不不，江总。”他的头摇得就像玩具市场上卖的电动狗，“我怎么能要您的钱？这钱我不能收！”
　　“是借，不是给。”江行语气锐利。
　　“哦哦，是借，是借。”钟闻澈念叨了好几遍才压下心中的惶恐，又小心问，“那江总，您那放款收几个利息？”
　　“……几个利息你还得起？”
　　“都、都还不起。”钟闻澈一脸无辜地眨眼睛。
　　“那就别说没用的。”江行皱眉，“我不是高利贷商人，没有利息，你自己决定一次性还款还是分期。”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钟闻澈这会脑子还是木的。
　　他压下那股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情绪，往江老板的身边挪了几步：“江总……谢谢你。可是我不明白……您……”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说清。
　　负荆请罪还请出个happy ending。
　　“坦白从宽，下不为例。”江行说得很平静，深邃的眸子里隐藏起锋芒，“记住了，如果有下次，我不会客气。”
　　“不会有不会有！”钟闻澈危机解除，心中一阵狂喜，元气瞬间恢复，“我将永远效忠公司，永远追随江总！日后您有任何需求，我一定赴汤蹈火满足你。”
　　江行：“……”
　　倒也不必。
　　*
　　回到自己办公室，钟闻澈立马决定给臧小钱打电话，“赎身”款到手，是时候理直气壮地跟他一掰了。
　　他颇有仪式感地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拨通了债主的号码。
　　“臧小钱，有件事我要通知你……”
　　那气势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
　　门外走廊，江行从洗手间回来，经过钟闻澈办公室门口，房门敞着一道缝，里头还亮着灯。
　　想到后天路展的入职会议还有些细节要敲定，他顿了顿脚，走过去。
　　刚要抬手推门，就听见里头传出钟闻澈的声音。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钱还你，正道的光还我。以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江行敲门的动作一滞：钟闻澈是在和他的“接头人”通电话？
　　“哎呦，你就别赖着我了！我就是个废物，废物中的战斗废，江行精得和只猴似的，我和他比就是猪八戒与大师兄，真不行……”
　　江·大师兄：“………………”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里，钟闻澈一直在电话里battle，摆事实，讲证据，就为了能和臧小钱断绝关系。
　　可见“回归正道”也不是一帆风顺。
　　江行抿了抿嘴，准备先回自己办公室，谁料此时，忽听钟闻澈在房间里大吼一声。
　　隔着半扇门都能感受到他出离了愤怒。
　　“够了！你要理由是吧。那我就告诉你！我——抛弃你，重新选择江行，就因为他让我欲罢不能！”
　　“我喜欢上他了，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在门口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江行：“…………”


第23章 是……盲盒隐藏款。 不大方便出来见人……
　　喜欢上，欲罢不能……
　　这两个词儿像在江行耳畔放了两炮，他原地怔定了好几秒，最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钟闻澈打完电话靠在椅子上长长舒出一口气，压在心上这么久的一块大石头在今晚彻底搬开了。
　　以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作个好人。
　　臧小钱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威胁他说这事没完！最后钟闻澈直接把电话挂了。
　　没完还能怎么样呢？
　　10万元佣金如数返还，还额外付了9块9利息，很可以了！
　　做人不可太贪婪……
　　分完道，扬完镳，他难抑心中喜悦，哼着不带调的曲子给铁子发消息。
　　[zwc]：哈罗。出来冒个泡啊？
　　[铁子]：咋了，捡钱了？
　　[zwc]：嗯，捡了10万！！！
　　[铁子]：卧槽！给哥们指个路，我也不想努力了。
　　钟闻澈咧嘴大笑，飞快敲字：
　　[zwc]：[奸笑]在我老板兜里捡到的！最近急需资金周转，我老板借了我10万。
　　[zwc]：在家人朋友谈钱色变之际，在所有人都抛弃我之时，只有我老板无比坚、挺地站在我背后！现在我才知道，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外表下藏的是一颗火热的心！
　　对话框安静了好一会儿，铁子才又回复过来。
　　[铁子]：呵，男人，你可别为了10万元爱上你老板！
　　钟闻澈啧啧：[他是直男[叹气][叹气][叹气]]
　　[铁子]：？？？
　　[铁子]：叹气是几个意思？为啥叹气？怎么还叹上气了呢？
　　[铁子]：澈澈，你还是直男吧？你不是了吧？！
　　钟闻澈：“………………”
　　敏感话题不予讨论，他关了手机挺尸，任凭李铁再怎么狂追也都不再回复消息。
　　眼瞅着快10点，钟闻澈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平日里这个时间他都已经钻被窝睡觉觉了。
　　……嗯，睡觉。
　　这个想法一冒头，他忽然又回想起之前答应江老板要找一张人体穴位图发给他。
　　穴位按摩有助于改善睡眠。
　　原本最快捷的解决办法是亲手实操，但考虑到江行洁癖，估计不会喜欢让别人在身体上一通按，也就没再这个层面上刷好感。
　　放下背包，重新坐下来搜了一会儿图库，他发现网上的人体穴位图都不大符合预期，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精络全都挤在光溜人的身上，看着和交通枢纽似的，不清晰。
　　鸡儿倒是挺清晰……钟闻澈断然放弃。
　　窗外暮色很深了，商业街依旧灯光通明，他摩挲着下巴，踱步到窗前，瞥见街角路口还在营业的一排商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他记得之前去到某个医药超市买药，曾看到过商家销售穴位模型。
　　一颗头。
　　塑料人头和在理发店见到的那种差不多，只是多了穴位的文字标注。
　　有“头”有真相，绝对比光溜人人体穴位图靠谱。
　　就它了！
　　钟闻澈打了个响指，迅速点进某药品同城配送APP，一搜索【穴位模型】，还真有。
　　下单，付款，提交订单，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选择了一家最短距离配送的。一切搞定不超过10分钟，钟闻澈等了一会儿，配送小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好，你的头到了。”
　　“……”
　　钟闻澈来不及吐槽小哥的粗暴措辞，火速下电梯拿头。
　　就见小哥一手抱着一只小箱子，另一只手用塑料袋拎着一颗人头模型。
　　“你好，商家说这颗头的原盒坏了，只能简易包装。”他晃了晃那颗头，感慨道，“这家伙的，拎着个这玩意，害得我过马路差点被警察缉拿！”
　　钟闻澈忍不住笑起来：“可能以为这是个大案，谢谢啊，辛苦你。”
　　“没事！这些也是你的，都拿好。”小哥把那只小箱子也送到他手上。
　　钟闻澈一愣：“嗯？”他不是只买了一颗头么？
　　再抬头小哥已经骑上心爱的小摩托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钟闻澈叹了口气，把塑料人头夹在腋下，然后带着满心疑惑，拆开了那只小箱子……
　　10分钟后，他兴冲冲跑出电梯，跑到总裁室门口。
　　“江总，你看我买了神马好东东！”他亢奋地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
　　门没关，江行正在桌前打电话，听到钟闻澈的声音，眼皮子掀了掀，又低下去。
　　钟闻澈吐吐舌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人头模型和小箱子轻手轻脚抱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箱子的包装已经拆开了，钟闻澈忘不掉箱子打开的瞬间，他是多么地惊悚加兴奋。
　　这可不单单是一颗头，还有手、脚、背部、躯干……
　　整个就是人体穴位N件套！
　　还好事先知道是穴位模型，不然乍一看那一箱子“部位”，真有可能吓到人事不省。
　　钟闻澈将模型一个一个翻出来，翻出了5个，还剩最后一个藏得最深。
　　……嘶，哪个部位搞这么神秘，和寻宝似的？！
　　他秉承着探索求知的精神继续往下掏，一番大刀阔斧，堪比挖掘机式的深挖后，他总算摸到了最底层。
　　指尖触碰，钟闻澈动作一滞——
　　卧槽卧槽！
　　怎么还摸到了两颗圆鼓鼓？
　　此时，江行打完电话，搁下手机，抬头朝钟闻澈的方向看了一眼。
　　之前耳畔的两炮还跃动在脑海，诡异又鲜活，滋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萦绕心头。
　　江行闭了闭眼站起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朝着小茶几走去。
　　钟闻澈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原地愣神，仿佛画面定格一般。
　　江行看着他过分妖娆的背影，抿唇道：“你是雕像吗？那是什么东西。”
　　钟闻澈吓了一跳，听到江老板走过来，嗖得一下把最底下那块【圆鼓鼓】抽出来，藏在背后，又往后退了两分。
　　江行：“？？”
　　“哎呦，江总您可忙完了。”他咽了咽喉咙，稳定下心神，用眼神疯狂去茶几上的东西，妄图分散江老板注意力，“看！穴位模型！之前不是说要给您找穴位图吗？网上的那些都不靠谱，我直接给您买了3D的。”
　　江行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走上前，拿起那颗头举在眼前瞅。
　　“江总，您拿的是颅顶模型。“钟闻澈像导购似的细致介绍，“还有手，足，躯干，都康康，哪不舒服就按哪里，全方位满足需求。”
　　江行端详了片刻，点点头，却没有按照钟闻澈所言【都康康】。
　　放下那颗头后，他立马关注起钟闻澈藏在身后的手。
　　“手里拿的是什么。”他淡淡问。
　　钟闻澈：呃……
　　是良心商家的贴心呵护。
　　思索片刻，他垂下眼，鸦羽似的睫毛簌簌抖动：“这个嘛，您不看也罢，它是……盲盒隐藏款。”
　　不大方便出来见人……


第24章 一秘不侍二主
　　江行听不懂什么盲盒隐藏款，但从钟闻澈欲言又止的样子和泛红的耳朵尖来看，大概率不是什么能拿得上台面的东西。
　　索性也就不再好奇，指指手边的那颗头，问：“模型是你买的？”
　　“嗯呐。”钟闻澈从盲盒隐藏款回过神，毫不掩盖自己的丰功伟绩，“这些都是我从商业街那边的连锁医药超市买的，高端品牌，神级享受。”
　　江行：“……怎么个神级？”
　　钟闻澈噎了噎，在虚假宣传的边缘反复横跳：“比照这款模型，我保证，按摩完事能上天！”
　　江行：“……”
　　听完他一通逼逼叭叭，他本想问问能上天的模型多少钱，好把买高端品牌的钱还给他。
　　结果钟闻澈叭着叭着说漏了嘴，打完折49块8……
　　江行默了默，算了。
　　从浮夸式宣传中回神，他看了看四周，准备把几个穴位模型放到里边的置物柜中，刚一弯腰，钟闻澈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抢先抱过只箱子。
　　“我来吧，江总。怎能劳您猫下神级的腰！”
　　江行：……
　　此举非常有眼力价，但钟闻澈却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只藏在身后的【圆嘟嘟，鼓溜溜】。
　　甚至连它暴露了都没察觉。
　　“江总，把模型放哪里呀？”他请示问。
　　江行指指书架旁的几个柜子：“置物柜，右数第二个。”
　　“好嘞！”钟闻澈抱着一把子模型朝里边走去。可怜的盲盒隐藏款大喇喇地曝光在桌前。
　　江行从他纤瘦的背影收回视线，余光一偏，就瞥见了旁边惨遭抛弃的隐藏款。
　　……一个臀部模型。
　　制作得惟妙惟肖，圆润丝滑，鼓溜溜的塑料表面标注了两三个穴位，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晃眼。
　　江行：“…………”
　　好一个盲盒隐藏款。
　　的确不大方便见人……
　　两分钟后，钟闻澈把其他几只模型放置妥当，扑扑手掌，从里面走出来。
　　“江总，都放好了，一排人体部位，整整齐齐。”他笑盈盈地说。
　　“嗯，你回去吧。”江行没有看他，转身大步回到办公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的盲盒隐藏款，记得再隐藏起来。”
　　钟闻澈：“？！！！”
　　他瞬间意识到什么，瞪圆了眼睛往小茶几的方向看去，当那只【圆嘟嘟，鼓溜溜】撞入瞳孔，他惊得差点蹦起来。
　　操！
　　操操！
　　钟闻澈瞳孔地震，他特么金屋藏娇的隐藏款居然就这么暴露了，啥时候暴露了，怎么就特么的暴露了！
　　甚至如果江行不说他还都没察觉。
　　他恼自己没把这只隐藏款守护到最后。
　　然而事已至此，也只好摆正心态，安慰自己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社死，要尊重科学，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任何一个部位。
　　江行再次投入到工作中，钟闻澈火速将隐藏款重新隐藏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又确认了一次：“江总，您确定不需要隐藏款了？那我走了？”
　　“走。”江行的脸被电脑挡住，隔了好一会儿，沉冷的声音从屏幕后传出，“别问没用的！”
　　钟闻澈得令，一缩脖子，抱起那只屁屁快步走出了总裁室。
　　夜色已经很深，走出江氏大厦已经快要11点。公司门口不好打车，钟闻澈走上过街天桥到马路对面去。
　　夜风习习，人影稀少，整个天桥就几个人在游荡，他，一个鸭舌帽男子还有每日固定打卡人士。
　　走到天桥中间，固定打卡人士颤颤巍巍站起来，操着一副并不算苍老的声音同他说：“帮帮吧，好人一生平安。”
　　身后的鸭舌帽男子快步走了过去，钟闻澈原本也不想理会，谁料走过乞丐身边时，竟被他一把抓住了裤脚。
　　“……”
　　“帮帮吧，我已经在这坐了三天了，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钟闻澈惊呆，三天没吃饭还有这等力气！
　　他挣开乞丐的手，叹了口气：“哥们，我也没钱，可能还都没有你富有。”
　　乞丐：“……别这么谦虚。”
　　钟闻澈：“……”
　　“这样吧，你看你也在这坐三天了，不容易，我把这个送你，”说完他从包里摸出那只屁屁模型，又指指上面标注的穴位，“久坐不利于健康，没业绩的时候就按一按，揉一揉，赚不来大钱赚一份健康，岂不是也很嗨皮？！”
　　乞丐：“………………”嗨皮个屁！
　　这是从业以来他收到的最腹黑的东西！
　　“还是你自留吧，不要侮辱我的职业操守。”乞丐瞥了也一眼又坐回到原处。
　　钟闻澈收回模型，也不再多废话：“祝你发财。”
　　下了天桥，摸出手机看了眼，网约车司机距离他还有200米。
　　刚一抬头，这时刚和他一起上天桥的鸭舌帽男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冷不丁凑过来问：“兄弟，借个火？”
　　钟闻澈愣了愣：“我不抽烟。”
　　“哦，好习惯。”鸭舌帽男子说，他的帽檐很低，看不清更多表情，片刻他又问：“你在等车？是要去哪里？”
　　钟闻澈刚要回答，忽然想到小学时老师经常教育他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于是乎他抿住嘴，抬手比比划划，装聋哑人。
　　鸭舌帽男子很费解：“……不能说话了？不是前一秒还好好的？”
　　钟闻澈停止比划：“间歇性的，不定时。”
　　“……”
　　说话间网约车到，钟闻澈麻利地拉开门，跳上车扬长而去。
　　*
　　周末转瞬即逝，周一路展正式入职，出任江域科技首席技术官。
　　江行为他配备了百人技术研发团队，专攻S999芯片项目。
　　上午入职大会一结束，技术二部经理就满脸带笑走到他跟前：“路总，您刚来公司，我带您在公司参观一圈，熟悉熟悉？”
　　路展摆手：“不用，你去忙吧。”
　　说话间，钟闻澈抱着一摞会议资料正好从他身边走过，路展伸手将他拦下来：“小钟秘书，忙吗？”
　　“不忙。”钟闻澈笑笑，“我的事都是小事，路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我。”
　　“ok, 你带我参观吧，就餐厅、健身房、实验室三个地方就好。”
　　“好的，路总，您这边请。”
　　二部经理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声：“这个钟闻澈难道是有社交牛逼症，怎么来一个金大腿就勾一个？”
　　身边另一位同事听到他说，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前段时间跟江茗涵扯落不清，绯闻都在公司论坛盖了楼，这回来了个牛逼闪闪的CTO，不知啥时候又搭上了线，指名他陪同。”
　　“我看江总的金大腿早晚也得归他。”二部经理哼了一声。
　　另一位同事一听，咯咯笑起来：“倒也不至于，不是谁的大腿都愿意往他那伸，江总那是男神，才不会搭理。”
　　“神高一尺，魔高一丈，不信咱俩打个赌？”
　　“不赌……”
　　走廊里，钟闻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这会他们参观完实验室正准备上楼。
　　“行，大体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路展拍拍他的肩膀，“钟秘书，你辛苦。”
　　“不辛苦，应该的。”钟闻澈微笑，走到电梯口又扭过头，带着无尽留恋又看了眼实验室。
　　路展将他的神情凝进眼睛：“怎么，想跨界来我们实验室？”
　　“路总玩笑了。”钟闻澈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腿短，跨不过去。”
　　即便他有上一世程序员的马甲，但和芯片技术咖比起来，也不过菜鸟一只。
　　人菜瘾又大，提都不值得一提。
　　路展打量了他两秒，眨眨眼睛又说：“嗯，非研发人员进实验室是有点困难。不过，如果你如果作我秘书就可以自由出入，你想吗？我可以去找江行特批。”
　　特批？！
　　钟闻澈怔住，心脏跃动了两下，实验室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那是无限接近高端芯片诞生的地方。
　　只是……
　　路展见他犹豫，翘起嘴角，挑挑眉：“感兴趣的话就考虑考虑？”
　　钟闻澈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江行的脸，又闪过实验室，一左一右，各占半壁江山。
　　然而这种版图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10万元红灿灿的人民币就铺天盖地地挤进他的脑海。以压倒性优势占据上风，且不停敲击他的良知。
　　“路总，谢谢您的好意，”钟闻澈搅着手指，作出艰难决定，“一秘不侍二主，我是江总的人，归且只归他所有。”
　　哟呵！呦呵！路展的眉毛蹦得老高。和跳芭蕾似的。
　　归且只归他所有？
　　什么样的忠心，什么样的情怀！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实在引人深思！
　　与钟闻澈告别，路展转身反回实验室，心不在焉地一下下抛手机。
　　小秘书话里信息量巨大，但江行之前明确表示过，两人半毛钱关系没有。
　　这……
　　半晌，路展啧了一声，翘起嘴角，给江行发了条微信——
　　【你不诚实，有瓜不让恰！】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稍改动了一下，可以刷新康康喔~


第25章 怕被咬
　　江行看到路展的微信已经很晚了，什么不诚实，什么瓜？他看了两遍也没看明白，便抬手敲了一个【？】
　　路展没再回复过来。
　　次日技术攻坚研讨会举行，江行和路展的核心团队以及公司几位技术高工全部到场。
　　从下午一点到下班，会议室连门都没开过一次。
　　“我们现阶段面临的困难很明确，我认为首先是技术集成的难度。首先解决增加图案密度的问题，扩增存储密度，垂直技术上，高深宽比刻蚀均匀性也要解决。”
　　“现在S999芯片的构架设计已经几近完美，但验证测试，目前还只能局限于证伪。”
　　“还有流片，高氪金问题……”
　　不同组别的技术总监分别阐释了当前问题。汇报完毕，空气陷入一片沉寂，这些问题可谓世界级难题，就算是最顶尖的MGK也不能说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行、路展两位大佬身上。
　　半晌，江行放下手中的笔，冲在座各位说：“技术集成和晶体生长不难以解决，氪金，更不是问题，我有的是资金。”
　　其他人摸着自己的口袋啧啧感慨，哇擦，有钱就是任性！
　　江行说完转头看着路展：“验证测试，给你一年时间，把握几成。”
　　几位技术总监都呆住了，一年？在开玩笑么？
　　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这么任性！
　　路展一下下转着钢笔，歪头：“在开玩笑吗？”
　　江行看着他。
　　“5个月。”路展伸出手掌，晃了晃手指头，“如果顺利的话，三个月也不是没可能。”
　　苍天！
　　其他人掰着自己的手指啧啧感慨，原来任性的也不止是有钱人……
　　会议结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路展跟着江行到总裁办公室拷贝机密技术资料。
　　电梯缓缓上升，片刻，江行忽然想到昨天那条莫名其妙的微信，便转过头，问他：“你昨天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诚……”
　　话未说完，电梯里响起楼层播报——您好，37层到了。
　　门开，钟闻澈拎着包就站在门外。
　　“江总，路总。”他挥着胳膊打招呼。
　　路展冲他笑笑：“小钟秘书要下班了？晚上不在这陪江总？”
　　钟闻澈一愣，以为有加班业务：“江总，您需要我晚上留下吗？”
　　“不用。”江行一摆手，“下班吧。”
　　“哦，好。”钟闻澈乖巧点头，“有需要您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待命。”
　　路展啧了一声。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一路朝总裁室走去，江行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他：“你怎么回事，这两天总说些奇怪的话。”
　　“嗯？有吗？”路展别有深意地挑挑眉，又笑着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冬天快到了，单身狗又要开始孤单寂寞冷。”
　　“……”
　　“我也好想有个暖暖呼呼的小秘书陪我过冬！”
　　江行皱眉：“……神经病。”
　　另一边，钟闻澈坐电梯下到负一车库，一路小跑跑到非机动车停车区，骑上了心爱的小电驴。
　　今天车子被老爸征用去机场接人了。
　　骑车走出大厦门，保安冲他一扬手：“今天下班早啊。”
　　“嗯呐。”钟闻澈挥挥，“走了哈，明儿见！”
　　小电驴载着他愉悦地踏上回家之路，刚一驶出公司大门口，电话就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臧小钱。
　　钟闻澈直接挂断，把他号码拉黑了。
　　这两天，臧小钱可没少骚扰,说不要钱，非要钟闻澈回来继续给他做卧底。
　　钟闻澈怀疑他压根就不看重“卧底”的业务能力，而是沉溺于碟中谍的剧情无法自拔。
　　他甚至都想建议臧小钱下载个{谁是卧底}的小游戏过瘾。
　　耳畔呼呼风响，小电驴继续前进，谁料骑出去不到200米，手机又响了。
　　“……”
　　钟闻澈担心是江行的电话，靠边停下，这回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陌生号码。
　　不是江总，有可能是公司其他同事，也有可能是臧小钱。
　　犹豫再三，他还是耐心性子接起来：“您好？”
　　“你奶奶的！”听筒中传出一声暴戾的咆哮，“你他妈翅膀硬了，敢拉黑我！”
　　钟闻澈：“…………”
　　他妈的，还真是臧小钱！
　　他烦躁地闭了闭眼睛，攥紧手机：“臧小钱，钱我还你了，利息也给了，还不许我迷途知返做个好人么！”
　　“9块9利息也好意思说！你个白眼狼，我……”
　　“对，我就是白眼狼。”钟闻澈打断他，翻着白眼继续，“白眼狼喂不熟，你再怎么做都没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及时止损，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
　　“休想！凭什么！我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话筒中吼声隆隆。
　　钟闻澈心累无比，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正准备再次挂电话，听筒里又传出臧小钱一声狼嚎：“我告诉你，我和我的人就在你们公司对面路口，今晚我还就他妈堵你了。不是要回家吗，回啊，我们跟你一起回家见父母！”
　　“…………”
　　钟闻澈打了个机灵，小电驴都跟着抖了一下，他伸长脖子，紧张兮兮地往公司对面路口看了两眼——
　　丢！
　　果然两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咖啡厅的临时停车位上，车子打着双闪，还有几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在附近徘徊。
　　其中一个就是昨晚等车时遇到的那个搭讪他的鸭舌帽男。
　　草了，原来他从昨天就被盯梢了！
　　钟闻澈吸了一口凉气，带着几分恐惧加愤慨，重重拍了一巴掌小电驴：“臧小钱，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你继续回来给我作卧底。”臧小钱哼哼了一声。
　　钟闻澈牙齿咬得咯咯响：“……不可能，我已放下屠刀，金盆洗手……”
　　“你洗脚都没用，”臧小钱打断他的话，“你不同意那就别怪我天天跟着你，骚扰你，堵你，公司我们进不去，可家你总是要回，对不对。”
　　钟闻澈：“…………”
　　“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你们江老板出来干掉我，不是爱惨他么？不是欲罢不能么？我倒要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会不会管你这档子闲屁事！”
　　钟闻澈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特么又是哪门子套路？一言不合就开堵，十年老马桶也没你这么膈应人！
　　他攥紧拳头，叹出一口浊气，掉转小电驴的驴头就往回走。
　　家是暂且回不成了，臧小钱要是铁了心要用这种方法膈应他，势必不能引狼入室。
　　匆匆忙忙回到大厦，门卫一见到他就诧异问他：“诶，你咋回来了？”
　　“精神病院的疯狗跑出来了。”钟闻澈头也不回地说，“怕被咬，回来找把刀！”
　　门卫怔愣了两秒，在他身后大喊：“哪家精神病院？为啥要养疯狗？”
　　“……”
　　钟闻澈顾不得回答，一路疾驰驶进地下停车场，从入口处的大斜坡上下去，正对面就是大厦电梯。
　　他脑子里想着事情，手底下也没减速，小电驴在惯性之下飞快俯冲下去。
　　两旁的墙壁涂鸦迅速向后，此时正对面的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里头站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钟闻澈第一时间还没注意，几乎是倒数三秒才看清里头的人。
　　“啊啊啊啊——”
　　尖利的刹车声骤然响起，他差一点被小电驴的巨大惯性甩到男人怀里去。
　　“妈呀！”钟闻澈喘着粗气，抖了抖吓到凌乱的头发。
　　片刻的沉寂过后，一声熟悉的沉冷自耳畔响起：“你是头西班牙斗牛？冲这么猛。”
　　“对不起对不起，江总。”西班牙斗牛澈赶紧从小电驴上迈下来，跑到江行身边，胳膊比比划划，惊魂未定，“您、您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
　　他上上下下扫描着江老板的身体，从胸到腰到腹到腿……
　　要真有个什么事他全责。
　　估计后半辈子都得负责到底。
　　江行皱眉，撇了他一眼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没事。”
　　钟闻澈略略松了口气。
　　片刻，江行绷着下颚线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钟闻澈见老板主动问询，立马又幻化成一朵迎风喋血的白莲，指着门口怯生生地说：“回来避难的，外面有刁民想害朕……呃不，想害臣！”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下章入V了哈，明天不更，周六我尽量0点发出肥章来，感谢大家支持。
　　还请不要养肥我啊（磕头），会有抽奖，也会发红包，再次感谢大家，Mua!


第26章 爱情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26
　　钟闻澈原本没想向江老板求助。
　　但一见到人, 也不知怎的就把他当成了人形哆啦A梦——掏掏兜就见能变出各种各样的宝藏，解决任何难题。
　　“江总，”他皱着眉头, 叹了口气，“做人难，做好人难，做个金盆洗了一半手的好人……难上加难！”
　　江行垂眸把人看着：“现在知道难了。”
　　“嗯嗯嗯。”钟闻澈一阵猛点头，澄亮的眼睛里泛起水雾, “我现在不求别的，就希望能顺顺利利, 安安稳稳洗完这双手，别把金盆给我半道掳走。”
　　江行默了默，开口说：“……事情是躲不了的, 想要彻底摆脱纠缠, 就要当机立断, 解决掉。”
　　解决掉？
　　钟闻澈眨眨眼, 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影视剧里狠厉反派总是叫嚣着要把某某人“做掉”。
　　道上的话也俗称“解决掉。”
　　“哎呦, 不行啊江总。”钟闻澈缩成一只棉花团, 抱紧弱小的自己瑟瑟发抖, “要是解决掉臧小钱, 怕是幽幽铁窗也要对我余生多指教了。”
　　江行皱眉：“……我是让你用智慧解决掉。”
　　哦。钟闻澈怔了怔，反应过来。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我、我智慧有限, 就那一捏捏。”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在眼前捏出一条精细精细的看不见的线, “还请智慧的江总点拨一二。”
　　江行瞥了他一眼, 抿了抿嘴唇,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空气安静了一分钟。
　　“江总, 今晚您有事忙么。”钟闻澈搅着手指，眨着小鹿似的眼睛，无害又无辜，“我请您吃饭吧，您一边吃，一边传道受业解惑也，行不行？”
　　江行从他脸上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腕表：“我今晚有事。”
　　“哦，好的吧。”钟闻澈约饭被拒，耷拉下脑袋，像颗缺水的蔬菜萎成一撮撮。
　　呜呜呜，今晚他要独自一人去战斗。
　　江行将他那副萎靡不振的表情凝进眼底，想走却仿佛挪不开步子，半晌，他移开视线：“我长话短说。”
　　“诶！”钟闻澈猛地抬头，眼神立马又亮起来了，“好好好，长话短说，多短都行！”
　　他四下里瞅瞅，发现他们当前的聊天环境不甚美好，正考虑要不要转战到公司一楼的贵宾休息室，就见江行已经迈着大步朝车库里边走去。
　　“江总？”钟闻澈喊喃了一声。
　　“去我车上。”江行步履不停，抬手往前一指，“P01，黑色宾利。”
　　钟闻澈愣了愣，赶紧小跑跟上，嘴里逼逼叭叭，一刻也不闲着。
　　“哎呦，江总，耽误您时间了哈，你看这多不好意思，有事净麻烦您……”
　　江行没有看他，径直大步往前走，他是完全没感觉到此人有任何维度上的“不好意思”。
　　就很顺其自然的。
　　“江总，您对我的恩惠我都牢牢记在心里了，咱不说当牛做马那样的虚话，就这次事成之后我一定请您吃饭，超级大餐！”钟闻澈着重强调了“大”。
　　还超级大。
　　江行想到之前高端品牌穴位模型，打完折49块8……
　　“再说吧。”他抿了抿嘴，简短地应了一声。
　　…………
　　半个小时后，钟闻澈推开黑色宾利的车门，从副驾驶下车。
　　“江总，这个办法太前卫了。”他捏紧手指，摸了摸后脑勺。
　　前卫得他都有点儿没听明白。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解决臧小钱的办法，报警是首选。
　　但经过江行一番传道受业解惑，钟闻澈放弃了报警，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毕竟，江，还是老得辣。
　　“你确定这个方法一定能行哈？”他搓着手，再次确认。
　　“凡事没有百分之百保证。”江行说，“但在目前情况看，可行。”
　　“好，我信，就这么干！”钟闻澈拍了一下手，做了个深呼吸，“接下来该我出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你是荆轲吗？”江行打断钟壮士的话，“荆轲刺秦王。”
　　钟闻澈一秒闭嘴。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特么似不似傻，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我错了。”他飞快转动脑仁，重新谋划了新的slogan，“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臧小钱终不还！”
　　说完颇有仪式感地理理“黄金甲”，还不忘提提裤子。
　　江行：“…………”
　　“那江总，我出征了。”钟闻澈眼里闪动着坚毅之火，抬手准备关车门。
　　“等等。”江行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出征。”
　　钟闻澈一愣，猜他问的是出征交通。
　　“我骑我的小电驴。”他指指立在不远处的电动车。
　　大将出征骑战马，他骑电驴，虽然名字稍微有丢丢掉价，但性质都是一样哒。
　　能跑就行呗！
　　江行透过宾利的前车玻璃看了眼钟闻澈的小电驴，小小巧巧的一只，看上去弱不禁风。
　　万一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他默了默，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一只车钥匙，一抬手扔给钟闻澈：“你开这辆车。”
　　“啊！”钟闻澈接住钥匙，呆住，“为啥啊？”
　　看不起他的小电驴？
　　“没原因。”江行说，“主要靠气势。”
　　“……”
　　钟闻澈拿捏，低头瞅了瞅钥匙上的车标，却发现这款车他根本不认识。
　　“江总，您这辆车……在哪啊？”他环顾了一圈小声问。
　　江行指指右手侧：“P04，悍马。”
　　“汗马？”钟闻澈诧异的眼神里透着迷离，“是……汗血宝马？”
　　那可是真真儿适合战士出征，沙场秋点兵。
　　江行没再回答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一脚油门向着出口疾驰而去。
　　钟闻澈按照江老板给他的车位号找到车，围着悍马来来回回转悠了两圈。
　　“我天，这怕是用坦克改的吧？”他仰头注视着巨无霸，啧啧感叹。
　　印象里感觉就不怎么见过这种车。
　　之后爬上车，略作研究便上了路。
　　这可是江老板亲自赏他的坐骑，坐上，就意味着旗开得胜！
　　大悍马晃晃荡荡开出地下车库，驶向大门口见，保安瞧见一愣，赶紧立正站直敬了个礼。
　　钟闻澈摇下车窗：“是我。”
　　“呦，钟秘书啊。”保安放下手臂，眼里闪过吃惊，“我说呢，刚刚开着宾利出去的是江总，怎么现在又跑出一个江总。”
　　钟闻澈笑笑：“也不稀奇，江总在公司里有好多辆车。”
　　“车是不少，不过开着他车出来的好像还就你一个。”保安说。
　　这钟闻澈倒是没想到，有些诧异地一挑眉。
　　保安点点头，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做到的，钟秘书？不是有句话吗，怎么说来着……车和女人不外借人。”
　　“啊这个……”钟闻澈其实也不知道，感觉江老板和玩儿似的就把大悍马借给了他，“可能江总觉得我不是人。”
　　他经过一番思索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保安笑得不行：“好像也有道理。”
　　车子开出公司大门，朝着臧小钱所在的位置行驶过去。
　　即便只有短短两三百米。
　　臧小钱把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停车位上，一横排5个车位，占了三个，还剩俩。
　　钟闻澈消化了一遍刚刚江老板为他传的道，受的业，解的惑，学以致用，草了个和他自己完全不相符的高逼格人设。
　　车上有一副黑超，应该是江行的，他犹豫了几秒，抓过来架在自己鼻梁上。
　　今天穿的是件黑色风衣，不加分不减分，如果再oversize一点就完美了。
　　妥妥上海滩许大哥。
　　很快车子靠近咖啡厅，钟闻澈打了把转向，特意把车窗摇下来。身体慵懒地靠在座椅靠背，脸上隐藏起所有表情，暂时把自己冻成了一座冰山。
　　就照着江老板平日里那副模样冻的。
　　不得不承认，临出征前他忐忑不安又紧张，手心都在滋滋冒汗。
　　可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大悍马一开，高仿大佬的人设一立，整个人都瞬间支棱起来了。
　　“靠边站，我停车。”他指指驻守在路边的鸭舌帽小狗腿，厉声命令道。
　　小狗腿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跳到旁边避让。
　　钟闻澈之前还从来没开过这么大的车，调了两把方向盘愣是没停进去。
　　操！尴尬了。
　　大佬竟然掌控不了他的豪车……
　　正在犯难之际，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咖啡厅朝这边跑了过来。
　　“先生需要帮您泊车吗？”
　　“需要。”钟闻澈赶紧说。
　　下了车，把钥匙递给咖啡小伙，面对眼前疑似看热闹的小狗腿，他保持住镇定，自语：“换车真麻烦，还是宾利更好开。”
　　一众小狗腿整齐划一打了个踉跄。
　　泊车的间隙，其中一个鸭舌帽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一眼钟闻澈，又看一眼手机，像在作某种对比。
　　虽然大黑超挂在他的鼻梁上，但像他那种精致的轮廓，鲜有人会长得一毛一样。
　　“诶，这不是老大让咱围追堵截的那个吊丝吗？”拿手机的鸭舌帽戳戳身边另一个同伴问。
　　“看脸型和身高好像是，可看他开这车也不是吊丝级吧！”
　　“就是说！难不成是双胞胎兄弟？”
　　“草，那这混得差距可有点儿大了。”
　　两个鸭舌帽小狗腿对他指指点点，钟闻澈一心一意装逼，压根没听到他们的议论。
　　再一扭头就只看到一个小狗腿撒丫子跑进咖啡厅里。
　　应该是去禀报的。
　　去吧去吧，大佬驾到，总得有小头目出来迎接。即便只是个高仿版本的大佬。钟闻澈在心里默道。
　　咖啡厅小伙泊车完毕就马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又将钥匙送到他手中。
　　“先生，您里边请。”
　　钟闻澈拍拍他：“今天没带手机，赏不了你小费。”
　　“没事没事，我们店不让我们要小费。”小伙受宠若惊，赶紧摆手解释。
　　“好店。”钟闻澈为如此廉洁的咖啡店点了一个赞。
　　话音刚落，就见臧小钱就从咖啡厅里大步走出来。
　　见到钟闻澈他瞳孔一缩——不，确切说，是见到他身后的大悍马瞳孔一缩。
　　小卧底啥时候换装备了！
　　“你……”
　　“你选在这么个地方等我，有损我的身份。”钟闻澈撇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完全没有了之前作“卧底”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气息。
　　为了把高仿大佬的人设立得更稳，他还竭尽全力往下压低声音。
　　原本他的声音并不是低音炮，是偏中性一些的，但与江老板相处久了，也几乎能豪不费力就搞出一个山寨总裁的攻音。
　　就还挺神奇。
　　臧小钱闻声再一次怔住，嘴巴里已经酝酿好的骂人话甚至都忘了骂出口。
　　钟闻澈没再看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咖啡厅。
　　店铺很大，装修奢雅，占地足有千平，最里侧是VIP包厢区。
　　钟闻澈四下里看了一圈，径直朝最里边走去，挑了个临窗的雅座包厢，收服务费15%的那种。
　　黑超摘下来，放在桌角，他又冲服务生招了招手，说道：“一杯拿铁，谢谢。再拿份菲力，全熟。”
　　“好的先生，您稍等。”
　　点单完毕，钟闻澈才转过头，朝傻愣在不远处的臧小钱抬抬下巴：“你，坐过来。”
　　第一次被前卧底安排得臧小钱：“？？？”
　　这他妈……
　　真不是钟闻澈的孪生兄弟？！
　　“我让你过来！”钟闻澈给了他一个不甚友好的眼神，“我很忙，不要浪费我时间！”
　　臧小钱仿佛脑袋长绣了，不转了，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到桌前，又坐下来。
　　这期间目光一直直勾勾盯着钟闻澈的脸。
　　很快，香浓的咖啡端上桌，满满一大杯，都要溢出来了。
　　真是好实惠的小店！他都有点怀疑这不是咖啡，是扎啤。
　　鼻腔充斥着满满的醇香，钟闻澈迷失其中，忍不住低下头，用嘴巴吸溜了一口。
　　滋溜溜——
　　一声非常接地气的声音冲撞进耳膜，这就有点儿不大佬了。
　　臧小钱眸光一滞，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
　　“奶奶的！你小子搁这给我装什么呢！”他立着眉毛，严重质疑。
　　钟闻澈意识到自己掉逼格为时已晚，好在他心态够稳，脑子转得够快。
　　“装不装的，有什么意义。”他说得云淡风轻，顿了顿，将面前的饮品单直接推到臧小钱眼前，“你也随便点什么，我请。”
　　大佬就要格局大。
　　装大佬，格局就要装得更大一点。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真给臧小钱点，后者也不会接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更何况他一肚子问号估计就饱撑撑的了。
　　果不出所料，臧小钱一口回绝：“别虚头巴脑，谁要你请，谈正事！”
　　“行。”钟闻澈淡淡点头。
　　这回他也长了记性，悠悠然捏起咖啡杯的细瓷把手，抿了一小口，“那就谈正事。”
　　几个鸭舌帽小狗腿在臧小钱身后站了一排，钟闻澈抿着咖啡，依次扫过他们的脸，嘴角溢出一抹不带温度的笑。
　　“这么多人我眼晕，退下。”他命令道。
　　小狗腿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勇敢地站出来和他对峙：“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我跟你们老大谈事，尔等不配杵在这听。”钟闻澈环抱起手臂靠在椅子上，“再者说，这屋子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挤这么多人一堆二氧化碳气，有损我健康的身心。”
　　臧小钱：“……”
　　小狗腿：“……”
　　片刻，臧小钱眯了眯眼睛，冲几个小狗腿挥了挥手：“这留一个，其他人都先出去等。”
　　小狗腿们听话退下。
　　钟闻澈满意，拆开糖包，在咖啡里撒了半包，又捏起小瓷勺慢条斯理地搅。
　　眼看着臧小钱都快不耐烦了，他才掀起眼帘，说道：“现在我们来谈正事。你说我不同意继续给你作卧底，就要采取一些逾越法律准绳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跟踪、尾随、围堵、骚扰……”
　　“那他妈是因为你先背信弃义！”臧小钱一拍桌子，打断他的话，“我就……”
　　“你懂不懂规矩！”钟闻澈也紧跟着一拍桌子打断他，桌上的糖包都跟着蹦了两蹦，声音随之扬上去，“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说话时打断我。”
　　臧小钱显然被吓了一跳：“你他妈……”
　　“你有没有素质！”钟闻澈又一拍桌子，比刚才声音更沉更响亮，“说话别给我带脏字。”
　　狂霸拽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臧小钱：“………………”
　　他愣在原地，嘴巴张了闭，闭上又张，反反复复好几回愣是没放出一个屁。
　　钟闻澈将这一幕全部收进眼底，努力回忆江大佬的霸总气场，好让自己拿捏得更棒。凌厉的眼神他实在学不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瞪起眼珠直视“敌军”的瞳孔。
　　像熬鹰似的。
　　没一会儿臧小钱就遭不住了，在眼神battle上败下阵。
　　“行行行，我不打断你，不说脏字，你、你你继续！”他躲避开钟闻澈的眼睛，摸了摸鼻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两公分。
　　从见面的一刻他就觉得这人不对劲，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可气场和姿态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换了个魂儿。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闻澈见他漏了怯，心中顿时一阵暗喜，没想到江老板的方法这么快就见效了！
　　对付臧小钱这样没什么真本事的小渣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扮猪吃老虎。
　　第一步，先用超乎常人的气场震慑他，拿捏他，吓唬他，使之跪倒在黄金甲下瑟瑟发抖。
　　世人俗称：装逼大法。
　　想到这个自行归纳的粗鄙词汇，钟闻澈忍不住想笑，可为了狂霸拽的气场，又不得不使劲憋，万不能笑场。
　　漏了陷就玩球了。
　　这样想着，他快速调整好状态，看了眼藏在袖口里的运动手表：“我时间不多，速战速决吧，解决你之后我还要和我新交的男朋友去参加鸡尾酒会。”
　　臧小钱：“……你怎么说话的！”他拧紧眉，一脸不满，“什么叫解决我之后。”
　　钟闻澈嗤了一声，目光盯在他脸上看了几秒。
　　正要开口，此前点的菲力牛排做好，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礼貌问：“先生，需要我帮您切吗？”
　　“不用，我自己来。”
　　“好的，您请慢用。”
　　钟闻澈用湿纸巾擦干净手，垂下眼睫，捏起餐刀。
　　他不再去看臧小钱，一边切牛排，一边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题：“解决你，分两个层面的意思。也包含了不止你、我两位当事人。”
　　臧小钱被饶蒙圈：“什么意思。”
　　“在我个人角度来说，解决你，意味着解决你我之间的问题，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纠葛，也不再有联系。”钟闻澈说，“我新交的男朋友脾气大，不好惹，我们才刚在一起，如果他知道还有别的男人在外边一而再再而三地勾搭我……”一字一顿说到这，他手腕力道蓦地加重，一刀下去把牛排切成了两半。
　　臧小钱脸色僵了僵，脑子里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事。
　　“所以第二个层面的解决你，是从我男朋友的角度，对待一而再再而三勾搭我的男人，他那样的大佬能“解决”到哪种程度，会发生什么人间惨剧，就不得而知了。”说完，他又捏起餐刀，把刚刚从中间切开的牛排全都锯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以此影射“人间惨剧”……
　　臧小钱僵硬的脸上隐约透出一丝慌张，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指着钟闻澈的鼻子，底气不足地说：“你少在那吓唬人，你敢说说你男朋友是谁么！”
　　“这有什么不敢。”钟闻澈冷哼一声，不徐不疾吐出几个字：“就是那个让我欲罢不能的男人，江行。”
　　臧小钱：“！！！”
　　这特么怎么可能！江行那是多牛逼的商业大佬，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还喜欢的是这样一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小雏鸡。
　　不过转念想想，今晚的钟闻澈又和他之前认识的那只小雏鸡完全不同，整个人除了脸没变，其他都变了。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丢丢江行的气息。
　　莫非……？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钟闻澈又开了口，表情依旧淡漠，语气依旧冷沉。
　　“这就是为什么我无论如何不能继续给你做卧底。爱情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化邪恶为正义，化黑暗为光明，我选择为爱做个好人，不做任何背叛他的事，首当其冲就是给你做卧底，现在你明白了吗？!”
　　臧小钱的嘴张得能塞下个篮球，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大声说：“我不信！你说江行是你男朋友，拿出来证据！”
　　钟闻澈知道他就会偏离主题，不过也早有准备。
　　“你瞪大眼睛看看！”他一抬手，把悍马的车钥匙重重拍在桌子上，“我男朋友的车，全球限量款。对于男人来讲，车和女人不外借，别人是外，我是内。这就是证据。”他一秒影帝上身，演得跟真的似的，自己都差点信了。
　　江行那款悍马的确是全球限量款，钥匙上刻了他名字的首字母，臧小钱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铝合金狗眼差点被闪瞎了。
　　“看清楚了吧。”钟闻澈站起身，因为担心臧小钱精神病发作把车钥匙吞下去，一把将其夺过来，重新揣回到口袋中。
　　这是唯二有失大佬逼格的行为。
　　臧小钱脸上的表情纷繁复杂，信了，但又没全信。
　　他支着胳膊，耷拉着眼角，消停了一会儿忽然又猛地抬起头。
　　“不对！你的话漏洞百出，车钥匙根本就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你不是江行的小秘书吗？趁他不在偷摸拿他一把车钥匙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钟闻澈：“……”
　　他妈的，这臧小钱倒也不是一个纯正的傻逼。
　　要说单凭一个车钥匙，的确过于牵强。
　　可眼下他再找不出能证明“男朋友”的东西了。
　　臧小钱见他低头沉默不语，立马诈尸似的一拍桌子，咧着嘴大叫：“看吧！没话说了吧！你个不讲武德的小骗子，好大的胆子，敢光天化日意·淫你老板！”
　　“…………”
　　钟闻澈被推至谎言戳穿的悬崖边儿，又羞又气，情急之下他嚯得站起身，差点把高仿大佬的人设崩稀碎。
　　“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此时，包厢外头传来“咚”得一声推门声，无比突兀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论。
　　钟闻澈和臧小钱闻声回过头，前者在看清来者后眼神瞬间亮了，后者则踉跄了一步，直挺挺摔坐在椅子上。
　　“江总？！！”钟闻澈声音高了八度，什么高仿大佬，山寨总裁攻音，一见真主全忘在了脑后，“您怎么来了！”
　　江行杵在门口，看着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白炽灯倾落在他眸底，似一泓幽黑的深潭。
　　“你怎么还在这。”他沉声说。
　　之前在车库给钟闻澈支完招他便开车离开，本想早些回家，谁料半路接到路展一个电话。
　　是技术上的问题。
　　路展说并不是很着急，明早再探讨也可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返回公司。
　　车子原路返回，还没行驶到咖啡馆门口，江行就看到了自己借给钟闻澈那辆悍马。猜测他可能在咖啡馆，他也不知怎的就停车走了进来。
　　钟闻澈这会儿还有些没回过神，江行迈了两步走到他眼前，伸手晃了两晃，又重复了一句：“问你怎么还在这，还没解决完吗。”
　　旁边，臧小钱听到“解决”二字，瞬间回想起刚刚那句“不知会发生什么人间惨剧”，嘴角一抽，身体狠狠地抖了抖。
　　钟闻澈回过神，顾不得理会臧小钱，他承认看到江老板的第一秒，内心是惊喜的，亢奋的，欣喜若狂的，可转念一想自己“临时征用”江老板作男朋友，未报备，内心便一阵阵发虚，发怵。
　　这岂不是欺君的大罪？大不敬！
　　万一臧小钱那个贱嘴子再给他当场说出去……
　　这样想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行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将其拽到包厢外隐秘的角落里。
　　“江总，我正在解决他的路上呢。”他抑制住心虚，跟人解释。
　　“按照我的方案吗。”江行问。
　　“呃…………”钟闻澈噎了噎。
　　细说起来，江老板教他的是“两步走”，第一步扮猪吃老虎，全靠气势打压刚刚已经实践过，效果优秀！
　　至于那第二步……
　　“那什么，江总，您教我的第二步我还没来得及实施。”钟闻澈摸了摸后脑勺，如实汇报。
　　“为什么。”江行环着手臂，追问道。
　　钟闻澈闪躲着视线，垂头看着自己脚尖：“是这样的，江总，第一步顺利实施后，我脑海中犹如电光火石般碰撞出了一个新方案，因为是我自己的产物，就想试试手，所以我、我把新方案提前到您的方案之前实施了。”
　　“什么新方案。”
　　“雕虫小技，不值得浪费您时间。”
　　“说来听听。”江行对他的新方案表现出了罕见的兴趣。
　　钟闻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事已至此，只得招了。
　　可招又不能全招。
　　若是让江老板知道他征用自己作男朋友，狐假虎威吓退臧小钱，估计第一时间就会把他解决掉。
　　还是“人间惨剧”的那种……
　　一番忖度与思量后——
　　“江总，说出来您可别生气。”钟闻澈咽了咽喉咙，压低声音小声，“我、我过分贪恋震慑臧小钱的快感，不惜动用了非常手段……我说了谎，跟您攀了关系，还是比较亲的那种。目的就在于营造出一种后台硬，势力强，关系密的虚假繁荣景象。”
　　江行：“……”
　　“我就跟臧小钱说，作妖见好就收，适可而止，惹毛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因为——传说中商业帝国最牛逼的大佬江行，实际上是我的……二表哥。”
　　江行：“……………………”
　　江行：“你能不能靠点谱。”
　　二表哥是什么鬼东西。
　　“咳，我觉得二表哥已经很靠谱了呢~”钟闻澈一歪头，眨巴着幼鹿似的小眼神，将脸大不害臊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我总不能……说、说您是我男朋友！”
　　“所以一会臧小钱如果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您可千万不要当真喔~”他认真叮嘱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打小报告）：澈澈他说了，江总，他说你是他男朋友！~


第27章 我小名叫男票
　　27
　　江行被他搞得快没脾气了。
　　长这么大, 还没有人敢拿他攀这种关系，还一攀就攀了个二表哥。
　　俗，也很不雅致。
　　他绷紧下颚线, 黑沉的目光凝着钟闻澈的脸，那双盛满无辜的大眼睛正与他对视，睫毛一眨一眨。
　　四目相对能有一分多钟，之后也不知怎的，他那原本不甚愉悦的情绪好像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散去了。
　　最后江行一抿嘴唇：“下不为例。”
　　“好滴~好滴。”钟闻澈一阵点头, 喜笑颜开。
　　白炽灯的柔光洒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他看着那张冷漠褪去的脸, 忽然就觉得他老板根本不是传说中那般莫得感情。
　　很通人情，也很心软。
　　思绪回归，想到臧小钱还在包厢, 他和“男朋友”不能在隐秘的角落隐秘过久, 钟闻澈轻轻拉了拉江行衣袖, 说：“江总, 您那充满智慧的另一半方案还没实施, 我还需要收个尾, 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地不宜久留, 江老板还是尽早离开为秒。
　　谁知道“男朋友”和“二表哥”的马甲会在哪会儿被掀掉。
　　“一会儿您先走, 完事后我跟您电话汇报，行不行？”
　　江行点头, 原本也不打算在这留太久，只是路过, 进来瞅一眼就回公司。
　　正准备转身离开, 钟闻澈忽然又拉住他的衣袖。
　　“江总, ”他凑近, 压着声音小小声，“那个……您现在是我二表哥哈，为了让剧情更丰满，让臧小钱更信服，呆会出去，我可能会跟您走得近一点儿。”
　　就男票跟男票的那种。
　　江行皱眉：“多近。”
　　“比社交距离近那么一丢丢。”钟闻澈伸出食指和拇指，捏出个“一丢丢”，陪着笑脸跟他商量道，“您是通情达理的二表哥，送佛送到西，受委屈了哈。”
　　江行没说话，从眼前那尊大佛身上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钟闻澈知道江老板不反对就是默认了，蹦蹦跶跶跟在对方身后也走了出去。
　　VIP包厢门口，臧小钱就站在正对房门的地方。
　　钟闻澈有了真后台，底气更加充足。
　　即便仍担心臧小钱会把“男朋友”说出来，却也不像之前那么慌。
　　毕竟提前通过气。
　　“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了吧。”他冷下眉眼，冲臧小钱喊。
　　为了模糊关系，特意追到和江老板携手并肩的地方，一抬手环住了他的胳膊。
　　猝不及防的江行：“…………”
　　“二表哥，稳住！”钟闻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叮嘱，“知道您洁癖，事成之后，我给你出干洗衣服的钱，嗯？”他边说边晃了晃胳膊。
　　跟着他的动作一同摆动的江行：“…………”
　　臧小钱和小狗腿见到眼前场景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嘴唇一张一合像只金鱼似的傻在原地。
　　钟闻澈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狐假虎威”成功了。
　　“睁大你眼睛好好看清楚，再敢说爷是骗子，打烂你满嘴牙！”他指着臧小钱气吞山河地说。
　　造完势，出完气，钟闻澈松开江行的胳膊，转过脸冲他温柔一勾唇：“我还要几分钟才能完事，你先回去等我，咱们电话联系。”
　　眼前青年那张精致到迷幻的脸和过分柔和的语气让江行有过片刻的恍惚，顿定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抿了抿嘴大步朝门外走去。
　　钟闻澈翘着唇角，不忘演戏演全套，冲着江行的背影甜兮兮地喊了一声：“小心开车~等我！”
　　江行：“…………”
　　听到了，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出咖啡厅，回到宾利车上。
　　是怎么了。
　　他靠在座椅上捏了捏眉心，竟然会对钟闻澈如此宽容，由着他玩这等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
　　咖啡厅包厢内，钟闻澈和臧小钱重新坐回到桌前。
　　臧小钱耷拉着眼角，躬着身窝在椅子上，被传说中的狠厉大佬吓到不说，还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狗粮。
　　他奶奶的，这都特么什么事！
　　直到现在他都仍在消化这件令人匪夷所思又无法不去相信的事。
　　钟闻澈观察着他脸上瞬息变化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沉下声音：“现在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江行一走，他又重新立回到高仿大佬的人设，状态转换无比之丝滑。
　　臧小钱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刚刚在包厢外的隐秘角落，我男朋友的情绪已经不太好了，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帮忙“解决掉”你。”钟闻澈着重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的重音。
　　臧小钱闻声肉眼可见就是一哆嗦。
　　“我说不用，都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我说得没错吧。”他又确认了一遍对方的态度。
　　臧小钱抠着手指，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中卡出一声含含糊糊的“嗯”。
　　“不错，聪明人。”钟闻澈抬了抬下巴说。
　　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终结了，不过智慧的江老板既然给出了“两步走”，那还是要完完整整地把他的方案实施。
　　不然对不起他那颗最强大脑，还有为他这件闲屁事所付出的辛苦。
　　钟闻澈缓了缓，回忆着“第二步走”，抛出最后一剂猛药。原本这才是江老板传道受业的“核心”。
　　“其实在这件事里，你并不是个loser，相反，这是你吊丝逆袭的机会。”
　　臧小钱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笑。
　　“与其作个法外狂徒，不如像我一样走正路，哪怕你没有为爱做个好人的契机，但依旧可以做个好人。我给你这个机会。”
　　“……”臧小钱脑袋嗡嗡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闻澈：“核心主旨是，我，要超度你。”
　　“…………”
　　“为此，我特意为你做了一份回归正路的超度攻略。”
　　“什么攻略？你、你什么意思。”臧小钱使劲掏了掏耳朵，感觉像是听到了一个宇宙级的大笑话。
　　“其实，你之所以绑着我不放，无非就是想获取商业利益，”钟闻澈一针见血，一句道破天机，“可你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江总……哦不，我男朋友的公司是个什么体量级，你那里又是什么级，就算你把他的技术图纸，核心数据都偷去，你又有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去支持？！不过是一场空，徒劳无功。”
　　这一针扎得稳准狠，臧小钱眼泪都快下来了。
　　“所以我给你带来了这个。”
　　钟闻澈说完便开始在包里翻找，临来之前江老板给了他一份纸质协议。
　　谁料正当他一心一意往外掏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之前随手放在包里头的屁屁模型带了出来。
　　啪嗒——
　　白亮亮的模型明晃晃地掉在了桌子上。
　　钟闻澈：“……”
　　臧小钱：“……这啥？”
　　为他准备了一个屁？
　　钟闻澈看着屁屁模型，尴尬地都快在脚下抓出一座卢浮宫，但是为了高仿大佬人设不崩，他咬牙保持镇定。
　　硬生生把抓出来的卢浮宫又踩平了。
　　他从容不迫地将模型拾起来，脸上云淡风轻：“这是一款高科技臀部按摩仪，内置高端触感级芯片，你想带回去研究吗？”
　　臧小钱愣了愣，刚要点头，钟闻澈已经将模型重新塞回到口袋中：“时间到了，你丧失了拥有它的机会。”
　　“……”
　　钟闻澈在桌上敲了敲：“下次记得果断一点，黄金机遇稍纵即逝。任何时候都如此。”
　　“………………”
　　社死化解，他将那份纸质资料理了理，推到臧小钱跟前。
　　“你看一下，这份文件是MGK公司寻求全球合作代理的文件。众所周知，之前MGK一再与江域科技谈判，就想让我们成为他的一级合作代理伙伴。”
　　臧小钱傻眼，完全没料到钟闻澈会给他看这个。
　　就国内半导体公司而言，抛开一级、二级、三级不谈，光是能成为 MGK的合作代理，进门槛就是一件很牛逼的事。
　　“你、你你……”
　　钟闻澈忽略掉他震惊到结巴的嘴，继续道，“协议里包含了一些硬件指标要求，比如实验室，资产规模，人员结构，技术能力等等。我刨除个人情感因素，纯客观地说，你与其安插卧底去偷江总……呃不，去偷我男朋友公司的商业机密，不如回去禀告你老板，调动人财物在合作代理这条路上冲一冲，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臧小钱吸了口气，看钟闻澈的眼神都变了。
　　钟闻澈揣摩着他的心理活动，在纸制协议上点了点：“盗取商业机密意味着以后只能踏上法外狂徒之路，而我给你指的这一条是通向光明的康庄大道，走不走，你自己考虑。”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我这样做也是为我自己积福报，毕竟以后我不是一个人，我是有男朋友的人，要为我们的幸福负责到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臧小钱吃够了他的狗粮，垂下头翻动那份文件，小豆眼滴溜溜转个不停。
　　说到底他也是一只可怜的打工狗，公司内卷严重，拼业绩拼不过其他商务经理，就想出这等下作手段，想盗取顶级半导体公司的商业秘密，拿去给老板邀功。
　　至于这个“功”他老板消不消受得起，甚至认不认为这是“功”，他自己都没有仔细分析过。
　　今晚若不是钟闻澈一语点醒梦中人，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臧小钱闭上眼，手指颤抖，嘴角抽搐，平复了好一会儿，内心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庆幸。
　　钟闻澈见他这束正道的光终于普照在臧小钱身上，索性一鼓作气，超度他到底。
　　“按照最低指标给你计算，拿下MGK的代理合作伙伴关系，无论哪一级，你至少每年实现营收这个数。”他举起一只巴掌，像是作法似的在臧小钱眼前晃。
　　臧小钱瞪圆红通通的眼睛：“五千万？”
　　“能不能有点大格局。”钟闻澈一撇嘴，“五个亿。”
　　“嗷！”臧小钱被彻底击垮了最后一道防线，老泪纵横，揪着头发将那份文件使劲抱紧在怀。
　　像抱亲孙子似的。
　　“大哥，大佬。”他站起来，踉跄了两步走到钟大佬跟前，恭恭敬敬来了个90度鞠躬，“您就是我的贵人，我的福星，我的再生父母，我的……”
　　“行了。”钟闻澈一扬手，打住他，怕是再让他说下去，八辈祖宗都要出来了。
　　吓人……
　　“虚头巴脑的话就不要说了，有空去研究研究这几项指标数据。”
　　“好嘞好嘞！”臧小钱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主动跑上前给他提包，“大哥，大佬，待我飞黄腾达，一定亲自上门感谢你。”
　　“倒也不必。”钟闻澈看了眼藏在袖子里的运动手表，“我还有事，要去找我男朋友了。”说着一甩袖子，戴起黑超，从臧小钱手里拿过自己的背包。
　　“诶，大哥，大哥……”臧小钱在后头喊他。
　　“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钟闻澈摆摆手，迈着高仿大佬的脚步无比沉稳地朝门口走去。
　　结果经过前台，服务生瞧见他，马上招了下手：“先生，您刚刚消费了一杯拿铁，一份菲力，还没有买单喔。”
　　呃。草。
　　传说哥无敌尴尬，推了推鼻尖上的黑超，赶忙低头从口袋里掏手机。
　　就在此时，臧小钱抢先一步冲在他前列：“我来我来，哥，怎么能让你掏钱，这顿饭我请了，您还要不要再打包一份。”
　　钟闻澈愣了愣，欲要阻止。
　　然，未遂。
　　臧小钱跳着脚，硬逼着收银员刷他的卡，差点把小姑娘吓哭。
　　刷完卡，他带着一众还在懵逼中的鸭舌帽小狗腿，排成一列欢送大佬离开。
　　“哥您慢走，我就不送了，得赶紧回去研究指标数据，明天跟我们老板汇报去。”
　　钟闻澈回头瞥了他一眼，朝仪仗队挥手告别。
　　“哥，祝你幸福啊，你和江行总裁办喜事，我一定给你们包大红包！”臧小钱又在后头喊了一句。
　　钟闻澈一听赶紧走了。
　　妈呀，这句话要是让江老板听到，估计会把他揍出满脸红包。
　　开车返回公司，一路上舒爽值仍在持续。
　　今晚可谓业绩喜人。
　　不光彻底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还当了把道德模范标兵，超度失足人士一枚。
　　我赞我自己！
　　细来想想，还是江老板格局大。
　　之前当他拿出那份MKG的合作代理指标时，钟闻澈也想臧小钱一样傻眼过。
　　那家竞争对手公司，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有核心竞争力拿下代理商。
　　这不是徒劳么。
　　但智慧的江老板说，这才是能让他摆脱纠缠的最佳途径。
　　他们那家公司之前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全球顶级公司MGK，而现在，这份合作代理商的指标就像是一个插在山顶上遥不可及的旗帜，吸引着他们从山脚往巅峰之上奔跑。
　　至于跑到什么时候，能不能跑到，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全力奔跑的这个阶段，几年，几十年，臧小钱都不会再有时间和精力骚扰……
　　如果以后他们真的成功了，钟闻澈就是祖师爷，是引路人。
　　如果以后没成功，对于他来讲，也不会再有任何麻烦和损失。
　　正反均是利好。
　　思绪回归，钟闻澈带着雀跃的心情摸出手机给无所不能的江老板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几秒后，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沉冷声音。
　　钟闻澈回归到正常人设，清清嗓子报喜：“江总，托您洪福，我已顺利解决掉。”
　　还不忘吹一个彩虹屁。
　　“嗯。”江行淡淡应了声。
　　“对了江总您现在在公司还是已经回去了，您的车钥匙还在我这里。”
　　听筒中停顿片刻，江行说：“在公司，钥匙明天再给我。”
　　钟闻澈怔了怔，扬起尾音：“您又回在公司了？那我还是现在上去还了吧。”
　　“随便你。”
　　停好车，出了电梯，一路奔到总裁室，门没关，钟闻澈敲了敲门就自行进屋了。
　　“江总，我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江行坐在电脑旁敲字，他立马放轻了脚步走上前，也压低了声音。
　　“江总，您的车钥匙。”钟闻澈把车钥匙放在桌旁。
　　江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见他杯子里的咖啡只剩三分之一不到，钟闻澈走过去拿过来，请示，“我再帮您泡一杯吧？”
　　“不用了。”江行边敲字边说，“去倒杯水。”
　　“好的，江总。”
　　钟闻澈放下咖啡杯，从置物架上拿过老板专门喝水的水杯，刚想问问是要温水还是纯净水，一转身就看到江行用食指关节抵着太阳穴，眉心微微皱起，嘴唇也抿得有些紧。
　　和他之前在江老板车上看到的那一幕似曾相识。
　　“怎么了？”他赶紧走过去，关切问，“您这是又头疼了吗？”
　　江行没否认。
　　钟闻澈顿了顿，侧过头看了一眼置物柜，之前他买的高端穴位模型还整整齐齐摆在那里，位置分毫不差，压根就是没有用过。
　　“江总，穴位按摩真的可以缓解头痛，上高中那会儿，我妈经常偏头疼，每回发作就是穴位按摩最有效。回回都是我给她按好的，而且穴位按摩还助眠呢，特灵！”
　　江行停下手里打字的动作，掀起眼帘听他说。
　　“其实您可以试试的。”他指指柜子，“对照颅顶模型上的穴位试一试。”
　　江行又开始敲字：“算了。”
　　对着一颗塑料人头自己按摩，他想想就觉得傻。
　　钟闻澈垂着眼睫思索片刻，又往前挪了挪步子，说：“要不，嗯……如果您愿意，我帮您按摩？”
　　江行指尖一滞，再次停下敲字。
　　脑子里紧跟着就浮现出之前钟闻澈误分享给他的那条兼职链接信息——天黑了，做个按摩，舒服一下？
　　他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就听钟闻澈又道：“我按摩的业务水平还是不错的，受过家里绝世老中医亲传，您可以相信我。”
　　“您放心，我没有任何不良心思，今晚您又是百忙之中传道解惑，又是客串男票……呃二、二表哥。”他一激动差点说漏嘴，身上冷汗嗖嗖直冒，赶紧改口抢救，“您帮了我这么多，我无论如何也得有点良心，为您做点什么。”
　　江行抿了抿嘴唇，思绪倒回到刚刚，疑惑抬眉：“……男票二表哥是什么意思。”
　　“呃，”钟闻澈被问到痛点，蓦地红了耳尖，闪躲着“男票”的视线，心虚虚地说：“是这样哈，江总……我、我小名叫男票，所以才说……男票，二表哥……”
　　江行垂眼陷入沉思：男票？怎么会有人起这么古怪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当年蠢作者年少无知，不懂男票是个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某种仅限男银使用的钱币


第28章 所以要不要跟江老板在一张床上挤挤？
　　28
　　这个理由实在太俗太烂, 但好歹糊弄过去了。
　　钟闻澈很庆幸江老板是个2G村网通，不懂网络梗。
　　不过预判到未来不可知的风险，他还是提前作了精心谋划。
　　“江总, 除了你，我这个小名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定得帮我保密哈。”他叮嘱说。
　　江行看着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感觉这个小名不大好听。”钟闻澈咽了咽喉咙，认认真真编故事, “有时候吧，我妈图省事, 就直接叫我小票，搞得我每次进超市都感觉前后左右都在喊我小名——小票，诶, 我的小票呢……”
　　“就很尴尬, 你不了解那种感觉。”他微簇眉心诉说苦楚, 演得和真的似的。
　　江行收回视线, 没说话, 只是淡淡地抿了抿唇。
　　钟闻澈怕他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 赶紧重新拉回到核心主旨：“所以还请江总保密, 你知, 我知，共同守护我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江行：…………
　　【男票】小插曲就这样翻篇, 话题又回到刚被打断的穴位按摩上面。
　　说起来，钟闻澈其实挺想主动争取, 为江老板奉献一次。
　　这不光是刷好感, 这几天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 江行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 愿意出手帮他这样一个小秘书，简直就是拍案惊奇。
　　所以钟闻澈也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地想要为他做点儿事。
　　这样想着，他走到置物柜旁，将之前放在里面的颅顶穴位模型拿出来，清了清嗓子。
　　“江总，我先跟您科普一下吧。”
　　“前额痛，是足阳明胃经胃火上攻导致，可按摩头维穴，合谷穴；侧头痛又称偏头痛，多是胆火上攻导致少阳胆经上火引起，可按摩太阳穴、风池穴、阳陵穴；后脑勺痛，多见是太阳膀胱经受邪或者淤堵之后导致，可按摩玉枕穴，天柱穴……这是最常见的几种头痛。哦当然，肾虚也会诱发头疼，无论是肾阴虚还是肾阳虚，可按摩肾经，不过肾虚……我觉得可以排除，江总年轻力壮，雄赳赳气昂昂，虚是不可能虚的。”
　　江行：“………………”
　　眼瞅着钟闻澈就叭叭了二十几分钟，悉数展示自己曾积累的业务能力，只为证明他有点儿东西，值得江老板信任，把自己交到他手上。
　　江行平静地听他叭叭完，犹豫了半晌，最后点点头：“嗯。”
　　“好嘞！”钟闻澈得到应允，十分开心，小鹿似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干净的瞳孔闪着亮晶晶的星星。
　　他对自己的按摩水平很有信心。在原世界，除了亲妈，他还给隔壁老王、大学舍友甚至家里养的宠物狗治过头疼病。
　　无人不夸疗效优秀。
　　江行还没有忙完，还要再等至少20分钟，钟闻澈也不着急，拿了水杯去给励精图治的江大佬倒水。
　　走到饮水机旁刚要接，忽然他看着水杯想起了什么事。
　　早晨，苏颜淑给他带了一些好东西，宣称职场滋补尚品。
　　既然是滋补尚品，借花献佛可还行？
　　钟闻澈顿了顿，捧着空水杯原路折回，请示说：“江总，要不，我给您冲一杯柠檬蜂蜜水吧？”
　　江行正聚精会神看一组测试数据，眼睛都没离开屏幕，淡淡点了点头。
　　钟闻澈一路小跑跑回自己办公室，把老妈给他准备的干柠檬片、蜂蜜、玫瑰干、红枣、小雏菊，枸杞全部从抽屉中掏出来，摆了一桌子。
　　除了这些，老妈早晨还给他带了一包真空塑封的鹌鹑蛋。他想了想，觉得蛋蛋放进去有些奇怪，最终还是放弃了。
　　三分钟后他端着冲好的蜜水再次回到总裁室。
　　“江总，您的柠檬蜂蜜水。我洗了两遍手，绝对干净，您放心喝。”他知道江老板洁癖，特意在其面前晃了晃手指，把杯子递过去。
　　江行只觉得两道白晃晃的光在眼前闪过，移开视线，看到那满满当当的一杯子东西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柠檬蜂蜜水？”他略微抬了一下眉。
　　“是的呢，我在原基础上进行了升级改造，这是至尊享受版本。”钟闻澈一脸喜悦地说道。
　　他自认，升级改造版本比原始版本加了不少创新元素，当属世界上最好的柠檬蜂蜜水，。
　　江行端过杯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客观评价道：“如果不看颜色，我还以为这是一杯奶茶。”
　　他想起江茗涵喝的那些奶茶总是会放好多东西，一些他甚至都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钟闻澈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庆幸自己刚才没把鹌鹑蛋也一并塞进去。
　　“实惠吧？”他嘿嘿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加量不加价。”
　　江行：“…………”
　　虽说这升级改造版本的柠檬蜂蜜水刷新了认知，但他抿了一口，尝尝，竟然感觉味道还不错。
　　很快，大半杯就喝下了肚，他指指桌子，作了个手势：“续杯。”
　　“好嘞！”
　　钟闻澈又开心了，抑制着一颗想飘的心，端起水杯，屁颠屁颠跑回去续。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诚不我欺！
　　续好杯回来，江行也基本上忙完了，钟闻澈在房间里寻摸着最适合按摩的地方。
　　因为只涉及到头部穴位和手部穴位，很快便锁定了一只高奢老板椅和茶几旁的小沙发。
　　“江总，您是想坐着还是躺着？”他指指两个地方，示意二选一。
　　“坐着。”江行说。
　　“好，那就老板椅。”钟闻澈说。
　　按摩属于私人服务，又是比较敏感的私人服务。他想了想，跑到门口，探头探脑往走廊里瞅。
　　现在这个点，除了他们这两间办公室，其他的都没亮灯。
　　正瞅着，一声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在哪里干什么。”
　　“啊。”钟闻澈吓了一跳，赶紧把脑袋缩回来，咔哒一声给门上了两道锁。
　　“确保隐秘性，闲杂人勿进。”他神神叨叨地说。
　　江行：“……”
　　锁好门，脱下风衣外套，钟闻澈仔细叠好，放在小沙发上。江行在那张高奢老板椅上坐下，倚着靠背，两条长腿微微弯曲。
　　这张老板椅是江茗涵去年送他的礼物，也是一款高档按摩椅，根据人体生理结构设置了几个倾斜档位，坐卧都很舒适。
　　不过江行使用它的次数并不多，多半时间都闲置。
　　钟闻澈大体上研究及了一番，找了个最适合按摩的倾斜角度调整好。
　　“江总，那我要开始了。”他站在椅子侧方，像是报幕似的说道。
　　江行低低“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钟闻澈挽起袖子，摘了手表，目光从江老板的额头、肩膀、躯干一路扫过，又落到微微分开的两条长腿上，之后快速移开了。
　　刚要准备上手，忽然江行侧过头，睁开眼睛：“等一下。”
　　钟闻澈动作一滞，以为他要临阵脱逃，赶紧谆谆劝道：“别紧张，江总，我轻轻的，不会疼。”
　　江行：“…………”
　　“你没洗手。”他沉声。
　　钟闻澈：“…………”
　　好家伙，他续杯后都洗过一遍了。江老板的卫生监管是真的很严苛……
　　一路小跑跑去洗手间洗手，消毒，再次回来，就见江行很安详地再次闭上眼睛。
　　暖白色的灯光笼罩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英俊得惨绝人寰的。
　　钟闻澈看着那张雕塑似的脸，恍然间有些愣神，直到江行沉沉开口：“你是斑马吗，会站着睡着？”
　　“……”钟闻澈一秒回神，再不敢瞎乱看，赶紧投入进工作状态。
　　“咳咳，江总，其实我刚才是在酝酿。”他边按摩，边给自己找补，“毕竟今晚服务的是男神级别的人。”
　　江行拒收彩虹屁，马上抓住重点，问：“那你之前服务的是什么级别。”
　　这一问，钟闻澈直接噎住了——之前？隔壁老王、大学舍友、宠物狗……
　　想想还是没把服务范围说得那么全面。
　　“之前……都是家人级别。”
　　“嗯？不是还有上、门、服务？”江行想到他那条【做个按摩舒服一下】的链接，直言问。
　　钟闻澈一听手腕直接打了个哆嗦。
　　卧槽！江老板居然知道！
　　他是个低头族手机党么？两秒钟就撤回去的东西也能看到！
　　怀着一颗震恐的心，钟闻澈小心翼翼问：“江总，您……您是都看到了吗？”
　　“嗯。”江行顿了顿，“看了一眼你就撤回了。”
　　钟闻澈：“……”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索性毫无保留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江行听。
　　“这也是因为之前我欠臧小钱的那10万元，因为穷，迫不得已去卖“技”。私人服务给出的佣金最高。我就想卖技换钱，不过我就接了一单私人陪驾……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他越说声音越低，第一天兼职开张，就不幸碰到了老流氓。
　　还是江老板从天而降帮了他的忙……
　　江行听完，罕见给予了正面评价：“嗯，卖技，挺好。”
　　“啊！”钟闻澈大为吃惊，心脏都开始噗通噗通。
　　“下次别卖了。”
　　又down回到原点的钟闻澈：“………………”
　　空气陷入一片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
　　钟闻澈拿出十二分的专注，用柔软的指腹依次按压百会穴、印堂穴、曲鬓穴和天柱穴，力道自始至终保持在适当水准，不轻不重，缓慢为补，急促为泻。
　　不知不觉间，钟表指针已经指向11，本次按摩服务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窗子开着，奶白色的百叶卷了一半，秋夜晚风吹进屋子，夹杂了些许凉意。
　　钟闻澈却丝毫感觉不到凉，这一小时的体力劳动并不轻松，此刻他的额角都沁出了汗水，后背也湿了一片。
　　“江总，现在您感觉好些了吗？”他抬手抹了把额头，轻声问。
　　座椅上的男人没吭声。
　　甚至都没动一动。
　　钟闻澈顿了顿，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有些疑惑，但由于站的角度看不清江老板的脸，只好又往旁边挪了两步，扒着座椅探身低下了头去——
　　“吧嗒”。
　　一滴汗顺着他的下颚滚下，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不偏不倚刚好砸到了江老板的薄唇上……
　　“卧槽！！！！”钟闻澈瞳孔地震，踉跄了两步得差点吓瘫在地上。
　　他他他……他都干了些啥！
　　居然让有洁癖的江大总裁亲口品尝他的汗水？！！
　　这怕不是要斩立决的吧！
　　钟闻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了半晌“斩立决”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阵平稳又均匀的呼吸声。
　　“？？？”他傻眼。
　　怎么，江老板竟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江总？江总！”他大着胆子推了老板椅一下，椅子往前滑了滑，但上面的人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还真是睡着了！
　　钟闻澈长长舒出一口气，不禁为祖传的按摩大法骄傲自豪。不光按好了江老板的头痛，还直接给人按睡了。
　　国粹就是博大精深，无与伦比，YYDS！
　　同时他也更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能有机会趁江老板睡着，把滴在他嘴唇上的液体“销毁”。
　　免于下周一因为右脚先踏入门口被辞退。
　　这样想着，钟闻澈赶紧抄起桌上的纸巾，轻手轻脚清理了“案发现场”，半分不留痕迹。
　　现场是清理完了，证据也都销毁了，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接下来江老板该何去何从啊？
　　他那尊贵的男神之躯就这样仰在椅子上睡，会不会半夜醒来，腰酸背痛腿抽筋……
　　正在犯难之际，钟闻澈扭过头，目光下意识看向落地窗，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想起这间办公室还有一间“密室”。
　　他之前没有去过，还是听王栋说过的，那是江老板临时休息的小房间，就在靠近落地窗的隔间里。
　　钟闻澈一拍脑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之后他双手扶住座椅的两边扶手，小心翼翼把老板椅连同上面的老板往里边推。
　　就像推祖师爷似的。
　　绕过会客厅、多媒体会议室，又路过一排长长的资料柜，最后终于抵达了房间最里侧的小隔间。
　　推开门，钟闻澈探着身子先行打量了一番。
　　里面空间不算大，有一张床，一个小型衣柜，还有一把小椅子。床上床单、枕巾干净整洁，连根头发都没有。
　　符合洁癖人士的睡觉标准。
　　江老板在这睡一宿应该没问题。钟闻澈更加坚信自己决策的正确性，迅速折返回去。
　　本想直接推着老板椅进门，但那张大床摆放在小房间的中间位置，巨大的老板椅放不进去。
　　无奈只得舍弃。
　　“江总，形势所迫，我可要……强行抱你了。”他自言自语，说着除了他之外没人听到的话，弯下腰身，连拽带抱地把江行从老板椅往床上转移。
　　谁料，转移的过程中，由于经验缺乏，手法生涩，一不小心扯开了江老板的衬衣扣子，凹棱有秩的锁骨和蜜色的肌肤若隐若现撞进他的眸中。
　　“妈呀！！！”
　　钟闻澈吓得眼皮直抽抽，“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不是故意……”
　　边念叨着边跑去门口，鬼神神差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江总，我可是啥也没看见啊，我我我现在马上给你系。”他又是一通自言自语，说着除了他之外没人听到的话，手忙脚乱系扣子。
　　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那片胸膛，漂亮紧实的肌肉线条像是拥有强力磁场，吸引着他的眼睛，血液直往头上涌。
　　钟闻澈手都不好使了，就那么两颗扣子，系了半个世纪才勉强弄好。
　　吁——
　　一切搞定，他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额角全是汗，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喘了好几口粗气。
　　苍天，太考验心态了，之前和臧小钱正面刚他都没这么紧张！
　　不过，他这祖传的按摩手法这么牛逼吗？一按就睡，连被扒了衣服……的两粒扣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钟闻澈想不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也不打算去想。
　　缓缓，看一眼时间，午夜12点。
　　他打了个哈欠，捶捶酸胀的腰背，起身准备回家。
　　谁料走到门口处拉了下门把手，却突然发现这扇门怎么拉都拉不动。
　　钟闻澈：“？？？”
　　擦嘞，这特么是个什么奇葩门！
　　他骂骂咧咧，卯足力气又试了几下，门依旧严丝合缝，一动不动。像被焊死了似的。
　　这他妈……
　　钟闻澈揉着被勒得通红的手掌，琢磨着要不要学学那些脑残影视剧，从后脑勺拔下一根头发来撬门锁。
　　只是脑残行为还未等实施，门上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了一声电子机械音。
　　“你好，请不要暴力破门，请按指令开启密码锁。”
　　钟闻澈：“…………”
　　丢！神特么密码锁！
　　睡个觉还怕人冲进被窝高袭击？！
　　随便试了几个傻子密码都不正确，最后钟闻澈耷拉着爪爪，放弃了。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一言难尽地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不愧是高科技公司大佬，就连装个门都秀出一股子高逼格气息。
　　回过头再瞧瞧弱小的自己，这个密码门今晚他怕是出不去了，这间屋子里他的容身之处恐怕就只有地上那只可怜兮兮的小椅子。
　　惨啊，太惨了，悲惨世界都应该找他来主笔。
　　正考虑着是在小椅子上蹲一夜还是光溜打地铺。忽然，目光落到江行此时正睡着的那张大床上，不动了。
　　屋子小，那张床倒是不小，躺了江老板一个成年大男人后，旁边还空了一小溜。
　　那尺度仿佛还能躺下一个人。
　　……嘶。
　　钟闻澈站在床前纠结犹豫：所以，要不要跟江老板在一张床上挤挤？
　　to 睡 or not to 睡，It is a problem……


第29章 我没想过要睡你。
　　29
　　次日一早, 江行从睡梦中睁开眼，天已经亮了，窗外一抹浅浅的灰色透过菱格窗纱映照在玻璃上, 屋子里的光线还不算很充足。
　　反应了两三秒才意识到他昨晚睡在了公司。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疑惑间，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健康智能手环，上面显示：现在是早晨6点40分。
　　睡眠时间8h。
　　这个数字太过于陌生，不禁让江行瞳孔一缩, 大脑瞬间清明，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印象里, 他许多年不曾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缓缓闭上眼，半侧过身，想要再回味回味昨夜那场弥足珍贵的深度睡眠, 这时就听耳畔忽然飘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
　　“~~~喔~~”
　　那是一种类似于撒娇的, 软绵绵的, 带着朦胧睡意的慵懒鼻音。
　　瞬间被吓到的江行：：“……？”
　　谁！他床上有人。
　　未等反应过来, 身下的床竟然动了,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拍在了他的锁骨上, 又顺着惯性渐渐往下滑, 滑到他不可言说的胸前部位……
　　江行：“………………”
　　他敏锐闪躲, 果断出手，在被袭、胸的刹那间一把攥住了那个罪恶的东西。
　　乍一攥住, 感觉很软，很滑, 很细, 好像是一只……人类的手？
　　他蹙起眉, 起身“啪”得一下按亮了台灯, 带着疑虑、不解、震惊、恼火以及各种一言难尽的情绪转头看向床头——
　　暖橘色的灯光下，罪恶之物的正主赫然亮出真容——
　　钟闻澈！
　　江行的额角青筋顿时突突突跳起来。
　　此时，熟悉的青年此时正蜷缩在他身侧，衬衣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巴掌大的小脸浅浅埋进枕头里。
　　他双眼紧闭，鸦羽似的睫毛低垂，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似是在梦中呓语。
　　乍一看去，睡相安静而美好。
　　然而待江行凑近仔细一瞧，瞬间就感觉不出一点儿安静而美好的影影了。
　　只见钟闻澈那半张开的唇瓣，正涓涓流淌出口水，透明的液体在匀速运动之下拉着丝儿，把床上的高档蚕丝枕都洇湿了一小片。
　　重度洁癖患者江行：“………………”
　　他胸膛起伏，脸色愈发黑沉，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回想昨晚，记忆里似乎只有穴位按摩，还是在外面的办公室，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钟闻澈最后就能按到他床上来……
　　匪夷所思。
　　正百思不得其解，枕边的拉丝儿青年又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可他瞳孔都没怎么聚焦，脑子应该还没有完全清醒。
　　就见他往回扯了扯被攥住的胳膊，嘟囔道：“胀，想尿尿。”
　　“…………”江行一秒松手。
　　“憋不住了……”钟闻澈嘴里念念叨叨，又在床上蛄蛹了一番，之后像只冬眠初醒的青蛙，伸了伸胳膊，又蹬了两下腿。
　　差点一腿抡到江大佬的小兄弟。
　　江行的脸色冷得快结冰了，站起床边朝床上的人寒声道：“憋不住还不快去。”
　　分贝虽然不高，却宛如一声平地惊雷，瞬间将钟闻澈脑子里的混沌驱逐得一干二净。
　　他感觉自己的天灵感都炸开了，噼噼啪啪往外直冒火星子。前一秒还眯缝着的眼睛，此刻猛然瞪圆，身体像是触碰到强力弹簧“唰”得一下弹起来，一个后空翻翻下了地。
　　“江、江总！”他站在离床二尺远的地方，万分惊恐地看着床前的江行，嘴唇都有点儿打哆嗦，“这怎么会……江总，我、我没想过要睡你！”
　　江行：“…………”
　　“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原本没想要睡在你的床上的。”钟闻澈语无伦次地解释，顾不得美化措辞，描述得非常之接地气，“那个啥，昨晚我把你按睡之后，拖进来放到了床上，然后我一不小心关了门，门是带密码锁的，没有密码我出不去，之后我……我我……我就在椅子上过夜了，真没爬你的床啊！”
　　离谱，就特么离谱。
　　昨晚在to睡 or not to 睡的艰难抉择中，他明明选择了后者。
　　不光是因为他怂，没有江老板许可，不敢擅自同床共枕。
　　还因为他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擅长十八般武艺，假象万一剐蹭到江老板身上任意一个零部件，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在一番深邃熟虑后，他断然放弃和江老板挤挤，将地上那只可怜兮兮的小椅子拖到床边，打算像在医院看护病人似的将就一宿。
　　期间，因为正对着平躺在床的江行，他还认真研究了一番此人的身材比例。
　　上半身，下半身，黄金得不能再黄金的比例。
　　直到后来实在太困，江老板的大长腿也不能使之提起精神，钟闻澈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睡过去之前的意识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至于现在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爬床，他真是完全不知情，淦！
　　“江总，我还拍了张自拍，不信您可以看看。”紧急时刻他想起了关键物证，立刻从手机中翻出来一张照片，递到老板前面。
　　那照片原是他当晚给苏颜淑发过去的证明，证明他没有出去鬼混夜不归宿。
　　找的理由是【老板喝懵圈了，看护醉鬼】……
　　苏颜淑还在微信里给他加油打气，让他借此机会好好拍领导马屁。
　　照片被怼到眼前，江行只扫了一眼就拨开了他的手，隔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吐出几个字：“我没说不信。”
　　“啊。”钟闻澈愣愣地张了张嘴，震惊于江老板出人意料的反应，一时间竟没接上话。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人性。”江行别开视线说。
　　刚醒来那会看到身边莫名躺了个人的确很不舒服，加之对方又是袭、胸，又是蹬腿，那抹不适之感就更加明显了。
　　还从来没人敢跟他这样放肆过。
　　可之后看到钟闻澈惊慌失措地解释，又出于常理换位思考，他之所以会睡在这，源头也正是因为自己。
　　江行心里的那抹不舒适很快便又消失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
　　“我昨晚，是在按摩过程中睡着的？”他转移话题问。
　　“是。”钟闻澈如实回答。
　　“睡得很沉吗？”
　　“嗯嗯呢。”钟闻澈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江总，您睡得可不是一般的沉，就连我扯……”
　　他一激动差点把“扯开了你的扣子”给吐露出来。
　　还好紧急刹车。
　　江行略微抬眉：“扯什么。”
　　“唔，”钟闻澈咽了咽喉咙，飞快地在脑子里搜刮，扯什么？扯犊子，扯头花，扯蛋……
　　嘶，好像哪个都不是最优组合解。
　　紧急时刻，目光往旁边一撇，他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扯床单！对对对，就连我扯床单您都一点儿没感觉。”钟闻澈转着晶亮的眼珠说。
　　“你扯床单做什么。”江行皱眉追问。
　　钟闻澈又开始头脑风暴：“……扯床单……为了把江总包起来，天凉了，怕您受寒感冒。”
　　江行：“………………”好一个包起来。
　　“你当我是个木乃伊？被子是干什么的。”他冷声质问。
　　钟闻澈：“……”
　　哦，也对。
　　江行不想再同他继续探讨昨晚还发生过什么，理了理衣服，朝门口走去。钟闻澈见状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屁颠屁颠跟过去。
　　“哦对了，江总。”他揉了揉鼻子，还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昨晚，您睡得还好吧，我没有和您……肢体碰撞吧？”
　　他睡觉不老实，之前都能把家里窝在床沿的大萨摩一脚给蹬下床去，想想和江老板同床共枕的这几个小时，真拿不准自己有没有伸胳膊、蹬腿，乱抓乱摸乱蹭。
　　江行拧眉甩出两个字：“没有。”
　　“哦哦哦，那太好了。”钟闻澈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安稳落下了地，“没有意外剐蹭我就放心了。”
　　江行：“……”
　　他按捺住心中不可言说的不爽走到门口，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门锁“咔哒”一声打开，电子机械音又一次响起来。
　　“门已开，欢迎主人下次光临。”
　　钟闻澈：“……”
　　神特么……下次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光临了！
　　眼瞅着钟表指针指向7。江行拿了放在公司的备用衣物和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漱。
　　他在公司的私人浴室在37层最里侧，除他之外，其他人没有权限进。
　　钟闻澈看看时间，估摸着也快到早餐时间。跟在老板身后，叭叭地问：“江总，您早餐想吃什么，我一会去餐厅。”
　　他知道，江老板很少去公司餐厅吃饭，一来工作太忙，二来不喜欢人多吵闹。通常情况下都是专人打包好直接送上37层，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
　　“不吃了。”江行感觉不怎么有胃口，摆了摆手。
　　“行，那您什么时候想吃就叫我。我随叫随到。”钟闻澈晃晃手机，说道。
　　江行没再说话，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拧开了钟闻澈昨晚上的两道锁。
　　咔哒——咔哒——
　　刚一拉开门就与门外的男人面面相觑。
　　江行：“？”
　　路展：“？？”
　　钟闻澈：“？？？？”
　　三足鼎立，六只眼睛互相盯着彼此，空气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江行先开了口。
　　“这么早，你来做什么。”他看向路展，低沉说。
　　路展眨眨眼，从愣神中收回思绪：“来猎奇。”
　　江行：“……”
　　钟闻澈：“……”
　　路展咧嘴笑笑，抖了抖手里捏着的一叠资料，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昨晚为了验证数据，我们整个技术部干通宵了，今早刚出的结果，还是热乎的。”
　　“辛苦。”江行冲他点点头，伸出胳膊：“数据报告给我。”
　　“真无情，万恶的资本家，也不知道关心我。”路展又打了个哈欠，不满地哼了一声。
　　刚准备把报告递过去，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钟闻澈。
　　他也在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眼泪汪汪的。
　　“诶，等等。”路展灵敏的嗅觉仿佛嗅到了什么东西，手腕一晃，又把报告给撤了回去。
　　江行：“？”
　　“这一大早的，你们……”他幽微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再回忆起刚刚门开之前的事。
　　……房门好像是反锁的，So？
　　某种猜测就像火苗，在他胸膛熊熊燃烧，怀揣着某种基奋，路展眯起眼睛嘶了一声，道：“你们，不会也……通宵了吧。”
　　他是权衡了又权衡，思索了再思索，才把“干通宵”那个又黄又大的脑洞委婉地省去了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作者最近在赶报告，更得字数不会太爆，等放假尽量多更一些些~今天夹子来了好多新友友，多了好多留言，好开心~谢谢泥萌~~


第30章 在公司，两个人睡一间，影响不好。
　　空气安静了一瞬——
　　“你能通宵加班, 别人就不能吗？”江行别开视线，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好家伙。钟闻澈在心里默默感慨：原来大总裁也有说谎不打草稿的时候。
　　“也是，也是。”路展别有深意地挑挑眉, “怪我狭隘，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把路走窄了。”
　　钟闻澈：“……”
　　江行：“……”
　　“行了。”他打断路展无聊的调侃，指指他手里的文件，“测试数据给我看。”
　　“拿去, 拿去。”路展拖长尾音，懒洋洋地一页一页往后翻, 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在右下角的某个地方画了个圈圈，“只需要看这一项就行了, 事实证明, 结果是乐观滴, 前途是光明滴, 江总是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滴！”
　　他说着两手往一起一拱, 比了个心心。
　　钟闻澈没参透这其中的奥妙, 只是忍不住想笑, 觉得路大佬可能是个被科研耽误的喜剧人。
　　江行对喜剧人不怎么感兴趣, 只关心结论数据，他仔细看了好几分钟, 没有说话，但嘴唇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抿得紧了。
　　半晌, 合上纸页, 把报告放回到桌上：“放这里吧, 我一会回来再验证一遍。”
　　说完他走出办公室, 准备去私人浴室洗漱，抬手带上了房间门。
　　路展交了差，转过脖子，慵懒说：“通宵最耗费精力了，你去吃早饭吗？钟秘书？”
　　“啊。”钟闻澈没想到路大佬会跟他约饭，但还没洗漱，也还勉强维持着脆弱的膀胱，他顿了顿，说：“我可能要晚个十几分钟，路总。”
　　“行，不着急。”路展说，“我也正打算回办公室换衣服。”
　　“那一会见。”
　　一扭头，发现江行站在旁边还没走，钟闻澈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路展走过去搭了下他的肩膀，说：“你也一起吗，总裁？我们去餐厅还需要等你吗？”
　　江行的目光快速掠过两个约饭人的脸，一抬手，拨开约饭发起人的胳膊：“自己看着办。”
　　“哇哦。”路展看着他大步走远的背影发出一串啧啧，“你这位上级这么骄纵，伺候他真是辛苦你！”
　　“……”
　　钟闻澈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把嘴抿成了拉链，幻化成一名聋哑人。
　　半个小时后，约饭小分队在一层餐厅碰面，应到3人，实到2人。
　　约饭主要倡导者路展因为临时有点事绊住了。
　　钟闻澈站在门口，提着3个空餐盘犹豫不定：“江总，咱们还等不等路总？”
　　“不用。”江行看了眼腕表说。
　　“哦。”钟闻澈马上又把多余的空餐盘送了回去。
　　八点不到，餐厅已经有很多人排队点餐，几十个窗口都满满的。可见大家干饭之热情。
　　钟闻澈看着江老板新换上的那身高定西装，板板正正的，连个褶都没有。
　　“江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吧。排队是排队，也免不了人挨人，肉挨肉，你经验少，可能会被意外剐蹭。”
　　江行：“没事。”
　　说话间他已经向【精品区】走了过去。
　　钟闻澈转了转眼珠，小跑跟上，发射出清晨的第一波彩虹屁：“江总您真是好领导，真抓实干下基层，体察民情，关注民生。”
　　江行：“……”
　　江行：“你是实在没话说了是吗。”
　　钟闻澈：“……”
　　哪里哪里。实在没话，还有怒放的彩虹屁。
　　虽然练就了一翻铜墙铁壁厚脸皮，但被江老板一针见血地戳穿还是有一丢丢小尴尬。
　　他咽了咽喉咙，转移话题：“那江总，您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帮您买了对吧，那要不我帮路总买吧，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话音一落，江行蓦地顿住脚。
　　片刻，他侧过头看着钟闻澈：“我要虾蟹粥，小牛排，煎蛋，和烤面包。”
　　钟闻澈：“？？？您不是……”
　　“忽然就不想下基层体察民情。”江行平静如水地说。
　　钟闻澈：“……”
　　现在他赞同路展了。这位上级还真是很娇纵！
　　火速记下江老板点的那一堆，钟闻澈挽起袖子，摆出一副要上前线的架势，往【精品】区窗口冲去。
　　餐厅里，从他们进门，就有一束束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们身上。叠了一层又一层，他一路走到【精品】区排队线外，更有十几个员工无比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给他让位。
　　钟闻澈惊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热烈欢迎插队，想不插都不行。
　　“那就，谢谢啦！”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勉为其难插了这个队。
　　就……有种国宝的赶脚。
　　最前面还有三个人等着点餐，他也摸出餐卡时刻准备着，不经意间一扭头，忽然发现身边三五成群围过来不少人。
　　“帅哥帅哥，跟你一起的那位是江行总裁吧？”
　　“我天，有生之年！居然看见江总亲自下来吃早餐！”
　　“帅哥，帅哥，能加你个微信吗，我特别想加江总，能帮忙给推一下吗！”
　　加微信的声音一落下，钟闻澈的眼前又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二维码。差点把他的眼睛晃瞎。
　　好吧，他想多，原来国宝是江行。
　　不远处，国宝正一个人坐在餐厅一张靠窗的四人小桌旁，眉眼冷俊，目光清冽，方圆10米无人靠近。
　　他将【精品】区外闹哄哄的一幕尽收眼底，微蹙起眉。
　　正在此时，肩头忽然搭上一双大手，头顶上方传来路展的声音：“看什么那么入迷。”
　　江行收回视线，没说话。
　　路展笑了笑，临时从餐厅抓了一个技术部的小职员去给他买酸辣猪心面，之后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盯着钟闻澈淹没在人海中的背影，叹了口气：“唉，好羡慕你有暖暖和和的小秘书。有吃有喝有欢乐。”
　　江行：“怎么，我安排给你的两个助理都不称职？”
　　“称职，没说不称职。”路展把玩着桌上的筷子，“但不暖和，也不欢乐。”
　　“你当这是斗地主？”江行面无表情说，“辅助你工作，还得让你快乐。”
　　“所以我才说还是你的小秘书好，”路展迂回过来，评价说，“你就是那骄纵的老地主，他就是你的欢乐豆。”
　　江行：……
　　说话间，欢乐豆托着两个满满当当的餐盘从人群中杀出来了。
　　“江总，久等。”他一路小跑到江行身边。
　　刚准备放下餐盘，突然不知怎的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整个身体连带着满满一盘子吃的都朝后方仰倒过去。
　　钟闻澈满心卧槽，心想这一遭社死是绝对躲不过去了，他甚至都听到周围有人在唏嘘——也有可能是在吹口哨。
　　而就在此时，腰侧蓦地撑起一只手，温热有力，牢牢将他的身体托住了。
　　餐盘里无一汤一水波及自己及他人。
　　江行的侧脸紧接着撞入瞳孔，甚至能在那双黑瞳中看到晶亮的影子。
　　钟闻澈惊魂未定，感受着腰侧的热度，脱口而出：“江、江总，没想到您竟然也会英雄救美！”
　　江行：“…………”
　　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自谦”和“矜持”……
　　他没有说话，待钟闻澈稳住重心就松了手，视线转瞬移开。
　　在旁边看了一出好戏的路展咧咧嘴角，发出观后感言：“真不戳，老地主英雄救美，也还算是个良心地主辽！”
　　江行：“……”
　　钟闻澈：“？”
　　他不明白路展在说什么，但放下全部餐品后，发现江老板手边物产丰饶，路总却什么都没有，想了想，他超越自我，慷慨说：“路总，您没有去买饭吗？要不……我这份给你。”
　　路展笑着一挥胳膊：“要不起。”
　　钟闻澈一愣：“没事啊，您不用跟我客气，我可以再去……”
　　“他让别人帮买了猪心面。”江行没等他说完就替人作了回答。
　　“哦这样喔，好的吧。”钟闻澈乖乖坐下。
　　路展啧了一声，眯起眼睛，戳了下江行的胳膊：“我是发现了，你这老地主不光有良心，好像还挺有私心。”
　　难道这就是干通宵的效果？
　　江行目光黑沉，推开他，抬手往他脑后一指：“你的猪心来了，吃你的饭。”
　　路展扯唇：“骄纵……报复心这么重。”
　　钟闻澈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地主，什么良心，感觉有点像暗语，天真懵懂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就觉得俩大佬就还挺亲密。
　　相比之下他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感觉坐他们身边就还挺……一言难尽的。
　　之后他选择全程默不作声，埋头苦吃，自觉幻化成一缕稀薄的空气。
　　吃过早餐，钟闻澈跟着两位大佬离开餐厅，上午10点，江行有一个总裁办公会，专门针对技术一组和技术二组目前的测试进展。
　　CTO，技术总监、总工都要参会。
　　“我困死了，先去睡两个小时，一会儿报告厅见。”路展指了指餐厅对面的几排胶囊休息室。
　　那是公司专门为前一晚熬夜加班，白天需要补觉的人准备的。
　　充分体现人文关怀和人性化管理。
　　每一只胶囊房上面有一只小圆灯，亮灯表示里面已有人休息，灭灯表示暂时空闲，可以入住休息。
　　每住过一次人后便会有保洁人员过来清理。
　　现在只有一只胶囊房是空的，可见昨晚的确是技术部全民通宵日。
　　江行冲路展点头：“你去吧。”
　　钟闻澈也紧随其后递上一句：“路总辛苦，现在还剩一间白色胶囊房，您赶紧去抢占高地。那个最大，最舒服，睡两个人都没问题。”
　　路展笑了笑，扬起下巴，故意说：“要一起吗？小钟秘书，感觉你也像昨晚没怎么睡好的样子。”
　　钟闻澈愣了愣，刚要回绝，就听身边江行沉沉开口说：“胶囊房不能共用。在公司，两个人睡一间房间，影响不好。”
　　钟闻澈闻言心脏一咚：卧槽！他怎么感觉江老板像是在念他俩的身份证？！！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您一定已经看到了我赤条条的真心。
　　路展哼唱着“我应该在车底, 不应该在车里”独自一人去了胶囊房。
　　钟闻澈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将双手舞动：“再见了，路总，你走好。”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 差一点戳到江老板那尊贵高挺的鼻梁骨。
　　江行：“……”
　　“你是有多想把他送走。”他沉声说。
　　“啊，没有。”钟闻澈惶恐，舞动的胳膊僵在半空，“我只是想让路总感受到咱们总经办的热情。”
　　江行：“他感受到了你想送走他的热情。”
　　“…………”钟闻澈默默放下了手。
　　空气陷入一片安静当中，走廊对面, 路展已经钻进胶囊房休息，小圆灯亮起, 同时显示出【sleeping】的字样。
　　钟闻澈看着那个单词就打了个哈欠。他这会也有点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昨晚也算“加班”了。
　　虽然是给江老板干的私活。
　　哈欠还没打完, 就听江行在他旁边低声道：“你没睡好。”
　　“也不是。”钟闻澈控制住打第二个哈欠的冲动, 泪眼婆娑地说, “我只是看见那些胶囊房, 触景生情罢辽。”
　　江行：“……”
　　顿了片刻, 他侧过头, 对钟闻澈说：“你如果也需要休息, 叫行政部送一张午休床到你办公室。”
　　公司统一采购的午休床是他亲自甄选过的, 舒适度不错，还配有乳胶枕, 不亚于胶囊房。
　　钟闻澈愣了愣，摇头：“我不困, 江总, 如果您一定要送我张床的话, 那我想……能不能跟您换一个别的东西。”
　　他从吃早餐前开始酝酿了。
　　江行忍住吐槽【送床】的冲动, 问：“你说。”
　　“我想参与这次的技术推进会。”钟闻澈捏着指尖小心试探，“开眼界，长知识，远比睡觉更嗨皮。”
　　10点的会议，技术一组、二组要就S999项目中的射频技术进行测试与汇报。至关重要的一次推进，他不想错过。
　　江行默了默，问他：“技术会议，你能听得懂？”
　　“太过专业的可能不懂。”钟闻澈揉揉鼻子，尽量捂住马甲，“但我一直关注芯片制造，在某种程度上，也算略懂皮毛。”
　　江行抓住重点：“所以现在你想探究皮毛之下的东西。”
　　“您圣明。”钟闻澈羞赧垂头。
　　“……”
　　江行看着他没说话，眼眸似是一泓深潭，情绪意味不明，钟闻澈和他对视，足足有几分钟。
　　如果说之前还有“卧底”的身份需要隐瞒，会忐忑，会心虚，现在除了马甲，再没什么好顾虑。
　　什么都跟江老板坦诚相见了，他光明正大，清白无暇。
　　他就是朵误入泥潭又洗心革面的小白花。
　　“江总，行吗？”小白花水汪汪的眸子含满无辜，看上去惹人怜爱，无法抗拒。
　　江行凝视了片刻，抿了抿嘴：“会议在演示报告厅，31层，刷脸进。”
　　钟闻澈抠手指：“可是我没有脸。”
　　31层的演示报告厅是专供技术部汇报与研讨用的，并非每个人都有权限，只有技术部门中层以上人员录入了人脸。
　　江行想了想，将自己的权限卡递给了他。
　　这是一张神奇的卡片，公司所有门禁——无论实验室，资料库还是特权红线区，都能用这张权限卡刷开。
　　钟闻澈像是接诏书似的接过。
　　“谢谢江总！”他喜笑颜开，将权限卡紧紧抱在胸前，“这简直就是尚方宝剑！”
　　“保管好。”江行叮嘱他。
　　“没问题。”钟闻澈攥着卡片保证，“卡在，我在，卡不在，您把我做成卡片。”
　　江行：“……”
　　钟闻澈沉浸在亢奋中，笑容从嘴角溢出一直延伸到头发丝，小白花秒变向日葵。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同意。”
　　“为什么。”江行问。
　　“时间是检验人心的标准。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您一定已经看到了我赤条条的真心。”他边说边在胸前捏了个大饼似的“真心”。
　　江行闭了闭眼睛，不打算对大饼爱心予以评价。
　　“身为秘书，你的文学素养让我叹为观止。”他捏眉。
　　“……”钟闻澈听出这是一句反讽，摸了摸后脑勺，讪讪说：“那我以后多用心跟您学习。”
　　用我赤条条的真心。
　　*
　　距离10点还有一段时间，钟闻澈打算先回办公室。
　　出了电梯门，刚走到总裁室门口，就看见江行的私人保洁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提着个大号篮子，里头装的是昨天他和江老板同床共枕过的床单和枕套。
　　钟闻澈冲保洁大姐打了声招呼：“重吗？需要帮忙吗？”
　　“不重不重，谢谢钟秘书。”大姐冲他笑了笑，晃晃手里的篮子，“江总吩咐换一套新的，这些我一会儿拿去干洗衣店里干洗。”
　　“哦。”钟闻澈点头。
　　意料之内。
　　想到他昨晚在江老板的床上蛄蛹了一宿，以那位的洁癖程度，没把床单枕套之类的丢垃圾都已经是奇迹。
　　保洁大姐念叨着自己工作量大，钟闻澈这时忽然发现有一截枕套露在大号篮子的外面，
　　露出的那一小溜边边上，有一小片圈圈状的透明痕迹。
　　“诶，这是什么？”他忍不住好奇，走上前捏起枕套的一角，凑近仔细瞧了瞧。
　　“害，我刚才收拾的时候也看到了。”保洁大姐说着回过头，往身后瞅了瞅，又压低声音，“这好像是……口水。”
　　“啊！”钟闻澈吓了一跳，眼珠都瞪圆了。
　　“嘘——”保洁大姐赶忙在唇边竖起食指，脸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哎呦，我也就是那么随便一猜，到底是不是，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好了好了，钟秘书，我得抓紧时间干活了，再见啊。”
　　说完她拿回枕套重新塞进篮子，步履匆匆朝着电梯走去。
　　钟闻澈愣在原地，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枕套上的口水。
　　还记得，在原世界时父亲曾给他普及过很多中医小知识，其中有一条：成年人睡觉流口水就意味着脾虚。
　　哎妈呀！江大老板看上去雄赳赳气昂昂，居然会脾虚……
　　脾脏是膀胱经上的穴位，脾都开始虚了，肾虚还会远吗？
　　这样想着，他赶紧掏出手机，点进浏览器，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敲下一串小字……
　　总裁室内，江行刚回复完一封邮件，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没理会。
　　相隔不过两三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一串三连音。
　　江行皱了下眉，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过手机点进微信。
　　对话框已经有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钟闻澈发过来的几条公众号文章推送。
　　——《每天问问自己，你的脾虚不虚？》
　　——《脾虚在身体上的反应症状有哪些，XX大学医学院博士为你细细讲述。》
　　——《脾虚怎么调理最好，穴位按摩你都找对了吗？》
　　——《警惕！脾虚不治，以后你的身体将越来越虚。》
　　江行：“？？？”
　　钟闻澈又搞什么鬼。
　　带着满满的疑惑，他点开了推过来的第一篇文章，入眼第一行字便是：“相信很多人都曾有过睡觉流口水的情况，俗称流哈喇子，这绝不是馋了。而是身体在向你发出警告信号:亲爱的主人，您很可能已经开始脾虚。”
　　江行：“…………”
　　第一眼看去还没大反应过来，第二眼看到“睡觉流口水”便仿佛明白了。
　　可又没有完全明白。
　　为什么要发给他？
　　钟闻澈是不是发错了？虚的难道不是他自己？
　　昨晚那幕口水逆流成河的场景至今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行拧眉略作沉思，随后退出了只看了一行字的推文，在对话框里敲字：
　　【我用不着，你好好看看！】
　　隔壁办公室，钟闻澈盯着江老板回复过来的消息，陷入深深的沉思。
　　……嘶。
　　江老板是不是发错了？
　　虚的人不看，倒让不虚的人好好看？，什么情况这是！
　　不过没花多少功夫，他便琢磨出了这其中隐藏的奥秘。
　　“我用不着”，“你好好看”，还“！”
　　这语气，这措辞，这副擅长使唤别人的亚子……
　　骄纵的江老板这是享受他的私人按摩服务上瘾了吧？
　　一次没够，以后还想要，是不是……？
　　钟闻澈骄傲地挺起胸，没想到江老板成了他的大客户。
　　大客户想要，当然也不是不能给。
　　只是这治疗脾虚的穴位和治疗头痛的不大一样。
　　一个是三阴交，另一个是章门穴。
　　一个在小腿内测，另一个在侧腹部靠近人鱼线的位置。
　　像江老板那样一个高冷禁欲的男神，会舍得除去包裹自己的外衣来享受这种……有一丢丢私密的按摩？
　　钟闻澈很有疑问。
　　不过也没有往深里琢磨，毕竟老板心海底针，他只是个打工狗，服从与执行是他的工作准则。
　　这样想着，他组织好措辞，手指飞快地在对话框打字，回复消息——
　　【我懂我懂，没问题[呲牙】
　　【您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戳我，脾脏是非常重要的器官，不亚于肾，请务必重视，静候佳音[比心][比心]】
　　在手机屏幕旁看得一懵一懵的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澈澈（叉腰）：咱就说，昨晚究竟谁的口水逆流成河！
　　后一秒澈澈（捂嘴）：嗷！是我……
　　今天先更这些，呜呜，对不起~窝还有一篇报告莫得改完o(╥﹏╥)o


第32章 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哎！
　　江行没再理会“脾虚”, 只当钟闻澈是受了某种刺激。
　　这件事暂且搁置下。
　　九点半，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钟闻澈带好江老板的“全球通”权限卡, 准备前往演示报告厅。
　　电梯停下，里头站了两个小姑娘，正凑一块看手机上的什么东西，边看边咧嘴笑着，神神秘秘小声嘀咕。
　　一看就是老吃瓜人了。
　　钟闻澈被勾起了好奇心, 寻思着能和她们一起吃吃瓜，谁料一进电梯, 六目相对，俩老吃瓜人立马噤声了。
　　其中一个还捅了捅另一个的腰。
　　钟闻澈：“？？？”
　　顶着一脑门子问号，他往小姑娘的手机上撇了一眼, 屏幕还没有完全黑掉, 公司论坛的主页面赫然映入眼帘。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他是论坛“常住游客”, 钟闻澈皱了皱眉, 心头隐隐滋生出某种猜测。
　　猜着猜着, 电梯缓缓停下,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机械音：【34层, 到了】。
　　门开, 两个小姑娘从他身侧飞快出了电梯，钟闻澈盯着那两只又凑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脑袋, 心中那股猜测便更加强烈了。
　　感觉大概率不是什么太美妙的事……
　　待电梯门关，他立马掏出手机, 找到【自由言论】板块区点了进去。
　　最上面的一个热帖是公司近期团建目的地意见征集的讨论, 第二热帖是昨天通报某部门未转正员工上班期间撩妹, 目前已被取消转正资格。
　　再往下, 到了热三——
　　卧槽！
　　钟闻澈瞳孔一缩，看到主题的刹那间就愣住了。
　　——《有生之年！高冷总裁原来这么暖心，羡慕Z姓当事人！》
　　高冷总裁，不用猜都知道是江行，Z姓当事人？直接念他身份证也没差了。
　　钟闻澈怀揣着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点进帖子，页面刚一跳转，几张高清照片相继跳了出来。
　　拍摄的场景在公司餐厅，抓拍的瞬间正是他脚底打滑的那一幕。
　　由于拍摄角度比较“清奇”，那画面“太美”都要看不下去。
　　明明是他脚底打滑，江老板英雄救美。
　　可到了照片上……
　　尼玛，怎么就感觉有一丝丝暧昧！
　　钟闻澈看着看着耳朵尖开始发起烧。
　　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吗？
　　江老板的胳膊这么长吗？
　　在他腰上的受力点这么靠下吗？
　　手指往下滑了滑，各楼说什么的都有。因为是匿名论坛，只能看见ID。
　　最开始是一层层彩虹屁楼拔地而起。
　　【本以为老板是冷面总裁那一挂，今儿算是刷新了认知。】
　　【又帅又暖心，男神总裁，YYDS！！！】
　　【我的妈，我要是Z姓当事人，我都得当场昏厥过去】
　　【zwc好幸福，呜呜呜~】
　　钟闻澈：“…………”
　　宁是不是对幸福有什么误解。
　　几十层彩虹屁楼之后，也不知怎的画风突然就变了。
　　一个叫做【不是酸鸡】的ID率先发出异于旁人的声音：
　　【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羡慕的，就说说个人感受。照片里拍到的“精彩瞬间”我也是亲眼见了，这难道不是低端碰瓷吗？？？各位，餐厅这么多人，就偏偏滑他一个？还是特意走到江总身边才滑，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是酸鸡】发声后，后面的紧跟着歪了不少楼。
　　【终于有人说实话了，碰瓷，绝对是碰瓷，勾引，赤果果的勾引，试问我们这样的大公司，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机绿茶Boy？】
　　【业务不行，就只有靠歪门邪道刷存在感了呗】
　　【有一说一，咱公司可以这样在论坛里公然撕别人吗？怎么感觉有一丢丢饭圈的风气。】
　　【害，不管他饭圈还是菜圈，江总提倡开放言论，所以才特意增设了论坛，论坛里什么都可以讨论，吐槽老板高莫得感情的也常有】
　　【赞！这么开明的老板，不能被这样碰瓷！】
　　【碰瓷+抱大腿，就问一句谁敢不服气！】
　　……
　　钟闻澈看得心里很不爽，就像堵了颗烂白菜叶，他是真没想到，脚滑了一下下就能喜提论坛热度话题
　　啥体质啊……
　　手指再往后翻，之后他又发现，帖子里也有相当一部分替他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员工在领导面前滑一下就是碰瓷呢？我不李姐】
　　【呵呵，职场人通病——酸鸡！见不得别人好】
　　【Z秘书业务能力还是有的，靠这种手段碰瓷不至于。】
　　【怎么还有人酸抱大腿这种事。有一说一，这年头，在职场上混会抱大腿也是一项优质技能】
　　【+1，大boss的腿部挂件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挂得住，你倒是想上赶着想，你问问boss给你这个机会吗】
　　【您们就这样在论坛里大肆议论江总和小秘书，小心滑跪！】
　　后面的跟帖钟闻澈就没再看了，之前心里堵得不舒服，现在发现大部分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品德还是高尚的，便也就放平了心。
　　罢了，和一群酸鸡计较什么。
　　酸鸡什么都没有，他再怎么被酸还有江boss的“金大腿”。
　　所以谁更可悲……？
　　到了30层演示报告厅，用江老板的“全球通”刷开门禁。
　　进到会议室就看到一组二组的两位技术经理都已经到了，技术专工也都来了。每个座位跟前都放了一沓技术资料，应该是测试数据之类。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几分钟，江老板和路展还没来，这次推进主要是针对技术二组，他曾有耳闻，二组有个暴脾气总监，姓苟，一言不合就骂人。
　　手底下的小技术员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甚至有人为此天天做噩梦，梦见这位苟总监大半夜跑他被窝里薅头发。
　　钟闻澈想着自己作为编外人员参会，得和这些人搞一搞关系，还特意准备了一些糖果，揣在西装口袋中。
　　走到会议桌旁，放下笔记本电脑，刚准备掏糖果友好建交，就听身后一声惊雷赫然炸响。
　　“测测测，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早说过了，大算力自动驾驶根本就是我们的短板！”
　　回头一看，正是二组那位暴脾气。钟闻澈原本掏出来的糖果又缩了回去。
　　“苟哥，你别激动，江总和路总今天来听汇报会，不就是了解情况解决问题的么！”另一个瘦瘦高高的技术总工尽量保持平和说。
　　“说不激动就能不激动么！这明明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暴脾气越说越来劲儿，“啪”得一声将一本装订好的数据资料报告用力摔在了桌子上。
　　几人纷纷上前安慰，又是捋胸口又是拍背，还有人悄悄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钟闻澈抿着嘴唇走到桌边，捡起那份数据资料翻了几页。
　　里头的内容非常专业，有一半看不懂，但底层逻辑还是很清晰的。
　　也明白了暴脾气现在卡壳卡在了哪里。
　　他转转脑仁，一时间想到在原世界时导师曾讲过一个案例，底层逻辑差不多，举一反三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思及此，他抬起头，谁料还没等开口，就听苟总监冲他呵斥了一嗓子。
　　“乱翻什么，内部资料能是你看的东西吗！”
　　钟闻澈侧过头，就看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有人好心在暴脾气看不见的角度跟他对口型。
　　大概说的是：快走，别被他当撒气桶。
　　钟闻澈从好心人脸上移开目光，浅浅吸了一口气。
　　他是带着江老板的授权来的，谁敢让他走！
　　“我今天……”
　　话未等说完，就听苟总监又冲他放出一炮:“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闻澈镇定下心神，从容不迫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全球通”。
　　不过也不着急解释，随手又翻了几页报告，扑扑上面的灰，慢条斯理道：“都说技术工作者会把每一份数据，每一份报告当作亲儿子，您这是后爹吗，一言不合就摔儿子？”
　　暴脾气总监：“……”
　　他呆住了，其他人也都呆住了，N多双眼睛怔怔地看着钟闻澈，脸上整齐划一得浮现出同一种表情：
　　好虎啊！
　　敢这么和暴脾气讲话，他可真是——好样哒！
　　空气有过片刻的凝滞，好一会儿暴脾气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小秘书给教育了。
　　他脸颊涨红，额角青筋直跳，食指指着钟闻澈，高了8度声音：“这是技术部内部会议，你没资格参与！出去！别等我撵你！”
　　钟闻澈蜷了蜷手指，脚下岿然不动，施施然从口袋中掏出江老板的“全球通”。
　　“认得它吧。”他语气淡淡道。
　　暴脾气瞥了一眼，不耐烦地一挥手：“你拿出张银行卡来也没用，又不是马戏团，给钱就能进！”
　　钟闻澈：“……”
　　其他人：“……”
　　有人认出那是总裁权限卡，赶紧跑过去戳了戳暴脾气的腰，小声说：“苟总，那可不是银行卡啊。”
　　“爱啥啥。”暴脾气根本没仔细看，也不屑于知道小秘书能变出什么杀伤力强大的东西。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撞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用灼热的目光恭迎两位大佬。
　　暴脾气一见二位神尊，立马也不暴躁了。
　　“江总，路总。”他压低声音，垂头说。
　　江行注视着眼前这群人的队列，进门前还听到里头吵吵嚷嚷，似是混杂着钟闻澈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他问。
　　钟闻澈就等着敬爱的江老板问出这一句。他三步两步来到他身边，如实禀告，说：“江总，我们在讨论这张银行卡的效力。”
　　他说着将“全球通”双手奉上。
　　“谁说这是张银行卡。”江行沉声道。
　　暴脾气被眼前的场景惊掉了下巴，脑门子肉眼可见地飙汗了。
　　“苟总是首个觉得它是银行卡的人。”钟闻澈边答边回过头，散发着淡淡的茶香，给了暴脾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仿佛在跟他无声说：你似不似瞎？！
　　连江老板的“全球通”你都不认识，这么多年白混了。
　　暴脾气不敢有屁，一张脸由黄转红，由红转黑，那是相当精彩了。
　　“江总，对不起，我不知道钟秘书是您派过来参会的。”
　　江行皱起眉，一听他说【对不起】，都不用仔细分析便能大致明白了。
　　“不是我派的。”江行面无表情地说，“他作为秘书，可以参与任意一场会议，除了我，无需请示任何人。”
　　其他人：“……”
　　钟闻澈：“！！！”
　　擦！难怪世人多酸鸡。
　　江老板这条金大腿抱上去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哎！
　　暴脾气赶忙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好的江总，我知道了。以后……随时欢迎钟秘书。”
　　身后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欢迎钟秘书，欢迎莅临指导工作。”
　　钟闻澈：“………………”
　　小插曲就这样翻篇，看看时间，还有两分钟10点整。
　　江行将权限卡收好，放入口袋中；“准备开会。”
　　技术一组和二组的所有人纷纷扯椅子坐下，只剩钟闻澈还在寻摸他要在哪里落座。
　　路展坐到了江行的右手边，其他几位技术高管分坐在两侧。、
　　钟闻澈寻摸了半天，看上一个位子。
　　“别发呆了。”江行注意到他杵在原地不动，敲了下桌子作了个手势说，“你也找个空位置坐。”
　　“好的，江总。”钟闻澈回神，乖巧点头。
　　目光锁定风水♂疯推文宝地，他挺了挺胸，收了收腹，迈着从容而坚毅的步伐，走到江行左手边，一屁股坐了过去。
　　那个座位无人敢坐。
　　就是这么自觉and自信！
　　已经看呆的其他人：“…………”
　　嘶，小秘书这金大腿抱得是真牢靠。
　　越看越觉得他抱出了一种——母仪天下的赶脚……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先声明啊！不是我主动抱的，是江老板金大腿非要往我这里伸！
　　江行：呵——


第33章 我很蛋定
　　33
　　推进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一组、二组技术总工分别阐述了现阶段测试所遇到的问题。
　　“我们的大算力芯是基于车规级设计、低功耗精准感知的自动驾驶感知系统，实现满足ISO 26262 ASIL D级别的功能安全要求。目前，我们已经打通了感知算法, 但在超精确定位感知上，系统测试一直受阻……”技术总工如实汇报。
　　江行翻阅着手里的报告数据：“是定位识别系统的问题？”
　　“没错，江总。”技术总工用激光笔点了点投影大屏上的一个虚拟模型，“超精确定位，精确至厘米, 很困难。如果能放宽限制到分米，我们已经接近成功。”
　　“不行。”江行否定了这个提议, “我们做的就是超精确感知定位系统，终极目标是要保证在我们的芯片驱动下，无人驾驶0事故。”
　　愿景是美好的, 实现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半晌, 他侧过头, 转向路CTO：“你怎么想, 有没有解决方案。”
　　路展捏着激光笔在指尖转了几圈：“有, 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其他人, 来, 大家都说一说。”他拍了下手鼓动道。
　　钟闻澈也坐直身体, 竖起耳朵仔细听。
　　参会的技术专工总共十几位，听了一圈下来, 80%的建议都差不多——聘请D国专项技术团队或者直接采购国外成熟的射频识别系统。
　　众所周知，D国的超精准定位识别系统在世界范围内都无人能超越, 或许这是最便捷省力的一种方式。
　　江行听完, 环视四周, 说：“技术外包的路我们不是没有走过, MGK的前车之鉴，你们也都清楚。不要过度依赖外部，自主研发是必行之路。”
　　大家听完都不吭声了，安静的会议室只剩下一阵阵挠头皮的声音。钟闻澈摩挲着手里的笔记本，此时脑子里也勾勒出一个框架方案。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发言，他这才触触探探举起手。
　　“江总、路总，我能……说说吗？”他小心翼翼问。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聚焦到他的脸上，江行和路展也同时转过头。
　　“钟秘书要发言，欢迎欢迎。”路展翘起嘴角，“我们就喜欢新鲜血液的加入。”
　　钟闻澈又看向身边的江行，得到他点头应允，才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桌上摆着一页发言提纲，显然是临时做了准备。
　　“嗯，太专业的技术构架我不懂，大算力自动驾驶计算芯也都是从文献上了解的，可能，我的想法比较幼稚，在座都是技术精英……我的话选择性听听就好。”
　　不经意间，目光瞥见刚被打了脸的苟总监，此人脸上挂着大写的轻蔑，嘴角歪斜到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面神经瘫痪，中风了。
　　“有想法尽管说，不要考虑太多。”江行在他身边说道。
　　钟闻澈闻言备受鼓舞，声音都抬高了几分：“我觉得，我们一直测试受阻可能不是技术层的问题，曾经有人给我举过一个例子，狙击手在深山里想要锁定对方的位置是非常困难的事，如果只等枪响才去锁定，你永远不能击毙敌方精锐的狙击手。但如果通过对方射程的极限距离，基本上能确定射程扇面，也就能锁定大致范围，确定最优位置。”
　　“我们的定位系统测试也像是一场狙击战，如果跳出惯有思维，放弃追踪系统自有指令，打破横向测试、纵向测试以及三点定位的常规路径进行逆向测试，是不是有可能得到一个逆向最优解？”
　　“它不再是点对点的精准测试，或许是面对点，也或许是面对面，在更多尝试之下，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测试得出最优解的可能性就最大……”
　　他把原世界导师讲过的那个案例一层层拆解开，就像是拆解了一个个模具，套进大算力定位系统测试当中。
　　一番话说完，空气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钟闻澈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讲话，紧张地直搓手，亮晶晶的小鹿眼看着四周，最后转向身边的江行。
　　后者也在看着他，片刻，江行点头：“坐吧。”
　　钟闻澈忐忑坐下。
　　“很有想法。”江行顿了顿，给出罕见评价。
　　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却绝对当属重量级。大总裁夸人的时候极少，钟闻澈惊呆了，其他人也惊呆了，全部一脸惊羡得看着他。
　　卧槽，小秘书难不成是个披了马甲的神秘大佬？！
　　另一边苟总监的脸都绿了。
　　江行收回视线，转过头问路展：“这种方案可行性有多少？”
　　“巧了。”路展咧咧嘴角：“我与钟秘书的想法不谋而合。”
　　其他人：“！！！”
　　卧槽！小秘书竟能与牛逼轰轰的技术大佬撞脑电波？
　　还真是个披了马甲的神秘大佬……
　　“来，钟秘书，跟我嗨个five。”路展说着伸出手掌，想要与他隔空击掌。
　　结果还未等钟闻澈站起来，夹在中间的江行就捞过桌上的黑色记号笔，塞到路展手掌当中。
　　“不要浪费时间，去演示完整的系统测试方案。”他眸色凌厉，沉沉说。
　　击掌还未开始就被扼杀在了萌芽中，钟闻澈愣了愣，刚抬离座椅一半的屁股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路展捏着记号笔会心一笑，推开椅子，绕过会议桌走到最前面的液晶黑板前，转身面向在座人。
　　“钟秘书举的例子通俗易懂，他所描述的狙击手案例，也就是我想到的可行性最高的一套系统测试方案，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跳出性逆向测试。”
　　“……小钟秘书，你很优秀！”路展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来，技术部同志们，掌声鼓励鼓励。”
　　周围人噼噼啪啪一阵拍手。钟闻澈脸蛋一红，羞赧垂头：“过奖了，路总，承蒙信任。”
　　江行没有鼓掌，眼角余光瞥见他泛红的耳朵尖，很快便又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我会用专业技术理论和顶层逻辑解释【跳出性逆向测试】。”路展转过身，在液晶黑板上简单画了个模型，“希望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和江总，可以听到你们测试成功的好消息……”
　　会议结束已经快到下班点，路展和技术团队还要回实验室继续测试，钟闻澈跟着江老板回37层。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多媒体大屏中播放着业内最新科技新闻。
　　江行目视着大屏，问他：“你之前做过技术。”
　　钟闻澈为了保住马甲，只得根据真实情况改编：“唔，没有，大学时兼职写了四年代码，一直对芯片制造感兴趣，关注的就会多些，之后也阅读了不少文献。但比起咱公司的精英人群，还是差得远。”
　　江行的目光凝在他脸上，眼里多了几分思索的意思。半晌，他说道：“以后你可以随时去实验室，有什么想法直接和路展交流。”
　　“真的！”钟闻澈瞪大眼睛，惊喜万分，还不太敢相信，“你说真的吗，江总。”
　　“嗯，但不要天天去。”江行看着他严肃说，“你的本职工作是秘书，是总经办的秘书。”
　　“嗯嗯嗯。”钟闻澈压制住那颗疯狂跳跃的心，一阵猛点头，“我会时刻牢记自身定位，第一要务就是服务好江总，解决您的需求，之后再考虑别的，请您放心。”
　　江行满意点头。
　　“公司不会浪费任何一位人才。”他又补充道。
　　人才……！！钟闻澈听着这两个字，感觉就像在做梦。
　　江老板夸他是人才，妈耶，腿部挂件也有春天！
　　“谢谢江总。”他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都有一点点湿润。
　　本想掏纸巾拭去喜悦的泪水，谁料纸巾没掏到，倒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大把糖果来。
　　钟闻澈：“……”
　　江行注意到他手里的糖，还有那鼓鼓囊囊的西装口袋，说：“你拿这么多糖做什么。”
　　“唔。”钟闻澈摸着后脑勺，讪讪道，“本想请技术一二组吃糖，建立友好邦交，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江行问。
　　“因为我想清楚了，拒绝无效社交。美好的东西还是要给最值得人。”
　　比如，要时刻抱牢的“大腿”。
　　这样想着，他就势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糖果，双手奉上：“比如，江总您。”
　　这一波带着甜味的彩虹屁吹得江行神清气爽，默了默，他从那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中捏出一颗。
　　“什么味道的。”他问。
　　“香蕉。”钟闻澈回答，还热情洋溢地附上解释，“就是那种又长又粗，表皮黄黄的水果。”
　　“……”江行捏了捏眉心，“我还不至于认不得香蕉。”
　　电梯到了37层停下，钟闻澈回去整理会议纪要。江行刚一进总裁室，行政总监姚蒙就跟着他前后脚进来了。
　　汇报下周末公司团建的事。
　　公司每年至少举行两次旅游团建，上半年通常定在5月举行，下半年在12月初。
　　“江总，这是本次团建预算表，您看下，没问题签个字。”姚蒙递过一份厚厚的文件说。
　　江行一页页翻过预算表，细致审视着每稥香一个列项。
　　翻完全部预算，他拾起笔，却没有马上签字，而是在某几处地方勾了两笔。
　　“出行方式统一，管理层和普通员工统统乘飞机，高铁仅作为紧急情况下的备选项，以后，尽量不要在这种地方作区分。”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的费用就太高了。”姚蒙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飞快按出了一个数字，展示给他，“您看，如果把普通员工的高铁票全部换成机票，预算一下子高出了好几倍，而且出行日期这么近，机票贵且不说，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余票。”
　　“那就包机。”江行简短甩出几个字。
　　姚蒙：“……”
　　江行把预算表退回给她：“公司人人平等，就按我说得办。”
　　“好的，那我回去改改预算表。”姚蒙点头，笑了笑：“遇上个有钱的好老板，真好。同事们都在公司论坛夸您呢！”
　　江行掀了掀眼皮：“论坛？”
　　“对的呀。”姚蒙收拾好一厚沓预算表，说，“论坛里啥啥都有，这次团建目的地就是同事们在论坛投票选出来的。”
　　“哦。”江行点头。
　　“还有更有趣的东西，比如话题红人，钟秘书就是今日论坛话题红人。”姚蒙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她走之后，江行打开笔记本，准备审阅各区域分公司提交的月度报告，只是打开邮箱好一会儿，目光却并没有聚焦。
　　话题红人是什么意思？
　　姚蒙那番话让他隐隐有些好奇，摸过手机点进APP，在最下方的位置找到了论坛板块。
　　自打这个功能开发出来，他一共就点进来两回。
　　进入论坛，找到匿名发言区，前排某HOT帖赫然撞入视线——
　　《有生之年！高冷总裁原来这么暖心，羡慕Z姓当事人！》
　　江行：“？”
　　……
　　20分钟后，钟闻澈抱着整理完毕的会议纪要，敲响了总裁室的门。
　　“江总，上午的推进会需要您在纪要上签个字。”他边说边走到江行桌前，将打印好的纸质版纪要递过去。
　　江行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刷刷两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钟闻澈出于好奇瞥了一眼江老板手机，此时屏幕还没有完全黑掉，能够隐约看得出是公司论坛页。
　　哇哦，原来大老板也有闲云野鹤的时候，竟然也会工作时间水论坛摸鱼。
　　没想到啊，没想到。
　　钟闻澈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理理思路，刚要释放出一波【接地气】【贴近群众生活】的彩虹屁，却在此时发现江老板脸色有些不对劲。
　　他下颚线条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签字的时候力度过大，将纸页都划破了。
　　钟闻澈：“？？？”
　　……嘶，怎么摸个鱼还把心情给摸差劲了？！
　　这是啥鱼啊，这么欠杀！
　　带着满肚子疑问，他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脚，探着脑袋往江老板手机屏上再仔细一瞧——
　　《有生之年！高冷总裁原来这么暖心，羡慕Z姓当事人！》
　　卧槽卧槽！！！
　　钟闻澈顿时明白了。难怪江老板一脸黑沉，这是摸鱼吃瓜，吃到了自己家！
　　回忆起帖子里的东西，心头那股滋味难以形容，他咽了咽喉咙，歪头小声喊了声：“江总……”
　　江行并没有抬眼，只是将签好字的会议纪要递给他，声音沉沉道：“你先出去吧。”
　　“……哦，好。”钟闻澈不敢再多说什么，抱着文件，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回去之后他左思右想，觉得江老板的雷区应该是抵触被大家在论坛里叽叽喳喳瞎议论。
　　即便夸他的一大批，但毕竟在自己这，还有【碰瓷勾引】外加【抱大腿】。
　　多多少少沾了点儿办公室狗血剧情了。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钟闻澈摸出手机，在微信对话框里敲字，为江大总裁宽心。
　　【钟闻澈】：江总，抱歉刚刚一不小心看到了您的手机，没别的意思，就想跟您说一句。公司论坛就是个言论广场，即便您看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也不用太在意。工作时有乏味，打工狗不易，他们应该只是日常解压，不会有太坏的心思。
　　此时此刻，他已经幻化成了一只“圣母”，字面格局大得简直了。
　　消息发送完毕，等了五六分钟，江行那头才回复过来。
　　【江行总裁】：你也看到了。
　　【钟闻澈】：看到了，话题人物高居榜首[笑哭][笑哭][笑哭]
　　【钟闻澈】：江总，我是什么人，怀着一颗怎样的心，我很清楚，想必您也清楚。至于帖子里有人说什么“抱大腿”、“碰瓷勾引”，我都淡淡一笑，随他去。
　　信息发送完毕，对话框上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方输了个什么东西。
　　钟闻澈吸了口气，咬着嘴唇继续敲字，由于速度太快，敲错了好几个且还都不自知。
　　敲完，信息嗖嗖两声发了过去。
　　【钟闻澈】：佛家有言，无欲，无求，得过，且过，从容，蛋定。
　　【钟闻澈】：我一向都很蛋定的，江总，希望您也能和我一样蛋定。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蛋定……哪家的佛说的，我也去见识见识。


第34章 直接在床上吧
　　34
　　蛋定信息发过去之后, 钟闻澈没再收到江行的回复，抱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倒是收到了李铁的信息。
　　【铁子】：忙啥玩意呢！最近都不战略咨询了, 我有点寂寞。
　　钟闻澈翘了翘嘴角，暂且将江老板搁置在一旁，给失业军师回复消息：
　　【zwc】：鼓掌吧，老铁，经过一番努力与付出, 我在我老板心中地位猛升，特权基本到手！
　　隔了几秒钟, 对话框又弹出了新消息。
　　【铁子】：牛逼！所以你付出了什么？
　　【zwc】：可能是……一晚上的私人专属按摩？
　　【铁子】：宁真是个狠人！
　　【铁子】：所以……我能不能简单理解为，你拿身体换资源？
　　卧槽……！！！
　　钟闻澈大无语，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zwc】：换个屁！劳资那是正正经经的按摩, 治疗头痛失眠的那种。
　　【zwc】：满脑子黄色废料, 小心我上纪、委举报你！！！[菜刀][菜刀]
　　【铁子】：哦哦哦哦哦, 被你吓一跳[呲牙][呲牙]我还以为是按摩过后再一起睡觉觉。
　　钟闻澈：“……”
　　脑子里不由得回忆起和江行同床共枕的那一晚。
　　……嘶,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12点整, 钟闻澈处理完工作, 去餐厅吃午饭。
　　刚下电梯, 走到餐厅门口，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他的名字。
　　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小钟秘书——”
　　“等我们一下, 钟秘书！”
　　“钟哥——”
　　钟闻澈顿住脚回过头，就看到身后如海潮翻涌般涌过来一大批人, 男的, 女的, 认识的, 不认识的都有……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每个人的手里还都攥着一把长长的塑料尺。
　　钟闻澈惊得目瞪口呆：“？？？？？”
　　咋的，要干架？
　　这么一大帮干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弱鸡。
　　欺负人么这是！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正考虑是撒丫子逃跑还是正当防卫，就见几十号人乌泱泱地跑到他身边，瞬间将其围了起来。
　　长塑料尺碰撞在一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钟闻澈感觉自己的小胆儿快被噼啪碎了。
　　“你们……”
　　后面的话未等说出口，忽然，眼前的“干架大军”齐刷刷地将长塑料尺背在后背，然后90度弯腰，冲他深深鞠了一躬——
　　“钟秘书，对不起。”
　　钟闻澈：“………………？？？”
　　我去！不是干架，是负荆请罪啊！
　　还是组团来的……
　　这时，就见最前头的一名同事率先直起身，往前挪了挪步子，声音颤抖道：“钟秘书，我们给您道歉来了。”
　　周围几十号人也都耷拉着脑袋小声附和：
　　“钟秘书，帖子里的话纯属开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
　　“大人不计小人过……”
　　“对对，什么碰瓷勾引，权当我们放狗屁，您千万别动气。”
　　钟闻澈像根冰棍似的冻在原地，一脸懵逼。
　　见他愣神不说话，负荆请罪团全团脸色都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钟秘书，钟哥，您说句话。”
　　“气大伤身，跟我们这些小渣渣动气实在是不值！”
　　“要不您也发个帖子？我们每个人都上去骂自己一句……”
　　“对对！我骂我自己！”
　　更有甚者直接把背上的长塑料尺拿下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边。
　　“要不您拿戒尺打我们吧，只要别打脸，其他部位您随意。”
　　钟闻澈：“…………”
　　这回他算是明白了，可又没有完全明白。
　　他挡开眼前的几把塑料尺，环顾这一大票负荆请罪的“小弟”：“你们这……能不能先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啊？”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沉寂，隔了好一会儿，最前头那位负荆请罪团团长眼含热泪，解释说：“没、没人让我们来，是我们自己良心发现。”
　　钟闻澈皱起眉，表示不相信：“你们这良心是反射弧长吗？发帖子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上线呢。”
　　请罪团团长立马闭了嘴。
　　其他团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他旁边那位从口袋中摸出手机，鼓起勇气说：“钟秘书，事已至此，我也就不不藏着掖着了，坦白讲，我们能良心发现，其实是受到了算某种权威力量的驱使。”
　　说着他戳了戳手机，点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钟闻澈伸长脖子，凑过去往他手机上看。
　　就见屏幕上亮出了一张截图，截的竟然是江行在论坛那篇热帖中关于“碰瓷勾引”的个人评论。
　　且没有匿名。
　　江行两个大字正散发着如同他本身的强大气场以及熠熠夺目的正义光辉。
　　578 L【江行】：公司一向推崇和谐向上的企业文化，当初设立自由发声的论坛板块是为了充分了解员工想法，倾听员工心声，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恶意揣测与抹黑他人。在此，我代表公司郑重提出警告，以后如再发现恶意中伤他人的言行，一律扣除全年绩效奖金，降职降薪处理，还请各位严格规范自身行为！
　　钟闻澈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一双小鹿眼直接瞪成了猫头鹰。
　　卧槽！这个ID真是江老板本人？
　　简直太不可思议！
　　那人看着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咽了咽喉咙，继续说：“这、这确实是江总本人，之前我们也以为有人恶作剧，冒名顶替，直到后来我们都收到了人事部发过来的邮件。”
　　“邮件？”钟闻澈眨眨眼，“什么邮件。”
　　“江总让两名技术人员清查了各个楼的IP，将不当发言楼汇总成一份人员名单，交给人事部，人事部逐一发邮件警告，并要求部门负责人进行诫勉谈话，同时记入公司档案。”
　　“！！！！”
　　此时此刻，钟闻澈完全明白了。
　　原来是江大总裁威震四海，震得这群酸鸡屁滚尿流过来给他请罪。
　　他捏紧指尖，心脏咚咚如鼓擂，涌动起一种微妙且复杂的情绪。
　　是开心、是惊喜、是欣慰……他说不清。
　　那种感觉就像一颗心掉落在松软的云朵，暖洋洋，轻飘飘，还带了些许细微的眩晕。
　　“钟秘书，您……还好吧。”
　　负荆请罪团其中一名团员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将他的思绪从云朵上拉回到现实。
　　钟闻澈晃晃微醺的大脑，镇定下心，昂起高傲的头颅，义正言辞：“既然你们诚心跑来请罪，我也就接受道歉了。既往不咎，下不为例，还希望您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们一定，一定！”请罪团齐刷刷地点头，纷纷把长塑料尺收起来。
　　钟闻澈原本还想让他们拿塑料尺互相惩戒，不然这道具白准备了。
　　但转念又一想，大庭广众，一大帮人在餐厅门口互相打屁股，这画面着实辣眼睛。
　　有伤风化与文明。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他平静地挥了挥胳膊，彰显出不凡的气度与宽广的胸襟，将母仪天下的气场全方位拿捏！
　　人群散去，钟闻澈迈着沉稳大气的步伐走进餐厅，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更加密集，仿佛他就是个太阳能吸收器。
　　只是他没有心思去理会任何人，脑子里被填的满满当当的，每一片脑仁里塞得都是江老板。
　　人，要懂得感恩……
　　*
　　夜幕降临，今天江行不到9点就回了家。别墅里灯火通明，几位佣人在忙碌。
　　“江茗涵呢？”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家佣，问道。
　　“哦，江小姐去西城大剧场了，下午6点多回来过，换了身衣服，说是和朋友去听音乐会。”家佣一五一十答他。
　　江行垂了垂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楼梯。
　　“呦，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赵妈听到他说话，从厨房里走出来，腰间系着围裙，看样子是在做点心，“你饿不饿，少爷，要吃点宵夜吗？”
　　江行摇头：“不吃了，给我一杯柠檬蜂蜜水。”
　　“好，我这就去，一会儿给你送上去。”
　　“……加一些红枣和枸杞。”江行顿了顿补充说。
　　赵妈：“？？？”
　　“……确定要加红枣和枸杞？”她很诧异，不记得江行之前喜欢这两样东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行：“没不舒服，就按我说的准备。”
　　他记得之前钟闻澈给他冲得“柠檬蜂蜜水”就是放了这些东西。
　　挺不错的，符合他口味。
　　“……哦，那行。”赵妈赶紧点头，顶着一脑袋问号进了厨房，按照江行说的煮饮品。
　　等待的间隙，她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最后忍不住好奇打开某呼提问。
　　【家人忽然要求在柠檬蜂蜜水中加红枣和枸杞，可是之前他明明就不喜欢红枣和枸杞，这说明了什么？】
　　很快，便有热心呼友前来回答。
　　网友1——谢邀，说明来大姨妈了。
　　网友2——说明口味变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搞对象了，爱最能改变一个人，爱屋及乌了解一下！
　　赵妈：“…………”可笑。
　　这俩回答哪个她都不采纳！
　　放在江大少爷身上，简直就都离大谱。
　　晚上9点半，江行喝完杂烩水，进了浴室，洗漱完毕换好居家服，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可以让医师上来了。”
　　“收到，我这就领他上去。”管家说。
　　自打上次感受到穴位按摩的威力，江行便吩咐家中管家找一位科班出身的按摩医师。
　　既然按摩比国外最先进的神经元疗法都有效，他决定继续沿用这个办法睡觉。
　　只是他不想再用钟闻澈为自己服务，毕竟是秘书，8小时工作外，他无权要求他再为自己干私活。
　　十分钟后，管家领着一位按摩医师上了二楼。
　　“这位是李医生，中医博士，精通针灸、推拿，有自己的私人诊所。”管家细致介绍。
　　“江总好，很荣幸为您服务。这是我的执业证书。”李医生边说边从挎包中拿出了一摞专业资格证，证明自己这身本事不是吹的。
　　“嗯。”江行接过那些证书翻了翻，又还回去，“开始吧。”
　　“好的，江总。”
　　李医生带过来的装备很齐全，不少辅助器材都叫不出名字。江行能感觉得出，专业医师的按摩手法的确很精妙，与钟闻澈相比，力道更大，按法也更多。
　　指腹、指骨关节、掌心，不同穴位有着与之相匹配的按法。
　　钟闻澈都是用指腹……
　　十五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江行一直闭着眼睛，他记得钟闻澈说，那一晚按摩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睡着了。
　　可今天……
　　“现在几点。”他闭着眼睛问。
　　“现在是晚上11点。”
　　“按摩多久了。”
　　“整整一个小时。”
　　已经按了一个小时了……
　　江行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轻松了，脑部血流也畅快了，可就是感受不到困倦，连个哈欠都没有。
　　甚至脑细胞更活跃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
　　“江总，您有感觉了吗？已经按摩了90分钟。”李医生不时让助理擦汗，声音都弱了几个分贝。
　　“可以了。”江行睁开眼睛。
　　李医生立马停手，看上去非常疲惫。
　　江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过消毒巾擦了脸，擦了手，又冲他点点头：“辛苦。”
　　“应该的……”李医生喝了一大杯参茶才缓过劲儿，活动着酸痛的腕关节，说：“江总，穴位按摩是治疗头痛失眠的有效办法，但不可能马上见到效果，属于慢性治疗，您大概还需要几个疗程，不要着急，还请慢慢适应。”
　　江行垂了垂眼没说话，叫来管家，吩咐结清费用，之后便让他将李医生和助理送回去了。
　　人走以后，他抄着口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和不远处几点零星的灯火，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十几分钟后，手机响了，是管家发来的一条微信
　　——【人已安全送回。】
　　江行看了眼没回复。
　　很快，管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李医生不行，我再去找找其他医生，会按摩的专家多了去了，您尽管放心。】
　　江行攥着手机，想了想，在对话框敲了几个字：【不用了】。
　　李医生不是江湖医生，技术在，水平在，说得话也不无道理。
　　整个B城，会按摩的专家的确很多很多，但不知怎的，他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私活儿，能接的大概只有钟闻澈。
　　……
　　次日一早，天色还很昏暗，窗外也还是一片寂静，江行就已经在别墅一楼的健身区跑步了。
　　昨晚，他只睡了3个小时。李医生的按摩按了个寂寞，完全没有效果。
　　凌晨一点的时候，他都还在盯天花板，凌晨两点，他在数山羊，凌晨三点，他起床在房间里一圈圈踱步……
　　脑海中渐渐形成了某个决定。
　　清早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照进透明的落地窗，照在江行紧致的小臂和微湿的发丝上。
　　他从跑步机上下来，洗了手，消过毒，之后拿过手机，在微信里找到钟闻澈，敲了一行文字发出去。【上班后来我办公室】。
　　上午9点，37层总裁室内，钟闻澈准时站在了江行面前。
　　“江总，您找我。”
　　江行抿了口咖啡，指指椅子：“坐下说。”
　　钟闻澈扑闪着睫毛，小心拉开椅子，屁股只沾到一个小边边，两手端正放在膝盖上。
　　就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孩。
　　江行垂了垂眼，又抬起来，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叩了几下，问：“你现在还在做私人按摩的兼职吗？”
　　被冷不丁这么一问，钟闻澈还以为江行是要给他宣贯公司内部管理制度，赶紧摇头，解释说：“我不做兼职了，江总，统共就接过一次私活儿，您知道的。”
　　“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做了。”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接私活儿而耽误工作。”
　　“……”江行看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我懂。”钟闻澈鸡啄米式点头：“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兼职，但总归是不提倡的，您放心，不管怎样，我以后都不会再做了。”
　　江行：“…………”
　　江行：“如果，我需要你重操这项业务呢？”
　　“啊？？？”钟闻澈呆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江总，您刚说了啥？我没听清。”他搅着十根手指难以置信地问。
　　“我 ，需要你的穴位按摩服务。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江行抿了抿嘴唇，继续说，“在你上次按摩之前，我基本上每天只能睡3到4个小时。”
　　“哦天哪！”钟闻澈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完全跑偏了重点，苦口婆心劝起来，“江总，人生路漫漫，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您以后还要结婚生子，熬夜容易不孕不育……”
　　江行：“…………”
　　“江总，您从今天开始就10点准时睡觉，可以参考我的生物钟，我……”
　　“闭嘴。”江行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叭叭，“不是我不想睡，是我长期失眠，很多年。”
　　“！”钟闻澈更加震惊，“失眠……很多年。”他低低念叨了好几遍，直到这会儿脑子里才大致明白了江老板的意思。
　　“那江总，您叫我来是因为这个事？”他试探问。
　　“嗯。”江行等他恢复到正常人的反射弧，才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份已经装订好的文件，“你上次的穴位按摩有效果，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跟你达成一项长期合作协议。”
　　他说着翻开文件，递到钟闻澈眼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几项条款：“会占用你工作之外的时间，但是不会让你无偿奉献，我会按照高出市场价30%支付时薪，你可以先看看。”
　　钟闻澈：“！！！”
　　苍天，他这是要和江老板谈条件？？
　　协议上的数字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值钱，可转念又一想，堂堂大富豪，什么样的医师请不起，为何一定是自己？
　　顶着一脑门子疑惑，他摩挲着协议，小心翼翼问：“江总，我只是个野路子出身，比我活儿好的大有人在……”
　　“怎么，”江行抬了一下眉，“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我是怕辜负您的期待值，如果万一哪天您不满意了……”他捏着手指尖，密长的睫毛加快了眨动的频率。
　　“不会。”江行注视着他晶亮的眼睛：“不满意，我也不会与你签协议。”
　　钟闻澈动了动嘴唇，哦，好像也有道理。
　　“承蒙您信任。”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双能让江老板睡觉的神奇之手，怀揣着无限惊异接下了这项业务。
　　“看看薪资，有没有不满意。”江行又把协议重新推至他眼前，翻开最重要的薪酬条款页指了指。
　　“别，别，江总，我还是免费让你睡吧……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是义务劳动吧。”钟闻澈纠正着不当措辞，连连摆手说。
　　“为什么。”江行问。
　　“因为，做人要懂得感恩。”钟闻澈最后看了协议上那颇具诱惑力的时薪，一点一点又把协议推了回去，“您之前帮我那么多，那么大的恩我都只是言了谢，没为您具体做点儿什么，惭愧啊……而且我现在还欠您10万元外债，怎么好意思再要您支付时薪……”
　　“哦。”江行也想起还有10万元外债这回事，他不说自己都忘了，“那这样，10万元外债与你的服务，抵了。”
　　“不不不！那怎么行……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钟闻澈语无伦次地解释，却发现他匮乏的语言不足以解释清楚。
　　穴位按摩在他看来充其量只能是给江老板刷刷好感，真要说当成财富密码……
　　他没那么心黑！
　　然而江行已经拾起桌上的钢笔，在协议上划掉了两行字，手动补充上新增补充条款，“服务期结束，乙方欠款10万元自动清零。”
　　“清、清零……”钟闻澈差点咬了舌头。
　　江老板协议规定的服务期是12个月，一年兼职10万，这钱未免太好赚。
　　忍不住心疼江老板的money一分钟。
　　“江总，您是不是……”钟闻澈咽着喉咙，差点就把“人傻钱多”说出口，还好脑子够快，及时转变了说辞，“您是不是太草率了。10万元呐，可不是10块钱，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10万有什么可考虑。”江行眼皮都没抬一下。
　　钟闻澈：“……”
　　终究是我太穷逼，康康这这贫富的差距！
　　在协议上手写完最后一个字，江行放下笔，将修改后的协议重新推到他眼前：“想想还有没有要补充，没有补充打印出来，一式两份，签字。”
　　“……”钟闻澈没想到交易竟然这么快达成，感觉就像是在做“暴富”的梦。
　　协议签好，他站起身，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抱在怀中。
　　“江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工作，晚上10点我过来为您按摩？”
　　根据协议，按摩服务从今晚开始，按照上次的时长计算，至少一个小时。
　　既然是改善睡眠，他觉得总要临近晚间休息的时间才合理。
　　江行想了想：“不用，8点过来，早点结束。你也早回家休息。”
　　“好。”钟闻澈点点头，抬脚刚准备离开，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事，“对了，江总，如果今晚您再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休息室的密码锁是：78193。”江行没等他说完就马上回答道。
　　钟闻澈噎住：“……”
　　好家伙，密码“泄露”毫不犹豫。
　　这是怕他再不小心关上门，跑到他床上睡……
　　“唔，我的意思是……要不今晚咱就别在老板椅上按摩了，直接在床上吧。”他回忆起上一次的窘况，大着胆子建议，“您是万金之躯，我是一介草民，徒手把您从椅子上往床上抱……万一再像上次那样扯开您的衬衣……”
　　“……等等。”江行掀起眼帘，蓦地打断他沉浸式的发言，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在黑瞳中闪过。
　　扯开……衬衣？
　　明明钟闻澈上一回说得是扯床单——扯床单把他裹起来。天凉了，别感冒。
　　想到某种可能，江行抿了抿嘴唇，目光沉沉看着眼前人：“你之前说得不是这个版本。”
　　“……”钟闻澈愣了愣，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捂住嘴：操，大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看来趁我睡着，你搞了不少小动作……
　　扯床单梗在第29章 哈~同床共枕那一章


第35章 他竟如此草率夺去了江老板的“初吻”！
　　35
　　钟闻澈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小傻逼。
　　之前隐瞒得好好的, 现在居然就翻车翻了个彻底……
　　眼前，江老板凝视着他的脸，一双黑瞳深不见底, 看得他直冒汗。
　　好一会儿他才在脑子里规划出一条新的因果链：“是这样的，江总，还原那一晚的实况：我一不小心扯开你衬衣在前，扯床单在后。一来非礼勿视，二来怕您感冒着凉。总得来说, 无论扯衬衣还是扯床单，还是属于同一个版本。只不过分了上下集, 我也是只给您汇报了最终结局。”
　　江行：“……”
　　此人一本正经胡说的水平他是领教了。
　　本还想一针见血指出这其中的BUG，然而话到嘴边——
　　“行了，去工作。”他垂下眼, 淡淡说。
　　半分没有追求扯开衬衣那件事, 就好像它压根没发生过。
　　钟闻澈得令, 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那行, 江总, 您忙着。”
　　跑出总裁室, 他站在走廊, 缓缓舒出一口气。
　　不知道刚刚自己那番解释江老板信没信, 反正要换作他自己，大概率是不信的。
　　但江行也没说别的, 不知是刚建立了甲方乙方的合作关系，给他面子, 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考虑。
　　总之这件事到此翻了篇。这个结局他还是满意滴。
　　回到自己办公室, 钟闻澈捧着新鲜出炉的合作服务协议又仔细瞧了一遍, 之后小心翼翼锁进抽屉里。
　　想到今晚就要开始正经八本服务, 他转转脑瓜，忽然间冒出一个想法来。
　　江老板对他有恩，人要懂得感恩……
　　造汽车，造芯片之类的他帮不上，但可以把普通按摩升级成超级VIP。
　　不浪费甲方的真金白银。
　　Dei！
　　吃过午饭，钟闻澈没休息，上网搜索了高端按摩是个什么样的服务。
　　网上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他一页页浏览，在便签本上记录可用信息。
　　“香薰，嗯，这个可以考虑……”
　　“刮痧板，不行，江总万一怕疼……”
　　“按摩配套床垫，震动款？嘶，怎么听上去涩涩的亚子……”
　　“水疗……哟呵，这得脱衣服吧亲……”
　　他逼逼叨叨，筛了十几页，最终在便签纸上罗列出了几项标配“硬件设备”——安神香薰灯、酸枣仁助眠茶，还有一个抱枕。
　　他看到网页上关于某机构心理科医生的论文：【XXX大学研究机构表明，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
　　穴位按摩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快速入睡，所以这个方法倒也可以试试。
　　又考虑到江老板是只26岁的老单身狗，没媳妇，选个抱枕应该没毛病。
　　选定后，钟闻澈火速打开某款同城购物APP，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他这个乙方可真是很贴心！
　　下午四点，同城购物配送员准时送货上门。钟闻澈验货无误，转身往回走。
　　进了电梯间，门一开差点和里头的人撞个满怀。抬眼一看，是江茗涵。
　　自打上次他“以酒起誓”，表示宁可喝死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俩人的关系暂且上了冻，在公司也没再碰过面。
　　空气略略飘过一丝尴尬，江茗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随即落到他手里抱着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她抬抬下巴问。
　　钟闻澈收紧胳膊：“……抱枕。”
　　惧怕她半路截胡，他又紧着补充，“唔，不是自用，这是我买来送人的。”
　　江茗涵愣了愣，品出了话中的潜台词，瞬间大白眼一翻，变了脸色：“我管你送什么鬼！”
　　钟闻澈：“……”
　　我送的是你亲大哥！
　　“丑到爆的东西，能送出去都算你牛掰。”江茗涵气哼哼地撂下一句，之后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走开了。
　　钟闻澈怔在原地，看着怀里的抱枕一脸懵逼：……嘶，他精心挑选的抱枕咋就丑了？有那么丑吗？
　　这可是朵菊花！
　　花！花！
　　*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江行参与一个科技项目的启动仪式还没回来，钟闻澈不想干坐着等到8点，便去了S999项目的研发实验室。
　　江老板同意他随时去项目上交流学习，不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特殊权利。
　　坐电梯下到实验室，钟闻澈透过门上的小方玻璃往里瞅，实验室里人头攒动，路展站在一台叫不上名字的高端设备前指挥研发工程师们测试。
　　身边大大小小的机器在轰鸣，屏幕上的信号与代码瞬息闪动。
　　他猫腰看了一会儿，在玻璃窗上敲了两下，路展马上抬起头，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来串门了，钟秘书。”
　　钟闻澈咧咧嘴角：“来求学的，路总。”
　　“好孩子，欢迎欢迎。”路展带着他在实验室走了一圈，边走边聊，他再一次领略到技术团队的牛逼以及江老板雄厚的氪金实力。
　　到现在为止，光是测试已经进行了成百上千次，但凡家底薄一点儿，都承受不住如此高频率的推翻、重测、再推翻、在重测……
　　呆了将近一个小时，钟闻澈吸饱了知识的琼浆，肚子却“咕咕”叫了。
　　路展寻着声源，看了他一眼：“你饿了。”
　　“有点儿。”钟闻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皮。
　　现在是6点30分，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早就在家干饭了。
　　“走吧，我也忙完了。”路展摘下眼睛，递给助理，转头说，“请你吃烧烤去。”
　　“不用不用。”钟闻澈一听赶紧摆手：“谢谢路总，我在餐厅吃一点就行。”
　　主要是怕耽误晚上8点为江老板服务。
　　“餐厅没饭了。”路展推搡着他出了门，“走吧，不远，就在公司对面的商业街。”
　　钟闻澈不好再推脱：“那路总，咱八点前能赶回来吧？”
　　“8点前……怎么，今晚你又要加班？”
　　钟闻澈不好透露要给江老板按摩，只得含糊略过：“要帮江总干点体力活儿。”
　　“哇哦~”路展的脑洞又开始围绕“体力活儿”乱飘：“放心！不耽误你，吃饱了有体力了，才能干好体力活儿。”
　　网红烧烤餐厅离公司不算远，步行15分钟。这家店做的都是精致烧烤，食材多，配料足，最让人欣慰的一点：吃完衣服上不留味道。
　　俩人一进门就吸引了房间里大片大片的目光，同性异性都有。
　　点完餐，等待的间隙里，钟闻澈注意到有几个女生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那张桌子上不时往这边瞄，还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尽管声音压到很低，他还是隐约听到几句。
　　“两个小哥哥都好帅哇。”
　　“是不是明星？”
　　“哎哎，你们说他们是不是一对儿。”
　　钟闻澈有些尴尬，垂下眼假装对桌上的一只沙漏产生了兴趣，路展倒是大大方方一转头，朝着还在拍照的女生，笑笑说：“别乱说，我们可不是一对儿。”
　　话音一落，好几个女生立马欢呼雀跃地围过来。
　　“不是一对的话，你们都是单身吗？”
　　“小哥哥，能加微信不。”
　　“我我我，加我加我！”
　　一时间五六个二维码递到眼前，差点把钟闻澈的眼睛晃瞎。
　　作为gay，加女孩子微信没意义。可不加，会不会让几个小姑娘太尴尬……
　　正在犹豫间，就见路展慷慨地把自己手机二维码亮在众女生眼前。
　　“你们加我吧。他就算了，不合适。”他抬抬下巴。
　　感谢，感恩。
　　钟闻澈松了一口气。
　　五六个女生喜提微信，开开心心重返座位。
　　待她们一走，他马上凑到路展面前，压低声音问他：“路总，您刚刚为什么说我不合适，难道您也知道我……”
　　是gay。
　　这个秘密除了江老板知，其他再无人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路展咧开嘴角乐了。
　　你和江行不就是偷摸在搞办公室恋情嘛！
　　话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说辞：“别人瞒得了，我可瞒不了。我这双慧眼，早就看破了。”
　　钟闻澈：“……”
　　他抿了抿嘴唇，认真说：“那……路总，您知道了还请帮我保密。”
　　虽说gay这个身份他并不自卑，但终究在公司这种大环境下，还是低调为好。
　　“怎么，不想光明正大？”路展眯了眯眼睛，一挑眉，“总有一天要官宣吧。不能一直玩地下。”
　　“没、真没想过。”钟闻澈垂着头小声说，觉得这路大佬还挺前卫。
　　这种事官宣的意义在哪里？
　　生而为gay，能多发奖金？
　　“唉，小钟秘书，你是成年人了。”路展意味深长得看着他，谆谆教诲，“人这一辈子过得很快，不要在乎世俗的眼光，尽管放开手脚，大胆爱，大胆做。只有这样你们才会收获满满的幸福啊。”
　　“好，好，我知道了，”钟闻澈赶紧点头，“谢谢路……诶，等等，”话未说完，他后知后觉又意识到了什么事。
　　大胆爱，大胆做，你们才会收获满满的幸福？？？
　　他要和谁大胆爱，除了他，还有谁是gay？？
　　还！有！谁！
　　“路总，你……”
　　就在此时服务生端着他们的烧烤餐品过来了。
　　“二位，请慢用。”
　　钟闻澈赶紧接过：“谢谢，其他的也请快一点。”
　　“好的，我马上去催。”服务生说。
　　思绪就这样被打断，眼瞅着路大佬已经不顾形象地海吃起来，钟闻澈在他的影响下，也毫不犹豫将刚刚没问出口的问题忘了个彻底。
　　“好呲！”他吃得嘴唇油汪汪，竖了竖大拇指：“好呲，下次换我请路总。”
　　“行。”路展笑笑，捏起一串烤韭菜，给他递过去：“吃这个，吃得饱饱的，晚上好干体力活儿。”
　　“额。”钟闻澈对路大佬又黄又大的脑洞毫不知情，只是想到韭菜有味道就委婉拒绝了，“我……过敏。”
　　“可惜，太可惜了。”路展摊了摊手，无比遗憾道，“那你晚上干活儿可得悠着点儿。”
　　“没问题。”钟闻澈在完全不同的频道上狂奔，“我很自信。”
　　“……”
　　很快，服务生端来余下的几份餐品还有饮料：“餐齐了，二位请慢用。”
　　钟闻澈看了眼时间，差一刻钟七点，还有大把时间干饭。
　　“尝尝，这是今年新出的一款软饮料，叫失眠。”路展打开饮料的玻璃瓶盖，推到他跟前。
　　“这个名字有趣。”钟闻澈拿起玻璃瓶看了看，“所以喝了到底是会失眠还是不失眠？”
　　“试试不就知道了。”
　　钟闻澈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很爽口。喝完，目光又再次落到了瓶身的两个艺术字体上——
　　“路总，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就是，您知不知道江总他……”钟闻澈的手指摩挲着玻璃瓶上的刻字，仿佛是在思索这话该不该问。
　　“你想问江总他是不是失眠？”路展猜出他想问的问题，啧了一声，“诶，这你应该知道吧。”
　　你们不都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钟闻澈垂下眼，点头：“对，我是知道他失眠。我想问，江总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失眠的。”
　　路展喝了一口饮料：“大概是从……十三岁之后吧。”
　　“十三岁！”钟闻澈震惊得眼珠瞪成了猫头鹰。
　　“没想到吧。”路展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带偏了话题，“即便传奇的江老板从少年时就开始睡眠不足，但他优秀的异于常人的基因还是让他长到了一米九，并且发量感人。”
　　“……这倒是。”钟闻澈心不在焉地应着，没心思开玩笑，思绪仍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回不过神。
　　半晌，他抿了抿嘴，猜到某种可能性，又问，“那江总他，是不是在13岁的时候遇到过什么事？”
　　“这个问题我不好透露太多，”路展拿过饮料的玻璃瓶跟他轻轻碰了一下，“你可以亲自去问，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说说心里的小秘密。”
　　钟闻澈：“……”
　　算了吧。
　　既然路展这样说，也就说明江行在13岁时遇到过什么事。而他不愿意过多透露，那说明这属于隐私话题。
　　能倾诉隐私的人，除了最好的兄弟就是最信任的爱人，路展是江老板最好的兄弟，可他算什么呢？
　　哪个都够不上吧。
　　算了。
　　【失眠】话题没再继续，吃完烧烤，距离8点还有半小时，钟闻澈在公司门口和路展道别，之后一路小跑跑进电梯。
　　到达37层，跑到总裁室门口，刚准备敲门，房门就打开了。江行冷峻的帅脸紧接着映入眸中。
　　“……江……江总。”钟闻澈跑得有些喘。
　　还下意识看了眼手表，7点57分，没迟。
　　江行的目光落在他起伏的胸口上，面无表情问：“你去哪里了，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刚才出去吃饭了。”他不敢隐瞒，如实回答说，“路总推荐了一家很火的网红餐厅，我们一块去吃了烧烤。”
　　江行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办公室。钟闻澈紧屁颠屁颠跟着，积极寻找话题。
　　“江总，你喜欢吃烧烤吗？那家店离公司不算远。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去，真的很好吃……”
　　“我不吃烧烤。”江行打断他的话，扭头甩出一句，“一身的味儿，污染空气。”
　　钟闻澈：“……”
　　他赶紧低头闻了闻衣领，没味儿啊？
　　而且他记得，那家网红店的特色之一就是“异味不沾衣，香喷喷得来，香喷喷得去”……
　　眼前江行的脸色有些不美丽，钟闻澈猜他是嫌弃自己这一身味。脑筋一转忽然想到下午新购入的“VIP高级服务装备”……
　　“诶江总，我回去拿个东西，去去就来。”他说完火速跑回自己办公室。
　　两分钟后，房门再次推开，钟闻澈怀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一只巨大的抱枕，大得离谱，都快把他的脸挡满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类似台灯的东西。
　　江行：“？”
　　钟闻澈将抱枕暂且放下，将“台灯”抱到小茶几上。
　　电源接通，灯顶瞬间亮起，blingbling的晶亮碎片在紫色的光线下跳跃飞舞。
　　不出两分钟，最顶端的管状小口处便飘出一缕柔白的气体，萦绕指尖，带着茉莉花的清香气息。
　　江行走过去，端详它问：“这是什么。”
　　钟闻澈笑笑，回答说：“是安神香薰灯，有助眠的效果。”
　　雾气缭绕，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加清透，眼睛弯下来的弧度含着笑，干净的瞳仁藏着亮晶晶的星星。
　　江行的目光隔着那层薄雾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紧绷的下颚线柔和下来：“这安神灯是你买的？”
　　“嗯呢。”钟闻澈抱着灯晃了晃，认真说，“香薰助眠，按摩也助眠，合在一起应该会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空气有过片刻的安静，房间里飘满了茉莉花的清香，半晌，他瞄着江老板的脸色没有刚刚那么黑沉，便扯起自己一截衣服袖子，小心试探道：“江总，你再闻一下，我身上现在是不是没有烧烤味儿了……”
　　一边说他一边踮起脚，把那截袖子往江老板鼻尖前凑了凑。
　　谁料就在手指凑过去的刹那间，江行也不知为什么往前迈了一小步，还略微偏了偏头。
　　骤然缩近的距离让钟闻澈的手指和江老板的嘴唇蓦地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指尖吻”。
　　猝不及防，却又稳扎稳打，完全出人意料……
　　卧————槽！！！！！！
　　钟闻澈惊呆，瞬间吓掉了魂，像被烧火棍烫到一般将手缩了回去。
　　完辽……
　　完辽完辽完辽完辽，他竟如此草率夺去了江老板的“初吻”！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我是让你闻我，没让你“吻”我！！！


第36章 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
　　36
　　钟闻澈曾在原书中看到过江行的标签, 且一直牢记在心：淡漠深沉，高冷禁欲，因为洁癖, 平日里和别人肢体接触都很少有……
　　然而现在却意外“亲”到了他的手指。
　　钟闻澈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江、江总，对不起啊。”他捏着被“吻”过的手指尖，牙齿哆里哆嗦打颤。
　　江行的薄唇抿成一条细线，黑瞳深不可测，他垂眼把人看着。
　　“江总, 我真不是故意！”钟闻澈战战兢兢跟他解释，“我我我回来后还没洗手, 您那么爱洁癖，我怎么可能故意去摸你……不想在这干了吗？？”
　　江行：“……”
　　“您相信我，这就纯属意外事故。要怪就怪地心引力——不稳。”
　　江行：“…………”
　　“您要实在介怀, 我站正了让您再摸回来。”钟闻澈就差把一颗赤诚的心掏出来给他看, 一着急都口不择言了。
　　江行：“………………呵。”
　　钟闻澈闭嘴, 安静如鸡。
　　隔了半晌, 江行从小茶几上扯过纸巾, 擦拭了一下嘴唇, 又将用过的纸巾攒成一小团扔进小茶几旁的垃圾桶里。目睹了全程钟闻澈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一包湿巾递过去。
　　“江总, 要不要用这个, 消毒杀菌，绝对清理彻底。”
　　江行的目光扫过包装上“湿厕纸”的字样, 语气沉沉丢出几个字：“你自己用吧。”
　　“……”钟闻澈默默将湿巾又收了回去。
　　他卷成一只小小的糯米团靠在墙角，忐忐忑忑地等待发落,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 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来临。
　　他猜可能是之前有安神香薰灯的好感加持, 于是乎, 大着胆子往跟前凑过去，无比乖巧地喊了声：“江总。”
　　江行偏了偏头，微掀眼帘看他。
　　钟闻澈陪着笑脸，指指桌上还在散发香气的安神灯，试图进一步增进好感一丢丢。
　　“江总，你觉得这安神灯怎么样，有没有眼皮微沉，血流缓慢，身体轻盈，心灵超然如静土？”
　　“是准备驾鹤西去？”江行瞥了他一眼说。
　　钟闻澈：“……”
　　行吧，甭管西去东去，还能怼他就说明江老板已经不再气头上了。
　　“江总，今天是我鲁莽了，下次一定注意。”他面带笑容，总结陈词。
　　江行没再说别的，手指吻的小插曲就这样翻篇，看一眼时间，已经8点四十分。超出了预计时间半个多小时。
　　钟闻澈赶紧把上次那只老板椅推过来：“江总，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虽然之前建议过江老板将按摩地点改到床上，但被驳回。
　　不知道是觉得床这种东西敏感尴尬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江行点头，视线一偏瞥见小沙发上的抱枕，问：“那个又是什么。”
　　“哦，是个抱枕。”钟闻澈赶忙回答，“据知名心理学专家研究表明，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您今晚可以试试。”
　　江行走上前，盯着那只抱枕端详了一会儿，感觉形状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想想家里江茗涵的那些抱枕，全是小狗，小羊之类，眼前这个……
　　“这是染色水母？”他问。
　　钟闻澈：“……”
　　他觉得江老板真是见多识广，活了两辈子，他都好像还没见过一只真实的水母。
　　更别说是染色的。
　　“不是水母。”钟闻澈咧嘴笑笑，捧起抱枕举到对方眼前，“您再好好看看，江总，这是菊花。”
　　江行：“…………”
　　老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钟闻澈想起刚刚江茗涵的冷嘲热讽，说这抱枕丑爆了，根本送不出去。倔强如他，怀抱菊花抱枕又往前凑了凑，不甘心地问：“江总，您觉得这抱枕很丑吗？”
　　江行收回视线评判：“倒也没有“很”。”
　　一般丑罢了。
　　钟闻澈听出潜台词，生怕这抱枕真如江茗涵所言，赶紧又追了一句：“那什么，它丑是丑了点儿，抱起来可是很舒服呢，不信您试试。”
　　江行迟疑，顿定片刻伸出手，象征性地在菊花抱枕上拍了两下。
　　“……先放那里吧。”他淡淡说。
　　“好嘞，江总。”
　　虽然看得出还是有一丝丝嫌弃，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留下了。
　　钟闻澈心里甚是欢喜，默默为江老板比了个心。
　　注重实用性，绝不颜控！这才是个淳朴踏实的好老板……
　　此番送礼备受鼓舞，按摩开始前，他站在老板椅后，使劲搓了搓手，让血液加快循环。热身结束又麻溜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江总，那我开始了。”他轻声请示说。
　　“嗯。”江行仰靠在老板椅上，眼睛闭起来。
　　按摩进行了二十几分钟，钟闻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事：“对了江总，今晚除了按摩头部穴位，还需要按摩其他地方吗？”
　　比如可以治疗脾虚的部位。
　　“什么意思。”江行闭着眼睛问，乌黑的睫毛动了动。
　　“唔……您上次不是让我好好看看治疗脾虚的按摩么，我不用看，那些穴位早就牢记于心了。三阴交在小腿内测，章门穴在下腹部……”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江行蓦地打断他，一听到“脾虚”就立马回忆起几天前钟闻澈那波神操作。
　　之前还有过不解，后来仔细分析一下便明白了。
　　钟闻澈愣了愣：“我明白的，江总，虚，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了还不去面对它。脾脏只是一个信号，下一个可就是肾……”他谆谆开导说。
　　“我哪个都不虚。”江行再次打断他，一语道破天机，“上次睡觉流口水的是你，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
　　钟闻澈：“？？？！！！”
　　他彻底惊呆，好半天合不拢嘴，按摩中的手臂直接僵住了。
　　“我、我吗？”过了好半天，他才面红耳赤憋出来一句，甚至都没怎么感觉到尴尬，或者说，此刻，震恐完全大于尴尬。
　　江行很平静，“嗯”了一声冲他作了个手势，示意按摩继续。
　　钟闻澈赶紧回过神，继续按摩，只是心里头的疑问却是愈发深了。
　　如果他那晚真的把口水遗落在江行的枕套上，以那位的洁癖，别说枕套了，床怕是都难逃灭顶之灾。
　　可事实上呢？江老板只是叫保洁拿去干洗。
　　这不对劲儿吧！
　　再或者，是洗干净之后才灭顶？让枕套干干净净地上路……
　　胡思乱想了一通，钟闻澈最终还是没忍住。
　　“江总，那、那个沾染了我唾液因子的枕套，现在还存活于世吗？”他小心翼翼试探问。
　　“嗯。”江行低应了一声。
　　“您没、没扔掉啊？”钟闻澈惊得瞪圆了眼睛。
　　“为什么要扔。”江行皱眉，“是嫌蚕丝的产量太高吗。”
　　钟闻澈：“……”
　　忽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离谱，离大谱。简直了……
　　空气陷入沉寂之中，两人都没再说话。
　　这一次的按摩江行叮嘱过他缩短一些时间，到一个小时就停下。
　　钟闻澈能明白他的用意。
　　上次他按着按着给人按睡着了，站在大总裁的角度，多少是有一丢丢尴尬的，时间短一些，大概既能避免尴尬又能恰到好处地助眠。
　　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按摩了将近50分钟，空气很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
　　钟闻澈指腹间动作着，约摸着快要到一个小时才停下来，轻轻喊了声：“江总？”
　　没有回应。
　　“？？？”我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猜到某种可能，赶忙探着身体往前瞅了瞅，眼前，英俊的男人呼吸平稳，一动不动靠在老板椅的椅背上。
　　“江总，江总？”他略微抬高声音又喊了两声。
　　依旧没回应。
　　“…………”
　　偶买噶，历史竟再一次惊人得上演啦!
　　钟闻澈十分无奈，感觉自己就像上天专程派来哄江行睡觉的。
　　靠在桌边略作休整后，他弯下腰，叹了口气，像上次那样小心翼翼地把江老板往休息室里推过去。
　　这一回儿他轻车熟路，一进门，熟悉的大床赫然映入瞳孔，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到几天前和江行同床共枕的那一幕。
　　“蛋定，蛋定……”钟闻澈闭上眼，默默念叨了两句。
　　密码门的启动密码他已经知道了，准备工作就绪，他做了个深呼吸，之后脱了外套，又往上挽了挽袖子，一通气喘吁吁，连拖带抱的“搬运大法”后，江老板总算安安稳稳，完完整整地躺在了休息室的大床上。
　　这次搬运比上次要顺利得多，有经验了，衬衣的扣子都没有被扯掉。
　　钟闻澈完成重大工程，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刚坐下来打算喘口气，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咔哒咔哒”声。
　　“哥，你在吗？”
　　“哥，是我！”
　　“奇怪哎，灯都还亮着，人呢？”
　　“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就像魔鬼的步伐，在钟闻澈的坟头蹦迪，他吓得心脏直抽搐。
　　糟了，是江茗涵过来了！
　　他一秒蹦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房间门。
　　……嘶，明明他和江老板干的是正大光明的业务，，怎么就营造出了一种蝇营狗苟的赶脚呢！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钟闻澈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大冬天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本想在房间里装死躲过这一劫，谁料死了不出两分钟，密码锁竟然“滴滴”两声打开了，下一秒，便与江茗涵四目相对。
　　钟闻澈：“…………”我丢！
　　江茗涵：“我丢！！！”
　　空气骤然陷入死寂，两人表现出来的震惊谁也不比谁少，都像是活见鬼一般瞪着对方。
　　最后还是熟睡中的江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这才打破了俩人同频率的见鬼。
　　“江、江小姐，你……”钟闻澈僵硬蠕动着嘴唇。
　　没等他说完，江茗涵忽然冲到双目紧闭的男人面前，厉声质问：“你把我哥怎么了？！”
　　钟闻澈赶紧解释，舌头和牙齿都不好使了：“别急别急，江总他他他……没事。只是……睡了。”
　　“睡了？！”江茗涵的眼珠比刚才又大了一公分，“你们、你们……睡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钟闻澈像个金鱼似的吐出了一连串的“不”，脑袋摇晃得都有点冒星星，“不是我们，是江总他、他……睡了……你看我们这完整的行头，也不像我把他……那个啥啥了。”
　　江茗涵立着眉毛来回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顿不过两秒又猛地抬头：“不对！那为什么是你在陪着他睡！”
　　钟闻澈：“…………”
　　这一惊一乍搞得他快要灵魂出窍，但不得不承认，江茗涵抓重点的功力还是非常深厚的。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一眼仿佛失去意识的江行，说：“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长也得说。”江茗涵眼神中透着一抹犀利，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他，“我总要搞清楚我大哥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闻澈听出她这话的意思，眼里饱含无限坚定，说：“你放心。”
　　你大哥我可不敢染指，更不想染指。
　　对于直男，本gay压根就不会动那种心思。
　　“……江小姐，你应该知道江总他患有睡眠障碍吧。”
　　江茗涵愣了愣：“知道。”
　　“那你认为这个时间……”钟闻澈抬头，指指墙上的钟表，“九点四十分，他为什么能这么早入睡。”
　　江茗涵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为什么。”
　　“…………”钟闻澈抿了抿嘴唇，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翻了半天翻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眼前。
　　“你看，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江茗涵凑近一看，扬起眉：“合作协议？”
　　“对。”
　　上午和江行签了《服务合作协议》后，他特意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纪念的。
　　现在想想，他简直不要太明智！
　　钟闻澈收起手机，继续解释说：“穴位按摩对江总的失眠症有效，喏，你也看到了，九点四十分。”他又指了指墙上的钟表，“所以，为了能更好得履行服务职责，也为了江总日后的身心健康，以后我会经常出现在这里。下次如果我们再不巧碰见，还希望你淡定处之。”
　　“………………”江茗涵的目光从江行的脸上收回来，仍有些狐疑地看着钟闻澈：“为什么是你？B城会按摩的大中医，小中医，野中医，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偏偏是你来！”
　　钟闻澈闭了闭眼，耐心答：“这我就不知道了，建议你抽空去去问江总。”
　　江茗涵：“……”
　　她没再往下问，垂下头似在思考什么。
　　钟闻澈等了好几分钟，差点都怀疑她是不是也像她大哥一样睡过去了，江茗涵才抬起头来。
　　“我大哥，他主动找得你对不对？”她抿嘴问。
　　“是。”钟闻澈点点头。
　　“所以你和我大哥很登对，很配？他的睡眠障碍只有你能解，你们是天作之合？”
　　“………………”钟闻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实在不想再为自己解释什么了。
　　“行，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江茗涵一抬手，作了个打住的手势。
　　钟闻澈疑惑地眨眨眼，还在等待下文，却见江茗涵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
　　几个意思这是……？
　　钟闻澈站在门边兀自凌乱了一会儿，也没理出个头绪，隐隐担心江老板这位大小姐妹妹会不会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你在那做什么。”
　　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
　　“诶，江总！”他无比震惊地看到床上的江行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撑着胳膊坐起来，“江总您醒了？”他忙上前关切问。
　　“嗯。”江行看了眼腕表，“我又睡着了。”
　　“是的呢。”钟闻澈暂且将江茗涵搁置在一边，扯出一丝笑容，晃晃自己的手，“看来我这套按摩法还真就是为江总私人订制的，一按就睡。”
　　江行：“……”
　　头顶柔白的灯光照射在他英俊的脸，看上去也比白天柔和了许多。钟闻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江总，您这是……自然醒还是……被外界的干扰吵醒的？”
　　江行捏了捏眉心：“不知道，好像做了一个嘈杂的梦。”
　　“哦。”钟闻澈转转眼珠，几乎能够确定他还不知道江茗涵刚刚乱入的事。
　　“行，那您继续休息吧，趁按摩的效果还能延续。”他说着放下衣袖，走到门口，推上那只老板椅，准备回去。
　　余光瞥见身后的江行似乎也跟了出来，他连连摆手，认真阻拦，“江总您留步，我一个人走就行，您可千万别送我。”
　　江行：“……我出去拿抱枕。”
　　钟闻澈：“…………”
　　两人一同走出休息室，回到办公区，钟闻澈摸出手机打开网约车APP，他的车今天又被老爸征用，不得不打车回。
　　江行瞥见他的手机屏：“你没开车？”
　　“今天没开，叫个车回去。”钟闻澈边说边在APP中输入了目的地。
　　江行走到办公桌旁，拿过车钥匙，扔了过去：“开我的车回去。”
　　“啊！”钟闻澈震惊，看了眼钥匙，那可是千万级豪车齐柏林。
　　“不用不用，江总，您这车太豪，我怕这一路得哆嗦着回去。”
　　“那就换辆能开的，都在这，你自己选。”江行忽略他夸张的表情，拉开办公桌的一间抽屉，冲他指了指。
　　钟闻澈：“…………”
　　只是大致扫一眼，就目测出那一抽屉的车钥匙，哪个都下不来7位数。
　　他咽了咽羡慕嫉妒的口水，小声说：“江总，我……”
　　“我要休息了。”江行说。
　　“……那好，那我挑一个相对不那么哆嗦的，谢谢江总。”
　　钟闻澈挑了一辆相对低调的迈巴赫S600，开车离开了公司。
　　江行洗漱完毕，再回到休息室已经快要10点，菊花抱枕静静倒在床上，起初一看，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甚至有些不喜。
　　但看久了就感觉还挺特别。
　　和对钟闻澈的感官差不多……
　　换好宽松柔软的衣服，在床上躺下来，江行一抬胳膊捞过了那只抱枕，手指捋了捋菊花花蕊，之后将头埋进了一片松软里。
　　钟闻澈说，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
　　关灯，闭目，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都感觉快进入梦想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江行被吵醒，一脸怒意地从枕边摸过手机。
　　点开一看，是江茗涵给他发的微信。
　　写了好长一大篇子。
　　——哥，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以后，你不用什么事都考虑我的感受，从小到大你一直宠着我，惯着我，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也该体谅和理解你。你放心，有些事，我早就看开了，有些人，我也不会再揪着不放了。所以你也别再有顾虑，别再束手束脚，以后我会懂事儿，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哥，大男人要敢想敢干，敢爱敢冲……请你自由大胆地飞！
　　江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不想早更新，是阿江一直提示我发送失败，呜呜呜o(╥﹏╥)o


第37章 还体贴入微关心起我口腔里的细菌，感动啊……
　　37
　　江行还从没见过江茗涵这样跟他说话, 20年了，从来没有。
　　那两条微信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思索良久回复她——
　　【JX】：你是不是喝酒了。
　　【JX】：？
　　然而江茗涵发完就玩起了消失, 没再回复，江行也没有再问，捏着手机进入了梦乡。
　　初冬的夜晚，天气不算冷，钟闻澈驾驶着江老板的迈巴赫往家走, 一路开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心剐了蹭了。
　　后面的车辆都憋憋屈屈跟着他, 不敢肆意超车，只能抑制着暴躁闪闪大灯。
　　钟闻澈只当没瞧见，我行我素, 龟速前行。
　　下了高架桥, 沿着马路又行驶了十几分钟便看到他家所在的社区, 车子一路开到车库入口, 钟闻澈停下车给钟铭打了个电话。
　　“爸, 你能不能下来挪个车？”
　　钟铭在电话那头愣了好几秒：“挪哪门子车？我也没鸠占鹊巢啊。”
　　“哎, 不是, 爸, ”钟闻澈赶紧跟他解释，“今晚预报有雨夹雪, 我开回了我老板500多万的豪车，咱不能让它流离失所, 是不是, 所以能不能劳烦您, 稍微挪挪那辆老头乐。”
　　他不敢把江老板的豪车扔路边, 晚上雨夹雪不说，万一跑来只流浪狗对着死贵的轮毂来上一泡，那这车基本废了。
　　他的小命也基本废了。
　　十分钟后，父子俩分别从迈巴赫和老头乐上下来。迈巴赫停进了钟爸爸老头乐的车位，老头乐和钟闻澈那辆小型轿车挤在一起。
　　非常之和谐。
　　“这样我就放心了。”钟闻澈咧嘴一笑，满意说。
　　钟铭围着迈巴赫转了两圈，眉头拧起：“这当真是你老板的车？”
　　“嗯呐呗。”钟闻澈晃晃手里沉甸甸的车钥匙，“除了他，我人脉圈里没有这等豪气的人儿了。”
　　“不对啊。”钟铭充分发挥出职业敏锐度，猜疑道，“他能把这么贵的车让你开回来，可别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钟闻澈捏了捏眉心，“爸，我老板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江行，商业大佬江行！”
　　“大佬私底下才爱玩花活儿呢，我之前出任务就逮过好几个。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的……”
　　“不会的不会的。”钟闻澈打断老爸的话，一心维护江老板，“他眼里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的，更况且他是直男，直男你明白吧，爸？”
　　“哦，是正常人就行。”钟铭暂且把心放回到肚中，“我还以为是那种gay gay的老东西。”
　　钟闻澈：“………………”
　　扎心了老铁。
　　宁儿子才是gay gay的。
　　次日一早，没等闹钟振铃他便早早醒来，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天阴得厉害，灰蒙蒙得一片，地上也湿漉漉的，铺了细细的一层白。
　　哇哦！下雪了！
　　钟闻澈一个鲤鱼打挺，立马起床，连衣服都顾不得披就跑到阳台拍了张初雪照片。
　　拍完连打了两个喷嚏。
　　钟铭路过阳台，顺手捞过一件外套扔到他脑袋上：“穿上，别感冒。”
　　钟闻澈草草穿好，把雪景照发到了朋友圈。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下雪咯[开心][开心][开心]
　　发完，马上就有人来点赞，紧接着跟过来一条信息。是李铁。
　　【铁子】：文字过于矫情，看在你起这么早发朋友圈的份上还是赏你一个赞。
　　【zwc】：谢谢，还请爬开。
　　【铁子】：就不爬，中午一起吃个饭？
　　【zwc】：看你表现。
　　发完消息，钟闻澈捧着手机回到房间，看看时间估摸着江老板应该醒了，便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zwc】：江总，早，昨晚按摩效果还可以吗？您睡得好吗？
　　等了两分钟不见人回复，他暂且搁下手机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苏颜淑喊他吃早餐，钟闻澈刚在桌前坐下来，手机就响了。
　　他摸出来看，对话框里是江行发来的一张照片，一只智能手环。上头的“8h”睡眠时间很是显眼。
　　Yeah！钟闻澈成就满满，快乐地剥开一只白水煮蛋。
　　以前他最不喜欢煮蛋，这会也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苏颜淑坐在桌对面看着他喜滋滋的脸：“呦，一大早的，啥喜事把你美成这样。”
　　“啊哈！我发现了我的新价值。”钟闻澈打了个响指，骄傲地挺起胸，“为人类睡眠事业努力奋斗。”
　　苏颜淑愣了愣，警惕问：“你别是去倒卖安眠药了吧，儿砸，那可是违法！”
　　钟闻澈：“…………”
　　承蒙宁信任，我也得有卖药那本事。
　　母子对话就此终结，吃过早饭，微信中又弹出了新消息。
　　【JX】：一会去商场买条领带，上午我要外出临时参加活动。
　　钟闻澈马上回复一个“ok”，想想，又打字问——
　　【ZWC】：什么颜色的？
　　【JX】：深灰或商务蓝色。
　　【ZWC】：没问题，我马上去。
　　放下手机，钟闻澈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大喊：“我先去公司了。”
　　“注意安全啊，下雪天路滑。”苏颜淑挥了挥手，不忘叮嘱一句，“儿砸，千万别倒卖安眠药，记住了没！”
　　“……行，记住啦。”钟闻澈无奈。
　　下雪天降温，他换了件中长款白色羽绒服和一双小短皮靴，戴好围巾帽子。
　　收拾妥当刚准备出门，这时就见老爸钟铭从衣帽间里出来了。
　　他换好了西裤和衬衣，臂弯里挂着两条领带，一条红色，一条深灰，颜色典正，面料精致，一看就是尚品。
　　“老婆，你帮我看看。”钟铭伸长胳膊，向厨房的方向展示两条领带，“今天同事孩子结婚，我戴哪一条，都是新的，盒子才刚拆封。”
　　钟闻澈亮晶晶的眼睛立马锁定了深灰色领带，脑中灵光一闪。
　　……嘶，这不就是现成的么。
　　商场9点才开门，雪天路滑，市区堵车，万一江老板忙着参会等不及他买领带过去……
　　苏颜淑歪头打量着两条领带，伸手一指，“这条灰色的吧，和你这西服搭配。”
　　钟铭低头瞅了瞅，还没等开口，钟闻澈就风风火火跑到他身边，毫不犹豫推翻了老妈的建议。
　　“爸，结婚是大喜事，应该戴红色，灰色显老，不适合您。”
　　“是嘛？”钟铭摸了摸自己的脸，犹豫，“可我这条红色是大红，太亮眼了，会不会抢人家主角风头？”
　　“不会不会。”钟闻澈摆手，“生活里要时时刻刻争当主角。”
　　“这孩子。”钟铭皱了皱眉，“……今天这场合争当主角，那我成抢亲的了。”
　　“哎呀你就听我的，什么时候坑过你。”钟闻澈执着地守护着灰色领带，眼里都快冒绿光了。
　　钟铭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采纳儿子的建议，他将灰色领带重新放回到领带盒，捏起红色的那条，往镜子跟前走去。
　　钟闻澈咽了口唾沫，瞅准时机，大步一迈走到沙发跟前，一把捞过那条领带。
　　“爸，既然这条你不戴，那我就暂且征用了哈。”
　　说话间他已经麻利地把领带盒塞进背包里，抬脚准备颠儿了。
　　“……”钟铭隐隐有种被套路的赶脚，伸胳膊一指，大声道：“孽畜，哪里去！”
　　钟闻澈背上背包，笑嘻嘻朝老爸挥了挥手，还不忘抚慰：“爸，我今天有会，要用灰色领带，放心啦，发了年终奖我给你买新的！”
　　“好小子……”钟铭吹胡子瞪眼，虽然无奈却也没说什么，转身摆了摆手，示意他马不停蹄赶快滚。
　　马路上车行缓慢，钟闻澈开着500万的豪车，龟速驶到公司。
　　到办公室刚好9点，脱了外套，他连电脑都没开就直奔隔壁总裁室。
　　推开门，江行正站在桌旁喝咖啡。
　　“江总，车子我停在原车位了。”钟闻澈走上前递上车钥匙，又把背包从肩上卸下，取出领带，“您看看这条可以不。”
　　说话间他飞快打量了一圈江老板，发现他今天穿的正是一套灰色商务西装，肩宽腿长，线条完美，绅士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比起穿黑色要多了几分柔和气息。
　　是不一样的帅气。
　　江行看了他一眼，放下咖啡，接过领带：“可以。我转账给你。”
　　“哦不用不用，不是我买的。”钟闻澈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这是我从我爸那里征用来的，新的，刚拆包装。”
　　江行闻言微微一顿：“你父亲的？”
　　“嗯呐。商场9点才开门，今天路又不好走，我怕回来晚耽误你外出开会。”钟闻澈扑闪着长睫毛，认真解释。
　　江行凝视着他烁亮的瞳仁，半晌，垂下眼，将领带从盒子中取出。钟闻澈赶紧往前挪了两步，让这波既定好感持续性蔓延：“需要我帮忙吗，江总？”
　　江行动作一滞，略作迟疑，点点头：“嗯。”
　　“好嘞。”
　　钟闻澈抖抖领带，捏着大小两端绕在手指上，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呃，江总，要不您稍微低点？”
　　他身高179，江行至少比他高了十厘米。
　　这样的身高差可是一点儿都不萌。
　　江行略微低头，钟闻澈踮起脚，正要系，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路展顶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身来。
　　钟闻澈吓了一跳，火速同江老板拉开距离，然而那一幕却显得过于刻意与诡异。
　　慌张的神色、闪躲的目光，捏在指缝里的领带……
　　“呦，更衣呢，没关门。”路转作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抱着一沓数据资料又把头缩了回去，“你们继续，下次我会提前预约方便时间。”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江行：“……”
　　钟闻澈：“……”
　　他摩挲着手里的领带，不安地咽着喉咙：““江总，路总啥意思，他不会误会我们吧。”
　　“随便。”江行一脸淡然，“你不用管。”
　　“好吧。”钟闻澈不好再说什么，回头又看了两眼，确定门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关好了。
　　他重新站到江行跟前，踮起脚，将手里的领带绕过他的脖颈，在衬衣领口下方小心地交叉，翻折，旋转，整理好骨架，再慢慢拉紧。
　　空气一片寂静，两人的距离不到半臂，呼吸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一起，钟闻澈屏息凝神，眼神专注，手指在领带间灵巧穿梭。
　　江行不经意间垂下眼，就看到两簇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扑闪，卷翘的睫毛下含着黑漆漆的瞳仁，里面藏着晶亮的星星。
　　不过一分钟，钟闻澈开口说：“好了，江总。”
　　江行迅速移开视线。
　　“江总，我打了个温莎结，你看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还可以给你换亚伯特王子结。”
　　江行走到穿衣镜前，凝视着自己衣领处那个漂亮的小三角形，点头：“可以。”转回目光又问，“你专门学过？”
　　“不算学过吧，小时候总看我妈给我爸打领带，时间长了就看会了。”钟闻澈笑笑，回答，“我爸妈是一条领带牵起来的姻缘，我妈帮我爸系过一次，然后就是一辈子，领带是他们相爱一生的缩影……”
　　话未说完他猛然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闭上了嘴。
　　脑子是个好东西，他为什么没有？
　　跟江行扯什么【领带情缘】？这不就是赤果果的暗示么，淦！
　　眼瞅着江行抿起薄唇，钟闻澈赶紧扭转画风，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那个……事物都是多面性的，我爸妈的领带代表了父母爱情，您的这条，被赋予了更加深刻、更有创造性的东西。”
　　江行看着他：“什么东西。”
　　“咳，它是公司上下级和睦共处的象征，是领导与员工互助互爱的缩影。领带到了江总这就把路给走宽了。”
　　江行：“…………”
　　空气有过片刻的凝滞，钟闻澈还想继续拓展拓展，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江总？”
　　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又把钟闻澈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江老板身后闪了闪。
　　真是服气，他不在的时候没见人来，怎么这会一个个的像接力赛似的打扰他和江老板！
　　就真的真的很过分……
　　江行将他的紧张凝在眸子中，顿了顿，沉声问：“你慌什么。”
　　“又有人来了，江总。”钟闻澈不安地指了指门。
　　“有人来怎么了，你是盗墓的吗，怕见人？”
　　“……”
　　江行从他脸上收回视线，不慌不忙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抿了口咖啡，这才走去门口。
　　门一开，外面的声音传进来：“江总，我回来上班了。”
　　钟闻澈这回听清楚了，是王栋。
　　之前王助理休陪产假两周，后来家里的龙凤胎新生儿生病，江老板批了他一个月的带薪陪护假。
　　非常人文关怀了。
　　“我过来签字，江总。”王栋拿着一沓需要签批的文件，走进来，看见钟闻澈不由得一愣，“诶，钟秘书？你也在啊。”
　　钟闻澈牵了牵嘴角：“啊，王助理，你来上班了。”
　　非常标准的尬聊，周围都快冒冷气了。
　　那一厚沓文件大概要签挺久，钟闻澈迅速收好东西，拎起背包：“那江总，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叫我。”
　　说完抬脚准备走人，这时旁边的王栋忽然一伸胳膊将他拦住。
　　“稍等，正好刚才行政部统计各部门参与公司团建的人数，我负责总经办，钟秘书，团建你去的吧？”
　　“团建？当然去。”钟闻澈果断回答。
　　公费度假，谁不去谁傻。
　　“好的，那江总，您呢？”王栋探着脖子问。
　　“不确定。”江行说。
　　“好的，江总。”
　　钟闻澈抿了下嘴唇，听着江老板的这句不确定，也不知怎的心里的兴奋劲儿好像忽然间就淡了那么一丢丢。
　　*
　　回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临近12点，又接到了李铁的微信。
　　【铁子】：我今天中午正好在你公司附近，饭饭，饿饿，小哥哥。
　　【ZWC】：叠词词，恶心心
　　【铁子】：大哥，你就陪我出来吃个饭吧，心情苦闷着呢[呜呜哭泣]
　　钟闻澈看了眼时间，马上也要下班，想了想，回复了一句【好】。
　　穿好外套，揣好手机，他刚一出办公室就碰上隔壁江老板也出了门。
　　“江总？您还没去开会？”钟闻澈打量着高大挺拔的男人，目光在他帅气板正的西装和标致有型的温莎结上游走了好几个来回。
　　江行转过脸：“时间改到1点了。”再一看钟闻澈全副武装，像个包子，他略微一抬眉，“你中午要出去？”
　　“嗯，和人约了饭。”
　　“和谁。”
　　钟闻澈见江老板难得对工作之外的事情感兴趣，也来了兴致，叭叭讲起来：“哦他是我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今天正好在这附近，我们属于是有衣同穿，有饭同食，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
　　江行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
　　电梯到了一层，钟闻澈抬手挥挥，一路小跑跑出了公司大门。
　　江行进了负一车库，司机已经将宾利开到了电梯门口。
　　“江总，咱们是直接去？您吃饭了没？”司机悉心询问。
　　“直接去。”
　　江行坐上车，并没回答吃饭与否的问题，这会儿脑子里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钟闻澈刚才的那句“有饭同食”……
　　正在愣神间，手机短信响了，他看了眼，是条公益短信——【世界口腔健康日祝您身体健康，根除幽门螺杆菌，为健康加分！】
　　他盯着那几行小字看了一会儿，之后点进通讯录，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
　　钟闻澈走出大门，走到大马路上，天空还在飘着零星的雪花。
　　今天气温骤降，没有阳光，北风呼呼得吹，寒风席卷着他的身体，吹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走了几分钟就接二连三又打了几个喷嚏。
　　这种天气能出来约饭都是真爱，一会儿必须得让李铁买单。钟闻澈心里想着，裹紧瑟瑟发抖的自己，正想从口袋中摸出口罩戴上，就在这时口袋中手机响了。
　　他担心有工作，赶紧摸出来看，结果看到是王栋在总经办的十几人微信群发了一条消息。
　　还罕见地@所有人。
　　——【世界口腔健康日祝您身体健康，根除幽门螺杆菌，为健康加分！幽门螺杆菌生存于口腔、胃部及十二指肠的各区域内，是威胁口腔健康和身心健康的巨大杀手。清除幽门螺杆菌要控制其“口-口”传播，实施分餐制和公筷公勺，避免同碗同盘吃饭，交叉感染……】
　　钟闻澈一口气读完，陷入深深的疑惑。
　　……嘶，工作群不是交流工作的么，之前也从来没发过这种健康提示信息。
　　咋回事？！
　　想了想，他点进对话框，私聊了王栋。
　　【zwc】：王助理，你的幽门螺杆菌是不是发错群了？？？
　　很快对方回复。
　　【总助王栋】：没有啊，江总说了，以后我们不能只关注工作，还要关注身心健康，类似什么健康日啊，什么避免口口传播啊，什么严格实行分餐制啊，都要及时提醒与反馈。
　　【zwc】：昂。了解~
　　原来是江老板的指令。
　　【总助王栋】：钟秘书，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哎。
　　【zwc】：啥事。
　　【总助王栋】：江总真好！给我工作，赏我钱花，还事无巨细关心起我口腔里的细菌，感动啊……好想喊一声爸爸！！
　　钟闻澈：“……”
　　同意是同意。
　　但他想不到的是，王栋竟然也这么会刷好感，吹彩虹屁，此等深厚功力已经快要凌驾于他。
　　细细品味这含屁量超标的话，钟闻澈觉得要先下手为强，赶在他之前把这波好感刷了。
　　要永远抢占江老板心中的彩虹屁C位！
　　这样想着，他马上又给王栋发了条信息。
　　【zwc】：太[赞]了~王助理，你跟江总表明此番感恩的心了么？
　　【总助王栋】：还没
　　还没……
　　那可真是太好了！钟闻澈火速行动，为了节省时间抢占先机，直接复制了王栋上面那条信息。
　　以至于动作太快，都忘了删减精修，就一股脑地给江行发了过去。
　　【钟闻澈】：江总真好！给我工作，赏我钱花，还体贴入微关心起我口腔里的细菌，感动啊……好想喊一声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江总：你确定吗……
　　作者：澈澈，别着急，以后有你喊爸爸的时候~（奸笑）
　　【世界口腔健康日祝您身体健康，根除幽门螺杆菌，为身体健康加分！幽门螺杆菌生存于口腔、胃部及十二指肠的各区域内，是威胁口腔健康和身心健康的巨大杀手。清除幽门螺杆菌要控制其“口-口”传播，实施分餐制和公筷公勺，避免同碗同盘吃饭，交叉感染……】这段话摘自网络


第38章 你是阿澈擅自认领的干爹，是吧。
　　38
　　微信已经发出去好几秒钟, 钟闻澈才发现“喊爸爸”正突兀地挂在结尾，仿佛在嘲笑他是不是抽风了！
　　江老板那是能随便叫爸爸的么？
　　带着无限懊恼，他赶紧戳屏幕将消息撤回, 然而撤到一半，就见对话框弹出了江行的一串【。。。】
　　完球，该看的不该看的终究还是被“爸爸”看见了。
　　钟闻澈恨自己鱼唇，可直到如今，却也只能极限拉扯：
　　【钟闻澈】：江总, 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在公司就像大家的慈父, 父爱光辉普照万物，温暖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我们吸收着你的精华，茁壮成长, 也必将作您最忠诚的守护[比心]
　　Yue！
　　太过煽情的文字煽得他自己都差点吐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 对话框蹦出了江行的新消息：
　　【江总】：？
　　【江总】：父慈子孝的戏份
　　【钟闻澈】：您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害羞][害羞]
　　【江总】：免了, 做好你力所能及的事。
　　钟闻澈眨眨眼, 联系上下文仔仔细细好一通分析, 最后总算分析出这个“力所能及”代表了什么意思。
　　【钟闻澈】：明白, 江总, 我一定积极响应您的号召, 坚决贯彻您的决策。从我做起，为健康身心保驾护航！！！
　　消息发过去, 江行没再回，他把手机丢兜里, 重新踏上约饭之路。
　　李铁选了个临商业街的韩餐餐厅, 离公司不算远, 步行十几分钟。钟闻澈进店的时候他还没到。
　　此时正是饭点, 餐厅里不停涌进人来，整个屋子里都闹哄哄的，像要过年了似的，空位子就只剩下一两个。
　　钟闻澈在靠洗手间和靠窗的两个位子间挑了后者，视野好，空间大，方便“面基”。
　　说起来，在微信上和李铁聊了这么多回，又是战略战术指导，又是心理动向分析，这面对面见还真是头一回。
　　愣神间，旁边落地窗玻璃上突然冒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一个看上去有些中二的青年正猫着腰，呲牙冲他笑。
　　钟闻澈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家的二哈没拴绳跑出来了。
　　转眼间，铁子二哈已经迈着欢愉的步伐从正门走进来了。
　　“好久不见，看你都快认不出我了。”他一屁股在座位对面坐下来，兴奋说。
　　披着马甲的钟闻澈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咧咧嘴角：“是好久了，久到瞅着你都变帅了。”
　　李铁：“……不像夸人的好话。”
　　钟闻澈：“……”
　　“来来来，点餐了吗。”几句调侃后，李铁拖过菜单，“我在网上查了这家店，做韩餐比较正宗，招牌餐是石锅拌饭。”
　　钟闻澈低头看了眼，点点头：“行，那就点招牌的吧。”
　　两人点了一份经典石锅拌饭，一份海鲜石锅拌饭，一份嫩烤小牛肉，外加清口玉米蔬菜沙拉。
　　等了十几分钟，餐品就都上齐了。
　　热腾腾的饭菜刺激着味蕾，让干瘪的肚皮早已迫不及待。钟闻澈拖过自己那份经典石锅，吸了吸鼻子，然后大口大口海吃起来。
　　“你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李铁盯着他沉浸式干饭说。
　　“好呲。”钟闻澈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道，“不愧是招牌。”
　　“哎，哎，吃慢点儿。”李铁咽了下唾沫，放下自己的海鲜石锅，从对面坐到他身边来，“别等哥还没尝你的呢，你都先吃完了。”
　　说着就要用餐勺去钟闻澈的碗里舀饭。
　　“吁——”钟闻澈赶忙护住自己的石锅，往旁边扯出两公分远，“干嘛，化缘啊。”
　　“哎你还是不是我竹马了。”李铁敲了敲桌子，不满道，“想当年咱们光、屁股一起玩，一起吃，一起住，怎么现在吃你碗里两口饭都这么费劲捏！而且我吃了你的，你再吃我的，共享经济，双倍快乐，咱以前不都这样搞得嘛。”
　　“……”
　　钟闻澈虽然也为当年情所动，但手还是护得死死的，不让铁子“染指”自己的口粮。
　　其实他原本也是个大咧咧的人，和李铁又都是男孩子，互相在碗里扒两口饭都无可厚非，但来之前江老板刚刚宣贯，世界口腔日，注重口腔卫生，禁止同盘同碗，保护身心健康。
　　他得听“爸爸”的话。
　　空气有过片刻的凝滞——
　　“害，不就是一份饭吗。” 钟闻澈故作豪迈地一挥手，扯过菜单送到竹马跟前，“你要想吃我的，我再给你点一份就是。还至于在一个碗里抠抠搜搜的……”
　　李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你变了，澈澈，你变了。”
　　他捂住胸口，戴上痛苦面具：“你经历了什么，居然开始嫌弃我！想当年咱们光屁股……”
　　“哎，哎，打住，打住。”钟闻澈怕他又开始碎碎念忆当年，赶紧摁铃，叫服务生又给铁子加一份经典石锅拌饭。
　　“给这位爷来大份的！”他点了点菜单说。
　　“好的，您稍等。”
　　在此等严防死守下，最终李铁也没能从他碗里化到一口缘，他捏着化缘未遂的餐勺重新坐回到自己座位，一脸幽怨。
　　钟闻澈想了想，凑过去意味深长地说：“铁铁，真不是我嫌弃你，是我们公司最近颁布了一条新规，禁止“有饭同食”，必须严格执行分餐制，避免传播口腔细菌。”
　　李铁一听，更加不爽了：“我靠，谁这么变态，这规定不是拆散人家多年的基情么。”
　　“多年的基情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吧。”钟闻澈皱了下眉，又说，“而且这也不是变态好吧，是对自己以及他人的健康负责任……”
　　话没说完就被李铁打断了，后者的关注点还停留在这句话之前：“哎，那你就算和我同食了，你自己不说谁又会知道呢，又不会扒你嘴看看。”
　　“不行，不可。”钟闻澈摇头坚定说，“做人要讲究诚信原则。”
　　“你变了，澈澈，你真变了。”
　　“……”
　　最终，钟闻澈为了安抚铁子那颗受伤的心，表示这顿大餐他请客，这才将他们友谊的小船重新撑起来。
　　吃完饭，俩人又聊了会天，自然而然又聊到了之前的话题【刷好感】。
　　李铁：“澈澈，现在你也拿到你想要的特权了，我觉得，刷好感计划可以完美收官了。”
　　“哪里啊，还差得远。”钟闻澈连连摇头。
　　他现在只能算近距离接近S999芯片项目，能任意进出实验室，但他还想亲眼看着7纳米芯片研发问世，想看着江行站在世界科技的巅峰。
　　甚至还想有一天能和江行、路展以及所有精英并肩同行，相遇顶峰。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举起茶杯，在李铁的杯子上磕了一下，“为我加油吧！兄弟，我要把好感刷进我老板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每一个细胞质与细胞核。”
　　“……我觉得你要走火入魔了。”李铁一脸警惕地说。
　　“不会。”钟闻澈摇头，“把每件事情做到极致，你就是匠人。”
　　“……犟人。”李铁说不过，以茶代酒，把茶水一口闷了。
　　沉默半晌——
　　“你变了，澈澈，你真变了。”
　　“靠！这句话今天给你广告费了是吧。”钟闻澈拍了下桌子，禁止他再次进入循环。
　　“哎不是，澈澈。你的言行举止已经开始有你老板的影子了，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钟闻澈猜到他想说什么：“说明你吃饱喝足，现在可以开始往外爬了。”
　　“…………”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买完单，走出店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不知是吃得太饱，还是风吹得太猛，钟闻澈感觉一阵阵头晕，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得痛。有些不舒服。
　　走到十字路口，他拍拍李铁，说：“我先回公司了，就不送你了啊。”
　　“不用送，我打个车回。”李铁搂了搂他的肩膀，笑笑说，“下回哥请你。”
　　两人分别后，钟闻澈裹紧羽绒服，快步往公司方向走。寒风越刮越厉，头也越来越疼，他有种预感，自己大概快要感冒了。
　　*
　　阿嚏——
　　预感得一点儿没错。
　　下午钟闻澈回到办公室后打了不下10个喷嚏，喷得头发丝都快直立起来了。他翻了翻抽屉，没找到药，想想，摸出手机给王栋发了条信息。
　　【ZWC】：王助理，你有感冒药吗？
　　隔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钟？”王栋敲了两下门走进来。往他桌上放了一包方方正正的东西。
　　“感冒药我那没有，不过我那有一包驱寒茶，今天下雪降温，我老婆给我装上的。”
　　“谢谢啊。”钟闻澈笑了笑，摸过驱寒茶包看了两眼，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茶包有些奇怪。
　　“这……真是驱寒茶？”他又疑惑地捏起来看看，还抖了两抖，“茶包可真够大的啊，这么良心的商家不多了。”
　　王栋一愣，听他这么一说也拿回来看了看，不出三秒钟，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卧槽！我老婆给我拿错了，这特么是我的泡脚包！！”
　　钟闻澈：“……”
　　一时间竟不知该夸尊夫人贤惠还是坑人。
　　*
　　下午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江行参会回来已经快要4点了。
　　听见隔壁门响，钟闻澈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拿着刚刚王栋交代给他的审批文件过去签字。
　　进门，江老板正在挂衣服，深灰色的领带还板板正正系在衬衣领口的下方。
　　钟闻澈翘了翘嘴角，从自己的杰作上收回视线，走上前，递上王栋的审批报告，说：“江总，王助理请假早走一小时，这份报告您签个字。”
　　江行听见他的鼻音，眼帘微掀：“你嗓子怎么了。”
　　“咳咳，没大事。可能有点着凉……”钟闻澈没等说完鼻腔又痒了，他赶紧背过身去，打了一连串的喷嚏雨。
　　强大的气流直接把桌上一盆绿萝的叶子打歪了。
　　江行：“……”
　　他签好字，将审批报告递过去：“你也早下班吧。”
　　“我不用，我没事。”钟闻澈轻伤不下火线，摆手说，“我还有几个报表要整理，一会儿整理好了，您再给我签个字。”
　　江行抿了抿嘴，便没再说什么。隔了片刻，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过一盒感冒颗粒。
　　钟闻澈接过药，眼睛亮了亮，纵使身体不适却还不忘奉上一波彩虹屁：“谢谢江总，您慈父般的光辉再次温暖了我的心，感动，感恩~~”
　　江行皱眉：“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钟闻澈：“……”
　　手捧慈父的温暖和审批单，抬脚正准备离开，这时就听江老板又在背后喊了他一句，“等等。”
　　“嗯？”钟闻澈回过头去。
　　“领带。”江行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长条形礼盒，推到桌前，“这条领带拿回去给你父亲。他的这一条，我戴过了。”
　　戴过的不好再给人家送回去。
　　钟闻澈垂眸，领带盒上精致的LOGO闪着金灿灿的光，彰显出奢侈品配饰不菲的价格。
　　大概要比老爸那条贵出四五倍。
　　“不好吧，江总，这条太贵了。”他摇头。
　　江行不再听他说，一挥手直接下了驱逐令：“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开视频会议了。”
　　钟闻澈不好再说什么，抱着两份慈父般的温暖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他将领带礼盒摆好，举着手机咔嚓嚓拍了好几张照片，给钟铭发了过去。
　　【zwc】：[图片][图片][图片]
　　【父亲大人】：逆子，给我拍这个做什么！馋你爹？
　　【zwc】：送你条新的，物物交换，礼尚往来。
　　【父亲大人】：真是爹的好儿子！[呲牙][呲牙][呲牙]
　　钟闻澈：“……”
　　原来逆子和好儿子之间只隔了一条领带。
　　了解了。
　　没一会儿，钟铭那头又回复过来：
　　【父亲大人】：好儿子，那我那条领带呢？
　　钟闻澈转了转眼珠，随手敲出一行字：
　　【zwc】：我一个干爹看上了，就作了顺水人情。要不然咋有这一遭礼尚往来呢！
　　【父亲大人】：？？？你这小子，一个爹还不够，还在外边到处划拉[恼火]
　　【zwc】：都说是干爹了！他工作上指点我，生活中温暖我，经济上支援我，给个干爹的头衔不过分。
　　【父亲大人】：呵呵，意思你情商还挺高？
　　【zwc】：过奖过奖
　　【父亲大人】：…………
　　和老爸聊完天，钟闻澈给自己冲了一包感冒冲剂，喝下去。
　　喷嚏是止住了，但感觉头更晕了。
　　两份报表也弄得并不顺利，其中一份对接部门数据出错，害得他多花了一个多小时汇总整理。完事已经快要6点。另一份数据今天统计不出来，只得明天再弄。
　　拖着病弱的身体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巧得知钟铭在公司附近，便喊了老爸过来接他。
　　刚一出办公室便在门口碰见了江老板。
　　“江总，您下班了？”钟闻澈哑着嗓子问。
　　“嗯。”江行点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开车，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哦不用，我爸过来接我了。”他说。
　　江行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一路下了电梯到达负一层车库。
　　梯门一开，就看见侧前方，钟铭正好从他的车子上下来。
　　“爸！”钟闻澈喊了一声，结果声音很不给面子地劈了。
　　江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回去好好休息，你声音很像尖叫鸡。”
　　钟闻澈：“……”
　　想不到江老板还知道尖叫鸡。
　　小瞧他了！
　　说话间，钟铭已经迈着大步走到他们跟前。
　　“阿澈。”他抬手招呼了一声。
　　钟闻澈牵了牵嘴角，强撑起精神，小跑到他身侧：“爸，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说着伸出胳膊，指了指江行。
　　钟铭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陌生男人，忽然间，目光从他英俊的脸上落到他胸前板正的深灰色领带。
　　……嘶，这领带怎么看上去如此眼熟。
　　脑海中蓦地蹦出一个小时前和钟闻澈的聊天，特别是那句【工作上指点我，生活中温暖我，经济上支援我】……
　　“不用介绍了。”钟铭一摆手，往江行跟前迈了两步，看着他，“你就是阿澈在外边擅自认领的干爹，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谢邀，我好像并不知道……


第39章 肯定比在您下面体面！”
　　39
　　后悔。
　　问就是后悔。
　　钟闻澈坐在车里,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硬生生造出个干爹梗。
　　不“造”就不会死。
　　江行眸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 落到钟爸爸脸上。
　　“你可能认错人了。”他平静说。
　　“哦对对对。”钟闻澈正愁不知该如何化解社死，江老板这么一说倒是启发了他新思路，赶紧顺着话头溜下来，“我爸有脸盲症，隔壁老王都能认成我。对不住啊, 江总，对不住！”
　　钟铭：“……”
　　江行：“……”
　　钟闻澈说完立马拽着“脸盲”老爸跳上车, 飞一般逃离现场，甚至都没再敢回头看一眼“干爹”江行。
　　车子在马路上一路奔驰，道路两边炫彩的灯影映着两人的脸, 飞快向后, 钟铭开着车, 一语不发。钟闻澈脑袋昏昏沉沉, 也不想说话。
　　下了高架桥, 再有一个路口就要开进社区。
　　钟铭吸了口气, 侧过头：“怎么, 还不准备把你和干爹的故事讲给我听？”
　　他这个亲爹可是相当感兴趣。
　　“唉, 爸，你就别嘲讽我了吧。”钟闻澈揉着不通气的鼻翼, 叹了口气，顿定片刻,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口气全都招了, “我的错, 你那条领带我借给了我们江老板, 他早晨临时有会，去商场买我怕来不及，刚才给你拍照的那条奢侈品就是他回赠你的新的……”
　　“这不是重点。”钟铭打住他，抓主要矛盾，“我现在有件事必须搞明白，就是你为什么要认你老板当干爹……咋的，嫌我一个人太寂寞，非要给我凑个哥俩好？”
　　“我那就是开个玩笑。”钟闻澈捏了捏眉心，没想到一时口嗨代价会是如此之大，“江总对我们关怀备至，照顾有加，和他共事真的能感受到亲人般的温存。”
　　钟铭：“……”
　　钟铭：“儿子，我咋感觉你好像缺爱呐。”
　　钟闻澈：“……”
　　钟闻澈：“爸，请你不要把我们纯洁的上下级感情想复杂。”
　　车内有过片刻的凝滞，钟铭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
　　默默把“干爹”事件又捋了一遍，当那句“工作上指点我，生活中温暖我，经济上支援我……”再次活跃在脑海——
　　“哎呦我去！”钟铭激动地一拍大腿，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把副驾驶的钟闻澈吓了一跳，“儿子，你这位老板对你这么……特别的吗？指点你是正常，可温暖你和支援你，这这……”
　　这怕不是个老色批吧！
　　“爸，江总绝对正人君子。”钟闻澈猜到他想说什么，眼里透出无限坚定说，“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你一百个放心。”
　　钟铭：“我是怕你被人诱惑，这世界的坑一个接着一个，你未必都能看得清。”
　　“我知道的，谢谢爸。”钟闻澈垂下眼皮，手指抠着座椅，“我不会被他诱惑，哦不对，是他压根就不屑诱惑我，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佬，是男神，哪看得上我这颗小草根。”
　　“草根怎么了，他凭什么看不上！”钟铭愣了愣，又激动得一拍大腿，愠怒，“我儿子生得好，长得好，遗传了我一身优秀基因，他看不上纯属脑子有问题！”
　　钟闻澈直捏眉心：“你跑题了，优秀基因。”
　　钟铭：“…………”
　　钟闻澈觉得再说下去，老爸都快要被江行诱惑了。他闭了闭眼，转回头：“爸，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可能对江总有什么心思，他更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心思，我们的关系就仅限于工作。要是我说谎，罚缴未来二十年年薪。”
　　“诶，这个可！”钟铭听到这总算吃下定心丸，“你要说玩钱的，那我也就算放心了！”
　　“……”
　　周末，钟闻澈在家休养生息，养了两天病，周一上午，参与团建的员工在机场集合，公司包机前往目的地。
　　下了巴士，一进VIP候机室他就四下里张望起来，习惯性去找一个身影，半个小时后，人陆续来齐，前面几架包机上的员工开始陆续登机，那个身影却仍然没见到。
　　行政部经理姚蒙和两个专员举着喊话筒在偌大的候机室穿梭。
　　“技术一部329人，准备登机，准备登机。”
　　“大家拿好行李，提前出示电子机票，身份证。”
　　“品牌宣传部106人，市场部178人，20分钟后登机……提前做好准备。”
　　待姚蒙经过身边，钟闻澈凑过去问了句：“姚经理，总经办什么时候登机。”
　　姚蒙看了眼手中一张行程打印单：“钟秘书，你们要稍微等一会儿了，总经办最后一个。“
　　怕他有意见，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虽然登机晚，但你们的飞机比别人要舒适，所以多等一会儿也是值得的，对吧。”
　　“嗯呐。”钟闻澈压根也不关心第几个登机，他关心的是别的事，扭头往周围又看了一圈，说，“我看江总还没过来，一会儿轮到我们登机，还等他吗？”
　　“啊！江总？他什么时候说去了？”姚蒙的眼珠一下子瞪圆，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
　　“没有没有。”钟闻澈赶紧解释，“我就是不确定才问问你。”
　　“我的妈，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把大老板丢下了。”姚蒙长舒一口气，缓过劲儿来说，“江总应该是不去了，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之前订酒店都没给我们信息，而且这几次团建他哪次也没去啊。”
　　“哦，这样喔。”钟闻澈垂下眸子。
　　本是意料之中，可确定之后，觉得心里头还真是有点儿发空。
　　四十分钟后，总经办和接待部开始登机，包的是架小飞机，总共五十个座位，就像姚蒙说的比大型客机要舒服。座椅宽大可以随意调节，坐着和躺着都可以。
　　钟闻澈选了个中偏后的座位，刚放好行李，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好，可以帮我放一下行李箱吗？”
　　他转回头，看到接待部一个小男生站在身后，个子小小的，戴着一副占据了他半边脸的大框眼镜，身型很瘦，看上去就很柔弱。
　　“行，把行李箱给我吧。”他作了个手势。
　　小男生嘴巴很甜，道了谢：“你好好喔，谢谢钟哥哥~”
　　钟闻澈喉头一噎，“……还是叫钟秘书吧。”
　　他虽不是直男，但如此之嗲的叠词词却也承受不来。
　　小男生应该是新来的，之前没怎么见过，出于礼貌，放好行李箱后，他侧过头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柳熙熙~”
　　钟闻澈：“……”
　　柳熙熙笑了笑，身体往前一倾，带过来一股浓浓的香水味。
　　“钟哥，咱俩还没加过微信呢。”他晃了晃手机，说，“从我入职那天我就知道你，一直想认识下，只是没机会。”
　　“哦。”钟闻澈也笑了笑，抑制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把手机递过去：“你扫我吧。”
　　“欧克克~”
　　加完微信，两人各自回到座位坐好，20分钟后飞机起飞。
　　钟闻澈闲来无事，连上空中wifi，刷抖音。
　　刚刷了没两分钟，身边柳熙熙便探着脑袋凑了过来：“诶，钟哥，你也喜欢看小视频？”
　　“还行，闲着没事会乐呵乐呵。”钟闻澈说。
　　“那你喜欢拍吗？”
　　“没那个技术。”
　　“不是让你拍，是让你出镜做演员！”柳熙熙一下来了兴趣，“我有个工作室，平时都会做一些小视频，喏，你看，这还有些小剧本，说不定你感兴趣!”
　　说完他点开手机上某APP，往钟闻澈跟前递了递。
　　钟闻澈一边努力屏息，不让香水味攻击他脆弱的鼻粘膜，一边往手机屏幕上扫了两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三观出了窍——
　　【京城第一阔少在情人节当天买了不带情人大名的高位热搜，京城名媛群炸了……】
　　【穷小子次日在豪华大床上醒来，看着身边的美艳贵妇惊呆了！怎么是她，宇宙第一集 团女总裁！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钟闻澈：“…………”
　　传说中十年脑血栓霸总小说？！
　　这么辣眼睛的东西光是看看都尬到脚趾抓地，更别说是友情出演了。
　　“那个，我不太喜欢霸总文学。”他换了个委婉的说辞，礼貌拒绝。
　　柳熙熙啧了一声，还不想放弃：“钟哥，你长这么帅，绝对上镜，拍一个吧，说不定能一炮而红。”
　　“……不了。”钟闻澈摇头，“我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人淡如菊。”
　　柳熙熙：“……”
　　柳熙熙：“哎呀，你就试试嘛，就试着拍一次，菊哥，哦不，钟哥。”
　　“真不了。”钟闻澈又重复了一遍，为防止柳熙熙继续纠缠，他从背包里翻了一通，翻出一台办公笔记本。
　　“咳，小柳同学，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就不陪你聊了哈。”他摸了摸鼻子说。
　　柳熙熙皱了下眉头：“不至于吧，出来玩还要工作！”
　　“嗯呐。社畜狗，身不由己。”
　　说着他接二连三打开word，excel， ppt。
　　柳熙熙看得是一愣一愣的：“……牛逼，是个狠人！”
　　“错了，是个狼灭。”
　　“……”
　　说是加班可又不知道该忙点啥，钟闻澈叹了口气，万般无奈下敲着键盘，写起了个人年终总结……
　　第一、工作思路……
　　第二、目标任务完成情况……
　　写着写着，他渐入佳境，全身心投入，甚至连空姐有没有过来送餐饮都没察觉。
　　最后竟写了满满两页word。
　　直到飞机即将下降的提示声音在机舱内响起才终于抬起头来。
　　“嗯？要降落了么？”钟闻澈伸了个懒腰，晃晃微酸的脖子。
　　“嗯。”柳熙熙在旁边草草应了一声。
　　钟闻澈偏过头，看到他正抱着手机，挡了半张脸，姿势有些奇怪。
　　见到他转过头，柳熙熙马上坐直身体，收起手机放进口袋中。
　　“加完班了？”
　　“嗯，加完……”
　　“我的天，你居然在飞机上加班！”钟闻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转脸，就见王栋站在座位旁边，无比震惊地盯着他的电脑，“钟总，咱们总经办要开始内卷了么？”
　　钟闻澈：“…………”
　　“我真怀疑你是江总失散多年的二弟，太拼了。”王栋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太卷了，给我们留条活路吧，算哥求你~”
　　“行吧，那我就到了酒店再加班。”钟闻澈说。
　　王栋：“……”
　　待人走后，卷王澈收拾好笔记本，做好准备下机。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摸过来一看，王栋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后头还有一条消息。
　　【总助王栋】：阿卷，你是不是欠那个柳熙熙钱了，我过来过去，发现他盯着你看了一路……
　　钟闻澈愣了愣，简单回复了几个字，垂眸想了想，把手机扔回兜里。
　　中午12点半，飞机抵达目的地S市。
　　S市是一座亚热带小岛，12月，北方是北风潇潇，雪花飘飘，这里却是艳阳高照。
　　钟闻澈在机场洗手间换好薄T恤，坐上来接机的酒店商务车。
　　“欢迎你们。”司机师傅操着一口当地口音大声说。
　　王栋打开窗子，自拍杆都安排上了，街道两旁的棕榈树一排排闪过，他一边拍一边问：“酒店多久到啊，师傅？”
　　“四五十分钟吧。”司机说。
　　他预测得并不准，车子在进市区的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到达酒店门口，钟闻澈都快在车上睡着了。
　　由于最后一个到达酒店，其他人已经各自领了房卡上楼去休息了。
　　姚蒙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行政专员在这里等他们。
　　“嗨，小莉。”王栋打老远就朝行政小姑娘招手。
　　“你好，王助，姚经理出去接人了，你们赶快check in，趁这会儿人少。”小莉指引着他们一行六人来到前台处。
　　几人拿出身份证纷纷递过去，前台一通核对，捏起其中一张身份证，抬起头：“请问钟闻澈先生是哪位？您没有提前预订房间。”
　　钟闻澈愣了愣，带着询问的目光转向小莉，通常订房间都是行政专员来负责。后者也愣住了，一个健步跨到前台面前，咬着嘴唇说：“不可能啊！人员信息我核对了好几遍，你再好好看看！”
　　“您好，我这里也核对了几遍，确实没有。”前台保持微笑道。
　　“这不对劲，咋可能呢！”小莉有些着急，眼圈都有点红了，钟闻澈走上前，安慰她：“没事，再订一间就好。”
　　“先生，不好意思，标间、大床房、商务已经全部订完了。”前台略带歉意说。
　　“……”
　　“现在酒店就只剩下套房，分别是行政套和总统套。”
　　这回轮到钟闻澈着急了。
　　他是普通员工级，套房，他不配。公司的预算也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而调整。
　　为难之际，王栋、柳熙熙还有另外几名同事都凑上前来。
　　“这事肯定是酒店的问题。”一名男同事护着小莉。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王栋说，“先解决问题。”
　　钟闻澈想了想，又转向前台：“你确定除了套房没有其他房间了？”
　　“抱歉，没有。明天中午可以腾出来。”前台回答说。
　　柳熙熙环抱着胳膊，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笑着说：“你今天水逆了，钟哥，要不，来我房间一起住吧。”
　　“你那是标间，总不能让他打地铺。”王栋瞥了他一眼，接过话头，又晃了晃房卡，对钟闻澈说，“你来跟我住，我房间是高级大床房，要是怕挤到我，就在床中间摞一摞枕头。或者再压两床被子也行。”
　　“……”
　　虽然发言过于直男，但不失为可行性方案，总比更换酒店要方便，反正只是将就一晚。
　　钟闻澈想了想，点点头，正准备采纳王栋的建议一起住，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你们堵在这做什么。”
　　声音过于熟悉，所有人当即转过身去。
　　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映入瞳孔，钟闻澈瞳孔一缩，惊喜又震惊地喊出了声：“江总！”
　　他来了，他来了，他迈着高冷霸道的步伐走来了。
　　江行冷俊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挺拔的腰身和长腿吸引着大堂所有人的注意。
　　钟闻澈兴奋地两眼放绿光，恍然间竟有一种阔别多年喜相逢的感觉。
　　江行看了他一眼：“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都聚在这里。”
　　“唔，房间预订出了点问题，现在只剩下行政套和总统套了……”钟闻澈简单解释了一番，“不过都已经解决了，王助理出让了半面床位，我们打算睡一间，将就一晚。”
　　王栋笑了笑，走上前搂上他的肩：“和谐有爱，互助互爱。”
　　钟闻澈回馈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中国好同事，不愧是你。”
　　江行：“…………”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他们的脸，深不见底的眸子情绪难明。片刻，他抿了抿嘴唇，转向前台：“给他一间套房。”
　　钟闻澈：“？？？”
　　“好的，您稍等。”前台马上低头操作，不敢有一刻耽搁。
　　空气陷入沉寂，周围人愣了几秒便被王栋全招呼走了，只留下江行和钟闻澈两人。
　　片刻，钟闻澈绞着手指，挪到江老板身边，压低声音，小声说：“江总，这套房……补差、差价……”
　　“差价不用你管。”江行皱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丝沉，“有空房间不住，和同部门的在一张床上挤，其他人会怎么看。”
　　钟闻澈傻愣愣：“……怎么看？”
　　江行：“寒酸。不体面。”
　　钟闻澈：“…………”
　　没记错的话，他和江老板貌似也曾这样“不体面”。
　　等了五六分钟，前台从电脑前抬起头：“你好，现在还有两间行政套，一间挨着江总的总统套房，在57层，另一间在56层，也就是下面一层，您想住哪一间？”
　　“我要57层的那间。”钟闻澈听完当即表态，转向身边人，笑出了一脸天真无邪，“在江总旁边肯定比在您下面体面！”
　　“……”江行额角一跳，转瞬移开视线，“你随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澈澈，无论在上面，在下面，在旁边，江总都会让你体体面面！（狗头）


第40章 他好骚啊！
　　40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套房。
　　穿戴整洁的服务生走上前, 笑脸相迎伸出手，去拿行李箱：“您好，先生, 行李箱我帮您送到房间。”
　　钟闻澈起初死拽着不肯松手，和服务生拉锯战，把服务生都给整不会了。
　　江行看着他：“你箱子里是放了违禁物品？”
　　“……”钟闻澈咬了下嘴唇，拉着江老板走到一边，背对服务生压低声音, “江总，我没带零钱, 没法给小费，总不能扫个支付宝吧。”
　　江行：“……”
　　江行：“他们是免费服务。”
　　“……免、免费啊。”钟闻澈恍然大悟，有被自己蠢到, 再转回来欣然把拉杆箱给了服务生, 反手就是一个大拇指, “付出不图回报, 劳动人民最光荣！”
　　“……应该的, 谢谢您。”服务生牵了牵嘴角, 拉过两只行李箱, 快步走开了。
　　江行指指电梯间, 也转身走了，钟闻澈在他身后屁颠屁颠跟着, 一边走一边四下里环顾，感受酒店大堂的“风土人情”。
　　这里环境优雅, 装饰豪华, 室内喷水池中几条锦鲤摆着赤金鱼尾游来游去, 另一侧是一个通透明亮的小玻璃房子。
　　乍一看, 里面横着立着一排排金黄色花朵，仿佛燃烧着的金色火焰。
　　“诶？菊花展？”钟闻澈兴致盎然，踮着脚尖又往玻璃房子里看了看。
　　江行吸了口气，将他拉回来：“梵高若是知道你把他的《向日葵》说成菊花展，半夜都会去敲门找你谈谈。”
　　“……”钟闻澈吓得一哆嗦，赶紧死死闭上嘴。
　　穿过大堂，进了电梯，钟闻澈在一大排按键上找到【57】，按了下去。
　　门关的刹那间，忽然视线一偏，看到大理石立柱的一角闪过一个影子。
　　他皱了皱眉，一把按住电梯，倾过身体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江行站在身后注视着他的动作：“你在看什么。”
　　“……哦，没。”钟闻澈收回视线，又重新按上关门键，“大理石立柱那，好像有只大黑耗子滋溜一下跑过去了。”
　　江行：“……”
　　电梯到达57层停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行政走廊，来到客房区域。
　　两间房间都在偏里侧的位置，挨在一起，刚走到行政套房门口，斜对面另一间套房蓦地开了门。
　　钟闻澈下意识转过头去，下一秒就见路展穿着阳光沙滩大短裤出来了。
　　着装过于接地气，大佬气质碎一地。
　　他愣了愣，压低声音：“路总这是放飞自我了啊。”
　　江行：“……你还挺关心？”
　　“……”
　　江行正要往总统套房走，却被路展拦了下来。
　　“嗨！你们怎么才来。”他见到两人一起上来并未惊奇，反倒是看到他们一个捏着总统套的房间门，另一个捏着行政套，有些难以置信。
　　“您们……”他歪着头，嘶了一声，目光在俩人身上扫过来扫过去，“你们不觉得这样有点儿浪费？”
　　都是那种关系了，开一间房它不香吗？
　　江行：“？”
　　钟闻澈：“？”
　　他到现在还对路展的脑洞一无所知，转转眼珠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是说一个普通员工级住套房很浪费。
　　属于资源配置不合理。
　　“唔，确实，确实浪费。”钟闻澈垂下眸子，摸了摸后脑勺，尽量把这种不合理配置用彩虹屁的形式解释清楚，“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江总他是个好领导，深明大义，不忍心我受苦，所以就……”
　　“昂，我明白了！”路展咧嘴一笑，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又转向江行，嗤了一声，“行呐，江总，没想到你还挺克制，挺知道疼人。”
　　钟闻澈：“……”
　　江行：“……”
　　最终，路展惨遭江老板驱逐，理由：嘴太碎。
　　钟闻澈刷开自己的房间门，进来后愣神了好一会儿。
　　房间足有几百平，宽敞明亮，从客厅的大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到一片蔚蓝的海岸和金灿灿的沙滩。
　　太美好了，这就是土豪的快乐啊！
　　钟闻澈抱紧自己，狠狠感慨一番。
　　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这一层全是套房，住的都是公司高层管理者和股东，可现在他以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跻身于此……
　　江老板是不是对他有点儿——“宠”？
　　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一个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跳完立马臊红了脸。
　　妈呀，宠……
　　他是怎么联想出的这个字？真是好不要脸的坏东西。
　　钟闻澈赶紧敲了敲脑门，将这种胆大不害臊的想法打飞，又把认知重新归置为【江老板深明大义，不忍心让员工受苦】……
　　一番胡思乱想打住，他拉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帽间，忙乎完一通泡了杯摩洛哥咖啡奖励自己。
　　刚坐下休息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是王栋向他发出的微信语音。
　　“干嘛呢，阿卷，打游戏吗？”
　　钟闻澈愣了愣：“我只会开心消消乐。”
　　“我去，你够复古的啊。”王栋噎了噎，还不太敢相信，“……你不打团？”
　　“……不打，我社恐。”
　　王栋：“……打扰了。”
　　两秒之内结束了通话。
　　钟闻澈放下手机，到厨房给自己简单煮了碗面，吃过后便仰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看看手机，微信里有姚蒙群发的一则消息。
　　——【请全体员工于18:00前往酒店顶层自助餐厅，团建晚宴将于18:30分准时举行，谢谢~】
　　现在是17:45，钟闻澈爬起来，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给江老板发了条微信。
　　【zwc】：江总，一会儿自助晚宴，您别忘了。
　　等了七八分钟，对方才回复。
　　【江行】：嗯。
　　钟闻澈发了个笑脸，之后独自一人去了顶层自助餐厅。
　　整个餐厅近千平，屋顶挑高二十几米，用餐区在靠右侧的位置，左侧是自由活动区，有圆桌、沙发、秋千、藤椅，游戏机、钢琴、还有其他各种休闲娱乐多媒体设备。
　　头顶上方是一片人造天空，镜面般晶莹的穹顶玻璃映出黑天鹅绒布似的夜空，在水晶灯灯光的照射下，流淌出片片璀璨星河。
　　浪漫且唯美……
　　很多人进来后便开始各种凹造型，拍照。钟闻澈进去时刚好赶上第一波集体合照的大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好几双手拽到了沙发上。
　　“来了老弟！”身边不知哪只沙雕操着一口浓重的边塞口音喊。
　　其他人笑作一团，另有一只雕比他声音更高：“大胆刁民，敢叫老弟！”
　　“就是就是，叫钟哥！尔等还不赶紧把C位让出来！”
　　钟闻澈耳尖微红，略感一丝丝惊异。
　　原身之前人缘并不好，带着目的接近江茗涵，天天就只哄她开心，其他人都不太理会。
　　而现在，他感觉同事们对他的印象肉眼可见改观了，开玩笑也好，日常相处也好，都亲近了些许。
　　不知是自己用接地气的行为改观了他们，还是职场人的本性就是谁和老板关系近便也跟谁近。
　　不管怎么说，这种改变还是不错的，总归对他来讲不是坏事。
　　第一波集体合照大潮过去，百分之九十的男同事直奔游戏区，钟闻澈也跑了过去。
　　结果来晚一步，没抢上投篮、桌上足球，甚至连童年游戏机超级玛丽都没。
　　他一声叹息放弃了，正准备从这片伤心地撤退，忽然胳膊被人拉住，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柳熙熙拽去了角落里的跳舞机。
　　这东西倒是大冷门，无人问津。
　　柳熙熙凑在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钟哥，咱俩pk一把跳舞机呀？”
　　钟闻澈抽回手，往后退了两步：“我岁数大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蹦跶吧。”
　　“哎呀钟哥这小身板，舞一个让我们开开眼吧！”柳熙熙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姑娘也附和说。
　　此时此刻周围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听到此处竟然有俩帅哥要PK跳舞机，都纷纷吹口哨起哄。
　　“来一个，来一个！钟老板，来一个！”
　　柳熙熙看着他耸耸肩膀，嘴角一直带着笑，笑意却不过眼底。
　　“钟哥这是看不上我，就这么不想和我玩吗？”
　　“……”
　　钟闻澈听得出他茶里茶气，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跟他掰扯，回头瞅瞅那跳舞机，闭了闭眼说：“行吧，那我就玩一把，只玩一把，你记好了。”
　　“欧克。”柳熙熙一挑眉，顿了顿，又说，“既然是PK，就有奖有罚吧，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钟闻澈有些不爽，本想怼回去，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脸。陪你玩就不错还提什么条件。
　　但仔细又一想——
　　“行，你选歌吧！”他淡定说。
　　说完弯下腰，挽起裤脚，露出一截骨络分明的脚踝，又捏着身上略宽松的T恤的两个边，在腰间系了一个活扣。
　　宽松T恤秒变修身款，勾勒出一段只够盈盈一握的细腰，如瓷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发光，完美流畅的腰线若隐若现，没入裤腰。
　　说起跳舞，他在原世界那是练过的。
　　小时候学过拉丁，探戈，大学时又学了爵士。
　　“钟哥，你有擅长的歌曲吗？”柳熙熙似乎对自己很自信，昂着头冲他抬了抬下巴。
　　“我随便，看你吧。”钟闻澈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说。
　　“好。”柳熙熙眨眨眼，跑到主机屏幕上选歌，还输入了他们各自的名字。
　　“太慢的也没大有意思，既然是PK赛，那就来首《trouble maker》吧。”
　　钟闻澈一愣，抿了下嘴唇：“你确定要这首？”
　　“嗯呐，怎么，钟哥你害怕了？”
　　“呵呵。”
　　柳熙熙翘了翘嘴角，按下确定键，又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递给身后的小姑娘。
　　这首歌本身非常带感，又洗脑，还没开始PK，场子就先热了，围观群众看上去比他们俩还躁动。
　　“我天！《trouble maker》耶，好敢选！”
　　“跳舞机上trouble maker的情侣模式最经典，能撩到人起反应，骨头酥的那种，他俩为什么不选情侣模式？”
　　“过分了啊，腐女，跳了情侣模式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
　　简单的几分钟热身，钟闻澈和柳熙熙一起站上跳舞机，熟悉又经典的口哨前奏一响，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服务生都忍不住停下了备菜的脚步。
　　要说钟闻澈已经挺长时间没跳舞，加之第一次在这么多人跟前秀，还是秀这种……又撩又欲的歌，他多多少少有点儿害羞。
　　然而旋律响起来，身边的柳熙熙已经开始打起手势，那一瞬间他的羞涩感就完完全全被胜负欲压了下去。
　　钟闻澈吸了一口气，专注凝神，随着屏幕里的跳舞小人也融入了激情律动。
　　有舞蹈基础玩这种东西就是小case，几个小节过后，他手脚的配合便愈发协调，柔软的腰身灵活扭动，踩点一次比一次精准，连击没有一次失误。
　　渐入佳境后，身心更是全然放松，情绪跃升至最饱满的巅峰，到后来已经可以完全抛开领舞小人的动作自己free，一个震肩之后，接二连三来了好几个丝滑的wave。
　　女生们开始跺着脚尖叫，一时间相机手机纷纷对准了他。
　　高光时刻之下，钟闻澈毫不扭捏再掀一波浪潮，紧致的小臂指向上方，甩手打响指，笔直修长的两条长腿交替穿梭，不时滑出一个高燃漂移，翘臀随着动感热辣的旋律扭动，撩和欲仿佛都刻进了骨子里。
　　燥热的空气弥漫在上空，迷妹团眼神痴恋，全都看呆了。
　　“帅澈——好帅好帅！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
　　“跳得好好！腰也好细，身为女生我自愧不如，呜呜……”
　　“柳熙熙跳得也不错，但和帅澈比还是差着，帅澈这水平可以去当练习生了。”
　　“天哪，看帅澈跳舞，我的少女心砰砰砰砰——”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大家只顾着看俩人跳舞机PK，竟然没人发现江行和路展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这是俩大佬人生中存在感最低的一天。
　　光环莫名隐藏的两人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之后，纵使前方围得水泄不通，他们190的身高优势还是能让不远处密不透风的美丽风景一览无余。
　　“我说这么热闹，原来是在跳舞机PK啊。”路展眯了眯眼睛，嘴角漫起一丝丝玩味，“左边那个是哪家的小妖精？这么会扭，他好骚啊……”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当目光定格，看清楚了跳舞机上热辣舞动的“小妖精”，路大佬嘴唇微动，直接熄了火。
　　哦。
　　是江老板家的小妖精。
　　大boss就站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前方口哨声，欢呼声连绵不断，彷如海潮般奔腾翻涌。
　　隔了好一会儿，他侧过头，看着薄唇紧抿的江行，啧啧说：“……我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你们要开两间房睡了……”
　　这么会扭，这么善诱……这谁顶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路展：一言不合就玩骚的，以后还请多骚骚你家那位大冰雕，扭·钴禄氏帅澈！


第41章 当事CP享有知情权利！
　　41
　　江行并没有理会路展, 黑瞳凝视着前方的某个方向，眸里不见任何情绪。
　　而此时还在跳舞机上的钟闻澈自然不知江老板的存在，计分器上的比分拉开不小的差距, 他越跳越投入，震肩，提臀，扭胯，挥汗如雨。
　　周围口哨声不断, 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酷！”“帅澈！”“我耐你~”
　　只是他腾不出太多心思去倾听赞美，余光里隐约闪过柳熙熙的身影, 耳畔是他大口大口呼气的声音。
　　能感觉得出柳熙熙大概也经常玩跳舞机，但竞速PK模式，越到后面节奏越快, 到第二遍循环就成了3倍速, 连击踩点越来越困难, 也越来越耗费体力。
　　听他呼吸感觉都快窒息了。
　　坚持过高潮, 屏幕上闪过一行小字, 竞速pk进入30秒倒计时。
　　钟闻澈忍住不瘫, 咬紧牙关, 结果就在临近尾声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啊”得一声大叫。回转过头就看到柳熙熙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呀！有人摔倒了！”大家吓了一跳, 纷纷围过去。
　　钟闻澈也从跳舞机上蹦下来，恰好完整踩上最后一个节拍, 歌曲结束。
　　瘫在地上的柳熙熙已经累到说不出话，帮他拿手机的小姑娘赶紧跑过去拿了瓶矿泉水。
　　“你怎么样, 没事吧。”钟闻澈调整呼吸, 起伏着胸口问他。
　　“你……你太猛了, 啥体力……”柳熙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其他同事的搀扶下艰难站起身，拧开矿泉水瓶一通大水漫灌。
　　灌完他看向钟闻澈，断断续续说：“你……是不是……练过。”
　　“没练过跳舞机。”钟闻澈敲了敲微酸的小腿，“练过跳舞。”
　　柳熙熙：“…………”
　　说话间，跳舞机公布出pk结果。
　　“一号柳熙熙，74分。二号钟闻澈，97分。KO！”
　　其他人：……
　　一连串特效鞭炮噼里啪啦，热烈庆祝，钟闻澈走上跳舞机把音效关了。
　　转过头，视线一偏，忽然捕捉到人群之后那个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面色沉冷，在人群之中异常出众。
　　“江总！”他一愣，赶忙跳下跳舞机，喊出了声。
　　周围人也都齐刷刷转过头去。
　　“江总来了。”
　　“诶，江总什么时候来的啊？”
　　“不知道，估计是猫起来看俩帅哥跳舞机PK来。”
　　“江总好这口儿么……？”
　　钟闻澈听到周围人议论，心中隐隐不安。他妖娆的动作，性感的舞步，曼妙的身姿不会被江老板全看到了吧。
　　会不会……有点骚啊？！
　　正忐忑着，行政经理姚蒙拨开密集的人群，从缝隙中钻出来，大步走到江行身边：“江总，您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自助晚宴？”
　　“现在。”江行说。
　　“好的，江总。”姚蒙冲服务生作了个手势，又招呼公司所有员工，“大家可以就座了，抓紧时间，自主晚宴马上开始！”
　　“好——”
　　钟闻澈从旁边桌上拿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连绵不绝的汗水，王栋从他身边经过，戳了下他的腰：“帅澈，你快露点了啊。”
　　“非礼勿视，走开。”钟闻澈皱眉，拨开他的手。
　　不过王栋说得也没错。刚刚在跳舞机上一通放纵，他的裤腰已经快滑到腰部以下。
　　幸好穿的小内还算安分隐蔽，没有高调冒头。
　　钟闻澈趁其他人不注意，火速往上提了下裤子，又弯下腰，把刚刚挽起来的一截裤脚放下来。
　　手里正忙活，压低的视线中，忽然撞入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黑色皮鞋，板正的西裤。
　　“……”
　　他下意识抬起眼，发现江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前。
　　“……江总，”钟闻澈歪着脑袋，咧咧嘴角，没话找话说了句，“咱公司真豪，我还从来没见过带跳舞机的自助餐餐厅。”
　　江行抿了抿嘴，没有接他的话，眼睫低垂，目光扫过他露出来的半截腰，又落在他打了个扣的贴身T恤上。
　　单薄的布料之下，平整流畅的线条在裤腰间若隐若现，忽然就觉得空气有点儿燥。
　　片刻，江行从他腰间收回视线，眉心皱起：“你这是什么造型，热带雨林部落土著？”
　　“……？？？”
　　钟闻澈起身一愣，也低头看了眼，意识到哪里“土著”后，火速把系着扣的T恤放下来。
　　宽松的T恤衫重新遮盖住腰和小腹，衣襟下摆由于系扣的时间过长，出现了浅浅的几道褶皱，他张开手掌摩挲了好几下，才勉勉强强将其抚平。
　　“公共场合要注意穿衣打扮。”江行冷冽的声音凌空落下，“不要轻浮，不成熟。”
　　钟闻澈：“……”
　　嘶，他怎么感觉江老板最近管得有点儿宽，不是嫌他寒酸，不体面，就是嫌他轻浮，不成熟。
　　咋的，这是真想手握“干爹”剧本管教他了？？
　　心里虽在疯狂吐槽，话到嘴边却又成了乖巧的一句：“好的，江总，谨遵您指示~”
　　江行没再说什么，片刻，姚蒙又踩着高跟鞋朝这边小跑过来了。
　　“江总，刚问了餐厅领班，您和路总喝木桐可以吗？”她问。
　　“嗯。”江行点头。
　　“好的，那您落座吧。”姚蒙回头指了指靠窗的一处五人小桌位置。
　　路展、王栋还有技术部一位总监已经在桌旁坐下了，就还剩下两个座位。
　　钟闻澈不知道那其中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纠结片刻，还是厚着脸皮跟过去了。
　　“江总，我就坐您旁边吧，一会方便给您拿吃的，还有……那什么来着，木桶，对木桶，您可能提不动。”
　　“？”江行顿了顿，略微一抬眉，“什么木桶。”
　　“啊，姚经理刚才不是说，您和路总要木桶么。”他充分发挥聪明才智，猜测两位大佬今晚是准备抱着木桶狂野拼酒，看谁先把谁喝趴。
　　这个时候，他必须时刻准备着，提供良好后勤服务。
　　顺便也饱饱眼福。
　　江行反应了两秒才get到钟闻澈非常人能及的脑洞，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沉沉说：“木桐，一种红酒，不是木桶。你见过谁喝红酒用桶。”
　　“……哦这样啊，害，我也还纳闷来呢~”钟闻澈摸着后脑勺，讪讪说，“差点想帮您和路总申请吉尼斯记录。”
　　江行：“……”
　　自助晚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钟闻澈被喂得饱饱的，肚皮都鼓起来了。
　　跟着江老板吃自助，不像想象中那样，只有伺候与投喂。
　　相反，跟着大佬混还是相当幸福滴。
　　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自行下去觅食，服务生会将每钟餐品都分成一份一份，直接送到他们餐盘里。
　　对哪种餐品青睐有加就直接叫服务生再去取。
　　特殊优待，超级VIP。
　　钟闻澈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捏着红酒杯，小声发出一声感叹：“真好啊，还有什么比当大佬更幸福的吗？”
　　本以为没人听到，却不料路总长了双顺风耳，听得一清二楚。
　　“有啊。”路展笑了笑，一挑眉，“大佬夫人。”
　　钟闻澈噎住：“……”
　　他不知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江行，不过江老板倒是没有听他们说话，这会儿正有电话打进来。
　　他看了眼手机，欲要站起身，钟闻澈见状立马抬手一指：“江总，您去露台接吧，那里不吵，就在洗手间旁边。”
　　“嗯。”江行点点头，迈着大步朝露台的方向走过去。
　　待人走后，钟闻澈和路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王栋和那位技术总监奶爸见奶爸，情投意合聊起了养娃。
　　没一会儿，服务生为他们端上了餐后甜点，蓝莓方包、提拉米苏、丝绒蛋糕、树莓乳酪、黑巧慕斯……
　　钟闻澈咽着口水，艰难别开头，他已经吃得太多了，不能再碰甜品。
　　人，总要有点儿出息。
　　结果立下的flag立不过三秒就倒了，路展墙裂鼓动，循循善诱，让他本就不那么顽强的意志力土崩瓦解，崩得连渣渣都不剩。
　　最后一口提拉米苏下肚，钟闻澈舔舔嘴唇，打了个小嗝：“明天禁食一天，今晚热量超标了。”
　　说完他像一坨棉花苞似的瘫靠在了座椅上。
　　“没事。”路展笑笑，捏着酒杯跟他碰酒，“你还有一整夜可以消耗呢。”
　　钟闻澈：“……”
　　“燃烧我的卡路里~~”路展又捏起嗓子唱了句。
　　钟闻澈：“…………”
　　一番莫名其妙的调侃过后，两人重新归于平静，没再说话。
　　片刻，钟闻澈忽然看到身侧闪过一个身影，柳熙熙正捏着手机，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他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站起来：“路总，我先去个洗手间。”
　　“吃撑着了吧，快去快去。”路展笑着朝他一挥手。
　　洗手间在露台旁边挨着墙的位置，钟闻澈看着他进门，听见里头的冲水声响起才走过去，略微掩上了房门。
　　很快，柳熙熙从里面的隔间出来了，乍一见钟闻澈环抱着双臂立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钟、钟哥，你也来嘘嘘了。”他很牵强地咧了咧嘴角，完全不见了之前跳舞机挑衅的气势。
　　钟闻澈不打算兜圈子，开门见山：“之前你说过，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算数吧。”
　　“……呃算，当然算。”柳熙熙强撑。
　　“那好，现在我要你删掉所有偷拍我的视频。”钟闻澈一字一顿说。
　　之所以把履行誓约的环节选在厕所，就是为了留个颜面。毕竟是同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柳熙熙咬着嘴唇不说话，一看便知心虚了。
　　钟闻澈也不急躁，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却很锐利：“从飞机上你就开始偷拍我了。还有之前在酒店大堂，我和江总进电梯的时候。”
　　“跳舞机大家都拍了，这笔账暂且不跟你算。”
　　柳熙熙：“…………”
　　不想过多浪费时间，钟闻澈很快亮了剑：“你不承认也行，反正江总和路总都看到了。人证物证都齐全。”
　　邀请两位大佬“莫须有”友情客串，不为别的，只为泰山压顶。
　　果不其然，柳熙熙被“泰山”压慌了神，揪着衣服袖子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钟哥，我……对不起。”
　　钟闻澈无视他的道歉，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你的短视频工作室，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我不关心，但对我而言，未经允许就偷拍，是一种既不礼貌也不尊重的行为，让我不舒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柳熙熙在厉声教育后耷拉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再次抬起来，一颗晶莹的眼泪从眼角“吧嗒”一下落下来。
　　身后的门就在这时响了一声，钟闻澈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打断，朝外头大喊：“有人，满员。”
　　门外瞬间安静下来。
　　再次回神，柳熙熙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紧紧攥在手心，不敢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解释：“对、对不起，我的确偷拍了你几个视频。我……工作室刚起步，没钱，找不到签约合作拍摄的演员，所以我就想着……拍拍身边人的视频或者照片，都、都是日常拍摄，不是“私密涩情”的那种……”
　　“嗯，”钟闻澈点头，“继续说。”
　　柳熙熙哽了下声音：“就是，拍出来的视频剪一剪，拼一拼，搞出个爆点或者噱头来放到网络上赚赚流量，吸个粉。”
　　听到这钟闻澈大概明白了，柳熙熙干的这活就是传说中的恶意剪辑。当然，也不一定是恶意的，但总归是为了赚流量的low路数。
　　如果征求过当事人同意便也罢了，可未经许可偷拍还不知会剪成个什么样子，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呵，还真想不到自己有天也会遭到爱豆才会遭遇的事。
　　他闭了闭眼，皱起眉：“你拍我一个素人有什么用，又不是明星，哪有流量可以赚。”
　　“有用有用。”柳熙熙捏着衣摆，点头，“脸好就是王道，钟哥，你素人也能原地出道。”
　　钟闻澈：“……”
　　好家伙，放眼整个公司，彩虹屁使者还真不止他一个人。
　　默了默，他又开口说：“那你说来听听，准备把我这几个视频怎么剪，怎么用。”
　　打破砂锅问到底，搞不好能问出个流量密码来。
　　柳熙熙怯生生答：“磕、磕CP……”
　　“啥玩意？”钟闻澈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哪来的CP，跟谁组啊？”
　　这么劲爆的事情他寄几咋都不知道！
　　柳熙熙咬着嘴唇，一颗脑袋都快要缩进脖子里，半晌才支支吾吾，吐出来几个字：“……跟、跟江总。”
　　钟闻澈：“？？？？？！！！！”
　　疯了吧！
　　他一个下属小秘书，跟上级大总裁组CP？
　　是该叫“采蜜”CP还是“上下”CP？！
　　诶，等等，不是在斥责柳熙熙偷拍剪辑组CP吗？怎么还自己悄咪咪把CP名起好了！
　　钟闻澈觉得他脑子可能泄洪了，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再次厉声教育：“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是欺君！是犯上！是要被流放宁古塔的，知道么你！”
　　“钟哥，我错了，真的错了！”柳熙熙吓得膝盖一软，踉踉跄跄差点儿给跪了，“我我我马上删，彻底清仓，一个不留。”
　　他说着点进手机，嘴唇颤抖，喃喃念叨：“大堂视频，删，跳舞机视频，删，剪辑草稿，删……”
　　“诶，等等！”钟闻澈听到剪辑草稿，眸色一滞，拦下了他颤抖的手。
　　“怎、怎么了哥？”柳熙熙哆嗦着抬起头，怕被流放宁古塔，赶紧起誓保证，“哥，您和江总，我统共就剪了一个小视频，谁也没给看过，马上删！”
　　“别动。”钟闻澈喝住他，脸上是一副秉公执法的表情，胳膊却笔直地伸过去：“先给我看看！当事CP，怎么也该享有知情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吖~红包包走起来~~


第42章 我出来夜观天象，却一不小心观到了您翻滚在水里的身体。
　　42
　　钟闻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或许是好奇, 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归他就是想康康自己和大Boss组CP是个什么样子。
　　哪怕尴尬大不了回去洗眼睛，再说这视频马上就要被毁尸灭迹, 活不过三更天滴！
　　柳熙熙顺从听话，马上将剪好的草稿发给他。
　　视频很短，只有不到40秒钟，名字起得很土味，叫《漂洋过海来看你》。
　　钟闻澈忍住吐槽柳熙熙品味, 点开视频，看了开头发现类似于VLOG, 第一视角叙事，还很“专业”地加上了台词、配音，以及五毛钱特效。
　　波涛、巨浪、闪电、暴雨……
　　开场5秒, 第一波五毛特效直接把他惊呆了。
　　他按下暂停, 揉了揉差点被闪瞎的眼睛, 震惊说：“要不是看了标题, 我还以为这是哪吒闹海！”
　　“不不不, 哥你串戏了, 这叫情绪渲染。”柳熙熙咬了下嘴唇, 认真解释, “因为是漂洋过来来看你，必须得体现出艰辛, 这样才能勾起观众的共情心理。”
　　钟闻澈扶额：“……你懂得还挺多？”
　　“唔，浅薄之见而已。”柳熙熙小心翼翼说。
　　“可你拍的不是飞机上的场景？”钟闻澈欲指出他的BUG。
　　“哥, 飞机也能从海上航母起飞, 再说这么小的细节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钟闻澈：“……”
　　好一个细节忽略不计。
　　差评, 没有匠心精神！
　　柳熙熙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等了一会儿未见异常，才在手机屏幕上戳了一下，继续播放。
　　屏幕上很快出现一行字幕，伴随着一个软软糯糯的男配音——【那天，大雨倾盆，比依萍找他爸要钱那天还大，我冒着被雷劈中的风险，踏上漂洋过海去看他的征程。】
　　BGM随即响起：【哦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就在你眼中，相逢不问为何匆匆~】
　　下一秒钟闻澈清俊帅气的脸和在飞机上放行李箱的动人身姿跃然屏幕，五毛钱特效重出江湖，一颗大红桃心“Duang”得一声砸在了他头顶。
　　还砸出了几个粉红小字——【总裁哥哥，等我与你相逢！】
　　钟闻澈：“…………”
　　丢！感觉自己快被玩坏了。
　　转场酒店，很快视频中便出现了“总裁哥哥”的身影，肩宽腿长，挺拔高大，面容冷峻，柳熙熙偷拍的正是江行刚走进酒店大堂，钟闻澈转身回眸的一瞬。
　　画面用了慢速，还抓到了特写，伴随着余音绕梁的第二波BGM——【穿越人海，别停下来，趁现在还有期待~每当你向我走来，告诉我星辰大海~】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乐声终止，特效字幕再次飞入屏幕，以钟闻澈的口吻——【你就是我的星辰大海，我向你奔赴而来，我眼中炙热的恒星，长夜里照我前行……】
　　“！！！”
　　不得不说，这几帧柳熙熙还算有点东西。钟闻澈看得心跳加速，热血上涌，特别是江老板以一副霸道总裁的王者之姿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在踹他自己的柜门，让他忽然就有种偶像剧主角的赶脚。
　　好磕啊……！
　　钟闻澈咽了两口唾沫，继续往下看。
　　再一专场，直接到了跳舞机PK。
　　他愣了愣，对柳熙熙如此高效率的剪辑很是费解……
　　这要放在工作上绝对当之无愧的“卷王”，他压根不是个儿！
　　画面中他和柳熙熙在跳舞机上PK《trouble maker》，只剪了20几秒，饶是只有舞动的背影，却看得浑身发烧。
　　他竟是这样一副精神面貌吗？
　　都想大声对自己说一句：“你好骚！”
　　江行在他跳舞期间并没有出现在视频里，结束后在他猫腰理裤腿时才姗姗来迟。
　　他面色冷峻，下颚线条紧绷，从几米开外走到钟闻澈身前，每走一步，那颗高贵的头颅上就往外蹦一个【内心os】的特效对话框——
　　【呵】
　　【长出息了】
　　【趁我不在和别的帅哥斗舞】
　　【看我回去不关你小黑屋！！！】
　　钟闻澈：“……………………”！
　　如此腹黑的剧情令他肾上腺飙升。
　　他扶了扶突突直跳的眼皮，厉声质问；“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把江总塑造成一个法外狂徒？！”
　　在他的印象里，关小黑屋就意味着囚、禁。
　　有皮鞭、绳索一类的东西……
　　“不、不是的哥。”柳熙熙吓得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解释，“在磕CP的关系里，占有欲是亮点之一，只是情趣，不代表真的会去践踏法律。”
　　钟闻澈：“好扭曲的情趣，好变态的亮点之一。”
　　柳熙熙：“……哥、您别激动，反正也不是真的，江总不会真的占有你。”
　　“…………”
　　钟闻澈吸了口气，捋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略微安抚了那颗受惊的心。
　　收回思绪，视频还剩下不到10秒，最后一个转场又是酒店。
　　看着视频中的自己和江行一同穿过大堂，他时不时侧过头瞄两眼江老板，又匆忙转回去。
　　【内心os】的对话框和配音再次出现——
　　【哥哥居然因为我和其他帅哥玩跳舞机生气？！冷面总裁竟然也会生气哎！】
　　【嘻嘻O(∩_∩)O】
　　【可哥哥不知道，我那样做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呵，男人，我在吸引你的注意】
　　【等回了房间，我要给他讲一个故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漂洋过海，奔赴下一场山海》，欲知详情，还请敬请期待，下期视频，不见不散喔~】
　　视频就到此处戛然而止，钟闻澈眨眨眼睛，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抬眼看向柳熙熙，他皱起眉：“就这么没了？你这是不是烂尾？”
　　“啊！这不算吧……”柳熙熙愣了愣，小声，“结尾留钩子，下一期才会有回头粉。”
　　钟闻澈：“……”
　　钟闻澈：“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期了。”
　　柳熙熙赶紧附和：“对对，绝对不会再有了，千古绝唱都即将被销毁。”
　　钟闻澈：“……”
　　……嘶，不知怎的，他这心里头竟还有一丝小伤悲。
　　苍天！我磕我自己！
　　他这是徇私枉法，是非不分，他有罪，他才是该被流放宁古塔的那一位！
　　钟闻澈在心里狠狠斥责自己，斥责完又把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他抿了抿嘴唇，调整回秉公执法的表情，对柳熙熙说：“我改主意了，你这视频我没收了。”
　　“啊！啥意思。”柳熙熙不解。
　　钟闻澈咳嗽了一声：“就是这个视频的版权属于我这个当事CP。”
　　柳熙熙反应了一会：“哦哦哦，明白明白。”
　　他立马把视频发给钟闻澈，然后在自己手机里删除。
　　钟闻澈满意点头：“行了，既往不咎，下不为例，有这个技术多为公司做做贡献，别搞这些邪门歪路。”
　　“谨遵钟哥教诲。”柳熙熙很狗腿地敬了一个礼，顿了顿又凑上来问，“那哥，我流放宁古塔这事……”
　　“死缓……啊不是，流缓，看你以后表现。”
　　“谢谢钟哥宽宏大义。”
　　没收了视频，走出洗手间，再次回到座位上，江行也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
　　钟闻澈牵了牵嘴角，将手机搁兜里：“江总，您回来了。”
　　“你去哪了。”江行问。
　　钟闻澈闪躲着视线：“去洗手间，吃撑了。”
　　江行：“……”
　　他忽略掉这句有歧义的话，没再说什么。片刻，垂下眸子在联系人里找到王栋，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JX】：回去后把钟闻澈办公室的监控视频拆掉
　　刚刚他听见洗手间里钟闻澈像在和谁说话，他没有窃听的习惯，所以就只听到了一句。
　　——【未经许可就偷拍是一种既不礼貌也不尊重的行为，让我不舒服】。
　　那一瞬，江行忽然想到之前王栋曾跟他说过，他在钟闻澈的办公室装过监控。
　　既然现在钟闻澈已迷途知返，那种会让人不舒服的东西也该消失了。
　　不想让他感觉不舒服。
　　自助晚宴结束，一众人成群结队回到酒店，钟闻澈看看腕表，已经是晚上9点，想到此前与江老板签订的按摩服务协议，进门前一秒，他特意问了句：“江总，今晚需要穴位按摩吗？”
　　按照协议规定，每周需要提供三至四次服务，每次一小时，具体时间由甲方决定。
　　甲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腕表，说：“今晚不用了。”
　　“哦，好的。”钟闻澈马上点头。
　　今天他也实在是累了，又是飞机又是大巴车，干饭之前还又被拉去秀了一把《trouble maker》。
　　现在两条小腿都是酸的，回去洗个澡睡觉觉再好不过。
　　回到房间，钟闻澈感到有些口渴，便打开冰箱拿冰水喝。
　　还没等喝到嘴，微信就响了，是苏颜淑打过来的视频邀请。
　　“儿砸，到地方了？”屏幕中出现苏颜淑的脸，敷着一层面膜也挡不住那般靓丽的姿色。
　　钟闻澈这才想到还没给家里报平安，赶紧笑着道：“到了到了，刚才和同事吃自助，忘了给你说。”
　　“唉，”苏颜淑叹了口气，倚靠在卧室床头上，“有了同事忘了娘啊。”
　　钟闻澈纠正她说：“难道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诶！”苏颜淑立马坐直身体，动作幅度过猛，脸上的面膜都差点掉了，“啥意思，我儿出息了？吃个自助吃出媳妇来？”
　　“哎。”钟闻澈打住他八卦的妈咪，“……我就随口说那么一句，咋那么实在的。”
　　“讨厌，就知道耍弄你老妈。”苏颜淑重新靠回床头，给他扔了一记白眼。
　　钟闻澈笑了笑，岔开话题：“不说那个了，来，给你看看我住的房间，套房，好几室一厅的那种。”
　　说着他举起手机，调成后置镜头，把大客厅、高级厨房和大小两个卧室都逐一拍了一圈。
　　苏颜淑看后啧啧称赞：“不错不错，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让员工住套房的公司团建。”
　　“那是。”钟闻澈没告诉她这是江老板特批，只含含糊糊一句带过，“我们老板有钱。”
　　“昂，有钱没地方花了。”苏颜淑叹了一口气。
　　钟闻澈无语。
　　“诶，儿砸。”默了默，苏颜淑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老板有待嫁的闺女吗？”
　　行……又绕回来了。
　　钟闻澈捏着眉心：“………还待嫁闺女呢！我们老板才26岁，他自己都还没嫁出去。”
　　“啊，和你一样也是条单身狗啊……”
　　“妈，咱们还是互道晚安吧。”
　　母子聊天就这样画上了一个不那么圆满的句号，钟闻澈灌了半瓶水，随后走进浴室泡澡。
　　浴室是他家里浴室的两倍，浴缸是水晶的，酒店还精心准备了玫瑰花瓣专给客人泡澡用。
　　在温热的水流和香气扑鼻的玫瑰花瓣中，钟闻澈舒展开身体，愉悦地放声高歌。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
　　唱不过一分钟，手机微信响了。他闭上嘴，伸出湿漉漉的手胳膊摸过手机。
　　是江行！
　　【江总】：你什么毛病，在洗手间唱什么歌！
　　钟闻澈：“……”
　　操，不是五星酒店吗？隔音效果这么差的？！
　　他怀揣着尴尬，抓紧回复了一个【微臣知错】的表情包。
　　江行没再回复消息。
　　泡过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钟闻澈换好睡衣出来，倚靠在沙发上刷手机。
　　沙发和阳台正对，门没关，柔和的晚风吹拂起白色的窗纱，送进阵阵混着海水味道的气息。
　　点进微信，不少同事已经把自助晚宴的照片和视频发到朋友圈，其中就有他和柳熙熙跳舞机竞速pk。
　　钟闻澈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遍，挨个点赞，随后盗了几张图，也跟风发到了朋友圈。
　　不出两分钟他也收获了好几个赞，评论也如雨后春笋。
　　--【路展】：[强]
　　--【王栋】：钟哥钟哥，年会表演节目靠你啦！
　　--【老妈】：儿砸，凭咱这身段就不信找不着媳妇！加油！
　　--【铁子】：突如其来的骚，闪到了我的腰[邪魅一笑]
　　铁子的评论引发了钟闻澈极大的不满，他甩了一句“爬开”，又扔过去一颗炸弹。
　　刚回复完毕，忽然就听见外头传来“噗通”一声，好像就是从阳台那边传出来的。
　　卧槽！不会有人跳楼吧！
　　他心一惊，瞬间从沙发上蹦下来，趿拉着拖鞋就朝阳台奔去。
　　一把推开阳台门，潮湿的晚风扑了一脸，钟闻澈看到外头的场景直接惊住了。
　　之前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才发现阳台居然是“双层”的。
　　世外桃源啊。
　　“桃源”就在阳台下面，是一处露天连廊，沿着楼梯走下去就到了。
　　那里游泳池、躺椅、饮品台，一应俱全，但是被围栏围起来了，最外侧立着个木头牌子—
　　“专属泳池。生人勿近”。
　　好吧，总统套房专属福利，他行政套不配。
　　钟闻澈不由自主地沿着小楼梯走了几步，走到围栏跟前，站在台阶上探着脖子眺望。
　　泳池中漾开道道水花，江老板正向正中央游过去，泳池上方还有一个三米跳台。
　　哦，看来刚才不是有人跳楼，是江老板在跳水。
　　钟闻澈放下心。
　　泳池的光线不算太明朗，江行的银灰色泳帽在池水中若隐若现，从泳帽移动的速度就能看出他速度有多快，泳姿有多矫健。
　　钟闻澈嘴角上扬，摸出手机，感叹江老板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甚至都有种冲动想要录下这一幕。
　　但转念一想，涉嫌偷拍，他还是把这种危险想法打住了，手机也重新搁回兜里。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几分钟，再次抬头却忽然发现，刚刚水花飞扬的泳池不知怎的就平静下来了，水波纹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他揉揉眼睛，脖子伸成了长颈鹿，满泳池寻找江老板，然而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钟闻澈急了，想也没想直接翻越了隔离栏，噔噔噔一路小跑，跑到泳池边上。
　　“江总？！”他躬起身体，手掌撑在嘴边，冲黑漆漆的池水喊了一嗓子。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消失了呢？
　　他的脑中瞬间闪过种种可怕的想法，抽筋、腹绞痛、甚至连大白鲨都冒出来了。
　　“江总，江总！”他又高喊了一嗓子，声音都劈叉了。
　　情急之下他哆嗦着手指摸出手机，正要拨打墙上的紧急救援，就在这时水中蓦地泛起层层波纹，江行紧接着从水里冒出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他。
　　“呃，我……”钟闻澈看到江老板安然无事，长舒一口气，只是此情此景，他不好意思实话实讲，只得扯谎，“我……出来夜观天象，却一不小心观到了您在水里翻滚的身体。”
　　江行：“……”
　　他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游到泳池边，踩着楼梯上了岸。
　　月光皎洁，灯影柔暖，他背转过去，拎过椅子上的白色浴袍披上身。
　　钟闻澈偏过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但江老板的身上仿佛绑着块强力磁石，不受控制地吸着他的目光，让他转不动脖子。
　　淦啊！这世俗的眼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表面上对平静的泳池产生兴趣，实际则一眼接着一眼偷偷瞄江老板。
　　褪去白天的西装革履，此刻见识到他从来不曾向外人展示的一面——也是最纯粹、最原始的一面，钟闻澈心跳隐隐加速，惊叹之余也暗暗羡慕那身漂亮有型的肌肉。
　　以及从头到脚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真好看！他接连咽了两下口水。
　　江行低头系好浴袍带子，拧开瓶功能饮料喝了几口，放下饮品在转过头，就看到钟闻澈双目迷离，似乎在发愣。
　　“喂。”他刻意压低声音。
　　没有回音。
　　江行抿了抿嘴唇。
　　若是别人如此不讲礼数地盯着自己这样看，铁定让他滚蛋。
　　马不停蹄地滚。
　　但眼前这人……
　　沉默片刻之后，江行理了理浴袍，迈着长腿走到钟闻澈身前。
　　“你会游泳吗。”他扬起下巴问。
　　作者有话要说：
　　钟闻澈：呦，月下邀游，好一份闲情雅致啊，江总！
　　江行：不，我可能只是单纯想要秀一秀……


第43章 他猜自己大概率是撞上了江行那颗又坚又挺的心。
　　43
　　会不会游泳？
　　钟闻澈愣住了。
　　他和江老板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么？都亲密到可以花前月下, 共游一池水……
　　想想就很开心呢！
　　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抓住机遇，先飞了一波彩虹屁：“江总, 我觉得您真是越来越亲民，越来越接地气了。以后谁要再敢说您孤高冷漠，我一脚把他踹到粪坑里。”
　　“……倒也不必。”江行一脸淡定地收下彩虹屁，回到之前的话题，“你如果想游, 我可以跟你再游一个来回。”
　　“我想。”钟闻澈诚挚点头，又重重叹了口气, “但我不会。”
　　江行：“……”
　　钟闻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江总，抱歉浪费您的一片赤诚了，我是真不会游。”
　　江行抿了抿嘴唇, 回想起刚刚, 淡淡问：“不会游泳你跑过来？我要是真溺水, 你敢跳下去救援？”
　　“我……可以呼叫外援。”钟闻澈指指泳池边的紧急救援电话, 想了想又说, “实在没招儿, 我还有杀手锏, 可以套上救生圈下去捞您。”
　　“……你以为是捞鱼？”江行捏了捏眉心, “希望永远不要用到你的杀手锏。”
　　“我、我也这样认为，但假若您遇险我要救你的心是迫切的, 真诚的，无法取代的。”钟闻澈发自肺腑地说。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四目相对足有一分多钟。潮湿的晚风撩动着两个人的头发, 呼吸声都很轻。
　　半晌, 江行回过神, 转过身走上套房观景阳台的楼梯：“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刚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脚，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刚才是怎么过来的。”
　　只有总统套房有专属泳池，私有空间，没有通道，按说行政套房是不能通过正常途径过来的。
　　“我跨栏过来的。”钟闻澈摸着后脑勺，指指露台和阳台楼梯间的橙红色围栏，讪讪笑。
　　江行：“……”
　　江行：“现在再跨回去？”
　　“嗯呐。”钟闻澈点头，拍了拍自己大腿，“我的柔韧度和跳跃能力还可以。”
　　江行从他腿上收回视线，又低头看了看那片橙红色的围栏。
　　篱笆式的围栏挺高的，跨栏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属于男人的不可言说之痛。
　　“你是袋鼠么，跳过来跳过去。”他默了默，指指总统套房的阳台门，说，“跟我进来，从门出去。”
　　钟闻澈也巴不得走正门，见江老板都应许了，赶忙一路小跑跟上：“江总这是为我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感谢您~”
　　“……”
　　从阳台们进入到总统套房，一进室内，他贫穷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原本见识过行政套已经深深感受到土豪的快乐，而现在，这种快乐更加根深蒂固了。
　　总统套的客厅比行政套至少大出一倍，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甚至还有一间色彩缤丽的儿童玩具房。
　　钟闻澈顿住脚，歪头陷入遐思，想象着江老板在儿童房里玩木马，就忍不住“噗”得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江行看着他问。
　　“没，没什么。”钟闻澈赶紧收住嘴角，在脑子里搜刮合理的措辞，“我童心未泯，看到玩具房就很欢乐，一不小心就乐成了200斤的孩子。”
　　江行：“……单间出租给你。”
　　“行！”钟闻澈毫不犹豫，“签合同吧，江总。”
　　江行：“……”
　　回到自己房间，钟闻澈心情异常愉悦，他觉得不知不觉间，自己真的就和江行的关系近了许多。
　　最开始的时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断送了职业生涯，现在甚至可以开起无伤大雅的玩笑。
　　真好。
　　彩虹屁亲测有效。
　　如果他再加把劲儿，是不是还能再把他们的关系往前推一推？钟闻澈这样想着走到阳台，仰望星空许下一个愿望——
　　信男原一生荤素搭配，换取一丝丝和江大佬作兄弟的可能。
　　*
　　次日早晨，公司所有人在酒店外面的小广场集合，团建正式拉开序幕。根据日程安排，今日首个目的地是S岛南部山区一片亚热带丛林，以部门为单位，完成团队协作任务——丛林探险。
　　大巴车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抵达丛林入口，工作人员纷纷出来迎接。钟闻澈一下车，王栋就拉着他在丛林入口的木牌旁合影。
　　这次团建总经办来了6人，除了他俩，还有另外两位文字秘书李端、刘堂力以及战略规划主管和副主管。
　　合影一结束，李端就挥舞着胳膊招呼：“亲人们，图传我，我美图个秀秀好发朋友圈。”
　　王栋叹气，直摇头：“是不是不美图个秀秀你就发不出去？一帮老爷们有啥可P的？”
　　“这是匠人精神，你个糙人哪能懂。”李端打开美图软件认真工作起来。
　　“哎，我可告诉你，一会儿进了丛林别只顾着美图匠人，林子里蛇多，狼多，还有狗熊出没，注意着点儿听到没！”王栋怼了怼他的胳膊肘说。
　　“得了吧你，吓唬谁啊！”李端不以为然，“真要有那么多牛鬼蛇神，咱老大还能加入？”
　　钟闻澈原本还在打哈欠，一听“老大”加入立马来了精神。
　　“诶，端哥，你咋知道江总会参加？”他扑闪着睫毛问。
　　“喏，你看那边。”李端抬起下巴往路口方向一指，钟闻澈转过身，就看到一辆白色越野车在停车场停下。
　　车门打开，头戴棒球帽的冷俊男人从车后座走下来。
　　一身浅灰色休闲服，白色运动鞋，年轻活力的打扮和和平日里的西装革履判若两人，帽檐虽压得低，高挺的身型和凌厉的下颚线，也能一秒认出来。
　　女生们激动地跺脚捂嘴，钟闻澈晃了下眼神，在相隔好几米的地方盯着他看。
　　姚蒙在他身侧一路小跑跑去江行跟前：“江总，您来了！您也参与丛林探险？”
　　“嗯。”江行点头，往四下里环顾了一圈，“总共多少人参与？”
　　“200左右。”姚蒙回答说，“一些员工胆子小，害怕虫蛇，不愿意参与也正常。”
　　江行默了默，抬眼说：“给参与的人奖励，每人1000元。”
　　“1000元，每个人？”姚蒙的嘴巴张成了“O”，“您说真的江总？！”
　　“他们有向心力和凝聚力，值得奖励。”江行说。
　　周围人都惊呆了，参与的人不敢相信这比“横财”如此轻易就砸到自己头顶。没参与的捶胸顿足，嗷嗷嚎哭。
　　钟闻澈为自己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骄傲自豪，同时也隐约心疼江老板的money。
　　苍天啊！就算再多金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用句不文雅的，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败家爷们？！
　　谁来管管这位传说中的败家爷们……！
　　正寻思着，姚蒙的声音又从耳畔传来。
　　“江总，这次活动我们是以部门为单位，您看你想加入哪个部门哪只团队？”她边说边从包中拿出参赛名单表递给江行。
　　总共十二支团队，每队人员数量都不统一。
　　江行也没多犹豫：“总经办。”
　　“欧耶！”6人摇旗呐喊，振臂高呼，“恭迎江总入队！”
　　“江总就是我们的王炸！”钟闻澈蹦跶得最高，蹦到江老板跟前，笑容愈发变大：“得王炸者得天下，得江总者得天下！”
　　江行：“……”
　　按照规则，丛林探险所有参与人员按部门分成十二支队伍，每队7至20人不等，终极目标是团队所有成员成功穿越丛林，完成任务清单里的任务，且用时最短。
　　团队内自行决定分工，每队的任务数量各不相同。
　　钟闻澈作为总经办代表领回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们人员最少，加上江老板才勉勉强强达到7人最低参赛配额，按照人员比例，任务数量为三个。
　　“第一，地面任务：找东西；第二，画出完整路线图，第三，高空任务……”钟闻澈念出任务清单。
　　“ok，咱们抓紧时间分下工。”王栋摩拳擦掌，已经等不及了。
　　大家整齐划一地将头转向江老板，等着“王炸”发话。
　　“自荐吧。”江行的目光逐一扫过6人的脸，“根据自己擅长的技能领取任务。”
　　“好！”所有人举手赞成。
　　3个任务分派给7人，基本就是223，两个2人组，一个3人组。
　　钟闻澈和王栋率先抢下了【地面任务：找东西】。
　　李端拉着另一位秘书赵洪宽：“那我和赵秘书就画地图吧，我恐高，怕是做不了高空项目。”
　　“行，我也恐高，咱就老老实实画地图。”赵洪宽欣然应下。
　　只剩下高空任务，还有余下三位待选。江行看了眼战略规划正副主管：“高空任务，你们两个能行吗？”
　　“呃行，行……”两位主管赶紧点头。
　　是男人哪能说不行，更何况是大老板钦点。
　　“好。”江行点点头，再次转向钟闻澈和王栋的方向，“我加入他们地面任务组，找东西。”
　　两人同时愣了一瞬，之后钟闻澈奋力拍起巴掌：“太棒了，三人成虎，咱们一起干翻他们！”
　　江行：“……”
　　王栋：“……”
　　此等雄心壮志吸引了旁人注意，路展转过头看到“三人行”的配置，走过去拍拍王栋笑着说：“王助理，你是个成熟的助理了，要懂得适当取舍，找准自身定位。”
　　王栋顿定不过半秒便get到了路大佬的潜台词。
　　“哎呦，对了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揉了揉鼻子，略微弯腰，手掌蜷成拳头在腰间锤了两下，“之前体检医生说我腰间盘突出，不宜长时间猫腰，要不然……”他飞快看了眼钟闻澈和江行，又锤了两下腰，“要不我换个任务，不找东西了，我去画地图，画图用不到腰。”
　　钟闻澈：“……”
　　江行：“……”
　　“不好意思啊，江总，钟秘书，怪我考虑不周，浪费你们的“三人成虎”了。”王栋说完立马从原小组分裂出来，加入地图组。
　　钟闻澈正想说什么，江行打住他，一挥胳膊：“行了，大家各自检查背包，准备出发！”
　　“来，总经办一起加个油。”王栋伸出手，其他人一个挨着一个全都覆上去，“加油加油，相见顶峰！”
　　由于各自任务不同，三个小分队也选择了不同线路。
　　“找东西组”选择了沿河线路，因为需要找漂流瓶。“地图组”选择了西边相对平坦的路，方便节省体力绘制地图。最后两个没得选，高空任务设在哪，他们就要在哪里完成。
　　“定位器一定要保管好，万一迷路马上发救援信号。”
　　“注意安全，小心脚下和头顶。”
　　“带足水和吃的，徒步穿越至少要4小时。”
　　王栋像个老父亲似的一一叮嘱，到了钟闻澈这，更是紧紧攥住后者的手：“小钟啊，你肩上的责任重千斤，一定一定照顾好江总。”
　　“放心吧，”钟闻澈重重点头，接过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在，江总在，我不在了，我的精神体也会护送江总平安归来。”
　　江行：“……”
　　王栋：“……”
　　妈呀，听着咋这么吓人呢！
　　任务开始，钟闻澈和江行踏上了探险丛林的旅程。天有些阴，太阳藏在云层之后，有点儿像要下雨。他们要找的东西总共三样，茶叶，漂流瓶和卫生纸。
　　钟闻澈脑子里被这三种东西塞满，一路喃喃念叨，地毯式搜索，每到一处可疑藏匿地就忍不住动手去搜寻。
　　石头底下、树洞、甚至看到一大坨奇奇怪怪的黑褐色物质也不由自主蹲下身。
　　还好江行及时阻拦：“那是牛粪。”
　　钟闻澈：“……”
　　江行拽着他的胳膊迅速撤离，拧紧眉心：“你不动动脑子吗，谁那么有瘾，会把东西藏牛粪里。”
　　“唔。”钟闻澈咬了下嘴唇，抠着衣角小声说，“我……没看出来是坨牛粪，还以为是新奇物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江行：“……”
　　江行：“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两人陷入沉默，走了二十几分钟，就见一条宽阔的河流赫然出现在眼前。
　　河流水质清透，河面很宽，想要过河肯定需要筏子或者船。
　　钟闻澈四下里看了看，不远处还真有几条小船。
　　“江总，我去招呼小船载我们过河吧。”
　　江行点点头：“一起去吧。”
　　“好。”
　　钟闻澈走在前头，沿着河岸一路小跑，靠近小船，他挥着胳膊大声喊道：“各位船长，哪位能行个方便载我们过趟河？”
　　最近的那条小船向着他们靠过来，船上站着个黝黑黝黑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很年轻的姑娘。
　　“你们要过河？”中年男人操着当地口音问。
　　“对，对，船长，您方便吗？”
　　“……行啊。”男人笑着说，“不用叫船长，咱这也不是游轮，就叫我老马就行。”
　　“喔。”钟闻澈嘿嘿笑了两声，往回跑了两步，招呼江行，“江总，马哥愿意渡我们过去。”
　　江行走过来，打量一番：“安全吗？”
　　“放心吧，这船看着破，实际可结实呢，你俩在里头干一架都没问题。”老马很不和谐社会地说。
　　江行&钟闻澈：“……”
　　小船靠到岸边，钟闻澈背好背包，先行上了船，脚下踉跄了两下，待船身稳了才向江老板伸出一只手：“我扶你吧，江总。”
　　他的使命是保护“王炸”，不可疏忽一分。
　　江行看着他那双细白修长的手，蜻蜓点水地一攥很快松开，像是只碰了碰对方掌心里的温度。
　　就还……挺微妙的。
　　钟闻澈没什么特殊反应，扭头看了看船上的硬件设备，指着船中央的长条座位说：“江总，你坐中间吧。C位最安全。”
　　江行同他对上视线：“你坐哪里。”
　　“我……坐您对面，虽然挤了点儿。”
　　他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一次性消毒座椅垫，摞在一起铺到了江老板要坐的那个位置。
　　此人洁癖，即便是屁股也不能让它脏着，他这是早晨特意花了一番心思才要到的。
　　江行看了看两只叠在一起的一次性坐垫，掀起眼帘，问他：“在哪里弄的。”
　　“酒店大堂。”钟闻澈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的音量说，“大堂经理一听我要两个还不想给，后来我说我女朋友来大姨妈，不能着凉，他被我感动了才同意。”
　　江行：………………
　　理由虽然找得奇奇怪怪，他的心头却涌动起一抹别样的情绪，默了默，他拾起一只坐垫，递给钟闻澈：“一人一个。”
　　“害，我不需要，江总。”钟闻澈赶紧摆手，“又不是豌豆公主，没那么娇贵。”
　　江行：“……所以我是豌豆公主？”
　　钟闻澈一秒噤声，最后还是坐上了一次性座椅垫。
　　船只很快启动起来，小马达动力很小，清透的水面泛起一道道波纹。
　　钟闻澈坐得并不算太舒服，他的座位是一块打磨得比较平滑的木头板。坐在上头和江老板面对面，两个座位的间距很近，狭窄的空间放下江行的两条大长腿后就没太有他的位置，只能最大程度地收着腿。
　　即便如此还时不时会碰到江老板的膝盖。
　　和调、情似的。
　　钟闻澈感到很尴尬，躲避开江行的视线，歪斜着身子盯着水面，之前还想着找找漂流瓶，这会儿却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尽快到达河对岸，解放身体。
　　江行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顿了顿，说道：“感觉不舒服就跟我并排坐。”
　　钟闻澈震惊，瞥了一眼江老板旁边，座位是肯定比他现在的光板木头要舒服，但要是真挤过去，怕是要和江老板紧紧黏贴在一起。
　　四舍五入不就是“肌肤相亲”？、
　　他咽了咽喉咙，果断摇头：“不用不用，我就喜欢坐硬的，舒服得很，江总您不用在意我。”
　　江行：“……”
　　俩人的对话被老马听了去，他一脸吃瓜人的表情，笑呵呵：“小帅哥，这是你老板吧，真是绅士又体贴啊，你好福气。”
　　钟闻澈羞赧垂头，耳尖微微透出一抹红色：“我也……这么觉得。”
　　江行没有说话，倒是旁边那个年轻女孩开了口：“好人一生平安，能遇上个好老板太难得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我们罐头厂那个老板，贼不是东西，克扣员工工资不说，还时不时就找手底下的小姑娘给他捏肩膀，捏腰，做按摩！”
　　“ Tui! 人和人哪能一样。”老马愤慨地舞了舞船桨，差点把钟闻澈一浆呼下船去，“让下属给按摩的老板都是老禽兽，臭流氓！”
　　钟闻澈：“……”
　　江行：“……”
　　谢谢，有被内涵到。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钟闻澈紧张兮兮地瞄着江老板的脸，在脑海中搜刮措辞。
　　趁老马和小姑娘说话，他转回来，往前挪了挪身体，压低声音抚慰江行那颗受伤的心。
　　“江总，他们说的那种老禽兽，臭流氓和您可不一样，您千万别想不开，妄自菲薄，对号入座。”
　　江行：“…………”
　　“您的心胸似苍山，又坚又挺，又强又硬，千万要稳住，千万别崩！”钟闻澈竖起手指捏出个爱心，“我相信你，江总！！！”
　　江行：“…………”
　　话音刚一落下，忽然身下的小船像是硌到了水里的什么东西，瞬间就歪斜了一下。
　　还在苦口婆心的钟闻澈在那一刹那也随着船体猛一摇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失去了重心，猝不及防朝着对面的江行熊扑过去。
　　咚——
　　两具身体面对面碰撞在了一起。
　　钟闻澈感觉眼前黑了一下下，嘴唇麻麻的……
　　妈鸭！
　　他不会就那么凑巧，一扑就扑进了江老板又坚又挺，又强又硬的心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澈澈：港真，胸肌硬挺也不是啥好事！
　　江行：怪我咯……？
　　小剧场二：
　　江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袭胸”
　　澈澈：第、第二次都来了，第三次还会远吗（战战兢兢）


第44章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糙？你摸过？
　　44
　　“哎呦！小帅哥, 大帅哥，你俩没事吧。”
　　老马被眼前这幕“投怀送抱”吓了一跳，赶紧稳住船身, 探过身子关切问。
　　小姑娘也睁圆了眼睛，脸上却是流露出一抹姨母笑容，自言自语小小声：“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钟闻澈脑瓜子嗡嗡的，没听清俩人在说啥, 他晃晃头发，又摸了摸嘴唇, 略略稳定下心神这才抬起头来。
　　周身仿若罩着一层热烘烘的气体，入眼便是男人性感的喉结，正上下滚动, 再往上是他绷紧的下颌线, 还有浅淡又薄削的嘴唇。
　　钟闻澈闭了闭眼, 根据当前定位能推断出他刚才的着陆点, 有99%的可能是着陆在了江老板的前胸。
　　紧致结实的肌肉撞得他的嘴唇又麻又疼,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和男人的胸大肌亲密接触。
　　淦啊！就很羞耻, 就很涩情……
　　正红着脸蛋琢磨, 一道冷冽的声线从头顶落下：“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
　　钟闻澈：“……”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两只胳膊正挂在江老板腰间, 两条腿精准无比地跪在了他柔软的运动鞋上。
　　怪不得膝盖感觉不到痛。
　　“江、江总……对不起啊。”钟闻澈回过神，想要撑着胳膊站起来, 结果一撑却听到头顶上又传来一阵压抑吃痛的闷哼。
　　“你当这是单杠么。”江行迅速拨开他按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说道。
　　钟闻澈：“……”
　　老马这时也凑过来, 再次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啊, 二位, 刚刚应该是碰到了河里的大石头, 小帅哥，安全起见，要不你还是和你老板并排坐吧。”
　　“啊这……”钟闻澈起身，犹犹豫豫。
　　“袭胸”这茬还没过去，刚刚又不小心“剐蹭”到江行的腿。
　　再回想回想之前，江老板这一身零部件，除了深藏不露的那几个，其余他几乎都“染指”了个遍……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很自觉地摸索回木板座位，婉拒了。
　　小姑娘瞅瞅他，又瞅瞅江行，耸了耸肩膀说：“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条河大石头可多，保不齐哪会儿又碰到一个，你要是飞到河里，我们可不负责。”
　　钟闻澈：“……”
　　他刚要开口，就见江行眸色黑沉地转过头：“你坐过来。”
　　“啊。”他一愣。
　　“我让你坐过来。”江行又强调了一遍说。
　　小船蜜汁配合，又颠簸了一下，钟闻澈一个踉跄，赶紧抱着垫子跑到江行身边坐了下去。
　　正如他所料想的，原本狭窄的座位坐了两个人之后便更加拥挤，纵使他往旁边靠，一条腿还是紧紧贴着江行的腿。
　　天气本就有点热，这会感觉更热了，钟闻澈肌肉紧绷，不敢随意乱动。但这条河却十分顽皮，时不时就颠他们的小船一下。
　　这就导致他们碰在一起的两条腿不时跟着船身的起伏摩擦。
　　“……”钟闻澈汗都出来了。
　　半晌，他费力地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抹了把额角，跟老马说：“马哥，咱还有多久能上岸啊。”
　　老马转头看了眼，答他：“十几分钟吧，怎么了？”
　　“……没，就是感觉有点儿热，”他用手作扇子在耳旁扇呼了两下，小小声，“总这么摩擦，不生热算怪了。”
　　不慎听到这句话的江行：“…………”
　　为了减轻颠簸，老马把船身的小马达关掉，手动撑浆。天气很闷，不时有几只说不上名字的鸟儿落在河中的矮木桩休息。
　　它们的嘴巴很尖很长，体型比一般的鸟儿大一些，羽毛是灰白色的，鸟爪是红褐色的。
　　钟闻澈侧过身，看到平日里不常见到的鸟，赶紧分享给身边人：“江总，看，大鸟！”
　　江行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回头。
　　老马也看了一眼，笑笑说：“这是我们这的长嘴鸟，它们的嘴巴非常长，喜欢用尖嘴啄一些坚硬的东西。”
　　“坚硬的东西？”钟闻澈眨眨眼睛念叨了一句，忽然就联想起江老板又坚又挺的心胸。
　　默了默，他拍拍江行的手腕，压着声音叮嘱：“江总，你要小心了。”
　　长嘴鸟喜欢啄坚硬的东西，很有可能来袭胸。
　　江行：“…………？”
　　他没明白钟闻澈为什么特意叮嘱自己，后者也没明说，这会又像发现了新大陆，对其中一只长嘴鸟产生了极大兴趣。
　　那只鸟没有抢到矮木桩站着，两只红褐色的爪子似是踩着河面上下起伏。
　　“我靠，铁爪水上漂！”钟闻澈揉着眼睛，惊呼道。
　　老马大笑起来：“它没有那等功力，应该是踩着什么瓶子罐子之类。”
　　“哎对了。”小姑娘在旁边插了一句，“早晨我还看到有人在这片河区放漂流瓶，都2033年了，不知谁还在用这么复古的办法交友。”
　　话音刚落，钟闻澈呼得一下站起身，小船都跟着他歪斜了一下。
　　“马哥，快！抓紧时间，向长嘴鸟全速前进！我要看看它脚下的是不是一只漂流瓶！”
　　“……呃，好吧。”老马愣了愣，拨动船桨向着那个方向靠了过去。
　　“哎，帅哥，想交友你倒是吱声啊，”小姑娘盯着钟闻澈迫切的神情，掏出自己手机，“我愿意跟你互换微信，还至于见个漂流瓶都一惊一乍的？”
　　“……”钟闻澈不想解释太多，礼貌一笑，含糊带过，“我不加微信，漂流瓶是我的任务。”
　　小姑娘愣了愣，放下手机，老马用鞋尖踢了踢她的脚，摇头做口型：“算了，把漂流瓶当任务，这不就是个海王么！”
　　船只靠近，长嘴鸟见有人过来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钟闻澈扒着船沿仔细看了眼，还真是个漂流瓶。
　　瓶子是透明玻璃的，在清透的河水里若隐若现，瓶身上系着一截细细的绳子，就系在旁边的矮木桩上。
　　大概是起固定作用，降低了任务难度，也能确保捕捞过程中的安全性。
　　钟闻澈欢呼雀跃，向老马借了船上一只渔网，将瓶子完好无损地捞了上来。
　　“江总，看！咱们首个任务达成！”他笑嘻嘻地举起瓶子使劲挥了挥，又情不自禁伸出另一只手，晃到江行眼前，“来，来，嗨five！下个任务继续！”
　　江行的目光在他月牙似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又落到他白皙的手掌，掌心里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
　　他抿了下嘴唇，缓缓伸出手，跟钟闻澈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巴掌。
　　下船，跟老马和女孩道过谢，钟闻澈收好漂流瓶，和江老板再次踏上寻寻觅觅的征程。
　　“这才过去不到一小时。”他看了眼腕表，兴冲冲说，“男男搭配，干活不累，江总，咱俩搭配的效率还是很高滴。”
　　“嗯。”江行拧开一瓶纯净水喝了几口，没再多说什么。
　　钟闻澈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性感极了，越看也愈发觉得口渴。
　　他咽了口唾沫，从物资包中摸出纯净水，刚喝了没几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无比粗犷的声音。
　　“喂！前面的站住！”
　　他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眼前的物种撞入瞳孔，嘴巴里的纯净水“噗”得一声喷了出去。
　　苍天！这特么是来了俩啥玩意！
　　眼前，两个造型古怪的男人迈着大步朝他们走来，身高两米多，大象腿，虎背熊腰，那身材是相当相当敦实了。
　　而且那俩货的衣着风格……
　　钟闻澈想象不出，在现代化社会如此发达的年代，在人类文明的车轮不断向前，竟然还会有大男人身着豹纹马甲，虎皮裙。
　　非洲野酋直呼内行！
　　“那个，两位帅哥你们有事吗。”他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问了句。
　　其中一人眯起眼睛，抱着双臂粗声粗气说：“我们是这片林子里的食人族，专捡细皮嫩肉的人类塞牙缝。”
　　钟闻澈：“……”
　　我丢！俩货是来搞笑的吧？
　　还食人族呢，食人雕还差不多。
　　他闭了闭眼，耐着性子配合：“那个，食人雕……额不，食人族大哥，塞牙缝是啥意思，你们莫不是要吃我？”
　　“不光吃你。”其中一雕开了口，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抬起打鼓棒似的胳膊指了指江行，“还有他！把你的心，他的心，串一串，串一个同心圆吃烧烤。”
　　江行：“……”
　　钟闻澈：“……”
　　操，还特么是俩爱篡改歌词的食人雕。
　　默了默，他吸了口气，又说：“大哥不可！我皮糙肉厚不好吃，他……”他扭头看了眼江行，咽了下喉咙，飞快说，“他啊，他更糙，随便摸两下，手上都能磨出茧子。”
　　江行：“…………”
　　俩食人雕：“………………”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糙？你摸过？”一雕追问。
　　钟闻澈：“……”
　　淦，这俩货还挺流氓的。
　　“哎呀，这还用我摸，但凡动动脑子就能知道。”他涨红了脸颊，一摆手，含含糊糊一语带过，“咱就说，哪个男人能细皮嫩肉的，还不都是又粗又糙？！”
　　江行：“…………”
　　俩食人雕：“………………”
　　好一个又粗又糙。
　　俩人彼此看了一眼，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壮硕的肩膀轻微颤抖，似在竭力忍笑。
　　钟闻澈叹了口气，知道俩货是任务里的NPC，估计就是景区安排过来的搞笑气氛组。
　　时间紧迫，浪费不得，他朝食人雕挥了挥胳膊，说：“大哥，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祝你们早日收获细皮嫩肉的口粮哈。”
　　说完他拉上江行就想走，谁料刚迈了两步又被那俩雕拦下。
　　“谁让你走了！”敦实的男人大腿一抬，像堵墙似的挡在他们眼前，钟闻澈感觉地面好像都跟着震了震。
　　没等他说话，另一堵“墙”也挡了过来，粗声粗气说：“不吃你也不代表就让你们这么轻易地走！想什么呢你！”
　　“………………”
　　钟闻澈仰起头，在一片阴影中努力找寻他们的脸孔：“那大哥，不让走，是要把我们留下壮大族人的队伍？”
　　俩货又抿住嘴唇，其中一个为了防止笑场，甚至将自己的小半个拳头塞进嘴巴中。
　　第一次知道这种止笑方式的钟闻澈：“…………”
　　“咳——”
　　隔了片刻，其中一雕战术咳嗽，重拾一脸凶神恶煞，说，“要想让我们放了你们，就得按我说的做，任务完成，就能走。”
　　“……您早说啊。”钟闻澈皱起眉，这才意识到俩雕居然是带着任务的NPC，“那大哥，那你说说吧，想要我们做什么。”
　　“抽签选任务。”食人雕一号从虎皮裙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里头用粉红纸叠了不少正方形的小纸签。
　　钟闻澈伸出手在盒子里掏了一个。
　　“任务：完形填空……？”他展开，将里面的小字念了出来，念完一脸疑惑。
　　嘶，食人族难道是个学霸团伙？
　　这特么是要考四六级的节奏吧……
　　食人雕二号看了眼纸条，目光在他俩身上游走一番，解释起任务规则：“我会随即念出一段话，你们根据指定人设，把后边缺掉的地方补充完整即可。”
　　钟闻澈：“……”
　　神特么完形填空！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接梗题。
　　“就不能玩点成年人该玩的东西。”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虽轻，却被那俩雕完整无缺地听了去。
　　“咋的，看不上？”一雕抬高了声音，“年纪轻轻的，非要玩成年人的游戏？！”
　　“哎呦，不是不是。”钟闻澈赶紧摆手，陪着笑脸，讪讪说，“那大哥，咱们就赶紧开始吧。”
　　食人雕一号转向江行，看着他那张锋冷的俊脸，语气都谦卑下几分：“那个……要不您先来？”
　　还没等江行开口，钟闻澈就走过去，笑笑说：“大哥，完形填空的副本我单刷吧，江总他不大会玩，观战就好。”
　　“不行。”两雕异口同声，“此地禁止打酱油。”
　　钟闻澈：“……”
　　江行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你出题吧。”
　　“好，请听题干设定！”食人雕一号清清嗓子，“首先，这一题是第二人称，主人公就是你自己——江先生，你是个吊丝。”
　　江行：“……”
　　钟闻澈：“……”
　　他紧张地瞄了眼江行，怀疑他很有可能都没听懂这几个字是啥意思。
　　江行顿了顿，面无表情说：“你继续。”
　　“ OK。前提是这样的，江先生您呢，今天情绪很崩溃，工作搞砸了，还被老板扣了奖金，晚上回去一个人躲在廉租房里狠狠哭泣……”
　　“廉租房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读完题干设定，江行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没见过廉租房，也不会搞砸工作，我自己就是老板，不会扣我自己奖金。偷偷哭泣就更扯了。”
　　两只食人雕：“…………”
　　“哎，这不是做任务么，您那么较真就没意思了。”
　　“那什么有意思，你说。”江行平静道。
　　“……”
　　“行吧行吧，接着来了啊，”二号食人雕吸了口气，继续，“你想安抚一下自己，点了份从来不舍得吃的烧烤外卖，400块钱一份……”
　　“我从来不点烧烤。”江行挥了下手，又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了，“另外，400块的外卖很贵吗？”
　　两只食人雕：“………………”
　　钟闻澈此时很想放声大笑。此时此刻的江老板，让他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赶脚。
　　俩雕憋屈得不行，入行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被怼到任务进行不下去。
　　“哎，江先生你这样咱就没法玩了。”其中一个使劲皱眉说。
　　江行：“原本也不是我想玩。”
　　俩雕：“…………”
　　“行行行，就这么着吧。”二号雕已经失去了耐心，只想加快速度推进，“继续听题，哭了一会儿，你打算先洗个澡，然而就在你洗澡时，外卖到了，你让外卖小哥放门口，结果外卖被人偷了，那可是400元大洋啊，这时候你会——”
　　他语速飞快念完余下的部分，看看眼前的江行，兴致了了：“你填吧，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江行垂了垂眼睫，又抬起来：“你刚说的指定人设是什么？我是个……什么丝？”
　　“不重要，你随便吧。”二号雕俨然一副已经放弃的架势，“随便说点儿，啥啥都行，然后咱就算过关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可以。”江行点点头，想了想，说，“这时候我会再点一份，400块的烧烤可能不太卫生，我会点一份神户和牛。”
　　俩雕整齐划一地吸了一口气。
　　可恶，临了临了，还有被他装到！
　　钟闻澈再也忍不住，拍着大腿大笑起来。笑了足足5分钟，才恢复到正常人的神志。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走上前说：“大哥你刚才可是说了啊，我们老板随便说点啥都算顺利过关了。来来，咱继续，你们出题换我来填空，快点吧，我们还要赶时间。”
　　“不用了。”两只雕齐刷刷地摆手，“您们老板把我俩整emo了，您们走吧，右转不送。”
　　钟闻澈：“？？？”
　　“这个送你们。”一号雕又从虎皮裙中掏出个小袋子，“我们食人族有规定，只要完成任务就都有奖品。”
　　“没错，emo归emo，该是你们的还得送你们。”
　　钟闻澈愣愣地从他们手中接过小袋子，看着两只雕渐行渐远的壮硕背影，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
　　“江总，所以我们还有伴手礼？”
　　江行：“……你这样理解也可以。”
　　“想不到食人族群还挺好客！”钟闻澈一通嘿嘿嘿，笑够了晃了晃手中的伴手礼，“是什么东西？咱们打开看看吧。”
　　嗯。“”江行把小袋子放在手上颠了颠，袋子很轻，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小包茶叶。
　　“诶，是茶叶！咱要找的茶叶！”钟闻澈瞪圆了眼睛，攥着江行的手腕激动大叫。
　　要找的东西之一就有茶叶，这份食人族的“伴手礼”正是S岛当地特产——兰贵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江总，奥利给！”
　　江行忽略掉他夸张的神情，默默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把茶叶收好，还有一样东西要找。”
　　“好嘞。”钟闻澈开心地将那一小包茶叶放在物资包侧面的小耳朵包中，跟上江行继续往前走。
　　眼下距离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临近正午，温度愈发升高，也愈发闷热。
　　走了一会儿，钟闻澈又灌下去一瓶水，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好闷，感觉要下雨了。”
　　话音刚一落下，就见头顶上迅速聚拢起一团阴云，周围的天色跟着就暗下来了。
　　非常之配合。
　　“…………”
　　钟闻澈傻眼，不等他缝上自己那张疑似开过光的嘴，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了。
　　“我靠，这雨属啥的，这么听话！”他逼逼叨叨，卸下肩膀上的物资包，手忙脚乱从里往外刨雨伞。
　　林子里的雨都是雷阵雨，短而急，这会儿雨势开始迅猛起来，头顶上的灰色天空也划过道道闪电。
　　钟闻澈蹲地上刨了半天，把背包刨了个底朝天，总算把雨伞给刨了出来。
　　是把小小的花雨伞。
　　他来不及吐槽，转头一看，却见江行矗立在雨中，没有打伞。应该是没带。
　　雨点敲打在他棒球帽的帽檐，噼噼啪啪，浅灰色的运动服上也已经淋湿了。
　　钟闻澈立马起身，撑起手里的小花伞，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江总，您的物资包里没有雨伞？”他甩了甩手，抹掉额角的雨水问。
　　“没。”江行平淡说。
　　“回去赏王栋五十大板，怎么装的物料！”钟闻澈愤恨吐槽，吐完高高举起手里的小花伞，像只兔子似的往江行跟前蹭了蹭。伞下空间狭小，除了雨点打在伞上的滴答声，就只剩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
　　为了能最大程度地遮住两人，钟闻澈半边身体几乎都贴靠在了江行的怀中。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跟江总相濡以沫，共挤一把小花伞。”他仰起头笑笑，细软的发丝扫过江行的脖子，“虽然我们湿了，但湿并快乐着，这种经历是刻骨铭心的！”
　　江行闭了闭眼，忽略掉他奇奇怪怪的措辞，也尽可能忽略掉和钟闻澈如此近距离的“亲密”带给他的微妙感受。
　　前所未有，难以言喻……
　　片刻，他偏了偏头，垂下眸子，抿唇说，“是挺刻骨铭心，你把两只脚都踩在了我的脚面上，均匀受力，整整齐齐……”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手指吻，袭胸，摸腿，踩脚，让我掐指算算，江老板身上还有哪些零部件我没有剐蹭过……


第45章 江总这么纵容你的小秘书啊
　　45
　　钟闻澈觉得江行现在是越来越宽容, 越来越平易近人了。
　　他两只脚都踩在了他洁白无瑕的运动鞋上，居然没发威。
　　“我不是故意的，江总。”他把自己的脚挪下来, 看着江行运动鞋上两道整整齐齐的脏鞋印，愈发感到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光顾着上面，忽略了下面, 真、真对不起。”
　　“……”
　　江行垂下眼睫没说话。
　　钟闻澈顿了顿，将胳膊伸出小花伞外, 扑闪着睫毛建议说：“这雨不错。要不，您就着这清新的雨水洗一洗鞋？不浪费大自然一点一滴的馈赠……要不，我帮你洗洗也可以。”
　　江行：“……”
　　江行：“我谢谢你。”
　　空气陷入安静,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雨点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潮湿的空气带来丝丝凉意, 却凉不到小花伞下的方寸区域。
　　钟闻澈还从来没和江行以这样的方式长时间靠近, 身体几乎靠在了一起, 视线不时相交, 两道呼吸也带着热度缠绕一起。
　　周遭空气一直升温, 感觉这雨下了和没下似的, 甚至比之前的温度还高。
　　不过好在这场雨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半个多小时后就停住了。
　　雨水洗过的丛林焕发着清新的气息, 鸟儿结伴飞过，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钟闻澈收了伞, 舒出一口气, 从包里摸出水咕咚咕咚猛灌。视线一偏瞥见旁边的江行, 后者也在咕咚咕咚喝水。
　　……嘶, 看来他渴，他热，都不是他的问题，是雨的问题。钟闻澈默默在心里说。
　　雨过天晴，两人继续往前走，现在漂流瓶和茶叶都已经找齐，就只剩下最后一样——卫生纸。
　　任务里说要找卫生纸，却没有明确要找什么样的卫生纸。
　　钟闻澈在一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后，怒卸背包，埋头在里头翻找起来。
　　江行：“？”
　　翻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江老板：“江总，您说，我如果在自己背包里找到卫生纸是不是也算完成了任务？”
　　江行默了默，还没等开口，就见钟闻澈从包中掏出两大卷卫生纸，捧到他眼前：“看！一下子找到俩，双倍满足，双倍快乐。”
　　江行：“……”
　　他神复杂地看着他，眉心微微一皱：“哪里来的，从公厕里拿的？”
　　想到之前钟闻澈去了趟洗手间，再看着他手里的两大卷卫生纸，江行不由得质疑起来源。
　　“不不不不，不是的。。”钟闻澈疯狂摇头，“我是个有素质的人，从不拿公家一针一线。”
　　江行：“……”
　　“这是我出发前自备的，就怕有如厕之刚需。”
　　江行：“…………你考虑得还挺仔细。”
　　卫生纸的来源明确，他略作沉思，开了口：“理论上讲，自备物品不能算，但任务要求没有明确说明究竟算不算。这是个bug。”
　　“诶，可以可以！”钟闻澈打了个响指，小鹿似的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江总，原来您也不是什么事都遵从规则。”
　　“嗯。”江行别过视线，平静地看着远方，“更多时候，我是规则的制定者。”
　　钟闻澈：“……”
　　经过三个小时的徒步，俩人成功穿越丛林，抵达目的地。总经办另外5人也前后脚抵达，整个团队整整齐齐。
　　姚蒙挥舞着小红旗等在终点处，身边是几名工作人员。
　　“恭喜总经办，你们是第一个全队到达终点，恭喜恭喜。”
　　之后，其他部门也陆续抵达，有人神采奕奕，有人累成老狗，前前后后等了大约四五十分钟，所有参与丛林项目的团队才在此处集合完毕。
　　最早到达的总经办，6人已经抱着牛肉干和面包小干了一顿饭，只有洁癖的江大总裁没有干。
　　待人齐，姚蒙手举着大喇叭，站在一截枯树桩上：“ok，大家安静，接下来我们要综合评定各个团队的任务情况了。”
　　几名景区工作人员组成评定组，领头的男子昂着头大声说：“请各队地图组、寻宝组出列。”
　　钟闻澈往前迈了一步，从背包中掏出这一路寻来的“三宝”。
　　工作人员像是市场监管大队过来质检的，对照着任务清单一一检验。
　　检验到钟闻澈这一组，质检大队果然对他“找”到的卫生纸提出了质疑。
　　“我们此前在林子里放置的卫生纸和你找的这个不太一样。”领头男子360度无死角检测着那卷卫生纸，皱眉说。
　　钟闻澈略有心虚：“是、是不太一样。”
　　“那很抱歉，你们这项任务只能算失败。”质检队长说。
　　钟闻澈当然知道他们的不是“原件”，目光下意识往江老板的方向瞟了两眼：“你先稍安勿躁！”之后迅速几步小跑，跑到江行身旁，“江总，现在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江行反问。
　　钟闻澈梗了梗脖子：“那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逻辑！”
　　“嗯，你想怎么办就按你想的去办。”江行说。
　　“可是……”
　　“不用可是，去做。”
　　旁边，路展听全了俩人的此番对话，待钟闻澈走远，过去拍了拍江行的肩。
　　“呦，江总这么纵容你的小秘书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江行瞥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抿了抿嘴唇：“这不叫纵容，叫合理变通，灵活机动。”
　　“啧，还挺深奥。”路展细细品味，翘着嘴角笑了两声，“行，继续“基”动，我看好你们。”
　　江行：“…………”
　　另一边，钟闻澈受到江老板莫大的鼓励，清了清嗓子，转向质检队长：“我觉得是这样，我是在整理好物资包后才接到的任务，首先排除恶意作弊的可能性，其次，任务规定只找卫生纸，却并没有对它的颜色、形状、品牌、甚至是使用程度做出具体说明，我可以理解为，任务完成的标准就是找到卫生纸，无论是找到你们提前放置好的，还是我从背包里自行翻出来的，只要我把卫生纸捧到你跟前，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诶，你这是诡辩啊，小伙纸。明明是你不守规则。”质检队长笑着摊了摊手。
　　钟闻澈没有笑，也学着他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不，这不是诡辩。你们在设置规则的时候没有明确，这是规则BUG，我们利用你们的规则BUG，结合我们的逻辑做事且获得成功，这叫魔法打败魔法。”
　　“……”
　　“所以不能说是我们破坏了规则，只能说，我们是“新规则”的制定者。”
　　“…………”
　　此番说辞借鉴了江老板的逻辑，甚至部分语句照搬照抄，钟闻澈捏着指尖，看向“原创者”，后者刚巧和他对上视线。
　　短暂的视线交汇，江老板很轻地点了下头。钟闻澈也随即咧开嘴角，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
　　就好像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感。
　　很舒爽，很欢乐。
　　王栋、李端，还有团队另外几名成员为钟闻澈的battle鼓起掌，质检队长有被教育到，也笑着拍起手来。
　　“行，年轻人脑子活，你用你的逻辑说服了我，您们这组全员通过！”
　　几人欢呼雀跃，互相击掌，最终丛林穿越产生前六名获胜团队，总经办荣登榜首。
　　“让我们恭喜总经办团队。”姚蒙站在矮树桩上，举着大喇叭喊，“人虽少，力量齐，要向他们多学习。”
　　“好——”
　　大家哄闹着集体合影，合影完毕，都以为活动结束，是时候干饭了。
　　这时姚蒙却再次站上矮树桩，无情阻断了众人热迫切干饭的步伐。
　　“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小尾巴未完成。请各组打开自己的漂流瓶、”姚蒙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说。
　　钟闻澈攥着玻璃瓶身拧开盖子，这时才惊讶地发现瓶盖凹槽中藏着一个很小的淡蓝色小纸卷。
　　“都打开了吗？现在清大家打开纸卷，按照里面的要求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姚蒙又道。
　　钟闻澈小心翼翼展开纸卷，清清嗓子，念出声：“江域科技是个大家庭，请家人们不要吝惜友爱与关怀，去拥抱一个你最想拥抱的人。”
　　念完字条，他顿了顿，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影子，驱使他不由自主地往那人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不过没有看全，视线被路展的后脑勺挡了一半，只看到了一截高挺的鼻梁。
　　拥抱同事是再正常不过的团建行为，跟谁亲近、欣赏谁、喜欢谁，或者想要和谁拉进关系都可以主动去拥抱。
　　最前面已经有两名女同事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要感谢玲玲，日常安利我大码女装，还有好吃的外卖零食。”其中一名女同事抹着眼睛说。
　　“我更要感谢你，要胖一起胖，让我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众人：“……”
　　真羡慕这乐观主义姐妹情谊！
　　钟闻澈的目光越过乐观姐妹二人组，再一次看向江老板所在的那个方向。
　　这一回视线没再有遮挡，片刻，江行似是感受到他的注视，也侧过头来。
　　四目相对，持续了几秒钟，两人各自移开了视线。
　　钟闻澈其实很想去拥抱江行，对于他，有感激，有敬畏，有崇拜，也有不带男男感情色彩的喜欢……
　　这个念头从刚看完纸条的那一刻就产生了。
　　但是他不敢去，他怂。
　　大boss万众瞩目，当着这么多员工贴过去，实在太显眼，也大有溜须拍马屁的嫌疑。
　　更何况江老板还有洁癖，他这一身脏兮兮……
　　这样想着，钟闻澈轻声叹了口气，别过头，冲着身边的王栋一挑眉尾。
　　王栋：“？”
　　“我拥抱你吧，王助理。”
　　“诶？你是拿我当工具人？”王栋瞪起眼睛指着他。
　　“没有没有。”钟闻澈赶紧摆手，“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拥抱你。你很拼，很励志，符合咱公司的气质。”
　　“展开讲讲。”王栋叉腰。
　　钟闻澈：“你忍受着腰间盘突出参与项目，我谨代表我自己，授予你年度最励志人物。”
　　王栋：“……”
　　钟闻澈伸胳膊抱了抱王栋，越过对方的肩膀，目光又一次飘到某个熟悉的方向，江行和路展都在往他们这边看着。他愣了愣，马上移开目光，胳膊也下意识松开了王栋。
　　“你这抱得也忒敷衍了。”老工具人“嘶”了一声，不满道。
　　钟闻澈咧咧嘴角，刚要解释，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他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路展向着江行张开了手臂。
　　“我要拥抱江老板。”他眼里含着坦荡的笑，“我最信任的合伙人，一辈子的好兄弟，愿我们情谊长存！”
　　修长的胳膊绕到江行身后，很轻很短暂的一个拥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钟闻澈的眼睛在两人身上定格，来回流转。巅峰之上的男人，同等挺拔，强大，头顶光芒万丈，换一个人站在旁边怕是都会失了颜色，弱了气场。
　　他也跟着其他人一同鼓掌，羡慕之情溢流成河，但不知怎的，心中隐隐滋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发空，还有些酸涩。
　　……嘶，他什么时候变得格局这么小了？
　　柠檬精要不得！
　　钟闻澈甩了甩头，将小男子主义的情绪挥出去，这时就听身后两个女同事在窃窃私语。
　　声音很轻很细，但还是很不凑巧钻进了他的耳朵。
　　“妈呀，路总和江总怎么都辣么帅哇！”
　　“配一脸有木有！有——木——有！好想磕CP！”
　　“磕磕磕！我站江路，我江路党……”
　　“我站路江！路江！”
　　“你可拉倒吧，江总那气势多强……”
　　钟闻澈听得直皱眉，心中一股小火蓦地就窜起来了。
　　居然敢意、淫公司领导，反了天了！
　　他承认自己也曾在“江路”CP这条邪恶的道路上迷失过方向，但后来终究是清除了邪念，迷途知返。
　　现在他必须要出手拯救误入歧途的小伙伴！
　　这样想着，钟闻澈转过身，看着疑似脑补不良剧情的江路CP党发出战术咳嗽警告。
　　几声重咳惊天地泣鬼神，俩女孩起初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还往旁边瞅了瞅，戳戳另一个的胳膊：“诶，谁哮喘犯了，你听到了没？”
　　钟闻澈：“……”
　　淦！
　　内心的小火越烧越旺，某种冲动越来越强，终于，他忍耐不住，沉下脸走到两人跟前，严肃认真地教育。
　　“笑死！江总和路总是兄弟情份，他们的CP你们也敢乱磕！还乱站队！！！”
　　一个个凌厉的眼刀飞出眼眶，刀得俩女孩仓狂而逃。钟闻澈满意点头，给自己颁发了一个“守护直男”的丰碑……
　　*
　　中午吃过大餐，下午自由活动，临近傍晚，大巴车才将所有人送回酒店。姚蒙群发通知叮嘱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前往S市最南端的藏龙湾，举行水上趣味运动会。
　　晚饭后，钟闻澈敲开总统套房的房间门，将公司统一定制的运动服给江行送过去。
　　“江总，明天水上运动会，姚蒙让上报人数，预报项目，您也会参与的吧。”他放下衣服，问道。
　　江行正在笔记本前敲字，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说“不去”，就听钟闻澈自顾自地继续叭叭。
　　“都不用问您肯定去！我用肉眼就能看见，凝聚力和向心力在您身上闪烁着熠熠光辉！”
　　“……”
　　江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道德绑架”，沉默片刻，他停下打字的动作，点了下头：“会去。”
　　“太好啦！咱总经办梦之队一定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钟闻澈嘴角笑容变大，作了个“冲冲冲”的手势，随后递上运动会赛程说明。
　　江行接过，大致看了眼三个项目——游泳比赛、沙滩排球、双人水上自行车。
　　看完后问他：“每人都要参与一个项目？”
　　“嗯呐。”钟闻澈答，“想要都参与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您不大适合游泳和排球。”
　　“为什么。”
　　“游泳的话，一大帮人光溜溜地下水，您那一身漂亮的肌肉就暴露了，搞不好还会有人偷拍，肖想您。”
　　江行：“……”
　　“至于排球，大家水平良莠不齐，球飞了，一不小心砸到身上的任意部位……”他没再细说，只是眨了眨眼睛，留下个眼神让江老板自己体会。
　　隔了一会儿，江行抿了抿嘴，又道：“所以你推荐我参与双人水上自行车？”
　　“嗯呐，重磅推荐。”钟闻澈一拍巴掌，顿时来了精神，“这个双人自行车是个很心潮的玩意，前头的那位负责掌控方向，后头的那位负责动力输出，只要俩人在车上配合默契……”
　　“你是不是缺搭档。”江行打断他，一针见血说。
　　“唔，”钟闻澈一愣，被拆穿羞赧垂头，讪讪承认，“江总圣明，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我……的确还单着呢。”
　　江行：“……”
　　江行：“下次有话直说，别绕圈子。想做什么也尽管去做，别犹豫不决，顾虑那么多。”
　　“好嘞好嘞，谨遵江总指示！”钟闻澈受到小葵花总裁课堂的洗礼，瞬间成长起来，他转转眼珠想了想，跑到江老板跟前，轻声商量说，“那江总，明天咱俩车上配合……您能作后头主要发力的那位不？”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他的嘴唇也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一只柔软的耳垂……
　　46
　　听钟闻澈说完, 江行忽然有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
　　“你还挺会分配。”他淡淡说。
　　“我这不是……学以致用，积极相应江总号召嘛。”钟闻澈陪着笑脸，尽量让自己的说辞听上去不那么理直气壮, 并向着小葵花总裁课堂靠拢。
　　靠拢了一波后怕江老板生气，又赶紧补充：“江总，我这只是建设性草案哈，具体怎么分工咱可以再商量，最终决策权还是归您所有。”
　　他绘声绘色地叭叭, 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出小片阴影，江行侧过头看着。
　　沉默半晌, 他再次开了口，却没再继续讨论，而是换了话题：“明天记得帮我买个抱枕。”
　　“啊。”钟闻澈一愣, 反射弧还没跟上节奏。
　　“抱枕。抱着睡觉的抱枕。”江行重复了一遍说。
　　之前钟闻澈送的那个菊花抱枕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哦抱枕啊, 好的好的。”钟闻澈反应过来, 赶忙点头, 又笑笑说, “江总, 看来我提供给您改善睡眠的办法, 亲测有效, 对吧。”他说着很自豪地挺了挺胸。
　　“嗯。”江行垂眼，简短应了一声。
　　钟闻澈又道：“明天我买好就给您送过来, 正好也该穴位按摩了。”
　　一周三次服务，这周的KPI还没达成。
　　“那就暂定明晚。”江行掀了掀眼皮说。
　　“好嘞, 江总。”
　　次日一早, 公司全体人员来到S市的藏龙湾, 进行水上趣味运动会。
　　太阳很大, 日光充足却不毒辣，29度的气温很适合在水里沙滩上耍上一耍。云朵团成松松软软的棉花糖，肆意在天空的怀抱中遨游。
　　大巴车在藏龙湾观光区入口停下，钟闻澈一下车就马上朝江总的白色大越野走过去。
　　路展和江行正站在车旁边的一片树荫底下，鼻梁上都架着副黑超，戴着棒球帽。
　　前者穿了一身黑色宽松运动服，江行则穿了件浅米色polo衫和休闲长裤，看上去优雅，帅气又绅士。
　　“呦，你的小秘书这是今天精心打扮过的啊。”路展看见钟闻澈过来，眯起眼睛打量他，还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是按照你的审美来的吗？”
　　江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展啧了一声，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诚实。”
　　江行：“……”
　　今天钟闻澈穿的是件白色T恤，运动短裤，头上系了根黑色发带，海风穿过他细软的头发，露出精致的眉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轮廓俊美至极。
　　“江总，路总，你们都过来啦。”走近后他翘起嘴角跟俩人打招呼。
　　路展也笑着跟他挥挥手，随后扛起300瓦大电灯泡速速撤退了。
　　钟闻澈走到江行身边，注意到他的米色休闲长裤，眨眨眼睛，建议说：““江总，您不换条短裤吗？一会水上自行车，穿长裤的话可能会弄湿的。”
　　“没事。”江行隔着墨镜看他，“再换新的就好。”
　　钟闻澈：“……”
　　没一会儿，江行手机响了，貌似是有什么高端论坛活动。
　　目送江老板回车上接电话，钟闻澈闲来无事，开始为水上自行车比赛热身，又是萝卜蹲，又是拉韧带。
　　市场部庞经理经过他身边，顿住脚，笑着拍了他一把。
　　“呦，钟秘书这是准备参加奥运会啊，报的啥项目？”
　　钟闻澈回过头，不打算同他调侃，如实说：“水上自行车。”
　　“哈？就你这小体格还蹬自行车，和小鸡似的。”庞经理哈哈大笑两声，“我看，自行车蹬你还差不多。”
　　钟闻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庞经理呢？您报名了什么项目。”
　　“害，我请假了，前两天体检刚查出中度脂肪肝，医生不让我作水上运动。”庞经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为中度脂肪肝作证明。
　　钟闻澈眨眨眼睛，认真分析起来：“庞经理，你怕不是被哪家庸医给骗了吧，脂肪肝不能下水？？？为啥啊，是怕遇水溶化么？”
　　“你……”市场部经理脸色一僵，拂袖大步走开了。
　　江行通完电话，从车上下来。
　　没过两分钟姚蒙就招呼公司所有人在金沙滩上集合，宣布趣味运动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项目是水上双人自行车，总共十支团队参与比赛。
　　亮眼新潮的双人自行车整整齐齐地停靠在岸边沙滩，引得一大票人跑过去围观。
　　这种自行车日常很少见，车子的前后轮都被带有马达的螺旋桨桨叶所替代，在不启动马达的情况下，骑车的两人需要通过踩踏来转动螺旋桨，提供动力。车子的握把和普通自行车相同，底部带有浮垫模块，即便车子处于静止状态，也不会沉入水底。
　　整个车身总共四只踩踏板，两只握把，两个车座，是一项需要两人默契配合的水上运动。
　　岸边，大家围着自行车叽叽喳喳——
　　“哎，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情侣自行车？”
　　“骑这种车，后面的那位会比较辛苦吧，你们看，后面的脚踏板都比前面的要大。”
　　“不不不，都得出力，谁都不能摸鱼。”
　　“前面的那位可不能放屁，不然后头的惨了。”
　　“哎呀，俗不俗啊，就你明白得多……”
　　哄闹间，姚蒙带着教练员和裁判员走过来，举着大喇叭喊了好几嗓子才维持好秩序。
　　“安静——
　　“友友们，留点体力比赛吧。”
　　“接下来由我们的教练员来解读一下双人自行车的比赛规则……”
　　十支队伍分属十条赛道，进行400米水上骑行竞速PK，最后150米处会设置一些障碍物，最终用时最短者获胜。比赛途中，只可以启动一次马达加速，超出一次则按照按照犯规处理。
　　规则宣读完毕，进行赛前热身环节。钟闻澈转头对江行说：“江总，您别有什么负担，我会跟您一起动力输出的。”
　　江行：“你不是说，你要作方向担当吗。”
　　“我……双担。”钟闻澈咧嘴笑笑，“两个人的事，我怎么可能让您独自一人承担！”
　　江行注视着他眉眼弯下来的好看弧度和微翘的嘴唇，没有说什么。
　　教练员推着一台自行车下了水，简单给参赛团队做示范，岸边人头攒动，除了本公司员工，还聚过来不少游客观众。
　　穿戴救生装备时，路展、王栋连同总经办另外几位纷纷凑过来。
　　爹系助理王栋拉着他们好一番叮嘱。
　　“注意安全啊，名次什么的都不要紧，咱总经办格局大，眼界高，就当环海观光了。”
　　“澈澈，你是引路人，掌舵者，一定小心那些障碍物，别和它们正面刚！”
　　“江总江总，蹬不动就躺平，别硬撑。”
　　“哎，这片海域是安全的吧，不会有大白鲨之类的凶兽吧。”
　　钟闻澈：“……”
　　江行：“……”
　　路展走上前，怼了怼王栋的胳膊肘：“你是不是有比赛焦虑症。”
　　说完转回去楼上江行，眯起眼睛说：“不要被焦虑的王助理影响，放轻松，怕掉到水里搂着你小秘书的腰就行。我会用手机给你们记录精彩瞬间的。”
　　钟闻澈：“……”
　　江行：“……”
　　江行：“你们的废话怎么这么多，退下！”
　　瞬间被震慑到的路展&王栋“…………”
　　所有参赛成员准备就绪，首先进行的是男子组比拼。
　　钟闻澈走到自行车跟前，先行一步垮上去，试了试刹车和握把的灵活度，之后长腿一撑，白色的运动鞋踩在沙滩上，留了个浅浅的脚印坑。
　　“江总，你也上吧，马上开始了。”
　　江行站在车旁打量一番，又伸手，按了下后排车座椅。
　　“放心吧，江先生。”一名教练员走过来，跟他说，“这小车能载重200公斤，您和小帅哥才多重啊，保证没问题。”
　　“嗯。”江行点点头，长腿一迈跨上了车子。
　　钟闻澈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保持好平衡后，又转过头说：“江总，你之前骑过双人车吗？”
　　“没。”江行的声音在耳后传来。
　　钟闻澈感觉颈后传来一阵痒意，裹挟着温热的气息，他赶忙缩了缩脖子，蹭着车座往前挪了半公分。
　　镇定片刻才再次开口：“那这样，江总，一会儿我先蹬起来，你跟着我的节奏，咱们一起用力。”
　　江行：“…………”
　　江行：“你带不动，我来吧。”
　　“我也……”
　　话还没等说完，裁判员就吹响了口哨。
　　“请各队回到自己的赛道，请各队回到自己的赛道，水上双人自行车，马上开始！”
　　周围瞬间躁动起来，一道道热烈的目光纷纷汇聚到岸边。钟闻澈咽下未出口的话，屏息凝神弯下身，撑在地上的两条长腿陡然绷紧。
　　“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一声号令，钟闻澈攥紧握把，收腿蹬起车子，车身“噗通”一声没入水中，溅起清透的水花一朵朵。
　　脚下的踩踏板匀速转翻转起来，车身在水中如履平地，安安稳稳向前行驶。
　　他完全没想到和江老板第一次配合竟会如此丝滑，甚至在此之前他还想过像拔河那样喊喊口号，确保默契配合。但现在看已然没有必要。
　　力量担当在他身后持续发力，两条大长腿和结实的肌肉还真不是白给，再看看自己，那点儿力量和江行比就差得太远了。
　　小菜鸡，可以忽略不计。
　　转眼第一个100米过去了，他们在第一赛道保持着强有力的优势地位，侧过头看看另外几个赛道，目测第二名至少被他们落下了八、九米。
　　热烈的加油与呐喊声声入耳，脚下一朵朵水花飞溅，钟闻澈沐浴在前所未有的满足中，觉得自己要飘了。
　　“江总，你真猛！”他忍不住直起身体，仰天感慨一声，感慨完又马上收势自省，“不行不行，我不能咸鱼躺平，我也得跟您一起用力！”
　　就像是激发了前所未有的胜欲，钟闻澈再次弯下身，使出浑身解数用力蹬车，嘴巴里大口喘、息。
　　那声音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喘，只是比平常时候重了一些，但撞入江行的耳膜，却听上去非同寻常的复杂与诡异，形容不出，只有身体的感受最真实。
　　钟闻澈还在前头“用力”，江行抿紧嘴唇，抬头低喝一声：“你闭上嘴，不要发出声音！”
　　前头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然而隔了几秒钟，又变成了极度压抑的那种抽气声。
　　江行：“………………”
　　他额角青筋直跳，手指尖攥得生疼，猛然间再一抬头，就见钟闻澈小臂绷紧，身体向前倾，蜜桃似的臀部翘起，已经离开了自行车座椅，裹在白色运动裤中随着蹬车的动作左右摆动。
　　江行：“………………”
　　他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海面上的太阳忽然就变得炙热起来，烤得人直流汗水，也愈发口渴与干燥。
　　此时前方又传来了钟闻澈的声音，带着倦意，断断续续：“江……江总，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轻松了一丢丢，我……用力了……已经快……脱力了……”
　　“……你不要再说话。”江行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语速飞快说，“节省体力，掌控方向，最后150米要进入障碍区。”
　　钟闻澈就快要被累瘫，一听江老板指令，立马服从，放缓了蹬车的脚步。
　　他们现在依旧保持领先，距离终点还剩下150米，要躲避两个障碍物，最后50米终点前冲刺。
　　第一个障碍物近了，钟闻澈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发现那居然是只橡皮鸭。
　　体型庞大，胖墩墩地飘在水面上，待他们的自行车一靠近就“嘎——嘎——嘎”得大叫起来。
　　吓得他差点栽进大海里。
　　震恐之下，手里的握把下意识向旁边拐，却不曾想用力过猛，车身直接就往水面歪斜了一下下。
　　还好他反应敏锐，及时扶正，水花蹿起来，鞋子被浸湿了大半，后背紧跟着就出汗了。
　　“江、江总，您没事吧。”钟闻澈攥着握把，侧头朝后问了一句。
　　“没事。”身后传来江行低沉的声音，“转弯力度不要太大，你当这是极品飞车吗。”
　　钟闻澈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记住辽。”
　　绕过橡皮鸭，下一个障碍物是几颗飘在水面的浮球，球与球之间连着细细的绳索，双人车需要从旁边的空隙中穿过去，一旦被绳索缠上就会拖慢速度，影响前进。
　　浮球的球体在日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钟闻澈晃得眼睛看不清楚，不太好确定浮球旁边的空隙距离。
　　“江总，”他迅速回转过身，急切道，“你看一眼咱们现在的位置，能不能从浮球的空隙中直接冲过去，我、我这实在看不清。”
　　“可以，直接冲过去。”冷静的声线从头顶落下。
　　“好！那咱们冲！”钟闻澈吃下江定心丸，调整摆正车身，正准备直挺挺向前冲，忽听后方传来二赛道那辆双人车的马达声。
　　规则中允许使用唯一的一次非人力动力，一般是在最后冲刺时用。
　　钟闻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此时此刻两车的间距已经微乎其微，但二赛道的浮球因为水面的起伏就快要飘到他们准备冲过去的通道里。
　　现在的局面就是要么他们给二赛道让路，要么，赶在他之前冲过去。否则两辆双人车很有可能撞在一起。
　　四只落汤鸡。
　　情况紧急，钟闻澈来不及向江老板请示，准备采取保守策略给二号赛道先让开路。
　　然而还没调整握把，就感觉身下突然“嗡”得一声，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喊出声，“江总！”
　　“坐稳！”
　　马达的轰鸣与江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他们的双人车在那一刹那瞬间加速，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再一次把二号赛道的双人车远远甩到了身后。
　　前方就是浮球区域，二号赛道的浮球连同锁链已经彻底占据了他们之前规划的通路，现在他们只能绕开原来的路，再转一个大弯，动力加速度漂移过去。
　　钟闻澈在最后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迅速打转方向，手心死死攥住车把，指骨都攥得有些发白。
　　而他身后的江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伸出了手。
　　马达给出的动力足以撑过浮球障碍区这十几米距离，双人车以45度角倾斜漂移，一时间水花腾起半米多高，在阳光与水幕下，江行支撑起身体，两腿踩在踏板之上，绷起漂亮的肌肉线条。
　　一只手与钟闻澈共同握把急转弯，另一只手以一种保护者的强势姿态将人拢靠在身前绝对安全的区域里。
　　耳畔呼呼风响，裹挟着热带海域的湿热气息，水面劈开一道道水花，在脚下欢快奔腾。
　　最终他们的双人车顺利冲过障碍区，向着终点冲过去，岸边乌泱泱的人群中迸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音。
　　“完美！第一第一！”
　　“啊啊啊啊，那是江总吗，简直帅瞎我的眼睛！”
　　“还是头一回见到把自行车耍得这么炫酷的男人！江总，男神！我爱你！！！”
　　“钟闻澈也太幸运了，呜呜呜，我狠狠得柠檬了……”
　　四周的嘈杂与喧闹将他们包围，钟闻澈却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会儿他脑子有点儿乱，眼神也有些迷离，甚至双人车冲过了终点，在沙滩停车区停下来，他还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身上热气腾腾，也湿漉漉的，耳尖更是一片滚烫，仿佛有团小火在燃烧。
　　就在刚才他和江行一起漂移转弯的一瞬，他感觉自己隐约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柔软的，温热的，就好像是……
　　半晌，钟闻澈晃晃头发，从自行车上下来，转回身小心翼翼问江行：“江总，那个，刚刚我们大转弯时……我、我没碰到你吧。”
　　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比海水更纯净，比天空更清透，亮晶晶的，雾气蒙蒙，映出太阳光的影子。
　　江行垂眼看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感觉到。”
　　“哦，那就好那就好。”钟闻澈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下下捋着心口，“吓坏我了，还以为又发生了意外剐蹭……”
　　江行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转身接过王栋递过来的纯净水，仰头喝了好几口。
　　喝完，他慢慢闭起眼睛。
　　二十几年来就从来没说过谎，一颗心向来坦荡荡，但就在上一秒，他第一次说了假话。
　　刚刚转弯漂移的刹那间，身前的青年几乎将大半个身体都靠进了他的怀里，被海风吹拂起的发丝从他颊边扫过，他的嘴唇也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一只耳垂……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钟闻澈的体温……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嗷！这回终于不是我意外剐蹭辽~~


第47章 圆润饱满的翘臀……
　　47
　　水上双人自行车让钟闻澈意外走红, 直到运动会结束，坐上了回酒店的大把车，还有三一群俩一伙的在小声议论他。
　　当然更多得是在议论江总。
　　“天哪, 我仿佛中了江总的毒，一想到他酷帅的身姿就激动。”
　　“江总为什么不参加游泳比赛啊，呜呜呜，好像康康他威武雄壮的身子！”
　　“臭流氓你……”
　　“钟闻澈也好帅喔，你们不觉得么？和日漫花美男似的~”
　　“哎哎, 你们知道嘛，上午江总和钟闻澈骑双人车, 有人还磕起来了！”
　　“啊！谁啊！这么过分！”
　　“听说还给起了个贼奇葩的CP名，你们知道叫啥不……”
　　钟闻澈原本躲在前头竖着耳朵听，一听到磕CP, 又听到自己的名立马转回头去。
　　“啥CP名, 说来听听。”
　　“！！！！！”
　　后排三个女生吓了一跳, 手机都差点扔出去, 抬头一看是当事人, 心里更是虚得一批。
　　“钟、钟秘书……”
　　“哎呦, 钟秘书咋悄无声息地就藏在我们前面了, 你看这事闹的。”
　　几个女生讪讪地朝他笑着。
　　钟闻澈咳嗽了一声, 故作镇定说：“本来我是在睡觉，睡梦中忽闻我有了CP, 瞬间就给激动醒了。”
　　仨女生：“……”
　　钟闻澈：“来，展开讲讲, 不然我白从梦中醒过来了。”
　　“钟秘书, 你的CP可不是个妙龄女子, 是江总, 你不介意？”其中一个女生试探问。
　　钟闻澈摆摆手：“开放互联，兼容并包是我多年来的行事准则。”
　　仨女生：“…………”
　　她们彼此对视了好几眼，最后中间的那位摩挲着膝盖，小声说：“钟秘书，那我可就说了啊，他们给你和江总取得CP名，叫【水车CP】。”
　　“啥玩意？”钟闻澈张了张嘴，不敢相信。
　　水车CP？还水桶呢！哪个没品味的给起这么难听。
　　差评！
　　“为什么是水车，滋养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子民吗？”他皱了皱眉，很不爽地问，母仪天下的气势又再度拿捏起来了。
　　几个女生整齐划一地咽了咽喉咙。
　　“就……【车】是取得【澈】的谐音，【江】也可以简称之为【水】，而且还因为你们水上自行车配合得过于和谐，所以提名【水车CP】。”一个女生眨巴着眼睛，拆分完CP名的来龙去脉又赶紧打圆场，说，“哎呀，钟秘书，大家就是纯粹娱乐，您可千万别当真。”
　　“对对！主要是你和江总今天实在太抢眼！”
　　“行吧。”钟闻澈晴转多云，扯出一个笑容，转回头去。
　　脑子里还在琢磨水车CP还有没有进一步创新改进的可能性，就在此时，身边忽然凑过来一颗脑袋，一个幽微的声音从耳边飘了出来。
　　“钟秘书，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钟闻澈吓了一跳，慌忙转头，直到现在才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正是昨天被他教育过的磕“江路”CP的党羽。
　　“你……”
　　“你昨天才严肃教育我们，江总和路总是兄弟，不能乱磕，为什么你今天一听江总和你自己的CP就这么激动捏。”
　　钟闻澈：“……”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力反驳。
　　思索了好一会儿——
　　“我、我我激动不是因为我磕我自己，我是生气！！”他说着说着板起脸，一秒戏精上身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咱公司居然刮起了一股乱磕男男CP的歪风邪气！！不可取！”
　　“…………”
　　*
　　回到酒店已过下午4点，钟闻澈洗了个澡准备休息一会儿，忽然想起还要给江老板买抱枕，又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
　　酒店对面就是一个小超市，东西还算齐全，但抱枕的可选择性并不多。他挑了半天，最终在美人鱼和水蜜桃中选择了后者。
　　理由很简单，美人鱼属于异性，衣着又不太整，江总虽然高冷禁欲，但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儿郎。
　　他担心美人鱼抱枕非但不会起到助眠的作用，还会适得其反。想想，还是跨性别、跨物种的水蜜桃最放心。
　　挑好抱枕，再次返回酒店，刚一进大堂就看见路展还有技术部另外两名同事同行结伴去干饭。
　　“哎，你怎么单独行动呢。”路展朝他招了招手，回头示意另两名同事先走，目光转回来，落在他怀中的抱枕上，啧了一声，“这啥？”
　　“抱枕。”钟闻澈答他。
　　“哈？”路展打量着圆润饱满的水蜜桃抱枕，笑着说，“这抱枕长得还挺性感的。”
　　钟闻澈：“？？？”
　　“性感？有吗？”他抱着水蜜桃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又审视了一番，却怎么也没看出来一颗桃子有什么性感的。
　　路展咧咧嘴角，不予同他讨论水蜜桃的“性感点”在哪里，拍拍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买个抱枕做什么啊？纪念品？”
　　“不是，这不是买给我自己的，路总。”钟闻澈如实解释说，“江总之前睡眠不好，我从资料上看到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所以抱枕是买给他的。”
　　“哦，挺贴心。”路展又笑着拍拍他，只是这一次拍不过半秒，胳膊便在空气中僵住了，“等等，怀里抱着东西容易入睡，怎么……这事还需要抱枕助力？”
　　钟闻澈困惑：“不然咧？”
　　路展直言：“你直接让他抱着你睡不完事了？！”
　　“…………”钟闻澈顿感一阵惶恐，胳膊一软差点把抱枕给扔了。
　　“路总，您这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确定没喝假酒？”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路展，每一根头发丝里都透出一言难尽。
　　“我虽然是江总的秘书，但输出的是脑力和劳动力，可不是身体啊。”
　　路展：“？？”
　　“哪能随随便便就让江总抱着睡觉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潜规则呢！”
　　路展：“…………”
　　空气中隐隐透出一丝尴尬，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大堂里游客来来往往，身边跑过几个嬉嬉闹闹的小孩子，疑惑地看着他俩：“诶，俩小哥哥怎么都不动的？这就是人体艺术吗？”
　　“不是，我爸爸说他之前看的人体艺术都是不穿衣服的。显然他们不是。”
　　路展：“……”
　　钟闻澈：“……”
　　不出半分钟，身后过来了两个大人拉着俩小孩快步走开了。
　　“瞎说什么呢，你爸是那样的人吗？”
　　“奶奶，我爸说他可爱看人体艺术了，这你都不知道的么？”
　　“人体艺术”的探讨声渐渐远去，两位“人体艺术工作者”也回过神来。
　　路展拍了拍自己那颗高智商的大脑袋，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所以……你和江行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关系？在一块只是工作，没在一块谈恋爱？？”
　　卧槽！
　　卧槽卧槽，开什么玩笑呐！
　　钟闻澈又是一阵惶恐，比刚才那阵更猛更烈，震得他心脏直突突，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路总，这谁说的！我咋都不知道捏。”
　　路展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钟闻澈勇敢而坚毅地和他对视，眼里有火，心中有光，片刻，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路总，我和江总是纯洁的男男关系，我绝不说谎。”
　　“……”
　　“不信谣，不传谣，维护干净清朗的和谐职场，是你我共同肩负的责任！”
　　“…………”
　　和路展分开，钟闻澈怀着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回到自己房间。
　　如此正面的“直给”要比磕CP后劲儿大，也更上头。
　　以至于回来都快一个小时那番“和江总谈恋爱”的话还是会时不时会从脑子里冒出来。
　　它就像八爪章鱼的小触手，在心头来回抓弄，带着细微的拉扯感，还有某种说不出口的微妙。
　　钟闻澈被小触手搅得心里乱，在房间里踱步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盘腿打坐，平心静气，清净六根，还心灵一方净土。
　　谁料还没坐上十分钟，苏颜淑的微信语音就打过来了。
　　钟闻澈皱了皱眉头，接起来。
　　“儿砸，在哪儿快活呢！”苏颜淑欢快的声音在听筒中传出来。
　　钟闻澈闭眼，平淡地吐出七个字：“在房间，打坐，入定。”
　　苏颜淑“啊”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诶，你们团建不是去的小海岛吗，咋还转战少林寺了？”
　　钟闻澈：“…………”
　　钟闻澈：“妈，你有事就说事吧。”
　　“哦儿砸，是这样的。”苏颜淑暂且忘掉少林寺，同他说起正事来，“你爸单位近期要组织一场联谊大会，听说有好多漂漂亮亮的女孩纸，我们就想着也给你报个名呗，毕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钟闻澈一听头就大了，“妈，千万别，我最不缺的就是桃花，近期都安排满了。”
　　“真的哇！我好大儿就是顶！”苏颜淑这么一听更兴奋了，“那赶快！儿砸，从你那满园春色中选一朵最娇艳的给妈带回家！”
　　“…………”
　　结束桃花主题的通话，钟闻澈愣了一会儿神，开始洗手消毒准备一会儿的穴位按摩服务。
　　和江行预约的时间是晚上9点，8点55分，他便抱着抱枕敲开了总统套的房门。
　　“还有几封邮件没处理完，等我半个小时。”江行看了眼腕表说。
　　“好的，江总。”
　　钟闻澈看着江行再次回到电脑前工作，暖白色的灯光照在那张冷俊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
　　看着看着眼神就直了，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没一会儿，江行起身走去咖啡机旁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喝咖啡自己倒。”他朝小沙发的方向看了眼，示意说。
　　钟闻澈顿了顿，赶紧摆手说不用，趁江老板喝咖啡的空隙，抱着抱枕走过去。
　　“江总，抱枕我买过来了。”他汇报说。
　　江行放下咖啡杯，侧过头去，只是当青年怀中的那颗抱枕撞入瞳孔，眸光却是一滞。
　　他感觉这抱枕的形状有些古怪，和什么东西有点相近他暂时想不起来。
　　不过想到之前钟闻澈送他的那个，起初还以为是染色水母，后来才知是菊花枕，便也没再说什么。
　　大概钟闻澈偏好的风格就是这种……不怎么走寻常路的。
　　“放卧室里去吧。”江行收回视线，指了指套房最里侧的那间房间说。
　　“哦……好。”钟闻澈愣了愣，听从江老板安排朝他的卧室走过去。
　　套房的卧室有两个，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他猜江老板肯定睡的是主卧。
　　走进房间，放缓脚步，他仰起头四下里打量了一圈，房间里的一切都带着江行的气息，灰白色调，简约，沉冷，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
　　虽然这并非是江行真正意义上的卧室，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自己进入了他的私密领域。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似乎有一种隐隐的欣喜。
　　能进入到私密领域说明了信任，熟悉，甚至是……
　　钟闻澈咽了一口唾沫，不好意思再去往下联想，晃了晃头发朝着床边走过去。
　　2米大床铺着浅米色床单，干净整洁，上面连根头发都没有，他将水蜜桃抱枕轻轻放在枕头旁，视线一偏就瞥见了床边衣架上挂着的一件黑色睡衣。
　　这间房间不可能住别人，睡衣应该是江行的，钟闻澈扑闪着睫毛看了片刻，下意识往衣架处挪了两步，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就在此时，客厅中传来江行的手机铃声，他吓了一跳，猛地顿住脚步，抽回了手。
　　淦！他怎么开始变态了，居然要去抚摸江老板的贴身遮蔽物。
　　想到这钟闻澈顿时烧红了脸，像只兔子似的从卧室里蹿了出去。
　　回到客厅，江老板还在专心致志处理邮件，空气中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音。
　　钟闻澈找了个沙发小角落缩着，深刻自省外加平复心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感觉客厅里的物品渐渐模糊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他打算先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一下眼睛……
　　嗯，他不睡，就只是休息一下眼睛。
　　*
　　夜很深了，江行处理完邮件，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
　　想起钟闻澈还在等着，他关了电脑，走出书房，进了客厅。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江行走到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前，不由得愣住了。
　　沙发上，钟闻澈像只小猫似的睡着了，神色宁静，呼吸平稳，卷翘的睫毛在眼底透出一小片阴影，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似乎睡得很香，应该是今天太累了。
　　江行放轻脚步往沙发前又挪了两步，乌黑的眼眸看着熟睡中的青年，好一会儿没有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喔……”沙发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细细的呓语，之后抱紧胳膊，弯下身，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球球。
　　江行想了想，拿了一条空调毯过来，全面抻开盖在了钟闻澈的身上。
　　熟睡中的人似是感受到身上的异物感，晃了晃胳膊，翻了个身，屁股往后一撅，小腿稍微抬起，把刚刚盖好的空调毯直接骑在了两腿之下。
　　江行：“……”
　　他移开视线，闭了闭眼，找到空调遥控器将客厅温度调到29，才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今晚的穴位按摩没做成，江行倒也没在床上辗转多久，臂弯里搂着钟闻澈送来的水蜜桃抱枕，刚过12点就进入了梦乡。
　　午夜，窗外下起了雨，细密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清脆作响。卧室的上悬窗开了一半，遮光窗帘和柔白的窗纱被晚风吹得上下鼓动。
　　也不知睡了多久，江行觉得自己这一夜做了好多梦。
　　白天的各种场景糅杂成一团，纷纷扰扰。不断在眼前闪过的人影，耳畔的喧闹嬉戏，蓝天与碧海相交为一体，沙滩上五彩斑斓的热带海鸟成双入对。
　　后来，成群的人都不知跑去了哪里，成对儿的海鸟也扑扑翅膀飞走，眼前就只剩下在金黄色的沙滩，还有在海风中奔向自己的钟闻澈。
　　他骑着一辆脚踏车，海风吹佛着他细软的刘海，有额发落在他黑色的发带上。
　　江行站在沙滩上，近距离看着他。
　　钟闻澈如海水般清澈的眼睛向下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笑着说：“你想去哪里，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
　　江行的心一下子就变得轻飘飘的，像天空中漂浮的云朵，他想跟他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他想要去坐自行车的车后座，忽然车子不见了。
　　紧接着，钟闻澈也不见了。
　　江行有些发慌，满沙滩寻找，从沙滩上一直找寻到海里，找得精疲力尽却连人影都没找着。
　　最后只在海边看到了钟闻澈送给他的那只水蜜桃抱枕。
　　白白嫩嫩的，在海水中随着浪花一下下起伏着。
　　他赶忙走过去，蹲下身拾起抱枕，抱在怀中，然而眨眼睛的功夫，抱枕竟然也不见了。
　　变成了钟闻澈圆润饱满的翘臀……
　　江行：“…………！！！！！”
　　强有力的冲击让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梦里的震惊像是酒精般，持续上头。
　　屋子里很暗，只有上悬窗透出一丝丝光线，雨已经停了，吹进来一丝丝潮湿的海风。
　　江行摸到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低，抬手一摸，额头上已经出一层薄汗。
　　“荒谬……”他擦干了汗水，捏着眉心，哑着声音自语。
　　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床上的什么东西，他瞳孔一缩，二话不说就将那东西拨到了一边。
　　水蜜桃抱枕！
　　那是钟闻澈送给他的水蜜桃抱枕，圆润饱满，白白嫩嫩，和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之前就觉得它形状古怪，想不起来像什么，现在越看就越觉得神似某物。
　　无法直视，简直无语……
　　江行撑着额头，胸口剧烈起伏，在心里问自己。
　　二十几年来他清心寡欲，可今晚是怎么了？
　　怎么就做了一个粉黄泡泡漫天飞舞的梦？还有钟闻澈带着他的水蜜桃在梦里乱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第48章 “江总，你就说，你想从哪个部位下嘴？”
　　48
　　被这样一个古怪又诡异的梦惊醒, 江行便再也没睡着。看眼时钟，五点四十八分，已经是清晨了。
　　他起身下床, 准备去餐厅倒水，走进客厅就发现钟闻澈也睡醒了，正一条腿曲在沙发，另一条腿耷拉下来，怔怔愣神。
　　一看到他, 江行就忍不住回想起梦里那个圆润饱满，白白嫩嫩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迅速移开视线，大步朝餐厅走去。
　　钟闻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眼前闪过黑色睡衣的身影, 他也立马蹦下沙发跟了过去。
　　给甲方上、门服务, 服务未遂却睡在了甲方这里……
　　他内心愧疚。
　　“江总。”钟闻澈捏着指尖站在厨房门口, 小声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 昨晚我睡虫上脑, 在您这睡着了……”
　　江行没说话, 用后背对着他，仰头喝下大半杯水, 喝完转过身，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便擦着他的身侧走了出去。
　　钟闻澈：“……”
　　心中隐隐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完了, 江老板好像生气了。
　　也是。
　　想睡就睡, 睡得响亮，估计哪个甲方也见不得这么嚣张的乙方。
　　这样想着，他赶紧脚跟脚地追在江行身后，从厨房追到客厅，又一直追去了他的卧室。
　　嘴里还叭叭念叨着：“江总，要不我现在给您按摩，反正才刚过6点，您要睡多久到时我叫你。我就在您床前守着。”
　　江行：“……”
　　“你回去吧，现在我有其他事要做。”他面无表情说。
　　钟闻澈心里一凉，不安地咬着嘴唇，他懊悔，他桑心，他好不容易和江老板建立起来的友好邦交不能就这样损毁。
　　“江总，你要做什么，我帮你。”他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急切道。
　　“我要解手，”江行胳膊一伸，指指他卧室旁边的浴室，“再冲个淋浴。”
　　钟闻澈：“……”
　　这两样哪样他都帮不了……
　　待人走后，江行怀着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冲了个澡。
　　时间不长，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其实压根就没有生钟闻澈的气，只是出现了昨晚那种“粉黄”梦境，而钟闻澈又是“梦中人”，从梦中代入到现实，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不适应。
　　他需要点儿时间缓冲。
　　洗过澡，换了衣服，江行回到书房打开邮箱。
　　12月末他要和路展以及技术团队核心成员出趟差，去W国考察外包代工环境。
　　邮箱里，W国的最新邮件还没回复过来，倒是有一封Andrew凌晨发来的最新邮件，祝他感恩节愉快。
　　很久没和Andrew聊天了，上一次还是咨询他如何治疗睡眠障碍。江行想了想，登陆社交平台，点开唯一一个亮着的蓝猫头像，戳了Andrew。
　　【JX】：收到邮件，THX
　　【JX】：感恩节快乐
　　消息发过去不出一分钟，对方的视频邀请框便弹了出来，动动鼠标的功夫，Andrew的脸就出现在屏幕里。
　　Andrew：“嗨，江，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江行点头：“嗯。”
　　“啊哈！看上去你过得真挺不错的。”Andrew的蓝眼珠在镜片后方眨了眨，“之前每次问你，回答都是很忙。最近睡眠状态怎么样？”他又提到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之间聊得最核心的话题。
　　江行：“自从尝试过穴位按摩后就改善了很多。”
　　Andrew惊诧了一瞬，竖起大拇指，“神奇的东方疗法！瑞思拜，不知是哪位神医给你按好的？我有空也去拜访拜访。”
　　江行不便跟他解释太多：“是位老中医，不喜陌生人打扰。”
　　“哦，这样啊。”Andrew摊了摊手，略感遗憾，但很快又笑了笑，说，“不管怎样，你能摆脱睡眠障碍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之前尝试了那么多神经疗法，还建议你谈个恋爱试试来着……”
　　“不过我到现在也认为，谈恋爱是对改善睡眠有帮助的，你不打算提供给我一个临床？”
　　江行垂下眸子，不予同他探讨这个问题，沉默半晌转换了话题：“Andrew，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讲。”
　　江行略作迟疑，开口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比较极端的梦，我之前几乎从来不会做梦。”
　　这会儿再想起梦境中的人肉水蜜桃，他的心态已经淡定了许多。毕竟就只是个梦而已。
　　但这种略带颜色的品种究竟是什么原因诱发，他还是想从科学的角度出发，去搞搞清楚。
　　Andrew听他说完，托着下巴，解释：“其实，梦这个东西很神奇的，很多临床心理学家认为，梦是人体神经系统的感知，它们都是有记忆和情感基础的，也蕴含了大脑在潜意识里的愿望和欲望。”
　　“不是有句俗语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比较好奇，你是日里思到了什么，夜里又梦到了什么呢？”
　　江行：“……”
　　日里他什么也没思，夜里梦到的“蜜桃”他更讲不出口。
　　半晌，他咳了一声，选择性阐述：“……梦到了一个人，梦见他向我展示出了很有魅力的一面。”
　　“哇哦！”Andrew听完亢奋地一拍巴掌，“很熟悉的人对吗，江？和你的关系很特殊？”
　　江行顿了顿，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起来，他和钟闻澈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得很微妙，是上下级不假，可再仔细一分析，又似乎不是那么纯粹。
　　他们在一间房间里过过夜，在一张床上合衣睡过，洁癖使然他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但钟闻澈却每周都会来给他按摩。
　　如果不是关系“特殊”，这些事根本不可能。
　　可要真说有多“特殊”，或者说俩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还真没有。
　　思索片刻，他抿了抿嘴唇，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算很熟，也不算很特殊，我对他……可能只是和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吧。”
　　“啊哈！这就是了。”Andrew又拍了下巴掌。
　　江行：“？”
　　“因为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所以很多事都会自然而然联想到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你的梦里展示有魅力的一面，但想必是你白天的时候看多了，想多了，大脑皮层被反反复复刺激。这也就是我们刚刚探讨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江行：“…………”
　　“江，冬天到了，春天也不会远了。作为你的私人健康医生，我还是想给你一些建议。”
　　Andrew的蓝眼珠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从现代科学上讲，神经是大脑的中枢，它喜欢轻松、快乐的环境，如果你觉得做一些事情，或者和一些人相处很放松，那么请让这种感觉保持下去。强大的男人，能够支配与控制一切东西，唯独真实感受，要跟着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番话说得很委婉，欲言又止，江行垂下眸子，陷入到深深的思索当中。
　　*
　　与W国的下游合作商交涉了一天，傍晚，关键细节点才初步落定。江行按了按微涨的太阳穴，合上笔记本站起来。
　　看看手机，群里有半个小时前姚蒙的群发消息。
　　今天是感恩节，酒店餐厅特别推出了火鸡套餐，可以自行过去品尝。
　　他这会还不怎么饿，不想下去吃，想了想，回卧室换了衣服，朝健身区走去。
　　俯瞰大海的健身房里，跑步声碰碰作响。
　　江行身着运动T恤，黑色短裤，迈开长腿在跑步机上奔跑，速度档位已经调至最高，极速奔跑的男人呼吸平稳，深邃的眼睛平视前方，脸上看不出表情，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事。
　　跑了四十几分钟，忽然门铃响了。他侧了侧头，调慢机器，按了旁边一个屏显按钮。
　　很快，小小的液晶屏上出现了钟闻澈那张俊秀的脸，手底下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来做什么。”江行看了几秒，问。
　　“江总，”钟闻澈仰头对着话筒喊了一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江行：“……”
　　江行：“我不玩游戏。”
　　“不不不，是吃真鸡。”钟闻澈疯狂摇头说。
　　江行：“…………”
　　原本对钟闻澈那股“缓冲”的劲还没过去，这两天都准备暂停互动的，但眼下，看着屏幕中那个仰头张望的小人儿，他闭了闭眼，还是走去客厅拉开了门。
　　“江总，我来给您送鸡。”钟闻澈开心得咧着嘴角，一脸喜气地跟他挥了挥手。
　　江行忽然有种原地变成黄鼠狼的错觉。
　　眼瞅着钟闻澈推着从酒店临时借来的餐车进了客厅。
　　车上并排摆了几道餐品，最中间的，也是占地面积的最大的是一盘火鸡。外皮烤得金黄，香喷喷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盘子里放了两种不同颜色的酱料，还有几颗小樱桃作点缀。
　　江行怔了怔，看着他问：“你买的？”
　　“唔，确切来讲，是送的。”钟闻澈回答得很诚实，纵使要刷好感扭转自己在江老板心中骤降的印象分，却也没有过度贴金，造假掺水，“今天是感恩节，酒店买十送一，我带领咱公司的干饭大户奋力拼搏吃了十只火鸡，喏，送的这只，我就给江总带上来了，您一定还没吃饭吧。”
　　“……没。”江行敛起眸中复杂的情绪，简短道。
　　“那正好喔，最大的一只火鸡献给最日理万机的人。”钟闻澈乘胜追击，见缝插针，释放彩虹屁，放完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今晚除了火鸡，还推出了新品，爆浆蜜桃蛋糕，只不过需要预定，我呆会……”
　　“不用了。”江行飞快打住他，别过了头去。
　　现在他对“蜜桃”俩字有点儿ptsd，那只抱枕都打算永久封存起来，更别说吃蜜桃蛋糕。
　　还是爆浆的……
　　“我吃不惯甜食，不喜欢蜜桃口味。”他一字一顿道。
　　“哦，这样喔。”钟闻澈感觉很可惜，但还是笑着耸了耸肩膀，说道，“那我一会把预定的退了去。”
　　蜜桃话题没再继续，片刻，钟闻澈将火鸡餐车推去了厨房，放在了操作台上。
　　餐刀已经仔仔细细杀了一遍菌，他却在切鸡时犯了嘀咕，不知该如何下手。
　　刚刚在楼下餐厅吃得都是服务生们切割好的，一块一块摆在餐盘中。
　　现在这一整只怎么分？他捏了捏鸡脖子，又戳戳鸡屁股。
　　琢磨了老半天——
　　“江总，你就说，你想从哪个部位下嘴？”他索性直接问。
　　江行：“……”
　　“算了，餐刀给我吧。”他朝钟闻澈摊开手掌心。
　　“……好的，江总。”
　　钟闻澈对此感到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乖巧把刀递了过去。看着江老板娴熟的手法，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您可真是个脚踏实地的好霸总，和我看过的那些都不一样。”他发自肺腑地说。
　　江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看过的那些？哪些？”
　　“呃……”钟闻澈差点忘了自己的马甲，赶紧解释，“就是我是从偶像剧里看的那些。那些霸总从来不工作，招招手就有几亿几千万的项目。也从来不肯下地劳动，大雪茄一抽，貂皮大衣一裹，每天除了吃就是喝。”
　　江行：“……”
　　江行：“你确定你看过的那是霸总，不是暴发户？”
　　钟闻澈：“……”
　　钟闻澈：“暴发户式霸总。”
　　说话间，一整只火鸡已经在江行的刀法下被分成了几大份。钟闻澈赶紧洗了几只盘子，将分好的鸡肉分别盛放在餐盘中。
　　明明刚刚在楼下已经吃了一只鸡大腿还有几片鸡胸，此刻看着那些出自江总之手的肉肉，他的肚子又隐约开始咕咕咕。
　　“你还吃吗。”江行瞥见他舔嘴唇，推过去一盘，看着他问。
　　“要不我……还是吃点儿吧。”钟闻澈咽了口唾沫，凑上前来，“江总妙手不凡，蓬鸡生辉。我要是不吃，实在有点儿不识抬举。”
　　江行：“……”
　　他忽略掉这波浮夸的彩虹屁，端过盘子，捏起餐叉，刚准备入口，忽然钟闻澈喊了一声。
　　“等等，江总，我还有话说。”
　　江行：“？”
　　“那什么，过节要有仪式感，今天感恩节，我特地准备了感恩宣言。”钟闻澈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江总，我念给你听听吧。”
　　江行看着他手里那张有些发皱的纸，倒还有了几分兴趣：“准备了发言稿来的？”
　　“嗯呐。”钟闻澈挺了挺胸，挥舞着的纸页宛若一把钢枪，“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江行：“……”
　　钟闻澈将纸页上的褶皱抚平，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您是雪中为我送碳的人，您是狂风中扶我前行的人，您是暴雨中帮我撑伞的人，你的恩情重如山，我要说声谢谢你……”
　　“你是在写命题作文吗。”江行沉声打断他，“《我的父亲》？”
　　钟闻澈：“……”
　　不否认前面几句为了渲染与铺垫情绪，他的确参考了网络上部分资料，比如作业帮。
　　“那、那我就跳过开头这段，直接上干货吧。”他垂下眼睫，目光在手里那页发言稿上从上往下打量。
　　一直打量到最末尾——
　　“干、干货就一句话。”他小鹿似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江行，“感恩节快乐。江总。”
　　江行：“……”
　　顿了两秒，他垂下眸子重新捏起餐叉，毫无情绪地说了句：“吃饭吧，心领了。”
　　钟闻澈知道自己的感恩发言凉凉了。
　　半晌，他收起发言稿，摒弃那些花里胡哨的，重新组织措辞，诚挚说道：“江总，我是真的挺想谢谢你。不过大恩不言谢，我在此就不过多啰嗦了。”
　　江行：“……”
　　“其次，昨晚我没有按照约定为您服务，是我不对，我检讨，以后我不会让这种失误再发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会尽我所能做一名合格的好乙方，不让甲方爸爸再为这点小事伤肝动气。”
　　空气有过片刻的凝滞，江行凝视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好一会儿才移开眼睛：“我没有生气，不是你的问题。”
　　是他自己的问题。
　　钟闻澈一愣，没想到甲方爸爸竟是如此通人性。他赶紧把两只鸡大腿都推到了江老板跟前，笑出了一脸雨润丰沛的满足：“江总，你真是宽宏又仁义！YYDS！快吃鸡、吧……额不，快吃吧，火鸡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感恩宣言告一段落，两人总算安稳步入吃鸡环节，没一会儿，口袋中手机响了。
　　“路总，您找我？”钟闻澈接起来，有些诧异地说。
　　余光里江行放下餐叉，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磁性的声音在听筒中传出来：“小钟钟，晚上酒吧走一走啊？”
　　“路总，我酒量差。基本不怎么去酒吧。”钟闻澈笑着说。
　　“那就当陪陪我，可以吧，这大长的夜，你一个人窝酒店里也没意思啊。”
　　“呃，这……”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忽然掌心一空，手机猝不及防就被身边人拿了过去。
　　江行绷着脸，捏着钟闻澈的电话，冲着听筒沉声说：“你没有助理吗？为什么要他陪你去。”
　　钟闻澈一惊，赶紧摆手：“不要紧的，江总，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情。”
　　江行没有看他，也没有将手机还给他，空气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
　　隔了有半分多钟，路展疑惑满满的声音才再次从电话中传出来：“诶不是，我说江老板，你怎么又和小钟在一块啊？”
　　还截了人家手机，还质问他。
　　你们什么关系啊，宁管得有点宽啊！
　　江行没理会路展的疑问，抿紧薄唇，回到刚才的核心问题，代人丑拒，“钟闻澈一会儿要去餐厅取蜜桃爆浆蛋糕，酒吧，他没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这会又要蜜桃爆浆蛋糕了？江总这脸是不是有点小疼啊？
　　路展：好家伙，你们一个一个都这么不诚实！


第49章 你是秘书做久了，做腻了？
　　49
　　电话挂断。
　　钟闻澈掏掏耳朵, 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江、江总，你是和路总说认真的？”
　　江行还没有完全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头稍微侧了侧, 眸子却没有同他对上焦。
　　“你想说什么。”他沉声问。
　　钟闻澈摸了摸后脑勺：“唔，就是，我就是想知道，那蜜桃爆浆蛋糕您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之前说不喜欢蜜桃, 现在又让他去餐厅取。
　　几个意思这是，蜜桃它不要面子的？
　　江行在他的问询中收回思绪, 第一次在“吃”or“不吃”的十字路口纠结徘徊。
　　刚刚他的确冲动了，罕有的一股冲动，现在再返过去回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收是收不回来了, 可也不能告诉钟闻澈他如此莫名其妙的冲动只是不想让他大晚上的跟别的男人去酒吧。
　　思来想去, 冲动的惩罚只能是认真履行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
　　“……你去餐厅取吧。”江行放平呼吸, 抑制着某种情绪说了句。
　　“哦？”钟闻澈眨眨眼睛, 还想再确认一次, “江总, 您又吃得惯甜食了？也喜欢水蜜桃的口味了？”
　　“……让你去就去，别那么多话。”江行闭了闭眼, 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我坑我自己”。
　　……
　　半个小时后，一只蜜桃爆浆蛋糕安安稳稳地摆放在了总统套房餐厅桌上。
　　江行盯着看了一会儿, 发现它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法接受。
　　最重要的一点, 名字中虽然有“蜜桃”, 蛋糕形状却不是白白嫩嫩, 圆润饱满的那种。
　　只是将粉粉嫩嫩的水果切成了一个个的小丁，再在松软的蛋糕体上淋上香浓醇滑的一层奶盖。看上去元气满满，形象还是挺不错的。
　　“江总，你觉得这蛋糕怎么样？”钟闻澈咬下去一口，仰头笑眯眯地问。
　　说话间嘴唇上蹭上了一小点点奶油，他本想扯张纸巾擦干净，低头一看却发现纸巾盒空了，于是乎，只好简单粗暴地伸出舌头把嘴角的奶油舔了。
　　这一幕被江行凝进眸子中，目光在他红润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垂了垂眸：“吃不出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面粉，白砂糖，奶油。”
　　“唉，直男思维。”钟闻澈咽下口中的蛋糕，摊了摊手，说，“不过也可能是您吃荤的吃惯了，不太习惯小清新，没事，多尝试尝试就好了。”
　　江行：“……”
　　见他兴致寥寥，钟闻澈毫不客气地将余下的三分之一蛋糕全部拖入自己盘中，餐叉瞬间将它们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嘴巴里还喃喃念叨。
　　“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爆浆蜜桃。粉粉嫩嫩的桃子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一刀下去，奶盖慢慢流淌出来，白花花的一片，桃子的清香沁人心脾，那一刻心里是亢奋的，激动的，无比满足的，就只有一个想法，想要一口吃下去……”
　　江行：“…………”
　　原本他脑海中那些关于蜜桃的“粉黄意象”都快要淡化出去了，结果听钟闻澈这么一形容，那种说不出口的诡异之感又立马开始在心头游走。
　　拉扯着他某条敏感神经，使之再一次无法直视蜜桃……
　　他吸了口气，抬手作了个打住的手势，声线低沉，“别说话了，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钟闻澈：“……”
　　嘶，咋回事？
　　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
　　转眼团建临近尾声，最后一天，其他人组团去看沙滩表演秀，钟闻澈主动放弃过眼瘾的机会，选择了更广阔的的天地。
　　——陪同江行前往刚刚开幕的半导体高端论坛峰会。
　　峰会每年举办一次，今年的举办地就在S市净月湾一家五星酒店。
　　3点一刻，他们到达酒店门口。车门一拉开，就有各大平台的记者蜂拥围过来。
　　“男神总裁来了！”
　　“快过去快过去！”
　　“江总您好，方便采访两个问题吗？”
　　说话间几个记者纷纷围上来，话筒如雨后春笋般伸过去。
　　江行面无表情：“不方便。”
　　记者：“……”
　　钟闻澈迈着紧凑的步子紧紧跟在江老板身侧，记者们的目光转回来落到他身上时，都不由得怔住了。
　　“诶，这是谁啊？也是参会嘉宾？”
　　“长这么帅，不会是江总的弟弟吧。”
　　“江总只有妹妹，没有弟弟。”
　　“表的……”
　　“有可能哎，你看他们今天的衣着打扮都很相近。”
　　七嘴八舌的八卦声撞入耳膜，钟闻澈低头往自己身上瞅了瞅。
　　今天场合正式，他和江行都是西装革履。
　　他因为事先没准备西服，只得在酒店礼服租赁处临时租了一套。
　　颜色、款式、风格都比照的是江老板的行头。
　　黑色西装，袖扣压着浅浅的云朵暗纹，袖扣是深蓝色的，镶着银边，和商务领带属于同一色系。
　　钟闻澈侧过头，盯着江行挺括的背脊，压下声音小声说：“江总，我今天抄袭了你的穿衣风格，一不小心就抄成了你的小弟弟，媒体们不会拿这种事情做文章吧。”
　　江行听着那句别别扭扭的“小弟弟”，沉下声音：“你不说就不会。”
　　“好的。那我象征性闭一会嘴。”
　　“……”
　　跟随会场服务生进入嘉宾通道区，巨幅签名墙就矗立在古铜色的大门口，圆形穹顶缀满一排排水晶灯，流光溢彩，光芒闪耀。
　　江行走到签名墙前，接过礼宾手中的签字笔签了名，又转头递给钟闻澈。
　　“嗯？”钟闻澈愣了愣，“我也能签？不都是大佬才可以？”
　　“你想签就签。”江行说。
　　能和商界大佬“齐名”，钟闻澈感觉整个人都飞了，他兴奋地搓手，脸蛋透出一丝红润，之后煞有介事地对着签字笔哈了两口仙气，签在了江行名字的下面。
　　原本下面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名字，空间很狭窄，钟闻澈签上去，几乎和那人的名字挤成了一团。
　　江行指指签名墙：“上面那么大的空地你不签。”
　　“不可以。我怎么能在江总上面。”钟闻澈咧咧嘴角，绽出一个谦虚的笑容，“不以下犯上是作秘书之根本。”
　　江行：“……”
　　下午三点半，论坛峰会正式开始，总共分两个大部分进行。主题演讲和圆桌论坛。主办方总共邀请了6位嘉宾，均来自国内外半导体领域公司。
　　“让我们首先有请江域科技江总裁上台！”主持人高亢的声音随着音乐一同响起。
　　台下掌声雷动，江行起身，在众人翘首企盼中朝着台中央走去。
　　拿过话筒，面向观众，身后的巨幕LED屏瞬间切换成江氏科技的大LOGO。
　　“……半导体业界有一个共识，通过异构计算在提升芯片性能、降低功耗的同时降低芯片制造、设计以及编程费用，这是业界共同努力的方向……从异构计算的应用场景来看，它适用于5G相关应用，包括无人驾驶、儿童机器人、数据云海、智能安防等各种智能终端。甚至于我们看不到的一些领域也正在不断涌现出各种异构创新……今后，芯片产业链将重构，产业价值将依托于芯片＋云＋数据，我相信江域科技，全新数字时代生态之下，它会是新赛道上的领航者……”
　　声音磁性低沉，眼底光芒坚毅，与其说是商界大佬，更像是一个守护信仰与初心的匠人。
　　短短二十分钟时间，钟闻澈坐得笔直，十根手指握紧在一起，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没离开过台上的男人。
　　他太耀眼了，星空与月亮在他头顶怕是都会失了颜色。
　　演讲结束，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钟闻澈跟着用力拍手，眼眶都有些湿润。
　　待江行一回座位，他马上调整好状态，积极奉上一波带着创新色彩的彩虹屁。
　　“江总江总，您今天太帅了，蚂蚁搬青蛙啊！”
　　江行坐下来，平静问：“什么意思。”
　　“顶呱呱！”
　　“……你什么时候开始向歇后语下黑手了。”
　　主题演讲结束便是茶歇时间，之后才是圆桌论坛。这会钟闻澈正好饿了，全力做好准备向着茶歇台冲刺。
　　江行瞅着他摩拳擦掌的样子，直捏眉心：“你人生中的第一大乐趣应该就是吃吧。”
　　“不，吃只能暂列第二。”钟闻澈晃了晃脑袋，认真说，“第一大乐趣是江总，与江总一起乘风破浪，披荆斩棘！”
　　江行：“……”
　　江行：“我没感觉我的人生有多浪，也没感觉有多棘。”
　　最终他没能和钟闻澈一起破浪斩棘到茶歇区，主办方一位大佬邀请他贵宾室一坐，说是有新业务相谈。
　　钟闻澈眼巴巴地目送江老板离开，只得独自一人前往。茶歇台上摆着的品类还是挺丰富，咖啡，红茶，三明治，水果慕斯，蜂蜜薄荷泥、虾仁烧卖、奶酪塔……
　　他端着只精致的小磁盘，站到茶歇台起始点，从左往右逐个品尝起来，当尝到蜂蜜薄荷泥的时候，忽然耳侧传来一个声音。
　　“配点香梨片味道更好喔。”
　　他转过头一看，是一名身着藏蓝色西服的男子，戴着眼镜，胸前口袋中插着一根装饰毛。
　　好像是鸡毛。
　　钟闻澈看了他一会儿，认出来了，此人也是刚刚上台演讲的嘉宾之一，鲲翼科技技术总监韩供。
　　鲲翼科技是从传统行业刚刚转型做半导体，核心优势不算太明显，虽然和江行的公司属于同行业，但竞争力远远不敌。
　　原本嘉宾演讲都没有这个公司，听说是给了赞助费硬生生加了一位。
　　钟闻澈回过神，礼貌打了声招呼：“韩总监好。”
　　“诶，叫韩总就行，总监总监听着和理发店似的。”
　　钟闻澈：“……”
　　韩供拍了拍他，捏起餐叉帮他夹了一小撮香梨片放到盘中：“尝尝，是不是蜂蜜薄荷泥搭配香梨片更美味。”
　　钟闻澈尝了一口，笑着点头：“谢谢韩总监，哦不，韩总。”顿了顿又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是。”对方并不腼腆。
　　“您说。”钟闻澈放下餐盘，洗耳恭听。
　　韩供马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我知道你是跟着江总来的，看你们关系应该挺好。我呢，从小就很崇拜他，他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时代楷模……”
　　“诶，等等，”钟闻澈忍不住打断他，“江总今年才26，韩总您应该比他老吧。”
　　韩供：“……”
　　他咽了口唾沫，直接跳过了这个尴尬话题，又继续：“总之呢，我特别特别想认识江总，比我娶媳妇还迫切，还心急，不知小帅哥你能否行个方便，引荐一下啊。”
　　钟闻澈愣了愣，心中隐隐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能否问下，您认识江总的企图是……唔，我的意思是，您找他有何贵干？”
　　“这话说得，当然是强强联合，互利共赢了。”韩供捏着自己的名片在他眼前一晃。
　　钟闻澈的眼睛差点被晃瞎，低头仔细一看——
　　嚯，设计得如此妖娆，乡村杀马特直呼内行！
　　他揉揉辣痛的眼睛，委婉说：“那个，我只是江行的一个小秘书，能力有限，可能不……”
　　“你行的，要相信自己！”韩供没等他说完就自行垫上了话，说完又在口袋中翻找，翻了半天，翻出一张黑色卡片来。
　　“喏，咱们有缘，先交个朋友，认识一下，这张卡就当是见面礼。高尔夫，马术，马球，游艇，这几个俱乐部……”
　　“全部免费出入吗？”钟闻澈惊奇地瞪圆了眼睛。
　　“不是，打99折服务费。”韩供说。
　　钟闻澈：“……”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服务费99折打折卡。
　　忽然就想知道这张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额，不用了。我平时消费没那么高端，应该用不到。”钟闻澈欲要把卡还给他。
　　“给你就拿着。”
　　“真不用，韩总。”
　　“拿着！”韩供忽然抬高了声音，吓得钟闻澈一哆嗦，下一秒打折卡被硬生生地塞进了他手中。
　　“让你拿你就拿，没事提升下逼格不也挺好的？！”
　　钟闻澈：“……”
　　无奈之下只得收下。
　　还收的憋憋屈屈的。
　　之后两人互加了微信，韩供看着他将名片放入口袋中，伸出手紧紧攥住了钟闻澈的手：“朋友，能不能结识江总，我就靠你了，你就是我希望的稻草。”
　　“哎呦，你可别对我抱太大希望。”钟闻澈赶紧摆手说。
　　“拜托了，秘书大人。我这趟来要是不能搭上江总，我领导回去得给我开膛破肚。”韩供都差点给跪了。手指由于攥得过于用力，把钟闻澈都攥疼了，抽了好几次才抽回手来。
　　而这一幕刚好被贵宾室出来的江行凝进眸中。
　　他瞬间绷紧下颚，薄唇抿成一条线，深不见底的眼眸闪烁起一道凌冽。
　　茶歇区又走过去几位重量级大佬，韩供追着他们发名片，一路追去了洗手间，隔着好几米都还能听到他的呼喊：“X总，我给你从门缝里递进去了哈。”
　　钟闻澈站在原地，凝视着他无处安放的俱乐部99打折卡，琢磨着呆会该怎么跟江老板解释。
　　说实话，他并不想给江老板介绍任何朋友，别说是陌生人了，现在就连看路总跟江行走得太近，心里都酸唧唧。
　　但这哥们说可以互利共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呢……
　　他还说如果今天不能结识江总，家里头还有个等着【开膛破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呢……
　　正琢磨着，忽然一道沉冷的声线从头顶落下：“魂飞了？”
　　钟闻澈吓了一跳，一扭头便与身后的男人面面相觑。
　　“江总。”他喊了一声。
　　“在这愣着做什么。”江行面无表情地问。
　　钟闻澈迟疑片刻，慢吞吞把他刚刚琢磨的那些讲出来：“江总，我有一个朋友，想和你交个朋友。”
　　江行：“？”
　　“他视你为偶像，仰慕你很久了。一颗心满满的都是你，此生唯一一个愿望就是想要认识一下你。”钟闻澈一口气说完，觉得意思表达得够完整了，也够真挚了，才从口袋中摸出韩供的名片，“您看，就是这个人，要不您给他个机会？”
　　他很艰难地说出口，互利共赢是他心中唯一的支撑……
　　江行垂下眸，草草往名片上扫了一眼。
　　“想得美。”他果断道。
　　钟闻澈心中泛起一丝丝“不仁道”的欢喜，但还是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唉，天不遂人愿。可惜，可惜。”
　　江行：“……”
　　“可是，礼我都收了诶。”他忽然又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江行的脸色愈发沉下去：“收得什么东西。”
　　“一张俱乐部打折卡。”钟闻澈说着从口袋中摸出卡片，像是上缴赃物似的递到江老板手中，“99折，服务费。”
　　“呵。”江行将卡扣回到他手心，“正规俱乐部从来不对外发售服务费打折卡。”
　　“啊。”钟闻澈睁圆了眼睛，“那这些俱乐部都是啥？”
　　“野生的。”
　　空气陷入沉寂，隔了好一会儿——
　　钟闻澈：“江总，我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巧了，我也是。”江行说。
　　“哦哦哦，那您先，您先说。”钟闻澈一脸殷切道。
　　江行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能从瞳孔直击内心。
　　“钟闻澈，你是给我作秘书做久了，做腻了，准备去开拓中间商市场了？”
　　竟敢为了一张野生俱乐部的打折卡，胡乱给他“拉郎配”。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
　　江行：再见！
　　部分专业术语参考某呼《集微半导体峰会之AI/5G论坛干货分享》


第50章 食色，性也……
　　50
　　天大的误会！
　　钟闻澈惶恐, 头摇得像个车载玩具狗：“江总，是韩总说可以互利共赢，我才象征把他性引荐给你, 除此之外，绝无二心，也绝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江行微抿嘴唇，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思索的意思。
　　“您待我恩重如山，我也定不负你, 就只想作你踏实肯干的小秘书！”钟闻澈啪啪拍着胸口保证，“您要是愿意……”
　　“行了。”江行没等他说完便打住他, 怕他用力过猛，再说出“养老送终”那样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要再提了。”
　　“好滴~”钟闻澈赶紧从江老板手中拿回韩供那张形同废纸的名片, 草草丢进口袋里。
　　江行声音低沉：“还留着他的名片做什么。”
　　“做反面教材。”钟闻澈眨巴着眼睛认真解释, “回去得告诉咱们的人, 商务名片万不能设计成乡村洗剪吹。”
　　江行：“……”
　　空气沉默了片刻, 他端过服务生新泡好的一杯咖啡抿了口, 脑子里忽然想起两分钟前钟闻澈说的话。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问题。”他问。
　　“啊我……已经忘记了。”钟闻澈摸了摸后脑勺, 讪讪笑。
　　江行：“……”
　　引荐以失败告终, 钟闻澈耷拉着脑袋找到韩供的微信，发了个消息。
　　【zwc】：对不起, 韩总，江总的社交圈目前已满员, 暂不对外开放, 感谢关注, 祝好~
　　消息发过去, 对方没回复。半个小时后，圆桌论坛准时开始。台上多了两大排沙发，之前做过主题演讲的6位嘉宾再次被邀请到台上，连同另两位特邀嘉宾，坐成半弧形。
　　江行稳坐C位，正对台下观众，钟闻澈的位置和他几乎就在同一条直线，一抬眼就会看到他的脸。韩供坐在最边上，神色状态看上去不太佳。
　　圆桌论坛是自由发言，不限定主题，只要不太偏离峰会主题都可以讨论。
　　主持人例行介绍完嘉宾，自由讨论便开始了。韩供率先拿过话筒第一个发言。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江总探讨一个问题。探讨一下芯片的“新路”与“老路”，也聊一聊江总所谓的弯道超车的可行性……”他开门见山说。
　　其余几位嘉宾都把目光汇聚到二人身上，江行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
　　“我可能说话比较直一点，犀利一点，还请江总，以及现场在座的各位海涵。”韩供站起来作了个抱拳的手势。
　　钟闻澈听得一愣，也不知怎的就预判出了一股淡淡的茶味来。
　　台上，韩供清了清嗓子，转向江行开了口：“众所周知，当前世界芯的领跑者是MGK，他们数百年来遵从传统五大制造流程，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超越的，也不可能有替代品，到了江总这里，江总一直在强调弯道超车，称其采用第N代半导体新材料与MGK抗衡，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您对一个未知的事物这样自信？江总觉得自己的团队比老牌半导体制造商还传奇？另外，江总公司的研发究竟是有实质性进展还是单纯在烧经费？”
　　不带善意的三连问让全场鸦雀无声，钟闻澈紧紧攥住手指，盯着台上的男人。
　　虽说圆桌论坛提倡自由言论，可如此尖锐又毫无根据的质疑，就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看来他的预判还是有点准，这家伙大概率是和江老板“交友未遂”记仇了。
　　全场的目光在那一刹那间纷纷聚焦到江行身上，台底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缓缓摇头，还有人一脸担忧。
　　江行从容又淡定地拿过了话筒，视线未偏，语气出奇地平静：“你的认识很肤浅，你的逻辑不成立，这两个问题都不具有探讨的价值性。”
　　韩供：“……”
　　台底下发出阵阵哄笑声。
　　江行待大家笑够，作了个手势：“今天我们不讨论光子、电子、量子这类专业领域的东西，只通俗来讲它的道理。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所论证的事实会因为各种因素影响而发生改变，且这种改变并不绝对就会通过肉眼所见。其次，你上一秒所认定的真理，在这一秒很有可能已经被推翻。同理，你所理解的未知，在现阶段也很有可能已经是是被验证过的既定的东西。”
　　韩供的眼神透出迷茫，显然已经被绕晕：“江总，咱们不玩深奥的，你就说你公司的研发到底有没有实质性推进。现在在半导体领域，有太多太多的概念炒作……”
　　“你不是我公司的员工，当然不可能让你看到进展。”江行打断他的话，“我认可MKG传统芯片制造的方法和路径，也同样认可我们自主研发的技术能力，弯道超车不是一句概念，但也不会轻易让不相干的人看见。江域科技的7纳米芯片胜在新材料，更多核心我不便在此透露，我只能说这是MGK公司不曾尝试过的路，我们尝试了，我相信会成功。”
　　台上另外几位大佬纷纷点头，目光透出赞赏与钦佩，韩供却是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和扎了刺似的蛄蛹。隔了好半天，他红着脸又开口说：“你、你这说了老半天，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江行：“我回答得清清楚楚，是你听不懂。”
　　韩供：“…………”
　　台下又迸发出一阵笑声，数钟闻澈笑得声音最大，嘎嘎的，就和会场里进去了一只大白鹅似的。
　　周围人听他嘎嘎，都不敢笑了，小心翼翼地碰碰他：“帅哥，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穷开心！”
　　“……”
　　台上，江行待大家安静下来，又回到韩供之前问的第2个问题上面：“你说你质疑江域科技烧经费。我明确告诉你，不用你操心。就算烧，烧的也是我自己的经费，我不缺钱，不需要公费支援。”
　　“好！！！”台上的大佬和台下的观众全都鼓起掌，雷霆般的掌声冲撞着耳膜，钟闻澈直接站起来拍巴掌，还颇为浮夸地吹了几声口哨。
　　韩供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额头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江行依旧面无表情，纵使气势已然横扫全场，语气却依旧如常平淡。
　　“在此，我想对所有质疑江域科技的人说一句话，无人驾驶汽车芯片招标会就在明年八月，我们的7纳米芯，行与不行，到时见分晓。”
　　“支持江域科技！”
　　“支持江总！”
　　全场再次躁动，台底下的掌声与支持声连绵不绝，如海浪般滚滚翻涌。
　　……
　　圆桌论坛结束已是傍晚六点，江行不出所料收获了一大票粉丝。媒体几十位记者堵在门口想要采访，却都被回绝了。
　　钟闻澈屁颠屁颠跟着他走出路演大厅，走向贵宾通道。
　　“江总，您KO韩供可太帅了，秦始皇摸电线啊！”例行彩虹屁恰逢其会地飘出。
　　“那又是什么意思。”江行闭了闭眼睛，问。
　　“赢麻了。”
　　江行：“……”
　　两人正准备进电梯，忽然钟闻澈视线一偏，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藏蓝色的影子。
　　“你等我下，江总。”他边说边飞快地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不等江行开口，两只脚已经大步迈了出去。
　　一路小跑跑到那人身边——
　　“拿着！”他在韩供震惊的目光中将俱乐部99打折卡插在了他胸前的鸡毛口袋里，“卡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没事多提升提升逼格挺好，哦对，还有人品和情商。”
　　韩供：“……”
　　送完卡，钟闻澈再次跑回到江行身边。
　　“江总，礼已退，微信已拉黑。”
　　江行神色淡淡地转回头：“嗯。”
　　good job！
　　电梯开始下降，两人并排站立，安静的空间只有机器运行的声音。
　　没过几秒，就听钟闻澈的肚子里传来一声突兀的“咕~~~咕~~~”
　　好像还是个连续性的好几重奏。
　　钟闻澈：“……”
　　江行：“……”
　　他侧过头，向着身边的声源发出疑惑的一撇：“你是老鼠吗，一直吃东西还一直饿？”
　　“此言差矣，老鼠一直在吃并不是因为饿，是需要磨牙，”钟闻澈认真做起科普，“我和它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什么区别。”
　　“我是真饿。”钟闻澈说。
　　江行：“……”
　　原本论坛峰会是为嘉宾准备了晚宴的，不过江行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社交，晚宴压根就不打算参与。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问身边人：“你是想回我们住的酒店吃饭，还是想在这里吃。”
　　钟闻澈惊讶：“您在问我吗？”
　　江行：“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钟闻澈受宠若惊，想了想，忽然间脑中灵光一现，冒出了一个新思路。
　　“江总，你看咱明天也要打道回府了，要不今晚我带您去个吃美食的好地方吧！”
　　“什么地方。”江行看了他一眼问。
　　“当地小吃一条街！我来之前都查过攻略了。”钟闻澈晃晃手机，比比划划地描述着，“名字起得还挺复古，也挺非主流，叫【食色】，这条小吃街很有名气的，离咱这也很近。”
　　江行一听“小吃街”就有些抗拒，他大概就去过一两次，而且在他印象里，那里的东西多半都不卫生。但目光一撇，对上钟闻澈盛满期待的眼神，他那洁癖的身心却又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松动了。
　　忽然就觉得也不是不能去。
　　半晌，他浅浅吸了口气，说：“怎么过去。”
　　“诶！”钟闻澈见江老板疑似应允，兴奋地快要冒泡泡，忙不迭地凑过来给人溜须，“走过去，穿过酒店前的海滨路就到了，您要是不愿意走，我背你过去也行。”
　　“呵。”一声冷嗤在江行的唇角飘出。
　　“真的，江总您别不信。”钟闻澈大着胆子开起玩笑，“我腰力虽然不如您，但我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江行：“……”
　　江行：“我谢谢你。”
　　出了电梯，酒店偌大的停车场赫然出现在侧手边，钟闻澈看了一眼，忽然想到司机刘师傅还在停车场等着，他脚步一顿，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转向身边人。
　　“江总，刘哥还在车里，这样把他扔下，会不会……不利于伙伴关系的和谐发展啊？”
　　刘师傅虽然不是他们的同事，但这一周来，他一直勤勤恳恳地接送江行，也接了钟闻澈几回，与他们建议了良好的伙伴关系。
　　江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和他和谐发展下去？”
　　“哦不不不。”钟闻澈赶紧摆手，本来从私心上讲他也不太希望有人打扰到他们，见江老板也有此意，干脆直抒胸臆，“我就那么随口一问，真要带着刘哥，会妨碍到我们，毕竟是外人。你说是不是，江总？”
　　江行：“……”
　　“而且，自古以来三人行注定不会有太美好的结局。”钟闻澈展开式论述，举起例子，“比如三剑客必有一死，三角恋必有一伤，三只松鼠必然干不过良品铺子……”
　　江行：“…………”
　　江行：“良品铺子给你广告费了？”
　　钟闻澈：“没，纯属剧情需要。”
　　江行：“现在剧情不需要了，建议免开尊口。”
　　“好嘞，听您的江总。”钟闻澈笑嘻嘻地在嘴边作了个封口的手势。
　　走出酒店大门口，对面就是海滨公路。海风带来丝丝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走了100多米，钟闻澈放缓步子摸出手机，还是准备给司机大哥发个微信，打声招呼。
　　因为不想多打字，他字里行间都采用了极简主义——
　　【Zwc】：刘哥，我和江总去食色，多久，说不准。完事，电联
　　叮得一声，收到钟闻澈微信。
　　司机大哥捏着手机看了老半天，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食色？啥意思……
　　食，吃；色，涩涩；
　　食色……
　　某个刹那间，司机大哥颅内万水千山，一拍脑门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哇靠！食色，性也！
　　性！也！
　　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总裁看上去冷冰冰，原来一腔热血都给了他的小秘书！
　　啧啧，啧啧，办公室恋情了不得，男色猛于虎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要写到一个关键剧情点，没有写完，就暂时先放这些字数叭~~


第51章 预示着两个人开花结果~~
　　51
　　小吃街整条街道南北走向, 并不算很长，街门楼精雕细刻，装饰古朴清雅, 水泥石板路干净整洁，从头走到尾不到两公里。
　　入口处立着一处热带花卉环绕的石杯，上面写着【食色】两个字，游客们仨一堆俩一伙地拍照，很热闹, 钟闻澈也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江行。
　　“江总，咱们要不要也打个卡？”
　　“不。”江行拒绝, “我从来不拍照。”
　　“……哦。”
　　瞬间耷拉下去的脑袋和暗淡下去的目光都被江行凝进了眸中，半晌，他停住脚, 侧过头：“你要拍, 我就帮你拍。”
　　“诶, 可以可以！”钟闻澈一听眼睛又亮了, 一蹦三米远地蹿到了打卡拍照地, “就这里, 等我摆个pose, 江总。”
　　他边喊边举起手臂, 在胸前比了个心形。
　　江行：“……”
　　屏幕中的青年笑容纯净，五官精致, 就像夜色下那颗光芒闪烁的星星，江行迟了好几秒才按下拍摄按钮。
　　“好了。”他说。
　　视线却依旧看着手机屏幕。
　　钟闻澈撒丫子蹿过来, 伸长脖子往他手机上瞅, 突如其来的温热呼吸扑到江行的手腕, 他动作一滞, 往后挪开半公分，皱眉：“又不是不发给你，急什么。”
　　“唔，习惯了先验货。”钟闻澈咧咧嘴角，大着胆子跟他开起玩笑来，“如果拍得不符合预期，发过来也就不用下载原图了，流量也是挺贵的~”
　　江行：“……”
　　江行：“有必要这么勤俭？”
　　“嗯呐。”钟闻澈双手合十，“期盼着我能早日脱贫，早日实现共同富裕。”
　　江行：“……”
　　照片拍得不错，发过去钟闻澈赞不绝口，果断花了流量将其下载原图保存。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11月底，不是旅游旺季，人不算很多，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数都是卖小吃的，嫩黄的黄金米糕、黑泥裹着外壁的叫花鸡、蛤蜊夹肉烧，爆炸酥脆嫩牛柳……
　　钟闻澈早就饿了，嗅着满大街四溢的香气，不停地搓手，像只急不可耐的仓鼠。
　　江行倒是兴致不高，甚至对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有些抗拒。
　　“这是什么销售方式。商品和店铺都在，怕顾客看不见？”
　　钟闻澈看着优雅的江老板，笑起来：“会吆喝也是一种艺术，其实，揽客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文化吧，夜市夜市，首先它是市场，热闹为主，然后才是交易。这就是草根民生，您多体验体验就能理解了。”
　　江行抿了抿嘴唇，没作声，低头避过一个站在椅子上大声吆喝的臭豆腐商贩，快步走了过去。
　　还严严实实地捂住了鼻子。
　　钟闻澈跟在他身后笑得肩膀颤抖，觉得高冷霸总有时候还真挺可爱的。思索了片刻，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纸巾，从中间撕开，一分为四，团了几个小纸球。
　　“江总，要不您把该堵的地方堵一堵？”他指指耳朵，又指指鼻子，真诚提出建议。
　　自认简单粗暴且合理，却未料想得到了江老板一记黑沉的眼神。
　　“你自己留着堵吧。”
　　“…………”
　　沿街走了二十几分钟，钟闻澈觉得肚皮越来越塌陷，他咽着唾沫，跟上江行，碰碰他的衣袖，说：“江总，咱不能光溜达啊，小吃街不吃东西这是对它极大的侮辱。”
　　知道此人洁癖，他还特意抢在他拒绝前加了句：“我之前查攻略，看过不少游客实评，这条街的卫生条件很棒，商家也都很干净，几乎就没出现过投诉事件和负面新闻。”
　　江行环视周围，像是卫生厅领导督查似的扫视两边店铺的操作台，台面干净整洁，很多新鲜的食料都是直接摆在上头的，随时可供查验，工人们也都带着特质烹饪消毒手套制作餐食。
　　顿了顿，他说：“你想吃什么就去买，不用考虑我。”
　　“哎，那多不厚道。”钟闻澈嘴上这么说，脚步却很轻快地转悠到一处卖五香鸭肠的摊位旁。
　　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瞬间勾动起食欲，他满是期待地搓搓手：“老板，来份儿鸭肠！”
　　“来咯！”店老板吆喝了一嗓子，娴熟地盛起一份，装入餐盒：“酱汁您看自己口味加吧。”
　　“行。”钟闻澈加了一小勺，迫不及待地抓过双一次性筷子，刚要张嘴开干，忽然又想到身边的江行。
　　“江总，您先尝一口吧。”他捧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鸭肠，将筷子递到江老板手边，“滑滑的，弹弹的，超级好吃。”
　　“……”
　　江行从来就没吃过鸭肠这种东西，脑子里光是想想它作为某种器官的用途就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吃内脏。”他摇头抗拒道。
　　“你不吃那我可包圆了。”钟闻澈夹了一大口放入口中，沉浸式地“哇哦”了一声，“其实鸭肠好处很多的，美容养颜，强筋健骨，促进新陈代谢，您真不尝尝？”
　　江行转过了头：“……吃你的。”
　　“……好吧。”钟闻澈引诱失败，独立自主地干了一大碗。
　　吃完鸭肠，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很快，一个鸟肉串烧烤摊又吸引了钟闻澈的注意。
　　“江总，你想吃鸟吗？”
　　江行：“……”
　　不等他开口，钟闻澈已经伸出了巴掌，欢快地朝店家喊道：“老板，5串鸟肉串！”
　　“好嘞——”
　　江行只得把嘴巴闭上了。
　　烧烤师在烤炉前忙忙碌碌烤肉串，娴熟的技艺配合着自己的节奏旋律，腥色的肉质渐变为浅粉红，再依次撒上胡椒，盐，酱汁，翻动烤制。
　　烤鸟肉不宜太久，不然肉质就老了。没一会儿，店家就将烤好的鸟肉串递到钟闻澈手中，还很贴心地给了他一次性手套。
　　“好香喔~”钟闻澈吸着鼻子，一脸满足地仰起头，“一闻就知道是好鸟！”
　　他从烤好的5串肉串中慷慨地分了江老板3串：“快，快，江总，鸟要趁热吃，要不一会儿就不嫩了，也没咬头了！”
　　江行：“……”
　　他听着那奇怪的称呼，直捏眉心：“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整。”
　　钟闻澈愣了愣，改正：“……哦。江总，鸟要趁热吃，要不一会儿鸟就不嫩了，也没咬头了。”
　　江行：“……”
　　放弃了。
　　从钟闻澈手里把鸟肉串接过去，他细细审视了一番，饶是对这里的卫生状况依旧保持质疑，但当他看到钟闻澈吃得油汪汪的嘴唇，洁癖的身心再一次松动了。
　　好像这东西也不是不能吃。
　　于是乎，江行摒除杂念，准备大胆尝试，然而就在此时，又有新问题出现了。钟闻澈横着签子大嚼大啃，好像除了像他那样，再找不出一种把肉串完美地吃到嘴里的方式。
　　“诶，江总，你怎么不吃。”钟闻澈含含糊糊地问。
　　“怎么吃。”江行说。
　　“撸。”钟闻澈惊讶于优雅的大老板居然不会撸串，“就这样，用嘴。”
　　他一边讲授理论一边亲身做示范。
　　江行：“……”
　　江行：“算了。”
　　“哎，别算了啊。”钟闻澈想到江大总裁可能偶像包袱重，不太好接受这么接地气的撸串方式。
　　想了想，他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了江行出门必备可食性消毒杀菌喷雾，又戴上一次性手套，咔咔咔对着一只手的手套喷了几下。
　　店老板和周围人都惊呆了。
　　卧槽！
　　吃小摊都能吃得这么作也是绝绝子！
　　喷完后，钟闻澈从江老板手中接过其中一串鸟肉串，手指裹在杀过菌的手套中，动作娴熟地在签子上撸下来一块鸟肉。
　　“江总，这样总可以吃了吧。”他抬了一下眉，笑盈盈地说。
　　江行看到他递到嘴边的手指先是一愣，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之后眼眸抬起，四目相对，瞳孔中映出钟闻澈亮晶晶的影子。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让他感到陌生，二十几年来除了小时候家里的保姆以这样的方式喂过他吃东西，还不曾有其他人……
　　但这种感觉却又让他感到很微妙，心情好像还在某个瞬间往上扬了扬。
　　当他的嘴唇隔着一层薄塑料碰触到钟闻澈的手指，那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在身体里又慢慢放大了几个维度。
　　这期间，周围几个等烤串的女生看到了这一幕，全都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彼此交换着腐里腐气的眼神，交流某种不可言说的信息。
　　钟闻澈起先并未察觉，一转头一句悄声细语的“情侣”蓦地就就飘进了耳朵。
　　他瞬间红了脸颊，赶紧瞄了瞄江老板，生怕他听闻自己风评被害，心态炸裂。
　　不过眼前的男人倒是面色如常，钟闻澈猜他大概率没听见。
　　观摩了一会儿见无事发生，他才装作过去丢垃圾，对着几个女生作了个无声的口型：“别胡说，我们是上下级关系。”
　　上下级……几个女生窃笑着跑远了。
　　回来后，钟闻澈不惧流言蜚语，投喂继续。江行优雅地细嚼慢咽，这使得投喂时间无形间加长了好几倍。
　　最后钟闻澈投喂着投喂着，自己就吃了起来，竟然把江老板的三串鸟肉吃掉了两串。
　　直到手里只剩下两根竹签——
　　“呀！真不好意思，江总，我一不小心误食了你的鸟……肉串。”
　　因为“吃人嘴短”而不得不憋住火气的江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在小吃街逛荡了快一个小时，人流渐少，商贩的吆喝声也比之前弱下去好几个分贝。
　　江行看了眼腕表，侧过头：“吃够了吗？”
　　“啊。”钟闻澈揉揉肚皮，掰着手指头细数：“吃了五香鸭肠，鸟肉串，鱼豆腐，扇贝肉，嫩牛柳……”数完了将近10跟手指头，忽然他眉梢一挑，又说，“我想起来了江总，咱们还没有吃主食！”
　　江行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你还吃的下去？”
　　“嗯嗯嗯。”钟闻澈点头，“吃饭得吃全套，不然对不起咱这张嘴。”
　　江行：“……我有必要提醒你，撑坏，不算工伤。”
　　“不要紧，我买了商业险钟。”
　　江行：“……”
　　他闭了闭眼，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家做汤圆的店面上。
　　“吃汤圆吗。”他问。
　　钟闻澈积极响应：“走！”
　　汤圆店面积不大，店里只有四个桌位，不过很干净，桌面擦得锃亮都能反光。
　　江行挑了个靠里边的座位坐下来，钟闻澈坐在他对面，店员小姑娘接上甜品单，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个遍，才抬眼问：“江总，这家的招牌是红豆沙汤圆和核桃露汤圆，你吃哪一种？或者要两份？”
　　江行：“核桃露。”
　　“好，那我要红豆沙。”钟闻澈交代店员，想了想又问她，“你这还有什么喝的吗，最好是当地特色饮品的那种？”
　　“有的。”店员指指身后的两排柜子，“有我们当地的甜酒，和汤圆绝配喔。”
　　钟闻澈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眨眼睛：“江总，喝不？当地的甜酒！”
　　“你想喝酒？”江行反问。
　　钟闻澈：“没喝过尝尝呗。”
　　江行直男发言：“我记得你酒量很差。”
　　“……”钟闻澈噎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摸着后脑勺，讪讪说：“我其实……酒量也不是很差，就一般差吧。而且甜酒能有什么度数啊，估计和软饮料差不多吧。”
　　店员听到这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江行想了想，朝她作了个手势，示意拿一份甜酒。
　　“先生，我们这的甜酒有两种，红甜酒和黄甜酒，您要哪一种。”店员问。
　　钟闻澈一眼就看到了架子上的红色瓷酒坛：“红的。我要红红火火！”
　　“红甜酒？”店员微妙的目光打量着面前颜值极高的两个男人，又在他们非常相近的衣着上扫了个来回，嘴角挑起一个颇有深意的笑。
　　“好的，红甜酒，您稍等。”
　　5分钟后，一个小姑娘笑呵呵地将酒拿上来，盛酒的红瓷罐非常精致，古香古色，上面雕着精美的花纹。
　　钟闻澈站起来拍了张照片，就忙不迭地去开酒坛的盖子，只是他发现这盖子扣得很紧，任凭他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江行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把酒拿过去，手腕往上一提，轻轻松松就揭开了盖子。
　　“给力！”钟闻澈冲他竖起大拇指：“您真不愧是公牛坐酒缸……”
　　“收起你的歇后语。”江行皱眉打断他。
　　“……好的吧。”钟闻澈缩了缩脖子，把未说出口的“最牛”咽了回去。
　　重新抱回酒坛，视线往下一落，忽然他发现那颗盖子里印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囍”字。
　　“诶？啥意思，开盖有惊喜？？”
　　“呀！二位帅哥，你们好福气！”小姑娘的嘴角快要咧到耳垂，蹦着跳着兴奋地拍巴掌。
　　钟闻澈：“？”
　　江行：“？”
　　“这种带囍字的甜酒，味道比普通的更甜一些。最难得的是，几百坛里藏一坛，是酒商在出厂前就藏好了的。你们很幸运地把它pick了！”小姑娘指指他们刚开的那坛甜酒，笑着解释说。
　　“哦，这样。”钟闻澈歪了歪头，“pick了又代表了啥意思？再来一瓶？”
　　“哎呦，这可比再来一瓶幸运多了！”小姑娘凑上前，摩挲着酒坛的雕花外壁蹭喜气，“这带囍字的甜酒啊，又叫鸳鸯酒，我们当地有个古老传说，说是心心相印的人喝了它会变成鸳鸯，也预示着两个人会开花结果~~”
　　钟闻澈：“……”
　　江行：“……”
　　瞬间安静下来的空气弥漫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诡异，钟闻澈不自然地抠着手指，一眼接着一眼瞄着江行，片刻，他小声问：“那江总，这酒……咱还喝吗？”
　　桌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眸光低垂，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钟闻澈等了几秒：“要不，还是算了吧……”
　　说完他伸出胳膊，欲要把酒坛往旁边推，然而就在此时，手腕忽然被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摁住。
　　“嗯？”他木讷地动了动嘴唇。
　　“你不喝了吗。”江行掀起眼帘，深不见底的黑瞳对上钟闻澈的眸子，似是想要从那一汪澄澈中读出某种他想去探知的情绪。
　　像是忽然间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猝不及防，没有预料，又好像，已经悄悄滋生了一些时候……
　　钟闻澈直接被问愣了，睫毛扑闪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身，压低声音小声说：“……喝了这酒，变成鸳鸯可肿么整。开了花结了果，可又要肿么整……”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你想肿么整……


第52章 “鸳鸯哥哥。一起戏水不？”
　　52
　　这个问题似是无解。
　　江行沉默片刻, 掀起眼帘，盯着钟闻澈说：“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啊。”钟闻澈噎了噎，眨巴了两下睫毛, 反应过来后紧着亮明了自己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身份，“是是是，江总说得对，是我……多此一举，当我没问, 当我没问。”
　　在此之前他的顾虑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什么变鸳鸯, 开花结果，这些词汇都披着敏感又暧昧的外衣，他担心江行会生理不适。
　　毕竟他们不一样, 他生而为gay, 无所畏惧, 可江老板是直男, 又是一直男总裁。
　　势必对自己这方面的风评很介意。
　　但是眼下再一看, 直男总裁好像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反倒有着一副兼容并包, 吐故纳新的博大胸襟, 这多多少少有点儿让人想不通，钟闻澈却也没有过多去深究。
　　没准江老板就是馋了呢, 解决基本生理需求，那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喝！
　　喝他个十、八大碗, 再上山打个虎。
　　这样想着, 钟闻澈无比豪迈地捧过刚刚差点被拒绝的酒坛, 袖子一撸, 给江老板倒酒。
　　嘴里还喃喃念叨着：
　　“其实我觉得，鸳鸯也不一定就是情侣，只要关系密，上下级也不是不可以。开花结果也并一定特指爱情，咱们在职场上并肩作战丰收硕果，不也可以称之为开花结果？”
　　“干嘛非要搞那么狭隘咧！”
　　江行：“……”
　　牵强又生硬的解读实在令人佩服。
　　“你不考虑出个钟氏思维语录吗？”他问。
　　钟闻澈笑着摸摸后脑勺：“有这个打算，等我继承了您的衣钵。”
　　江行：“…………”
　　酒酿清甜醇香，钟闻澈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江总，来，干个杯，我今晚特别开心，这得谢谢你。”
　　江行看了他一眼，也端起来酒杯，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谢什么。”他抿了一口酒问。
　　“你愿意带着我开眼界见世面，不惜牺牲宝贵时间陪我大吃二喝。我心中的感谢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停。”江行不等他说完便打住了他，就觉得这些话带着《我的父亲》命题作文的墙裂既视感，他闭了闭眼，真心奉劝，“以后但凡感谢我的话，你都免开尊口吧。”
　　“……”钟闻澈怔了怔，作了个壮士抱拳的手势，仰头把酒一口闷了。
　　“千言万语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江行：“……”
　　很快，两份汤圆端上了桌，青花瓷的碗盛着圆润晶莹的小白团子，钟闻澈吃得相当嗨皮。
　　不负所望地干掉一碗汤圆，又喝下去两杯甜酒。
　　还没等喝第三杯，他的脸颊就已经开始发烧，脑袋上也开始飞小鸟，看着眼前的桌子也好像长腿了似的在跳波兰圆舞曲。
　　操，他不会是被两杯甜酒给干倒了吧。钟闻澈在心里愤闷地给自己竖中指。
　　又过去十几分钟——
　　“江总……你还说我酒量差……你酒量好不是也才喝了一杯？”他撑起下巴看着眼前重影的男人，说完又眯起眼睛，指了指杯子里的酒，“你身为鸳鸯，喝自己产出的酒水居然也一点不给力，没劲，太没劲！我要代表鸳鸯惩罚你！”
　　江行：“…………”
　　他浅浅吸了口气，从钟闻澈手里拿过还剩下四分之一酒的杯子：“别喝了，脑子都进水了。”
　　“进水也得喝，进冰雹都得喝！”钟闻澈拍了一下桌子，摇头晃脑地将酒杯抢回来，“这是鸳鸯酒，不能浪费，我要喝到一滴滴滴滴都不剩才行。”
　　江行：“…………”
　　眼瞅着钟闻澈把最后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喝到一滴滴滴滴都不剩，他转头问店员小姑娘：“这酒多少度。”
　　“不高，二十几度，就是喝了劲大，容易上头。”店员说。
　　江行想了想，给钟闻澈点了杯柠檬蜂蜜水，特意叮嘱要温的，多加一些蜂蜜。
　　小姑娘很快端上来，看着他捏着吸管在蜂蜜水里轻轻搅动，又送到对方嘴边。
　　“帅哥，你们好甜。”她捂了捂脸颊，一脸羡慕地说道。
　　江行捏着水杯的胳膊一僵：“甜？”
　　从哪儿看出来的？？
　　“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甜，祝你们幸福和谐喔~”
　　临走之前，店员又送了一瓶矿泉水给他们，说是多喝点儿水酒会醒的快一点，离开汤圆店，快要9点，钟闻澈已经七八分醉了，走路都晃晃荡荡的。
　　走在小吃街的路边，他胳膊打着节奏，嘴巴里唱着不怎么在调的歌：“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江行：“…………”
　　身边人和他距离挨得很近，耳畔除了他的歌声，还有一股股带着热度的呼吸。
　　他把人往旁边推了一下，皱眉：“你别唱了。”
　　“咋了，不好听？”钟闻澈眯起朦胧的眼睛，被推开了又凑过来，更加变本加厉地往江行身上靠，“这叫《鸳鸯蝴蝶梦》，我把你写进了歌里，你应该感到开心啊，鸳鸯哥哥。”
　　江行：“…………”
　　跟此人说话不通，他只能放弃，任由他放肆。
　　微凉的晚风吹在脸上，撩动起发丝，街上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也清净了不少，江行拿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个电话。然而还没等拨号码，就被身上的挂件一把按住了。
　　“大长的夜，忙啥，我要去大海，鸳鸯哥哥~”
　　“……你说什么。”江行怔了怔，侧过头来看他。
　　“大——海——”钟闻澈拖着声音又重复了一句，“是鸳鸯就应该生活在海里。”
　　江行大无语：“……生活在海里就等着挺尸吧。”
　　“诶？”钟闻澈歪头转转眼珠，尚且留存着一丝丝神志，“好像也是，海水是咸的，鸳鸯吃咸了就会掉毛。”
　　“对……”江行难得一见地苟同。
　　掉毛的恐惧让钟闻澈沉默下来，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江行再一次摸出手机，却不料想又被挂件给按下了。
　　钟闻澈醉醺醺地看着他：“哎，那我们不下海，就只站旁边看看，这样总归不会掉毛了吧。”
　　江行：“……”
　　江行：“也会掉，只要脑子进过水就都会掉毛。”
　　钟闻澈一愣，发出一阵长达一分多钟的大笑，笑够了晃着江行的胳膊，软绵绵，哼唧唧地说：“走吧走吧，就陪我去看看海吧，你最好了，鸳鸯哥哥。”
　　高定黑西装的衣袖已经被抓出了褶皱，小臂的臂弯也被钟闻澈攥得有些疼，江行的拒绝都已经徘徊在唇角，可动了几下嘴唇愣是没说出来。
　　特别是听到那句“鸳鸯哥哥”之后……
　　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人漂浮到了空中，心头不经意间落下一只细软的羽毛轻柔地扫了两下。
　　难以形容。
　　“走吧。”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带着钟闻澈向右转齐步走，朝海滨公路走过去。
　　目的地海域离小吃街很近，走过去仅仅七八分钟。这个时间段，马路上车流人流依旧，海边却褪去了白天的热闹与喧嚣，安静下来了。
　　只有为数不多的游人在海边沙滩上悠闲散步，三五个小孩子跑过来跑过去，光着脚在捡什么东西。
　　路灯的光线有些暗，只能勉强看清人的脸，月亮高高悬挂在墨染的夜空，在平静的海面上辟出了一条幽静平和的云汀。
　　钟闻澈看到大海似是瞬间点燃了亢奋的神经，跳着脚，撒丫子就往沙滩上跑去。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江行低喝一声，也迈开长腿，紧紧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海浪拍打礁石，溅起镶着银边的浪花，钟闻澈像只兔子似的在岸边撒欢，海水打湿了鞋子浑然不觉。
　　一转头看到江行就在背后，他立马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也来了，一起戏水不？”
　　江行：“……”
　　他觉得钟闻澈可能是被鸳鸯魂穿了。
　　“不戏。”他拨开对方压在他身上的手臂，声线低沉，教育他，“说了这是海水，下去会掉毛。”
　　“哦。”钟闻澈一拍脑瓜，没有再提戏水这茬。转过脸对着江行作了个抱拳的手势，“谢谢提醒，你挺上道的啊，日后加以培养必成大器。”
　　江行：“……”
　　“哎，要不这样吧，以后给江总吹彩虹屁的活，我都外包给你！你撸起袖子加油干！”
　　江行：“……？”
　　他听清了自己的名字，却没听懂后头的内容。
　　“吹什么。”他顿了顿，往前挪了两步问。
　　“吹什么？”钟闻澈踮起脚，神秘兮兮跟他说起悄悄话：“吹唢呐，就是哄江老板开心。这可是我生存的法则啊。”
　　“唢呐一响，黄金万两……”
　　“你闭嘴吧。”江行拧眉打断他。
　　低头看看时间，他已经陪着钟闻澈在海边晃荡了半个小时，夜色越来越浓，周围几个看海的人都提着鞋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经过他们身边时，钟闻澈还高举起手臂，嘴巴奏响欢送的乐章：“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几个路人愣愣地朝他这边看着。
　　江行将钟闻澈拉到自己身后，冲几位路人点了下头：“他喝醉了，不用理。”
　　路人们低声说了句什么，各自走开了。
　　这片海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钟闻澈唱着不在调子的歌，在静谧的夜里听着就好像塞外风情版安魂曲。
　　江行耐着性子待他唱完，低头又看了眼腕表：“10点了，疯够了吧。”
　　“啊。”钟闻澈抬起头，“我疯了？”
　　昏黄的灯光下，江行和他面对面站着，海风阵阵拂面，他的脸蛋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绯红，就是眼神还是发直的，迷茫着，神志也还是不怎么清醒。
　　“走吧，回了。”江行碰碰他的肩膀，把人拉过来准备走。
　　刚迈出没两步，忽然钟闻澈顿住脚，喊了一声：“诶，等一下。”
　　之后他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往海边上跑，江行愣了愣，也赶忙又迈着大步跟过去。
　　就见眼前的青年将刚刚汤圆店送他的那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倒掉，然后蹲下身，灌进去半瓶海水，又捏了起来。
　　“欧啦！这下可以回家了！”他摇晃着身体站起来，摸索了好几下才拧紧了矿泉水瓶的盖子。
　　谁料还未等完全站稳，此时一个卷着海风的强劲白浪突然打上岸边，瞬间冲到了他的脚踝，让他直接打了一个踉跄。
　　江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腰，顷刻间海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也浸过了他的皮鞋。
　　他沉下脸，拧起眉，盯着那只盛了海水的矿泉水瓶，呵斥：“你拿它做什么，拿回去养鱼？！”
　　“不养不养。”钟闻澈将湿漉漉的瓶子抱在怀中，一脸认真地凑到他耳边，小小声，“我要把它拿回去珍藏，这是我和你，我们一起看过的大海啊……”
　　夜静得好像睡着了，只有海风吹拂着他细软的头发，发丝连带着栀子花的清香一起扫过江行的嘴唇，他的呼吸忽然就有些发紧，声音在夜色中有了些许起伏。
　　“为什么要珍藏我们一起看过的海。”
　　“……怕以后不会再有了，先下手为强。”钟闻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左胸腔，“诶，我似不似很机智呀！”
　　他说话的时候半边身体紧紧靠在江行的肩膀上，泛红的眼角腾起一片水雾，瞳底是倾泻而下的温柔月光。
　　江行凝视着他瞳孔里的影子，在海水和海风的交融声中，清晰地听到了胸腔里那一阵阵如鼓点般的汹涌跃动。
　　“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再有……”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酒后不建议去海边浪喔，乖乖回家睡觉觉才是正确滴姿势~


第53章 把你柜门给震开了
　　53
　　海滨公路的尽头, 司机刘师傅已经在车子外面等。
　　远远看见两人走过来，一走近，便闻见一股淡淡的酒气, 夹杂着海风的气息。灯光之下，江总裁步伐稳健，面色平静，身边的那位小秘书却宛若一只酒醉的蝴蝶，扑腾着“翅膀”引吭高歌。
　　……嘶, 醉成这个样子，想必是食色食嗨了, 上头了，热血奔涌了，基情四射了……
　　他一个十几年的资深老腐男暗中观察, 颅内自动脑补。
　　车门拉开, 两人上了车, 就见酒醉的蝴蝶紧紧贴在江老板身旁, 严丝合缝, 车子后排那么宽大的座椅就愣是坐不下他的屁股, 非要往他老板那边挤。
　　而江总裁却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垂着眸子静静坐着。
　　司机刘严重怀疑, 是不是此人现在也变成了一只酒醉的蝴蝶，这俩一动一静, 其实醉一块儿去了。
　　车子平稳地开上公路，行驶了半个小时, 就到了酒店大门口。
　　刘师傅从后视镜看了眼两人, 打开车顶灯, 轻声说：“江总, 到了。”
　　“嗯。”
　　江行解开安全带，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靠在他肩膀睡得正香，呼吸平稳，嘴唇微张，发出很细微的那种类似动物幼崽的哼哼。
　　他垂下的手微曲，沉默片刻，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钟闻澈，醒醒。”
　　推了好几次，钟闻澈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动了动嘴唇。
　　“到酒店了。”江行侧过头，目光下意识就看向他泛着水光的嘴唇，停留了几秒。
　　然后——
　　然后他就怔住了。
　　肩膀上的人微张着嘴巴，正有一丝丝透明液体涓涓流淌而出，把他的高定西装都打湿了一小片，在车内灯光下正反着光。
　　江行：“………………”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他亲眼目睹钟闻澈睡觉流口水。
　　比第一次更恶劣。
　　“你是羊驼吗，口水这么多！”他拧着眉头厉声说。
　　司机刘憋住笑，赶紧从车上扯过一盒面巾纸递到后座上：“江总，您擦擦，小钟秘书这是今晚累着了。”
　　江行接过纸巾，黑着张脸擦了几下，拉着仍在迷糊中的羊驼下了车。
　　司机刘朝他们挥手告别：“江总，钟秘书，好梦啊~”
　　酒店大堂这会人还不少，钟闻澈一手抱着他的半瓶海水，一手拽着江行的衣襟，脚下健步如飞。
　　“快，快，跟上我的节奏。”他晃晃粉扑扑的脸蛋，指挥。
　　“你要做什么。”江行问。
　　“尿尿。”钟闻澈一把将人推进电梯，“抓紧时间抢占先机。”
　　江行：“……”
　　叮得一声，行政套房的房间门刷开，一匹脱缰的野羊驼径直从门口冲进了房间里。
　　洗手间响起痛快的放水声，江行在距离那扇门两米远的距离停住脚，转身走去了厨房。
　　步子放缓，一路走到饮水机旁，直到最后他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静下来的瞬间，刚刚那些潜在大脑皮层里的意象又都此起彼伏地冒了出来——夜色笼罩下的海滩，一起看过的海水，湿漉漉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被海风吹拂起来的发丝，扑在他肩头上的呼吸，刚刚被他攥住的手……
　　一时间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又开始在胸腔里咚咚作响，他觉得今晚这酒是史无前例地上头，自己也仿佛跟着钟闻澈一起醉了。
　　只不过那位是醉了身体，他怕是……醉了心。
　　也不知在厨房里发呆了多久，忽然，就听外面洗手间的方向传出来“咚”“咚”两声。
　　江行回神，转过身，迈着大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洗手间里，照明灯和浴霸都被打开了，钟闻澈把脚上的皮鞋甩出去半米远，西装外套脱了，西裤也脱了，身上只留了件白色衬衣和纯黑色短裤。
　　衬衣衣摆有些长，刚好遮住屁股，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大长腿。
　　此时此刻，他正弯着腰手脚并用地往浴缸里面爬。小腿绷出漂亮紧致的线条，劲瘦的腰身只够盈盈一握。
　　这一幕撞入江行的瞳孔，他呼吸一滞，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喉咙，哑声开口：“你喝多了，不能洗澡。”
　　说完他垂眼走到浴缸旁边，伸出胳膊就势去拉钟闻澈的手，后者抬起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之后咧咧嘴角，做了个展翅高飞的动作从浴缸上跳下来。
　　咚。
　　脚底的着陆点精准无比，正巧就踩在了江行的皮鞋。下巴也正正好好撞到了他的胸口。
　　江行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与散发着燥热气息的青年拉开距离。
　　钟闻澈揉揉微痛的脸颊，指着眼前人的胸肌：“你是穿了防弹背心吗，这么石更。”
　　江行：“………………”
　　将人拎去床上安顿好，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灌了杯冰水。
　　就在这时，口袋中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路展。
　　“江老板，你带笔记本了吧？借我用下啊，回复个邮件。”
　　“什么时候。”江行顿了顿，放下水杯。
　　“就现在，咋的，不方便啊？”
　　“10分钟后你过来找我。”他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从钟闻澈的套房中出来，回手正要关门，这时忽然斜对面的套房门也在同一时刻打开，路展穿着休闲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呦？”路展挑了挑眉，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串门呢，没扰到你们雅兴吧。”
　　江行瞥了他一眼：“钟闻澈喝醉了。”顿了顿又说，“不是让你10分钟之后过来找我吗。”
　　“怪我，时间观念太强也不是啥好事。”路展说。
　　江行：“……”
　　空气有过一瞬的沉默，片刻，路展回味着刚刚的某句话，嘶了一声：“没看出来，小钟秘书还挺豪爽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在商务晚宴上喝高了的主儿。”
　　江行：“……”
　　江行：“那是你见识少。”
　　“哦，对对。”路展很积极地配合，“您说得对，您说什么都对！”
　　江行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起进了总统套房，明亮亮的灯光一打开，眼尖的路大佬就立马发现了江老板皮鞋上的沙粒。
　　西裤的裤脚上也沾了少许，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掉。
　　啧，玩得挺野。又不诚实。
　　他咧咧嘴角，不动声色，换了拖鞋朝着里边的商务室走去。
　　几秒钟的时间，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行动草案。
　　欠儿是欠儿了点，却专治各种不诚实。
　　客厅里，江行脱下被口水侵袭过的西装外套，本想和浸过水的皮鞋一同丢进酒店的废物回收箱里，后来想想，还是把外套留下了。
　　例行洗手，消毒，之后进到餐厅给自己泡咖啡。
　　咖啡是带过来的摩洛哥咖啡，就放在操作台上的餐饮柜子里。
　　没一会儿，房间外传来脚步声，路展晃到门口，手里一下下抛着手机。
　　江行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是这样的哈。”路展清清嗓子，摆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有个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江行问。
　　路展盯着他提壶倒咖啡，幽幽开口说：“小钟秘书刚刚给我发了条信微信，说是他现在酒醒了，口干舌燥，身体酸疼，让我过去帮他按个摩。”
　　咚！
　　咖啡壶在操作台上重重一磕。
　　纵使江行没有完全转过脸，他那凌厉沉冷的下颚线也充分证明了他头顶的气压有多低。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路展眉毛高高扬起，指指操作台上被震开的餐饮柜，“开个玩笑而已，怎么把你柜门都给震开了！”
　　江行：“………………”
　　“你打我吧，江老板。”他四下里看看，从操作台上抄起一把擀面杖，“用这个打我，我绝不还手，真的。”
　　江行敛起瞳底的情绪，瞥了眼路展，说：“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完出去找个地方看看脑子。”
　　路展瞬间迸发出一阵大笑，笑够了，歪了下头：“其实我之前一直都以为你和你的小秘书在搞办公室恋情。”
　　“嗯。”江行倒是并不意外。
　　“从我回国那天，看到你带着他去机场接我，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和他关系不一般。”路展走上前，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他向来鉴CP鉴得超准，但到了江行和他小秘书身上，就被搞得云里雾里。
　　令他甚是挫败。
　　今晚上他又一次“直击现场”，实在有些憋不住了，作为一个技术匠人，在任何领域他都保持着一股强烈求知与探索的精神。
　　芯片研发是如此，八卦亦是如此……
　　更何况是他好哥们的八卦。事关终生幸福啊。
　　“你在很多地方都对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甚至超过了我这个二十几年的好哥们。”路展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抿了一口，“但是你又没有明确表过态，我之前以为你们刻意避嫌，毕竟嘛，您老人家亲自颁布了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他又笑了笑，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自己定的规矩自己破，脸疼呐。”
　　江行：“……”
　　“直到那次，我遇到小钟钟给你出去买抱枕，他很严肃地说，你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还义正言辞地告诫我，不信谣，不传谣，维护清朗和谐的职场氛围。”
　　江行听到这，手中动作蓦地一滞：“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嗯呐。”
　　江行抿了抿嘴唇，垂下眸子，脑子里不知在琢磨什么事。
　　“所以啊，哥们还挺想知道知道内情的。”路展冲他抬了抬下巴，说，“这绝不是刻意打探你的隐私，是我太……关心你，用句不好听的话，在我眼里，你这种高傲又冷淡的性格，很有可能要作一条千年老单身狗。”
　　江行：“……”
　　“要是真有一只小甜狗陪着你，那我还真得要谢谢他的。”
　　江行沉默了片刻，放下咖啡杯：“之前我和钟闻澈的确不是那种关系。”
　　这句话说完，就没了下文。
　　路展等了好一会儿，眨眨眼睛，问他：“就没了？没了？”
　　江行抬了一下眉。
　　“靠！不带你这么玩的，那之后呢？”
　　“秘密。”江行抬了抬下巴，“以后的事，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路展：“…………”
　　他问了又感觉没问，没问却又好像get到了什么，和江行对视了一会儿，他笑起来，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敢想敢做，敢干敢冲，江老板，雄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你只说，想还是不想。”
　　次日一早钟闻澈醒来就有些头痛, 嘴巴也干得像是烧着了火，脑子里昏昏沉沉，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昨晚他是宿醉了。
　　他依稀记得和江老板在汤圆店喝鸳鸯酒, 之后又去了海边，再后来就没什么印象了。
　　也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
　　穿上衣服，趿拉上拖鞋，在房间里寻摸了一圈“蛛丝马迹”，之后给江行发了个信息。
　　【zwc】：江总, 早，昨晚是您送我回房间的吧？我看到洗手间有一盒拆开了的杀菌消毒湿巾[呲牙][呲牙]
　　【zwc】：谢谢您, 添麻烦了[害羞][害羞]，昨晚我没耍酒疯，没闹你吧？？
　　这会时间还早, 本以为不会那么快收到回复, 然而只是洗了个漱的功夫, 手机就震动起来。
　　【江总】：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钟闻澈看着那个疑似很严肃的“。”赶忙转起了脑仁, 只是转了老半天却也就回想起了屈指可数的一件事——半瓶海水。
　　估计是酒后中二引发的行为。
　　他揉了揉太阳穴, 敲字；
　　【zwc】：对不起, 江总, 我有限的脑容量就只记得那半瓶海水了[笑哭]
　　【zwc】：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 或者说了什么不太得体的话。冒犯到江总，还请您海涵[抱拳]
　　等了两分钟对方回复过来。
　　【江总】：脑容量无需太大, 记得该记忆的东西就好。
　　【江总】：我倡导言论自由，无冒犯一说, 你也没有不得体。以后, 你想跟我说什么都可以
　　卧槽卧槽！
　　钟闻澈惊呆, 怎么一觉醒来江老板love&peace了辣么多？是不是他脑子里还有酒精在作祟？
　　跨越了一个夜晚的超长待机型酒精。
　　思及此, 他赶紧跑到客厅，捧出酒店套房自配药品箱，从里头翻出了一盒醒酒药。
　　【zwc】：江总，你还好吧，这个药您是不是需要？？
　　半晌，江行回复过来一串“。。。。。。”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love&peace。
　　回程的飞机是下午1点，钟闻澈不到9点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一切收拾妥当，他拉开门走到隔壁总统套房，按响门铃。
　　“江总，我这准备退房了，去免税店买东西。”他站在门口请示汇报说。
　　今天是他母上大人苏颜淑的生日，礼物和仪式感都要有。
　　江行看着他，沉默片刻：“我和你一起，我也有要买的东西。”
　　钟闻澈一愣，挑起眉：“诶，江总，原来您也会亲自下场购物！”
　　“嗯，一年总会逛个一两次。需要购物的时候和心情不错的时候。”江行着重强调了后半句，刻意带出了一小撮私心。
　　只是钟闻澈并未get到，完全歪了重点，还笑嘻嘻地开玩笑：“一年逛两次，您逛的是海澜之家啊？！”
　　江行：“……”
　　S市的机场免税店很大，总共两层购物区，这个时间段人不算少，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年底了，再过几天就是圣诞，新年，不少品牌专柜都有打折优惠。
　　钟闻澈想着苏颜淑种草已久的东西，又找到入口店铺指示地图，看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对江行说：“江总，您想买啥，我帮你找找具体方位。这个免税店还挺大的。”
　　江行好像还真没怎么在机场免税店里买过东西，人多又喧闹，他对这种地方一向很排斥。
　　默了默，他反问道：“你想买什么？”
　　“口红。”钟闻澈说，怕江老板误会，又赶紧补充，“不是我用，是给我妈妈买的生日礼物。”
　　“那先去买礼物。”江行果断说。
　　钟闻澈吓了一跳，嘶，江老板这是要陪他买口红？这么热情，这么体贴，以及……这么闲的吗？
　　他想不通，只能怀揣着好奇，在他身后屁颠屁颠跟着，念叨着：“哎呦，江总，这怎么好意思，您不用特意先陪我去，等您买完，我再过去买我的就来得及。”
　　江行不予解释，只简短说了句：“我也买口红。”
　　钟闻澈：“……”
　　“给江茗涵买。”
　　“昂，害。”
　　一听江老板是要给妹妹买东西，他心中的疑惑这才淡下去。
　　“您可真是个好哥哥！”无缝衔接一缕彩虹屁。
　　化妆品大牌店都在二楼，正对楼梯的位置，宽敞的空间在围满了精挑细选的女孩子后便显得有些拥挤。
　　钟闻澈有些担心江老板不适应，碰碰他的胳膊，小声说：“江总，这里人多嘈杂，要不我帮你买，您在对面的休息区等？”
　　“不用。”江行看了他一眼，摆手，“要深入大众，体验民生。”
　　钟闻澈咧嘴笑了几声，拉了拉他的袖子，往最里边的柜台走。
　　之前苏颜淑是在某直播平台种草的口红套盒，种完给钟爸爸念叨了一晚上。
　　说她要是能集齐这个牌子的15支全系列色号，再给他生俩孩子都行。
　　钟铭捏着眉心，委婉拒绝，说他膝下有子此生已知足，俩人都是快半百的人，折腾不起。
　　当晚苏颜淑就把他轰出了卧室。
　　钟闻澈觉得他这对“再生父母”都对他很好，特别是苏颜淑，生日一年才一次，送她一套口红套盒也是尽孝心。
　　无非就是吃土一个月。
　　走近柜台，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口红礼盒，精致漂亮，在灯光下彰显着它的颜值。
　　“您好，两位。”品牌店导购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要那个。”钟闻澈伸手一指，“15个型号的那种。”
　　“好的，15色号礼盒。”导购纠正了专业术语，将口红礼盒抱到他眼前，说，“先生是要送人吗？这款是15个色号还有15款外壳喔，胭脂荔纹，玫瑰金色、珠光贝粉……非常上档次。”
　　钟闻澈并不懂口红，打住她的介绍说：“行，就这个吧，谢谢。”
　　他拿出信用卡准备付款，等待的间隙里，转头看向江行：“江总，您要给妹妹选的话，我建议……呃，我建议您还是听听导购的建议。”
　　江行：“……”
　　“不用了。”他压根就没去看那些眼花缭乱的口红，从旁边立着的一个品牌店庆活动提示牌上收回视线，朝导购作了个手势，“和他一样，4套口红礼盒。”
　　钟闻澈闻言呆住：好家伙，4套！这怕不是涂口红，是吃口红吧。
　　导购也呆了呆：“先生是要完全一样的吗？”
　　“嗯。”
　　导购听到这一“嗯”笑得嘴角都斜上了耳梢：“好嘞，您稍等！”
　　两分钟后，五大套口红礼盒被整整齐齐抱上了柜台。
　　周围女生看到眼睛都亮了，脸上满满都是渴望。转头再一看是两个男买主，那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微妙了。
　　“好帅的一对儿啊，帅哥涂口红我能接受~”
　　“啧，猪脑子，俩帅哥可能买口红吗？我怀疑矮个子的那个是个男装大佬。”
　　“噗！我怎么觉得是女装大佬。”
　　钟闻澈听到她们小声嘀咕，有些不好意思，转回头催促店员结算。
　　就在此时，江行走到他旁边，一抬手按下了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卡递给了店员。
　　“先结算我那四套。”他说。
　　店员接过罕见的卡一愣，之后赶紧低头操作起来。
　　钟闻澈有点儿懵逼，对江老板此番莫名“插队”表示质疑，但也只敢默默忍受，不敢问出什么问题。
　　待江行结算完毕，他马上走上前，递上自己的信用卡。
　　店员笑眯眯地摆手说：“先生，你们是一起的，您的这一套不用结算了喔。”
　　“啊？”钟闻澈傻眼，还没反应过来。
　　店员笑着指指品牌店庆活动提示牌：“这款口红礼盒，买四送一，你们买了5套，您这一套是不用支付的。”
　　钟闻澈：“！！！”
　　这是从天而降了一个口红牌大馅饼？！
　　江行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只是抿了抿唇，淡淡说：“这样的品牌活动以后建议常搞。”
　　“好嘞，您的建议我们会向总部及时反馈的。”
　　走出品牌店，钟闻澈脑子还嗡嗡的，他憋了个疑问想要问身边人。
　　下了楼梯，又走了十几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顿住脚，拉了拉江老板的衣袖仰头问：“江总，您刚刚……不会是为了给我免单故意买了4套口红礼盒吧。”
　　江行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问，他垂了垂眸，语气如常，说：“想多了，我为什么要帮你省钱。是我开给你的工资不够高？”
　　钟闻澈：“…………”
　　想想，或许真是他多虑了，他什么立场，江行又是什么立场，平白无故怎么就会想要给他免单？
　　也许江茗涵就是想要4套一模一样的口红礼盒呢，有钱人的任性与造作不是他这个小草根能想象得到的。
　　空气安静了半晌——
　　“那江总，不管怎么说，这次我还是占了你便宜。”钟闻澈扑闪着睫毛认真说。
　　江行：“……”
　　江行：“话好像不能这么说。”
　　钟闻澈：“…………”
　　他品出了他颇有歧义的措辞，赶紧改口解释：“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您的超强购买力让我享受到了一波免费的福利，跟您购物堪比拼多多。”
　　江行：“……”
　　“我也不能白白享受，这样，改天我请您吃饭，吃贵的。还有，我得替我妈谢谢你。”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礼盒基本上就等同于江老板给自己母上大人送的礼。
　　“谢就免了，饭，攒着吧。”江行被这几句话捋得浑身舒坦，心情也跟着扬了起来，“也代我问声生日快乐。”
　　“好嘞~谢谢江总~”钟闻澈把两只胳膊举过头顶，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心。
　　买完口红，两人一起回到机场贵宾休息室，钟闻澈喜滋滋地摩挲着他的口红礼盒，江行直接把这些他根本就不想带的东西发了个速运。
　　发走后他给江茗涵发了条微信。
　　【JX】：寄回去四个口红礼盒，今晚到。
　　过了没几分钟对话框弹出了好几条新消息。
　　【江茗涵】：？？？？？？？
　　【江茗涵】：哥，你是玩芯片玩腻了，打算进军化妆品市场了？？？
　　【JX】：……
　　【JX】：那是送你的礼盒。
　　【江茗涵】：……
　　【江茗涵】：四盒一毛一样的？？？？
　　【JX】：嗯，15个号
　　对话框安静了一瞬，然后炸了。
　　【江茗涵】：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一毛一样！为什么！除了15色的那个品牌，还有50黑管和24红管唇釉的那种啊，哥你为什么要暴殄天物！！我不李姐！！！不李姐！！！
　　江行不想跟她过多解释：
　　【JX】：品牌活动，买四赠一。
　　【江茗涵】：……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扣个1.
　　【JX】：。。。。。。
　　【江茗涵】：诶等等，买四赠一，那为啥少了一个礼盒？
　　江行直接关了手机。
　　临近12点，其他同事陆陆续续都到了，好几个拎着大包小包，显然也是刚从免税店那边扫荡回来。
　　几个女同事看到钟闻澈手里拎得口红礼盒，都跑过来八卦。
　　“呀呀，这个牌子很贵的，我种草好久啦。”
　　“小钟哥哥是给女朋友买的吧。”
　　“诶？”
　　“……”钟闻澈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女朋友……”
　　还没等他说完，又有人插话调侃：“不是女朋友，那肯定就是爱慕对象了！”
　　“对喔~哪个女孩子不爱口红，小钟哥哥人还这么帅！祝你成功！”
　　“谢谢你们。”钟闻澈无奈笑笑，摊了摊手，“不过爱慕对象我是真没有。还指着公司分配我一个。”
　　几个女同事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江行从他身后走过去刚好听到这句话，他脚步一顿，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绪从他深不见底的眸中闪过。
　　回程依旧是包机，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延误，所有人不得不在候机室等。
　　江行一直在单独的贵宾室里踱步打电话，好像是最近要出差。
　　钟闻澈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帮他沏柠檬蜂蜜水。
　　他觉得江老板好像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点不开心。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他了。
　　一通长长的电话打完，他走回到桌边，重新坐下来。
　　钟闻澈瞅准时机，赶紧送上蜂蜜水：“江总，喝点蜂蜜水，疏肝理气，莫要不开森！”
　　细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江行侧过头看他，片刻他垂下眼，端起蜂蜜水抿了口：“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钟闻澈笑了笑，“在一块久了，还是能通过微表情看出一些东西的。”
　　“哦。”江行轻轻点头。
　　钟闻澈点点头，回归话题，贴心安抚：“江总，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要为了一些猫猫狗狗惹自己动气。”
　　“……”江行有些想笑，一直绷紧的下颚线也缓和下几分。
　　“我没有动气，也没有不开心。只是……”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钟闻澈歪着脑袋还在等下文，但江行却转移了话题，看着他说：“钟闻澈，明天我要去国外出差，至少一周时间。”
　　“出差？”钟闻澈张了张嘴巴，消息来得太突然，“这么长时间！您明天就走啊？！这么急！”
　　“嗯，明天上午的飞机，你要不要去。”江行来了个更突然的。
　　钟闻澈指尖一缩，呆住了。
　　国内他是完全没问题，但一听要出国就犹豫了。
　　出去办公差可不是团建度假，要是给江老板添了麻烦他可担不起。
　　“我……外语是硬伤。”他咽了咽喉咙，挠挠后脑勺，“上学时我们上翻译课，我把四世同堂翻成Family 4.0，老师都让我给整不会了……”
　　“语言不是问题，其他问题也都不是问题。”江行垂眼把他看着，黑瞳中闪过某种别样的情绪，“你只说，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第55章 “你自己做决定。不是说要做我的贤内……臣吗？”
　　55
　　想, 是肯定想的。
　　只是钟闻澈不知江行为什么突然“热切相邀”。
　　江老板是去谈收购的，跨国并购。
　　可他一没技术，二不社牛, 三没商业决策头脑，语言还是硬伤。
　　陪同出行，恐怕他自己都忍不住质疑一声“我要你何用！”
　　搞不懂……
　　“江总，您……”钟闻澈转过去，刚想开口说什么, 这时就看见江行撑着胳膊，指尖在太阳穴周围按动。
　　……诶？
　　那一刹那他好像茅塞顿开了。也仿佛明白了江老板此行携他前往的目的性。
　　按摩！睡觉！
　　挽救他这个不负责任的乙方落下的一大截KPI。
　　逻辑这样一理顺, 钟闻澈便不犹豫了。
　　“我跟你去，江总。”他拍了下手，“收购帮不上你忙, 但我一定努力做好后勤保障！”
　　“好。”江行看着他点头, “通知姚蒙多订一张机票。”
　　*
　　然而钟闻澈最终却没能和江行一起去国外出差。
　　晚上6点, 飞机在B市落地, 一到家就看见苏颜淑在收拾东西, 一只小行李箱就在她脚边放着。
　　他愣了愣, 快步走过去, 诧异说：“妈, 你干嘛？这是……和我爸干架了？”
　　干了架收拾收拾东西回娘家。
　　苏颜淑闻声转过头，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态：“是你爸的胃和他干架了, 都干到医院去了。”
　　“啊！”钟闻澈一听，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很严重吗！”
　　“不算很重。”苏颜淑捋捋他的后背, 叹了口气, “就是得做个微创手术, 胃息肉。”
　　“什么时候做手术？”
　　“明早八点半。”
　　眼下收拾东西就是准备明天过去陪护，虽说是微创手术，也得住院4，5天时间。钟闻澈原本也要抢明晚的陪护，苏颜淑不肯，说术后第一晚她必须要陪在老公身边，作他坚强的后盾。
　　最后俩人经过研讨与协商，决定苏颜淑明晚先陪护，钟闻澈后天晚上，一人陪护一晚，公平分配，不起纷争。
　　收拾好东西，缓了缓神，钟闻澈想到还有生日礼物没送。
　　他又大步返回客厅，抱起口红礼盒捧到老妈前面：“还没祝你生日快乐，美少女，永远年轻，永远健康开心喔。”
　　苏颜淑看到口红礼盒，脸上那抹倦容立马就不见了：“呀，我想它已经想了好久了。儿砸你可真是我贴心的皮夹克。”她说着激动地拆开礼盒，挑了个正红色色号，拿在眼前晃了晃，“我明天要涂个最靓丽的去陪护你爸。大红，辟邪哒！”
　　“这个行。”钟闻澈笑着竖了竖拇指，“你就是整片院区最靓的仔……的老婆。”
　　回到卧室，看看时间，8点不到。
　　钟闻澈撑着手臂在床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摸过手机，拨通了江行的号码。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了。
　　“江总，不好意思打扰你，那个，可能我……明天不能跟您一起出差了。”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钟：“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爸住院了，要做个手术。”钟闻澈说。
　　“严重吗。”江行追问。
　　“不严重的。”钟闻澈赶紧说，“是个微创手术，4，5天就能出院了。”
　　电话里又安静了一瞬：“如果需要转去最好的医院，我可以帮你。”
　　“不用不用，谢谢江总。”钟闻澈不由自主捏紧手机，难抑感激之情，一颗心都暖呼呼的。
　　他从来没想过表面上淡漠高冷的江老板这么乐善好施，乐于助人。
　　只是想到自己答应好了的事又爽约，心里很过意不去：“那个，江总，对不起啊，都订好了机票又得退。”
　　“没关系。”江行的声线很平和，“安心陪家人。”
　　“好的江总，预祝您收购顺利。”
　　次日，钟铭的手术很成功。
　　钟闻澈和苏颜淑各自陪护了两个晚上，第五天复查过后，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了。
　　大病初愈，晚上苏颜淑做了一桌子好菜庆贺，钟铭严格遵照医生食谱，只能吃少油少盐无刺激的清淡菜品。
　　“我不服。”他嚼着没什么滋味的大白菜，一脸哀怨，“在出院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居然不给我开大荤！”
　　“你不配。”苏颜淑把他手边的东坡肘子麻溜端走，又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一把年纪了，要乖乖听话，过段时间再开大荤。”
　　“是啊，爸，你就听医生的吧~”钟闻澈也跟着说，“身体是自己的，开荤是别人的。”
　　说完他和苏颜淑一人捏起一根香辣鸡腿，咂咂吃了起来。
　　钟铭：“……”
　　晚饭过后，钟铭回房间休息，钟闻澈摸过手机给江行发微信。
　　这几天来，见惯了医院病房内内外外，他一直就憋了一股子倾诉欲。
　　前几天怕打扰江老板工作，而且也没个由头倾诉，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他赶紧打开了自己已经酝酿依旧的内心——
　　【zwc】：我爸今天出院了，一切安好，江总放心[呲牙]
　　【zwc】：这次我爸胃息肉做手术，让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工作多忙，一定要按时吃饭，自律作息，身体是自己的。只有爱护好自己，才有更美好的明天，只有爱护好自己，才有更多人来爱你[太阳][太阳]
　　【zwc】：江总，你在外面出差一定要好好吃饭，善待自己的身体喔~~
　　消息发出去，他又捏着手机把这三段文字飞快地读一遍，越看越觉得最后那行小字矫情，腻歪，好像还隐隐带出来一丝丝暧昧。
　　就很不像上下级。
　　想了想，他还是把最后那行打着双波浪的小字给撤回了。
　　结果刚一撤回去，对话框就弹出了江行的新信息。
　　【江总】：祝令尊早日康复。
　　【江总】：爱护好自己永远是第一要务。爱护好自己才有能力去爱护自己最在乎的人。
　　【江总】：你撤回去的信息我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
　　钟闻澈被一股莫名的羞耻感烧红了耳尖，就好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总不是在忙收购吗？
　　他怎么就看到了呢！凭什么就看到了呢，这才几秒钟！
　　他难不成是在手机微信里收购！！
　　钟闻澈使劲搓了把脸，啪啪啪敲着对话框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及为什么要解释。
　　而手指下意识敲出来的也竟是一大片黄里透红的[害羞}自带小表情。
　　钟闻澈：“…………！”
　　淦，他是不是晚上开荤开撑着了，撑得脑子都木讷了。
　　删掉那一片黄里透红的[害羞}小表情，钟闻澈吐出一个浊气，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换个工作上的话题覆盖住刚刚的羞耻。
　　【zwc】：江总您收购的还顺利吗？
　　【江总】：四分之三
　　哇哦~
　　钟闻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收了四分之三了，那好像也快凯旋归来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高。
　　【zwc】：胜利在望，期待归期~
　　【江总】：嗯，期待。
　　*
　　期待总是美好的幻觉。
　　两个星期过去了，马上就要新年，江行还是没有回归公司。
　　王栋和钟闻澈的工作比平时多了一倍，国内国外分公司呈交年终总结与下年计划，各个部门述职大会纪要整理，公司年会筹备支持事宜，还有最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公司新建的一处晶圆制造基地再有两周就能完工，投入使用。
　　钟闻澈基本每天下班都是九十点钟，回家在浴室洗澡站着都能睡着。
　　这种忙碌到癫狂的状态一直到这周五。
　　下午，和公司几位副总结束了晶圆制造基地收尾讨论会议，王栋揉着酸痛的颈间，打着哈欠说：“今晚终于不用加班了，累成狗了我，明天得赶紧上山烧柱香，祈祷江总赶紧回来。”
　　“去吧。”钟闻澈灌下去大半杯水，“代我也烧一注，微信转账给你。”
　　“行，”王栋拍拍他，又长长叹出一口气，“之前感觉不出来，直到江总这回出长差我才明白，为啥他能当老总。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他有钱。”
　　“你才知道啊。”钟闻澈边笑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门禁卡，放入背包中。
　　王栋注视着他的动作一愣：“嘛去？”
　　“去新建基地看看，马上完工了，别出什么问题。”钟闻澈说。
　　王栋抿了下嘴唇：“还需要去吗？建筑团队的负责人和工人都在那里盯着呢。”
　　“反正下了班我也没事。”钟闻澈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周见。”
　　“强大，钟总。”王栋竖了竖大拇指，“你身上越来越有江总的那个味儿了，也越来越有他那个劲儿了。”
　　“啥劲儿。”
　　“拼劲。”王栋眨眨眼睛，“他会喜欢的。”
　　钟闻澈：“……”
　　在建晶圆制造基地位于B城城南郊区，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出发时正好下班高峰，钟闻澈到达基地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基地建设还有两周就能完工，进了大门往里走几百米就能看到并排的两幢大楼，都是晶圆专业制造厂，这已经是江域科技自主兴建的第二座智能制造基地了，为的是扩大产能，满足未来S9997纳米芯片的制程产线。
　　钟闻澈停下车，挨个楼走了一遍，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江行。
　　【zwc】：江总，再有几天时间，咱们的新基地就要建成啦！[撒花][撒花]
　　发过去不出一分钟，对方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去那做什么。”江行一贯低沉的声音在听筒中传来，钟闻澈忽然就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已经跨越了半个世纪。
　　乍一听，耳根子都有点酥。
　　“我……来巡逻的，大王叫我来巡山。”他半认真半玩笑说道，之后又详细交代了近日工程进程。
　　江行听完，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开口说：“这些都是你跟进的。”
　　秘书的职责并不包括这些。
　　“也没有啦，所有人都参与跟进了。”钟闻澈笑着汇报，“我只是把进度日报都做了汇总。”
　　“嗯。辛苦。”江行说。
　　钟闻澈听完愣住了，妈呀，江老板居然跟他说辛苦！
　　瞬间又感受了不属于高冷总裁的的那一抹love&peace。
　　“应该的应该的。”他翘了翘嘴角，缩了缩肩膀往大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一直希望能为公司尽力，也希望能成为您的贤内助……呃不是不是，贤内臣，贤内臣。”
　　也不知怎的就拐到了贤内助上，他在江行看不见的空间里，尴尬地直咬手指。被刚刚口误的那句贤内助臊红了脖子根。
　　甚至怪罪到冬夜寒风的头上，怪它把自己的嘴给吹瓢了。
　　电话另一头，江行好一会儿没出声，钟闻澈怕他再误会他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某个身份或者地位，赶忙结结巴巴开口，尽快结束通话。
　　“那什么……江总，那、那您早休息吧，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准备回……”
　　话音忽然打住，钟闻澈张了张嘴，忽然看到斜前方不远处的方向飘起了一团灰色烟气，就像给这黑漆漆的冬夜笼罩上了一层灰扑扑的浮动外衣，空气里也好像隐隐飘过来一团类似烧东西的异味。
　　卧槽？
　　他心头一惊，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往回小跑了几步，伸长了脖子往那个方向瞅——
　　白色的烟气正是从1号晶圆厂飘出来的，带着狰狞的爪牙，仿佛已有渐渐扩大之势。
　　卧槽！
　　这特么是着火了么！钟闻澈立马反应过来。
　　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里头传来江行的声音：“你还在听吗。”
　　“江总，我先不和你说了。这边有点事我得赶紧处理。”说完这句他就按下了挂断按钮。
　　报警！
　　他不知道现在里头的火势有多大，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往里面冲。
　　现在只有马上掏手机叫火警。
　　拨通119电话，告知了详细位置和当前火情。刚把手机丢兜里，这时他忽然又发现1号厂区外貌似停着一个专门运输高端制造设备的车子。
　　那辆又高又宽大的车子挨着起火的大楼很近，不知道车子里面还有没有制造设备。制造晶圆的设备都是高精尖的设备，价值上亿，万一还在车里，无异于人间惨剧。
　　这样想着，钟闻澈赶紧又摸出手机，火速拨通了这边负责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秒才接通——
　　“钟秘……”
　　“你们人都到哪里去了！七点多就已经没人值班了吗！”钟闻澈带着怒意大声质问，“为什么运输制造设备的车子没有及时入库！1号晶圆厂起火了你们没有人知道么！”
　　他吼得嗓子都哑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印象里，好像还从来没有这般气愤过。
　　通话期间，手机里不停有来电提醒，钟闻澈顾不得去看，挂上电话，就立马和颠颠赶来的负责人一起去开设备运输车。
　　跑到设备车跟前，他往一号厂房里看了一眼，明火没有看到，烟雾还是挺大的，味道也大，他戴了两层口罩都能闻得见。
　　设备车没有开进1号制造厂的车库，而是转去了2号，刚停好了车子，消防车就从基地大门外开进来了。
　　响彻天空的鸣笛，闪烁红色光芒的警灯，嘈嘈杂杂的人声，脚步声，喷水声……
　　20几分钟后，火很快被扑灭。起火原因是有人不慎引燃了发泡棉导致。索性报警及时，火势比较小，除了发泡棉，基本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送走消防队，又清理了现场，负责人拉着钟闻澈要请他吃饭重谢，他冷着张脸，果断拒绝。
　　一路走回到自己的小轿车中，这时他才想起来刚刚一直在口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
　　那架势，那频率，已经快要震动成山东蓝翔的挖掘机。
　　摸出来手机往屏幕上一看，钟闻澈直接惊住了。未接来电全是江行，在最近通话中整整齐齐，从上到下一丈红。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焦虑，非常不符合江老板平日里沉稳淡定的气息。
　　正想着，挖掘机又开始震动了。钟闻澈不敢再怠慢，赶紧接下。
　　“江……”
　　“钟闻澈！”江行上来就是一声带着愠怒的声音。
　　“哎，江总江总，我刚刚真的是有事忙，没听到。”钟闻澈赶紧抢在他前头说。
　　“你忙什么。”江行的语气已经冷得和这冬夜里的寒风有得一拼。
　　“唔……”
　　钟闻澈想不出他还能忙什么，冷落江老板至此。只得老实招了。
　　“那什么，江总，刚刚……基地着火了，我去观摩消防战士的伟大壮举来着。”他不想让江行担心，尽可能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不过你放心啊，现在火已经扑灭，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
　　电话中陷入一片沉寂，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了，似乎只能听到江行一丝呼吸的声音。
　　片刻，钟闻澈咽了咽喉咙，打破了沉寂，继续说：“咳，江总，您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吗？这预示着咱要红红火火，冲破苍穹，S999研发成功指日可待了！”
　　“你也参与了刚刚的救火吧。”江行的声音缓和下来，和刚刚那个沉冷大佬的音调判若两人，他又回到刚刚的话题，追问道，“你有没有受伤，拍一张照，我要看看。”
　　钟闻澈愣了愣，笑了声：“我哪有那个本事救火，撑死算是救了一辆设备运输车。”
　　“我让你拍你就拍。”江行打断他，声音又严肃起来。
　　钟闻澈无奈只得拍了一张，他的确没被火情伤到，但他觉得自己忙乎了一通，满头大汗的，形象会不符合预期。
　　但江老板要他靓照，又不能抗拒。
　　照片发过去，江行顿了顿，开口说：“如果有下次，你就在最安全的地方站着，听明白了吗。”
　　“哦。”钟闻澈挠挠头发说。
　　“……我其实吧，就是看它离那栋着火的大楼太近，怕里面有制造设备，芯片基地是你的的心血，每一台设备，每一座厂房，甚至每一个零件都是有生命的，保护他们是责任，也是使命，毋庸置疑……”
　　“钟闻澈，谢谢。”他话音刚刚落下，江行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钟闻澈怔住，张了张嘴，脸蛋一下子就红了。
　　“您还跟我说谢谢。”他猫在车里轻轻咬了下自己的手指肚，小声嘀咕，“那感觉既像是背媳妇过独木桥——又惊又喜，又像是板凳有刺，头上有刀……坐立不安。”
　　江行：“……”
　　江行：“这种时候就不要秀你那惊为天人的歇后语了吧。”
　　钟闻澈噗的笑出声，笑够了，他收住嘴角又想到了什么事：“对了江总，我有个想法想要征求你。”
　　“你说。”
　　“基地再有一两周就要完工了，收尾阶段出现了这种事，虽说是意外，但也并非不可避免。我觉得，建筑团队的负责人应该予以辞退。肩上抗不下责任的，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这是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做“恶人”。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站他自己。
　　“你自己做决定。不是说要做我的贤内……臣吗？”电话里，江行好像笑了一声。
　　钟闻澈心头一撞。
　　“以后这种小事不用请示我，我对你，完全信任。”
　　完全信任！！！
　　钟闻澈心头又是一撞，一时间忽然就有些就说不出话来。这几个字份量太重了，他压根就没想过有天会从江行嘴里说出来。
　　心头涌动起万千情绪，脑子里却像是短暂停止了思考，还没回过神，就听电话里又传出江行的声音。
　　“我明天回去，你来机场接我吧。”
　　“明天，真的吗！”钟闻澈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又惊又喜，“几点的飞机？”
　　“不知道，还没订票。”江行说，“刚刚才决定的。”
　　“啊？哦。”钟闻澈有点反应不过来，“江总，您的跨国收购顺利完成了？对吧。”
　　“还有些收尾，不需要我亲力亲为，我回国要去做一项更重要的工作。”江行像是遏制着某种情绪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江总：回国后的这个工作，必须亲力亲为……
　　情人节快乐喔~宝子们~
　　我也会尽快让澈澈和江总过上情人节哒~


第56章 相亲
　　56
　　次日是周六, 江行的飞机中午12点落地，钟闻澈上午又去了一趟公司。
　　昨天江老板给了他充分的人事任免权，他准备一早过去给人资总监写一份说明, 把晶圆在建基地那位项目负责人的辞退理由与昨晚起火事件发生的详情阐释清楚。
　　这才对得起江老板沉甸甸的“完全信任”。
　　休息日的公司大楼比以往安静很多，车库里停的车子少了三分之二，不过钟闻澈却还是在停车时遇上了王栋。
　　最近这两三周时间，他们是总经办公认的“加班CP”。
　　“你是过来加班的吗？”两人一碰面就同时问了对方一个同样的问题。
　　钟闻澈笑了笑：“过来写份材料，顺便中午去机场接江总。”
　　“诶？江总今天回吗？我之前听路总说他们还要两三天收尾。”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通知, 他说那边的工作没有需要他亲力亲为的地方了，倒是国内有件比较紧急的事。”
　　“那可真是太好了！”王栋伸了个懒腰, “江总提前凯旋，我也就不用上山烧香了。”
　　“嗯呐，总经办的当家人了总算又回来当家啦！”钟闻澈神清气爽地说。
　　两人一起坐上电梯, 一个去35层, 一个去37层。
　　钟闻澈一进办公室就打开电脑忙活了起来, 写完辞退说明, 给人资总监发了邮件, 抄送江行, 不出10分钟, 就收到了江总的回复邮件。
　　【已阅】
　　我天, 真够效率！钟闻澈打心里敬佩江老板无时不刻不在工作的拼搏精神。
　　正要摸过手机，在微信里吹上一波彩虹屁, 王栋就在这时推开门进来了。
　　“小钟钟，你帮我开下江总办公室的密码门呗, 今天行政的都没来, 我去给他打扫下卫生。”
　　“okok。”钟闻澈站起来, 发现王栋还抱着一大摞资料文件之类, “这些是……？”
　　“害，都是要给江总审批的。”王栋拍了拍臂弯里的那一厚沓，“其实要说电子版本的审批也可以，而且更方便，但是江总最近可能太忙了，人又在国外，发给他的邮件全是未读，微信也回复得相当慢，或者干脆就不回。不过，好在这些都不是很着急的审批单。”
　　“哦。”钟闻澈动了动嘴唇。
　　……嘶，江总忙到那个地步了吗，刚刚不是还回复了自己的邮件？
　　而且还是抄送的。
　　他心中疑惑满满，却也并没有质疑江老板无时不刻不在工作的拼搏精神。
　　肯定是王栋用了夸张的修辞！绝对是！
　　输入密码，开门进了总裁室，王栋放下一厚沓资料就开始收拾起卫生。
　　吸地，擦桌子，给绿植浇水，放上淡淡木质香的香薰……钟闻澈本来也想加入，却在此时收到了江行在微信里给他下的工作指示。
　　需要他现在帮他传一份技术资料，加密级别。资料在他的台式机电脑里。
　　钟闻澈按照他说的层层打开他的文件夹，像是掀套娃似的把那个放着四星机密资料的文件夹找到，打开，核对，然后登陆邮箱给江行发了过去。
　　叮得一声发送成功，他刚准备关机，电脑屏幕上不知哪个程序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wssa监控系统提醒：是否将系统升级至2.0版本】
　　钟闻澈一愣，又读了一遍提示信息，招呼王栋。
　　“王助，你知道啥是wssa监控系统吗？”他没见过这个程序，也不知道江老板这是在监控什么玩意。
　　“什么系统？”王栋把吸地器立在墙边，走过来。
　　钟闻澈闪了闪身，指着江行的台式电脑桌面，说：“就这个，你听说过吗？”
　　王栋的脸色在看过去的瞬间僵住了，一抹想要竭力掩饰慌乱却又掩盖得不怎么成功的神色溢出了眼底。
　　“呃这个……这、这就是一个普通监控系统。”
　　wssa监控系统，那是几个月前在他的建议之下装在钟闻澈办公室里的，那个时候他们怀疑钟闻澈和竞争对手公司有地下金钱交易，换取商业机密的那种，便暗中调查。
　　后来江总说不需要调查了，钟闻澈没有问题，这件事暂且搁下。
　　至于监控摄像头的后续……
　　王栋猛地想起了什么事，趁钟闻澈不注意赶紧背过身，摸出手机，查了下几周以前的微信记录。
　　记忆深处掩埋着的某个信息被突然拎出来，见了光，炸开了缝隙，炸得他脑子嗡嗡直响。
　　那还是团建时公司自助晚宴的那一晚，江老板在晚宴快结束时曾给他发过一条信息，让他尽快拆掉钟闻澈办公室里的监控摄像头。
　　但是他那晚喝昏了脑子，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信息就搁下了。
　　谁知道回来后竟然给忘了。
　　王栋暗骂自己是猪脑子，心虚极了，慌慌张张赶紧说：“这、这个系统不用升级，要不钟秘书你放那里吧，我来处理吧。真的，我来就行了。”
　　钟闻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动动鼠标，直接点了提示信息框里面的【否】。
　　下一秒，对话框消失，页面迅速切换，一个实景监控的场所画面赫然出现在了屏幕当中。
　　王栋：“！！！”
　　钟闻澈：“？？”
　　嘶，这什么地方，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直勾勾地盯着电脑看了好几秒，他这才反应过来被监控着的竟然就是自己办公室。
　　高清、□□、就和看直播差不多。
　　他办公室竟然有个隐秘的摄像头？原来他是一直在被江行监控着吗？！
　　那一瞬间他觉得像是有人往他在他心脏上打了一拳，震得他整个胸腔咚咚作响。
　　他知道很多公司都会在多人一起办公的区域安装监控，多半为了公共工作区域的安全性。
　　可他那是一个人的办公室，这样做未免太有针对性，几乎就等于把【你有问题】写在他脸上了。
　　而且这么久了，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不知是该骂自己愚蠢粗神经，还是该质疑江行的初衷。
　　“钟秘书，这个监控其实根本就……”
　　“王助，我还有点事儿没忙完，先走了，”钟闻澈觉得自己这会脑子有些乱，听不进王栋跟他说任何东西。
　　就只想马上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缓一缓，沉一沉。
　　“你打扫完卫生直接关门就可以。”钟闻澈交代完，就把监控画面关掉了，随后有关了江行的电脑，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关起门，他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才发现了那个该死的摄像头。
　　它比一般公司安装在办公区或者走廊安装的那种小了两圈，就像是个鹌鹑蛋似的贴着房顶。
　　谁也不会闲着没事斜仰45度仰望屋顶，不仔细找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钟闻澈撑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酸涩，烦闷，憋屈，更多的是不理解。
　　就这样直愣愣地坐了20几分钟，脑子里好像很活跃，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一直宕机，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想。低头看一眼时间，10点了，该去机场接人了。
　　钟闻澈犹豫了片刻，穿上外套，开车去了机场。
　　一路上他设想过各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方式，但当他见到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时，好像忽然就感觉他应该是开不了这个口了。
　　不是不敢问，是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那种回答。
　　和江行口中的【完全信任】完全相悖的某个答案。
　　不远处，江行提着行李箱朝他走来，三周没见，瘦了一圈，浅灰色的长风衣随着入口通道里的风向后摆动，墨镜摘下，深邃的眼眸里闪烁过一丝笑意。
　　虽是淡淡的，但透出一股难得一见的柔和。
　　“好久不见，钟闻澈。”
　　钟闻澈看愣了几秒钟，收回思绪，也牵了牵嘴角，说：“江总一路上还顺利吧。”
　　“路上很顺利，昨晚订票不顺利。”江行似乎心情很好，很有倾诉欲，“今天飞国内的航班太少了，包机回来的。”
　　“啊。”钟闻澈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转身指指旁边的电梯：“车子在停车场，咱们走过去？”
　　“嗯。”
　　步行到停车场有一段距离，中途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回到车上，放下行李箱，钟闻澈绕到后座拉开了门。
　　谁料，江行走过去直接把后车座的门关上了：“我坐副驾。”他说。
　　“……呃，您还是坐后座吧，安全起见啊。”钟闻澈扑闪着睫毛，认真建议。
　　“我就坐副驾。”江行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顿了顿，转头看着他，“你之前从来不说这句话，怎么，今天是你不安全了，还是我不安全了。”
　　钟闻澈：“…………”
　　车门“砰”得一声关上，他叹了口气，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系好安全带，转过头：“江总，您现在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先去吃饭。”江行果断道，“你想吃什么。”
　　“？？？”钟闻澈心里一惊。
　　江总是打算请他吃饭还是让他请吃饭？
　　无论谁请，他现在是真没什么胃口。
　　“那个，江总，我下午还有点事，一会儿送您回去我就得走了。”他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说。
　　空气安静了两秒钟——
　　“嗯，那你去忙。”江行说。
　　“好的，江总。”
　　“明天你有空吗。”
　　钟闻澈：“……”
　　他飞快转悠着脑仁，鬼使神差编出一句：“明天我也安排事情了，我爸单位组织了相亲大会。”
　　江行：“…………”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你父亲单位的相亲会，你也要参与？”江行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沉冷了几分。
　　“嗯嗯嗯。”钟闻澈点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们单位的相亲会分好几个场次，我参与家属专场，是……我爸妈给我下了政治任务，必须让我去。”
　　江行没再说话，目视着前方，下颚线条逐渐绷紧。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驶上机场高速路，往主城区方向行驶，接下来全程三十多分钟，两人基本就没怎么再交流。
　　快要接近公司大楼，江行突然转过头，开口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钟闻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没有。没遇到事情。”钟闻澈咽了咽喉咙，否认。
　　他密长的睫毛加快频率地扑闪，江行垂眸把人看着，顿了顿，他又说：“你不用有什么顾虑，遇到问题或者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告诉我。”
　　“……好的，江总。”钟闻澈轻轻应了一声，“但我真的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江行：“……”
　　“您回去好好休息。”钟闻澈又说。
　　其实这一路上，他看似安安静静，脑子里却是一刻也没闲着，当最初那股冲动与不爽略微淡去，这其中的一些逻辑或者是缘由他大概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当初刚穿过来时，原身还是臧小钱的卧底，还在帮他偷公司里的机密文件，江老板提防他是正常的。
　　谁让他“出身”就是个反派呢？
　　占用了原身的身体，就不可避免地要为他背锅，这个道理他也不是不懂。
　　只是让他不愿意接受的是，在他跟江行坦白了全部，也“金盆洗手”，与臧小钱彻彻底底斩断关系后，他应该就属于是清清白白的钟闻澈，也是江老板干干净净的小秘书。
　　在那之后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足以证明这一点，可为什么江行却没有在那个时候把他的监控摄像头移除？从那时起到现在，几个月时间，他还是处于被监控的状态中。
　　如果他一直都是需要被监控的那个，那么昨天江行亲口对他说的“完全信任”，以及刚刚让他去电脑里发送四星级核心技术机密，又意味着什么？
　　各种情绪在脑子里交织缠绕，就像章鱼的一个个触手，拉扯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不理解。
　　过了红灯路口，前面就是江域科技的大楼。
　　钟闻澈放缓车速，说：“江总，一会儿我就不上去了，还有事情要忙，有事您给我打电话。”
　　江行没说话。
　　电梯从负一一路上升至37层，进了办公室，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到大落地窗边，向着外边居高凝望。
　　一双黑瞳深不见底，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抄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略微蜷紧。
　　直觉告诉他，钟闻澈肯定心里揣着事儿，或许和他有关，或许和他无关，不，应该是和他有关系的。
　　只是他不想开口告诉自己。
　　他垂下眼睫，细细在脑子里排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给钟闻澈打过的电话，他接对方的电话说过什么话，甚至是微信里的聊天。
　　好像也都没有什么异常。究竟是什么事……
　　正思索排查着，忽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办公室门没关，下一秒王栋直接冲了进来。
　　“江总，您回来了。”他喊了一声，声音却似乎在发抖，手里拎着一盒小型工具箱，指尖好像也在发抖。
　　江行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江总，我、我我来跟你坦白认错的！”王栋抹了把额头的汗，哆里哆嗦从工具箱中翻出一只改锥，又哆里哆嗦呈到江行手上，差点给跪了，“我做错了一件事，辜负了您的期望与信任，您拿改锥罚我吧，锥我吧，我都认，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江行面色沉冷，挡开他手里的那只改锥：“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栋懊恼的泪水从眼角流出来：“江总，您之前不是给我发过一条信息，让我拆掉钟秘书办公室的监控吗？我我、我团建回来一忙就给……忘了！”
　　江行：“！”
　　“然后钟钟钟、秘书今早很不凑巧地发发、发现……了。”
　　江行：“………………！”
　　*
　　次日一早，钟闻澈顶着个大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痛。
　　昨晚虽然很早就洗漱上床，却辗转了许久都没睡着，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只能微信揪了发小起来，倾诉心头的苦楚。
　　倾诉完之后更加睡不着了。
　　特别是看过发小的回复后……
　　【铁子】：这有啥啊，不就是个办公室监控吗？！太正常了，我明天给你拍一拍我们公司，那监控摄像头和排列组合似的，一个人头上一个，还亮着红光，一闪一闪放光明。
　　【铁子】：再说了，你咋知道你们老板天天监控你？？这咋听咋不像个商业大鳄啊，那么闲的吗？？倒像是个服务行业的个体户。
　　【铁子】：诶，不对啊？听你这意思，咋感觉委委屈屈，像个小媳妇？？
　　【铁子】：妈呀！难不成我之前对你的怀疑成真了！都说一个人开始对另一个人有了情感上的依附和投入，他才会开始较真儿，患得患失，过度忧虑，甚至出现矫情，作精等症状。
　　【铁子】：啊啊啊啊！我的宝子澈，宁不会是真的把自己掰弯了又陷入爱河了吧。啊啊啊啊！
　　钟闻澈捏着手机把他和铁子昨晚的聊天记录又看了两遍，越看越觉得脑子乱，心里更乱。
　　丝丝落落的情绪仿佛缠绕在一起，互相扯动与牵拉，拉得他快要成一坨浆糊了。
　　正浆糊着，床头边手机响了。他摸过来看了眼，是江行。
　　卧槽！
　　钟闻澈顿时又开始焦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敢，最后在铃声响到快要自动挂断前他还是接了起来。
　　“咳，江总。”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江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听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
　　但撞进钟闻澈的耳朵里，却直接将他撞傻眼了。
　　“啥？”他傻了好几秒钟都没反应过来那股劲儿，“……啥玩意在我家楼下？”
　　江行：“……”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他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又开口说，“你收拾好了就下来，上车，明白我的意思吧。”
　　“……呃。”钟闻澈很不明白，“是怎么了呢……临时加班吗？”
　　“不是。”
　　“那是？？？”
　　“昨天你不是说要相亲吗。”江行声线低沉，语气平静如水，“巧了，我也是，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相个亲~~
　　监控摄像头江总是没有用它监控过澈澈的，下一章就都解释清楚啦~


第57章 他找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隐秘快感。
　　57
　　钟闻澈听完这句话足足愣了5秒钟。第六秒才总算回想起了“相亲”的源头。
　　他是为了逃避江老板昨天莫名其妙的约饭瞎胡编的。
　　原本都快要忘了, 谁知江老板竟然还记着！还一大早的追过来，要跟他一起去。
　　……嘶，怎么感觉有点儿魔幻加诡异？！
　　“江、江总, 您是说真的吗？”钟闻澈有种还在梦里的错觉。
　　“你自己下来看。”江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钟闻澈：“……”
　　他抓紧时间洗漱，换衣服，蹬上一双运动鞋就火速出了家门。
　　到了单元楼门口，一抬眼就看到正门前方的空地上停了一辆黑色宾利。周围几个买早餐回来的年轻人正在拍照围观。
　　钟闻澈见状赶忙迈开长腿跑过去。
　　脚下跑得飞快，脑子也不敢怠慢, 飞快搜罗着【相亲未遂】的理由。
　　一路跑到宾利旁边，他拉开副驾车门坐上去。
　　驾驶室内的男人戴着墨镜, 胳膊撑在车窗旁，身上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冷酷霸总的气场非常之强。
　　钟闻澈偷偷瞄了好几眼, 在对方侧头看向他的时候才移开了视线。
　　“江总, 真对不起啊。”他摸了摸鼻子, 把刚刚在脑子里勾勒出的理由讲出口, “那个, 昨晚刚接到通知, 我爸单位的相亲大会取消了。”
　　“嗯。”江行应了一声, 似乎一点儿不觉得诧异, 仿佛已经预知了。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小心揣摩着他的心思：“您……不问问为什么吗。”
　　“不问。”江行抿了抿嘴唇。
　　钟闻澈：“……”
　　半晌, 他咳了一声，轻声道：“抱歉啊, 江总, 让您今天白跑一趟, 还没相到合适的对象。那个……没什么事的话, 我就先……”
　　“钟闻澈。”江行忽然张口打断他，一抬手把脸上的墨镜摘了，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瞳凝视着他的眼睛，声线压得低沉，“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相亲的。”
　　“呃，那您……？”
　　“我来找你。”
　　钟闻澈：“……！”
　　江行直视着他盛满诧异的眼睛，直白说：“从昨天开始，你就有心事。作为你的老板，你的直属上级，我有责任和义务了解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尽管跟我提。这句话我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你明白吗？”
　　“我对你完全信任，你是不信任我吗。”
　　江行的这一长串话忽然就让钟闻澈破防了，饶是强势又霸道，却让他眼眶发热，鼻腔发酸，胸口处一股热气腾腾的情绪翻腾奔涌。
　　他迟疑了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江总，既然您让我说，那我就直说了。”
　　“你说，我听着。”江行按了下车上的防噪音特质玻璃。
　　“我在您的电脑上看到了监控我办公室的监控系统。”钟闻澈开口，这是极少数情况下他没有刻意去琢磨和江老板交流应该用什么措辞，很直接地脱口而出，“我想问问江总，你是不是，一直还认为我不可以信任，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
　　“没有监视过你。”江行面色平静，一字一顿。
　　钟闻澈扑闪了两下睫毛，瞳底隐隐有水汽漫起来。
　　“有一次是我意外点开的，看到你从抽屉里拿出两份资料，藏在衣服中走出了办公室，之后就再没有过。”江行坦言补充了一句。
　　钟闻澈噎住。
　　在衣服里藏了资料走出办公室……
　　那应该是他偷摸把原身曾在资料室偷来的资料放回去的那一次。
　　原来，江行一直都是知道的！
　　“江总，我……”
　　“你先不要说话，看看这个。”江行抬手作了个手势，从车抽屉里拿出一只文件袋，递给他。
　　钟闻澈打开那只文件袋，发现里面是一份数据资料汇总——wssa监控系统近几个月来的启动和使用次数，数据是从后台直接导出的，上面还清清楚楚写明了时间和监控时长。
　　他看到，抛开昨天他自己开启的那一次，数据里的确仅有一次几个月前的启动记录。
　　监控时长10秒钟。
　　仅此一次，10秒钟。
　　“…………我看清楚了，江总。”钟闻澈拢起几十页数据资料，垂下眸子小声说。
　　心里的感受无法形容，他抠着手指，不敢抬头去看江行。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你介意什么。我如果对你没有信任，不会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的。”
　　钟闻澈像只小鹿似的点点头：“我明白的，江总。”
　　“明白就好，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我有责任。”江行顿了顿，片刻又说，“这样，我安排人拆除你房间里的摄像头，安装到我的办公室里，你可以监控我，意下如何？”
　　钟闻澈惊呆，猛地抬起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江总，我怎么敢，怎么能监控您！！！”
　　简直就离谱。
　　哪个公司的一把手能允许员工如此神操作？估计离革职查办不远了！
　　“是、是我之前狭隘了，小心眼了，矫情了，江总，那就是个误会，我现在彻底通透了，明了了，我我我应该深刻自省。”钟闻澈结结巴巴说。
　　“你不用自省，按我说的执行。”江行的语气里透出不容反驳的意思，“这算是光明正大地监控，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钟闻澈：“……”
　　“也代表了我的态度与立场，我对你，完全信任。”
　　再次回到家中，钟闻澈心中的不爽和憋屈是彻底不见了，但某种飘飘忽忽的想法却隐隐约约涌动在心底。
　　这大周末的，江老板亲自跑这一趟，目的只为了解开他的心结？？
　　他何德何能啊！这种举动未免简直就离大谱。
　　就算放在其他人的身上还都让人匪夷所思，更何况是江行！
　　江行哎！男神总裁，商界传奇！
　　更离谱的是，男神总裁竟然还允许他光明正大地监控自己！
　　监控哎！！
　　谁能告诉他江大总裁那颗智慧的脑袋里究竟在酝酿些神马！
　　他想不通，猜不透，就在某个瞬间，一种荒谬的大胆的他从来就不敢去想象的念头蓦得在脑子里闪现了一下下。
　　但也仅仅就闪了一下下，很快又熄灭了。
　　*
　　次日周一，崭新的一周开始了。早晨一进车库，钟闻澈便再次碰到了王栋。
　　他正一瘸一拐地往电梯入口走。
　　钟闻澈紧走了两步跟上，在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一日不见，这腿咋的了？遇上劫道的了？”
　　王栋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看到是钟闻澈，马上哭丧着脸委屈巴拉说：“我太惨了，这个月被扣了绩效，我媳妇让我在家跪榴莲来着。”
　　“呦呵，那可真是委屈榴莲了。”钟闻澈跟他开玩笑说。
　　王栋：“……”
　　他略心虚地别过头，不好意思告诉钟闻澈这腿之所以瘸了，就是因为昨天下午给他办公室拆监控一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的。
　　淤青了一大片，和跪榴莲也差不多。
　　钟闻澈不忍心见王栋一瘸一拐，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往电梯口的方向走，默了默，又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诶？王助，你这业务标兵咋还会被扣绩效呢！是江总扣的？”
　　“唔唔……”王栋闪躲着视线，支支吾吾，“不是江总是谁？谁还敢扣我绩效！他之前交代的一件事我给忘了，唉，我可真是太惨了……”
　　“哦，那确实该扣。”钟闻澈很难不赞同，身为总助，忘记顶头上级交代的工作，那就是渎职啊。
　　“你的前车之鉴，我必须引以为戒。”他郑重其事说。
　　王栋：“……”
　　王栋：“你不鉴不戒也行。我们不一样。”
　　钟闻澈：“？？？”
　　出了电梯，一打开办公室的门，钟闻澈第一时间就往房顶上瞅。之前安装摄像头的那个地方已经变得平平整整，只剩下了白色的雕花吊顶。
　　他勾了勾嘴角，甚感欣慰，视线往旁边一撇，忽然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台小电脑。
　　新的，比他的办公台式机小了两圈，两个电脑并排摆放在桌面上。
　　“哎？咋回事？”他惊讶地眨眨眼睛。
　　难不成他的电脑会生子？？？
　　迈着大步走上前，凑近仔细一瞧，就看到小电脑的鼠标下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监控专用。
　　是江行的笔迹。
　　钟闻澈一时间哽得说不出话来。哇擦！江老板还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动了真格的！
　　他赶紧第一时间打开了那台监控专用的新电脑。
　　本以为还要找找监控启动程序，结果一开机桌面就立马跳转到了实时监控屏。
　　——隔壁江老板的办公室。
　　我靠我靠！这么方便快捷的吗，还真是符合【监控专用】这四个字的真谛。
　　钟闻澈感觉心跳都加速了，像只长颈鹿似的向前伸着脖子，盯着监控屏幕。
　　摄像头应该是装在了斜上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江老板的侧脸。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桌前，垂眸审阅什么资料。
　　侧颜轮廓硬朗英气，喉结凸显出男人的性感，领带板板正正打在衬衣领口，看上去高冷，尊贵，沉稳，禁欲。
　　手里文件审阅完，他掀了掀眼皮，拿过桌上的钢笔，拧开笔帽在文件上签了字。
　　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利落的签字动作看得钟闻澈直了眼睛。
　　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走廊里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他才赶忙点了下鼠标，关上监控。
　　还鬼使神差地往身后看了两眼，像做贼似的。
　　脚步声渐渐走远，他咽了口唾沫，再次看向那只可以“直播”江老板动向的小屏幕，心头像小猫挠，手心也泛起痒意，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吸食罂粟。
　　钟闻澈忽然觉得自己好变态。竟然在这种“偷窥”中找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隐秘快感。
　　就真还挺……爽的。
　　因为得到了江老板的允许。
　　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窥”……
　　只是钟闻澈毕竟还不是个纯正的“变态”，即将再次“偷窥”江老板这可美丽罂粟的前夕，他突然发动了强大的意志力，坚决遏制住了自己“罪恶”的双手。
　　不行！
　　罂粟虽美，却是会迷人心智。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沉溺于摸江老板的鱼。
　　思及此，钟闻澈闭了闭眼，念叨着“我爱工作，工作、爱我”积极投入到今天的工作当中。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仿佛只是一会功夫，他细致认真地整理完在建晶圆制造基地最后收尾阶段的重点推进工作，核对无误后发给了江行。
　　看看时间，11点41，已经下班10多分钟了，正准备起身去隔壁问问江老板中午想吃什么饭，他好下去买，忽然间，桌上那只小电脑亮起了屏幕，自己启动了。
　　卧槽！
　　钟闻澈吓得往后一蹦，还以为见鬼了。怀揣着突突直跳的心脏一屁股坐下来，他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那台小电脑。
　　没错，就是自己启动的，应该是设定了某个时间程序。
　　钟闻澈做了个深呼吸，搓了搓手，之后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监控屏幕上。
　　现在是下班时间，摸鱼是阔以的，电脑都自动开机了，这不是表明了要他“强制”监控？？！
　　思及此，钟闻澈眯起了眼睛。
　　此时屏幕中的江行正背对他站在书柜前，宽肩窄腰，高大笔挺，黑色衬衣绷出漂亮的腰背线条。似是在书柜里找什么东西。
　　不出半分钟，他转过身，手里拿了一本不算太厚的纸质书籍。
　　钟闻澈伸了伸脖子，想看看那是什么书却发现看不清，只能操作了一下摄像头远近景按钮，。
　　他猜是《资治通鉴》，或者是《孙子兵法》，还有可能是《大国重器》……
　　镜头渐渐拉近，再拉近，直到怼在了那本书的封皮上，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瞳孔，钟闻澈眸色一滞，呆住了。
　　那本书叫做《我想邀请你，看看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他有这方面的需求？！
　　58
　　《我想邀请你, 看看我的心》……
　　乍一见这书名很像一本言情小说的名字，还是青春不疼痛文学系列的那种。
　　钟闻澈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点进度娘搜索了书名, 却并没有找到这本书的信息。
　　退出浏览器，又点进各大线上图书商城搜寻一番，也未果。
　　查无此书。
　　……嘶，咋回事。难不成江老板是在看天书？？
　　钟闻澈甚是疑惑，盯着屏幕中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就见他捧着那本书在椅子上坐下来，眼睫微垂, 薄唇抿起，看得很认真。
　　这让他更加疑惑了。想了想，他决定深入内部, 实地打探一下情况。
　　咚咚咚
　　敲响总裁室的房门, 听到一声“进”, 钟闻澈走了进去。
　　“江总, 您中午想吃什么, 我去餐厅买。”
　　他嘴上问着干饭的事, 眼睛却一眼接着一眼地往江行的办公桌上瞄。
　　不过瞄了几次都没成功, 那本书被江老板的一只胳膊压住了。
　　“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我和你一样。”江行收了收胳膊，看着他说。
　　“嗯？”钟闻澈一愣, 暂时把思绪收回来，“您要和我一样？可是, 我可能会想吃个糖醋里脊。”
　　在他的印象里, 江老板好像说过他不怎么吃甜。
　　这样的话, 买一毛一样的糖醋里脊还不踩雷区？
　　“没关系。”江行说, “你点你想吃的就行，告诉餐厅，我要一份不加糖不加醋的糖醋里脊。”
　　钟闻澈：“…………”
　　钟闻澈：“？？？？”
　　最终他没能给江行买到不加糖不加醋的糖醋里脊。
　　“江总，给您买了干炸里脊。”他把几个打包好的餐盒从食品袋中拿出来，一一摆在小茶几上的一次性防污桌布上，“餐厅师傅说，不加糖不加醋的糖醋里脊他不会做，我就自作主张给您换了份它的CP。”
　　江行看着糖醋里脊的CP，略微挑了一下眉：“嗯，也正对。”
　　钟闻澈：“什么正对？？”
　　“没什么。”江行从茶几抽屉里摸出自己的专用消毒餐具，抬手一指沙发，“你也坐下，陪我一块吃吧。”
　　“哦。”钟闻澈愣了愣，扯过一把椅子乖乖坐下。
　　餐厅的糖醋里脊做得非常棒，外酥里嫩，香甜可口，往日里一吃这个菜，他必会感动到流眼泪。
　　只有今天无动于衷。
　　就很机械地咀嚼往下咽，脑子里不知被什么事情填满。
　　埋头吃了一会，江行在桌对面冷不丁开了口：“上午都做什么了。”
　　钟闻澈抬头一噎，差点没把自己呛到！
　　感觉江行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上午你有没有监视我】？
　　他不好意思说他监视地很愉悦，很刺激，选择性回答，说：“咳，上午整理了在建制造基地的收尾期重点推进工作，发您邮箱了。”
　　“哦。”江行点点头，“下午，你跟我去基地视察工作。”
　　“好的，江总。”钟闻澈说。
　　“除了这项工作，还有做其他的吗？”江行片刻又问，这次他率先发挥主观能动性，直奔主题说，“昨天我们聊过监控的事情，我给你配备的新设备都没有试试吗？”
　　钟闻澈：“………………”
　　好家伙。
　　作为“被监控方”还能这么积极与坦然地面对，甚至追问监控反馈，江老板这心态可不是一般得顶。
　　“……也、也用了。”钟闻澈再一次选择性回答，“下班那会儿新电脑自动启动了，监控屏幕直接弹了出来，我就不小心看见您……在看书。”
　　“你不用不小心。”江行纠正他的措辞，“我既然允许，就意味着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行使你该有的权利。”
　　钟闻澈：“…………”
　　钟闻澈：“江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并不介意这种……私密性很强的监控？”
　　连看个闲书都能被屏幕前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谁都会介意私密性很强的监控。”江行面色平静地说，“只不过，分事，也分人。”
　　钟闻澈：“！！”
　　雾草。
　　这句话咋听着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江行没再继续往下说，他也没敢继续往下问。
　　两人安静吃饭，一时间谁也没再说什么。
　　缓了缓，钟闻澈回想起此番来这里的目的，他放下筷子，试探性问，“江总，您也会看业务领域之外的书吗？”
　　“嗯。全面武装自己。”江行说。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大着胆子来了一记直球：“就……我能问问您看得是本什么书吗？”
　　“好书。”江行充分对其给予肯定，“关于人类最至高无上的感情。”
　　钟闻澈：“……？？？”
　　人类最至高无上的感情，那不就是……爱情？
　　那一刹那间他感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连串的震惊，诧异，疑惑，难以置信都被撞了出来。
　　江行这样一个直男霸总竟然在读关于爱情的书？！
　　他有这方面的需求？！
　　江行将他那一副像是见了天外生物的表情凝进眼中，默了默，问：“怎么，你也想阅读？”
　　“不不不……”钟闻澈赶紧摆摆手，“单身狗不配，我就是觉得您看那方面的闲书有点……怪异。”
　　他特意强调了“那方面”还有“闲书”两个单词。
　　江行：“……”
　　江行：“那方面是哪方面？还有，那不是闲书，是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钟闻澈：“…………”
　　听到这他的大脑忽然就白了一片，整个脑壳空空荡荡就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糟糕！
　　直男总裁疑似有他喜欢的女人了！
　　他要完蛋了，他要坠入爱河了！
　　这种“糟糕”从他回到自己办公室一直持续到下午上班之后。
　　饶是一直都知道江老板是直男，会有喜欢的女人是迟早的事，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这个消息猝不及防晾在眼前，他的心里头却莫名酸涩，还一阵一阵直泛空。
　　就像有一颗没有根的浮萍在心里头飘过来荡过去。总之就是很不爽，很不舒服。
　　钟闻澈撑着两只胳膊，眼神木讷地盯着桌上的一盆仙人球，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就连手机响了好几声都完全没有察觉。
　　回神之时，对方已经挂断，他摸过来看了一眼，是李铁。
　　钟闻澈叹了口气，不得不自掏通讯费给发小又拨了回去。
　　“怎么了？”
　　“哎，马上新年了啊，放假在家猫着干嘛啊？”
　　“你要请我吃饭吗？”钟闻澈耷拉着脑袋问了句。
　　“目前还没那个打算。就哥们想追个女生，想了好久了，有点儿怂。你能不能陪哥们一起去？”
　　“不去。”钟闻澈眉头一皱，果断拒。
　　是新年新气象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要奔赴爱情的海洋？！
　　就剩下他一条单身狗眼巴巴地等着吃狗粮？！
　　“我怕受刺激。不去。”钟闻澈补充上缘由，又说了一句。
　　“哎呀，求求你了，好澈澈。”李铁竟然猛男撒起娇来，“等追成功了哥们请你吃饭，再给你介绍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仙女。”
　　钟闻澈：“……我不要年轻漂亮的小仙女。”
　　“那你想要啥你敞开了讲！哥们能帮你搞到手的就绝不让你求别人。”
　　“…………”
　　经不过李铁软磨硬泡，最终钟闻澈还是勉强答应下来。正要挂电话，忽然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哎，等等，我问你个问题啊，”钟闻澈咽了咽喉咙，恢复了李铁战略咨询军师的职责，问他，“就是……一个工作狂忽然开始研究爱情类的图书，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心上人了？”
　　“那肯定啊，这还用问！”李军师说得毫不犹豫，“不光有心上人，还肯定会采取行动，诶，就像我似的，看上了就追。”
　　钟闻澈：“……”
　　原本就灰扑扑的心情瞬间灰上加灰。
　　就还不如不问。
　　下午三点多，江行同钟闻澈一同前往B城郊区在建中的晶圆制造基地。
　　车上，江老板低头仔细翻看打印出来的收尾阶段重点工作推进，看了一会儿，指指其中的某一项，转过头问：“你规划了下个月半导体合作方入驻？”
　　钟闻澈没应声，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似是在琢磨什么事情。
　　“你在听我说话吗。”江行略微抬高声音。
　　“啊。”钟闻澈猛地回过神，“对不起，对不起江总，您刚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江行看了他一眼，指指文件页，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这回钟闻澈不敢再分心了，听完江老板的问题，下意识往他旁边挪了挪，坐过来认真解释说:“是的，这一项是我自己新加入的规划。原本第三方平台合作入驻是在明年6月之后，但我权衡后觉得，可能这项工作早日提上日程更好。毕竟关乎到我们制程线上下游的选择。”
　　“除此之外，关于基地建设运营，我也大致有个初步规划。在咱们的7纳米芯片批量生产后，关系密切的合作方平台可以是我们的战略联盟力量，一起对抗MGK，领跑世界新一代半导体东方力量！”
　　他眸色晶亮，黑漆漆的睫毛一眨一眨，说到激动处嘴角翘起，好看的眉眼弯下来，瞳孔里盛满光芒。
　　两人挨得很近，江行在那双染满笑意的眸子里看到了他映出来的影子，温热的呼吸开始缠绕，车内的空气忽然就变得微妙起来。
　　这时，他们的车子后方不知是哪辆车鸣了几下笛，声音刺耳无比，钟闻澈瞬间回神，吓了一跳。
　　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快到蹭进江行的怀里，两人的大、腿也已经紧紧贴在一起。
　　异常暧昧。
　　钟闻澈：“……”
　　他像是触发了警铃，赶紧往旁边挪出去半尺，移开目光，小声说：“不好意思啊，江总，那个……我可能规划地太幼稚了。这就只是我初步的想法，您……随便听听，不用当真。”
　　“我不觉得幼稚。”江行依旧凝视着他的眼睛，作了个手势，“你说的话，我也不可能就只是随便听听。”
　　钟闻澈震惊，猛地抬起头：“江总……”
　　“你很优秀，钟闻澈。”江行很认真地说，“不要妄自菲薄。要相信你自己。”
　　“！！！”
　　钟闻澈还是头一回听到高冷淡漠的江老板这样夸人，不光是他自己，印象里，他好像就没怎么夸过人。
　　灰扑扑的心情总算开始有一丢丢放晴，江老板对他的肯定也暂时压下了他此前那颗多愁善感的心。
　　纵使那抹酸楚还在隐隐磨他的心，依旧不舒服，但他决定不去刻意琢磨与纠结了。
　　他其实有点儿生自己的气，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乎江行看的是什么书？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立场？
　　绝对不再这样了。也不再为难自己。
　　就这样想了一路，很快，制造基地的大门映入眼帘。
　　司机停好车，江行解了安全带，跟他说：“你一会儿跟着基地班车回主城区，车子留在这，不用熄火，也不用关空调。”
　　“好的，江总。”司机说。
　　两人从车后座下来，外面天气寒冷，北风乎乎得吹。好在走到晶圆制造大楼距离并不算远。
　　钟闻澈缩着脖子，躬着身，两只手抄在口袋中，顶着风往前走。
　　“不戴帽子吗。”江行看了他一眼抬手把他羽绒服的帽子给他扣上去。
　　又侧过头，拉紧了他帽子侧面的松紧。
　　钟闻澈愣了愣，有被一丝丝暖意暖到，颠颠跟在江行身后，却发现他既没有帽子，也没有手套。这么冷的天，就只穿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连个毛领子都没有。
　　“江总，你冷不冷，我把我的手套给你吧。”
　　“不用，你戴着。”江行继续往前迈着大步，声音裹挟在寒风中，“你暖了就行，不用管我。”
　　“！！”这句话让钟闻澈脚步一滞，在呼呼的北风中忽然就上了一下头。
　　……嘶，这句话怎么好像也听着有点儿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暧昧，还有一丝丝撩人？
　　卧槽，不对不对，他特么怎么傻逼了？！
　　江老板是直男，不是渣男，跟他暧昧算个屁！钟闻澈赶紧晃晃头发把脑子里那抹不靠谱的念头挥出去。
　　进了晶圆制造1号大楼，视察了之前起火的那间工作间，又与基地新任建设负责人开了个会，听他们汇报收尾进度。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忙完这些事，天已经黑漆漆的了。
　　“江总，钟秘书，非常感谢你们百忙之中能过来指导工作。”负责人心情激动地直搓手，“今天晚上我做东，明天就是新年了，咱们一块吃个饭，吃澳洲大龙虾去。还请两位赏脸给我个机会感谢一下。”
　　“我们还有事。”江行淡淡说，“吃饭就免了。”
　　“别介，江总，您和钟秘书这大老远来了……”
　　“你负责好自己该干的工作，其他的不用管。”
　　基地负责人愣了愣，听出了他的意思，赶紧点头，保证说：“好嘞好嘞，江总，您放心。”
　　两人一起朝着门口走去。坐进车里，空调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暖暖和和的，身上的凉意瞬间消失殆尽。
　　江行系上安全带，钟闻澈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位负责人还在风中给他们挥手告别。
　　“江总，这位大哥还是挺负责的，人也挺和蔼。”他实事求是说，“刚刚您那样拒绝它，实在是有点……过于直男了。”
　　“你想和他一起吃饭？”江行看了他一眼问。
　　“不想。”钟闻澈摇头。
　　“该拒绝的时候就要拒绝，不要优柔寡断，犹犹豫豫。”
　　“哦。”钟闻澈动了动嘴唇。
　　“明天就是新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江行打转方向盘，踩了一脚油门，“吃完饭再跨个年。”
　　“好。”钟闻澈继续点头，猛地又抬起来，“什么？！！跨年？”
　　他好像没听明白。
　　“嗯。”江行侧过头，胸口略微起伏，直视他的眼睛，说，“我能和你一起跨年吗，钟闻澈，没有别人，就你和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私心
　　59
　　脑子里嗡得一声。钟闻澈原地宕机。
　　嘴唇木讷地张着, 震惊得说不出话，在仅存不多的清醒意识里，他蜷了蜷手指, 摸索到大腿外侧，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挺疼，说明不是在做梦。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一起跨年了。”耳畔再次传来江行的声音，在他的胸口轻微一撞，钟闻澈带着恍恍惚惚的眼神看过去, 正对上两道深深的目光。
　　“江总……”他小声喊了一声。
　　“嗯。”江行抬了抬下巴，“听见你心里的话了。”
　　钟闻澈：“…………”
　　郊区的马路很宽, 车也少，车子驰骋向前，道路两旁的路灯飞快向后,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一闪而过的路灯, 脑子里像是一会儿兵荒马乱, 同时思考着好几件事, 一会儿又像全全放空, 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一个小时后, 车子行驶进主城区, 到处是熙攘的车流人马, 临街店铺挂起来一盏盏红灯笼，橱窗与大厦也都被炫彩的霓虹灯勾勒点缀, 编织出这个城市即将跨年的浓厚气氛。
　　江行放缓车速，眼睛目视着前方, 问他：“一路都没有说话, 是睡着了吗。”
　　“……没有睡着。”钟闻澈收回思绪, 摇摇头, “就是有点懵，脑子乱七八糟，想不明白一些事。”
　　江行：“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会明白的。先去吃饭吧。”
　　钟闻澈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接上话，侧过头看到身边的男人正微倚着车窗，五光十色的街景在背后一闪而过，为那张冰雕玉琢般的脸做了流动的点缀。
　　“你有很想去的餐厅吗？”江行问他。
　　钟闻澈回神，抿了抿嘴唇：“没有，我……去哪儿都行。”
　　“好，那就去我提前预定的那个了。”
　　“……”心脏咚咚两声，钟闻澈愣了愣，捏紧指尖，小声问：“江总，您是……之前就计划好了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是，从国外回来的那天就问过你。但是，你说你要去相亲。”
　　钟闻澈：“…………”
　　这话说得直白又隐晦，让他莫名就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愧意。
　　目的地临近，车子缓缓停进车位，江行预订的餐厅在主城区最繁华的商业街角，闹中取静，是一家私房菜馆。
　　独栋小楼，总共三层，白墙灰屋顶，古朴雅致。
　　室内装饰大气典雅，大厅里没有设立座位，从一层到三层都是一个个的包厢，走廊里复古雕花廊灯发出暖色的光，有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情致。
　　服务生带着他们走到一间叫做“清风霁月”的包厢门口。
　　“二位先生，请进。”
　　江行转过身，宽大的手掌轻轻扶在身边人的腰后，示意他先走。
　　那本是一个很绅士的动作，几乎感受不到肢体的触碰，然而撞入钟闻澈的余光，却让他僵硬得差点儿踩了江行的皮鞋。
　　“江、江总，不好意思。”他赶紧闪了闪身。
　　“没事，你还不习惯，我理解。”
　　钟闻澈：“…………”
　　钟闻澈：“？？？？？”
　　包厢房间宽敞，整洁，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两名已经在里面等的服务生接过两人的外套，平平整整地挂在衣架上。之后又捧过消毒杀菌湿巾，递到他们手边。
　　江行去洗手间洗了手，才拿了湿巾擦手。
　　钟闻澈偷偷瞄着他的样子，也去洗了手，再用消毒湿巾擦干。
　　“江先生，起餐吗？”服务生站在他身边问。
　　“嗯。”江行点头，“按照我要求的来。”
　　“好的，江先生。”
　　三名服务生相继出去，江行指指座椅，把桌上的两盘精致点心推过去：“饿了的话先吃点垫一垫。”
　　钟闻澈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饿还是不饿，或者说关注点根本就不在那上面。
　　他现在就想知道今晚江老板约他吃饭跨年的目的。
　　直男霸总与小gay秘书的跨年约会……？？？
　　就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劲！
　　各种各样的想法与猜测涌上头顶，其中那个最大胆，最荒谬的似在竭力压过别的往最高位上挤，这种想法在此之前也出现过一下下，但存活不过3秒钟就被他扼杀在了摇篮中。
　　扼杀理由：他怀疑江老板对他有想法。
　　直男总裁对小gay秘书有想法，这种荒唐又可笑的念头不扼杀还留着过年嘛？！
　　钟闻澈走到桌旁坐下来，座位靠着大落地窗，一眼从窗子里看出去，璀璨的街灯就像在朝他眨眼睛。
　　看到江行也坐下来，他屁股往后挪了挪，很谨慎地收起腿。
　　默了默——
　　“那个，江总，您还是跟我透个底吧，”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扑闪着睫毛大着胆子问，“我这还从来没被人邀请过1V1跨年，您这一直保持神秘，我心里有点儿慌。”
　　江行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钟闻澈看傻了，好像他还从来没看过江老板这样朝谁笑过。
　　开了眼了。
　　隔了片刻——
　　“钟闻澈，你不是直男吧。”江行冷不丁问他。
　　“啊。”钟闻澈懵了懵，“不是啊。”
　　“那你不应该反应这么迟钝。”江行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眼帘微掀，看着他，“你觉得，两个直男会一起约会，一起跨年吗？”
　　钟闻澈转转眼珠，思索了片刻：“会吧，比如两条一直没对象的老单身狗。”
　　江行：“…………”
　　谢谢，有被冒犯到。
　　“你是故意……”
　　后面的话未等说完，服务生敲了敲包厢门，走进来，打断了他。
　　她小心翼翼端着一盘精致的餐品，走到桌前，礼貌微笑：“您好，先生，第一道菜。私心。”
　　钟闻澈困惑地转过头，好像没听明白：“私心？什么意思。”
　　“先生，这道菜，名字叫私心。”服务生解释说。
　　“……哦。”钟闻澈的目光落到那道菜品上。
　　私心？好奇怪的名字。
　　那是一道甜品，糯米糍白团子，端端正正摆在椭圆形的餐盘中央，团子上淋了一层深褐色巧克力酱，上面还点缀着樱桃，草莓，蓝莓，浆果还有些许细闪闪的金碎。
　　精致又漂亮。
　　只是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
　　他怀揣着好奇，看着服务生捏着餐刀，轻轻切开了那颗糯米白团子。
　　团子软糯的雪白内里赫然透出一颗心形的切面，就像一颗小小红心镶嵌在糯米白砂之中。
　　“哇塞，好奇妙！我明白它为什么叫私心了！”钟闻澈惊呼，“因为它把自己的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亮给我们看。”
　　服务生收了餐刀，笑了笑：“先生真有想象力。”
　　之后便礼貌出去了。
　　钟闻澈向来对于干饭的热情很高，又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东西。
　　刚刚的问题暂时被抛到脑后，捏起餐勺，马上尝了一小口。
　　瞬间香甜的奶油混着浓厚的巧克力味道扑入口腔，包裹起他的味蕾。
　　他含着软糯的糍白团，惊艳得瞪圆了眼睛：“这份私心，好甜喔。”
　　江行没有动筷，“你品出甜来了。”
　　“嗯嗯嗯。”钟闻澈连连点头，“比我之前吃过的任何甜品都要甜，都不一样。”
　　“所以才叫私心。”江行喉结一滚，看着他的眼睛，清浅慵懒地说。
　　之后那句话更是跳脱于窗外的喧嚣，一字一寸砸进了他的心里。
　　“这也是我的私心，钟闻澈，我对你的私心。”
　　轰！
　　钟闻澈的脑海在那一刹那炸开一片空白，手里捏着的餐勺“咣当”一声掉在桌上的盘子里。
　　世界忽然就静止了，周围的一切也似乎都不见了，就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我的私心，我对你的私心。
　　他不傻，私心代表了什么东西还是明白的。
　　这是一种比“喜欢他”，“中意他”更坦诚，更有冲击力的表达。
　　钟闻澈僵在原地许久没说出话。
　　江行从他惊愕的表情移开眼睛，垂下眸，捏起一副干净的餐叉，在他那份没有动口的糯米糍白团上取下一颗红通通的小草莓，喂到他嘴边上，继续说道。
　　“其实，这道菜的本名并不叫私心，是我改的，上午通知了餐厅老板配合。”
　　“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我擅长玩浪漫的把戏，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临时起意，这颗私心已经藏在我心里有些时日了。”
　　“我，是认真的。”
　　钟闻澈的心脏加速跃动，就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砰砰跑过。
　　他垂下眸，机械地抿下江行喂给他的小草莓，口腔里被一股香甜的汁液浸满。
　　咽下草莓果肉，他捏紧自己的指尖，胸口一下下起伏，轻声问：“可是江总，您……不是直男吗。”
　　从他刚穿过来那天意外“表白”的时候江行不就已经亮明了属性？
　　“我不喜欢男人。”这句话至今都留存在他深深的记忆中。
　　“我不是直男。”江行一字一顿说道。
　　钟闻澈：“？”
　　“或者说，在对你没有私心之前我是，对你有了私心，就不可能是了。”
　　轰！
　　钟闻澈的大脑再次空白，又被炸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下使劲鼓动。
　　江行不是直男？！
　　所以之前江行说得那些不对劲的话其实就是某种程度上试探他？
　　所以才感觉他有那么一次两次的都好像在撩他？
　　原来那都不是自己的错觉，是对情感最最原始的猜测和预判。
　　现在想想，都明白了。
　　钟闻澈闭上眼，感觉像是在梦里一般。
　　一个毫无防备，也毫无准备的梦。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四目相对间，江行沉默的眼神像钩子，轻轻在钟闻澈的脸上刮，后者的耳根立马就开始泛红了，匆匆把视线收回去，不敢再看了。
　　半晌，他听到江行好像轻轻笑了一声，之后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角立着的衣架旁，从商务包中拿了个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你琢磨一天了吧。”
　　钟闻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目光下落，愣住了。
　　江行手里拿的，正是他从监控中看到的那本《我想邀请你，看看我的心》，关于人类至高无上的感情……
　　想到之前自己各种误解，他低下头抠着指头，小声嘀咕：“之前不知情，我还以为，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了。”
　　“核心情感倒也没错。”江行淡淡扯唇，“只是喜欢的对象错了。”
　　钟闻澈：“…………”
　　哇擦！这位总裁怎么如此爱打直球！
　　江行手腕一晃，从桌上把那本书推了过去：“有空的话，你可以翻开来研读。”
　　钟闻澈往前倾了倾身体，从桌上拿起那本书，手指一翻，胳膊直接僵在了空气里。
　　“这……这怎么是……”他瞪圆了眼睛，连表情都停顿住了，像被谁按了一个暂停。
　　确切讲，那根本就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包了“书皮”的硬壳记事簿。
　　“书皮”应该是江行自己DIY又彩印出来的，翻开封皮，扉页上写着一行行云流水的字体。
　　那是江行的字迹。
　　我想邀请你，看看我的心
　　邀请对象：钟闻澈
　　邀请寄语：你，愿不愿意？


第60章 月亮代表思念
　　60
　　你愿不愿意……
　　那几个字, 就像是两团正在燃烧的火，炙烤着钟闻澈的眼睛，瞳孔发烫发热, 那种热度又一路向下，一直滚过他的心。
　　这一切太过不真实，他整个人飘飘忽忽，就好像被抛到了天上软绵绵的云朵里。
　　钟闻澈的脸蛋涨得比西红柿还要红润，仿佛捏一捏都能掐出汁水来。
　　“江总, 我……我那个……”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江行将他脸上的表情全部凝进眸子里，那是慌张、害羞、震惊与难以置信相互交织成的一种情绪。
　　大概刚刚接收到这样一个消息都会如此。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江行面色沉稳, 声音一往如常，说，“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
　　钟闻澈赶紧点头, 长长舒出一口气。
　　能有个缓冲期再好不过, 他现在还在云上趴着呢, 得落地了站稳了才行。
　　**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第一道“私心”上来后, 又接二连三上了四道菜, 不过钟闻澈不太记得后面还吃了什么, 脑子里被那份“私心”塞得满满当当, 恐怕再美味的菜肴都不能给它们腾出记忆空隙了。
　　用完餐, 从私房菜馆出来，江行看了眼腕表, 距离0点跨年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他看向身边人问道。
　　“我……想不起来。”钟闻澈摇头，看看四周, 试探性建议说, “要不, 就在街边散散步？”
　　这片区域是B城最繁华的商业区, 跨年夜街上热闹非凡，人们都不想宅在家里，全全涌到了马路上。
　　钟闻澈是喜欢这种热闹的，但他说出口之后才忽然想到江行是向来喜欢安静的，这样被人潮挤过来挤过去，怕是不太能忍受。
　　“唔，今晚好像人会比较多，要不算了……”
　　“没关系，你想散步我们就散步。”江行说完抬起手，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扣上了。
　　两人随着人潮，沿街道一路往前走，道路两旁的树干绕上了一圈圈的彩灯，跟着节奏一闪一闪，明晃晃的路灯映照在一张张笑脸上，仿佛流淌出一条炫彩的河流。
　　穿过几家灯火辉煌的奢侈品店铺和B城最大的购物商场，眼前便是宽广的中央广场，广场上，来往的人群比刚刚更稠密了，仿佛一只只黑蚂蚁移动着移动着，融合在浓浓的夜色中。
　　广场上有卖各式各样节日里的小玩意的，几个小姑娘抱着一小束一小束的玫瑰花沿街向情侣们推销。
　　“小哥哥，给小姐姐买束花吧，新年了呢！”
　　“跨年夜鲜花特价喔~”
　　“叔叔，给这位姐姐买一束吧，你看她年轻漂亮，多像这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啊！”
　　钟闻澈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眼神不住地往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身上瞄，瞄着瞄着思绪就飘远了。
　　心里想着如果以后他答应了江行，他们是不是也能像那些人一样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走。
　　书中的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排斥同性群体，不过看看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却也不常见。
　　江行这就算是一颗重磅“惊喜”了。
　　说到江行，钟闻澈要思虑的事情就更多更深刻，他知道，江老板和他不一样，自己就是茫茫人海中的一颗小草根，毫无存在感，但江行是万众瞩目，业界传奇，是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的人物啊。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外界会不会投以江行异样的眼光？会不会给他造成压力和困扰？
　　他们的“小众爱情”能牢固和长久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身边跑过去两个嬉戏打闹的小孩子，一个不小心绊到了钟闻澈。
　　他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眼瞅着要摔跤，却在在此时腰后揽过去一只有力的胳膊，将他稳稳扶在臂弯里。
　　钟闻澈抬起头，对上江行那双黑亮的眼睛。他木讷地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小心脚下。”江行低声说，“需要我拉着你的手走吗。”
　　两人的距离很紧，身体相贴，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很清晰。寒夜吹来阵阵冷意，没能吹走他们交缠在他们鼻息间的暖意。
　　“……还是不用了吧，江总。”良久钟闻澈才缓过神，小声说了句。
　　江行把手从他腰上移开，抿了抿嘴唇：“工作之外，不用叫江总。”
　　“啊。”钟闻澈眨眨眼睛。
　　不叫江总那能叫啥呢，叫江哥有点太亲昵了吧，可总不能叫江叔吧，他也仅仅比自己大了三岁而已。
　　这个问题也不比之前那个问题容易，他正在寒风中凌乱，冥思苦想，忽然一个提着一篮子玫瑰花的小姑娘跑到了他们俩跟前。
　　“先生，买花吧。”小姑娘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了两个来回，嘴角挑出一个标准的姨母笑容。
　　钟闻澈略微和江行拉开一些距离，摆摆手，咽着喉咙说：“那什么，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哦，也就是说以后会是的对吧~”小姑娘挑着眉毛说。
　　钟闻澈：“…………”
　　“帅哥，今天是跨年夜，我这玫瑰都卖特价喔。”小姑娘回到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你看看，品质还是不错的，8支9折，11支8折，很合适！买吧，买吧，先生。”
　　钟闻澈感觉余光里江行在往他这边看，他的脸蛋又开始发烧，伸胳膊一把拉上他，加快脚步从小姑娘身边绕过去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松开身边的男人，小声嘀咕说：“我从来不会买这种东西。”
　　“嗯。”江行点点头，“送人的玫瑰，不能买特价的，更不能买卖不掉剩下的。”
　　钟闻澈：“……”
　　他貌似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围着广场转了一圈，此时室外的温度随着夜幕加深而愈发降低，风刮得也比刚刚迅猛，江行听到身边那位已经开始在隐隐吸鼻子，便帮他又紧了紧羽绒服上的帽子扣，之后问：“是不是太冷了，去喝杯东西吧。”
　　“嗯嗯嗯，有点儿冷。”钟闻澈缩了缩凉飕飕的脖子，四下里看了看，“要不，咱们去喝杯……咖啡吧。”
　　他本想说喝杯奶茶，但想了想，觉得江行肯定不会去碰奶茶那种又甜又香的饮品。
　　而且很难想像出他那样的高冷霸总要如何抱着一大杯厚芋泥波波奶茶一口一口嘬嘬嘬。
　　太滑稽了。
　　所以就还是喝咖啡吧。
　　江行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抬手指指音乐喷泉后面的一家店，说：“去那里那家咖啡厅，走吧。”
　　咖啡厅总共两层，一层是大厅，二层是VIP包厢，带露台，可以看夜景。
　　屋子里暖意融融，舒缓低回的钢琴曲营造出了一种唯美又浪漫的氛围。
　　江行毫不意外选择去了二层VIP包厢。房间宽敞，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甜，灯光是那种偏橘色的暖调光线，让人感觉很柔和，很温馨。
　　坐下后，服务生过来点单，江行点了杯拿铁，把饮品单递给钟闻澈。
　　钟闻澈看了看，发现也有奶茶，虽然不像奶茶店那样品种齐全，也算皆大欢喜，他点了杯原味的。
　　很快，拿铁和原味奶茶端上了桌，江行又点了一份蓝莓蛋糕和一份慕斯。
　　“以后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可以直接说。”他抿了口咖啡，说道。
　　钟闻澈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笑笑说：“我平时也喝咖啡的，只是现在十一点了，怕睡不着。”
　　“对。”江行点头，“你刚刚所表达的就是第一想法，是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东西，也是最强烈的最真实的一种意愿，以后，你可以尽可能地把你的第一想法告诉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低哑磁性的声音飘入钟闻澈的耳膜，就像钝钝的小猫爪在他的心上轻而慢地挠了一下下。
　　他抿了抿嘴唇，没能接上话，只好捧起奶茶喝了一口，轻声说：“……好的呀。”
　　空气安静下来，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楼下的钢琴声悠悠然飘进他们房间，像在给这种宁静的气氛伴奏。
　　半晌，钟闻澈掀起眼帘，看着江行，斟酌着开口：“江总……”
　　“刚才我说过了，下班时间不要喊江总。”江行打断他说。
　　“呃，”钟闻澈喉头一滞，关于称呼的问题，他还没有考虑清楚，想了想，索性跳过了称呼，继续问，“我有点儿好奇，你是……怎么就对我有了那种想法了呢？”
　　这话听得江行眉头一皱：“那种想法？怎么听上去像违法犯罪？”
　　钟闻澈：“……”
　　“不是不是。”他赶紧解释，替换上不那么引人浮想联翩的措辞，“就是……你对我的私心。”
　　他一个大总裁怎么会喜欢上他一介小秘书。他们可是上下级。
　　呃，上下级……
　　江行垂眸把人看着。片刻，又抿了口咖啡，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是前所未有地动了心。”
　　前二十六年，他从来没去想过爱情这回事。脑子里被太多太多工作上的事情填满，腾不出空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脑子里，心里就住进了一个人。
　　最初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感觉，一个影子，后来是他的轮廓，再后来是他的脸，他的笑，他一言一语，无时无刻不鲜活。
　　“在国外出差的那段时间，这种感觉最深刻，也最强烈。”江行顿了顿，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
　　钟闻澈看过去，看到他掏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
　　“这是买给你的礼物，本想着回国那天就给你，结果你说你要去相亲。”江行说。
　　钟闻澈：“…………”
　　又是相亲！相亲真特么的害人！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提相亲这两个字！
　　盒子打开，里头是一串南红玛瑙手串，一颗颗锦红的珠子鲜艳亮丽，质地清脆通透，首尾相连的两颗珠子中间挂了一颗白玉月亮挂坠。晶莹剔透，纯净典雅，精致大方。
　　很符合钟闻澈的气质。
　　“现在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吧。”
　　江行说着将手串从盒子里拾起来，拉过钟闻澈的手，帮他戴上，缓缓说：“在国外有天晚上经过一家珠宝店门前，在橱窗里一眼看到这只手串，还有上面挂着的那只月亮，忽然间就想到了你。”
　　“……我？”钟闻澈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江行看着他白皙小巧的手腕，在正红色玛瑙的点缀下更显精致了。
　　他轻轻拨动了一下手串上的月亮挂坠，眼里闪过难得一见的温和：“可能是，看到月亮这种意象，就会下意识去思念心里想的那个人。”
　　月亮代表思念……
　　钟闻澈的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就好像同时有好几只小鹿在他心尖上跑过，他轻轻咬了下嘴唇，垂下头，看似是在细细抚摸着手串上的白玉月亮挂坠，实际是羞红了脸蛋，不想让江行发现他连脖子根都在发热发烧。
　　他承认，又一次被猝不及防地撩到了。
　　他还忽然发现，江行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经23点55分。
　　窗外的喧嚣愈涌愈厉，人们都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汇聚在今夜最热闹的中央广场上。那里光与影不断变幻着漂亮的色彩，亮如白昼，将跨年夜的气氛渲染到极致。
　　头顶的巨幕大屏已经换上了大红背景，跨年倒计时的钟声就要敲响。
　　有人开始大喊，有人开始欢呼，有人高唱起歌来，钟闻澈抬起头，从座位上站起身。
　　“诶，要跨年了！咱们到露台去倒计时吧！”
　　江行跟着他站起来：“好。”
　　两人一同走去包厢的观景露台，门一推开，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一起扑过来的还有热烈欢乐的新年气氛。
　　所有人都挤在中央广场呐喊，一层高过一层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嗡嗡。
　　红色的巨幕大屏上出现10——9——8——7倒计时。
　　钟闻澈站在露台的围栏旁跟着人潮一起倒数：“6——5——4——”
　　欢愉的笑意在唇边放大，浸入眼角，一直延伸至发丝。密长的睫毛在下眼睑透出一片阴影，随着他的喊声细微抖动，江行就转过头来，出神地看着他。
　　最后三秒钟。
　　“3——2——1——”
　　咻！咻咻！
　　在海潮翻涌般的欢呼声中，广场后面的夜空中突然蹿起一束束烟火，绽开又落下，像是天空送给大地的新年礼物。烟火映亮了夜空，也映亮了钟闻澈的瞳底，绽放出金色的细碎光芒。
　　非常漂亮。
　　“钟闻澈，新年快乐。”江行轻轻揽过他的肩膀说。
　　钟闻澈也转过来，眼神温存地看着江行，细软的发丝在他脸上扫过。
　　“新年快乐。”他柔声说。
　　烟火表演结束，巨幕大屏重新投出新年快乐的大红背景，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尽，江行和钟闻澈也再次回到咖啡厅包厢内，准备回去。
　　第一次跨年，很美好的回忆，值得一生铭记。
　　此时，窗外的温度已经跌破零下10，江行转身走到钟闻澈背后，按下他准备拿外套的手：“你在这里等吧，外面冷，我去把车开回来，一会儿你直接上车。”
　　钟闻澈怔了一下，狂摇头：“不用不用！”
　　竟然要让江老板给他当司机！这啥待遇，惶恐惶恐！
　　“要去也是我去，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
　　钟闻澈：“我怕折寿！”
　　江行：“…………”
　　他抿了下嘴唇，身体靠过来，嘴唇几乎贴上了钟闻澈的耳朵尖，声音压低：“你看不出来吗，钟闻澈，我是在追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天赋异禀
　　61
　　这一晚, 钟闻澈睡得不怎么好。
　　台灯关掉，他躺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幕像过电影般在脑海里闪过。
　　镶在糯米糍里的私心, 写在扉页上的“愿不愿意”，代表思念情愫的月亮手串挂坠……
　　他在云朵上飘了一个晚上，脑子里，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那位说要追求他的男人。
　　下一步要怎么招架？是答应他还是……别的什么？
　　钟闻澈在这种恍恍惚惚的情绪中辗转好久, 才沉沉睡去。
　　次日是新年第一天。一觉醒来已经上午10点了，冬日的阳光透过白色菱格的窗纱照进卧室, 把他的被子照得满满都是暖意。
　　苏颜淑和钟鸣不在家，出去采购出行用品了，新年假期结束后, 他们打算去南方亚热带小岛度个假。
　　钟闻澈揉揉眼睛, 伸了个懒腰, 从枕头边摸过手机, 屏幕上叠着好几条微信, 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他解锁一看, 微信是江行发的。
　　【江总】：临时出个短差, 两天时间
　　【江总】：晚上忙完打给你
　　【江总】：新年新希望, 新年新突破[爱心]
　　钟闻澈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读完江老板给他的留言, 尤其看到最后那颗粉红粉红的小心心瞬间就清醒了。
　　我嘞个苍天！
　　江老板竟然也会发表情包！
　　虽然是微信自带，那也足够惊喜了。
　　钟闻澈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在对话框敲字。
　　【zwc】：你忙就行, 不用专门顾及我[笑脸]
　　【zwc】：新年新希望, 新年新突破[太阳][太阳][太阳]
　　消息发过去之后, 他读了两遍文字，再看看那三颗[太阳]，忽然间一丝丝尴尬油然而生。
　　太阳的另一个意思是“日”。
　　我去！
　　他说不出自己为何在这种之前从来不曾在意或者浮想联翩的的小事上纠结，反正现在他就是在意了，纠结了，之后红着脸火速把那条挂着[太阳]的信息撤回了。
　　【江总】：？？？
　　【zwc】：新年新气象[加油][加油][加油]
　　【江总】：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zwc】：……
　　【zwc】我不是那个意思[尴尬}
　　【江总】：我是。
　　结束了和江行略暧昧的聊天。退出微信他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点进去一看，都是李铁打过来的。钟闻澈戳了下手机屏，给他拨了回去。
　　“哎呦，我的哥，你可算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李铁就急吼吼地说了句。
　　钟闻澈打了个哈欠：“有事说，要是给我发新年红包直接转账就好，谢谢。”
　　“哎，说正事，说正事。”李铁毫不犹豫地绕开红包话题，机关枪似的突突，“上次不是说哥们看上一个女生，想约出来吃饭吗，哥们约的今天下午，你也一起来吧，澈澈。给哥们助把力！”
　　“啥？”钟闻澈懵了懵。
　　这事李铁的确之前跟他说起过。
　　以为“帮追”只是幕后策划，却没曾想还得一起披挂上阵。
　　“你这啥逻辑。上阵父子兵吗？”钟闻澈摩挲着下巴，笑了声，“那你得叫我一声爸爸。”
　　“我靠！你就知道占我便宜。”李铁对于他乘人之“追”甚是不满。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钟闻澈哼哼了一声。
　　“行行行，真追成了，你就是我爸爸。”李铁怂怂妥协说。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手握爸爸剧本的钟闻澈一口答应。
　　其实李铁说得“助力”就是陪他一起和女方吃饭而已。
　　照他的话，女生那边叫了她闺蜜，他怕1V2招架不了，也叫了钟闻澈一起镇场子，涨气势，遇到棘手的事情还能给出出主意，让他这条爱情之旅畅通无阻。
　　下午4点半，钟闻澈按照李铁给他发的位置准时到达一家西餐厅，他们比两个女生提前到了半个小时。
　　打眼一看就知道他这发小这次是真上心了，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还挎了一只不知是正品还是仿品的古奇男包。
　　“啧，不知道的以为你今天当新郎呢。”钟闻澈坐下来调侃了一句。
　　“我倒是想！哎哎，澈澈，我跟你说啊。”李铁没心思跟他互侃，拉着他认真叮嘱，“虽然咱俩都帅，但你还是比我帅了那么一丢丢，要是呆会我心仪的那个女生给你抛出绿色的橄榄枝……”
　　“我是同，只考虑男追求者。”钟闻澈抬抬下巴，脱口而出。
　　李铁愣了愣，下一秒忽然闪烁起泪光，之后扑过来将他牢牢抱紧：“好兄弟，此生何求！为了我，你牺牲太大了！”
　　钟闻澈：“……”
　　钟闻钟：“？？？”
　　他也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
　　李铁亢奋地拽着他又汇报了一下追求计划，钟闻澈听完给予了充分肯定，之后思绪就飘远了。
　　他没追过别人，也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眼下看着发小如此认真紧张的样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江行。
　　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挖空心思做功课，做准备？
　　是不是也会拉着好基友一起谋划想对策？
　　如果是，好像追求一个人，就还挺不容易的。他在心里默默说。
　　两个女生在5点过一点的时候到达了这家西餐厅。
　　李铁心仪的女神属于稳重淑女型，叫方小娅。带过来的那位同伴属于活泼大方型。
　　两人见到钟闻澈皆是一愣，之后方小娅收回了视线，跟李铁打招呼，女同伴继续盯着他又看了好一会儿。
　　李铁把厚厚的菜单摊开，推到两人跟前：“你们想吃什么。牛排？红酒？你们随便点。”
　　方小雅和女同伴对视了一眼，后者笑了笑说：“帅哥，我们娅娅不太喜欢吃西餐，她喜欢吃辣，要不咱们去隔壁麻辣香锅吧。”
　　“哦哦哦，也行。”李铁赶紧站起来，“怪我了，没问清楚，走，你们想去哪吃就去哪吃。”
　　四人在服务生的白眼中集体移步到隔壁那家麻辣香锅川餐厅。
　　这家店的店面比西餐厅的小了不少，又香又辣的味道瓢了满屋子，闻一闻就非常有食欲。
　　四人再次坐下来，两个女生要的特辣级香锅，钟闻澈和李铁不太能吃辣，要的微辣级。
　　等餐的时间里大家聊起天，钟闻澈这时才知道，李铁和方小娅是在同城相亲会上认识的，已经见过了几次面，也吃过饭。
　　这一次等于是让各自的密友把把关。
　　聊了没一会儿，两个女生的特辣香锅做好了，服务生端上桌。方小娅和女同伴又对视了一眼，后者会意，清清嗓子，笑着说：“铁帅哥，能求你件事情不，就是，辣椒虽好吃，但辣椒皮不好消化，你能帮我们娅娅挑一下麻辣香锅里的辣椒皮和花椒粒吗？”
　　钟闻澈闻言皱了下眉，李铁愣了愣，虽有几分犹豫，但追女神要紧，还是毅然决定将舔狗进行到底。
　　“没问题，辣椒皮和花椒粒是吧！”他麻溜撸起袖子，筷子一抄投入到战斗中，嘴巴里还喃喃念叨着，“先啃硬骨头，先挑辣椒皮。”
　　特辣级别的香锅，用的都是灯笼椒，放眼看去红通通一片，辣椒皮实在太多太多，取之不尽，挑之不竭的。
　　李铁低着头，两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挑了一会儿，都要流眼泪了。钟闻澈不忍心让自己哥们这么苦逼，也忍不住捏起一双公筷打算帮他挑一挑花椒粒。
　　“诶，小钟哥哥人真好！”女同伴挑了挑眉毛跟他搭讪说。
　　钟闻澈掀了下眼皮子，没说什么。
　　挑花椒粒不比挑辣椒皮轻松多少，他费半天劲才挑出那么一颗，而就在此时，手机响了。
　　放下筷子摸过来一看是江行。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他站起来朝门口方向走去。
　　此时正是饭点儿，餐厅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换了好几个地方才勉强选定在靠近洗手间处的一个小角落。
　　那里相对来讲还算安静。
　　接起电话，还没等出声，江行已经率先发问：“怎么这么久才接。”
　　顿了顿，似是听到周围有噪音，又说：“你在外面？”
　　“嗯，是在外面。”钟闻澈如实汇报了发小让他助力追女神的事。
　　江行略作沉默：“他是怎么追的，说来听听。”
　　“啊？”钟闻澈有些差异。
　　“我借鉴下有没有值得学习的。”
　　钟闻澈：“……”
　　要说李铁这追人的水平和江行比差太多了，根本都没有可比性。但江老板要听，他还是挑了几项重点叙述了几句。
　　包括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挑辣椒皮，以及他也百闲之中帮着李铁挑了一粒花椒粒。
　　话音刚落下，江行低沉的声音马上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帮他挑？”
　　钟闻澈愣了愣，赶紧重复强调：“我就只挑了一粒。”
　　“这不该是你做的事。”江行的声音比刚刚低下去好几分。
　　钟闻澈咧咧嘴角，笑着说：“害，他毕竟是我发小，十几年的好哥们。江总，你也理解一下，好不好。”
　　“理解归理解，醋我还是要吃的。”江行顿了几秒，一字一顿说道。
　　钟闻澈的心跳刹那间加快，扑通扑通，溅起心湖无数上下跳跃的小水花。
　　忽然就好佩服好佩服江行，表白打直球，追人打直球，就连吃个醋也要打直球。
　　如果他自己没承认是弯，谁能不说这是个直直直直男霸总。
　　不过好像还……挺可爱的。
　　“咳，江……”
　　“不许再挑花椒了，让你朋友按我说得做。”江行顿不过两秒，带着不怎么愉悦的语气给他支了个招，“你就这样跟他说……”
　　结束通话，钟闻澈略微思索了片刻，返回到座位上。
　　李铁还在那兢兢业业地挑辣椒皮，自己那份都顾不得吃了。
　　钟闻澈挨着他坐下，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对面两个小女生也在压着声音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
　　李铁听完动作一滞，瞪圆了眼睛：“真的？这能行？”
　　钟闻澈咽了下喉咙：“据某个高智商的人类说，这招能绝杀。”
　　“好嘞！”李铁重重一拍大腿。
　　对面两个女生转过头来看着他。
　　“娅娅女神。”李铁抿了下嘴唇，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说，“你看，这辣椒皮我也挑了三分之一了，再挑下去就要花费太多宝贵时间，不能陪你谈理想，谈人生，谈哲学了。”
　　钟闻澈在心里默默认可：他这哥们脑子还行，是按照江老板教的话术来的。
　　“你看这样好不好。”李铁转头，抬手搭了下他的肩膀，“我朋友刚刚去商家那打探了一下，他们备有专人挑辣椒皮和花椒。给劳务费就行。”
　　“我呢，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这项工作我就花点钱外包给这里的服务生做，你看可不可以。”
　　方小娅没说话，女同伴挑了一下眉：“专人挑辣椒皮？还有这等服务？”
　　“有。”钟闻澈在旁边帮腔，“这里的服务生都练出来了，挑这种东西，无他，唯手熟也。”
　　“喔~~”两个女孩子的眼中都透出惊艳的神色。
　　李铁赶紧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捧起那只挑了三分之一辣椒皮的麻辣香锅站起来。
　　“服务生！”
　　“哎，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那么能作，真就折腾你。”方小娅赶紧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
　　诶！
　　钟闻澈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哇擦，这反应，这台词，还真就和江行预判得一毛一样，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神人！预测帝！
　　方小娅给李铁扯了张纸巾擦汗，又催促着他吃饭：“一会凉了，赶紧的，快吃吧。”
　　女同伴拍了下手，笑着说：“看吧，我们娅娅还是心地非常善良的。”
　　“嗯嗯嗯嗯。”李铁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善良的人有福报，娅娅的福报就是我。”
　　俩女生：“……”
　　钟闻澈嘴巴里噎了一口鹌鹑蛋，差点没吐出去。隔了好一会儿，几人才缓过这股劲儿来。
　　“行吧，今天这个挑辣椒皮的考题是我出的，因为你们是在同城相亲会上认识的，不知根不知底，我也不知道李铁帅哥到底是啥人品，所以就试探了你这么一小下下……”女同伴冲着他一抱拳，“如果有不礼貌或者冒犯之处，还请谅解，我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没关系没关系。”李铁咧着嘴角说。
　　“我还没有说完呢。”女同伴挥了下胳膊，继续，“经过今天的考验，我发现李帅哥是个为人踏实，脑筋灵活，不会过分在乎金钱，也不会斤斤计较的好同志。”
　　“娅娅，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跟着自己的心做选择了。”女同伴拉过她的手，晃了两下。
　　““哎呦！感谢组织！感谢组织信任。”李铁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在俩女生看不见的角度碰了碰钟闻澈的腿，压低声音，“爸爸你真厉害！谢谢爸爸！”
　　钟闻澈挡开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摆摆头：“客气了，爸爸我这也是受高手点拨的。”
　　一顿饭吃了挺长时间，用餐结束，趁着结账的功夫，李铁转过来悄悄问他：“哎，你刚说的那位恋爱高人，有微信吗，给哥们推推啊，以备不时之需。”
　　“不推。”钟闻澈果断拒绝，“他出场费贵，你请不起。”
　　李铁：“……”
　　李铁：“那刚才怎么就莫名其妙给你支了个招？”
　　钟闻澈眨眨眼睛，忽然就感到很骄傲：“因为我是VIP！”
　　结完帐，四人前前后后走出餐厅，天已经黑了，街上明晃晃的街灯都亮起来了。
　　李铁成功获得女神的肯定，俩人去看电影，钟闻澈和女同伴功德圆满，准备撤退。
　　和预备役情侣挥手告别，钟闻澈礼貌问那位女同伴要不要帮她叫辆车。
　　女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不丁问：“哎，帅哥，注意你一晚上了，你有对象了没？”
　　钟闻澈一愣，没怎么听清：“什么？”
　　“对象！你要是没对象咱俩谈谈呗？我对你的印象分满分。”女生坦率地拿出手机在他眼前一晃，“要不先加个微信？”
　　“加微信不太方便。”钟闻澈礼貌笑笑，回绝，“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
　　“哦。行吧，打扰了。”女孩子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摊了摊手，将手机放回去。
　　顿了顿，又饶有兴趣地问了句：“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告诉告诉我吗，没别的意思，纯好奇。”
　　“嗯，他睿智，高冷，沉稳，雷厉风行，有匠心精神，也是公认的业界传奇，他也很细心，体贴，温柔，偶尔……还会见到浪漫的一面。”
　　女生听他形容，脑子一懵一懵的：妈鸭，怎么感觉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人，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可看眼前这人完全沉溺式的表情，又觉得他是说真的。
　　“那……祝你早日明确自己的心。”女生说完，挥挥手走开了。
　　钟闻澈沿着商业街走了十几分钟，回到自己车上，他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靠在座椅靠背上细细回想刚刚。
　　忽然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说出了江行那么多项优点和特质，而且完全不含任何彩虹屁的成分。
　　江行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印得那么深刻了吗？
　　正琢磨着，口袋中手机响了。
　　是他脑子里正琢磨着的那个男人。
　　“喂？”钟闻澈接起电话，心脏莫名加速跳跃了一下下。
　　“回去了吗。”江行一上来就问。
　　“正准备回。今晚皆大欢喜！”他坐直身体，迫不及待地汇报起战果来，“你这招实在太厉害了，一个大招就撮合了一对情侣。”
　　“嗯。”江行淡淡应了一声。
　　钟闻澈还没尽兴，手指抠着皮座椅，带着极大的好奇与兴致，继续：“那个，我能问问，你这些招儿都是从哪学来的吗？我也想再多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嗯？你想开眼界？”江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还带出了一声轻笑声。
　　“想。”钟闻澈诚挚回答。
　　话筒中安静了片刻。
　　“我并没有从哪儿学，天赋异禀。你若想开眼界只能亲身实践，作我男朋友。”江行略带慵懒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让我抱一下
　　62
　　又是一个失眠多梦的夜晚。但心情很不错。
　　梦里梦到了什么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应该是好事情，都笑出了声。
　　次日一早，钟闻澈依旧是在暖意融融的阳光中醒来, 像往常一样摸过手机，又看到了好几条叠加在一起的微信。
　　有江行发的，也有李铁发的。
　　本着“越是好的东西就越要留到最后”的原则，他翘着二郎腿，特意先翻了发小的牌子。
　　发小的信息是凌晨两点发过来的。
　　【铁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澈澈！爸爸！！！
　　【铁子】：女神答应我了！！嗷嗷嗷嗷！开心！原地起飞！！！
　　【铁子】：这件事你功不可没, 代我向你背后的恋爱高手转达谢意。还有还有，这是儿砸孝敬爸爸的新年大红包。
　　【铁子】：[微信红包]
　　钟闻澈点开, 金额200。
　　【zwc】：好大儿！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呲牙]！
　　他给李铁发了两个相亲相爱的猫猫表情包就退了出来。
　　接下来就要翻江行的“牌子”了，钟闻澈放下二郎腿，趴了过来, 胳膊肘支着床, 翘着嘴角, 煞有介事地点开对话框。
　　【江总】：早安, 昨晚睡得好吗[太阳]
　　钟闻澈瞧见那只金灿灿的大太阳, 瞬间又联想到了那个不甚和谐的词汇“日”。
　　丢啊！这是怎么了, 以前没觉着自己的脑洞又黄又大！
　　他咬了下嘴唇, 使劲晃晃头发, 待颅内进行完“清朗行动”才动动手指回复。
　　【zwc】：一觉睡到天亮[转圈圈][转圈圈]
　　【zwc】：对了，我发小追女神成功了, 特意让我代他转达谢意。感谢你~恋爱高手~[抱拳]
　　消息发过去两三分钟，江行回复过来。
　　【江总】：恋爱高手……希望可以早日实践。
　　钟闻澈：“！！！”
　　呜, 这一大清早, 又被江老板塞了一颗直球球。
　　这谁顶得住！
　　顶着张通红的脸蛋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这时苏颜淑推开他卧室门, 走进来：“儿……”
　　“砸”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愣住了：“干嘛呢，翻滚吧，蛋炒饭？”苏颜淑指指他说。
　　钟闻澈被她吓了一跳，扣下手机赶紧爬起来：“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大过节的不睡懒觉嘛。”
　　“哎呀，睡什么睡啊，我和你爸中午的飞机，要去度假啦。”苏颜淑笑得一脸春意。
　　“哦。”钟闻澈这才记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儿砸，你在家好好的啊，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就在冰箱里。”苏颜淑走过来捏了一把好大儿微烫的耳朵，顿了顿，又弯下身，悄声说：“有聊的好的妹子可以趁这几天偷偷带回来，喝喝茶，交交心，但是过夜还是要谨慎滴。”
　　钟闻澈：“…………”
　　钟闻澈：“妈你想太多，走吧走吧，我送你和爸去机场，别误飞机。”
　　送走苏颜淑和钟鸣，又在家宅了两天，转眼间假期就过完了。
　　元旦过去，工作日第一天上班，江行却还没有回来。
　　钟闻澈一早到了办公室，先去打扫了总裁办公室，吸过地，擦过桌子，放好木质香香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江老板挂在衣架上的黑色西装，忽然就有种他们好像很久没见面的感觉。
　　其实也就是三天而已。
　　他叹了口气，重新锁上门，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你好，钟先生，您的花。”手机里传来快递员的声音。
　　“啊？”钟闻澈愣住，“我没有订花。”
　　快递员顿了顿，隔了两三秒，道，“是一位叫江行的先生送给您的玫瑰。”
　　钟闻澈：“！！！”
　　好家伙！
　　又是那个天赋异禀的男人。
　　快递员在公司大门口等他，钟闻澈老远就看到了阳光下的一团红色火焰。很大一束玫瑰花，配以洁白淡雅的满天星，娇艳的花瓣层层叠叠，螺旋式绽开下卷，花瓣上面沾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仿若一颗颗灿烂耀眼的金色珍珠。
　　他捧起花，眸子里映着火红的颜色，胸腔里也像绽放了一团团火焰。低头仔细一看，鲜花中间还插着一张浅米色的精致卡片——清晨的第一束玫瑰·来自远方的思念。
　　忽然就想到“天赋异禀”之前说过，不买打折的玫瑰，也不买白天卖不掉剩到晚上的。
　　钟闻澈浅浅勾起唇角，怀里仿若抱得不是一束玫瑰，而是一头小鹿，撞过来撞过去，砰砰砰砰。
　　连同他自己走路的步伐都愉悦轻盈起来。
　　抱着沾满晨露的玫瑰一进电梯，顿时吸引了好多同事的注意。
　　“呀！真漂亮！谁送你的啊，钟秘书？”
　　“我天，敢追钟秘书这等颜值的，那得是个绝世大美女。”
　　“不会是咱公司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江总命令禁止办公室恋情。”
　　“诶，小钟钟，快透个底，啥时候办喜事？！”
　　钟闻澈被一大群人好一通八卦，差点儿都想中途下来走楼梯。
　　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他迅速摸出手机给江行发了个微信。
　　【zwc】：好大一个惊喜[玫瑰]，谢谢你~~
　　【zwc】：但是有个大问题，同事们都在八卦这是谁送的[笑哭]，怎么办？
　　信息发过去等了十几分钟，江行回复过来。
　　【江总】：他们八卦他们的，我追我的人，怎么，有问题？
　　钟闻澈：“……”
　　淦！
　　又被狠狠撩到了。
　　他简直难以想象江行这样一个高冷霸总怎会如此之“撩”，这都跟谁学的啊！
　　哦，对，他天赋异禀，不靠后天努力。
　　回到办公室，钟闻澈擦了擦桌子，把玫瑰小心翼翼放在了桌角。
　　放好后拍了几张照，又把脸蛋凑过去举着手机自拍了好几张。
　　想要给江行看却有点不好意思，但这种欣喜的确是想有人分享的。
　　略作迟疑，他把抱着玫瑰的自拍照发给了发小。
　　【zwc】：康康~[图片]，爸爸收到了玫瑰！
　　李铁没有回复。
　　钟闻澈又变换着角度拍了几张。
　　谁说男孩子不喜欢玫瑰，别管男孩子女孩子，哪种孩子收到玫瑰的心情势必都会是激动的，雀跃的，小鹿乱撞的。
　　就像恰了蜜。他在心里想。
　　正想着，这时王栋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诶，听行政说，你今天收到了玫瑰？”
　　钟闻澈点点头。
　　“好大一束，和我给我老婆求婚时买的那束差不多。”王栋笑着说。
　　钟闻澈：“……”
　　“哎，这谁送……”
　　“秘密。”钟闻澈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打住了他的八卦。
　　王栋：“……”
　　顿了片刻，他啧了一声，捞过日历，看了眼说，“今天这是啥日子啊。还没到情人节呢，咋个表白的这么多。”
　　钟闻澈抬手拿回他的日历；“什么意思。”
　　“你没看新闻吗？”王栋掏出手机，飞快地搜索什么东西，嘴里喃喃念叨着，“咱江总这次又要火了，隔空喊话，跨国表白，喏，就是这……”
　　钟闻澈没等他说完就把手机夺了过去。
　　手机上是一则视频新闻。
　　标题是《ZESD品牌创始人“钻石之女”坦言对江域科技现任总裁一见钟情》。
　　ZESD是世界知名珠宝钻石品牌之一，新闻里说，创始人弗兰克先生近日卸任ZESD集团CEO，公司将由最小的女儿继承管理。
　　“钻石之女”艾米今年只有28岁，在近日一次个人专访中，当媒体记者问道她感情生活和择偶标准时，她大方坦言，就是江域科技的现任总裁江行。
　　她是在某次国际高端论坛峰会上注意到他的，一眼就钟情了。
　　钟闻澈没有把视频全部看完就关掉了，心里略略有些不是滋味。
　　那位金发碧眼的钻石继承人漂亮、优雅，才华横溢，在某种程度上说和江行可谓是门当户对。
　　他与她PK，大概唯一的优势就是性别了吧。
　　钟闻澈看着桌角的红玫瑰：嗯，还好江行喜欢的是男人。
　　光是这一点，钻石继承人就输在起跑线上呢！
　　想到这一点儿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丢丢。
　　钟闻澈浅浅吸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王栋，掀了掀眼皮子：“上班时间，不要关注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没意思。”
　　王栋：“……”
　　王栋：“我靠，江总这么大个八卦你一点不好奇？”
　　“这有什么可好奇。”钟闻澈躲避开他的目光，哼哼了一声，“他更大的八卦我都知道的。”
　　“啊！”王栋一听像只猴儿似的蹿过来，“啥啊啥啊，江老板还有啥大瓜？？？”
　　“天机不可泄露。”钟闻澈一挥胳膊，“好好出去工作，小心他再扣你一个月绩效。”
　　王栋；“…………”
　　待人走后，钟闻澈马上着手处理今天的工作，三天假期，工作压了不少，除了他自己的，现在他也开始帮江行处理一些他能决策的。
　　能分担多少就分担多少，在工作的轨迹上最大程度向他靠近，并驾齐驱。
　　此外，他要让自己忙起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
　　要平心静气，踏实安稳地等待江行回归。
　　扎进工作里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再次抬起头，已经快要十一点半。
　　钟闻澈此时已经处理完十几分待审批材料，揉揉酸胀的眼睛，活动几下脖子，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像是有好几个人经过了办公室门口。
　　再仔细听听，他居然在一众男低音里听出了江行简短地一个“嗯”。
　　我天，江行回来了？！！
　　钟闻澈的心脏顿时一阵鼓动，整个人像是坐到了被一根强力弹簧，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那双深邃的眸子刚巧与他对视在一起，一抹难以见到的柔和一闪而过，只有同他对视的人才能感受到。
　　是江行！
　　他回来了！！
　　钟闻澈觉得那一瞬间自己有种过去破门而入的冲动。
　　不过看到身后跟着的几个副总进去汇报工作，只得又把这种冲动强行按下了。
　　重新回到座位上，他毫不犹豫打开小电脑监控，当闪烁着江行身影的画面闪现在屏幕上，当他一丝不苟认真作指示的样子跃动在瞳孔，钟闻澈觉得眼眶忽然有一丝丝湿润。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思念的滋味。
　　几个副总汇报到12点才纷纷离去，在这期间，钟闻澈没有出门，没有订餐，就一直静静坐着，看着监控里的那个男人。
　　待人都走后，他蜷了蜷手指站起来，怀揣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思索要怎样过去打第一声招呼。
　　而这时就见屏幕中，江行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摄像头的斜下方向。
　　这个角度很近，那张如同雕刻般的帅脸看得很清晰。
　　钟闻澈张了张嘴巴，表情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视频里的男人声音低哑地开了口。
　　“钟闻澈，你应该在看着吧。”
　　屏幕跟前的钟闻澈：“……”
　　他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下意识捂住嘴巴，屏息凝神。
　　之后又见屏幕里的江行扯了下唇角，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钟闻澈看着自己的手机亮起来，闪跃着江总这两个字。
　　他咽了咽喉咙，接起电话，小声说：“江总？”
　　“你在看吗？”江行上来就问了一句。
　　钟闻澈一愣，否认说：“我没有。”
　　“没有？”江行轻笑了一声，“我还没有说看什么你就说没有。”
　　钟闻澈：“…………”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半晌，江行低哑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出：“过来，就现在。”
　　钟闻澈挂上电话，不出三秒钟就敲响了隔壁总裁室的门。
　　门开，胳膊被人一拉，他“咚”得一声撞入一个怀抱当中。房门在身后关上，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
　　钟闻澈感受到江行环住他的臂膀和他有力的心跳以及头顶上带着克制热意的呼吸。
　　“江总。”他小声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抖。
　　江行收紧胳膊，声线带着嘶哑：“让我抱一下，有点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在一起啦~~


第63章 我以后都陪着你。
　　63
　　心脏一顿一顿使劲鼓动, 颈间被一片温热的气息包围。钟闻澈嘴唇木讷地张了张，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笨拙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只仰起头和那个也在看着他的男人对视。
　　江行平日沉冷的瞳底此刻闪烁着柔和与炙热，不等他开口, 他又哑声说了句：“你呢，也想我了吗？”
　　咚！
　　钟闻澈心头又是一撞。
　　嘴唇刚刚一动，就听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响。
　　“哥——”
　　“哥，你在办公室里面吗？”
　　钟闻澈身体陡然一僵，我靠！是江茗涵！
　　想到外面就是江老板的妹子, 自己却在里面和她亲大哥搞基，也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虚, 赶紧推了推江行的胳膊，一扭头漂移到了书柜靠着墙的角落里。
　　江行：“…………”
　　江行：“？？？”
　　钟闻澈慌里慌张摇头，给他做手势。意思是他还没准备好, 必须隐身。
　　江行皱了下眉, 也摇摇头, 抿着嘴唇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哎, 哥, 你干什么呢, 怎么还锁门啊！”江茗涵一进来就像只小鸟似的喳喳, “咱妈今晚10点多的飞机, 你去接她还是我去？”
　　“哦对了，钻石小富婆也在她的私人飞机上, 她们一起回来的，小富婆说……”她眨眨眼睛, 刻意抬高了语调, 拖长声音。
　　钟闻澈缩在柜子后面, 屏息凝神, 听到钻石小富婆这个敏感词汇，马上往外探了探身体，竖着耳朵听。
　　此人，应该就是那个什么珠宝集团的新任继承人。也是对江行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看样子她和江行的妈妈应该早就认识，没准两家是世交。
　　所以钻石小富婆这是漂洋过海，牵线搭桥，追男人？！
　　这样想着，钟闻澈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书柜，发出“咚”得一声。
　　声音不大，也很短促，江茗涵都没有察觉，江行往他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好几秒才把视线转回来：“她说了什么。”
　　“咳，”江茗涵笑着在胸口前比了个心，“她啊，跟咱妈说，想要你去接飞机，这次来，一是扩展国内市场，二就是想跟你当面表白。”
　　江行：“……”
　　“咱妈也还挺喜欢那个小富婆的，上午通电话跟我说，让我劝劝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不谈恋爱不结婚，别人可能会觉得你有什么问题……”
　　“要不然哥你就和那国际小富婆……”
　　“不行！”
　　江茗涵话未说完，忽然就见身后的书柜角落里“嗖”得一下蹿出了一个影子。
　　那声锐利的“不行”也是从那个方向传出的。
　　江茗涵：“！！！”
　　她吓了一跳，嘴巴张成了“0”，震惊地连“我靠”都喊出了口：“你你、你……钟闻澈？你怎么在这里！”
　　钟闻澈并不打算先回答她，迈着大步径走到江行旁边，又往他身前挪了挪。
　　“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不提倡指标式相亲。”他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宛若一只铿锵的玫瑰。
　　江茗涵傻了好几秒钟，扑闪着一双写满震惊与不解的大眼睛，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江行侧过头，瞥见钟闻澈紧紧抿成一条细线的嘴唇，嘴角翘了翘，下一秒又收了回去转向对江茗涵。
　　“你听到了吧。”
　　“……”
　　江茗涵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来扫过去，憋了半天：“你们……你们……”
　　“我在追他。”江行毫不掩饰地说。之后抬起胳膊，将钟闻澈往自己身侧又捞近了两公分，“追了好久了，他都还没有答应我，你知道也先保密吧。”
　　钟闻澈：“…………”
　　江茗涵：“！！！！”
　　江茗涵：“我靠！我靠我靠！！！哥，你还真自由大胆地飞了！”
　　江行：“……”
　　钟闻澈：“……”
　　他没明白这句“飞了”是什么意思，也还没来得及问，江茗涵就撂下一句“天降嫂嫂”飞快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中飘着一股微妙又有些暧昧的气息，隔了好一会儿，江行转了转身，一抬手搂住钟闻澈的肩膀，勾了下唇角。
　　“出息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呃……”钟闻澈反应不过这句“出息了”包含几层深意，只羞赧垂头，小声说，“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是。”江行点头，搂在他肩头的胳膊略微收紧，“我喜欢这种冲动。”
　　我靠，钟闻澈被他直白的话撩得脸颊一热。
　　“天赋异禀”现在打直球打得真是越来越顺手。
　　他缓了好一会儿，等脑袋清明了，才仰起头，转到核心话题上：“钻石小富婆跟你隔空表白的新闻你看了吗？
　　“看了。”江行并无半分隐瞒，给他解释说，“她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多年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并不认识她。至于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更不会影响到……我们。”他着重强调了最后那两个字。
　　钟闻澈听出了江行画的重点，心里又像跑进了小鹿，扑通扑通，加速跃动。
　　这算是给他的承诺了，革命立场坚定不动摇。
　　“……我知道的。”他低下头，捏着手指尖，“钻石小富婆很优秀，我侥幸胜利是胜在了性别。胜在你不是直男，我也不是。”
　　“不。”江行否认，“和直男与性别都没有关系，胜在我的心在你那里，胜在我只对你动过心。”
　　“钟闻澈，你也很优秀，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江行捋了捋他的后背，语气压低说。
　　钟闻澈的眼眶瞬间滚热，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黑漆漆的睫毛一下下加速抖动。
　　江行垂眸把人看着，半晌，冷不丁又说：“刚才你说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不提倡指标式相亲。怎么，你害怕我去相亲？”
　　钟闻澈；“……”
　　他仿佛知道江行要说什么。
　　“我才没有怕。”他说。
　　“很好。那你明晚有空吗？”江行紧跟着又问出一句。
　　钟闻澈掀起眼皮：“怎么了？”
　　“相亲。”江行说，“你和我。”
　　钟闻澈：“………………”
　　*
　　下午的工作依旧紧张而忙碌，从两点到四点，忙得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更腾不出心思去考虑相亲。
　　四点半，钟闻澈刚忙完手里头的审批材料，打算缓口气，行政部一个小姑娘就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钟秘书，咱公司年会要开始征集节目了，今年改了规定，每个部门至少上报一个。邮件发给你了，你来牵头上报总经办的节目吧。”小姑娘说。
　　钟闻澈还没来得及看邮箱：“每个部门都必须出节目？可是，最近总经办都很忙。”
　　“不要紧不要紧，只是公司内部的晚会，不是春晚，实在不行组织个大合唱也行。”
　　“哦。”钟闻澈悟了。
　　“哦对了，如果是单人节目，会有奖励喔。”小姑娘挑挑眉毛，神神秘秘补充了句，“听说是重金。”
　　诶！钟闻澈一听“重金”，眉头马上舒展开。
　　这个好像可以！
　　行政部小姑娘走后，他马上摸过手机先给王栋发了个微信。
　　【zwc】：王助，行政部让往上报年会节目了，你……[坏笑][坏笑]
　　不出两分钟，王栋回复过来。
　　【总助王栋】：我只会胸口碎大石，没其他才艺，但碎大石也不文明，拉低咱总经办的逼格。
　　【zwc】：……
　　【总助王栋】：咱部门往年不是都不参与的吗？
　　【zwc】“今年是硬性规定，至少搞一个！”
　　【总助王栋】：我不在，要不你在群里问问其他人？
　　钟闻澈想了想，找到总经办工作群。
　　【钟闻澈】：@全体人员：各位同事，应行政部要求，现征集公司年会节目，每个部门至少上报一个，上不封顶，单人节目有重金奖励喔。还望大家有人出人，有才出才，积极配合工作，踊跃报名。
　　消息发出，总经办的小伙伴们倒是回应得很迅速，但看了一圈，基本都回复的是工作太忙，腾不出时间排练，请求理解。
　　其实钟闻澈倒是可以理解的，他们这个部门年底就是会非常非常忙碌，做总结，做规划，做预算，一切为下一年各项业务平稳发展做准备，要说专门腾出时间练节目，的确强人所难。
　　临近下班，大部分人都表了态，除了几位中管高管，当然，还有江老板。
　　钟闻澈托腮沉思了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又在群里发出一条信息。
　　【钟闻澈】：没有人愿意出节目的话，那我就只上报我的单人节目了哈。大家后续如果有想参与的，欢迎随时戳我。截止时间这周末[抱拳][抱拳]
　　不出半分钟，一大溜爱心，玫瑰，气球，YYDS刷了满满一屏幕。有人出节目无异于拯救大家于水火。
　　甚至好几个人发了红包包，高度赞扬了他的团队凝聚力。
　　钟闻澈又惊又喜，丢出去几个感谢支持的表情包，没有领红包。
　　他就是本着“重金奖励”去的，倒也不必如此拔高。
　　高调“捧杀”持续了好一会儿，还在持续着，就在一片撒花花中，忽然一直免打扰模式的江大总裁忽然冒了出来。
　　【江行】：你报什么节目@钟闻澈
　　钟闻澈一眼看到，翘了翘嘴角，回复——【不告诉你喔~~】
　　消息发过去，他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没回过味儿，殊不知群里忽然间就安静了。
　　仿佛被禁言了一般。
　　隔了足足好几分钟，手机里又跳出了王栋的微信。
　　【总助王栋】：澈澈，你好勇！！！居然敢用那样一种……疑似暧昧的语气回复江总！！！
　　【总助王栋】：有点儿像是在调戏他喔~~
　　钟闻澈愣了愣，点进去又看了眼，暧昧吗？调戏吗？完全不觉得啊，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而已。
　　【zwc】：你哪只眼睛看出疑似暧昧与调戏了！[敲打]
　　【zwc】：？？？？
　　王栋没再回复，江行的微信倒是发了过来——【跟我还要保密吗？】
　　【zwc】：嗯呐，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江总】：好。
　　【江总】：今晚你留下加个班。穴位按摩。
　　钟闻澈想到自己这份“副业”几乎快要荒废了，签了协议却又拿钱不干事，倒是把甲方爸爸迷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裤下。
　　实属不应该，汗颜汗颜。
　　【zwc】：okkkkk~~
　　晚上八点整，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老板椅，江行靠在椅背上，冲他作了个手势：“今天按摩半个小时就好。”
　　“好的。”钟闻澈点点头，洗手消毒，挽起衣袖。
　　上一次做按摩，他们还不是现在这种关系，如今站在半躺半仰的江老板跟前，心里头就感觉一直飘着一根悬浮的羽毛，时不时羽毛触碰到心尖，就悸动一下，痒一痒。
　　凝着男人那张雕刻般的帅脸时，指尖碰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感受到他鼻息间的沉稳呼吸时，那根漂浮的羽毛都会往下落一落，扫一扫。
　　按摩了十几分钟，他看了眼钟表，又犹豫了片刻，问：“江总，你晚上不去接阿姨的飞机吗。”
　　“江茗涵去了。”江行说，“你应该不想看到我去接一个给我表白过心意的人。”
　　直白的话语让钟闻澈一愣，他没有否认，点了一下头：“是。但你妈妈刚从国外回来，你不亲自去接她会不会不好……”
　　他几乎没听过江行提自己的父母，他猜大概也像他一样很忙碌。
　　只是再忙碌的母亲，刚刚归国见到儿子应该都会是很欣喜的，也是很期待的。
　　他或许不应该小气。
　　“没所谓的。”江行依旧闭着眼睛，“我的父母在我12岁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了，我们早都已经习惯了常年见不到彼此。”
　　钟闻澈指尖动作一滞，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忽然就像被那根漂浮着的那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下。
　　不疼，但是有感觉。
　　有明显触到的感觉。
　　江行长成如此强大的男人，原来也并非一路顺遂，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历练的。
　　只是他从来不说，别人也不会看见……
　　钟闻澈不打算问及太多，回过神手指继续按摩。半晌咽了咽喉咙：“那你……小时候会孤单吗？”
　　江行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扯了扯唇角，说：“何止是小时候，现在不是也还孤单着？毕竟没人陪着我。”说这话时，他抬起手，在钟闻澈小巧的手腕上轻轻捏了下。
　　肌肤间的温热触感让钟闻澈身体一抖，心头跟着就颤抖了一下。
　　半晌，他抿了下嘴唇，轻声说：“我以后都陪着你。”
　　江行蓦地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热意。
　　“明晚你有空吗。”钟闻澈停下指尖的动作，垂眸问他。
　　“有。”
　　“那我们一起吃饭，顺便……相亲。我和你。”他回到中午那个未完待续的话题。
　　江行坐直身体，呼吸沉了下来，压着嗓音：“好，去哪里。”
　　“我家。”钟闻澈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钟闻澈：我妈说了，有喜欢的“姑娘”可以偷偷带回家聊聊天，交交心，过夜要谨慎！
　　江茗涵的“哥你飞了”梗是在第36章 ；
　　原话是：哥，大男人要敢想敢干，敢爱敢冲，请你自由大胆地飞！


第64章 你让我看过了你的私心，我回应你一颗真心
　　64
　　几乎是没作思考就说出了口, 可又似乎是思考了许久。
　　今晚钟闻澈的情绪异常饱满与丰盈。
　　或许是被江行的【孤单】触动，或许是在某个刹那感觉两个人的进度条拉伸至此，也该有个趋近重合的交集, 又或许是经历了这段时间，愈发意识到江行给他的一颗“私心”，在同他自己的那颗心融合在一起。
　　他是喜欢江行的。
　　这种感觉应该是在此之前就已经隐隐滋生，之前模棱两可，或者下意识回避, 也并非是不确定自己的感情。究其根本，大概是安全感不够, 考虑得太多。
　　而今天，钟闻澈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人们在感情境界所谓的匹配与契合，并不是由财富、能力、家世这些外在条件化的东西决定。
　　最高境界的契合是灵魂伴侣, 是两颗心真真正正并在一起, 我喜欢什么你知道, 我需要什么你明白, 你懂的我也懂, 你在乎的正好我也在乎。
　　哪怕我们背靠背, 也能彼此陪伴, 直至永恒。
　　他和江行就是这样的吧。
　　所以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钟闻澈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
　　次日不是休息日, 5点钟一下班，钟闻澈就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 火速开车回了家。
　　江行还有个视频会议，大概要到6点左右结束。
　　这样正好。
　　邀请江老板来家吃饭是出于他最大的诚意, 但不算精湛的厨艺让他并不是很有信心, 如果真有人在旁边看着, 可能更会乱了心绪, 更乱了手脚。
　　感谢视频会议，给了他可以一个人在厨房里造作的机会。
　　进家，洗手消毒，给房间熏了淡淡木质香的香薰，之后就投入到紧张激烈的备菜当中。
　　他总共两道拿手菜，蜜汁鸡翅，青椒小炒肉，除此之外，还准备现学现卖，做一道点心：榛子酥。
　　再做一份次之拿手的简易版蔬菜水果沙拉和一份黑椒牛柳炒饭，这就是今晚“宴请”江老板的全部菜单了。
　　几道菜都好说，炒饭也好说，做过很多次了，轻车熟路，关键是那道点心榛子酥。
　　现在老爸老妈都不在家，出去度假，他属于是无人指引，全凭自己。
　　就只有一份从网上下载下来的榛子酥制作小视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
　　然而无论前路布满多少荆棘，他都必须趟过去，把这道点心做出来。
　　这是今晚的“核心”。
　　平板电脑架在操作台上方的置物架上，播放着榛子酥制作小视频。钟闻澈认认真真跟着里头讲得，准备齐了榛子、鸡蛋、面粉、黄油、淡奶油、花生。
　　料理机嗡嗡轰鸣，一袋剥了壳的榛子渐渐打成了榛子碎，之后打发黄油，蛋黄，面粉，这是他感觉相当困难的一个步骤。
　　手腕都泛起阵阵酸胀也还觉得程度不够。
　　正马不停蹄地操作，手机响了，钟闻澈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发小李铁。
　　他按了下接听，用脖子夹住手机，手下动作依旧没停：“有事赶紧说昂，我这忙着做饭呢。”
　　“啊啊啊啊啊！澈澈，不对，爸爸，我刚看到你发给我的玫瑰照片！”李铁在电话里嗷嗷乱叫，“几个意思这是，这么大一束爱情的象征，我是要有妈妈了吗？”
　　“…………”
　　钟闻澈揉揉刺痛的耳膜，简短道：“不是妈妈，是给你再添一个爸爸。”
　　李铁：“……”
　　李铁：“？？？”
　　钟闻澈：“先挂了啊，忙着给你新爸爸做饭呢。”
　　“啊，慢着慢着！”李铁赶紧又嗷了一嗓子，“你这话信息量很大啊，啥叫再添新爸？澈澈你你你……你是找了个男朋友？？？”
　　“聪明。”钟闻澈歪头，笑了一声，“以后有空带你见见我男朋友。”
　　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这个消息足以让李铁懵好几天逼。
　　容器里的面粉和奶油搅拌在一起，融合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可以加入榛子碎再次搅拌了，钟闻澈觉得料理机打得榛子碎不够碎，呆会口感可能欠佳，便拉开柜子找出擀面杖，想要把那一袋榛子碎实力碾压成更细更碎的小渣渣。
　　刚刚碾压完一轮，电话又响了。
　　他的眼睛盯着操作台，没仔细看就接起来。
　　以为还是八卦起来没完没了的铁儿砸。
　　“哎呦，我是真忙着做饭呢，明天找你聊吧。他第一次来我家，尝我手艺，总不能太丢人的不是？”
　　话音落下，听筒中却没有李铁的嗷嗷，倒是传出了一声略微起伏的低沉。
　　“你什么手艺我都喜欢，不用刻意准备。”
　　卧槽！钟闻澈手腕一僵，擀面杖差点碾压过自己的纤纤玉指。
　　这特么不是铁儿砸，是铁儿砸的新晋爸爸啊！
　　“呃……江总？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朋友。”
　　“嗯，猜到了。”江行应了一声，似是带着一丝轻笑。
　　钟闻澈有被社死到，脸蛋瞬间涨红，赶紧支支吾吾岔开话题道：“那什么，江总，你视频会开完了吗？”
　　“刚结束。”江行似是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东西，“地址发我，现在过去。”
　　江行来得很快，钟闻澈刚把榛子酥刷表面刷上蛋液，放进烤箱，就接到了他的微信。
　　他马上裹了个羽绒服，蹬上运动鞋，拉开房门冲进电梯里。
　　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就跳得很快，扑通扑通，跟着电梯下降的楼层愈发加速起来。
　　钟闻澈做了个深呼吸，默默念叨，平常心，平常心，不就是去接个男人来家里干饭？
　　就算是这个男人即将要迎来蜕变，蜕变成他男朋友，至于这么不淡定？
　　至于。
　　还真就是这么不淡定。
　　电梯“叮”得一声停下，钟闻澈急吼吼地走出楼门，四下里张望，江行在微信里说他停在了地上临时车位，可扫了两圈也没看到他常开的那几辆豪车。
　　直到走过去，被一辆红色路虎滴了一声。
　　车窗摇下来，驾驶室里那张雕刻般的帅脸只晃了两下，窗子便再次关上，随后江行从车上下来，转向他，略微张开胳膊。
　　他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的冬季款风衣，整个人都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江总！”钟闻澈笑着跑过去，也张开胳膊，蹭进他怀中，跟他拥抱了一下。
　　两人抱得力道都很轻，呼吸却很炙热。在寒冷的冬夜里炙烤着彼此的眼睛。
　　拥抱持续了四五秒钟，分开后，钟闻澈指指那辆红彤彤的路虎越野车。
　　“好像从来没见你开红色的车，我还在那找黑色宾利迈巴赫呢。”
　　“几乎不开。”江行转头，搂了下他的肩膀，翘起嘴角，“今天不是相亲吗，好日子，应景。”
　　“……”钟闻澈羞赧垂头。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开，里面的人是隔壁老王，见到门外高大挺拔的江行，他不由得一愣，瞪圆了眼睛说。
　　“呦？你今晚有客人啊，小钟。”
　　钟闻澈拉着后者快速跨进电梯：“这我哥哥。”
　　邻居诧异：“哇塞，哥哥太帅了！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钟闻澈二次羞赧，垂下头去。
　　电梯门关缓缓上升，江行从镜子里瞥见了身边人露在黑发之外的粉红耳朵尖，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慢条斯理地念叨着，“亘古不变的真理。”
　　钟闻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心脏再次加速跃动起来。
　　“叮”得一声，电梯停下。一进家门，就看见崭新的男士拖鞋已经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换鞋凳的前头。
　　“咳 ，这是我昨晚去超市买的新拖鞋，商标还都没撕呢。”钟闻澈低头指指鞋子，顿了顿，又看了眼厨房说，“那个，你先随便坐，我刚泡好了咖啡，你用蓝色的杯子，也是昨天我新买的，消过毒了。”
　　“你先坐一下啊，我去看看我的烤箱。”
　　叮嘱之后他就一溜小跑跑进了厨房中。
　　和江行乍一进入到“家”这种私密性很强的个人空间，感觉好像就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特别是又听到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现在江行进了他家门，就意味着要做他的人……
　　呃哦！这该死的甜美~
　　在厨房缓了缓，又洗了把脸，钟闻澈才集中注意力再次投入到未完待续的工作上。
　　蜜汁鸡翅已经烤好，榛子酥还有十分钟，看看时间，再有一刻钟7点，现在可以炒菜炒饭了。
　　钟闻澈端过之前备好的两份食材，一扭头就见江行正依靠在门边看着他。
　　“呃，”他抿了下嘴唇，“你还是去客厅里坐吧，我要炒菜了，有油烟。”
　　“我不怕油烟。”江行并不打算走，反倒直接走了进来，“需要我帮忙吗？”
　　“哎不用不用。”钟闻澈赶紧摆手，“你帮我会打断我的思路与节奏。”
　　“好，那我就在门口陪着你。”江行说。
　　钟闻澈知道他赶不走，也没再理会，热锅，下食材，捏着炒菜铲的手腕轻盈摆动，没一会儿，青椒小炒肉的香气已经蹿入了鼻腔，闻起来就很不戳。
　　江行看着他系着围裙在操作台前忙忙碌碌，大概是时间太仓促，身上的西裤和白色衬衣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去。
　　忽然就觉得心头像是洒进了和暖的阳光，照得暖意融融，温柔明亮。
　　那种情绪在心尖发酵，膨胀，溢出心口，他走到钟闻澈身后，轻轻抬起双臂，环绕过他的细腰，慢慢地虚拢在一起。
　　很轻很柔的一个背后抱。
　　钟闻澈感受到背后的温度，身体一僵：“你……”
　　“谢谢，钟闻澈。”江行轻声开口。
　　他把下巴抵在了钟闻澈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扑在了他的脖颈，一个短暂的背后拥抱结束，他攥过一张纸巾，帮他擦了下额角的汗水。
　　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墙上晃出影子，温柔的动作让钟闻澈心口一悸，顿时像有一股电流从肩膀蹿入心头。
　　他强行保持镇定，浅浅吸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在身后男人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的菜要糊了呢。”
　　江行这才松开了他。
　　十五分钟后，几道菜全部出锅，榛子酥也香喷喷得烤好了。钟闻澈把它从烤箱里端出来，歪头端详了好一会儿。
　　品相并不是很完美。
　　他皱眉叹了口气：“这是我现学的榛子酥。你先尝尝吧，咽不下去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江行看了他一眼，夹起来一块放入口中，入口酥脆，醇香扑鼻，其实很美味。
　　“比米其林三星主厨做得好吃。”他说道。
　　“啊！”钟闻澈惊愕抬头，“真的？”赶紧抓了一块塞进嘴里。
　　诶！好像味道还真是挺可以！
　　“钟闻澈，要敢于承认你就是最好的。”江行带着笑意的眼睛望过去，眸底闪过难得一见的炙热与柔和，“在我这里，你是，且一直是。”
　　又一记直球直勾勾地击中了钟闻澈的心，就像一只小猫的爪爪在上面一下下挠。
　　片刻，他掀起眼帘看着江行，扑闪了几下睫毛，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道榛子酥吗？”
　　“不知道。”江行摇头。
　　“这是我的榛（真）心。”钟闻澈修长的手指将那盘榛子酥往江行眼前推了推，“你让我看过了你的私心，我回应你一颗真心，这样，可以吗？”
　　江行的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两秒，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沙哑，“可以。”
　　“那现在可以开始相亲了。”钟闻澈垂眸，很羞涩地笑了笑，“江先生，你有什么想了解，都可以问我。”
　　“没有。”江行看着他。
　　他不需要问，他要用一生的光阴去了解这个人。
　　“那好喔~”钟闻澈伸手，将触未触的，以指尖抵上江行的指尖，抬起头，“既然没有要问，那你考虑下要不要作我男朋友。”
　　“你觉得呢。”江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
　　“我觉得你想要。”钟闻澈睫毛轻颤，嘴角牵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很高兴认识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做一个有我的好梦，男朋友。
　　65
　　别样的“相亲”在愉悦的晚餐中度过, 气氛从始至终都很暧昧，像涂了黄金蜂蜜的丝绒蛋糕，每一处每一角, 都滋生出无数绵长又细腻的甜度。
　　他们说话并不多，多半时候四目相对，看着彼此。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会觉得尴尬和无聊，就真的像那句话说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哪怕对着空气发呆也觉得这世界充满了趣味。
　　隔了好一会儿，江行放下筷子, 眼里含着柔和，问他：“为什么今天邀请我来家里吃饭？”
　　钟闻澈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眨了下眼睛说：“诶, 江先生, 刚刚相亲的时候问过你, 不是说没有问题要问我了？”
　　“在没成为你男朋友之前, 我的确没有问题要问你, ”江行认真起来, “有了男朋友这个身份, 我可能每天都会问你很多问题。”
　　钟闻澈愣了愣, 转不过来这其中的逻辑。
　　“你给了我作你男朋友的权利，就意味着我们要建立亲密关系。”江行又继续说, “这种亲密的关系不是荷尔蒙的冲动，不是某个时间节点的动情, 而是需要长达一生的时间去维护, 去经营, 所以我必须了解你, 这是我作你另一半的责任。”
　　另一半；责任。
　　钟闻澈的嘴巴张了张，心头隐隐涌动起一股股热意。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很神奇，说情话能撩到他，这样一本正经讲道理竟然也会撩到他。
　　“撩”效如此之强烈，让他在心潮起伏澎湃之际，也感受到了一丝丝“压力”。
　　是不是他也该提升自己，加强“撩”效？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而且看江老板那副架势，以后脸红心跳大概率是少不了。
　　总不能只会趴在地上接招！
　　“钟闻澈，在听我说话吗？在想什么。”耳膜里忽然撞入江行的声音，思绪被打断，钟闻澈猛地回过神来。
　　“啊没想什么。”他揉了揉鼻子，抬起眼。
　　江行问他什么来着？为什么约在家里？
　　“唔，”他扑闪着睫毛，认真答他，“我要你来我家，就是给你看我最大的诚意。我是个对私人空间非常在意的人，不亲密，不信任的人，不会轻易带来家里。”
　　“哦。”江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这话我爱听，是男朋友的口吻，还有其他吗？”
　　“呃，”钟闻澈噎了噎，“没有了，就是这个原因。”
　　江行没有说话，垂了垂眼片刻又抬起来：“嗯，我知道了。”
　　钟闻澈眨眨眼睛，等他的下文，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都没等到。
　　……嘶，他总觉得江老板好像还有什么话没有说，或者没有深问。
　　不过既然对方不说，他也没有过多追问。
　　反正都是他男朋友了，大把时光，来日方长！
　　这顿“相亲餐”吃了挺长时间，吃过饭，钟闻澈起身收拾碗筷，家里有洗碗机，简单收拾就好，没想到大总裁竟然也挽起衬衣的袖子要帮他的忙。
　　“哎，别过来。”他拒绝帮助，推了推江老板的袖子，“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儿，或者去我卧室看看，就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江行垂眼，又把袖子往上折了折：“擅自进你卧室不好，一起收拾完，你带我一块去。”
　　“那一会再收拾吧。”钟闻澈想了想，当即放下手里端的盘子：“那反正也不着急，我先带你去我的小窝。”
　　“好。”江行笑了笑。
　　钟闻澈拉着男朋友的手穿过客厅，往最里面的房间走。他的卧室不算特别大，收拾得却是很干净。
　　墙面是鹅黄色的，床单是奶白色，吸顶灯发出暖橘色的光线，在墙面上投出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
　　“我这是小窝窝，比不得你家大豪宅。”他咧咧嘴角笑着说。
　　江行的手搭在他腰上，轻轻搂了一下：“豪宅早就住够了，愿意和小窝交换。”
　　钟闻澈噗得笑出了声：“凡尔赛本赛，让我们住小窝的情何以堪！”
　　“我是说真的，真的愿意换。”江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要有你在。”
　　钟闻澈感受着他留在腰间的体温和身上腾起来的热度，戳了下身边人的腿，“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撩我。”
　　“不是撩你，是走心。”江行转过来，和他面对面，凝进他的瞳底，“怎么，这样的话听腻了？”
　　“没有。”钟闻澈攥住他的手，弯下眼睛，“多多益善。”
　　空气中温度在升高，暧昧气息在蔓延，两颗心就在某个瞬间碰在了一起，同频共振。
　　暖橘色的灯光在他们头顶洒下金色的光，江行的睫毛垂下来，眼神滑过钟闻澈的额头，再到他精致的鼻梁，最后落到他的薄唇上。
　　定格，然后又抬起来，和眼前之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凝结成一个彼此连通的心意。
　　钟闻澈默许般闭起眼睛，感觉到江行略带薄茧的手指碰触他的脸颊以及鼻息间倾覆过来的炙热气息，近了，更近了……
　　谁料就在此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连带着苏颜淑的声音。
　　“澈澈，你在家吗？”
　　“！！！！”钟闻澈身体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
　　暧昧的气氛就这样被打破，江行也怔了一下，之后往后退了一步，和他分开一段距离。
　　“是我爸妈？！他们度假怎么提前回来了？！”钟闻澈反应过来，赶紧搓了把红扑扑的脸颊，又慌忙转过身，安抚男朋友的情绪，“你、你千万别紧张啊，我爸妈回来了也没啥，一会儿跟着我随机应变，他们人都挺好的。”
　　江行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见不到一丝慌乱与紧张，他点头，跟在钟闻澈身后缓缓走出房间门走：“好，一切听你指挥。”
　　门外，苏颜淑貌似是没有找到钥匙，和钟鸣翻找各自的背包，说话声音隐隐传进来。
　　“怎么会不见呢？我明明是带了钥匙的啊。”
　　“你再好好找找，不会是落在酒店里了吧。”
　　“不可能，登机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呢！哎呀让你不要乱翻我的包，你看看现在这乱七八糟的，啥也找不着……”
　　“澈澈，儿砸？你在家吗！开开门！”敲门声又咚咚咚得响了好几声，力道比刚刚更强。
　　钟闻澈浅浅吸了口气，走到门边，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又转过身，给了江行一个“有我在，放心”的坚定眼神。
　　江行翘了翘嘴角，作了个“ok”的手势，他这才把门打开了。
　　“诶，爸妈？你们度假提前结束了？”钟闻澈帮苏颜淑提过行李箱，侧身闪到一旁，“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接飞机。”
　　“害，临时决定的。”苏颜淑边说话边和钟鸣拎着大包小包迈进门，“你爸吃不惯那地方的饭，天天胃不舒服胃不舒服，也可能之前做的手术还没恢复太好，我们就决定提前两天……”话音戛然而止，看到客厅里站着的高大男人，她眸光一滞，诧异问，“有朋友啊，儿砸，这位是……？”
　　“爸妈，这是我们公司领导，江行总裁。”钟闻澈捏紧指尖，保持着平稳淡定的心，介绍说，“今晚我请江总来家里吃饭。唔，刚吃完，还没收拾，你们就回来了。”
　　苏颜淑和钟鸣又是一愣。片刻，前者反应过来：“哎呦，怎么能让领导一起收拾，你这孩子。”
　　话音一落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冲钟闻澈使了个眼色，又顺手捞过桌上的两只盘子，拉着宝贝儿砸走进了厨房。
　　钟闻澈趁老爸老妈没注意，回头冲江行做了个口型：我去去就来。不要慌。
　　待俩人一走进厨房，苏颜淑就拉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儿砸，咋回事，请领导吃饭不去饭店咋还请回家里了？”
　　钟闻澈重重叹了口气，一秒戏精上身，在苏颜淑耳边悄声说：“外面饭店不方便，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万一让多事的同事看见……不安全。”
　　“那把领导带回家就安全了？”
　　钟闻澈：“……”
　　他总感觉这句话像是在内涵什么。
　　“……相比之下是安全的。而且我请我们领导来家吃饭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谈。”
　　比如，谈个恋爱。
　　“啥事啊非要在家里谈。”苏颜淑问他。
　　钟闻澈咽了下喉咙：“……那肯定是公事呗，这不是该续签合同了吗，我就想着在续签之前跟他提提涨工资的事。来家里吃饭，多少能行个方便，而且我亲自下厨，也表示了我对他最大的诚意。”
　　“昂，”苏颜淑悟了，冲他竖起大拇指，“明智之举。”
　　“是吧。”钟闻澈见唬住老妈，长松了一口气。
　　“你等着，儿砸，不就是和领导谈判吗，妈也帮你一起。”
　　“哎，不用，妈，妈——”
　　不等钟闻澈阻拦，苏颜淑已经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再次回到客厅，江行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什么杂志。钟爸爸在旁边陪着，手里也拿着一本，拿都拿倒了。
　　眼睛一秒钟也没落在杂志上，一直偷偷在往江行的脸上瞄。
　　“哎呦，江领导。”苏颜淑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喊了一嗓子，走到江行跟前，朝他伸出手笑盈盈地说，“幸会啊，你这大名如雷贯耳，我总听阿澈在家里念叨，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魅力无限。”
　　钟闻澈在不远处听得眉心一皱。
　　江行放下杂志，站起来，也伸出手跟她轻轻一握：“你好。”
　　钟闻澈冲过去，站到苏颜淑身边，碰碰她的胳膊，小声喊：“妈，你……”后者冲他使了个眼色，一摆手，之后转过来看着江行。
　　“江总啊，我家儿砸我了解，无论人品，工作，能力，礼仪，全都没得挑，那外形条件更是优中选优，鹤立鸡群，你觉得我说得没毛病吧？”
　　“哎呀，妈，”钟闻澈脸蛋红了，飞快地瞄了眼江行，“说这些干什么啊。”
　　“儿砸，你就是太低调，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好酒也怕巷子深啊。”苏颜淑拍拍他的手，“儿砸你要积极大胆地让江总看到你的闪光点，这样才能被委以重任，升职加薪！”说完她再次转向江行，咧咧嘴角，“我说得没毛病吧，江总，他跟了你快一年你也多少了解一些吧，我家这小帅哥绝对是个值得重用与提拔的好小伙儿。”
　　“是。”江行看了眼钟闻澈，眼神里闪过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读得懂的情绪，“我看到了他的闪光点，也一定会重用与提拔，只要他愿意一直跟着我。”
　　钟闻澈抿着嘴唇说不出话，眼睫垂下又抬起来，一眼接着一眼看向他。
　　心说他男朋友咋那么能秀呢，这是在当着老爸老妈的面在撩他！
　　只是那俩老人家还不知道……
　　“我会尊重与爱护人才，您放心。”片刻，江行冲苏颜淑点了下头，特意加重了尊重与爱护两个字。
　　“太好了！”苏颜淑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开了，“真是个明智的老总，怪不得贵公司发展一骑绝尘，独占鳌头！”
　　钟闻澈张了张嘴，觉得老妈彩虹屁吹得比他溜。
　　苏颜淑自认宝贝儿砸涨工资算是是有谱了，视线一撇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她飞快走到门口，打开行李箱，拖出了一只巨大的榴莲。
　　“这是我们在南国小岛带回来的热带水果，”苏颜淑揪着那颗大榴莲提到江行跟前，“没买什么特产，这个你拿回去吃吧，很补的。”
　　江行愣了愣，后退一步，礼貌摆手：“不用了，好意心领。”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又说，“时间不早了，你们早休息。”
　　钟闻澈赶紧在一旁说：“我送你。”
　　“对对，澈澈出去送送领导。”苏颜淑放下榴莲，推了一把他的腰，催促。
　　“还有件事。”江行转过头，指指桌上没有吃完的榛子酥，“这个我打包带走，可以吧。”
　　钟闻澈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点头：“可以可以，我帮你包。”
　　苏颜淑麻利地从厨房里取出一只餐盒，把盘子里剩下的几块榛子酥都倒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领导，不奢侈浪费，严格执行光盘行动。”
　　钟闻澈：“……”
　　苏颜淑：“下次澈澈再请领导来家里吃饭，提前打招呼，我什么点心都会做，保证江领导爱吃。”
　　“知道了妈，我们走了啊！”钟闻澈裹好羽绒服，蹬上运动鞋，拉开房门和江行一同走了出去。
　　寒冬的夜晚，风吹得猛烈，一出楼门，钟闻澈就缩紧了脖子，打了个喷嚏。
　　江行帮他扣上羽绒服的帽子，说：“你回去吧，天冷。”
　　“不。”钟闻澈摇摇头，细软的头发蹭在羽绒服的帽子上，“总要送送男朋友。”
　　江行侧过头垂眼把他看着，抬手在他腰间搂了搂。
　　“……今天我爸妈突然回家，也是我没想到的事情。”钟闻澈靠过去，攥住他的手腕，低头小小声，“就……刚才……”
　　他咬了下嘴唇，想到了他们两个未进行下去的那个吻。
　　想要继续往下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没关系。”江行猜到他想表达什么，“今晚收获很大，相亲，有了男朋友，还见过了父母。”
　　钟闻澈：“……”
　　好一个见父母，猝不及防又被撩到。
　　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热发烫，冬夜的寒风吹在脸上都不觉得冷。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慢悠悠，慢悠悠，走到了江行的越野车旁边。
　　“路上小心啊，到家发微信。”钟闻澈拽着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说。
　　“好。”江行点头，在他手腕上捏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该有一个临别之吻的。
　　他也还记着他们刚刚那个被打断的吻。
　　然而此刻，他一抬头就看到钟闻澈家里窗子旁边有个人影在往下面看着。
　　好像是他的父亲。
　　看来接吻这事势必要明天在公司进行了……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窗摇下来，钟闻澈恋恋不舍地看着男朋友，抬起胳膊挥了挥。
　　“开车小心啊。”
　　“，一会儿给你发信息。你还有东西没给我。”车里的男人指指他手里抱着的那只餐盒说。
　　那里头装着专门给他做的榛子酥。
　　“哦对对，我这脑子。”钟闻澈想起来，赶紧弯下腰，把餐盒从车窗里递了进去。
　　江行接过来，把盒子放到一旁，就在钟闻澈把手抽回去的刹那间，他抬手攥住他微凉的指尖，低下头轻轻吻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个角度，这种视野，除了当事人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是一个吻。
　　很轻，很浅，却能勾起浪漫冬夜里一片属于有情人的朦胧。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激得钟闻澈身体一颤，心脏砰通砰通，瞬间就跳乱了节奏。
　　“江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是第一次喊出了男朋友的名字。
　　“晚安，钟闻澈，”江行抬起头，松开他的手，“做一个有我的好梦，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签字画押，终身制。”
　　66
　　晚上钟闻澈真的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有他男朋友。
　　具体做了什么事, 说了什么话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他早晨醒来时是笑着的，嘴角都淌出了口水, 还打湿了一小片枕头。
　　钟闻澈把枕套扯下来塞进洗衣机，洗漱完毕就站在衣柜前挑选起衣服。
　　之前他对穿什么去上班从来不上心，随便一件白衬衣，深色西装就ok，但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他要兼任江大总裁的男朋友, 从里到外，从外形到气质那必须都得焕然一新。
　　总得让男朋友深深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才过瘾……
　　这样想着,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V字领、略宽松的短毛衣套在身上，下身搭了一条深色修身牛仔裤。
　　镜子里的青年漂亮，灵动, 干净, 锁骨半含在敞开的奶白色毛衣领中, 静止不动的时候是半遮半露, 稍微一弯腰, 就能看清楚那精致的形状, 少年感满满又带着一丝丝成熟男人的性感, 纯情中又透出一丢丢恋爱青年的小心机。
　　完美！
　　一切收拾妥当, 时间已经不早了，餐厅里, 钟鸣和苏颜淑已经在吃早餐。
　　钟鸣的目光从他一进餐厅就盯在他身上，眼里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钟闻澈被盯得有些心虚, 闪躲着视线坐回到座位上。
　　“呦, 儿砸, 今天帅出了新高度！比昨天至少高两个level！”苏颜淑眯起眼睛，啧啧夸赞。
　　钟闻澈羞赧垂头：“每天都要进步一点点。”
　　“奥利给！”苏颜淑隔着半张桌子给他比了个心。
　　桌对面，钟铭沉默着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指指钟闻澈特意给头发凹的造型：“你这怎么还打扮上了，是去上班还是去相亲。”
　　“上班。”钟闻澈低头嘬了一小口豆浆，心说相亲昨天就相完了。
　　而且也水到渠成了。、
　　“我看未必。”钟铭话里带话地说了一句。
　　钟闻澈掀了掀眼皮看了老爸一眼。
　　在面对父母这一环，出柜肯定是要出的，但苏颜淑和钟鸣都是比较传统的父母，需要时间接受和理解，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特别是钟爸爸，大概率要动用点小策略和小手段……
　　钟闻澈浅浅吸了口气，面对钟鸣如炬的目光，想了想说：“我们公司马上要开年会，中午晚上都在排练节目。我这样打扮是为了排练话剧。”
　　钟鸣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哼：“年会排个节目还挺讲究服化道？”
　　“那是啊，这就是我们一直秉承的匠心精神。”
　　钟鸣：“…………”
　　苏颜淑推了老公一把，力挺儿子：“哎，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儿砸帅帅气气还不是好事？！”
　　钟闻澈向母上大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还很狗腿地给她夹了一块三明治。苏颜淑开开心心地吃起来，钟鸣皱了皱眉，看看他们没再说话。
　　早晨到公司已经8:55分，马上就要开始上班了。
　　钟闻澈坐下来，打开电脑，邮箱里已经发来很多部门提交的审批资料。他迅速投入工作状态，敲着键盘逐一筛选，把他做不了决策，需要江老板拍板的一一打印出来，分类放入待审议文件夹中。
　　技术副总一直在隔壁江行办公室，足足五十分钟才汇报完事。
　　一听到关门声，钟闻澈立马抄起桌上的一叠文件夹从椅子上弹起来。临走前还不忘腾出两分钟对着镜子照一照，把额前凹过造型的细软刘海捋捋好。
　　推开门，走进总裁室，江行正坐在电脑前打字。
　　“江总，审批资料需要你签字。”钟闻澈调整出最好的状态走过去，绕到办公桌旁，将几个文件夹送到江老板手边。
　　毛衣略宽松的衣袖垂下来，柔软的触碰感有意无意滑过对方的手腕。
　　江行动作一滞，掀起眼帘看他，目光在他锁骨处定格了几秒，眸色暗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如常。
　　“衣品变了。”他说。
　　钟闻澈虚虚攥着毛衣的衣摆，垂着眼睫，小声，“好看吗？”
　　“好看。”江行伸长胳膊，搂在他腰间，手掌触碰到那方柔软，带着些许力道往自己身侧一拉。
　　钟闻澈猝不及防差点坐到他大腿上，身体摆动，领口之下的“好风光”也跟着闪了闪。
　　江行臂弯里的力道略略收紧，滚了下喉结说：“今天降温，不冷吗？”
　　“啊……今天降温了吗？”钟闻澈丝毫没觉得。
　　“降了十度，我的西装你披上，不要感冒着凉，”江行说完抬手从衣架上拿过自己新干洗过的黑西装，直接给他披在了肩膀上。
　　雪白的脖颈和锁骨被遮住，大好“风光”再不会被人看见了。
　　钟闻澈get到心机Boy，啧了一声：“江老板，我这精心搭配的衣服，竟是搭了个寂寞啊。”
　　“不会。”江行贴在他耳边说，“我还是很认可。”
　　钟闻澈：“…………”
　　披着江行的西装回到自己办公室，身上暖意融融的，一颗心像是浮在云彩上飘。
　　房间里暖气开得足，冷是绝对不可能冷，只是男朋友不愿意让他把“美色”示人罢辽。
　　这样想着，钟闻澈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头闻闻西装上的男士淡香水味道，又拉了拉衣襟把自己裹得更紧。
　　桌上放着芯片基地收尾期工作总结报告，他刚翻开看了两页，王栋就推门走了进来。
　　“忙呢，钟总？”王栋的目光在他身上披着的西装上打量了片刻，翘了翘嘴角，啧了一声。
　　随后他递上来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健康管理】几个字。
　　“这啥？”钟闻澈问他。
　　“空白体检档案。”王栋说，“公司每年一次体检，总经办的排在了过年前，也就是1月底之前，到时去体检你记得带身份证和这份健康档案簿。”
　　说完他又递过来一张签字确认表，指指上面的名字：“确认收到，签个字。”
　　钟闻澈从上往下扫了一眼：“怎么没有江总。体检不是总经办全员吗？”
　　“哎，你怎么傻了，纵观古今中外，一把手都是有私人医生的，江总不在公司体检福利人员之内。”王栋说。
　　“哦。”钟闻澈点点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努力吧，钟总，”王栋拍拍他，颇有深意地一挑眉尾，“混不成总统，混成总统夫人也成。”
　　钟闻澈：“…………”
　　嘶，他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感觉王栋好像在内涵什么。
　　签好字，收好体检档案，正准备开门送客，人资经理丁莉也脚跟脚地进来了。
　　“诶，今天我这门庭若市啊。”钟闻澈笑笑说。
　　“说明你要火。”王栋吹了声口哨。
　　进门，丁莉一眼看到他身上并不合码数的西装，围着他转了一圈，打量说：“钟秘书你这穿的是那种oversize男友款西服吗？”
　　“呃，”钟闻澈噎了噎，这话还真没毛病，“算、算是吧。”
　　“诶你别说，这样混搭还挺时尚的。”
　　“唔，米兰冬季时装周……爆款。”钟闻澈胡诌。
　　“哇哦！”丁莉拍拍手，投去赞许的眼神，“钟秘书还关注时尚界，业务审美两手抓，怪不得江总青睐你！”
　　钟闻澈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颊岔开话题：“丁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哦，这个给你。”丁莉边说边从文件夹中扯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到他手里。
　　钟闻澈定睛一看，是份《劳动合同续签意向书》。
　　之前签订的两年合同期已经快要到期。
　　“钟秘书，现在我代表公司正式向你提出邀约，如果你仍有意愿继续留在江域，就先签署这份意向书，自行决定签一年，三年，还是五年，签好意向书后我再来找你续签正式劳动合同。所以，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钟闻澈笑笑，说，“除了江总的公司，我哪里都不去。”
　　翻开那份意向书大致浏览了几个关键条款，目光下落，落在续签职位那一栏时，他眸光一滞，愣住了。
　　总裁高级秘书？
　　……嘶，这不是他现在的职位。
　　“呃丁经理，我是总经办会务秘书，这个，”他用手指点了点，“是不是写错了？”
　　“诶，江总还没跟你沟通过吗？”丁莉有些诧异。
　　钟闻澈仔细回忆，还真不记得江行跟他提过这件事。
　　“你稍等啊，我问下江总。”他马上抄起桌上的座机打过去，电话占线，于是乎，给江行发了条微信。
　　丁莉看了眼腕表，说：“那这样，钟秘书，你先跟江总沟通，我下午再过来找你。”
　　“行，麻烦丁经理。”
　　“没事。”
　　丁莉刚踏出办公室大门，江行就回复了他的微信。
　　【江总】：？？
　　钟闻澈看到两个大问号表情一怔，定睛再往上头仔细一瞧——
　　卧槽！
　　他那是发了些神马！
　　【zwc】：江总，你打算给我升职？
　　【zwc】：总裁搞基秘书？？
　　高级，搞基……啊啊啊啊！这天杀的输入法！
　　钟闻澈唰得一下红了脸，咬着嘴唇噼里啪啦敲字，然而还未等敲完，对话框里江行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江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样理解也可以。
　　【江总】：[强]
　　【江总】：下班来我办公室，行使你的新职务，新权利。
　　钟闻澈：“………………！！！”
　　此时距离中午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到了下班点几乎是踩点冲了出去。
　　门也不敲了，直接就冲进了江行的房间里，身上还披着他的西服，口袋里掖着那份《劳动合同续签意向书》。
　　“江老板，我要投诉你！”钟闻澈故意板起脸，大步一迈走过去，冲他喊了一声，耳尖还带着一点粉红色，“身为公司总裁，你不好好上班，就会撩自己下属！”
　　江行侧过头，含着笑意的眼睛朝他看过去：“我可不撩下属，我只撩我男朋友。”
　　“……”
　　钟闻澈再次被撩，连环撩，动动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江行翘了翘嘴角，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抱抱，不经意间胳膊碰到他装在西装口袋里的意向书，订好的两页纸掉在了地上。
　　钟闻澈赶紧把它捡起来。
　　“其实这件事我考虑了有一段时间了。”江行拉着他的手，坐下来，嘴角的笑容收敛，神色很是认真，说道，“客观讲，你的处事能力，工作态度，业务水平与思维方式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会务秘书这个职位。就算我们不是恋爱关系，我也会给你升职加薪。”
　　钟闻澈听到那句恋爱关系，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上去，又得到江老板对他业务能力的肯定，小心脏跳得就更欢了。
　　还有什么比爱情事业双丰收更美妙的事情捏！
　　“那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聊过这件事。”他歪了歪头，抑制着心里那头狂欢的小鹿问。
　　“因为我一直在犹豫。”江行说，“最初我想给你的职位是芯片制造基地总负责人。”
　　“啊！总负责人？！！”钟闻澈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总负责人相当于公司副总，属于高管梯队。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挠挠头发，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你是完全可以达到那种高度的。”江行垂了垂眼睫说，“但我怕你压力太大，太辛苦，太疲累。”
　　“我不怕累，也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苦”。”钟闻澈抿了下嘴唇。
　　“我在乎。”江行说，“管理上的工作一股脑压下来，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我经历过，也了解。考虑了两天，觉得你从高级秘书晋升基地总负责人，会比直接空降更稳妥。也能更好地去适应管理岗位。”
　　钟闻澈攥紧江行的手，遏制住心里翻涌起的热意。
　　他能明白江行的心思。
　　见识过大风大浪，就不忍心再让他去斩浪，江行是在用他强劲有力的船帆给他这艘还不甚坚固的小船搭建起避风港。
　　直到他足够强大去独自对抗风浪。
　　“其实，我也有私心。”江行拉着他的手，顿定了片刻，毫不遮掩地说出来，“让你来作高级秘书，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再多陪我一段时间。以后去到基地工作，我们白天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
　　钟闻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逻辑，脸颊绯红，只是一味点头。
　　江老板想得可真够长远……
　　“还有什么想问。”江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又说。
　　“就……还有一个问题，”钟闻澈翻开意向书，看向眼前人，“老板，那这个合同要怎么续？三年or五年？”
　　江行的目光凝进他瞳底，片刻忽然俯下身，猝不及防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签字画押，终身制。”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上的核心梗目前就只剩下【今晚来我房间】了呦，hiahiahiahia~~~


第67章 跟我接个吻~
　　67
　　手里的洁白纸页掉在地上, 唇瓣上温热的触感无限放大，细细微微的电流瞬间蹿至全身，热意在空气中腾起。
　　钟闻澈闭着眼睛, 脑子里轰轰作响，腰间环着江行带着热度的手掌，感受到一股力道愈发加重。
　　摁住，贴近，紧紧同他贴合在一起。两颗心都在加速跃动, 呼吸急促地勾缠在一起。
　　这个吻吻了许久，久到快要忘记了时间, 直到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钟闻澈才睁开眼睛，紧张地推了推江行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江行低哑开口：“我锁门了。”
　　我靠！钟闻澈的脸色红到了脖子根。
　　这是什么涩~情的对话, 说得好像他们在办公室偷情。
　　脚步声并不是朝总裁室的方向过来的, 只隔了几秒, 江行的脸又倾过来, 似是还没亲够。
　　钟闻澈赶紧伸手抵了抵他的胸口, 提醒他说：“这、这里是办公室, 是办公的地方, 不能没完没了地那个。”
　　“哪个？现在是下班时间。”江行用嘴唇剐蹭着他的鼻尖, 反驳。
　　“我知道是下班，但那也有人可能过来找你。”钟闻澈再反驳。
　　“不见。私人时间。私人领域。”
　　“唔……”
　　钟闻澈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江行的大手就颇为强势地摁住他，再次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
　　午间的缠绵在暖意融融的办公室里度过, 快到上班时间, 江行才松开了胳膊, 将一直紧紧圈在怀里的青年放开。
　　钟闻澈被亲得脸颊滚烫, 嘴唇都有点儿发麻。
　　待人一松手，他就马上扯了扯毛衣的领子从他腿上跳下来。
　　“……以后中午下班我不过来找你了。”
　　“为什么。”江行问。
　　“我怀疑你把我当吸氧机。”钟闻澈抿了抿嫣红的嘴唇，嗔怪道。
　　他数不清他们亲了多少次，多长时间，甚至怀疑江行有洁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之前他还担心这个来着，害怕唾液交换会是洁癖人士的雷区。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担心真多余。
　　那位哪里是洁癖啊，估计是吻癖吧……
　　“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江行凝着他簌簌扑闪的睫毛，将刚刚丢在办公桌上的黑西装重新拽过来，给他披在身上，挡住胸口那片只有他可以欣赏的“好风光”。
　　“和你独处，我会缺氧，需要你作我的吸氧机。”
　　钟闻澈：“…………”
　　卧槽！又撩，他又撩！
　　撩之不尽，受之不竭是吧……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水平，强势撩回去！
　　*
　　下午工作不多，签好《劳动合同续签意向书》，就只剩下几张表格需要汇总整理，四点钟总经办部门内部会议。
　　刚处理完汇总表，行政部的电话就打到了钟闻澈这，向他问询公司年会总经办的最终节目名单。
　　“只有我一个单人节目。”钟闻澈说，“大家年前这段时间都太忙了。”
　　“好的钟秘书，下周一我会把年会节目名单草案发到你邮箱，有问题随时沟通，或者对于顺序有要求，我们都可以调整。”
　　“好的，谢谢。”
　　行政部小姑娘继续说：“还有，需要你自行准备服装和道具，费用直接走报销程序就可以。需要提前排练的话，周末多媒体会议室全天开放，直接申请，我们随时审批。”
　　“嗯，我应该不需要彩排，直接表演。”
　　“行，你自行安排，钟秘书。”
　　结束通话，钟闻澈翻出手机中他早就准备好的节目视频，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视频只有一分多钟，光是这样看着，就挺上头。
　　看了几遍，他摸出手机，给发小发了个信息。
　　【zwc】：你那里有懂妆发和造型的高手吧？
　　他想要一个惊艳的舞台，目的很简单，就是给江行看，其他人看不看他不在乎。
　　而这种惊艳，除了自身魅力与功力，妆发与造型也势必不可或缺。
　　他在这方面是个小白，只能求助外援。发小所在的公司是承接各类会务与演出事宜的公司，可谓正对口。
　　消息发过去十几分钟，对方回复过来。
　　【铁子】：你这话问的，那必须有啊，一抓一大把！
　　【铁子】：咋的？你要闪婚？？？？[惊恐][惊恐]
　　【zwc】：……
　　【zwc】：不是，年会表演节目，我需要做个舞台妆发与造型
　　【zwc】：[图片][图片]类似这种
　　又隔了两三分钟，对话框中李铁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铁子】：哇咔咔咔，你好骚啊~
　　【zwc】：………………
　　【铁子】：行，你想骚成啥样我这都有资源供你利用！啥时候有空来我公司找我，给你介绍最顶级的舞台造型师！
　　【zwc】：哦了~
　　【zwc】：那明晚吧，我下班后过去
　　……
　　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37层会议室，总经办全员到齐，准备开会。会议议题是新一年重点工作规划与工作目标。
　　规划办两位副总对即将开展的业务进行了细致分解，江行认真听他们汇报，眼睫微垂，薄唇抿起，十根手指交叉握在一起，胳膊撑在桌子上，漂亮的小臂线条绷紧在贴身衬衣之下，看上去很是迷人。
　　“路总已经启动S999芯片的第三轮测试，这是最后一轮，封装测试成功，我们会立即量产，为明年8月的自动驾驶汽车芯片国际招标会做好充分准备。”
　　“嗯。”江行点了下头，“通知路展，封装测试务必在2月底之前完成。”
　　“这……”两个副总互相对视了一眼，顿了片刻，其中一个才开口说，“江总，现在已经是1月中旬，时间是不是太紧了点儿，2月底……”
　　“按我说得执行，”江行打断他的话，黑瞳中闪过凌厉的光，“自动驾驶汽车芯片将会是我们与MGK公司的一场战役，严控时间节点是先决条件。”
　　“好的好的，江总。”副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
　　“对了，江总，我插一句，”这时，另一位副总又想到了什么，汇报道，“昨晚MGK公司发过两封邮件，意思是想要在第三代新材料半导体领域和我们开展合作。他们应该是看过了你在S市高端论坛峰会的那次演讲，他们一直采用的是传统制作流程……”
　　听他这么一说，钟闻澈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候江行是有意和世界顶级半导体公司MGK合作的，对方也派出了技术团队，但同时也提出了霸王条款。
　　强势霸气的江老板直接让他们卷铺盖滚回了国去。
　　眼下，MGK这是瞄上了江域科技的新材料半导体，想走回头路。
　　呵呵，呵呵……
　　思绪收回就听江行说：““合作的机会是不可能再有了。以后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我们要取代MGK。”
　　哗擦嚓！！
　　他简直要被气场两米八的江大总裁迷倒。
　　取代世界顶级的半导体集成商，何其狂妄，何其艰难，在别人眼里就是天方夜谭。
　　但钟闻澈知道，既然江行说了，就一定做得到。
　　霸道总裁不愧是你！
　　凝视着眼前高冷强势的男人，再一想，这竟然就是自己男朋友，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在锁了门的办公室里拥抱，亲吻，十指交缠……
　　就很梦幻，很不真实。钟闻澈感觉那颗小心脏愈发轻飘飘，血液都一股脑地翻涌到了颅顶。
　　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弧度，耳尖上也燃烧起丝丝热意。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打断他飘飘乎乎的思绪，钟闻澈摸过手机一看，是老妈苏颜淑。
　　【母上大人】：儿砸，你是不是恋爱啦？？[开心]
　　我靠！
　　钟闻澈看到那行小字瞳孔一缩，心脏瞬间一阵突突。
　　他抿住嘴唇，快速敲了几个字。
　　【zwc】：此话怎讲？
　　【母上大人】：我刚才给你收拾房间，看到你的枕头边上有个包着书皮的小本本，里面还有一段手写体表白[呲牙]！说是想邀请你看心……
　　【母上大人】：经我多年经验，肯定有个绝世大美女在追我的好大儿！！！
　　钟闻澈：“……”
　　苏颜淑说得那个小本本正是江行之前送他的DIY记事簿，扉页上也的确写了一段腻腻歪歪的亲笔表白词。
　　淦啊！他怎么那么愚蠢，昨晚拿出来看就忘记放抽屉里锁起来。
　　脑子里下意识联想起某件不美妙的事，他立马又给苏颜淑回复过去。
　　【zwc】：这件事我晚上回家跟你细说，一定先帮我保密啊，你还没有告诉爸吧？
　　以他敏锐的第六感，他觉得钟铭好像已经开始怀疑他和江行的关系了。
　　【母上大人】：害，我正想告诉他呢！你爸昨天还问我来着有没有发觉你最近不对劲儿。
　　果然……
　　【zwc】：且慢，且慢，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磕头][磕头][磕头]
　　【母上大人】：为啥啊？？？儿砸，你这也老大不小了，你爸是不会阻止你和妹子谈对象的
　　【zwc】：……重点是，对象不是妹子啊！！
　　【母上大人】：没事，找个比你大的也行，小姐姐更贴心~~
　　【zwc】：…………
　　他没有再回复苏颜淑，锁了手机，收回思绪继续开会，下意识抬起头往江行的方向看去，竟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
　　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嘴唇抿得有些紧。
　　呃……尴尬。钟闻澈赶紧低下了头去。
　　不知道刚刚溜号有没有被江老板察觉。
　　他一向对开会摸鱼者处以重罚，当月绩效奖金全扣的那种。
　　会不会……
　　总经办内部会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时，江行很人性化地结束了会议。
　　几十号人收拾东西相继离开，钟闻澈也收拾好跟着站起来，一扭头就对上了江行沉冷的眼睛。
　　“你来我办公室。”他说。
　　钟闻澈跳开视线，捏了捏手指尖：“好的，江总。”
　　房门推开，又关上了，江行走到桌旁放下笔记本，转头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
　　钟闻澈偷偷瞄了他两眼：“那个，你找我什么事。”
　　“你单独给我汇报一下吧。”江行说。
　　说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钟闻澈点点头：“好。”
　　其实他原本也是准备好了的，写了满满两页纸，多层次有重点地把工作目标做了分解，又特意打印出来。
　　只是刚刚在会上，江老板没有给他发言的机会。
　　钟闻澈垂着眼睫，从文件夹中扯出准备好的规划方案，捏在手里细致读了一遍。念完掀起眼帘，像只乖巧的小鹿看着眼前人。
　　“嗯，做得很不错。”江行听完给予了很客观的评价。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刚才在会上你为什么没叫我汇报？”
　　“因为你有几分钟在走神。”江行直白说，“我不好判断你的思路能不能跟得上。”
　　“呃……”钟闻澈怔住了，紧跟着脸颊就发起烧。
　　他感觉很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汗颜。
　　江老板果然发现了，只是出于他的私心和对他的在意，即便他很排斥这种开会不专心的行为也依旧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批评惩治。
　　他也应该好自为之。
　　“唔，我刚才的确走神了，对不起，下不为例。”钟闻澈抠着手指尖小声说。
　　江行看着他簌簌抖动的睫毛，片刻，伸出胳膊将他搂在了怀里。
　　眼里闪过柔软的光芒，语气也很温和：“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不不，工作就是工作，做得不对就是不对，我下次一定注意，绝对绝对不会了。”钟闻澈摇着头，认真反思。
　　江行不是个恋爱脑，他是把工作和恋爱分开的人，工作时专注严肃，恋爱时深情投入，理性和感性的分寸在他手里掌握得游刃有余。
　　这是一个成熟的、有魅力的男人最该有的样子。
　　他必须向江老板学习，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只有这样，才能事业爱情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钟闻澈从江行的肩膀上抬起头，收好文件夹：“我现在回去把今天的会议纪要写好，打印存档备份，然后再下班。”
　　“明天上午写就可以，”江行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二十几分钟，“晚上有安排吗？”他问。
　　“有，今晚得早点回家，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钟闻澈如实说道。
　　江行看了他一眼，没有深问，只是说：“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告诉我。”
　　“好，暂时不需要帮忙，可能……想要点儿别的东西。”他眨着水汽蒙蒙的眼睛说。
　　“什么。”
　　钟闻澈仰起头，慢慢靠过去，胳膊轻轻环上江行的腰，嘴唇碰了碰他的喉结：“想要你跟我接个吻~”
　　作为他今晚砥砺前行的动力……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哦嚯~我也会撩了喔~


第68章 嫁人
　　68
　　一下班钟闻澈就开车回了家。
　　今晚钟铭局里执勤, 要到十一点多才能回来，家里只有苏颜淑一个人在，刚好是个母子谈心的好时机。
　　到家的时候, 晚饭已经做好，小炒黄牛肉，桂花松子鱼，冬笋鲜汤，茼蒿海米, 还有新蒸出锅的豆沙包。
　　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仿佛有大喜事。
　　待人一进门, 苏颜淑就绽出一个绚烂的笑容招呼他：“儿砸，快，洗手吃饭啦！”
　　钟闻澈闻见满屋子的饭菜香气, 伸长脖子往餐桌上一撇, 又四下里环顾, 好奇问：“诶, 今天做这么丰盛, 是家里要来客人吗？”
　　“来什么客人啊。”苏颜淑笑盈盈地拍拍他, “专程为你庆祝, 即将告别单身！”
　　钟闻澈：“……”
　　其实已经告别了很久。
　　洗过手回到餐桌旁坐下, 苏颜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儿砸，快告诉妈, 是哪家的小姐姐在追求你！”
　　噗——
　　钟闻澈含在嘴里的一口冬笋汤差点儿没喷出去！
　　缓了好一会儿，他咽了咽喉咙, 跟老妈说：“先吃饭吧, 等吃完饭我告诉你。”
　　怕是现在说出这位“小姐姐”, 苏颜淑可能就要食不下咽了。
　　空气安静下来, 母子俩埋头吃饭，只有碗筷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顿饭钟闻澈吃得心不在焉，桌上都是爱吃的美食，却没怎么品出美味来，脑子里都是一会儿要怎么和老妈介绍那位坠吊的“小姐姐”。
　　苏颜淑也一改以往的细嚼慢咽，仿佛开了倍速吞咽，就等着赶紧吃完好仔细聆听好大儿的粉红爱恋。
　　啧啧，估计挺甜。
　　二十分钟后，桌上的餐盘空了一半，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钟闻澈放下筷子做了个深呼吸，酝酿好措辞，才缓缓揭开“小姐姐”的神秘面纱。
　　“咳咳，妈，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有点儿……颠覆你的想象力，如果你感觉太过于上头，就……忍忍吧。”
　　苏颜淑：“……”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年轻人搞对象而已，可眼下钟闻澈这一通神神秘秘，又是铺垫又是渲染，倒是把她给整不会了。
　　她眨了两下睫毛，某种离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哎呦！儿砸，不会是离异带娃的小姐姐在追你吧？！！”
　　钟闻澈：“…………”
　　钟闻澈：“倒也没有那么颠覆。”
　　“嗐，吓我这一跳！”苏颜淑捋捋胸口，松了一口气，“那既然不是离异带娃，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昂，这可是你说的啊，”钟闻澈掀了掀眼皮看向老妈，清清嗓子，郑重说道，“首先，我对女孩子没有感觉，从小到大，不管接触到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不会有那种……心脏怦怦跳的冲动之感。”
　　苏颜淑听完愣住了。
　　“是性取向的问题，我喜欢男人。”钟闻澈很直白地说出来，“比起精致漂亮的女孩子，我更欣赏充满力量感和征服欲又具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我也是被这样一个男人深深吸引。”
　　“你，你你……”苏颜淑瞪圆了眼睛，表情已经愈发僵硬。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钟闻澈看着她的眼睛，点了下头，“我是同性恋，天生弯，直不回来的那种。”
　　咣当。
　　苏颜淑被狠狠震惊到，胳膊一僵，把桌上的水杯都给碰翻了，杯子里的水瞬间流出来，钟闻澈赶紧捏住杯子扶起，又扯了两张面巾铺在桌上，将水迹擦干净。
　　“儿砸，你没耍弄你老妈吧？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苏颜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
　　“不是，我说得句句属实。”钟闻澈又扯了一张纸巾，帮老妈擦了擦溅到她手背上的水。
　　苏颜淑攥住他的手腕，脸上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为什么啊，儿砸，我和你爸都是直的，你咋还就成了弯了呢！
　　钟闻澈：“……”
　　他跳开视线闪躲目光，心说毕竟他不是“原装”，是进口的。
　　“唔，可能在性取向这方面，我继承了你们的隐性基因。”
　　苏颜淑：“…………”
　　苏颜淑：“儿砸，我可能需要你去给我找个氧气瓶。”
　　“呃，”钟闻澈为难地搓了把脸，“我的错，忘了给您提前准备，这样吧，”他想了想，摸出手机，点进网易云乐库，晃了晃手机，“我给你放一首《氧气》，凑合着听听，当氧气用。”
　　苏颜淑：“…………”
　　很快，手机里传出温柔悦耳的歌声：“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苏颜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是《勇气》！”
　　“啊，哦，”钟闻澈挠挠头，按下了暂停按钮，很快又松开，让音乐继续流动，“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就像歌词里唱到的：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苏颜淑摆摆手，让他别放了，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最初那股震惊中勉强平复了一丢丢。
　　“儿砸呀，你这勇气也撒了，柜也出了，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告诉妈……”她咬咬牙才说出来下一句话，“……告诉妈是哪家的小哥哥在追求你。”
　　“你见过的。”钟闻澈抿了下嘴唇，从手机中翻出一张江行在高端峰会上讲话，给老妈递过去，“就是这个男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
　　苏颜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目光下落，瞳孔猛然一缩：“这这这……这不是你们公司那个大领导吗？”
　　“是，他其实……”
　　“儿砸！”苏颜淑忽然一把攥住他的手，眼神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紧张与严肃，“你说，是不是你们公司大领导潜规则你！是不是他强迫你做一些你并不愿意的事！”
　　“哎呀，妈，你说什么呢，”钟闻澈皱眉，怀疑老妈是八点档狗血职场剧看多了，“江行是我们公司董事长兼总裁，也是我的直属上级，他的人品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们是在工作中互相吸引，互相关心，这才滋生出超越寻常人的爱慕情愫。不存在乱七八糟的潜规则，强制之类……”
　　苏颜淑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又抄起手机放大江行的照片360无死角仔细看着。
　　就差拿个放大镜。
　　看了一会儿，她把手机递回去，语重心长地说：“儿砸，不是我不理解你们，可这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谈恋爱，那能舒服吗，能和谐吗？那得多尴尬别扭啊……”
　　她是真的想象不出来，从小到大，活了快50年，好像周围也没看见过这种同性组合的CP。
　　钟闻澈耸耸肩膀，说得一脸云淡风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苏颜淑后头的话直接噎了回去。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钟闻澈觉得不能再在原地围绕同性话题打转，那样只会把他和苏颜淑一直陷在死循环的漩涡中。
　　必须要采取点激进措施了。
　　“哦对了，妈，之前去S市，你的生日礼物口红套盒其实是他送你的。”他直击痛点，战术迂回。
　　“啥？！他送我的口红？！”苏颜淑惊得嘴巴张成了“0”。
　　“是，他为了顾忌我的尊严，买了四盒一样的，买四送一。”钟闻澈说道。
　　虽然那个时候江行和他还没有确定关系。但现在细细一回想，“买四送一”这种隐匿性的细节，就是他蓄势待发的信号之一。
　　苏颜淑的眼睛似是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还有，我要升职加薪了，出任总裁高级秘书，月薪4万，不算年终奖金。”钟闻澈又往前激进了一寸寸。
　　“真的！”苏颜淑的眸色再度烁亮，闪动了几秒，又垂下眼眸迟疑，“可那还不是意味着你要继续作秘书，给你那个总裁对象作秘书，伺候他一个人。”
　　“不，我不会一直作秘书。”钟闻澈最后抛出杀手锏，“这个问题我和江总已经谈过了，高级秘书只是过渡期，在此期间我会跟着他学习公司管理，今年9月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再次晋升，去作我们公司新建芯片制造基地的总负责人。年薪不低于300万。”
　　“我的天哪！”苏颜淑这回直接锤了一下桌子，惊呼持续了好几秒钟。
　　之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可是”，却终究没能再“可是”出什么别的东西。
　　钟闻澈观察着她脸上循序变化的表情，估摸着这剂猛药的效力也差不多了。
　　顿了顿，他咽了下喉咙，再次开口说：“我今天把心里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直接问，关于我和他……”
　　“没有了……”苏颜淑捏了捏眉心说：“你得容我消化消化。”
　　“好，”钟闻澈起身给老妈倒了杯柠檬蜂蜜水，还很贴心地试了试温度，“希望母上大人尽快消化，后面还有重要任务在等着你。”
　　苏颜淑惶恐，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感觉不能承受比这再刺激的事情了。
　　“啥任务啊？”
　　“让爸接受他，接受我们。”钟闻澈笑盈盈地拉着老妈的手晃了晃，“你不想看爸把我赶出家门吧……”
　　苏颜淑：“……”
　　苏颜淑：“这可真不一定，我还没准备进你们的阵营。”
　　“哦，”钟闻澈叹气，脸上浮出一抹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可是如果爸把我赶出家，我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苏颜淑警觉地看着他。
　　“嫁人，求夫家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之人。”
　　“………………”苏颜淑翻了个白眼，直接掐上了人中。
　　出完柜，谈完心，已经快要9点。整个晚上江行都没有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不知道是在公司里加班忙工作还是单纯不打扰，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洗漱完毕，钟闻澈钻进被窝，攥着手机给江行发了个微信。
　　他把之前【江总】这个备注名给改了，改了个很撩很诱但也很符合事实的名儿。
　　【zwc】：这么安静？在公司加班？
　　刚发过去不出2分钟，江行就回复了。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没有，在等你的消息，事情处理得顺利吗？
　　钟闻澈看到那行小字，心头涌动起热意。
　　【zwc】：就……一般般吧[疲惫]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
　　【zwc】：你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我能猜得到
　　钟闻澈盯着手机怔了怔，心头似是落下一片柔软的羽毛，在上头轻轻地扫。
　　江行的处事方式向来把“分寸感”拿捏得很好，在有些事情上他是强势的，不会留出太多商量空间，比如拥抱，比如接吻。
　　有些事情他却是会给另一半充分的个人空间和选择，先去自行面对和处理，需要他出手援助，才会参与进来。
　　这是一种很舒服的相处模式，不生硬，也不会让人有压迫感。
　　钟闻澈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在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
　　【zwc】：会是个好结果，你放心~
　　*
　　次日上班，一切按部就班。人资部群发邮件公示：钟闻澈即日起晋升总裁高级秘书。
　　直属上级是江行总裁，总经办其余11名会务秘书均有他来管理与调配。
　　看到邮件，钟闻澈心里喜滋滋的，以后他不再是小秘书了，手底下管着11个小秘书，怎么着他也算是大秘了。
　　没一会儿，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摸过来一看，是手下“小弟”建起来的新群【总经办秘书群】
　　一众小秘书接龙在群里参拜：
　　--钟秘书好~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老大哪能还叫钟秘书，叫钟总！
　　--对对，钟总，求带飞！
　　--我们都会积极配合工作，希望总经办秘书部早日飞升！
　　钟闻澈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等阵仗，受宠若惊在群里敲字：
　　--感谢大家支持，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带领大家完成部门全额绩效，冲！
　　--[抱拳]
　　-[微信红包]
　　一秒抢空，一大溜[跪谢老板]的表情包在群组对话框里跃动。
　　钟闻澈心里如恰蜜，初次升职的赶脚，真滴好！
　　他必须感谢上级组织江老板。想了想，他切换出工作群组，给江行发了条微信。
　　【zwc】：中午约吗？[蹦蹦跳跳]
　　隔了十几分钟，对方回复过来。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约什么
　　【zwc】：饭啊，你还想约什么！
　　【zwc】：中午我请客，天气冷，请你吃新鲜肥美的蟹肉煲~~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好[玫瑰]
　　钟闻澈点了两份蟹肉煲，还又点了一份粉蒸虾饺，香煎小牛排，清炒时蔬和蓝莓芍药。
　　餐厅工作人员直接给他送到了办公室，由于餐盒的盖子扣得不太严，清炒时蔬的汤汁洒出了些许，他想了想，打算让江行直接来他办公室里吃。
　　反正他办公室也可以锁门，午后缠绵什么的也都不是问题。
　　下班11:30，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江行准时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怎么忽然请我吃饭。”他一边洗手一边问。
　　“答谢江老板给我升职加薪。”钟闻澈将餐盒一一摆在茶几上，抬头很实诚地说。
　　“这个理由我不喜。”江行抿了下嘴唇。
　　钟闻澈：“……”
　　“那你喜……”话说了一半，他就敏锐地反应过来江老板想要听他说什么，于是乎，只得羞赧改口，“唔，约你吃饭只是随便找的理由，实际上……我想你了，男朋友~”他柔声细语说道。
　　江行看着他低垂下去的眼睫和黑发之下露出来的粉色耳尖，嘴角翘起，走过去抬起他的下巴，低头轻轻在他嘴唇上吮了一下。
　　钟闻澈的唇瓣立即变得红润饱满，如同盛夏里的樱桃一般。
　　“我也想你了，”江行的喉结滚了一下，又在那颗红樱桃上亲了两下才松开了他的下巴。
　　钟闻澈红着脸坐下来，心说光是吃糖都吃饱了还吃什么饭呐！
　　餐厅新出的蟹肉煲味道很好，上一次吃就被深深惊艳到，然而这一次再尝，却不怎么有感觉了。
　　心思和味蕾还都停留在刚刚的亲吻上，他觉得男朋友的吻比蟹肉煲更美。
　　“上午都做什么了。”片刻，江行抿了一口汤问他。
　　钟闻澈收回思绪，咽下口中的小牛排，朝他眨眨眼睛：“接受群臣朝拜，前所未有啊，到现在我还很激动呢，升职真好！”
　　“哦，”江行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顿了顿，他看向他平静说道，“你要学会适应，以后还有更宏大的群臣朝拜。”
　　“啊！”钟闻澈没明白，“什么时候？”
　　“官宣。”江行说。
　　钟闻澈：“！！！”
　　他的表情怔怔的，像是被人按了暂停按钮，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化成鼓动的音符在耳膜上砰砰作响。
　　“你……打算把我们的关系公开？”他咬了下嘴唇，眨着晶亮的眼睛问。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或者说，不敢想。
　　会有多大的冲击力和震撼力，他无法想象。
　　“当然。”江行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发，“美好的感情都是存在于阳光和祝福之下的，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官宣。”
　　钟闻澈垂下眼，鸦羽似的睫毛簌簌抖动，俊美的脸上漾起一点浅浅的桃花飞红，是动容之后留下来的温存情绪。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顿饭快要吃完，手机响了，是王栋打来的电话。
　　“王助理？”钟闻澈愣了愣，接起来。
　　还没等说话就听王栋在话筒里嗷嚎了一声：“啊我死了！”
　　钟闻澈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王栋上午跟他说过，他今天去体检，公司里有什么事情随时call他。
　　……嘶，该不会是查出了什么绝症吧！
　　这样一想，钟闻澈顿时也有些紧张：“王助，你先别着急别害怕，就算体检结果不太美好，我们要相信现代医学的强大，还有，我们都不会放弃你。”
　　江行听他这样说，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也微侧过身子凑过来听。
　　“什么啊，体检结果哪有这么快出来的！”王栋边说边在另一头抽气，似乎是忍受着某种痛楚。
　　顿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说：“阿澈啊，哥们给你个建议，你过来体检时，前列……呃，直肠检查那一项慎重考虑，真是会死人的，痛死，更社死！！！”
　　钟闻澈：“？？？”
　　“那什么，你帮我给江总请个假，我下午回家疗养去了，下周再见吧。”王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钟闻澈愣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匆匆走去办公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了他那份空白体检档案。
　　翻到检查项目那一页仔细瞅瞅，他忽然间明白王栋说得是什么意思了。
　　男性员工体检有一项检查是前列腺，即直肠指检，通常情况下很多人因为尴尬或者不适都会考虑放弃。
　　想必王栋事先不知情。不知道指检是个怎样的程序。
　　钟闻澈对他报以无限同情，赶紧拿起笔在那一项检查上勾选了【自愿放弃】。
　　刚放下笔，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一转头就看到江行站到了他的身后。
　　“哎，你吓死我了。”他合上空白体检档案，放在抽屉里，小声嘀咕。
　　江行其实都已经看到了，顿了顿，他问：“你们的体检项目都是固定的吗？”
　　“是。”钟闻澈点头。
　　“给我看一下都是什么项目。”江行伸出手，示意他。
　　钟闻澈迟疑两秒，又打开抽屉，把那份员工体检项目表给他看。
　　江行浏览了一遍，还给他，语气有些沉：“检查项目不全面，行政部怎么筛选的体检机构！”
　　实际上内心os：怎么会有直肠指检这种项目……
　　就算钟闻澈会选，他也不会同意的。
　　“你不要参与职工体检了。”江行说，“我预约我的私人医生。王栋说得那项检查，会采用腹部彩超，不会有任何不适与尴尬。”
　　钟闻澈的心口漾起丝丝热意，有被男朋友的细心和贴心感动到，只是又一想……
　　“这样……好吗？”他挠挠头发，小声说，“全公司只有我一个员工享有私人医生专属服务，万一让人知道了肯定会说你偏心。”
　　“你是我男朋友。”江行低下头，亲了亲他微烫的耳朵尖，“我偏爱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用有顾虑。”
　　钟闻澈动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江行已经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拨出了私人医生的电话。
　　“把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他看了眼行程单，确定下空闲时间，又扭头看了眼钟闻澈，揽住他的肩膀将人搂进怀，“另外，再多协调一位体检医，我会带家属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需要不代表作者观点哈，直肠指间好像还是比较重要的，毕竟为健康考虑~


第69章 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69
　　要说江行还真是个非常有人性, 非常关爱员工的好老板。
　　虽然不能让其他员工也像钟闻澈一样享受到私人医生的家属级待遇，但经过一番考量后，决定把公司男职工的前列腺检查方式全部更换成腹腔彩超。
　　不再采取令人闻风丧胆的直肠指检。
　　当日下午, 行政部就把一条一条私人短信纷纷发到公司男性职工的手机上。
　　现在其他部门的体检还没有开始，总经办是第一批去体检的部门，而王栋又是总经办的第一个。
　　总得来说，就只有他很不幸地体验了一把直肠指检。
　　快要下班时，钟闻澈再次接到了王栋的电话。
　　未等他开口, 王栋就已经先嗷嚎了一嗓子：“这是为！什！么——！”
　　钟闻澈：“……”
　　“我刚做完直肠指检就通知以后全换腹部彩超，合着全公司就只有我一个人被爆了菊花？！”
　　“呃……”钟闻澈捏紧手机, 不知该如何安慰。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王栋是伟大的先驱者，如果不是他那通电话, 江总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体检项目对男性员工不友好。
　　是王栋牺牲了自己, 拯救了别人。
　　“别沮丧, 王助。”钟闻澈组织了一下措辞说, “咱公司所有男员工都应该感谢你。”
　　“可别！可别！除了你和江总, 我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王栋呜咽。
　　钟闻澈心怀无限同情, 继续安抚：“要不, 我试着跟江总申请申请, 能不能给你颁发一个特殊贡献奖？”
　　“嗯嗯嗯，这个靠谱。”王栋听到这情绪才稍稍平稳了一丢丢, 只是语气中依旧带着一丝丝意难平，“我快要魔怔了, 现在想想都仍旧感觉很想死。”
　　钟闻澈努力把他的思想往正能量的方向上带, “想开点没啥大不了, 人生短暂, 要勇敢地去尝试未尝试过的事。”
　　王栋：“…………”
　　王栋：“这种事，亲测不尝试为好，不是我吓唬你，阿澈。”
　　“……”钟闻澈噎住，后背莫名一阵凉飕飕，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
　　原定周五下午的体检因为江行临时有视频会耽搁了，改在了周六上午。
　　因为要空腹验血，不能吃早餐，江行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接上钟闻澈，俩人一同前往此前预约的那家医院。
　　那是一家国际私立医院，建立在B城繁华的市中区，之前钟闻澈略有耳闻，听到的都是“皇族疗养院”、“有钱人的快乐”之类。
　　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介平民小吊丝也能来此做体检，还是以“家属”的身份。
　　“你以前也带过家属一起去做体检吗？”车上，钟闻澈侧过头问了句。
　　“你觉得呢。”江行认为这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当然没有过。”
　　“也没带江茗涵去过吗？”钟闻澈歪了下头，抑制着心里的小欣喜，又问。
　　倒不是他事多矫情小心眼，而是这种能占有男朋友“第一次”的感觉真的很快乐。
　　“没。”江行说，“我们是兄妹，却都是很独立的个体，她有她自己的圈子，我不便参与。”
　　“哦，”钟闻澈点点头，觉得江行的家庭好像和他的不太一样，每个人都很忙碌，都有着自己的领域，彼此很少干预。”
　　“那你也有自己的圈子吗？”他又说。
　　“商业版图圈肯定有。”江行转过来，眼里含着温存看着他，“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你了。”
　　……嘶，这话说得。
　　钟闻澈忍不住翘起嘴角，感觉一丝丝甜美正溢出心头，他伸手轻轻攀上江行的胳膊，在他手腕上捏了一下下。
　　到达医院，停好车，两名礼宾出来指引，私人体检医已经在等了。江行带着钟闻澈一路走去贵宾区。那是一间近千平的房间，里面又分成一个个的小房间，上面写着不同的检查项目科室，就像是一个浓缩的小医院。
　　今天上午，整个贵宾区就只为他们二人服务。
　　两位医生都是江行的私人医生，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钟闻澈，只是怔了怔，没过多八卦什么。
　　“江总，您和钟先生先去换衣服。”安医生微笑说。
　　“嗯。”江行拉了拉钟闻澈的袖子，“走了，跟着我。”
　　钟闻澈第一次听说体检要先换衣服，到了房间最里侧的更衣室，两套崭新的休闲服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下面铺着消毒膜。
　　衣服材质柔软，质地轻薄，有点类似于居家运动服，方便各类检查操作。
　　他四下里环顾，之后抱起他的那一套衣服往里面走去。
　　“哪儿去？”江行挂好大衣问。
　　“我去里面换。”钟闻澈瞥了他一眼，“给彼此留点隐私空间。”
　　江行淡淡一扯唇：“嗯，随便你。”
　　更衣室有两个大房间，钟闻澈占据了里面那个，他用最快的速度脱了厚重的冬衣，换上轻便的体检服。
　　衣服是全白的，穿在身上柔软舒适，换好后又换上了软底鞋。
　　待他走出来，江行还没有换完，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他才刚脱了衬衣，露出完美的上半身。
　　他的肩膀宽阔，胸膛结实却不显壮，胸肌线条匀称漂亮，腹肌十分整齐。
　　钟闻澈就感觉脑子里轰了一声，热血上头。
　　靠！他男朋友的身体也太好康了！
　　再低头摸摸自己的身体，瘦削，没什么肌肉，腹部也只是有一点点轮廓线条。
　　比不了，他就是一只小小小菜鸡。
　　眼前江行似是感觉到身侧投来的热意，抿了抿薄唇转过头去，胳膊还在一颗颗系扣子，性感的肩胛骨轻轻耸动着。
　　“站那里做什么，过来。”他做了手势。
　　钟闻澈顶着仿佛在发烫的头发丝小步挪过去。
　　“帮我扣最上面的扣子。”江行低低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钟闻澈：“……”
　　钟闻澈：“啧，我看你刚才扣得挺溜的。”
　　是又想撩拨他吧。
　　“是。”江行垂眸把他看着，“但我现在就要你帮我扣好。”
　　话音落下，他一把搂过钟闻澈纤细的腰，拢入臂弯，掌心还轻轻搓了一把。
　　钟闻澈瞬间打了个激灵，脸蛋马上就红了，他抖动着睫毛，踮起脚，伸手捏住江行领口处的扣子给他扣好。
　　热意从胸口处传来，温热的鼻息扑洒在手背上，指尖泛起红润，江行凝视着他簌簌抖动的睫毛，忽然间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吻上了他的嘴唇。
　　经历过史上时间最长的一次更衣，钟闻澈跟在江行身后走出了更衣室。
　　路过门口的大镜子，他侧着脑袋往里面瞅，他和江行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虽是体检服，却穿出了情侣装的赶脚。
　　好看！
　　“江总，您和钟先生先去抽血，空腹太久可能会引起胃部不适。”安医生让助理带着他们去了特检区。
　　钟闻澈平日里最怕扎针，一瞧见眼前举着针头的抽血化验员，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拽了拽江行的袖子。
　　“你、你先去。”
　　“怎么了。”
　　“我怕疼。”钟闻澈皱眉说，“我是对疼痛极极极极敏感体质。”
　　江行：“……”
　　他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某种无奈与担忧，动了动嘴唇，却又欲言又止。
　　“不会疼，我陪你去。”他想了想，拉起钟闻澈的手。
　　“哎，哎，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帮你做准备。”江行说道。
　　钟闻澈被带到座椅上，江行帮他把宽松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瓷白如玉的肌肤。
　　抽血化验员将橡胶管绑在他的胳膊上，涂了酒精的棉签在他臂上的血管处来回滑动。冰凉凉的感觉在肌肤上蔓延。
　　“医生，麻烦您一定一定轻一点儿。”钟闻澈攥着手指紧张叮嘱。
　　抽血针扎下去的刹那，他本能地闭起眼睛，却在那一刹那感觉耳垂被轻轻捏了一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一股电流蹿至脑海，又向身体各处弥散出去。
　　疼好像还真没疼。
　　就只有耳根处一片敏感的痒意。
　　江行俯下身，松开他的耳垂，还想再去捏捏，钟闻澈却咻得一下别过了头。
　　“你、你这招很可以。”他拿棉签压在针孔处，语速飞快道，“这是我第一次抽血没感觉到疼。”
　　“哦。”江行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大概get到了应对疼痛极极极极敏感体质的有效措施……
　　全部检查结束不到2个小时，报告要4个小时之后出具。两人一起吃了饭，江行看了眼腕表，说道：“一会我要回家处理点事，你要跟我一起吗。”
　　回家？！回江行的家！
　　钟闻澈的嘴巴张了张。
　　“我……不去了。”他垂下眸子小声道。
　　一来和发小约了下午去他公司找他，定舞台妆发造型。二来对于和江行一起回家这件事，总还是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我送你回去。”江行也没有勉强。
　　“好。”钟闻澈抿了抿嘴唇说。
　　发小的公司离他住的地方不远，钟闻澈先回家吃了个饭，两点整准时出了门。
　　到了发小公司，里面一派繁忙盛景，临近年底，各类演出事务不断，所有人都在加班。
　　“哎，澈澈，你那天发给我的那张照片我已经给我们这的顶级造型师看过了。”李铁带着他下了电梯，走向化妆造型区域，“他说得看看你真人，再试试妆，因为那个妆吧，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妖冶，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
　　“没问题。我今天不就是过来试妆的吗。”钟闻澈拍拍发小的肩膀，笑笑说。
　　进了1号化妆间，里面一个梳小辫子的年轻男子在看杂志，戴了副金丝边眼睛，衣着打扮很是前卫。
　　“嗨，Leo，小帅哥来啦！”李铁冲年轻男子喊了一嗓子。
　　年轻男子抬起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目光落到钟闻澈的脸上，定格了好几秒钟。
　　“帅吧，我哥们这颜值，说是流量明星也有人信。”李铁替他挺起骄傲的胸脯。
　　叫Leo的化妆师站起来，走到钟闻澈身边，忽然弯下腰，凑近盯着他的脸蛋看。
　　钟闻澈吓了一跳，忙后退了两步。
　　“哎哎，干啥呢！”李铁朝Leo一挥手，“这是有对象的人了，别惦记。”
　　“谁还没个对象了。”Leo白了李铁一眼，转回视线，“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粉底液？”
　　“啊？”钟闻澈没明白，“什么东西？我没有。”
　　Leo愣了愣，啧了一声：“那你这底子可太棒了，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钟闻澈咧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坐下来之后，他又大致讲了讲需求，之后摸出手机，给Leo 看了看自己要在年会上表演的那个节目。后者略作沉思，又对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说道：“我觉得整体妆面还是以精致和清纯为主，可以把眼妆化得稍稍媚一点儿，勾人一点儿，服装“心机”一点儿，你觉得ok不ok？”
　　钟闻澈听得云里雾里，木讷地动动嘴唇：“我也不太懂，你看着弄。”
　　“行。”
　　Leo示意他坐在化妆镜前，拨了一下他细软的刘海，念叨说：“得把刘海吹个造型，掀上去，你的额头很漂亮，露出额头会更显性感。”
　　他大致比划了一下，给钟闻澈看下效果：“我今天只给你做个妆面，到演出那天，再做全身造型，放心，你这么高颜值，就是不做造型都是全场最靓的仔。”
　　“好，就听你的！”
　　之后的二十几分钟，钟闻澈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任凭化妆师摆弄，化好后，Leo 打开化妆镜上的照明灯。
　　“看看，魅力够不够！”
　　钟闻澈掀起眼帘往镜子里一瞧，我靠！还真是自己把自己给惊艳到了。
　　身后坐着的李铁也跑过来，凑近了，捂着嘴巴惊呼道：“我滴妈！澈澈你也太勾人了，要不是我有女朋友，真得让你当场掰弯了！”
　　钟闻澈：“……”
　　“你上台表演那天最好把男士们清场。”Leo怀抱起双臂，笑了笑，“要不然等你表演完，你们公司得弯上一大片。”
　　“不至于不至于……”钟闻澈羞赧垂头，摆摆手。
　　“哦对了，你对象也会在台下看你演出吗？”Leo 又问。
　　“会。”
　　“行嘞。”Leo 打了个响指，别有深意地咧咧嘴角说，“那我大概知道让你穿什么上台了。”
　　那套衣服现在没在手边，他只给他看了张图片。
　　“……这，会不会有点儿犯规啊？”钟闻澈看着图片，滚动着喉骨问。
　　“就是要犯规！”Leo晃晃手机，抬了抬下巴，“对象就在台下看，难不成要穿中山装朗诵古诗词？？”
　　“……”
　　*
　　定妆告一段落，简单卸了妆，从李铁公司走出来，钟闻澈为表感谢想请他吃饭，奈何悲惨社畜晚上还要加班。
　　“那我请你喝杯东西吧，”他看了看四周，“喝咖啡还是奶茶？”
　　“奶茶，奶茶吧。”李铁嘿嘿笑着，搂上他的肩膀两人往街角的奶茶店走去。
　　店铺并不远，步行几百米就到了。
　　走着走着，李铁戳戳他的胳膊，冷不丁问了一句。
　　“澈澈，你这是……定了啊？”
　　钟闻澈侧了侧头：“定什么。”
　　“男朋友啊。”李铁咽了咽喉咙，似是忖度着该不该往深里问，“就……你真打算以后和男人在一起？叔叔和阿姨能同意吗！”
　　“大概率不会那么容易，”钟闻澈叹了口气，垂下眸子又抬起来，“我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们同意。”
　　“行，你真行。”李铁竖了竖大拇指，之后搂住他的腰，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纯友谊的一个拥抱。不掺杂任何欲望的企图。
　　“反正不管别人咋样，哥们都支持你，祝福你！有需要哥们帮忙的地方，随便您说话！”
　　“谢谢。”钟闻澈拍拍他，笑了笑说。
　　到了奶茶店，两人都要了厚芋泥波波奶茶，等待的间隙，忽然李铁看到旁边的花店正在新品加推——玫瑰小熊花束。
　　他眼睛一亮，摸了摸口袋，却发现出来的急，没带手机。
　　“……唔，澈澈，你能帮我付个钱买束玫瑰小熊不？我回去转给你，我对象喜欢那个，上次就说了，我还没买给她。”
　　“行啊，你去挑吧。”钟闻澈跟着他走到店门口，看着李铁挑了一束粉色小熊，总共11支。
　　他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刚刚完事，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钟闻澈！”
　　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紧跟着响起。他转过身，诧异抬眼，下一秒无比惊愕地看到江茗涵正气势汹汹地从一辆保时捷超跑上下来。
　　高跟靴咯噔咯噔响，疑似来者不善。
　　“江……”
　　“钟闻澈，”话未说完就被江茗涵打断，她漂亮的大眼睛因怒意而瞪圆，拧着眉心一指李铁和他怀里抱着的那束粉色小熊玫瑰。
　　“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却给我哥戴帽子！”
　　“？？？？？”
　　钟闻澈一见这误会大了，赶紧狂摆手：“不是不是，他是我发小，好哥们！”
　　江茗涵不听他解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拉开车门：“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家！有什么话你当面去跟我哥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江茗涵：哥！我把疑似绿你的嫂子擒回家了！你看着处置！


第70章 晚上就别走了吧
　　70
　　钟闻澈坐在保时捷超跑车的副驾, 一路上脑子嗡嗡的，都不知道怎么就从市中心一路飞驰到了“湖光山色”别墅区。
　　车子“吱”得一声停下。
　　“到了，下车。”江茗涵推开车门, 语气不甚友好地说。
　　钟闻澈这会儿脑子里暂时恢复了一丝丝清明，隔着车玻璃看着眼前气派高大的独栋别墅，还有正前方停着江行最常开的那辆黑色宾利。
　　“江小姐，我觉得，你是不是草率了。”他无奈又无语地闭了闭眼睛
　　“我不管。”江茗涵梗了梗脖子, “我只知道我哥把他这辈子的情衷都给了你，我决不允许你给他戴帽子！”
　　钟闻澈：“……”
　　看来今晚他是必须得进江家的门了, 否则这一口大绿锅怕是会把他压死。
　　“行吧，那我先给江行打个电话。”钟闻澈摸出手机。
　　电话嘟嘟两声就接通了，低沉的声音自听筒中传来。
　　“怎么了？”
　　“呃……”钟闻澈挠挠头发, “我现在在你家别墅……的门口。”
　　电话中江行声音一滞, 停顿了两秒, 似是发出了一声温柔的轻笑：“送货上门？是想我了吗？”
　　“是被强制送上门的。说我在外面绿了你。”
　　江行：“？？？”
　　……
　　三分钟后, 江家别墅一楼客厅。
　　钟闻澈一五一十道出了“绿帽”事件的前因后果, 只是选择性隐藏了部分事件起因, 比如去找Leo设计舞台妆面造型这件事。
　　“所以, 我只是帮我发小支付了一束小熊玫瑰。”他摊了摊手掌说。
　　江行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 听完攥了攥他的手指，代表一种安抚的意思, 又转过头看了江茗涵一眼，直言道：“你太莽撞了。”
　　“我、我那也是为了你的幸福莽撞。”江茗涵脸上有点挂不住, 对着亲大哥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但对钟闻澈她的确是有些惭愧的。
　　“……是我多虑了, 你别往心里去。”她讪讪说, “以后你还是我心中的好嫂嫂。”
　　钟闻澈：“……”
　　“嫂嫂”这个称呼让他的脸颊瞬间红了。
　　“还是别嫂嫂了，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江茗涵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哥，嫂嫂，我先上楼，不打扰你们啦！”说完她噔噔噔地跑上了楼梯。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头顶的水晶灯照出暧昧的橘色光线，江行转过头，看着沙发上垂眸而坐的钟闻澈，乖巧如同小鹿一般。
　　他凑过来同他挨得更近，一抬手就搂上他的肩膀，将人圈在怀中。
　　“怎么不说话，不高兴了吗？”他贴近对方的耳侧问。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尖，钟闻澈感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忙缩了缩脖子：“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嗯，”江行收紧臂弯，将他箍得更紧了：“虽说江茗涵搞了个乌龙，却把你阴差阳错送来了我家。也算做了件好事情。”
　　……好事情？？！！
　　钟闻澈一怔，脑子里闪过某种阴谋论，他皱了皱眉头，在身旁人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我严重怀疑是你们兄妹联手！”
　　“那倒还不至于。”江行轻笑一声，“我从来不弯弯绕绕，有什么需求都直接索取。”
　　“……”钟闻澈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没等反应，头顶上已经投下了一片阴影，男人英俊如雕塑的脸庞倾下来，炙热的呼吸扑在了他的鼻尖，柔软的沙发陷下去一小块，热烈又急切的亲吻悉数落在了他的额角，鼻尖还有嘴唇上。
　　“唔……”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江行一边吻他一边沙哑着嗓子开口。
　　钟闻澈被亲得说不出话。一颗又黄又大的脑洞恍恍惚惚在脑子里浮起。
　　我滴妈……江行不会是要跟他解锁成年人的终极甜蜜吧。
　　那也不能现在吧？还在客厅里呢……
　　他晃了晃飘飘忽忽的大脑，抬手推了推江行的肩胛骨，颤抖着声音：“在客厅……不行。”
　　“嗯？什么？”江行似是一愣。
　　钟闻澈：“………………”
　　操，尴尬了。
　　正在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两声开门锁的声音，钟闻澈像颗强力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慌慌张张理了理衣服，脸颊就像一颗红透的西红柿，仿佛一捏能掐出一股甜水。
　　“我去喝、喝个水。”他夹着脖子大步朝右手边某个房间走去。
　　“不是那个方向。”江行也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宽大的掌心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肩，又将人转了个180度，“你去的那里是浴室，这边走才有饮水机。”
　　红脸蛋又加重了几分的钟闻澈：“…………”
　　楼上，江茗涵蹬蹬蹬地走下来，边走边说：“哎，哥，我看见咱妈的车子进院子了，你和嫂嫂克制一下，活动暂停。”
　　钟闻澈：“……”
　　江行：“……”
　　“不用谢，叫我雷锋。”江茗涵豪爽地一摆手，“站岗放哨的活雷锋，你们值得拥有。”
　　钟闻澈：“……”
　　江行：“……”
　　这会钟闻澈也顾不得喝水了。
　　“你别多想啊，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
　　就只是抱在一起在沙发上热吻而已。
　　江茗涵看了他一眼，挑挑眉：“什么都没做？嫂嫂，做人要诚实，几分钟前你的唇色可没有这么亮丽。”
　　钟闻澈：“…………”
　　话音刚落下，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口处，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
　　钟闻澈没想到江母能这么快就进来，他原本是想要躲一躲的，因为压根就没准备好这样见家长。
　　然而眼下已经来不及，他下意识往江行身后蹭了蹭，伸手拉住他的衣襟。
　　“嗯，有客人？”江母一进门就注意到他，眸光一滞，脸上流露出惊诧的表情，“这位是……？”
　　“男朋友。”江行说。
　　钟闻澈攥在他衣摆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江母一愣，脸色很快温和下来，她放下东西，打了声招呼：“你好，欢迎来家里，”说完又侧过脸看向江茗涵，“你带男朋友回家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钟闻澈：“……”
　　江行:“……”
　　江行：“是我男朋友。”
　　莫名躺枪的江茗涵，哼哼了一声：“我之前倒是也看上他了，但他偏偏看上了我哥，然后就成了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姓名。”
　　“……”江行皱了皱眉，瞥了她一眼：“你够了。”
　　“我说说还不行吗？”江茗涵哼了一声，又说，“不过我现在也想开了，不就是个小帅哥嘛，他喜欢我哥，我哥也喜欢他，那我就爽快一把让给他，反正多个嫂嫂没什么不好。”
　　其余三人：“………………”
　　空气陷入沉寂，足足半分多钟一屋子四人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江行把这种诡异的宁静打破了。
　　他拉上钟闻澈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说：“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钟闻澈。”
　　江母张大了嘴巴：“My god！”
　　旁边，江茗涵看热闹不嫌事大，紧随其后叭叭：“这位也是我小嫂子。”
　　江母：“……god！”
　　钟闻澈被她god得心里七上八下，手心也汗涔涔的，江行母亲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复杂，他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终究也只是木讷地动了动嘴唇。
　　半晌，江母吸了口气，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重要。”江行说。他声线平稳，语气如常，那双黑瞳却涌动着一种不容商榷的笃定，“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砰通——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掷入了钟闻澈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传递着让人心醉的绵绵爱意。
　　他的眼里闪烁起层层叠得的热意，仰起头看着江行。
　　江母的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脸上转了几个来回，又一路向下，落在他们攥在一起的手上停留了几秒。
　　最后又定格在了钟闻澈的脸上。
　　“我能单独和你说句话吗？”她说。
　　钟闻澈收回视线，迟疑了两秒：“好的。”
　　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决定了——给我五千万离开我儿子，丑拒！
　　“那你跟我来书房吧，我们单独聊聊。”江母冲着斜前方的某处方向一指。
　　钟闻澈刚要走，忽然江行伸手一拦，看着和他说：“你不想谈的话，可以拒绝。”
　　钟闻澈摆摆手，冲他绽开一个笑容，“我总不至于连见家长的勇气都没有。”
　　跟着江母一路往前走，穿过宽敞的客厅，路过健身房和浴室，一路走到最里角的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江母示意他坐下聊。
　　钟闻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睫毛垂了垂，又抬起来：“阿姨，您有什么想问就直接问吧。”
　　江母没说话，眼睛依旧盯着他的脸，片刻，她歪了下头冷不丁问出一句：“你今天有涂口红吗？”
　　“啊？”钟闻澈怔住，反应过来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脸蛋紧跟着就红透了。
　　“喔，那你的唇色很漂亮，”江母点点头，由衷说道，“我还想要问问你色号。”
　　钟闻澈：“…………”
　　无色号，人工直接上色。
　　建议详情咨询宁好儿砸！
　　略沙雕的题外话就这样翻篇，无关主题，却让钟闻澈原本那颗有点忐忑的心平稳下来了。
　　他感觉江行的母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刁钻难缠，大概率也不会一言不合就“五千万离开我儿砸”。
　　相反，他觉得她好像还挺亲和的。
　　“我其实对同性群体并没有什么偏见，在国外呆久了，见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所以，你不用紧张，，我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
　　钟闻澈猛地抬起了头。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
　　20分钟后，钟闻澈和江母从书房里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又经过浴室，健身房，再次回到客厅，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江行抿着嘴唇站起身来。
　　“我晚上还有酒会，先去换衣服了，”江母边说边走上楼，走到拐角，停住脚，回头看了一眼江行，“和你小男朋友好好相处，记得吃晚餐。”
　　钟闻澈羞赧垂头，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小小声：“你妈妈很和蔼，我很喜欢她。”
　　江行侧过头，看着他黑发之下露出来的粉红耳尖，问，“所以见家长的结果是皆大欢喜？”
　　钟闻澈掀了掀眼帘，没说话。
　　“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江行又问。
　　“不告诉你。”钟闻澈扯唇，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反正皆大欢喜。”
　　“哦对，还问我“口红”色号来着。”
　　江行凝视着他娇艳而饱满的唇瓣，眼神暗了一下，之后没再问什么，搂过人来又进行了新一轮的“人工上色”。
　　半个小时后，江母穿着华丽丽的的晚礼服奔赴酒会，江茗涵也打了一圈电话很刻意地组了个局离开了家。
　　家里就只剩下两人。
　　“晚上想吃什么。”江行问他。
　　“都行。”钟闻澈坐在沙发上，仰靠在他怀里，慵懒道。
　　“好，那就吃“都行”，”江行低头吻了下他的头发，“吃过饭呢，今晚还回吗？”
　　“唔，”钟闻澈觉得脸蛋又开始发烧，“我得……考虑考虑。”
　　这是个问题。
　　很严肃的问题。
　　“你慢慢考虑。”江行滚动着喉结，压低声音，“我好像，最近又开始失眠了。”
　　“啊？”钟闻澈一听马上从他怀里坐起来，认真看着他，“那我一会儿给你穴位按摩吧？”
　　许久没有开展这项业务，几乎快要荒废了。
　　“治疗失眠不一定只有穴位按摩。”江行胳膊一伸再次将人搂紧在怀，“你之前不是说，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睡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认真脸）：诶，不是给你买了蜜桃抱枕吗？


第71章 江行这是在变相邀请他今晚同床共枕……
　　71
　　雾草！
　　钟闻澈心里一咚, 江行这是在变相邀请他今晚同床共枕？！还套用他之前那套心理学说辞。
　　这是什么高情商又有文化的色批大佬！
　　他抑制着脸上滚烫的热意，推了推江行搂在他腰间的手，垂着睫毛嘀咕：“不是之前给你买过蜜桃抱枕吗。”
　　江行：“……”
　　不说蜜桃他还想不起来, 一提这茬，某个飘着粉黄泡泡的梦境便再次在记忆中被翻出。
　　连带着梦境里那个人……
　　“……以后不要再提蜜桃这两个字。”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钟闻澈疑惑：“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江行闭口拒谈有关“蜜桃”的一切渊源。
　　“诶，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了，之前送你的蜜桃抱枕怎么不见你在用了。”钟闻澈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且还不自知。
　　“丢了还是坏了，要不我再送你一个蜜桃, 抱着睡觉……”
　　话未说完，江行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下一秒将他打横着抱起来。
　　“哎！”钟闻澈吓了一跳, 失重一般在他怀里挣扎, “干嘛啊。”
　　江行微抿着薄唇没说话, 一双黑瞳深深凝进他的瞳底, 炙热与燥动的情绪在眸中跃动。
　　钟闻澈的身体悬空, 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掌心之下传来滚烫的热意。
　　空气中温度渐渐升高了, 某种心意接通, 他低下头簌簌抖动着睫毛，红着耳根小小声：“江行, 你是不是想……”
　　就在此时口袋中手机响了，钟闻澈直接打了个激灵, 叮叮咚咚的声音听来甚是刺耳, 打断了这暧昧的上头气氛。
　　江行淡淡皱了下眉。
　　“唔, 我接个电话。”钟闻澈搓了把滚烫的脸颊, 从江行怀里挣脱，接起手机。
　　是苏颜淑打来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
　　“澈澈，你在哪里呢。”苏颜淑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你爸不知怎么，突然胃疼得发抖，外面下了雪，打不到车，你赶紧回来送他去医院吧！”
　　钟闻澈呼吸一紧：“好，我马上回去。”
　　苏颜淑不会开车，现在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江行，我不能在这陪你了，得赶紧回去送我爸去医院。”钟闻澈将手机丢兜里，拎起羽绒服裹上身，草草系了下围巾，急切都写在脸上了。
　　“我陪你一起，”江行也从衣架上拿过羽绒服，果断道，“我们先回去接你父亲，然后去医院，我让管家来联系。”
　　“这……方便吗？”钟闻澈抿了下嘴唇。
　　“方便，走吧。”江行拍了下他的肩膀，简短说。
　　心头涌动起丝丝暖意，钟闻澈攥紧身边的人没再说别的，俩人一起走出了门。
　　屋外的雪下得不小，鹅毛似的雪花从黑漆漆的夜空飘飘洒洒，大地上铺了挺厚的一层白，看上去已经有几厘米深了。
　　雪夜路滑，江行选了辆四驱越野车，车轮粗，抓地稳，车后座的空间也比较宽大。
　　到达钟闻澈所住得社区，一路开进单元楼门口，苏颜淑和钟鸣已经等在楼门口，后者弯着腰，两手撑在腹间，脸上的表情的确很痛苦。
　　“爸，妈！”钟闻澈打开副驾驶的门跳下去。江行也拉了手刹，下了车。
　　苏颜淑听到喊声立马转过头，看到眼前这俩人，不由得愣住了。
　　“澈澈，”她张了张嘴，目光从他脸上转到身后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即便灯光昏黄，男人出众的面孔也让她一眼就认出是好大儿的男朋友。
　　“这位……”
　　“妈，先送我爸去医院，其他的以后再说。”钟闻澈顾不得多解释，过去搀扶起钟鸣，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往车里走去。
　　江行帮他们拉开后排车座的门，目光和苏颜淑相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扶着钟铭上车时，钟闻澈一只手套掉在了雪地里，他忙乎着没留心，还是江行看到了弯下身帮他捡起来。
　　“戴好手套，别着凉了。”待他出来后江行一边帮他戴好一边压低声音叮嘱道。
　　这一幕都被苏颜淑看在了眼里，一时间心头涌动起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两人回到驾驶室和副驾驶，江行启动了车子。
　　“管家已经和威汀医院联系了，他现在就等在那。我们现在直接过去。”
　　“好。”钟闻澈侧过头看他，抬手帮他扑了扑落在羽绒服上的小雪花。
　　后排坐着的苏颜淑眼皮子一掀一掀，一边给自家先生捋后背，一边偷偷观察着这对“地下情情侣”。
　　车子开起来十几分钟，她才忖度着措辞，清清嗓子说：“那个，江先生，今天麻烦你了啊，这下雪天还让你专程跑一趟，澈澈有你这样的好领导真是很幸运。”
　　“没事。”江行看了眼后视镜说道。
　　“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家医院？”苏颜淑看了看窗外，又问。
　　钟闻澈回过头，答她：“去威汀。”
　　原本备受疼痛折磨的钟铭一听到这两个字，艰难抬起头：“……为什么……去哪里……死……贵……”
　　“爸，你就别管了，身体要紧。”钟闻澈说完，努努嘴，冲老妈使了个眼色。
　　苏颜淑会意到，搂了搂钟铭的肩膀，安抚他说：“贵有贵的道理，你就听儿子的吧，不会害你。”
　　越野车一路驶上高架桥，引擎嗡嗡轰鸣，桥上的冰雪并未影响到他们，很快，威汀医院就近在眼前了。
　　车子一驶入大门，就见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和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等在医院楼外。
　　见到他们的车，中年男子举着伞朝他们小跑过来，两名医生紧紧跟在他身后。
　　“江总，钟先生，”管家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江行解了安全带，吩咐：“抓紧时间。”
　　“好的江总。”
　　管家赶忙朝医生作了个手势，两名医生迅速抬着担架床跑上前。其实钟鸣只是胃痛，还没有到腿脚不能走的地步。
　　这种待遇也是头一回享受。
　　“啊……”他的脸上带着隐忍的痛苦，“可真是……死贵有死贵的道理……”
　　一通紧张的忙碌，钟鸣被推进了检查室，管家带着其他人到旁边一间休息室休息。
　　之后他去给大家买热饮，苏颜淑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向江行，开口说：“江领导，”
　　“叫我名字就行。”江行摆了下手。
　　“哦，好，”苏颜淑牵了牵嘴角，似是想要说什么，酝酿了老半天却也就只酝酿出了一句，“谢谢了，江先生。”
　　江行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带着罕见的柔和，他看了一眼钟闻澈，又转回来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客气。”
　　苏颜淑：“……”
　　她的目光在两人扫了个来回：“你们……是不是刚刚就在一起呢？”
　　江行没等回答，钟闻澈就抢先一步，点头答：“对，我刚才就在他家。”
　　苏颜淑：“………………”
　　啧，怪不得咋看咋觉得儿砸这小嘴唇今天有点儿过于饱满了。
　　“那你爸……打扰到你们了。”她咬了咬牙，试探问。
　　“嗯，是呢。”钟闻澈看着老妈，耸了耸肩膀，“但没办法，老爸有难，男朋友只好委屈委屈，暂且靠边儿站。”
　　苏颜淑：“…………”
　　好家伙，说得就还挺父慈子孝的！
　　检查做得很快，即便现在已经快要晚上9点，各个科室都是有医生在的。
　　半个小时后，管家把热饮买来了，一一递给三人，医生也前后脚过来请他们过去。
　　钟闻澈和苏颜淑赶忙起身跟着主治医师走了出去。
　　“从彩超影像看，钟先生应该是几周前的那次手术没有恢复太好，加之工作忙，不按时吃饭，有点轻微胃穿孔。”医生举着片子跟他们解释。
　　“那、那需要怎么治疗？二次手术吗？”苏颜淑忧心忡忡地问。
　　“不需要，情况并不严重，你不要担心。”医生摆摆手，“住院治疗2-3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好。”苏颜淑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就办理住院吗？”
　　话音刚落，房门就在此时推开：“不需要，我办理妥了。”江行的管家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叠单子，“你们什么都不用管了，钟先生安心在这里治疗就好，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钟闻澈一愣：“您帮我们办了住院手续？”
　　“对，江总吩咐过的。”管家说。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本来就麻烦你们，”苏颜淑听到，赶紧走过来说，“管家大哥，你总共花了多少钱，我们把钱给你。”
　　“不是我，是江总，”管家摆摆手，“您要给的话，还是直接给江总吧。”
　　钟闻澈拉开门，想要找江行。
　　“小钟先生，江总他刚刚接了个电话，临时有工作回公司了。”管家说。
　　“啊？他走了。”钟闻澈扑闪了两下睫毛。
　　“对，路总打过来的，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
　　钟闻澈点点头，捏紧手机，苏颜淑从管家手中拿过单子，一张张翻开看“总计”，每翻一张，就倒抽一口凉气。
　　翻到最后她已经感觉要缺氧了。
　　“儿砸，”她碰碰钟闻澈，“找个机会把钱给江先生吧，好几大万呢，别占人家便宜。”
　　钟闻澈点点头：“我知道，妈，你放心好了。”
　　走出治疗室，管家安排了医院里两个护工把钟铭推去了VIP住院区，钟老爸打了针不疼了，躺在推拉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病房更像是一点儿直觉都没有，好几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抬上床。
　　“小钟先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管家擦了把额头，又叮嘱了一遍，“有事您给我打电话，江总叮嘱了，您的事就是他的事，我24小时待机。”
　　“谢谢，麻烦你了。”钟闻澈和苏颜淑一起将他送进电梯，“雪天路滑，一定小心啊。”
　　回到住院病房，钟铭睡的很沉，打起了呼噜，苏颜淑把门关好，扯了扯钟闻澈的袖子和他来到了走廊里。
　　“儿砸，”苏颜淑凝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你那个对象好像对你还挺上心的。”
　　钟闻澈垂下眸，低低应了一声。
　　“那……”苏颜淑略作迟疑，“那他们家同意你们在一起吗？豪门是非多啊！”
　　“是豪门不假，但关系很简单，我今晚刚见了他妈妈，”钟闻澈拍拍苏颜淑的肩膀，让她放宽心，“他妈妈很开明，支持我们在一起。”
　　“诶，你这孩子，意思我不支持你们就是不开明呗！”苏颜淑撇撇嘴，轻轻锤了他一下。
　　钟闻澈笑起来，伸出胳膊走上前抱了抱老妈。
　　“行了行了，别腻，上你对象那腻歪去，”苏颜淑拍了他一巴掌，下一秒喉咙就哽咽了，声音也隐隐带上了一丝丝起伏，她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这么坚持，那我也……作个开明的家长吧。”
　　“！！！”
　　钟闻澈心脏一突，睫毛颤抖了两下：“妈，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还有别的办法吗？”苏颜淑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撇着嘴巴推了他一把，“之前是谁威胁我，不同意直接嫁人，去夫家。”
　　钟闻澈也感觉眼眶一阵发热，有湿漉漉的水汽浸湿了睫毛。
　　他抱紧老妈，将头靠在她肩膀上，滚动着喉骨轻声说：“对不起，不能按照你们希望的那样去组建家庭。但那是我的爱情，我必须守护……”
　　收获了苏颜淑的赞成票，之后母子俩达成统一战线，待钟鸣出院后，先由苏颜淑慢慢渗透，层层推进，再配合钟闻澈pua，直至钟老爸也彻底沦陷加入他们阵营。
　　晚上，钟闻澈洗了个澡，躺在家属陪护病房的床上给江行打电话。
　　陪护病房都是单人间，舒适干净，和星级酒店的条件差不多了。
　　电话很快接通，江行低沉的声音自听筒中传出来。
　　“怎么样了。”
　　“睡着了，这会状态挺好的。”钟闻澈摩挲着光滑的床单说，“你呢，还在公司忙着？”
　　“嗯，S99最后一轮测试成功了。”江行的声音里带出一丝罕见的起伏，“3月中旬第一批7纳米芯片就可以量产了。”
　　“我靠！太牛了！”钟闻澈猛地坐直，锤了下床亢奋说。
　　7纳米芯片就像他们整个团队的孩子，怀胎10月，呱呱坠地，为人父母哪个能不激动，不欢欣！
　　“今晚真应该庆祝，”钟闻澈咬了下嘴唇，“可惜我……”
　　“没关系。”江行顿了顿，沉默片刻又说，“医生有没有说你父亲什么时候出院，公司年会初定下周四，总共3天时间，地点在度假区汤泉酒店，你不方便的话，我现在让行政部改时间。”
　　“啊不用改不用改。”钟闻澈赶紧说，“我爸下周二早晨出院，周四年会不耽误的。”
　　“好，那我就确定时间了。”江行说。
　　以往公司年会只开一下午，看看表演，抽抽奖，再吃一顿大餐就完事了。今年却要在外住两晚，钟闻澈表示很疑惑。
　　翻翻日历，3天年会，回来之后再有一周多就过年了。
　　“为什么今年的年会要那么长时间？”他问。
　　江行直言：“想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
　　哗擦嚓！一言不合就打直球！！！钟闻澈羞赧垂头，从脸颊到脖子根都掀起层层叠叠的热意。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
　　“你想要几间房间？”江行冷不丁开口问。
　　钟闻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房间？”
　　“年会，晚上要住酒店，”江行耐着性子解释，声线又哑又低，“你想自己住一间，还是和我住一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诡计多端的男人！
　　72
　　自己睡还是一起睡……
　　这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钟闻澈的脸颊发着烧, 手心热，脑门更热，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电话另一头也没了声音，就只剩下心跳在胸腔中砰砰作响。
　　思索了有半个世纪左右的时间，钟闻澈终于作出一个艰难决定——
　　“唔，要不然我还是自己住一间吧。”
　　这主要是为了俩人的“地下恋情”考虑，出行酒店都是行政部统一预定, 他俩一个总裁，一个秘书, 非亲非故的，就莫名挤到一间房间里，势必会引起怀疑。
　　“其实,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长远考虑。”钟闻澈一下下揪着枕巾, 为自己解释, “我是在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江行顿了顿：“你确定？”
　　“嗯嗯嗯。”钟闻澈一阵猛点头。
　　“……那好。”江行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声音还似往常一样, 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最后就只低低说了句, “早休息吧, 晚安。”
　　“你也早休息~今天谢谢你~”
　　刚准备挂电话，钟闻澈却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诶，等、等一下。”他喊了一声。
　　“怎么了。”江行问。
　　“那个, 我们虽然住两间房, 但是能不能……我的房间挨着你。”他咬了下嘴唇小声说。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声带着慵懒的轻笑从里面传出来：“行, 都依着你。”江行说。
　　虽然他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
　　接下来的几天，江行白天几乎都没怎么出现在办公室，S999芯片测试成功，意味着他要亲自跟进很多事，为八月份的国际招标会做准备。而钟闻澈白天在公司忙碌，下班就要赶到医院里去照顾老爸。
　　两人就像有时差似的，连续四五天没见面。
　　最多就只是发发微信，连视频都很少有。
　　周三下午，钟铭顺利出院，身体恢复得很不错，精气神也挺好，医生给他开了药，让回家好好调养，一个月之后过来复查。
　　钟闻澈和苏颜淑把钟铭接回家，刚一进家门，手机就响了。
　　是行政部群发的信息，上面有每个部门乘坐的巴士的车牌号，还有一些出行提醒。
　　钟闻澈回复了一句【收到】回房间赶紧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江行的微信也发了过来。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怎么样，今天你父亲出院了吗？
　　【zwc】：出院了，恢复得非常棒！[开开心心]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好，明天去度假区，你要不要和我坐一辆车？
　　钟闻澈盯着那几行小字咽了咽口水，思索了好一会儿，回复：
　　【zwc】：我也想和你一起，但是，咱们还是避避嫌吧，我怕让大家觉得你过于偏爱我不好~
　　公司其他高管，甚至是路大佬还没混上蹭江老板的车，他一个秘书何德何能，咋就能有这等福利？
　　造作不起，造作不起。
　　【zwc】：我就跟大巴车走吧，到时候给你发信息[开开心心}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好，那明天见
　　【zwc】：明天见明天见！！[蹦蹦跳跳][敲锣打鼓]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先生】：[玫瑰]
　　次日上午，几十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地从公司出发，前往B城远郊新开发的度假区。
　　度假区面积很大，滑雪，温泉，冬捕，娱乐活动很丰富。就是距离有些远，大致需要两个小时车程。
　　钟闻澈一上大巴车就猫在座椅上和Leo聊微信。
　　本以为这次年会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公司对面的五星酒店举办，之前和Leo约的化妆时间是演出开始前一个小时。
　　但现在，地点变成了一百公里开外，不得不重新规划调整。
　　【zwc】：Leo老师，我很喜欢你之前给我化的那个妆，非常喜欢！能麻烦你明天下午过来一趟吗，费用我上浮5%，承担往返交通
　　【zwc】：蝶泉山庄温泉度假酒店[位置]
　　【颜值太高你怪谁】：兄弟，这路程实在是有点儿远啊，100多公里。
　　【zwc】：是，是，是挺奔波的，你看能协调下不[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颜值太高你怪谁】：哎，我想想吧，一会儿给你回复
　　【zwc】：okk[抱拳][抱拳][抱拳]
　　其实要说素面朝天或者随便拉礼宾部的女孩子们帮忙化个妆也不是不行，但那都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钟闻澈还是非常希望能呈现一个完美舞台，因为那是他送给江行的礼物。
　　一个既能表达爱意又能放肆大胆在台上撩拨他的礼物。
　　他需要充分准备……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驶入中途一服务区，行政部小姑娘在最前面喊：“服务区到了，大家可以下车活动一下，喝喝水，再有50几分钟就到度假区了喔。”
　　“好——”车上的同事响应道。
　　“哦对了对了，钟秘书，钟闻澈在哪里？”小姑娘垫起脚，四下里寻他。
　　“这里！”钟闻澈抬起头，举了举手。
　　小姑娘大声朝他喊道：“江总说——要临时改一份文件，要你去他那辆商务车里改。”
　　“啊？”钟闻澈愣了愣，“现在吗？”
　　“对，让你马上过去”
　　钟闻澈：“……”
　　周围同事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天哪，出来玩还要改文件，钟秘书好惨啊！”
　　“江总是工作狂人，我要在他手底下可能会疯……”
　　“不知道钟秘书咋忍受来的……”
　　“总裁高级秘书哪是那么好干的啊！”
　　大巴车停下，行政部小姑娘跟他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喏，快去吧钟秘书，别让江总等急了，加油喔！”
　　钟闻澈背上背包下了大巴车。
　　……嘶，总感觉这事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商务车距离他们的大巴车有一定距离，钟闻澈拽着背包的肩带，一路小跑过去。
　　到了车前，他敲了下窗：“江总？”
　　车门自动打开，江行正在车里看一份文件，笔记本电脑亮着，手边也放了两份装订好的资料。
　　“江总，您叫我，”钟闻澈上了车坐在他旁边，司机往后看了一眼，挥手跟他打了个同情的招呼。
　　“这是我的年会致辞，”江行没有抬头，只是将两页薄薄的纸递给他，“修改一下。”
　　“……额，好，江总。”钟闻澈有些诧异地接过去。
　　之前江老板的发言稿，致辞之类可是从来不需要别人改，其他人也没这个水平。
　　今天这是怎么了，才华横溢的江霸霸才华枯竭了？
　　他一边疑惑，一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行云流水，有思想有深度，挑不出任何毛病。
　　“那个，江总……”
　　“仔细读两遍。”江行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
　　“……”钟闻澈只得硬着头皮照办。
　　司机看看手表，问：“江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一会儿，”江行顿了顿，掀起眼皮子吩咐他，“你去服务区买几瓶即饮咖啡，要雀食这个牌子。”
　　司机：“？？？？”
　　他听过雀巢，雀食是个什么鬼？
　　“江总，您确定是雀食吗？”
　　“嗯，麻雀的雀，食品的食，去吧。”江行说。
　　“……”
　　司机大哥一脸懵逼下了车，嘴里念叨着“麻雀的雀，食品的食”匆匆朝服务区购物商店走去。
　　这期间钟闻澈一直埋头苦读江老板的年会致辞，眉心微皱，薄唇抿紧，使出浑身解数却也只是鸡蛋里挑骨头似的修改了一处貌似不需要修改的地方。
　　“江总，您结尾的句号应该改成……感叹号吧。”他挠着头发，底气不足地问。
　　江行侧过脸来看着他：“为什么。”
　　“就……”钟闻澈全凭主观，抖了抖纸页，回答，“你看，这是年终致辞吧，你是要给这一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为下一年振奋打气的，气氛烘托到极致，情绪一定要饱满，亢奋，爆发出来，要热血澎湃，激情飞扬！”
　　“哦，”江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捏起桌上的笔把结尾的句号替换成了感叹号。
　　这一幕都被钟闻澈看在眼里，咧咧嘴角笑出一脸雨润和风的满足。
　　哗擦！他现在好牛逼，居然都能操刀给江老板改文字！
　　飘啊飘我的骄傲放纵！……
　　然而飘不过三秒，却见身边的男人忽然俯下身，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紧接着嘴唇就贴上他的耳垂。
　　钟闻澈打了个激灵，瞪圆了眼睛：“你……”
　　“你的意见很好，但我不会热血澎湃，你教教我？”江行压着极低的声音说道。
　　卧槽！
　　钟闻澈觉得脑袋上仿佛烧开了一壶热水，从头发丝到脖子根都烧红了。
　　现在他那颗迟钝的脑袋才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修改文字都是骗人的！江老板这是光天化日把他骗来车里撩！！
　　“唔……”
　　热烈的亲吻悉数落下，由轻加重，从唇瓣流连转至唇齿，伴着翻滚的热浪吐息。
　　窗外能听到人们的笑声和说话声，好像就在他们耳边，司机也可能随时回来，一开车门就能看到眼前这副盛景。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钟闻澈的腰打着颤，闭上眼睛任江行亲吻。
　　许久，两人的唇瓣才微微分开，他晃晃晕晕乎乎的的脑袋，摊靠在座椅上，胸口仍在起伏。
　　“……你！”嘴唇被吮得有些麻，钟闻澈有气无力，“你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这就诡计多端了？”江行翘了翘嘴角，伸出胳膊将他搂在怀中，臂弯收紧，抱了好一会儿才贴在他耳边，饱含着温存轻声道，“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很想你。”
　　钟闻澈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倾听着江行胸腔中强劲有力的心跳，在他怀中蹭了蹭，小声说：“我也，很想你。”
　　空气陷入一片温柔与宁静，没人说话，却很舒服。
　　半晌，钟闻澈稍稍抬起头，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窗外，问：“我们就这样在车里亲……你就不怕其他同事看到么！”
　　“不会，车玻璃是特殊材质，从里面可以看清外面，外面的却看不清里面。”江行慢条斯理，揉揉他的头发，示意他安心，“司机也不会那么快回来，雀食牌咖啡他确实是不可能找到的。”
　　“雀……”钟闻澈噎了噎，get到江老板的“良苦用心”，竖起大拇指，“…………膜拜了！诡计多端的男人！”
　　江行说得不错，司机去了快20分钟才气喘吁吁跑回来，手里拎着个大塑料袋，里头放着几瓶不同牌子的咖啡。
　　“江总，雀食咖啡是真没有，货架我都快掀起来了，店员都建议我去看看医生。那什么，我给你买了几个不同牌子的即饮咖啡，要不您将就喝一口？”
　　“嗯，”江行淡定接过，从里头拿出两瓶一样的，一瓶递给钟闻澈，另一瓶给自己，其他的都给了司机，“这些给你喝，费用走我账户报销，辛苦你。”
　　“哎，好嘞，谢谢江总。”司机舒了口气，喜笑颜开地接过几瓶即饮咖啡，迈上车子再次驶上了高速路。
　　商务车比大巴车先行一步到达度假区温泉酒店。行政经理姚蒙已经在酒店大堂等着了。
　　看到江行俩人过来，她热情地招了招手，一路小跑迎上来：“江总，钟秘书，这是你们的房卡，”她将两张房卡递给他们，钟闻澈伸手接下。
　　两个房间都是高级商务房。
　　“江总，您真不住套房了吗。”姚蒙关切说。
　　“不了。”江行面无表情，“为公司控成本。”
　　姚蒙；“？？？”
　　钟闻澈努力憋笑，收好房卡冲姚蒙挥挥手：“江总都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们都该向他学习才是。”
　　姚蒙：“…………”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俩人一起走去电梯，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电梯直达17层，客房部走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江行挽起钟闻澈的手，俩人一起朝着房间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江行捏了捏他的手指尖，转过来看着他说：“一会儿休息一下，下午去泡温泉。”
　　“嗯？”钟闻澈眨眨眼睛，从手机里调出行政部发的活动安排，念起来，“第一天下午休整，晚上泡温泉，第二天上午开会，下午年会演出，晚上聚餐……诶，今天晚上才是大家一起泡温泉呢。”
　　“你想和大家一起？”江行捏了捏眉心，很是无语，“去下饺子吗？”
　　“呃……”钟闻澈忽然get到了江老板的意思。
　　“那，好……”他垂下眸点点头，小声说。
　　进了自己房间，刚放下行李，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了一声，摸过来一看，是Leo回复了消息。
　　【颜值太高你怪谁】：我想好了，我过去给你化妆，正好那个度假区我还没去过，就当去放松放松了。
　　【颜值太高你怪谁】：你也不用加服务费，不用承担交通，我自己开车，你就帮我订一间房间吧。
　　钟闻澈欣喜万分，马上回复了一个【okk】。
　　只是消息刚发过去，他嘶了一声，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姚蒙刚说过，因为公司这次来的人太浩荡，度假区里头的两家温泉酒店全都订满了，如果再找其他家，就离他比较远了。
　　不方便。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Leo就住他们所在的这家酒店。
　　他自行在手机某APP搜了搜这家酒店的房间。的确全部满员。
　　为今之计，只有让Leo来住自己的房间。
　　看看这间商务房，宽敞，舒适，而且是两张床。
　　他是弯的，Leo是直的，两方又都有对象，不可能擦出任何不必要的火花。
　　这样想着，钟闻澈马上发了条微信问Leo的意见，问他能不能接受和自己住一间。
　　Leo回复得很干脆：【行啊，那我还省钱了呢~好事儿！】
　　【只要你对象不在乎就没问题。】
　　呃。
　　钟闻澈再次怔住了。
　　隔壁就住着他对象，他能不在乎吗？会允许自己和别的男人同住一间房吗？
　　可别先斩后奏到时候再被家法伺候！
　　钟闻澈不敢造次，决定先试探一番，于是乎抄起手机，略微组织了一下措辞给江行打了个电话。
　　“那个，我有一个朋友，这两天也打算在度假区玩，但是他手慢没预定上酒店，知道我在这里，就问我能不能分他一张床位。”
　　“哦，他是个男生，铁直男，有女朋……”
　　“不行。”电话里传来一声沉冷的声音，说得斩钉截铁，“没房间就去别的酒店。或者改天再来。”
　　“这……”钟闻澈捏紧手机，搓了把脸。
　　去别的酒店是不可能的，改天再来更不行，那可是他的化妆师。
　　反复权衡后，他心一横，咬了下嘴唇再次开了口：“那要不，我把我这间房间让给他住？晚上，我去你那里？”
　　反正不是有两张床？
　　电话中有过半秒的停顿，紧接着江行明显缓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那样的话当然可以，你朋友什么时候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感谢这位朋友！


正文开始收尾了喔~番外有想看的梗可以告诉我~~


第73章 这里发生了地壳运动……
　　73
　　钟闻澈觉得江行这脸变得是真快, 变色龙都没他这么善变的。
　　“那我，现在就过去吧。”他咽了咽喉咙说。
　　“过来吧，”江行应了一声, “欢迎。”
　　钟闻澈挂上电话，把刚放入储物间的背包又重新拿出来，拔了房间卡，敲开了隔壁的门。
　　“你朋友人不错。”江行一开门就意有所指地说，眉梢微抬, 看上去心情很好。
　　钟闻澈抿了下嘴没有说什么。
　　进去后他第一时间走到卧室看了一眼。虽然商务高级房不比套房那样豪华，但卧室还是很宽敞的, 房间里总共两张大床，分别摆在靠墙的两边，中间是过道和床头柜。
　　还有两只搁置衣服的长条凳子。
　　可以！这种布局很可以！
　　钟闻澈放下心来, 卸下背包放在左手边那张床上, 回头说：“晚上我睡这张床, 可以吧。”
　　“随便你。”江行靠在门口, 端起刚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 黑瞳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绪。
　　中午吃过饭, 两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便出门去跑温泉。
　　度假区的温泉分室内温泉和室外温泉两种, 前者在酒店一层，露天的在后山, 引自天然温泉。
　　“你想泡室内还是室外。”江行问。
　　钟闻澈拿不定主意；“你呢？”
　　“室外吧。”江行毫不犹豫说，“室内温泉游客多, 太吵闹, 空气水质也污浊。”
　　“昂。”钟闻澈觉得有道理, 可转念又想到现在还没立春, 温度低，昨天也才刚下过雪，今天天气也阴阴沉沉。
　　这个气温泡室外……
　　“会不会很冷？”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冻成一座冰雕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问。
　　江行攥住他的手，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天上飘雪地上泡温泉是种很特别的体验，冰火两重天，会冷，但我不会让你冷。”
　　钟闻澈心里的某根弦就这样被拨动了，垂眼点点头：“好，那就去泡室外。”
　　或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去往露天温泉的路上就没看到几个人，到那里之后空荡荡的更衣室除了打扫卫生的保洁，更是再没有别人了。
　　入泉之前要先洗澡，换浴衣，钟闻澈挑了个最里侧的衣柜，以柜门作为关键部位的遮挡，三下两下换下衣服，抖开厚厚的浴衣裹上身。
　　回头看一眼江行，发现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的扣子，肩胛骨微微耸动，漂亮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
　　钟闻澈感到指尖在发烫，咽了两口唾沫，走到他身边，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结实的肩膀，一抬眉：“诶，你怎么脱个衣服也怎么慢？”
　　原本是无心说出来的这句话，此情此景之下却像极了撩骚。
　　江行眸色暗了暗，侧过头，攥住那只还未来得及抽回去的手，带着些许力道拉了一把。
　　钟闻澈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胸前，腰侧还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下。
　　“出息了，”江行垂眸把人看着，滚烫的气息萦绕鼻翼，“学会撩我了。”
　　“……没有没有，”钟闻澈惶恐，贴着他热烘烘的腹肌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就单纯对你不太高效的工作提出一丝丝质疑，没、没别的想法……我先去冲洗了。”
　　说完他赶忙挣脱开江行的手，顶着冒热气的头发丝转身跑开了。
　　淦！
　　谁撩睡啊！明明是江行自作多情！
　　露天汤泉总共二十几个，白雾缭绕，碧水盈盈，不远处是一座山，昨天下了雪没有融化，山上落了层浅浅的白，树梢上也挂着雪，莹白的枝丫看上去很纯净。
　　钟闻澈心里一阵兴奋，撒丫子朝着温泉池跑了出去，然而刚跑了几步，身上积存不多的热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有人忽然给他念了个冰冻咒。
　　而此时又刮过一阵冷风，吹落了树梢上的残雪，纷纷洒洒落到了他的头顶上。
　　钟闻澈缩着脖子，打着寒颤招呼江行：“冷冷冷冷冷啊，我不不不想泡了……”
　　话未等说完，就见江行解开了自己浴袍的带子，胳膊一伸将他抱紧在怀中，两具身体的肌肤紧贴在一起，仿佛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血液流过血管的轻微声音，江行又把自己浴袍的衣襟裹在钟闻澈的身上，锁住两人共同升腾起来的热气。
　　“好一些了吗？”他微侧过脸，嘴唇贴上钟闻澈的耳垂，“现在不冷了吧。”
　　钟闻澈怔怔的，感觉大脑白了一片，思维卡顿，脚下也像黏了胶水。
　　好一会儿他才在江行滚烫的怀抱里动了动，小声：“不冷了，感觉……快被蒸熟了。”
　　背后传来江行一声很轻很温柔的笑，嘴巴里呼出白气，带着热意扑在脖颈。
　　他拉着钟闻澈寻了一处最靠里的温泉池，僻静，幽深，能清楚地看到山尖上的皑皑白雪，唯美又浪漫。
　　钟闻澈围了个浴巾哧溜一下蹦进水里。
　　“小心一点，别摔跤。”江行叮嘱他一番，脱了浴衣挂在衣架上也跟着他下了水。
　　温泉是纯天然的，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池底下都是火山岩，踩上去有钟粗粝的感觉。
　　一到水中身上立马不冷了，热腾腾的水流，淌过身体很舒服。
　　钟闻澈哗啦哗啦在水里倒退着走，一边享受着汤泉的滋养，一边大胆地欣赏男朋友高大精壮的身躯。
　　太好看了，这才是个男人！
　　“江行，你这身材怎么练的，和男模没什么差别。”他由衷赞赏，不带任何吹捧的成分。
　　江行淡淡牵了牵嘴角：“运动。”
　　“喔，”钟闻澈在自己平整的小腹上摸了摸，没有紧实的肌肉，只有个腹肌的轮廓。
　　“那以后也带我一起运动吧。”他哗啦哗啦飘到江行身前，认真说，“你想运动的时候就叫上我，咱俩共进退。”
　　“……好。”江行听着这句颇有歧义的话，喉骨上下滚动了几下，掌心环在钟闻澈纤细的腰间，指尖轻颤了好几下。
　　泡了一会儿，天空又有雪花飘下来，两人并排着躺在暖暖呼呼的温泉池，看着风裹挟着雪花从旁边的木栅栏间飞进来。
　　雪花干净纯洁，就像钟闻澈的眼睛，还没触到水面就被热腾腾的水汽融化掉，就像他此时的心。
　　温泉池边的矮树上挂着很多高高低低的球星吊灯，现在天还没黑，灯光细碎看不太出来，但有雪花绕在灯旁飞舞，这种缥缈感就显露出来了，有点点梦幻般的不真实。
　　钟闻澈的脸蛋被热气蒸得粉嫩嫩，就像一朵娇羞的花蕾，他往江行身边拱了拱，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的手在水里紧紧牵着，他惬意地捏了捏对方的手指尖，说道：“我觉得我可以泡到晚上。”
　　“那就泡到晚上，”江行也在他手腕上轻轻刮了一下，粗粝的触碰感连同细腻的水流引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钟闻澈像只小猫似的轻轻哼哼了两声：“真的可以吗？你会不会感觉浪费时间和无聊？”
　　“不会，怎么可能无聊。”江行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泡到晚上可以看星星。”
　　“嗯？”钟闻澈仰起头，指指飘雪的天空，“可是今晚应该看不到星星。”
　　“那你就看我的眼睛。”江行侧过头去，深深地看着他。
　　温柔的情话就像一片片雪花，堪堪落在钟闻澈的心尖上，跳着舞，又融化。他伸出胳膊楼上江行的脖子，湿漉漉的嘴唇贴上了他的下巴。
　　碧色的池水漾开圈圈涟漪，映出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温柔。
　　那是很绵长的一个吻。
　　泡到晚上的计划并没有按照他们所预想得进行，刚过下午四点，钟闻澈就听到温泉池门口传来阵阵嬉闹的声音。
　　我靠！他心脏一咚，是公司大部队呼呼啦啦地过来了！
　　这还没到晚上，咋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行政部的行程单白发了？！！淦！
　　好在这会儿他和江行没在温泉池啵啵，刚才他泡得有点饿，贴心的男朋友上了池岸去帮他拿点心。
　　“诶，钟秘书！”几个同事很快认出了他，扑通扑通纷纷跳进了他所在的汤池。
　　“哎呦，钟秘书这是在独乐乐啊，一个人过来泡也不招呼我们一声，”市场部一个同事跟他玩笑说。
　　钟闻澈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看眼前这架势，大家都不傻，知道晚上泡人会多，都把计划提前了。
　　“害，我就是简单泡泡解个乏，这就准备回去了。”他咽着喉咙说。
　　“诶，这就走了？时间还早咧！”另一个同事朝着他走过来，忽然目光落到他锁骨附近的方寸地方，定住了，“嘶，钟秘书，你脖子下边怎么红了？”她扑闪着睫毛，好奇问。
　　“……”我丢！
　　钟闻澈在心里吐槽江行下嘴没轻重。耳尖霎时间腾起热意，下意识拉紧浴巾。
　　“那个，这地儿有虫子，我是被虫子咬了。”他闪躲着视线说，“大家都小心点儿，注意安全啊。”
　　“啊！”几个同事一听纷纷抱紧自己，七嘴八舌说，“天哪，大冬天的居然有虫子！是成精了吗！”
　　钟闻澈解释不通，撑着池岸起身，水珠滚过他锁骨处的红痕，那片滚烫气息犹存。
　　“我先走了同志们，回去上药去。”他丢下一句含糊的解释就匆匆离开了。
　　周围往来的同事越来越多，大家还真是不怕冷，都对露天温泉更感兴趣。
　　钟闻澈埋头往沐浴室的方向走，上了台阶，穿过走廊，一抬头正好看到江行正在前方拐角处跟路展和技术部一位副总在交谈。
　　白色的浴袍裹在身上，手里端着盘点心，那副样子既帅气又滑稽。
　　钟闻澈不想暴露他们刚刚在此亲热的秘密，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就只草草打了声招呼。
　　“诶，钟秘书！”路展转过身喊住他，眯起狭长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这是不打算泡了，回了？”
　　“嗯嗯嗯。”钟闻澈咧嘴笑笑，保持着一副路人甲的姿态，说，“路总，江总，刘总，你们刚来好好泡一泡，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路展目送他步履匆匆的背影，转回来啧了一声，搂上江行，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激情了。”
　　“…………”江行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
　　“诶，说说，在水里接吻的感觉怎么样啊？”
　　“…………”江行一挥胳膊推开了他。
　　钟闻澈去冲了澡，回更衣室换了衣服，边往回走边给江行发了条微信。
　　【zwc】：同事们都来了[流汗][流汗]
　　【zwc】：为了确保我方地下恋情的安全性，我先撤了，你多保重！[亲亲][亲亲][亲亲]
　　回到他和江行的房间，坐下稍事休息，Leo 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到酒店咯。”Leo像是在一边停车一边跟他说话。
　　“我在17层，你上来就行，我把房间卡给你。”钟闻澈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到走廊里去等他。
　　等了大约10分多钟，Leo 背着个双肩包出现在走廊尽头。
　　“嗨！”他朝这边挥了挥手。
　　钟闻澈迎过去把房卡塞到他手中，带着他走到自己那间商务高级房的门口。
　　“这是我房间，你直接住就行，”
　　“嗯？你不住了？”Leo 挑了挑眉心。
　　“不住了，”钟闻澈抬手指指隔壁：“我住这间，和我男朋友。”
　　“我就说嘛，这才是明智之举。”Leo 点点头，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八卦一下啊，你这是谈得办公室恋情吗？”
　　“……是。”钟闻澈如实说。
　　“和谁啊？”
　　“我们公司老总，江行。”
　　“哥们，你真勇！”Leo 瞪大了眼睛一拍手。
　　钟闻澈：“……”
　　“你放心，你的舞台造型我保证又酷又辣，又欲又纯。”
　　钟闻澈：“……”
　　倒也不必这么有心机。
　　和Leo聊完，钟闻澈再次回到江行的房间。对方还没有回来，手机里弹出了一条他刚回复的信息。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老板】：回房间了吗？我谈点事情，晚一会儿回去。
　　钟闻澈想了想，回复。
　　【zwc】：江先生，请一定不要边泡温泉边谈，你要穿好衣服，坐下来端庄绅士地谈！
　　消息发过去没一会儿，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
　　拍得是路展和技术部副总，地点应该是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老板】：就是穿着衣服在谈
　　钟闻澈心头一阵美滋滋，丢了两个兔兔表情包给江老板。
　　丢完放下手机刚想要睡一会儿，这时行政经理姚蒙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钟秘书，晚上6点，年会演职人员到酒店2层宴会厅集合，咱们简单彩彩排。”
　　“哦还有，我们行政部统一给大家订了日料套餐，你要没吃饭的话就过来一起吃吧。”
　　钟闻澈看了眼腕表，点点头：“好的，我收拾收拾马上下去。”
　　6点一刻的宴会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大部分都是公司里准备明天演出的同事，还有几名酒店设备管理员在调试多媒体，台上市场部二十几号人在排练大合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行政部小姑娘给钟闻澈拿了一份最终确定版本的节目单，他看到自己的节目在倒数第二位，这样再好不过，既不会错过之前的抽奖，又能留出充足的时间化妆。
　　完美！
　　“钟秘书，一会市场部排完大合唱，你也去走一下位吧，顺便试试伴奏。”姚蒙对他说。
　　“好的。”钟闻澈也是这样想。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暴露自己的节目，但走走位，试试设备都是必须的。
　　“哦还有，”姚蒙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咱公司第三天上午统一组织去度假区雪场滑雪，你也去的吧？”
　　钟闻澈一听，眼神马上亮了：“去！当然去！！”
　　他滑雪技术还可以，也很久没滑了。
　　最主要的是想体验下和男朋友在冰雪世界里基情放纵。
　　虽然基于地下恋情，这种情况不大可能。
　　“那行，明天记得找我拿门票劵。”姚蒙叮嘱他说。
　　“好，谢谢姚经理。”
　　市场部的《相亲相爱》排练了40几分钟，待他们走了，钟闻澈上去大致适应了一下舞台，也试了伴奏。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也并没有马上就走，为了明天呈现出最好的效果，他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又独自一人在舞台上练习了两遍。感觉找得差不多了才离开宴会厅。
　　上楼，刷开房门，看一眼时间，已经快要12点。
　　房间里静悄悄的，灯开着，江行似乎已经休息了。
　　钟闻澈放缓脚步，轻手轻脚朝着卧室走去，然而刚一走到门口，他瞳孔一缩，直接僵住了。
　　卧槽！
　　这还是原来那间卧室吗！！
　　原本隔着“千山万水”的两张床现在跨越了山河大海，并排拼在了一起。
　　钟闻澈瞪大了眼睛，指指眼前那张四米宽的超级大床，难以置信地看向床边抱着电脑看邮件的男人。
　　“咋回事？”
　　江行放下笔记本，掀起晶亮的眼睛看向他。
　　“……我走的时候它们还没在一起！”钟闻澈震惊说。
　　“这里刚发生了地壳运动，板块漂移，”江行拍了拍四米大拼床边示意他过去，“说明只要想在一起，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堂堂总裁，徒手拼大床，见识了见识了！


第74章 吃了我……
　　74
　　神特么板块漂移, 地壳运动……
　　钟闻澈捏着眉心发出灵魂拷问：“你你你……徒手拼大床！不觉得逼格掉一地？”
　　“没有徒手。”江行摇头，很实诚地解释，“酒店派人过来拼的, 我只是支付了服务费。”
　　钟闻澈：“……”
　　钟闻澈：“霸道总裁，不愧是你。”
　　他冲人竖起大拇指，却不料被江行拉住手腕，一把拽进怀中。
　　头顶的呼吸很快变得炙热起来。
　　“钟闻澈，”江行低头, 吻过他的头发，轻声说, “我最近又开始失眠了。”
　　“呃……”
　　这是一个暧昧的信号。钟闻澈的脸颊腾起热意，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他知道下一句是“怀里抱着东西更容易入睡”，这原本是上次在江行家未完待续的“邀请”。
　　“你想抱着我……睡觉？”他也难得直球一回, 垂下眼, 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抖动。
　　“想。”江行直言。
　　“就……只是单纯抱着睡觉对吧。”钟闻澈咽着喉咙, 小声又问。
　　他知道两人同床共枕可能会发生什么, 他也不是矫情不让碰。
　　只是明天他有舞台重任在身, 不能承受太剧烈的“运动”。
　　“嗯, 纯洁睡觉。今天太晚了。”江行顿了顿, 点点头。
　　钟闻澈感激涕零, 男朋友对他好宠！
　　“你好体贴喔，江先生~”他甜甜一笑说道。
　　江行也笑了一声：“来日方长。”
　　钟闻澈：“…………”
　　这一晚两人合衣而眠, 关了灯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暧昧的声响。
　　江行从背后抱着钟闻澈，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却也充分感受到了曾在梦境里出现过的“蜜桃”。
　　没有视觉感官, 通过轻微的触觉也能判断出这是一颗圆润饱满的蜜桃。
　　和梦境中的那颗一模一样。
　　他浅浅吐出一口浊气, 不止一次地起来喝水, 听着身边钟闻澈均匀平稳的呼吸，觉得今晚才是他真真正正的失眠夜。
　　*
　　次日早晨6点刚过，钟闻澈就被微信群里的消息吵醒。
　　今天上午举行公司年终总结大会，他如今升了职，位居中层，不需要再同总经办其他会务秘书一起忙前忙后，只需要统筹督查，听取手底下12名小秘书汇报就可以。
　　这个时间段，总经办秘书工作群里的信息已经刷了屏。
　　--钟哥，市场总监年终汇报PPT已定稿提交，完成拷贝
　　--钟哥，路总发言稿定稿提交，完成拷贝
　　--技术二部副总汇报PPT昨晚连夜修改数据，现在还没提交，我已经冲进他房间里等着了[笑哭][笑哭]
　　【钟闻澈】：让刘总抓紧时间！7点半之前必须提交！
　　--好的老大，他说再有20分钟就能改好，我会一直跟进的，放心吧，老大！
　　【钟闻澈】：[ok]
　　--对了对了，钟哥，江总的年会致辞PPT你别忘记跟他要哈，我们的级别够不着江总[呲牙]
　　【钟闻澈】：江总没有PPT，脱稿
　　--噢噢噢噢，大佬就是大佬！
　　【钟闻澈】：@全体，每个人落实好自己所负责的工作，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大家辛苦了[抱拳][抱拳][抱拳]
　　他还在被窝里噼里啪啦敲字，忽然就感觉从背后环过来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
　　耳畔缠绕上炙热的气息，下一秒，江行的嘴唇轻轻剐蹭过他的后脖颈，挑起阵阵痒意。
　　“这么敬业，一大早就工作。”他低声说。
　　钟闻澈感受着身后滕起来的热意，就像贴着个大火炉似的。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敢乱动，背对着江行小心翼翼地往前蛄蛹了两公分。
　　“总结大会9点半就开始了，我得对我手底下的小团队负责任。”
　　“嗯。”江行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浅的慵懒，被子稍微一动，小臂蓦地收紧，将疑似“逃窜”的男朋友又一把捞回来，“时间还早，再陪我躺一会儿。”
　　钟闻澈：“……”
　　“以后你也得对我负责任。”江行埋头伏在他肩窝，手指在他腰侧捏了一下说。
　　卧槽！！
　　钟闻澈身体一僵，心脏猛一阵突突，色批大佬居然玩碰瓷！简直不是人！
　　*
　　上午9点，江域科技全体员工准时到达酒店万人级会议厅。
　　厅里人山人海，流苏式的墙饰汇聚于顶，吊顶装饰成浩瀚星空，很符合这次年会的主题：【汇聚】。
　　钟闻澈是和江行一起过来的，他穿了身黑色西装，腰身微微收紧，流畅的线条从肩背延伸至笔直的长腿，站在水晶灯光下面，西装上有若隐若现的细碎星光，看起来典雅而精致。
　　江行穿的也是黑西装，就像同他穿了情侣装。不过他的这款没有收腰，也没有细碎的星光闪烁，就是简约大气的纯黑色，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格调与魅力。
　　两人走到会议厅门口，钟闻澈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放缓脚步，压低声音说：“这样，一会儿你先进去，我从侧门进，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江行转过头看他，面容一如既往地冷俊，眼里涌动的柔和只有对方能读得懂。
　　“我们一起走进去也不会怎么样，怀疑也无妨。”边说着话边抬起手，靠过去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腰。
　　我靠我靠！
　　钟闻澈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旁边跳了一下。
　　这也太大胆了，会议厅门口哎，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双眼睛在往这边盯！
　　“哎呀，地下情人，小心为好。你、你快进去……”他颤抖着睫毛推了江行一把，之后匆匆向着另一个门走过去。
　　江行直到目送他离开才往里面走，薄唇微抿，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某种想法在脑海中有力地跃动。
　　江域集团的年终总结报告会每年年底都会举行，这一次由行政经理姚蒙担任会议主持。
　　在振奋人心的激昂乐曲中，姚蒙走上会议厅最前方的发言台，拿过话筒。
　　“欢迎大家参加江域集团年终总结大会，下面进行会议第一项，集团总裁年终致辞。让我们掌声有请江域集团董事长兼总裁江行先生！”
　　台下席响起热烈的掌声，近万人声势浩大地鼓掌，听着就和放礼炮似的。
　　江行在群众们的掌声中稳步走上发言台，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聚光灯下引得万众瞩目。
　　没有过多铺垫，没有华丽的措辞，简单直白进入了正题——
　　“我曾问过几名员工，我们这一年的关键词是什么，他们回答得几乎都是同一个答案：7纳米芯片。”
　　“的确，过去一年，芯片就是我们的核心，但是今天我不想讲太多关于芯片的东西，就只谈一谈我们的责任与使命。江域集团正在成为一家社会化的公司，我们所肩负的不止是为我们的业务创造更大成功，也要为社会的发展与国家的强大创造价值……”
　　“我希望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当人们提到江域，不光知道它是一家公司，还知道它用独特的创新力和技术的革命给全球半导体芯片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给公司的股东和员工带来了巨大的价值……”
　　钟闻澈坐在台下，仰头望着台上的男人，渐渐看得出了神。
　　他是带领全公司冲锋向前的领导者，是商界公认的传奇人物，而他也是自己的男朋友，是昨晚睡在枕边的亲密爱人。
　　公众眼里的江行总裁凌厉，高冷，气场强大，只有他知道恋爱中的江行总总裁有多宠，多暖，多温柔。
　　他——钟闻澈，是能够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在某种程度上独自占有这个男人的人。
　　想着想着，一抹笑容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角，嘴唇绽出好看的弧度。
　　“……昨天上午，我在来度假区的商务车内写下了这篇致辞，写好后曾给过我的秘书钟闻澈看过。”某个刹那间江行的声音裹挟着自己的名字撞入耳膜，周围同事纷纷转过头看他，眼里各色情绪。钟闻澈猛一抬头就对上了那道目光，纵使相隔十几米，也能感受到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悸动与热烈。
　　“他看过之后给我的意见是，结尾的句号应该改为感叹号，因为我们需要饱满充盈的情绪，需要热血澎湃，激情飞扬去做事。”
　　钟闻澈在台底下听着，不由自主地捏紧自己指尖，心脏砰砰通通跳了起来。
　　什么热血澎湃，激情飞扬，那就是他随口编出来的，江行居然听进去了，还一本正经地引用在了致辞中。
　　苍天！@他不承认自己牛逼都不行！、
　　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我很赞同钟闻澈的观点。”台上江行继续，“希望以后大家也都可以保持激昂的情绪去学习，去工作，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最后，感谢所有为江域公司拼搏过奋斗过的人，终有一天，我会带领你们站上世界科技的最巅峰！”
　　致辞结束，江行朝台底下点了下头，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停，如海潮持续翻涌。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他身上，追随着他从发言台走下来，朝着座位走回去。
　　而江行深邃的黑瞳却始终注视着某个方向，嘴角小幅度牵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很浅，带着淡淡的柔和，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台底下再次引发起一阵骚动。
　　“我靠，是我眼睛瞎了吗，我刚刚好像看到江总笑了耶！”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传说中的冰山总裁原来也会笑的啊！”
　　“哎哎，他是看着哪个方向笑得啊，跟谁啊？？！”
　　“不晓得，应该是跟他的万千子民吧。这盛世繁华，如他所愿……”
　　“啊哈！有道理！不管了不管了，我就当男神总裁是跟我笑了！~”
　　“苍天呐，他那一笑我的少女心直接萌化辽！！”
　　钟闻澈轻轻抿着嘴唇，听着耳畔对江行的各种揣测，心头绽开了鲜花一朵朵。
　　深深的眼神是给自己的，柔和的笑容也是给自己的，这个优秀的男人都是自己的。
　　他真幸福！芜湖！
　　总结大会按照议程一项一项地进行，各部门负责人纷纷上台做汇报，最后一个需要汇报的部门经理是行政部经理姚蒙。
　　她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首先，在我作部门年终汇报之前，先宣布两项重要决定。”
　　台底下原本有些坐不住的人闻言都安静了下来。
　　“其一，经部分同事反应，晚上吃自助大餐容易长胖，影响颜值，这就导致了她们不能敞开了肚皮吃大餐，所以公司从人性关怀的角度考虑，将原定在晚上7点的自助晚宴改为自助午宴。”
　　“总结大会一结束，咱们就开宴！年会演出往后顺延。”
　　“好——”
　　“举双手双脚支持！”
　　“欧耶！午宴什么的最好了，终于不用束缚肚皮自虐了！”
　　台底下热烈响应。
　　姚蒙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第二件事，这是比自助午宴更重要的事情，事关所有人的幸福，你们可要听清楚喔……”她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微微扬起来些许。
　　“经公司仁爱、开明、善解人意的江行总裁决定，即日起，废除制度里关于【禁止办公室恋情】这项规定，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江域集团允许员工内部恋爱，也欢迎双职工！”
　　话音落下，空气有过一瞬的安静，紧接着炸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谈恋爱失业！”
　　“呜呜呜呜，江总是什么神仙老板！”
　　“年度大利好！比我股票涨了还开心！”
　　“早就该这样，员工的幸福就掌握在内部员工的手中，这是资源的优化配置……”
　　“江总yyds，话说我能和江总表白吗？？？”
　　“男神总裁，请你康康我！”
　　台底下燥热的气氛已经快要顶破会议厅的房顶。
　　更有两对青年男女直接拥抱在一起，双双泪奔：“两年了，我们终究熬出来了，理解万岁，江总万岁，往后办公室情人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幸福的生活是江总给的，以后他就是我们的神明！”
　　钟闻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半边是周围同事热烈庆贺的声音，半边塞了满满的震惊加惊喜。
　　他缓了好一会儿摸出手机，给江行发了条信息。
　　【zwc】：仁爱、开明、善解人意的江行总裁，这是你啥时候决定的？？？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老板】：临时决定的，20分钟之前刚通知姚蒙
　　【zwc】：我靠，宁真牛掰！[强][强][强]
　　【zwc】：话说【禁止办公室恋情】还是宁亲自颁布的，想不到堂堂大总裁也有被打脸的时候[偷笑]
　　【喜欢撩我&喜欢啵啵的江老板】：无所谓，我不想你受半分委屈。
　　他再也不想听到“你走正门，我走侧门”这样的话从钟闻澈嘴里说出来。
　　是爱人，就要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两个半小时的年终总结大会落下帷幕，所有人移步隔壁自助餐厅，午宴开始了。
　　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厅非常大，取名为“航母厅”，可以容纳万人共同用餐。
　　自助餐品类繁多，中式西式统共有上百种。
　　钟闻澈跟在江行之后，两人寻了一处人员不算密集的西餐自助取餐台取餐。
　　他一会儿要上台表演，不宜过饱干饭，就只打算吃个6分饱，晚上还可以拉着江行去吃度假区的特色烤肉。
　　围着取餐台走了几米远，忽然闻见一股很鲜香很诱人的味道。
　　“哇，那个香肠看上去很好吃哎。”钟闻澈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低头去找香肠夹子却没有找到，不知是没放还是被人拿走了。
　　“你要吃香肠？”江行听到他说话，回头看了一眼，用自己手里的夹子帮他夹了一根放在他餐盘里。
　　“谢……哎不是不是，这个太粗了，不要这么粗的。”钟闻澈连连摇头，下巴指指粗香肠旁边的那种烤脆脆肠，说，“我说得是那个，那个苗条一些的。”
　　“……”江行皱了皱眉，“苗条一些的应该不满足你的食量。”
　　“不满足我也得吃苗条的，嘴小，太粗的东西吃不下去。”钟闻澈很实诚地说。
　　江行动作一滞，停顿了半晌从他餐盘中把那只粗香肠夹出来放进自己盘子里，又帮他夹了那根苗条的。
　　“这回总可以了吧。”
　　“嗯嗯嗯，可以可以。”钟闻澈投以感谢的目光，瞅瞅四下里门人，伸手飞快地在江行手腕上捏了一下，“你好棒喔，江先生~”
　　江行垂了垂眼，喉骨滚动一下，又往他盘子里夹了两块巧克力慕斯小蛋糕。
　　盛好餐品，回到二人餐位就餐。刚吃了几口饭，钟闻澈的手机在口袋中响了。
　　他摸过来一看，是Leo发过来的微信。
　　刚刚他告诉Leo年会演出时间往后延迟了，预计下午3点半开始。
　　【颜值太高你怪谁】：好，我知道了，整个下午我都在酒店，到时候你回来化妆换衣服直接敲门就可以。
　　【颜值太高你怪谁】：提前一个小时，安排好时间喔~
　　钟闻澈一只手戳着屏幕敲字回消息。
　　【zwc】：okk，服装都准备好了是吧~
　　【颜值太高你怪谁】：哦对，忘了跟你说，来之前我又看了几遍你要表演的那个视频，总觉得之前给你选的那套衣服差点儿事！
　　【zwc】：差啥事？
　　【颜值太高你怪谁】：说不清楚，我重新给你选了另一件衣服，你看看[图片][图片][图片]
　　钟闻澈放下餐叉，戳了下屏幕将照片放大。
　　当看清楚上衣的细节后直接愣住了。
　　我靠！这套服装比Leo之前给他选定的那套还犯规。
　　镂空大V领衬衣，黑白相间，碎钻点缀。亮眼是亮眼，舞台效果想必也是一顶一，但那件衣服的V领实在开得太大了，从锁骨一直到胸肌以下，形成一个魅~惑又性感的三角形。
　　里面还什么都不能穿的那种……
　　钟闻澈咽了下唾沫，敲字：
　　【ZWC】：这……舞动起来不会露、点吗？
　　【颜值太高你怪谁】：不会，放心好了，V领里侧会有特殊处理
　　【颜值太高你怪谁】：就是那种欲露不露，就馋你的感觉，你懂我说的意思吧。
　　“……”钟闻澈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ZWC】：谢谢你，大设计师，不过让我考虑考虑啊，这衣服太有挑战性了，我男朋友是有点儿传统的人，我怕他不同意！
　　【颜值太高你怪谁】：哎呦，哥哥，舞台不是办公室，在舞台上就是要大放异彩，拿出你最勾魂最诱人的一面，你男朋友难道不想让你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颜值太高你怪谁】：而且他不同意又能怎么着呢？会打你骂你还是会吃了你？？？
　　“……”
　　钟闻澈咬了下嘴唇，悄悄掀起眼皮子，瞄了瞄身边安静吃东西的江行。此时他正用餐叉戳了戳之前被自己嫌弃的那根粗香肠，似在犹豫要不要下嘴。
　　“……”钟闻澈忽然就感觉后背有点儿冒汗了。
　　【ZWC】：打我骂我他肯定不舍得，但真有可能吃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呵，男人，你在玩火


第75章 臀模都没他带劲儿
　　75
　　消息发过去许久Leo都没有再回复, 倒是江行看到他不停地看手机皱起眉心。
　　“在和谁聊天。”他沉声问。
　　“……没，没聊，在看沙雕视频, ”钟闻澈撒了个谎，目光飘到江行餐盘里还未开动的香肠上，飞快转移了话题，“诶，你怎么不吃了？”
　　“不想吃了。”江行摇摇头, 说道。
　　“也是喔，”钟闻澈假装对那截香肠产生了兴趣, 心不在焉地啧了一声，“厨子的手艺不错，就是审美不达标, 有谁会喜欢这么粗的东西呢？”
　　江行；“…………”
　　他咳嗽了一声端着自己的餐盘站起身：“我去盛水果, 你想吃什么。”
　　“都行。”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 直到走远看不见钟闻澈才再次摸出手机。Leo的消息已经回复了过来。
　　【颜值太高你怪谁】：如果你觉得太sexy那就稍微改良改良, 等会你来房间再商量吧。
　　【颜值太高你怪谁】：我还是建议原汁原味, 人呐, 要懂得欣赏自己身体的美, 那是艺术, 明白不？
　　钟闻澈抿了抿嘴，敲字回复过去。
　　【zwc】：行嘞, 大设计师，等我过去找你探讨艺术的精髓！
　　*
　　下午三点半, 年会演出正式拉开帷幕。
　　上午的会议厅已经变了个样子, 台底下的观众席间摆满了糖果, 水果和咖啡, 舞台上的巨幕LED大屏也换了背影，科技蓝的底色，屏幕左侧是江域集团的大logo，右侧是一个二维码，上面写着【年会Hi现场】，是与微信端接入的现场互动大屏小程序。
　　落座后大家一一扫码加入，之后可以通过大屏幕同步展示互动消息，比如弹幕，抽奖，签到，打call等等。
　　钟闻澈的座位和江行的挨在一起，在第一排正中央，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公司现在允许内部恋爱，但他们还没官宣，璀璨的水晶吊灯就在头顶，身后密密麻麻全是人。势必做不了太亲密的举动。
　　钟闻澈规规矩矩地坐好，用手机扫码进入小程序，边操作边问：“江总，你扫码了吗？”
　　“做什么。”
　　“一会儿大家表演节目，可以发弹幕，也可以发个祝福，表情包什么的。”他拿过手机，在屏幕上戳了两下，找了个表情包给他做演示。
　　现在大屏上有不少人发了第一条弹幕上去，钟闻澈发送的[吃口桃子]表情包也立马飞到了屏幕中。
　　那是一个小人抱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水蜜桃在啃。
　　脑海中顿时万马奔腾的江行：“…………”
　　“就是这样玩，学会了吗？”钟闻澈冲他眨眨眼睛，笑着说。
　　江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摸出手机扫码，扔了个超大额口令红包。
　　口令：新年新气象
　　巨幕大屏很快弹出红包的图像，现场跟着就躁动起来。
　　“呀呀，大老板发红包了！”
　　“卧槽，我抢到了三位数，江总真豪！”
　　“快抢快抢！！”
　　“口令是啥来着，哎呀，手慢无了！”
　　周围人全都在低头疯狂抢红包，钟闻澈发现后也赶紧跟上，很不满意地嘟囔：“哎呦，江老板你要发红包也不提前出个声……”
　　话未说完，忽然手腕被人一拉，江行快速俯下身，猝不及防在他耳尖上亲了一下。
　　“红包有什么可抢的。”他压低声音，“战略战术罢了。”
　　钟闻澈身体一僵，手机“吧嗒”一声掉在了座椅上。
　　卧槽，大庭广众玩这么大，江行这是要在全体员工前出柜吗！！
　　他飞快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所幸其他人并没有人往他们这里看，还都在认认真真埋头抢红包。
　　“没人会注意我们，”江行安抚性地搓了搓他的手腕，粗粝的指腹挑起酥麻的痒意和更隐秘的刺激，“就算注意到了又怎样？别有顾虑，去做你想做的事。”
　　钟闻澈对上那两道深深的目光，抑制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半晌，他抖了抖睫毛，也大着胆子勾上江行的手指拉了拉。
　　十几分钟后，暖场音乐停，四位主持人从舞台两侧走上台，场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舞台之上。
　　第一个节目就是市场部的大合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作为开场，气氛渲染得不错，其他人也都在底下跟着哼哼。
　　舞台上的巨幕大屏投出节目名称和参演人员的名字，实时弹幕很快就刷起来了。
　　钟闻澈在系统里选了几个“撒花”投上去，往江行身边凑了凑，压着声音小声说：“我一会上台你记得给我打call啊!要是没有一束花，一条弹幕，那我可要伤心死。”
　　“好。”江行侧过头看他，顿了顿，又问，“需要我给你送花篮吗？就像演唱会那样。”
　　钟闻澈呛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注意保持总裁逼格。”
　　江行：“…………”
　　节目单上统共18个节目，唱歌得居多，表演时间都不算太长。钟闻澈看了眼腕表，想到之前Leo叮嘱他要提前一个小时过去化妆。
　　他碰碰江行的胳膊，说道：“我先去换演出服了。”
　　“这么早？你不是在倒数第二个吗？”江行也看了眼腕表。
　　“我先去适应适应，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紧脏。”
　　“那就去吧，”江行点点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捏了捏他的手背，“不要紧张，放轻松。”
　　“好。”钟闻澈冲他笑笑，随后猫着腰从第一排侧面的小门出去了。
　　房间里，Leo 已经把化妆箱和舞台服装都准备好了。
　　“这个面具你先收好，跳到高潮摘下来，帅帅气气往台底下一扔，保证迷死一大片。”
　　“哦。”钟闻澈接过去，那是一只黑天鹅蕾丝舞会半脸面具，羽毛飘在耳侧，性感神秘，他
　　拿在脸上比划了一下，瞬间就觉得逼格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化完妆，Leo从衣架上拿过已经帮他熨好的衣服。
　　上衣和裤子都是修身款式，灯光之下衣摆上可见细碎的星光。
　　“去换一下。你如果担心领口太大，就再系上这条装饰带挡一下。不过我还是建议不要，挡住的都是艺术啊！”Leo很认真地说。
　　钟闻澈垂了垂眸：“艺术都意味着要有献身精神，我还是挡上吧。”
　　Leo没再说什么，只是耸耸肩膀，露出一副“你随意”的表情。
　　钟闻澈在洗手间换好了舞台服装，看着镜前那个精致的青年，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他原本是杏仁眼，瞳仁晶亮干净，单纯无辜，这一次Leo给他画了道浅浅的眼线，眼尾略微拉长，眼头微尖下勾，卧蚕处涂金棕色眼影，不笑时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水，给人朦胧、妩媚的感觉，笑起来像是弯弯月牙，眉眼间流传出万种风情。
　　为了增强舞台效果，他的眼尾、眼头还贴了小小的星星闪片，清丽，灵动又勾人。
　　搭配上身上穿的那身演出服，堪称完美。
　　钟闻澈走出来的时候，Leo看向他的眼神明显一滞。
　　纵使给那么多男男女女女甚至大网红小明星都化过妆，此时他的脸上还是写满了惊讶与欣喜。
　　“真不错！”他拍手走过来，帮忙调整好大V领口，竖了竖大拇指，“我28年职业生涯最满意的作品，没有之一！”
　　“谢谢，谢谢，”钟闻澈羞涩一笑，拿过面具小心翼翼戴在脸上，避免碰到眼周围的星星亮片。
　　Leo有些不情愿地捋了捋那条多余的丝带：“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真要用玩意挡住你漂亮的胸口？”
　　“呃，”钟闻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点头。
　　“行吧，服了你。”Leo叹了口气，捏着丝带的的两端给他系了个略松垮的小扣。
　　从房间里出来，钟闻澈裹着羽绒服返回宴会厅，走到门口碰到两个出来上洗手间的同事。他很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俩人却都是一愣。
　　“诶，谁啊那是？咋还戴面具过来的？”
　　“不知道啊，咱今年的年会请明星了？节目单上没有呢。”
　　“嘶，看着倒是挺眼熟……”
　　钟闻澈听到他们议论，却也没时间解释，此时倒数第三个节目已经在准备了，演小品的人员都等在舞台侧边捏着手稿熟悉台词。
　　下一个节目就轮到他的舞蹈。
　　钟闻澈又想到了什么，一路小跑跑到多媒体总控间，DJ抬头看了他一眼，挑挑眉：“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演了呢。”
　　“不好意思，化妆去了。”钟闻澈喘了两口气，拧开瓶纯净水草草喝了口水，又赶忙问道，“昨天我录的那个帮我修音了吗？”
　　“嗯，其实你原音也是很有感觉的，我们就只微修了一下。”DJ递给他一只耳机，“你听听吧。”
　　钟闻澈接过耳机戴上，当熟悉的旋律混着自己昨天录好的声音撞入耳膜，他张了张嘴巴，脸蛋很快泛起了红晕。
　　“怎么样，挺性感的对吧，”DJ冲他笑了笑，“昨晚上回去给你修音，修完我一晚上没睡好觉。”
　　“……”
　　“行了，快去准备了，这个小品完事就到你了。”
　　钟闻澈没时间纠结更多，迅速脱了裹在外面的羽绒服，简单理了理衣服跑了出去。
　　DJ一扭头看到从他脖子上掉下来的丝带，在后边喊：“哎，哎，你的丝带掉了。”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钟闻澈没有听到，深V领口前的遮挡物消失不见也浑然不知，就这样一路小跑跑到了舞台侧方的候场区。跑过去时，小品刚好结束，主持人上台串词。
　　他缓了缓气息，下意识转头往江行坐的位置看去，后者也往他这边看着，还坐直了身体，略微往前倾了倾。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总经办秘书处钟闻澈为大家带来拉丁舞《touch me》！”
　　“哇哇——他居然敢选这首歌跳拉丁！”
　　“燥起来，燥起来，钟总！！”
　　台底下掀起躁动，又很快恢复了安静。舞台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钟闻澈在那片昏暗中走上台中央，背对台下，摆出拉丁舞上手位的标致开场pose。
　　流畅柔美的线条拉开，从肩背延伸至盈盈细腰再到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戴着黑天鹅面具的头转向一边，只留出一个朦胧神秘的侧颜轮廓。
　　音乐响起来，先是几声低沉起伏的呼吸声……
　　“touch me，you wanna touch me ……”
　　音箱中传出的是钟闻澈提前录好的声音，刻意压低，比他平时的语调低了两个度，混合着伴奏里的男低音，两重低音炮回荡在耳畔，缓慢，柔滑，就像他耳侧那根黑天鹅的羽毛，撩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紧接着就在某个瞬间，强有力的动感鼓点骤然炸响，钟闻澈在头顶打下的明亮光束中踩点舞动起来。
　　拉丁舞是一种极强爆发力的舞蹈，乐感鲜明强烈，情绪饱满炽热，他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动作舒展，缠绵妩媚，头部有力地甩动，挺胸，吸腹，腰肢柔软，臀翘起，胯部向两侧平滑地扭动，就像一朵欢快的浪花在起舞，将这首《touch me》的韵味阐释的淋漓尽致。
　　他跳的拉丁舞并不娘，将这种舞蹈真正应有的绅士一面拿捏得刚刚好，该性感的时候性感，该妖娆的时候妖娆，该温柔的时候温柔，情感抒发到位，没有半分涩情，却勾得人心尖痒痒，热血上头。
　　大屏上的弹幕仿佛开了倍速疯狂刷起来，因为不会显示实名，大家全都放开了，也的确是因为看得太嗨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我的天，这是钟闻澈吗？！他的拉丁舞居然跳得这么好？？！我以为我在看舞蹈风暴！】
　　【他一个男孩子也太好看了吧，我产生了一种想要追星的冲动！】
　　【大深V！大长腿！这身材绝了，臀模都没他带劲儿！】
　　【刚听到《touch me》这个名字我甚至都有点不敢看，就怕出现日地板、臀桥之类！】
　　【系统：请注意文明用词】
　　【他怎么做到的，力度那么大，那件衣服就那样听话地贴在他身上，性感拿捏得刚刚好】
　　【差点把我一个直男当场掰弯】
　　【+1】
　　【+2】
　　【咱公司允许内部恋爱了是吧~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要追求钟闻澈！】
　　【我也追！我也追！钟闻澈，我爱你~~】
　　不出10秒钟，互动大屏的弹幕上全部刷满【钟闻澈钟闻澈钟闻澈钟闻澈钟闻澈钟闻澈钟闻澈】堪比大型追星现场。
　　所有人都被拉丁舞的热烈气氛带得躁动起来，只有江行坐在座椅上，指尖微蜷，薄唇抿紧。
　　台上此时已经到达了最高潮，妖娆性感的音乐席卷在座每个人的耳朵，激情舞动的青年一抬手将脸上的黑天鹅面具丢了出去，露出宛若被星光描绘过的一张脸。
　　在璀璨灯光的照射下美得不可方物，很多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喊他的名字。钟闻澈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只向着江行所在的方向转过头，妩媚的眼神冲他眨了两下，柔媚的肩胛骨微微耸动，在台上忘情地给他抛出一个飞吻。
　　江行表面冷峻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火烧得有多旺。
　　他看到钟闻澈手腕上就戴着自己送给他的南红月亮手串，透红的光芒映着他漂亮的脸，还有那双比星光更璀璨的眼睛。
　　一曲拉丁舞在钟闻澈挺胸展臂的侧手位pose中推向落幕，现场掀起前所未有的掌声欢呼声。主持人走上台，声音都抬高了八度。
　　“谢谢，感谢钟闻澈为我们带来这样一段激情四射的舞蹈，”她碰碰他的肩膀，指指身后的巨幕大屏，“你知道你的表演收获了多少条弹幕吗？”
　　“不……不知道……”钟闻澈这会心脏砰砰跳动，后背全湿了，额头也在往下淌汗水，就连睫毛上都挂上了小水珠。
　　“一万八千多条弹幕！”主持人激动说道。
　　“谢谢，感谢大家。”钟闻澈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呼吸，向台下所有人鞠了一躬。
　　“好多女生，甚至有男生跟你表白，”主持人笑着点开全是【钟闻澈我爱你】的那页弹幕。
　　钟闻澈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忍不住往江行的方向看了看。
　　“诶，钟秘书是在看江总吗？”眼尖的主持人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表情。
　　钟闻澈：“……”
　　“江总，您怎么看，能点评一下钟秘书这段舞蹈吗？”主持人大着胆子cue了江行。
　　钟闻澈一愣，没料到这位主持人这么勇。他赶紧拿过话筒想要说什么含糊过去，却见座位上的江老板已经拿过话筒开了口。
　　“我很喜欢。”
　　钟闻澈心脏一阵突突，台底下又是一阵躁动。
　　“哇，江总居然说他很喜欢哎。”
　　“他是喜欢钟秘书的舞蹈对吧。”
　　“那你以为呢，难道还是喜欢他的人？？”
　　“……”
　　主持人喜笑颜开，还想顺着这话题再说点什么，钟闻澈赶忙冲她一摆手，匆匆跑下台去。
　　从后台一路回到座位上，周围好几个同事凑过来夸他，夸他跳舞好，身材好，气质好，想要待会跟他合照，还要约他一起出去吃烧烤。
　　甚至还有一个老大姐想要请他作自己儿子的拉丁舞老师，准备稍后跟他仔细聊聊。
　　只有身边的江行没说话，目光在他镂空的大V领前停留片刻，很快又转了回去。
　　拉丁舞节目结束，后面还有一个诗朗诵和两轮抽奖。
　　钟闻澈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就感觉口袋中手机在震动。
　　摸过来一看是江行——【今晚谁约你都不要去，跟我回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touch me
　　76
　　跟我回房间……
　　钟闻澈看着那行小字心脏就一阵突突。
　　他没在微信上回复, 只是掀了掀眼皮子看向江行。男人面色冷峻如常，凑近后仔细看，才能读出那双黑瞳中竭力压制的炙热情绪。
　　钟闻澈觉得今晚态势有所不妙, 下意识一低头突然发现胸前那条专为遮挡用的丝带不见了。
　　深V领口，空空如也，如瓷一般的肌肤白得直晃眼睛。
　　卧槽！
　　脑子里轰了一声，他那条免于为艺术献身的丝带哪里去辽！
　　钟闻澈咬着嘴唇，赶忙低头往座椅四周寻找, 找了一圈却是毛都没找到。
　　“你在做什么。”江行注意到他，转过头来问。
　　“唔……那个, 我上台前特意系了条丝带，就在这里。”钟闻澈指了指胸口解释，解释完又往桌子旁边也看了一圈, 嘴巴里喃喃念叨, “……奇怪, 怎么就没有了！”
　　“你从始至终就没系过丝带上台。”江行一语中的, 沉沉说。
　　“？？？
　　“怎么可能！”
　　钟闻澈傻眼, 脸上的表情怔怔的, 像是被人按了暂停按钮似的。
　　“我骗你意义而在？”江行皱了下眉心。
　　钟闻澈：“……”
　　God！他刚刚竟在台上如此这般一览无余！如此这般性感妖娆地跳了一整首曲！
　　难怪江行现在看他的眼神隐隐透出一股……饥饿的气息。
　　他咬了下嘴唇, 无理争辩垂下头去。
　　抛开饥饿眼神不谈, 那丝带是Leo的东西，演出结束后可是要还给人家的。
　　钟闻澈在大脑里迅速搜索, 搜了半天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某种最大可能。
　　“设备控制室！对, 我之前去过那里, 肯定是掉中控室里了！”他压着声音, 用力一拍大腿, 也顾不得即将开始的抽奖环节，打算现在就去控制室里找找。
　　谁料两腿一撑猛地站起身，那一刹那忽然就感觉大腿内测的肌肉袭来一阵钝痛。
　　“嘶……”他膝盖一软，脚下一个踉跄，直接重心不稳往后仰倒过去。
　　身后江行敏锐地伸出一只大手，牢牢将他扶住。
　　“哎哟，钟秘书这是怎么了。”
　　“没事吧？”
　　“是不是刚才跳舞扭到腰了！”
　　前后左右的同事见状都凑过来关切问。
　　此时演出已经全部结束，台上主持人正在串词，听到他们这边的躁动，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直接踩着高跟鞋走下台来。
　　“江总，怎么了？”主持人问。
　　钟闻澈见自己和保护动物似的，非常脸红，他赶紧摆摆手，说：“我没事，可能就是刚才有点儿扭到，真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江行也冲主持人挥了挥手：“你回台上，抽奖继续。”之后又转回来对周围人说，“都不要围在这里了，我现在送钟闻澈去看医生。”
　　其他人都站着没动。
　　“江总，我们去就行。”
　　“对对，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吧，您别累到啊。”
　　“钟秘书你还能走吗，不能走我背着你！”
　　不明实情的人们七嘴八舌说，江行抿了下嘴唇，沉声命令道：“回座位，按我说得执行！”
　　所有人都不敢再争，纷纷让出侧门的出口，江行扶起钟闻澈的腰，小心翼翼让他站直，试了两下他还是能走的，这才一同朝门外走去。
　　身后，围观群众张大嘴巴目送——
　　“我的眼睛没瞎吧，江总是在……搀扶着钟秘书？！！”
　　“你没瞎，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是上下级关系，这也……可以理解吧？”
　　“哎呦，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那可是江总，平日里除了听人汇报，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所以钟秘书算是江总独宠？”
　　“……嘶，听你这么一说我貌似想到了别的什么……”
　　酒店的医务室在一层，不像医院门诊那样专业，但里面的医务工作者也是特聘医师，看看跌打损伤还是没问题的。
　　出了电梯，通往医务室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就是这距离有点远。
　　江行扶着钟闻澈的腰，走了两步问他：“很疼吗？”
　　“唔……有点儿。”
　　“我背你。”他说着就要蹲下身。
　　“诶，不用不用。”钟闻澈连连摇手，拽住他的胳膊，抿了抿嘴唇，“我又不是裂开了，还不至于到不能走路的地步。等我哪天真裂开了，你再背着我。”
　　“……”
　　江行动了动嘴唇，没有说什么。
　　敲开酒店医务室的门，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医师把钟闻澈带去里面的治疗室，让他躺在一张治疗床上。
　　先是细致询问了一番情况，又在他的腿部肌肉上按了按，带着做了几个屈伸的动作。
　　“还不错，你的情况不要紧，先生，”医师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下来了，“肌肉拉伤，回去休养几天就好了，可以配药辅助治疗。”
　　“哦，好的。”钟闻澈点点头，理了理衣服从治疗床上溜下来。
　　江行从医师手里接过一瓶跌打损伤喷雾剂，看了一看说明，说：“只需要这一种药就可以？”
　　“对，按照说明，在拉伤处一天喷三次，注意，不要做剧烈运动。”医师叮嘱说。
　　剧烈……运动……
　　这个敏感词汇让俩人皆是一愣，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钟闻澈看到江行的薄唇抿起来，一抹不爽，不愉悦很明显就挂在了脸上。
　　从医务室出来，两人都没说话，拐过拐角，右手边就是通往客房部的电梯。
　　一路坐到商务高级房所在楼层，远远一望，走廊里有个穿着酒店会务服装的服务生正站在钟闻澈房间的门口。
　　见他们过来，服务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钟先生，我来给您送衣服和领带，落在设备控制室里了。”
　　“呀！太好了！”钟闻澈内心一阵惊喜，忙走上前把防尘袋接过去。
　　打开一看，羽绒服是他的羽绒服，丝带也是Leo的那条丝带。
　　果然是落在了那里。
　　“那钟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刚过来敲门，您没在房间。”服务生指指房间说。
　　“唔……”钟闻澈不好意思说他已经搬到了隔壁和男朋友同床共枕，只咧咧嘴角道谢，“谢谢了，麻烦你。”
　　“不客气。”服务生礼貌笑笑，转身离开了。
　　钟闻澈一直等人进了电梯才推搡着江行进了门，嘴巴里喃喃念叨着：“你看，我就说我是绑了条丝带的……”他把防尘袋仍在沙发上，单扯了那条丝带出来，抬手一抖，往深V领口处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上比划证明给对方看，“你看看，就是挡在胸口这里的，你还硬说我没……”
　　话未说完，身后房间门“咔哒”一声锁上，江行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低下头在他耳垂上吮了一口。
　　暧昧的水声撞入鼓膜，像根小钩子似的扯络着他的神经。
　　“唔……”
　　钟闻澈承受着从耳垂漫过身体的酥麻痒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身体跟着就打了个颤，江行垂下的眼睫遮盖不住他瞳底浓浓的情绪，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儿拼命从他的口中汲取养分。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激烈，钟闻澈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后背被抵在客厅沙发后的墙面上，肩胛骨垫着江行的手掌，虽然不硌，却进退不得，压迫感强烈。
　　激烈的亲吻致使他V字衣领的一边从锁骨处扯落，露出光洁白皙的肩膀。
　　“江行……”钟闻澈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我……有点站不住，腿有点疼。”肌肉拉伤的那处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传出一阵阵钝痛。
　　听到他柔弱的声音，江行的动作才慢慢柔缓下来，他从他肩窝里抬起头，呼吸还有些粗重，缓了片刻，沙哑着嗓子说：“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跳拉丁舞！”
　　“好，好，我以后就只在你面前跳。”钟闻澈赶紧保证，手心摩挲着身前男人的后脑勺，就像在安抚一只随时可能爆发的大型猛兽。
　　“以后，不许再在别人面前穿这种衣服！”
　　“好，好，我以后就只穿给你看……”钟闻澈像只无辜的小白兔，湿润着眼角继续安抚。
　　江行好一会儿没说话，就那样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瞳依旧染着粘稠的情绪，呼吸依旧烫得惊人。
　　半晌，他捧起钟闻澈的脸颊，低低的声音带着沙哑：“今天，是不是真的不行？”
　　这句话没有指明什么“不行”，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燥热的空气萦绕在头顶，钟闻澈垂下眼，睫毛簌簌抖动，他咬了下嘴唇，顶着红透的耳朵尖小声说：“非要不可的话，我也……可以忍一忍。”
　　“……算了，”江行吐出一口气，伸出胳膊抱了抱他，之后松开手，“去洗澡吧，洗过澡我帮你涂药。”
　　他身体里的确有火在燃烧，可要让喜欢的人忍着伤痛给他灭火……
　　他舍不得。
　　空气陷入沉寂，钟闻澈站在原地没有动，片刻他仰起头，伸出手扶在江行的腰带上，身体凑近压低声音：“我只是不能剧烈运动……其他的，可以……”
　　……
　　洗过澡，江行帮他在腿上肌肉拉伤的地方喷上药，过了没一会儿，软软的大床上传出了异于平常的声音。
　　钟闻澈垂着眼，脸颊是烫的，耳尖是烫的，掌心里更是滚烫滚烫的，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今晚跳得那首拉丁舞真的是很应景——
　　touch me
　　you wanna touch me……
　　头顶的呼吸愈发灼热，每一次仰头对上江行的瞳孔，都觉得像是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炙烤得他的额角也沁出了一层汗水。
　　床单渐渐出了褶皱，连同他们睡衣上的褶皱重重挤在一起，衣摆的最下方稍微有些沾湿。
　　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憋捉急，宝贝们~很快就让你们看到你们想看滴东西~~


第77章 “我怀孕了……”
　　77
　　次日, 公司统一组织的滑雪钟闻澈没去成，江行自然也没去。
　　一整天的时间，两人就窝在房间里, 聊聊，抱抱，亲亲，再互相采个蘑菇之类。
　　总之就是没怎么干正事，又觉得干的都是正事。
　　今天是他们在度假区的最后一晚, 明天上午就要返程。临近傍晚，行政经理姚蒙给钟闻澈打来电话, 说是有几个部门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度假区一家特色烤肉店吃烤肉。
　　问他要不要去，总经办的几名小秘书都会去。
　　钟闻澈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手腕酸得快要抬不起来。
　　“我也想去, 可万恶的江老板给我安排了“加班”任务, 我一会还有得忙, 身不由己。”他的语气中满是哀怨, 当着江行的面狠狠吐槽, “事实上, 我今天都在“加班”, 连房间门都没出去！”
　　“啊！”姚蒙在电话里震惊喊，“钟秘书你不是肌肉拉伤了吗？怎么还被拽去加班了呀！”
　　“唉, 我腿部肌肉拉伤，手还是能活动的。”钟闻澈隐晦说, 继续放肆大胆地吐槽。
　　“我的天哪, 江总可真是个工作狂人, 钟秘书我同情你。”
　　“我也很同情我自己。”钟闻澈抱紧弱小的自己, 叹了口气。
　　“那你辛苦了，快忙吧快忙吧，我不打扰了。”姚蒙怕耽误他加班，草草说了再见就挂上了电话。
　　搁下手机，钟闻澈闭了闭眼，浅浅呼出一口气，江行贴过来，从背后伸出胳膊抱他，在那片白皙如瓷的肩膀上吻了一下。
　　“钟秘书，你现在说瞎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超了。”
　　“哎，我这也不算百分之百的瞎话，都是有事实依据的，”他转过来，张开自己的手掌心，举到对方眼前，让他仔仔细细看清楚他掌心里被磨红的痕迹，“喏，铁证如山！你敢不认？！”
　　“我认。”江行轻轻笑了一声，低哑的声线柔中带撩，听起来甚是勾人，““加班”辛苦了，钟秘书。”
　　钟闻澈：“……”
　　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脏再一次砰通砰通跳起来。
　　“我不和你说了，”他翻了个身又转过去，拉了拉身上的小被子把自己裹紧。
　　床身动了动，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行撑着胳膊坐起来问他：“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烤肉。”钟闻澈咽了下唾沫，又说，“但是我不想出门。”
　　他手腕又酸又累，肌肉拉伤的大腿也有点儿疼，这会儿就想在被窝里躺着，哪里都不想去。
　　“你睡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江行说。
　　“啊！”钟闻澈惊呆，一个小猪翻身坐起来，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你要亲自去？”
　　“嗯，”江行解开了扣子，从衣柜里拿过干净的衬衣穿上身，紧致有型的肩胛骨耸动，漂亮的后背线条没入裤腰。
　　钟闻澈看得眸色烁亮，爬起来伸手就在他腰上抓了一把。
　　做过某些亲密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变色了。
　　对于男朋友美好的躯体也有些难以自控了……
　　江行侧过头，滚动着喉结说：“不要撩我，不然你可能又要“加班”。”
　　钟闻澈；“……”
　　一秒把手收了回去。
　　江行一颗颗系好衬衣的扣子，钟闻澈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儿，歪头，说：“其实你可以让其他人帮忙打包的，没必要非要自己去。”
　　他不敢想象江老板一个人孤零零开车去买烤肉是个怎样的场景。
　　“不用了，那家店离酒店挺远。”江行说。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安排，等大家吃完喝完再打包回来，估计要到半夜。
　　当然大总裁要发话，其他人大概率不会等到吃完喝完再给他送过来，势必会立马行动。可这样一来，就又破坏了别人的安排，很折腾，也很麻烦。
　　工作上的事他向来说一不二，一丝不苟，但这种比较私人的事，还是不想拿出老板派头去压迫谁。
　　钟闻澈听完，觉得这位霸道总裁的心其实很善良，对手底下的员工也足够理解与关怀。
　　是个体恤民心的好老板。
　　“那就辛苦你啦，”他笑了笑，从床上下来，趿拉上拖鞋走到衣柜旁扯过一件薄毛衣，“出去多穿点衣服，度假区这边气温低。”
　　江行接过毛衫，看了眼，低头吻了吻他，却并没有穿：“我只会热不会冷，和气温没有关系。”
　　钟闻澈：“…………”
　　等待烤肉的时间比较漫长，他百无聊赖，随手打开了酒店电视机。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都市偶像剧，是苏颜淑最喜欢的题材——霸道总裁与小娇妻。
　　他看了一会，觉得蛮无聊，正准备换台手机响了。
　　是他手底下的一位小秘书发来了微信。
　　【秘书处童菱】：老大，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跟你汇报下！
　　【钟闻澈】：？
　　【秘书处童菱】：我们刚才来吃烤肉，我听到别的部门有几个女生在吃你和江总的瓜！！！
　　【钟闻澈】：什么瓜？展开说说
　　【秘书处童菱】：刚才，我们在等餐的时候看到了江总，他打包了两份烤肉礼盒，姚蒙看到他就走过去问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他说不了，要带回酒店。之后姚经理和我们聊天，说起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给江总加班，想吃烤肉却身不由己，而现在又恰好碰上江总一个人买了两份烤肉，所以她们就一通猜测江总是特意跑出来十公里，特意为你打包的烤肉带回去……
　　钟闻澈读完那几行小字，不由得心生佩服：很好，逻辑与分析能力都挺不错。
　　【钟闻澈】：嗯，然后呢？
　　【秘书处童菱】：她们还磕起了你和江总的CP！发了一些照片在公司的八卦小群组里！我恰好也在那个群组。
　　【秘书处童菱】：[图片][图片][图片]
　　钟闻澈点了下屏幕，放大了童菱发过来的照片，看到里头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第一张照片偷拍的是江行在烤肉店捧着菜单点餐的照片，高大的身型，冷峻的侧颜，神色专注认真，光是从照片上看看都很动心。
　　第二张拍得是江行扶他从宴会厅走出去的背影图。他们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江行一只手扶在他腰间，头转向他，似乎在跟他说什么。
　　那动作那神态就还真挺暧昧，怎么看怎么都是超级登对的一对璧人！
　　钟闻澈的笑意情不自禁地从嘴角溢出来，想了想，又动动手指回复过去。
　　【钟闻澈】：我知道了，没关系，让他们磕，想怎么磕怎么磕
　　【钟闻澈】：还有，谢谢你给我报信[愉悦]
　　【钟闻澈】：以后还请继续……
　　【秘书处童菱】：老大，你难道都不生气吗？你和江总明明都是直男！岂能容她们这样玷污！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直男……还真不是……
　　玷污……他们刚才已经“玷污”了彼此，也不怕别人再“污”一回。
　　【钟闻澈】：我不生气，我要保持一颗仁爱之心
　　【秘书处童菱】：？？？
　　【钟闻澈】：能在紧张的工作之余为大家贡献八卦的乐趣，我，乐此不疲……
　　消息发过去后对话框安静了好几秒，上头的“对方正在输入……”一直在闪动，就是不见有消息回复过来。
　　直到过去了十几分钟，他都觉得没必要再继续等，另一边童菱才回复过来了一条新消息——
　　【老大，您真是真善美的化身！牺牲你一个，磕嗨全司人。】
　　钟闻澈：“……”
　　和情报员聊完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钟闻澈闻声赶忙从沙发上蹦下来过去开门。
　　江行从外面带进来一股冷气，大衣上落了细碎的雪花。他手里提了两大份烤肉礼盒，还有可重复利用的小烤炉，便携加热燃具，桌布，烤肉夹，垫纸等一系列烤肉要用到的工具。
　　钟闻澈帮他扑了扑身上的雪，从其手里接过烤肉礼盒和工具，拿去餐桌上，逐一摆好。
　　“江先生辛苦了，你坐，我来烤。”他边说边架起小烤炉，点上火，幽蓝色的小火苗扑扑闪闪地烧起来，映着桌前两人的眼睛。
　　打开烤肉餐盒，里面有两份切好的瘦牛肉，上面均匀地淋了酱汁，配菜是薯条，自制奶酪，洋葱派，土豆球以及根茎类的蔬菜和豌豆。
　　香气溢出餐盒，飘满整个餐厅，钟闻澈猛咽了两口唾沫，迫不及待地就要放在小烤炉上烤制。
　　刚要动手，烤肉夹便被江行从指尖抽走了。
　　“我来吧。”他看了一眼钟闻澈，意味深长说，“你工作辛苦，这等体力活就我来。”
　　“…………”
　　原本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就感觉手掌又疼起来。钟闻澈红着脸把烤肉夹塞给江行：“那你来，算是给我加班的福利。”
　　“好。”江行眼里含笑，担负起烤肉的重任。
　　这顿烤肉吃得非常舒服，酱汁混着肉汁配以奶油香的土豆泥，彻底征服了味蕾，钟闻澈吃得酣畅淋漓，肚皮都鼓起来了。
　　当然这也必须归功于江老板活好。
　　“你烤肉的水平这么强，其他人知道吗？”钟闻澈吃饱喝足，舒服地仰在椅子上，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腕问。
　　“不知道。”江行摇头，“就只给你烤过，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咦~
　　钟闻澈心里一阵美滋滋，按耐不住喜悦凑过去就搂着他的脖子啵了一口。江行也就势捞过他，仰头亲了亲他的嘴唇。
　　这个吻正要深入，就在此时，桌上手机震动了两声，是钟闻澈的电话。
　　他一愣，松开搂在江行脖子上的手，看了眼餐桌捞过手机。
　　“喂？”
　　“哎呦，儿砸，妈跟你说啊，我好像办了件不太妥当的事！”苏颜淑一开口就率先忏悔。
　　钟闻澈一听，也跟着紧张兮兮：“怎么了？”
　　“唉，今天你爸忽然聊起来该给你介绍个对象，结果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你和你们领导搞对象的事情，捅给了你爸爸！”
　　“…………”
　　钟闻澈蜷起指尖，声音都有些结巴：“所、所以爸是已经知道了？”
　　“是呀是呀。”苏颜淑的语气中含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儿砸，你爸他说……这两天要抽个时间见见你那位男朋友。”
　　“……”
　　“你俩赶紧商量商量战略战术吧。”
　　苏颜淑给他透露完就挂上了手机，留下钟闻澈一人兀自凌乱。老爸钟鸣是个传统又刻板的人，他和男人谈对象，钟铭势必不会太顺利接受的。
　　即便此前他住院江行鼎力支援，大概率不足以感化他那颗古板的心。
　　原来的计划是层层渗透，一点一点pua，谁料老妈这回猛拉了进度条，直接坦诚公布了。
　　想渗透怕是也没那个机会了。
　　钟闻澈想着想着叹了一口气。
　　江行转过头，捋了捋他的头发，问他：“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嗯。”钟闻澈垂下眼，如实回答，“我爸……要见你。咱们必须赶紧战略布局。”
　　“哦。”江行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想？”
　　“嗯……”钟闻澈托着下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电视剧还在播出的都市情感剧，里面的女主角正大着肚子欢天喜地地拉着男主角去领证。
　　“诶，就说我怀孕了。”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奉子成婚！”
　　江行：“……”
　　江行：“名不副其实，这锅我不背。”
　　钟闻澈：“……”
　　他推了下江行的胳膊，撇撇嘴：“那你说说，咱到底怎么布局。”
　　“放心，”江行的胳膊环过他的腰，笃定道，“我有把握，你只管配合我就好。”
　　钟闻澈凝着他瞳底的烁光，轻轻点了下头：“好~我信你。”
　　空气安静下来，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在这片安静又舒适的氛围里接了个温柔的吻。
　　唇分，江行揽过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仰起头问道：“你刚刚说得奉子成婚是认真的吗？”
　　“啊…………！！！”钟闻澈蓦地红了脸，心脏一阵突突。
　　他就是那么一说，江行不会真觉得他能给他生孩子吧。
　　好天真的男人！
　　“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他簌簌颤抖着睫毛，咬了下嘴唇，“就算那个什么一万次我也没办法给你奉出个子……”
　　江行看着他那副羞涩又认真的小表情，唇角轻轻一翘：“我的重点是在“成婚”上。”
　　钟闻澈：“……”
　　“不过你说得那句【一万次】我也记下了。”江行点了下头，一本正经地拍拍他，“有理想，有胆识，有魄力，我看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
　　简而言之：有干劲儿……


第78章 “我们并不是喜欢男人，喜欢的是彼此。”
　　78
　　返程后, 行政部下发了放假通知。
　　再有4天就要过春节了，钟铭约见江行的日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八。
　　这两天钟闻澈都没怎么睡好，梦里都能梦到钟鸣追着他打, 还把他送去电击治疗，江行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只看得见却摸不着。
　　每次梦醒钟闻澈都能出一身冷汗，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见面前一晚。
　　当晚，他在被窝里给江行打了个电话。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几成把握呀？”
　　“几成？”江行笑了一声，声音听上去很温柔, “你不放心我吗。”
　　“没，没……我信，”钟闻澈咬着嘴唇, 一下下揪着枕巾,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 做梦都梦见我们分了。”
　　“梦都是反的, 不要给自己压力。”
　　钟闻澈听他如此坚定, 也暂且放下心来。
　　次日他早早起床, 洗漱完毕进了餐厅, 苏颜淑和钟鸣已经在等他吃早饭了。
　　“你那位朋友几点过来。”钟鸣看了他一眼, 拽过一根油条，沉声问。
　　“……9点半。”钟闻澈掀了掀眼皮子看着老爸, 小心回答。
　　钟铭没说什么，重重咬了一口油条。苏颜淑看了眼表：“九点半？那也快了, 我一会儿出去买点新鲜水果, 诶, 江先生喜欢吃什么？”
　　“他都行, 不挑，”钟闻澈赶紧回答，“我也一起，咱们去马路对面那家大超市买，那里的新鲜，还有进口的。”
　　“行。”苏颜淑点头，把热牛奶给他往前推了推，“先吃饭，吃完咱们一块去。”
　　话音落下，钟鸣皱着眉就一拍桌子：“你们这是接待领导人呢！”
　　苏颜淑吓了一跳，回头对着自家老公就翻了个白眼：“你喊什么！江总本来也是澈澈的领导。”
　　钟铭：“……”
　　“是这样，”钟闻澈连连点头，又递进了一层关系，“现在是领导兼男朋友。”
　　钟鸣：“…………”
　　“不管怎样，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母子俩一唱一和说。
　　钟铭闭了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想再说什么终究也只是动了动嘴唇。
　　上午九点多，钟闻澈怀揣着紧张的心把江行带进家。一同跟着前来的还有江家的管家。
　　“苏女士，钟先生，这是江总给您的见面礼，”管家恭敬上前，把爱马仕铂金包和康康包送到苏颜淑跟前，另外还有两只大牌彩妆的口红套盒。给钟鸣带的是两瓶82年的木桐。
　　“我天！”苏颜淑眼睛瞪得溜圆，“这怎么好意思，江先生第一次来家里怎么带这么贵重的礼！”
　　“不是第一次了，”钟鸣在她身后提醒说。
　　苏颜淑转过头白了他一眼。
　　管家礼貌微笑，放下礼品转身告辞了。
　　苏颜淑把包包、口红和名酒放到了储藏室，回到客厅热情扬洋溢地招呼江行，“来，江先生，吃水果，这是我和阿澈刚下去买的，澳洲大芒果。”
　　江行很绅士地点点头：“谢谢。”
　　“客气啥，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苏颜淑笑了笑，拉着一脸严肃的钟鸣在桌前坐下来。
　　钟闻澈也非常自觉地拉着江行坐到他们对面，彰显出一种以家庭为单位的谈判架势。
　　钟鸣抿着嘴唇，胳膊搁在桌上，鹰一样的眼睛直直盯着江行，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江先生，首先我很感谢你在我生病住院期间提供的帮助。”他很认真地说。
　　“应该的。”江行点头。
　　“费用我会让钟闻澈转给你。”
　　“费用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先谈正经事。”
　　钟铭张了张嘴：“那好，先聊正事，我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今天之所以要见你，所为何事想必你都清楚了。”
　　“清楚，我今天来也是带着目的来的，”江行说得更直白，“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钟鸣端过桌上的茶水喝了口，略作沉思，开口说：“作为一个父亲，我总归是希望儿子过得好，安安稳稳走完这一生，他不能是人群里最不走正路的那个，不能是最奇怪的那个，生活，事业是这样，感情和家庭也是这样。”
　　“你们做朋友，做兄弟，甚至他认你当干爹这都没问题……”
　　“哎，你这老家伙，瞎说什么呢！”苏颜淑对之前的“干爹梗”并不知情，皱起眉打断他。
　　“你别打岔。”钟鸣往旁边挪了挪，这种严肃认真的时刻他不想被人打扰。视线转回来又继续说，“但是你们做情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而且，你们也很难说服我。”
　　他的语气沉冷而坚毅，钟闻澈的手指尖都紧紧攥在了一起。
　　你们很难说服我……这几乎等同于给这次还没怎么开始的谈话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侧过头看了身边的江行一眼，想在桌子底下悄悄伸出手安抚，然而眼尖的钟鸣重重咳嗽了一声，震得果盘里的车厘子都滚下来两颗。
　　苏颜淑眼疾手快接住。
　　江行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侧过头，给了钟闻澈一个“放心”的眼神。
　　之后缓缓开口说：“我今天来，不是来说服谁，你有自己的考量，我也有自己的认知，我们没有必要谁说服谁。我今天来，只是让你多了解我一些，让你知道钟闻澈是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交往。”
　　钟铭没有说话，嘴唇依旧抿得很紧。
　　“这是我的个人履历。”
　　“这是我的资产明细，我让管家整理了两天时间最终汇总出来的，这其中应该还包含一项私人岛屿，在南太平洋，产权尚在办理中，所以不在明细里。”
　　“这是我的家庭成员结构，目前只有妹妹在身边，父母常年在国外，母亲有原创高定服装品牌，父亲之前做芯片研发，后来和朋友去做全球私人岛屿开发的生意了。”
　　“最后，这是我的健康体检报告，无任何异常……”
　　江行说完，把一摞厚厚的资料复印件推至钟鸣跟前。
　　这是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诚意，也完全放低了姿态，接受“检阅”。
　　钟闻澈和苏颜淑都惊呆了，钟鸣也怔住了，他随手拿过两页明细表翻了翻，抿了下嘴唇。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了解一个人最直接的一种方式。”江行说。
　　钟闻澈非常亢奋地在一旁搭腔：“就是传说中的“秀肌肉”！”
　　“不是秀，”江行一本正经纠正他，“只是一种证明，我家庭正统，事业稳固，财力雄厚，身体健康，这是钟闻澈和我在一起能够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的基本保障。”他回应了钟鸣之前的话，用数据与事实给出了一份最好的证明。
　　钟闻澈心里一阵悸动，说不出的情绪聚积在胸腔中牵拉着他的神经。
　　苏颜淑更是满意，越看这位准“儿婿”越顺心，只是同时也隐隐有些意难平。
　　她朝自家老公飞了一记眼刀，埋怨道：“你看看人家这，想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啥也没有！”
　　钟鸣：“……”
　　钟鸣：“体检报告还是有的。”
　　苏颜淑：“……”
　　苏颜淑：“那是我妈强迫你去做的婚检出的报告！”
　　钟铭脸上有些过意不去，钟闻澈赶紧把这对夫妻拉回到正题。
　　经过了这一番明显对比，苏颜淑更加坚定地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我反正觉得江先生挺靠谱，咱儿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铁定不会受委屈。”
　　钟鸣摇了摇头，神色依旧凝重：“目光短浅，只看眼前，等到世俗的眼光和外界的阻力洪水猛兽般压过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你就不这样觉得了。”
　　“这也是我要回应你的第二个问题。”江行接过话题，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世俗的眼光，往往是想象出来的枷锁，当一个人足够强大，这种枷锁就几乎不存在了，让在乎的人幸福，安稳，自由，快乐才是一辈子要做的事，而不是耗费精力心神去听别人怎么说。”
　　“至于外界阻力，最大的阻力来自于家人，只要家人不作那只洪水猛兽，再没有什么阻力可以冲破真挚感情的筑基。”
　　钟铭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您之前说，自己的儿子不能是人群里最不走正路的那个，不能是最奇怪的那个，其实无所谓正路邪路，也没有谁比谁更奇怪，在感情这条路上，我们选择对方，本质上是想给自己一个最舒服，最坦诚，最自由的选择。”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倾向，就是心之所向，所有忠诚且不伤人的爱情，都是值得尊重的。希望伯父您也能尊重我们的感情。我们并不是喜欢男人，喜欢的是彼此。”
　　江行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侧过头看向钟闻澈，瞳底涌动起柔和，也裹挟着炙热。
　　钟闻澈听得眼眶发烫，浅浅的水雾漫上来，睫毛都变得湿漉漉的。
　　他的胸口起伏了两下，一把攥住江行的手，扬起声音：“爸，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看，妈都站我们了，你就不要再做无畏抵抗了！”
　　苏颜淑帮忙搭腔：“就是就是！”
　　钟铭：“……”
　　钟铭：“你这混小子，你们还没婚呢！”
　　“……”钟闻澈措辞不当，羞红了脸，却仍在负隅顽抗，“反正就是那个意思，爸，你就从了我们吧。”
　　钟铭咬牙：“……真是儿大不中留，诚不我欺！”
　　钟闻澈：“爸，我哪怕结了婚也是会回来看你们的。”
　　钟铭：“……”
　　隔了好一会儿，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再一次看向江行，语气已经不似刚刚那般强硬：“你家里的父母都赞成你们在一起？”
　　钟闻澈马上举手抢答：“这题我会！我已经见过江妈妈了，她同意！”
　　“你闭嘴，”钟铭皱起眉，“你倒是挺积极。”
　　钟闻澈：“……见家长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
　　“我父母没有意见，”江行抿了下嘴唇，很平静地阐述，“他们在我12岁那年就分开了，之后各自组建了家庭，又再一次分开，现在他们都是一个人生活。”
　　钟闻澈听得一愣，转过头，满眼同情地看着江行，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
　　“所以婚姻和家庭的稳固不在于同性结合还是异性结合，异性结合同样会有分开的可能性，一段美好的感情是要能经得起风浪，熬得过平淡，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钟铭的表情呆愣了几秒，动动嘴唇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苏颜淑听得眼圈都红了，撤了好几张纸巾擦眼睛，哽咽着声音：“说得太有道理了，不懂得经营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钟铭收回思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记串台词了，我看你是魔怔了吧。”
　　苏颜淑原本还在动容，听到这话，刹那间立起眉毛，猛一拍桌子：“我可警告你啊，钟大铭，你不要太过分，要是敢搞得我和儿子都不开心，我也敢让你的爱情变成一盘散沙！你信不信！”
　　这一招直击钟铭软肋，嘴唇都颤抖了好几下：“夫人你、你你……倒也不必如此吧。”
　　“我就这么把话撩这了！”苏颜淑叉腰，使出杀手锏，“反正要么两家幸福，要么两家离散，你自己看着办！”
　　钟铭：“……………………”
　　钟闻澈饱含热泪看着苏颜淑，觉得老妈是真的飒。
　　行，江老板这爱马仕送得是真挺值！
　　钟铭看着苏颜淑那张带着愠怒的脸，像颗缺了水的蔬菜耷拉了头，他在桌对面重重叹了口气，拂袖站起了身。
　　“这件事我管不了，我不支持，但也不再反对，你们随便吧。”
　　“啊！”钟闻澈心脏一突，骤然瞪大了眼睛。
　　所以刻板又传统的老爸这是同意了！
　　他不敢相信，带着满眼的惊诧看向苏颜淑，后者笑盈盈地冲他点点头：“儿砸，这回开心了吧？快，表示表示！”
　　钟闻澈抑制着快要飞出窗外的心，搂过身边江行的脖子“叭”得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江行：“！”
　　钟铭：“……”
　　苏颜淑：“……”
　　“……呃，我的意思是快跟你爸表示表示……
　　钟闻澈：“……”
　　他瞬间涨红了脸颊，挠着头不敢去看老爸的眼睛，只结结巴巴小声说：“那、那什么，爸，谢谢你理解我们。”
　　“呵。”钟铭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离开了客厅。
　　苏颜淑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管他，江先生，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江行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向苏颜淑淡淡一笑，礼貌道。
　　“呦，快过年了还这么忙啊，那快去吧，过年过来玩啊！”
　　“好，一定来拜访。”
　　钟闻澈把江行送到楼下，原本也想跟着去公司陪他加班，但再有两天就过年了，他们一家人今天下午就要去C城看姥姥。
　　“我……不能陪你了，要年后才能见面了。”他垂着眼睫，恋恋不舍说。
　　“新年快乐，钟闻澈。”江行俯下身亲了亲他鼻尖，又吻了他的嘴唇，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车窗缓缓摇下来，钟闻澈忽然想到了什么，趴在车窗问：“对了，你留在国内过年吗？”
　　“嗯，”江行看向他，黑瞳中闪过一抹深意，“江茗涵飞去瑞士了，我一个人在家。”
　　一个人，在家……
　　钟闻澈听到这，心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下。
　　“……一个人在家过年都干啥啊，会不会无聊啊？”
　　“会，那怎么办呢。”江行翘了翘唇角，忽然靠过来，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你早些回来陪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两个人在家，干点啥呢？
　　江总：你说呢。
　　大概再有两三章完结，可能更新会不及时喔~


第79章 小江同志，媳妇儿，我来啦！
　　79
　　年二十九的晚上, 陪老人家过年的亲戚全部聚齐，大人小孩十几号人，将这座三层小楼的客房全部住满。
　　钟闻澈甚至晚上要和表哥挤一张床。
　　他们的那间客房面积不算大, 屋子里暖气开得足，关上门就躁热得很。
　　钟闻澈考虑到自己胸口的“小草莓”还没有消退下去，不得不穿了件高领厚睡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和浑身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的表哥形成鲜明对比。
　　“我去，阿澈, 你真的是在科技公司作秘书吗？”表哥见他捂得和个包子似的，严重质疑,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刚从喜马拉雅山上下来的？”
　　钟闻澈：“……”
　　钟闻澈：“上岁数了，夜里要注意防寒保暖。”
　　表哥：“……”
　　表哥：“不是把你，我岁数可比你大多了。”
　　“所以你也别脱那么光了。”钟闻澈别过脸不去看他, 诚挚劝告, “养生要从娃娃抓起。”
　　表哥：“………………”
　　待人进了浴室洗澡, 钟闻澈摸过手机给江行发消息。
　　【zwc】：我报备一下啊, 今晚姥姥家床铺紧张, 我得和我表哥在一张床上睡
　　消息发过去没两分钟, 江行就回复过来。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不能让他去睡沙发吗？
　　【zwc】：……[笑哭][笑哭][笑哭]大过年的, 让人家睡沙发, 有点儿不太人道！
　　【zwc】：放心，我裹得可严实了, 和蚕蛹似的，而且我们两床被~谁也碰不到谁！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
　　看这架势, 自家那位很明显不太乐意。钟闻澈想了想, 又发过去好几张[乖, 摸摸]的表情包抚慰, 甚至把自己的靓照都作成了表情包讨人欢心，江行才勉强允许。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下不为例！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我的人只能跟我在一张床上睡
　　【zwc】：记住了~[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十几分钟后，裹着浴巾的表哥从浴室里出来，一扭头就看到钟闻澈那张桃花飞红的脸，嘴角勾着春意。
　　“哎呦，是谈恋爱了吗，笑得这一脸荡漾的。”表哥啧了一声说。
　　钟闻澈掀了掀眼皮子，又垂下去，点点头：“是谈了，正在热恋当中呢。”
　　“我去！”表哥一听马来劲了，像只二哈似的凑过来，顶着热烘烘的气息：“哎哎，还真有对象了啊？有照片吗，给我瞅瞅。”
　　“没照片，”钟闻澈放下手机，把这只贱嗖嗖的二哈往旁边推了推，“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没啥好瞅的。”
　　“切，小气！”表哥又啧了一声。顿了顿，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说，“哎，哥这有小片儿你要不要看，见见世面，学学技术？”
　　“……不要了，”钟闻澈果断拒绝，摆手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很咸鱼的，哥。”
　　表哥：“？？？？？”、
　　……嘶，这是谈了个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咋和正常男人不大一样捏！
　　次日便是春节，钟闻澈一早就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了，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就见亲戚家的小孩子们已经穿着红通通的新衣服满院子撒欢了。
　　天真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耳畔，一张张笑脸像红梅花似的在冬雪中绽放。
　　钟闻澈录了段小视频发给了江行。
　　【zwc】：江先生，希望你能像他们一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消息发完，苏颜淑敲门喊他们吃饭，钟闻澈暂且搁下手机，出了房间门。
　　吃过早饭，保姆和家里擅长厨艺的两位姨姨在厨房里煮肉，蒸年糕，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其他人打牌得打牌，打游戏得打游戏。
　　钟闻澈象征性地哄了一会小孩，就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老妈苏颜淑。
　　自己回到房间，第一时间看了眼手机，却没看到江行的回复信息。
　　钟闻澈皱了皱眉，抄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号码。然而听筒里响了几声依旧没人接听。
　　……嘶，咋回事，都这个时间了，一向勤勉的江老板总不可能还裹在被子里睡懒觉吧！
　　钟闻澈抿着嘴唇在微信里留了个【速回信息】，也没什么心思干别的，就一边刷手机新闻一边等消息。
　　今天新闻APP里背景页全是大红色，金光闪闪的红灯笼洋溢着新春喜庆的气息。里面的新闻基本也都是和春节相关的，只有一条毫不相关，有些突兀地挂在首页上。
　　——MGK公司研发副总近日发声，今年8月的无人驾驶汽车芯片国际招标会，MGK团队稳操胜券，期待来年无人驾驶汽车跑遍大街小巷，世界各地。
　　视频内容是一个专访，里头蓝眼珠的研发副总摆出一幅王者之姿说了一大堆。
　　总结起来就几个字：全世界只有MGK最牛逼！
　　钟闻澈听得直翻白眼，在底下的评论里发了好几个[便便]。
　　刚发过去没一分钟，手机便响了，江行的电话打过来了。
　　“在外面，没有听到。”
　　钟闻澈舒了一口气，摩挲着座椅扶手，问：“你去哪里了？这大过年的没在家休息吗？”
　　“我来选新房子。”
　　温柔低哑的声音传入耳朵，钟闻澈眨眨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新房子？”
　　“嗯，我把照片发你看看。”
　　电话挂断，江行很快从微信上发过来几张高清大照片。
　　那是一套浪漫又庄严的欧式别墅，缕空浮雕的的大门，挑高大落地窗的客厅，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彰显着尊贵，典雅的气质。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喜欢吗？
　　钟闻澈点着头，噼里啪啦敲字。
　　【zwc】：谁不喜欢大house咧！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好，那就定这套
　　【zwc】：啊！你那么多套房子还买啊？理性消费啊江先生！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这是我们以后的新家，我买给你的
　　“！！！”钟闻澈愣住，心脏就像是被撞了一下。
　　他和江行的……新家？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也考虑过我名下的另外几栋房子，但它们离你父母家都太远，你回去看他们不方便，这一套车程20分钟，是很合适的距离
　　汹涌的情绪流转在心头，就快要溢出心脏，钟闻澈指尖轻颤，好一会儿没打出一个字符。
　　没一会儿，对话框再次跳出了江行的消息。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我生活在一起？
　　钟闻澈咽了两下唾沫，咬着嘴唇回复。
　　【zwc】：想~
　　【zwc】：只是你忽然送我这么贵重的大豪宅，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这有什么，我把我自己都送给你了，你只管接着就好
　　钟闻澈看着那几行小字，眼眶发热，眼底渐渐漾起了一片涟漪。
　　那一刹那间，他忽然就在心底滋生出一种冲动，想快马加鞭飞奔回B城，然后一头扎进江行温柔的怀抱里。
　　*
　　在喧闹的气氛中度过了一整天，老人家熬不了夜，年夜饭也吃得很早，才刚过晚七点就吃完了。
　　只剩下几个爱拼酒的姨夫拉着钟铭在桌前喝酒。
　　几个小辈一人捏着个手机打游戏，只有钟闻澈陪着姥姥在客厅里聊天，聊一会儿，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喂到她嘴里，看着老人家手指甲长了，找来指甲刀，帮她认真剪整齐。
　　姥姥很是开心，脸上的皱纹都愉悦地舒展开了，夸他最有孝心，以后一定能讨个好媳妇。
　　钟闻澈抿着嘴角憋笑，实在没忍住摸出手机给江行发了条微信。
　　【zwc】：媳妇儿！[呲牙][呲牙][呲牙]
　　对方很快回复。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
　　【钟闻澈家的江先生】：你是不是喝酒了？？？
　　钟闻澈笑得肩膀颤抖，什么也不打算解释，pick一堆[亲亲][摸摸]的表情包扔了过去。
　　临近8点钟，姥姥打算回房间休息了，钟闻澈起身，搀扶着她回了卧室，再出来迎面碰上了苏颜淑。
　　“儿砸，”老妈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孝心也尽到了，年夜饭也吃完了，现在去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吧。”
　　钟闻澈：“！”
　　苏颜淑笑笑又继续说：“妈也是过来人，知道热恋小情侣分居两地的艰辛，再者，小江同志不是一个人在家过年吗？怪孤单的，你快去陪他吧……”
　　钟闻澈眸色晶亮，怀着雀跃的心扑上去用力抱了抱老妈：“那我去啦！”
　　“快去快去，”苏颜淑催促他，“给小江同志带好，你们好好过除夕，明天晚上再回来接我和你爸回去。”
　　“好，那明天电话联系！”
　　钟闻澈宛若一只快乐的小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奔下楼梯。
　　小江同志，媳妇儿，我来啦！
　　从C城到B城距离不远，加之过年，高速公路上不怎么有车，钟闻澈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这片土地。
　　看一眼时间不到10点。
　　窗外北风呼呼作响，天空飘下雪花，黑色的夜空中时不时腾起烟火，绚丽的光束和纯洁的雪花一起起舞。
　　钟闻澈哼着歌，一路加着油门驶向江行住的那片湖光山色别墅区。
　　导航上的公里数一点一点缩短，钟闻澈的心也渐渐加速了跃动。
　　距离只剩下10公里时，他退出导航，点进通讯录，给心心男风念念的那个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听筒里嘟嘟两声便接通了。
　　“新年快乐。”江行磁性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新年快乐，媳……呃，”钟闻澈在心里头喊了一晚上的媳妇儿，却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忽然就喊不出来了。
　　江行顿定了半晌，似是听到了这边的杂音，问：“你这是在哪里呢。”
　　“我当然是在你心里啊……”钟闻澈收回思绪，咧着嘴角笑了一声说。
　　江行也轻声笑道：“新一年要开始说土味情话了吗？”
　　“嗯呐，你想不想听呢？”钟闻澈目视前方，看到拐弯路段就是【湖光山色】别墅区的入口。
　　“想。”江行说。
　　钟闻澈一脚油门给到底，轰鸣的引擎声混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江家别墅的大门口。
　　“想听就下楼吧，江先生。”
　　“什……”江行顿定不过半秒就挂断了手机，听筒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钟闻澈停下车，解了安全带，带着踏实又隐秘的雀跃向着里面的庭院奔跑过去。
　　雪花从天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落在头发上，落在鼻尖上，融化了冰冰凉凉，却抵挡不住那颗滚烫炽烈的心。
　　穿过庭院，跑到别墅正对面，忽然眼前一闪，就见江行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门口的灯光从他头顶洒落，在寒冷的夜里笼上一层温柔的光晕。雪花跳着舞落到他肩上，就像一个个快活的精灵。
　　“江行！”钟闻澈跳了跳，高高举起胳膊，用力向他挥手。
　　江行几步走过来，张开胳膊，将他紧紧搂在了怀中。
　　炙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拂过发丝，在颈窝回旋流转，钟闻澈搂住眼前人的后背，仰起头闭上眼睛。
　　啃咬，喘息，碰撞，他们在漫天飘雪的冬夜里放肆，在冰天雪地里亲吻，胸腔里腾起层层叠叠的爱意，融化了两颗疯狂跳动的心。
　　从室外回到屋子里，两个仅仅几日未见的男人几乎吻了一路。
　　直到感觉嘴唇麻木了，两片火热相贴的唇瓣才缓缓分开。
　　江行的呼吸还很急促，将人抵在客厅的墙上，炙热的掌心抚摸着他的脸，声音有过细微的波动：“除夕夜赶回来，是专程过来陪我的吗？”
　　“是……”钟闻澈簌簌颤抖着睫毛，胳膊搂上他的后背，“我很想你，也不舍得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过除夕。”
　　江行动情地再次将他搂紧：“我也很想你。”
　　窗外正对面的夜空此时腾起一簇簇烟花，隔着客厅的落地窗就能看得很清晰。
　　钟闻澈和江行同时转过头看着。
　　“以后，我会陪你过每一个节日，看每一场烟火，赏每一场雪。”钟闻澈靠在江行的怀中温柔地说，“也会在每一个夜晚，陪着你，相拥入睡。”
　　绚丽的烟火刚好在他瞳底绽放，映亮了他烁亮的瞳孔，也映亮了身边人的眼睛。
　　江行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涌动起一层又一层的炙热，手指插入他的指缝跟他交缠在一起。
　　“……开车回来累不累。”他滚动着喉结，哑着嗓子问。
　　钟闻澈对上他深黑的眸子，摇头：“没觉得累。”
　　“嗯……”江行粗劣的指腹摩擦过他腕处的皮肤，俯下身，额头与他轻轻相抵。
　　“我们上楼。”
　　钟闻澈心脏咚得一声，揪着衣摆小声问：“上楼，做什么。”
　　“去我卧室。”
　　“……去你卧室，做什么。”
　　“你刚刚才说过的，”江行的胸口起伏了两下，一抬胳膊将他横着抱起来，“相拥入睡，陪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大结局（上）
　　80
　　热气腾腾的浴室水汽萦绕, 两个身影映在大理石墙壁上，透出紧密相依的影子。
　　白色黑色的衬衣滑落到地上，堆叠出无比暧昧的形状。
　　江行将钟闻澈抱入浴缸中, 眼睛像被温暖的水流裹住，深深凝进他的瞳底。
　　沾湿了的手指在他脸上抚摸着，勾划着，从上到下顺着他的额头，眉骨, 鼻梁，最后再到嘴唇。
　　钟闻澈脑子晕晕乎乎, 整个身体好像融合进了热带洋流，手指般大小的鱼儿在他的神经末梢跃动，前所未有的一种感觉自心底飘出。
　　“还可以吗？”江行压抑着气息, 贴在他背后, 吻他后脑勺沾湿的头发和耳骨。
　　钟闻澈说不出话, 身体软绵绵地趴着, 半阖眼睛。
　　浴室里的温度愈发升高, 又过了好一会儿, 他掀起湿漉漉的睫毛, 转过头小声喊了一声：“江行……”声音里似是带着一丝颤抖, “你抱我出去吧。”
　　“好。”江行的声音里笼罩着浓浓的柔情。
　　……
　　银灰色的枕头和床单上落下几滴细细的水珠，江行把钟闻澈塞进被窝, 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床头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光线，两人面对着面, 视线流连交汇, 能看清彼此瞳底的那抹金黄色的光点。
　　“钟闻澈, ”江行喊了他一声, 就不再出声了，一个个吻落下来，由缓慢到急促，由温润到热烈，滚烫的吐息流转在唇瓣之间，又落入两颗滚烫的心。
　　曾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如今终于照进现实，漫漫冬夜他尝到了盛夏里最甜润的果实。
　　……尝一口便能铭记一生……
　　暖橘色的柔光铺满一整张床，钟闻澈颤抖着睫毛，容色有一半若隐若现在发帘内，另半边藏进枕头中。
　　江行攥紧他的手腕，十指紧扣……
　　他虔诚地吻着他的嘴唇，喉结因钟情和感动而发抖，因贪恋和满足而更加温柔。
　　他低声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颤动。
　　床头的壁灯亮了大半夜，江行帮钟闻澈重新盖好被子，搂住他的脊背，将他牢牢抱在怀中，亲吻他的发丝和额角。
　　“钟闻澈，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他轻声说。
　　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他深黑的眼睛，抬手抚上他的眉心。
　　“我们永远在一起，江行。”
　　………………
　　次日一早，醒来时天已经不早了，金色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铺满整个卧室。
　　“醒了。”头顶上传来温热的呼吸，钟闻澈仰起头就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瞳底里涌动着无尽的暖意与柔情。
　　“唔……”
　　“感觉还好吗。”
　　钟闻澈听到这话，内心很敏感的抖了一下，他张开手掌抵在江行热乎乎的胸口，颤抖着睫毛说：“不、不能再来了，要合理保护珍惜资源，禁止过度开垦。”
　　“……”江行的瞳底闪过炙热，喉结滚了滚，吻下他的眉心，“我不会强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闻澈搂上他的脖子，往他肩窝里钻了钻，黑发之下只露出两只透粉的耳朵。
　　他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还是咽回到肚子里。
　　“我帮你涂药。”江行从他脸上的神情中读出那抹难为情，搂紧他说道。
　　“……不要，不要不要，”钟闻澈的脸蛋红透，赶紧拉住被子蒙起了头。
　　“这有什么可害羞，”江行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避免呼吸不畅，大脑缺氧，“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种事以后就是例行日常。”
　　“……！！！”钟闻澈惶恐。
　　“不是吧，这么惨烈吗，居然以后每次都要做到涂药的程度？！”
　　他顿时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也不能叫不惨烈。”江行拉着他的手腕细细摩挲，低低的声音透出嘶哑，“快乐也是有的吧。”
　　钟闻澈：“…………”
　　实话说，爽是真挺爽，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刺激，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但钟闻澈经过这一夜得出结论：自家男人初出茅庐就是潜力股，日后加以修炼提升，定能持续飞升。
　　他要鞭策他不断前行。
　　“你不要转移话题！”他说。
　　江行笑笑，晃了晃他的手，温柔道：“……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的每一次，我都会好好护理你，保护珍贵资源，确保循环往复使用。”
　　钟闻澈：“…………”
　　卧槽！
　　就只是过了一夜而已，这哪里还是那个高冷霸总！
　　情话与骚话齐飞，以后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一会儿带你去泡温泉，放松肌肉，舒缓不适，调养身心，促进血液循环。”
　　江行说着坐起身，走去衣柜拿出一件衬衣，线条流畅的肩胛骨耸动，背后带着几道暧昧的痕迹，钟闻澈盯着他的背脊，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尖，脸上再次浮现出红晕。
　　穿好衣服后，江行帮他也取了干净的衣服过来，从里到外都换了新的。昨天的那些现在还在浴室里扔着，上面沾染了彼此的生理因子，要好好清洗。
　　“能下床吗？”江行边帮他穿裤子边问，“不能下床，我把早餐端到卧室里来。”
　　钟闻澈一愣，掀起眼皮子看他：“你允许我在你卧室的床上吃饭？我可不确定会不会掉下来什么不美妙的东西。”
　　他记得很清楚，江行是有洁癖的，在他车里都向来禁止吃东西。
　　“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允许。江行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钟闻澈默默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没有履行这项特殊权力。
　　他的屁屁是不太舒服，但也还没到下不了床，走不了路的地步。
　　今天大年初一，江行没有让家佣过来，昨晚就跟他们说过了，大年初一放假一天。
　　早餐是他亲手准备的，从洗菜到烤面包，到煎小牛排再到泡咖啡。
　　全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钟闻澈就耷拉着两条腿，坐在餐厅的大理石桌子旁，一边欣赏江先生在厨房辛勤劳作的性感背影，一边戳着手机给苏颜淑发微信。
　　【zwc】：妈，今天临时有点事，你和爸再多陪姥姥一天，我明天过去接你们。
　　他怕今天自己和平常走路不大一样的姿势会引起老爸老妈的注意。
　　消息发过去，江行端着两盘刚出锅的小牛排从厨房里走出来。
　　深褐色的牛排一看就很鲜嫩，上面淋着黑椒酱，配以几颗绿油油的西蓝花和洋葱片。
　　“在和谁聊天。”他看了眼钟闻澈问。
　　“我妈，”钟闻澈接过他那份牛排，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叹气道，“原本今天要去接我爸妈，一觉醒来，行动不便，只能往后延一延。”
　　江行把他的小牛排端过去帮他切，睫毛垂着，语气平静柔和：“你在家休息，我让管家去。”
　　“呃，还是……算了吧，”钟闻澈动了动嘴唇，“我爸妈问起来又不知道怎么说。”
　　“不会问的，”江行捏起银质餐叉插起一小口牛肉喂到他口中，“过来人，懂得，都懂。”
　　钟闻澈：“……”
　　吃过早餐，苏颜淑的微信才回复过来。
　　【母上大人】：呦呵，儿砸，这大过年的你还起的挺早嘛[呲牙][呲牙][呲牙]
　　【母上大人】：你们小情侣好好过个年，不用着急过来接我们，再晚两天过来接我们也没问题。
　　【母上大人】：哦对了对了，还有个事，你爸刚才跟我说，让你抽空带男朋友来咱家，过年了，怎么着也得陪他喝喝酒……
　　钟闻澈吸了口气，瞪大了眼睛回复——
　　【zwc】：喝酒？？？他不会喝酒啊！
　　【母上大人】：啊这……不喝酒过不了你爸那关，那要不你俩商量商量对策，反正你爸可是这么说了
　　钟闻澈咽了咽喉咙，抬眼看向江行：“我爸请你去我家喝酒，你……去不去。。”
　　江行转过来，看着他，眉梢往上抬了一下：“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等他们回来，”钟闻澈说。
　　“嗯。我安排下时间，尽可能地把这两天都空出来。”
　　钟闻澈没有说话，看着他，想了想，才继续开口说：“你不能喝的话可以不喝，我爸这个习惯向来不好，就爱拉着别人喝酒，不过你要偏就不跟他喝，他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你别看他这个人看着严肃，其实人还是挺随和的。”
　　“不要紧的，我可以喝。”江行抿了口咖啡，翘起唇角，“这关乎到很重要的事。”
　　“啥事啊。”
　　“娶你。”
　　*
　　带江行回家这天，是大年初三，钟闻澈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相隔不过几日，这一次带男朋友登门的心情明显与上次不同，状态也大不一样了。
　　他整张脸都粉粉嫩嫩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来甜水。
　　当然，也得益于这几天的滋润，又是温泉疗养，又是spa按摩，还有江霸霸的悉心照料，温柔抚慰。
　　钟闻澈觉得这种日子真惬意。
　　他现在哪里也不痛了，他又可以辽！
　　饭桌上，钟鸣穿得一身板板正正的深红色唐装，正襟危坐，看向他们的眼神依旧不怎么带笑，却也比之前柔和一些。
　　苏颜淑喜笑颜开，依偎在老公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跟他们说：“今天是这位大家长亲自下得厨喔，大家快尝尝，且尝且珍惜！”
　　钟闻澈惊：“爸，你是穿着唐装掂的大勺？”
　　他有点后悔没进厨房给录下来。
　　“我这是刚换上的。”钟鸣皱了皱眉，说道。
　　苏颜淑笑嘻嘻解释：“对，对，他昨晚还特意把这件唐装熨了，为今天家里的重要客人做好准备！”
　　钟鸣神色微变，迅速转头去，努努嘴，做了个什么口型。好像是不许她再往下说。
　　江行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深意，扯唇，轻声道：“不用拿我当客人，我和阿澈都是一样的。”
　　“对对对！”钟闻澈抢话，兴奋说，“都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苏颜淑：“……”
　　钟鸣：“……”
　　几口菜下肚，钟鸣放下筷子，看向江行：“能喝酒吧，白的。”
　　“能。”
　　“那你陪我喝两杯。”钟鸣给他倒满，咣当，在他的玻璃酒杯上碰了一下。
　　江行端起酒杯：“新年快乐，身体健康。”说完仰头一口酒喝下肚。
　　“好事成双，再来一个。”钟鸣眯了下眼睛，再次斟满，咣当，两人又干了一杯。
　　酒瓶里的白酒很快就下去了三分之一，钟闻澈光是看着都有点上头。
　　他既担心老爸的身体，又担心男朋友酒量不敌。想了想他重拾某项技能，腻腻歪歪给钟鸣吹起彩虹屁。
　　“哎呦，爸比，你这手艺真是绝绝子！特别是这道烧羊腰……”他边说边抄起公筷夹了两筷子，给老爸和男朋友一人一筷头，“你们快都吃点，补一补腰儿，别喝那么多酒。”
　　钟鸣：“……”
　　江行：“……”
　　钟鸣捏着酒杯的指尖动了动，放下杯子低头吃了一口羊腰，身边苏颜淑怼他的胳膊肘：“少喝点吧你，人家小江同志是科技公司老总，你以为都和你机关那些粗老爷们似的，那么能拼酒！”
　　钟鸣不以为意：“一起喝过酒才算交了心。”
　　苏颜淑翻了个大白眼，不满道：“你这话说的，咱儿子不跟你交心？”
　　“呵，”钟鸣嗤了一声，“他的心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在过我这里。”
　　钟闻澈：“……”
　　谢谢，有被内涵到。
　　江行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钟闻澈的腿，肢体传情，那意思似是在说：他的心在我这里。
　　表面上却依旧从容绅士：“我很愿意和伯父交心。”
　　钟闻澈被这句话触得心脏一咚，侧了侧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丝难以置信：好家伙！高冷霸总如今是得到了他的真传，竟然也学会怒放彩虹屁！
　　后生，可畏……
　　餐厅外的电视机播放着午间新闻，钟鸣瞥见电视屏幕，听了一耳朵新闻里关于无人驾驶汽车芯片的国际招标会，收回视线，问江行：“你公司和那个MGK公司是竞争对手？”
　　“是。”江行点头。
　　钟铭放下筷子，皱了下眉：“这几天新闻里总会提MGK，他们说你们所谓的弯道超车全是炒概念，第三代新材料半导体有致命缺陷，不耐低温。”
　　钟闻澈转过头看了一眼江行，指尖微微攥紧。
　　钟鸣说得没毛病，江域科技自主研发的芯片的确存在不耐极寒温度的短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的芯片用于无人驾驶汽车，怎么确保在严寒地区的安全性？”钟鸣直言指出。
　　“这是个问题，”江行平静开口，“我们在此前的测试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启用了plan C。”
　　他没有具体说plan C是什么，这是公司研发核心层的最高机密，但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能读得出笃定与坚毅。
　　钟鸣看了他半晌，清清嗓子，又端起酒杯：“这杯酒我敬你，敬你们的自主研发，也预祝你国际招标会一帆风顺，大获成功！”
　　江行端起酒杯，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钟鸣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情绪，或许是爱国情怀，或许是工匠精神，拉着江行一杯一杯干杯，话题扯得天南海北，这算是彻底交了心。
　　钟闻澈和苏颜淑看得好焦虑，两方都是各自的男人，要这么下去可不是回事！
　　“哎哎，妈，”他压着声音给苏颜淑使眼神，“想个办法别让爸再喝了。”
　　从他和江行现在这种喝酒的架势看，老爸是在心里接受与认可了他男朋友。他一向只和投脾气的人这样喝酒。
　　但老爸又是那种宇宙直男的性格，骨子里印着不服输的一股劲儿。特别是在拼酒这个领域里。
　　苏颜淑也在挠头，又是冲钟铭翻白眼又是掐胳膊，然而却没什么卵用。
　　男人，拼酒面子不能丢！
　　老丈人还能喝不过儿胥？？搞什么飞机！
　　钟闻澈一看老妈都劝不住，只得咬着嘴唇，暗戳戳给江行发消息——
　　【zwc】：我爸好面子，你让一让他！
　　【zwc】：他跟你交心了就等于是同意你娶我了，你不用再拼酒了！！
　　发完后，他把手机悄悄递到江行眼前，后者看了一眼，喉结滚了滚，手指却仍旧捏着酒杯没有动。
　　靠！还拼上瘾了咋的？钟闻澈拧着眉心，在桌子底下踢江行的拖鞋，又啪啪啪啪敲了一行颇具威胁性的小字——
　　【别喝了！你听不听话！！！我可告诉你，喝醉了晚上支棱不起来，我就把你踹到床底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你在邀请我……
　　审核通不过，中间一段水蜜桃我就删了


第81章 大结局（中）
　　81
　　这句话让江行手指尖明显一颤。
　　紧接着就见他放下了酒杯, 摆了摆手，对钟铭说：“伯父，我不胜酒力, 不能再陪你喝了。”
　　钟闻澈都开始拿那件事情威胁他，见好就收才是正道。
　　钟铭掀起已经发沉的眼皮，咧嘴冲他笑了一声，他的眼珠红红的，染上了醉意, 不过面子保住了，还是相当开心。
　　“我就说嘛, 你一个玩芯片儿的咋可能喝过我！”
　　“是，我喝不过，认输。”江行点头, 脸上毫无波澜地说道。
　　一边说还一边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一旁, 又把钟父的酒杯连带着那只只剩下一个底儿的酒瓶挪到身后的小茶几上。
　　钟闻澈偷摸给他竖了竖拇指, 小声在他耳边夸赞：“大喃丈夫能屈能伸！好样的！”
　　这句“大丈夫”让江行很是受用, 扯了扯唇, 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捏。
　　晚餐用完, 撤下桌子时, 钟铭明显喝醉了, 还醉得不轻，捏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钟闻澈和江行把他扶到沙发上喝茶水, 他摇摇晃晃的，抓着江行的袖子, 念念叨叨：“你说你, 集团老总, 家大业大, 又是独子，和阿澈在一起，你们咋生娃娃呦！”
　　钟闻澈：“……”
　　江行：“……”
　　“我们阿澈肯定会是个好伴侣，这我知道，可生理上的无奈他克服不了，你以后要是后悔可怎么整！”
　　钟闻澈耳尖红红，垂着眼不好意思，江行靠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对钟铭说：“我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有阿澈陪着我，足够。”
　　钟铭张了张嘴巴，还想要说什么，苏颜淑眼疾手快，帮往他嘴巴里塞了颗溜圆的葡萄，赌上嘴：“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呢，人家俩人有自己的考虑！”
　　钟铭嚼着葡萄，耷拉着眼皮哼哼了一句什么听不太清，顿了顿，站起来踉跄着朝卧室里走去：“罢了，你们开心就好，啥时候登记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钟闻澈舒出一口气，嘴角绽开绚丽的笑容。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苏颜淑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又下雪了，今晚上都喝了酒，就在家里住吧，也有地方。”
　　“好的呀~”钟闻澈一口答应。
　　苏颜淑看看江行，问了一个完全没必要问的问题：“小江先生，你是住阿澈的房间，还是住客房？”
　　话音未落，钟闻澈抢先开口说：“当然是住我房间，他让爸给灌多了，晚上起个夜喝个水，身边得有人照顾……”
　　“哦。”苏颜淑点头，“有道理，那我去给你们拿新床单。”
　　“哎呀妈你别操心了，我来就好，我来就好。”钟闻澈推搡着老妈回大卧室去照顾老爸，折回来雀跃地拉着男朋友进了自己卧室门。
　　苏颜淑的声音这时从大卧室里传出来：“儿砸，今晚降温，记得关紧门窗啊！”
　　“……知道了妈！”钟闻澈答应着，脸颊罩上一层桃花般的粉红。
　　咔哒——
　　卧室门在身后关上，落了锁。静谧的房间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四目相对，某种暧昧的情绪在屋子里蔓延。钟闻澈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往前走了两步，搂上江行的后背，红着耳尖压低声音：“你，还能行吗？”
　　江行捧起他的下巴，在那张嫣红饱满的唇瓣上吻了吻：“你指哪个方面的。”
　　钟闻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打着鼓。
　　“……各个方面。”他垂下眼睫说。
　　下一秒，视线倾倒，江行将他横着抱起来。
　　砰——
　　两人向后仰倒在软乎乎的大床上，紧接着炙热的亲吻倾覆下来，江行细细吻在他眉骨，鼻梁，嘴唇，锁骨……（再往下请脑补……）
　　……
　　凌晨1点，钟闻澈在江行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或许考虑到这是在他家，隔壁就是钟父钟母，今晚江行很温柔地开车上了路，声音都是压抑着的。
　　不过该有的一点也没少，这趟车，这条路，是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钟闻澈还在饱尝美景与亲身实践中得出论点——什么酒后支棱不起来，都是骗人的！！
　　或者说起不起得来得分人，比如说他家天赋异禀的江先生，支棱得就很完美，干啥事都不耽误……
　　*
　　过完春节，江行和钟闻澈再次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8月份就是自动驾驶汽车的芯片全球招标会，江域科技的S999芯片目前已经量产，从各项跟踪反馈数据看，研发很成功。
　　MGK公司也在为全球招标会全力做准备，且不止一次放话，无人驾驶的汽车“芯”，放眼全球，他们没对手。
　　芯片大战就在眼前，业内对江域科技的预判喜忧参半。
　　另一边，钟闻澈就任芯片研发新基地负责人的事项也提上了日程，从7月份开始他便早出晚归，休息日也几乎全部贡献给了公司，再到后来干脆就住在了基地里。
　　目前入驻的不光有公司研发中心二部，还有几家业内颇有口碑的合作机构。他不再是钟秘书，大家都喊他一声“钟总”。
　　已经两周没怎么见面，这个周末，江行驱车十几公里，带着家里新聘营养师中午刚刚煲好的药膳汤来到芯片研发基地。
　　助理小唐恭恭敬敬把大老板请进钟闻澈办公室，又泡好了咖啡送过来，站在桌前汇报说：“江总，钟总他还在开会，预计中午12点半散会。”
　　“知道了，你去忙。”江行摆了摆手。
　　小唐正准备走，目光一撇，落到桌上那只江行带过来的保温桶上，定格了好几秒钟。
　　……嘶，大老板这是过来视察工作还是专程跑过来投喂？
　　发人深思！
　　正琢磨着，一道低沉的声音自桌后传来：“你还有事吗。”
　　小唐吓了一跳，慌忙摇头：“……呃，没事没事，”之后一溜小跑退出了办公室。
　　来到走廊，他缓了缓，飞快摸出手机，在公司八卦小群组发消息。
　　【小唐】：姐妹们！集合了！吃瓜热乎哒！
　　消息一发瞬间炸出了一大票猹猹。
　　【小唐】：今天大总裁又来给我们钟总送温暖了！很大很精致的一个保温桶，估计里面装的是养生汤[转圈圈}
　　【花椰菜】：矮油矮油~
　　【骑着大驴去烧香】：好暖，好暧昧！大家磕起来磕起来！
　　【我磕的CP不会BE】：哇哦，大总裁也有当舔狗的时候[狗头}
　　【他们今天在一起了吗】：危险发言！翠果，打烂她的嘴[偷笑][偷笑][偷笑]
　　【花椰菜】：话说，大总裁给钟总送温暖也送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吧[苍蝇搓手]
　　【小唐】：嗯呐呗，这个月截止到目前来了三次，月初的时候比较频繁，之后隔了两周没过来，今天又来了！
　　【小唐】：重点是每次来都是周末，最开始他们中午还会出去吃饭，再后来就都在办公室用膳了！而且还锁办公室的门，一锁就锁一下午！
　　【大海啊你净是水】：啊啊啊啊，我脑子里仿佛脑补出了一篇总裁X秘书的小甜文~
　　【小唐】：现在不是秘书了！是强强！
　　【我磕的CP不会BE】：嚯哈哈哈，他们真的锁门？一锁就锁一下午？感觉已经有车在我颅内激情驶过辽~
　　【加班也不忘谈恋爱】：噗！可别是开往晋江的车，那才真的会一锁锁一下午[保重]
　　【我磕的CP不会BE】：@小唐，持续关注，我真是越来越爱这个瓜瓜群啦
　　【小唐】：会哒会哒，在我这个助理被换掉之前，我一定尽可能满足大家，希望有生之年磕的这对CP是真滴。
　　【我磕的CP不会BE】：诶？啥意思？换掉？？钟总打算换掉你吗？
　　【加班也不忘谈恋爱】：不是吧不是吧，你那么年轻，长得又那么帅，换你干啥啊！
　　【小唐】：[委屈]听说是江总觉得我太年轻了，经验不足，不足以好好辅助钟总，所以可能空降过来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助理，我转去作女助理的小助理
　　【我磕的CP不会BE】：哗擦嚓，大总裁这是别有用心叭~
　　【花椰菜】：附议
　　【加班也不忘谈恋爱】：附议
　　【骑着大驴去烧香】：附议
　　【小唐】：附议……[笑哭][笑哭]
　　钟闻澈不到中午12点就结束了会议。
　　小唐过来告诉他：江总过来了，现在在办公室等。
　　钟闻澈愣了愣，迅速收好笔记本，嘱咐助理会后落实好刚刚讨论的一些事项，就迈着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小唐看着那抹匆忙的背影，啧了声：他好急。
　　急着向着日思夜想的人奔赴而去……
　　衬衣的袖子还挽在小臂上没来得及放下来，钟闻澈推开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一扭头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看资料的英俊男人。
　　面色一如既往地冷俊，听到声响从那一叠资料上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温存的眼神掩盖不住爱意，钟闻澈像是一秒钟卷入了悸动的漩涡中。
　　“你怎么来了！”
　　江行看向他的眼睛里饱含深意：“来陪我的钟总吃饭。”
　　这话过于温柔了，钟闻澈顿时就感觉心尖上被撞了一下，似有一只小猫闯了进去，用柔软的爪子在挠他的心。
　　他翘起唇角，三步两步跑到江行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胸口阵阵热意传出，江行就势搂住他的腰，吻上他的嘴唇，又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问：“最近很累吧。”
　　下巴又瘦了一圈。
　　“……嗐，不累，”钟闻澈用笑容最大程度去掩盖脸上的倦意，仰头看着江行，“新官上任三把，更何况还有你这第四把火时不时给我助力！”
　　江行略过这句话中暗含的深意，抿了下嘴唇，说：“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要强求自己。”
　　钟闻澈扑闪着睫毛，看了他一会儿，将自己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宽大的手掌之外：“江行，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并肩。是真正意义上的并肩，站在你的视角，达到你的高度，思考你每天思考的问题，我希望作这样的爱人，和你一起创造奇迹。”
　　他说得坚定而认真，乌亮的睫毛一下下眨动，江行垂眸把他看着，眼底漾起层层涟漪。
　　“会实现的，钟闻澈。”
　　……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喝了滋补药膳汤，上午基地刚开了会，下午没有很紧急的工作要处理。因此趁着午休，他们过了一个难得又难忘的“周日”。
　　不宽敞的午休室算不得最理想的地点，唯一好处就是隔音相当好，长达两周的贤者模式迅速让他们投入到燃起来的状态。
　　热血澎湃，基情飞扬。
　　……
　　一切平息，江行把浑身软塌塌的钟闻澈翻过来，搂在怀里，呼吸中还带着滚烫的热度。
　　“你的午休室过于简陋了，下周一我安排人过来重新装修一间。”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吧。”钟闻澈趴在他胸口，喃喃说，“我平时也很少午休的。”
　　掐指仔细算算，这间小房间好像最大的用处就是供他们过“周日”。
　　“不麻烦，”江行把他往上抱了抱，亲亲他粉红色的耳朵尖，“不管是真午休还是做别的，舒适宽敞的环境都必不可少。”
　　钟闻澈：“…………”
　　钟闻澈：“按个……我其实对环境要求没那么高。”
　　“那就当是迁就我，”江行淡定说，“我不想每次都束手束脚。”
　　钟闻澈：“…………”
　　好家伙，高冷霸总竟然脸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跟他发骚！
　　这可真特么的……太美妙！
　　爱了爱了……
　　短暂又漫长的午休在别有情调的气氛中逝去，两人从房间里出来，抱着搂着又喝了会咖啡，江行准备回总公司开会。
　　钟闻澈帮他重新打好领带，把办公室的门锁打开，没过五分钟，小唐敲门走了进来。
　　“钟总，原本明天预约的合作方想要提前到今天下午4点，您看……”
　　汇报工作时，他那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在大老板和顶头上司身上流转。
　　“可以，让他们过来。”钟闻澈吩咐说。
　　“好嘞，钟总。”
　　小唐抱着手机出去给合作方打电话，待人一走，江行便淡淡开口说：“他似乎一直好奇我们的关系。”
　　“嗐，好奇的人可多了呢！”钟闻澈笑笑，“之前我让手底下小秘书关注过一个公司八卦群，从她给我发来的情报看，你和我是经常性喜提“热搜”啊！”
　　“什么大总裁今天给小秘书送温暖了，什么大总裁和小秘书疑似眉目传情……你一出差或者忙起来我们好几天不互动，他们就说我们好像是BE了……”
　　江行听完垂下眼沉默，好一会儿，才看向他，抿了下嘴唇：“我之前说公开，你说还没准备好，到底什么时候准备好，给我个具体时间。”
　　“啊？！”钟闻澈咽了咽喉咙，羞赧垂头，“你……那么想让全公司都知道我们是情侣？”
　　“嗯，”江行点头。
　　“为什么？”
　　“论宣示主权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大结局（中）
　　82
　　转眼到了8月, 顶级汽车制造集团TEIBD的汽车“芯”全球招标会将在W国举行。世界几大知名半导体集成公司都参与了本次招标会。
　　江行和路展的商务机在当地时间晚7点落地，钟闻澈则带领另一只技术团队飞往南半球某国。
　　那里正值严冬，他是带着某项使命过去的。
　　酒店内灯光柔和, 暖气开得很足，钟闻澈只穿了一件薄毛衫，坐在桌边用平板看新闻。
　　这两天被谈论得最多的就是汽车“芯”。
　　连续十几年都被老牌公司MGK包揽，极少能有其他国家的公司从他手底下抢标。TEIBD作为世界第一汽车制造集团，虽然受困于老牌芯片集成制造商的高成本, 却也没有找到能够替代MGK的公司。
　　如今，江域科技自主研发成功了7纳米芯片S999, 随着近日全球招标会的来临，热度也跟着持续飙升。
　　只不过有追捧也就同时意味着有嘲讽。
　　今天的外媒新闻清一水地吹捧MGK公司，揪住江域科技第三代半导体不耐极寒的问题长篇大论。
　　--《第三代半导体的时代已经到来？江域科技美梦未必成真！》
　　--《弯道超车不等于弯道翻车, 无法突破极寒考验的汽车“芯”你敢用吗？》
　　--《半个世纪以来无人超越的半导体巨头MGK还会谱写自己的史诗吗？当然会！》
　　这样的新闻不胜枚举, 钟闻澈拧着眉头往下翻, 正想往奇葩言论的评论区扔几个[便便], 就在这时江行的视频邀请发了过来。
　　他捞过手机, 仰靠进沙发里, 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点了【接受】按钮。
　　两秒钟后, 江行那张英俊的帅脸从视频小窗里弹了出来。
　　“那边冷不冷？”他上来就问。
　　“外面也就零下三四十度吧，”钟闻澈满不在乎地笑笑, 扯了扯身上的薄毛衫，“但是房间里很暖和, 有种烤火炉的感觉。”
　　江行的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好几秒, 抿了下嘴唇, 说：“照顾好自己。”
　　这次他派出去十几个精干保镖随身保护钟闻澈, 加之公司核心研发部门的几个技术工程师也一同随行，但仍旧不放心。
　　钟闻澈捧着脸颊，作了个软萌“亲亲”的动作示意他放轻松，放平心，踏踏实实参加明天的全球招标会。
　　两人正说话间，路展的身影在视频小窗口一闪而过。钟闻澈敏锐捕捉，挑起眉“诶”了一声。
　　“路总……也在你房间里？”
　　“嗯。”江行点头，“明天的招标会是不会一帆风顺的，我和他预判了几种结果，确保不同结果有不同的应对方案。”
　　“哦。”钟闻澈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又咽了回去。
　　江行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小表情，翘起嘴角：“路展住隔壁套房，不会和我住一间，你尽管放心。”
　　“……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钟闻澈被戳破小心思，脸颊瞬间腾起一片红晕，挠了挠后脑勺迅速转移了话题，“今晚你早休息吧，告诉路总也早休息。”
　　“嗯。”
　　“期待你们明天的好消息！”
　　“好，”江行眼里含满温柔地看着他，“晚安。”
　　即将结束视频通话的刹那间，钟闻澈忽然又喊住他：“江行。”
　　镜头前的男人一顿。
　　“无论明天是什么消息，对我来说都是好消息！”他眨动着晶亮的眸子轻声说，“无关乎别的，因为，是你。”
　　*
　　次日一早，TEIBD全球招标会如期举行。招标现场聚集了肤色各异的人。各国记者也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江行和路展一行人进来，众记者马上围了过去，将话筒，长镜头纷纷对准他们。
　　“江总，据说你们自主研发的新一代半导体可以超越传统半导体制造商，您对此怎么看？”
　　“江总，据说你们采用的新材料耐高温，不耐极寒，是不是意味着汽车使用了你们的芯片到了寒冷地就会变成一块废铁？”
　　“江总，MGK公司质疑你们炒概念，请问您对此作何回应？”
　　“江总，今天这场招标会您胜算几成？”
　　“江总……”
　　“江总……！”
　　各种各样的问题铺天盖地，江行面无表情，一概不作回应，只目视前方往里面走。
　　路展颇有闲情逸致地冲着摄像机，照相机摆pose，凹造型。
　　把这里当成了红毯区。
　　众记者：“…………”
　　进了TEIBD集团指定的大会议厅，刚进门走了没几步，迎面就走过来一个蓝眼珠的外国佬，此人正是几天前在媒体面前大谈特谈江域科技种种不行的那位，也是MGK的商务总监Andy。
　　“江总，路总！”他操着一口不算太流利的中文，脸上虽然也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过眼底。
　　他朝他们做了个手势：“欢迎你们！弯道超车的东方人！”
　　周围人听到他说话都纷纷看过去。
　　江行没有说话，身边的路展环抱起手臂，嗤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了，Andy，这不像你。”
　　“……”
　　“我们要感谢你，”路展也学他阴阳怪气，“愿意原地站正给我们超！”
　　“……”
　　Andy眯起那双蓝眼珠，直勾勾地注视着江行和路展迈着大步从他身侧走开，在背后愤愤道：“等着，目中无人的东方佬！！”
　　上午九点一过，招标方TEIBD汽车制造集团副总裁现身会场，身后跟进来二十几号人，都是投标委员会成员和专家。
　　全场嘈杂的人生很快安静下来。
　　“欢迎大家莅临TEIBD，请就座。”副总裁作了个礼貌的手势，用母语说。
　　各国代表走到指定座位前，正前方LED大屏幕闪过候选公司的名字，副总裁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文件，推了推眼镜，逐一宣读各个候选公司的信息。
　　路展在座位上碰碰江行的胳膊：“TEIBD的工作效率怎么样，从候选人公示到中标结果公示大概要多久？”
　　“不确定，”江行抿了下嘴唇，顿了顿又问，“你那边准备如何了。”
　　“准备好了。”路展说，“现在就等着结果公示，然后……”他翘了翘嘴角，没再继续往下说。
　　所有候选公司信息宣读完毕，副总裁示意各国公司代表在此等候。招标委会及相关专家撤离现场，讨论与审议后公布中标结果。
　　几十号人依次离开大会议室到TEIBD集团指定评议会议室审议打分，江行坐在座位上摸出手机给钟闻澈发消息。
　　【江】：[太阳]起床没？
　　等了十几分钟对方回复。
　　【钟闻澈】：早就起来了，准备粗发啦[亲亲]
　　【钟闻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等结果
　　【江】：外面冷，你先在酒店呆着，没必要去这么早。
　　【江】：TEIBD公布结果没那么快。
　　【钟闻澈】：我穿了两件很厚很厚的羽绒服，和包子似的，而且在外面也是坐车，不冷~
　　【钟闻澈】：先去适应适应场地，作好江老板强有力的后盾！[肌肉][肌肉][肌肉]
　　江行盯着屏幕，半天没说出话来，胸口起伏了几下，才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
　　【江】：辛苦你，钟闻澈
　　【钟闻澈】：啧啧，这话可不像我家江老板该说的~
　　【钟闻澈】：好啦，我要粗发了，你安心等待结果~[亲亲]
　　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路展闲来无事，都已经掏出手机玩起连连看，TEIBD招标评委会的神圣之门总算缓缓打开了。
　　几十号专家从里面走出来，副总裁捧着一份密封好的文件走在最后面，现场回归到安静严肃的状态当中，各方代表回到各自所在区域重新坐好。
　　“接下来，由我来宣布本次车规级汽车“芯”中标情况。”副总裁清了清嗓子，身后的大屏幕跟着切换出来。
　　“根据技术标段与商务标段综合评议得分，中标方为——MRERI GEIUH KIO！”
　　话音一落，MGK公司所在的区域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其他各国公司有沮丧，有惋惜，也有看上去完全无所谓的。
　　大屏幕上MGK的商务分和技术分也完全公布，下方附有各项得分数据。
　　再往下，排在第二位的是江域科技。商务分值相差无几，技术分低了一级。
　　副总裁示意各位安静，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各位，本次中标结果公示三天，如有异议，请按正常程序呈交异议文件，如无异议，这将作为本次招标会的最终结果，予以最终公示……”
　　江行和路展对视了一眼，后者接着举手示意：“你好，马丁总裁，我方有异议。”
　　周围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汇聚到他们身上，Andy更是刻意发出一声长声怪调。
　　副总裁冲他微笑，点了下头：“路总，按照我刚才说得，有异议请按正常程序向招标委员会呈交异议文件。”
　　“没问题，”路展抬抬下巴，“异议文件我们肯定会呈交，我只是性子有些急罢辽。”
　　“呃……”副总裁咽了下喉咙，“欢迎贵司前来质询。”
　　走出大会议厅，江行安排技术总监去准备异议文件呈交招标委员会，而他和路展现在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江行问。
　　“哦，已经到了，就在马路对面那家商务会所。”
　　江行顺着路展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辆印着当地知名传媒公司LOGO的专用商务车停靠在马路边上。
　　两人进了商务会所，服务生引领他们上了二楼，来到一间贵宾包厢。
　　“谢谢，”路展给了小费，和江行推门走进去。
　　房间宽敞整洁，浓郁的咖啡味飘在空气里，屋子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投影大屏，笔记本电脑，摄像机，话筒等各类设备都支起来了。
　　“嗨，你们来得还挺快。”桌前一个年轻帅哥站起来，笑着冲路展招了招手。
　　他身材高挺，眉眼轮廓很深，身上穿着藏蓝色长风衣，看上去很绅士。
　　“这位是江总，我的合伙人，这位是顾临川，顾总，我在这边的朋友。”路展给他们作介绍，走过去，牵起唇角，和年轻帅哥来了一个很轻的拥抱。
　　江行不太喜欢跟人握手，只点点头说：“你好。”
　　“江总，久闻大名，”顾临川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坐下，之后转头，向着桌子另一侧的几人点点头，“你们可以准备开始了。”
　　那边那几位，有两位是记者，另两位是摄像师，话筒和摄像设备上都带着知名传媒平台的大LOGO。
　　“细节上的事务我刚刚都已经交代过了，还有不了解的，可以直接问路总。”顾临川交代两名记者，又让助理打开投影大屏，连接上某个远程设备。
　　一切准备就绪，他才从桌上拿过车钥匙，拍了下路展说，“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了，晚上我请个客一起吃个饭。”
　　“好，你去忙吧。”路展也拍拍他，“谢了，兄弟。”
　　这场采访是之前就安排好了的，这家传媒公司也是该国最有影响力的传媒平台。
　　采访正式开始，两名记者直奔主题——
　　记者：“江总，您认为，贵团队自主研发的新材料半导体S999优势在哪里？”
　　江行：“从终端应用层上来看s999在汽车电子、数据中心、航空航天、5G通信等领域有着广泛的应用，具体体现在车规级芯片产品上，就是尺寸降低，从而体积缩小，我们现在已经能够做到7纳米。它的PCU仅为传统材料PCU体积的1/5，重量减轻三分之一，电力损耗可以从20%降低到7%，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很显著。”
　　记者：“那么成本方面呢？”
　　江行：“目前传统硅基产业商业环境成熟，成熟且高效的制备技术使得S999成本更低，众所周知，足够低成本的原材料是产业规模做大最强的根本保障。”
　　记者：“对于上午刚刚结束的全球招标会中标公示结果，您有什么想说？”
　　江行：“存有异议。”
　　记者：“可以详细谈谈吗？”
　　江行：“我们会向招标委员会呈交异议文件，会提供数据支撑，会详尽阐述我们在技术层已经完全可以替代MGK公司的车规级芯片，在成本层，比他们的成本更低，这对汽车制造公司来讲无疑是利好，在确保稳定性，安全性，创新性的同时实现产业升级，撬动千亿级产业集群。所以所谓弯道超车，在很大程度上超越的也是自己，绝不是概念炒作。”
　　记者：“此前外界对新材料半导体持怀疑态度，业内有专家称你们的汽车芯无法支撑极寒天气下的汽电池续航，请问这个问题，江总对此作何回应？”
　　江行：“我们可以证明。”
　　“怎么证……”记者话音未落，路展就从桌上摸过来一个盒子大小的设备，按了上面某个按钮，又接通大屏幕。
　　不出半分钟，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户外风景。
　　宽阔的公路，巍峨的远山，山上白雪皑皑，路边也有尚未融化的积雪，一看就很寒冷。
　　和当地明显不是一个季节。
　　两名记者见此情景都愣住了。
　　“这是……？”
　　江行没有作声，走到屏幕前方，黑瞳一眨不眨盯着大屏幕。直到信号完全通畅，一个穿得圆圆滚滚，带着毛茸茸熊猫头帽子的人影映入到屏幕中，他眼中才闪过一丝笑意，嘴角跟着翘起。
　　“钟闻澈，”他站在镜头前喊了他一声，“能看到我吗。”
　　延迟两三秒后，毛茸茸抬起胳膊使劲挥了挥，罩在熊猫帽子里的小脸绽出灿烂的笑容。
　　“看到你了！江总！”钟闻澈在那边很亢奋地喊，一团团白气从嘴边呼出。天气很冷，他却笑得非常开心。
　　江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来。
　　“正如你们看到的，我们挑选了南半球某个寒冷小岛，那里正值冬季，这个时间段，室外温度零下二十九度。”他指指屏幕上显示的当地温控器说。
　　两名记者盯着屏幕，似乎是明白了。
　　“江总准备做现场冬测？直播？”其中一名记者问。
　　“是，”江行点头。
　　这时钟闻澈的身影已经在直播屏上消失不见了，等了五六分钟，一辆新能源电动汽车从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开了过来。
　　“这款车正是应用了第三代半导体汽车芯，两个月前刚制造出来，”江行指着大屏幕作解释，“接下来，车子将在近零下三十度的温度下环绕公路，完成冬测试验。”
　　如果冬测成功，这款汽车芯究竟存不存在不耐极寒的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
　　所有道路工作人员均已做好准备工作，钟闻澈穿好防护服，停顿了片刻把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毛茸茸的帽子将他的头发压得像只刚睡醒的小狮子，不过一点儿也不影响颜值，还透出一种乖巧和可爱的气质。
　　“江总，我准备开始了！”他大声喊了一声，戴上专业防护帽，系扣锁的时候跟江行来了个隔空飞吻。
　　动作幅度很小，很细微，但他知道，江行一定能够看得清。
　　嗡得一声轰鸣，车子载着钟闻澈像离贤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带起路边纷纷扬扬的雪花，装点出这里最靓丽的风景。
　　……
　　当晚6点，两则新闻视频在知名传媒平台发布，不过一个小时，播放量激增，各大媒体平台纷纷转发。
　　其一是江行的专访。
　　其二，钟闻澈在南半球小岛冬测的那段直播被单独摘了出来，制作成长达四个小时的实况视频。
　　其中有他的一段自述，是他驾车圆满测试成功，站在窗前对着镜头说的。
　　毛茸茸的帽子遮住他乌黑的刘海，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在室外冻得有些发红。小鹿似的眼睛格外明亮，仔细瞅瞅，睫毛上好像挂着一颗颗小冰晶。
　　“你们知道这里有多冷吗？”他眨了眨眼，在白气缭绕中说道，“这里的建筑都是双门双玻璃，贴十块暖宝宝才能在户外维持热度，吐一口唾沫真的会一秒钟结成冰……”
　　“江总原本不同意我来这么冷的地方进行这场冬测，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来的。我跟他说，我要见证我们创造奇迹。我相信我们的汽车芯片，刚刚我完成了四个半小时的测试，从各项数据看，这台车子并没有出现续航打折，空调失灵，充电缓慢的问题，这说明我们的车子不怕冷，电池不怕冷，芯片不怕冷，它可以与寒冷地域的冰雪为伴，可以征服高寒！”
　　外界再怎么质疑都不作数，拿出证据证明才是最本质的胜利。
　　江行做到了，他也做到了，他们现场冬测就是为了让世界看看。
　　回到专访视频的结尾，技术层面的问题全部问完，最后，记者还问了江行一个问题。
　　“江总，请问您这款芯片叫什么名字，S999吗？听起来有点儿像是一个代称。”
　　江行的眼睫垂了垂，又抬起来，说：“他有正式的名字，我写给你。”
　　之后他站起来，走到大屏幕前的液晶白板上挥笔写下几个字——XZhong。
　　记者看了半天没看懂：“……这种字符组合，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江行点头，眼里涌动起柔和的情绪，“Zhong，代指两种含义，其一为忠诚，我将忠诚我的事业，为第三代半导体产业的研究与发展贡献全部力量；第二，也是更为重要的，钟，是我爱人名字里的第一个字，我的爱人，就是刚刚在冬测现场亲自驾车测试的那个人，这是我送给他的一份别样浪漫。”
　　记者们反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激动地直拍手。转头再看看白板上写的，忽然像是又明白了什么，“那么X就是江总你名字的那个“行”字，对吧？”
　　“不是。”江行摇头，“X，代表无限可能性。这是我对自己的一种希冀，希望能在半导体事业中挖掘出更多可能性，创造更大价值。”
　　“更希望，我能给我的爱人带去更多更美好的未知惊喜，这将成为我的使命。也可以称之为，本能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没写完，下一章才是大结局（下）~
　　关于第三代半导体，大部分内容参考网络，也有小部分虚构，作者水平有限，小天使们还请见谅~
　　另外，这章里出现的那位顾总，顾临川，就是下一本《沙雕金丝雀》里面的小攻啦~


第83章 大结局（下）
　　83
　　视频新闻的影响力持续扩大, 扩大，次日一早引发了极大的轰动。
　　各种言论层出不穷，最开始还存有质疑之声, 随着播放量成倍激增，越来越多的人基于事实的判断和考量，无论弹幕还是视频下方的留言区尽是鼎力支持的声音。
　　态势很快扭转，形成非常有利的局面。
　　--技术水平相当的前提下，为什么不选择成本更低的那个？TEIBD集团一边哭穷受制于MGK的高成本芯片, 一边把标给了他？？？谜之操作啊这是！
　　--希望TEIBD集团看过江域科技的异议文件后给出更合理、更公正的技术标分值！
　　--现场直播的冬测视频是最有力的证明，支持江域科技！
　　--时代在进步, 科技在创新，自主创新之路固然难走，依旧有人前行, 大赞江总！
　　--如果扛得住零下二十九度的寒冷天气, 那我觉得第三代半导体的汽车芯没有任何问题, TEIBD集团与MGK合作了那么多年, 中间也掰过几次, 怎么就不肯和江域科技牵牵手？
　　--冬测试验充分印证了江域科技自主研发汽车芯的可靠性, 希望马丁总裁重新打分, 重新公示。
　　--+1, 重新打分，重新公示。
　　--谁说半导体制造非MGK不可？江域科技的第三代半导体这就是弯道超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 东方大国可以站在世界科技之巅！
　　--就算这次没能把汽车芯的大标从MGK手里抢过来，江域科技已经向世界证明了自己, 不愁没有大合作商。
　　--正解正解！江域科技雄起！！
　　--话说,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这款芯片的名字上面吗？[愉悦] XZhong, 乍一听好有科技感, 听江总讲完这个名字的含义，又觉得好感动，这就是商业大佬的浪漫呀~
　　--谁说不是呢！用爱人的名字命名了一款颠覆科技界的产品！
　　---呜呜呜，江总是什么神仙总裁，在个人专访里植入狗粮~
　　--天哪，他的爱人！竟然就是那位冬测小帅哥！他好可爱啊，有责任心又敬业，如果不是名草有主，我真的想跟他表白！
　　--我也！
　　--我也！！
　　--在全世界面前对自己的爱人示爱，极致浪漫的爱情~
　　……
　　三天后，江行收到了TEIBD汽车制造集团副总裁的传真。
　　那是一份招标委员会全体人员连同专家二次评议的最终中标结果。技术标的得分经重新修改，更新为和MGK公司同一级别的分数。
　　而在商务标的部分，因为江域科技第三代半导体的成本更低，得分反超MGK公司5分。
　　当晚，在TEIBD集团的商务会议厅，副总裁以视频会议的方式对外公布了本次全球招标会的最终中标结果。
　　“经TEIBD集团招标委员会专家二次评议，本次车规级芯片最终中标方为——江域科技！”
　　听到这一消息，路展和其他几位技术工程师都疯狂又亢奋地欢呼，击掌，紧紧拥抱成一团，开心的泪水从眼角流淌出来。
　　这条路走得实在不易，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经历过的人最能体会。
　　江行看着他们，深邃的眼眸中也涌动起柔和的笑意。
　　半晌，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戳了几下屏幕定下了最近一班飞往钟闻澈所在地的航班。
　　……
　　同一时刻，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至国内，传回公司，江域集团的内部论坛差点儿瘫痪了。特别是内部交流区这个板块，流量空前，像是过年一般，点进去之后一水的大红[HOT]贴。
　　中了亿级大标固然让人开心与自豪，未来几年的人均收入势必翻个几倍，然而更多人更关注的点却在于江总裁和总裁“夫人”的世纪大惊喜。
　　之前磕CP的群组短短几小时内就像变魔术的壮大了队伍，原来的千人群已经无法承受八卦之重，再次裂变出了N个CP群分群。
　　这个周末，CP群就没停下过狂欢的声音。
　　【大王叫我来巡山】：啊啊啊啊啊！咱高冷霸总，男神总裁居然在全世界面前隔空表白爱人！
　　【猫猫】：这就是传说中的空降官宣！
　　【采花大盗】：而且他的爱人还就在咱们公司！资源的最优配置啊亲们~
　　【花椰菜】：呜呜呜，昨晚看到江总和钟总的视频，我眼睛都哭红了，这就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的绝美爱情呐！[泪奔][泪奔][泪奔]
　　【我磕的CP真的没有be】：我说什么来，我说什么来！！！之前就觉得江总对钟总格外关怀，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但时时刻刻眼睛都不会离开你的微妙感觉~[转圈圈][转圈圈]
　　【追星有啥意思】：有生之年终于让我磕到了一对儿真的！江总X钟总，YYDS！！！
　　【今天你表白了吗】：嗷嗷嗷嗷，江总说得那句“本能爱情”让我直接飙泪三尺
　　【月亮与太阳】：忽然就想到《小王子》里的一句话：“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爱情本身就像是汹涌大潮，总会在某一个时刻，向你席卷而来。真正的爱情，就是一种本能。就会无法控制地想要和她在一起，想全世界宣布我们是恋人……
　　【冬天吃冰棍】：我靠你文学素养真高[赞]
　　【大花裤子】：对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只对爱人温柔，这是什么感觉，光是想想我都要融化辽！
　　【搬来民政局】：咱就问江总和钟总啥时候办事！
　　【我磕的CP真的没有be】：诶诶，办啥事？？
　　【搬来民政局】：领证啊亲~你以为是办啥事！
　　【搬来民政局】：领了证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要开始攒份子钱
　　【大花裤子】：那还用等到他们领证？都向全世界宣示主权了肯定是长长久久了，份子钱咱们得从现在就开始攒起！！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不时就有人新加入群里来，没过一会儿，一个昵称叫【JX】的出现在新入群人员通知中。
　　大多数人都没怎么注意，还在沉浸式嗨皮过年。
　　就在此时，【JX】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JX】：[微笑]
　　【JX】：感谢大家对我们的祝福
　　消息一弹出来，群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连扔表情包的都不再扔了，仿佛时间定格在了前两秒钟。
　　隔了足足五分钟，才又有人触触探探发了第一条信息。
　　【花椰菜】：@JX，敢问，您哪位？
　　对方没有回复，群里继续保持安静中。
　　而此时，就在另一个只有寥寥几人的小群组里，勇者【花椰菜】打出了一大排“？？？”和一大排“！！！”。
　　毫无遮掩地表示了对此人身份的深深怀疑。
　　【花椰菜】：这人昵称是JX，不会真是江总本尊吧，不是吧不是吧！
　　【花椰菜】：多高冷一霸总，怎会暗戳戳混进吃瓜大群吃他自己的喜瓜？还专程发表了感谢宣言？
　　【萝卜蹲下】：对对！还发[微笑]黄豆表情包，我简直难以相信！
　　【搜嘎】：谁说不是呢！这人百分之百不是江总本总，肯定是闲得无聊恶搞我们的[鄙视]
　　【加班我也开心】：同意！
　　【花椰菜】：同意！
　　【萝卜蹲下】：双手双脚同意！！
　　【搜嘎】：冒充江总，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咱得把他叉出去！
　　【花椰菜】：你来，大侠，把他叉出去，我们看好你！
　　两分钟后，一直处于安静状态的吃瓜大群又弹出了新消息。
　　【搜嘎】：@JX，兄Dei，冒充江总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让江霸霸知道了，这可是流放宁古塔的大罪！
　　【JX】：？
　　【搜嘎】：我劝你脱下马甲，诚心悔过
　　【JX】：？？
　　【搜嘎】：？？？？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大多数持观望态势，只有少数几个小心翼翼地扔无关痛痒的表情包。
　　过了几分钟，大群对话框又弹出了新消息。
　　【JX】：[图片]
　　【JX】：谁冒充谁。
　　发到群里的那张照片是一张两人站在雪山上向远眺望的背影照片，高大英挺的江行搭着钟闻澈的肩膀，前方就是巍峨雪山，纯洁干净的白色成为了最神圣的背景板，两人紧紧相依，仰起头享受雪山阳光的沐浴。
　　很唯美，很浪漫的一张情侣照片。
　　情侣照片一爆，群里顿时像是投下了一颗鱼雷，轰得一声炸开了。
　　满屏幕的红[囍]字和红[玫瑰]仿若开了倍速似的刷屏，闪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刚刚那位喝令江大总裁脱马甲的勇士早已跪地磕头一百次，自己给自己定罪流放宁古塔。
　　不过一身喜气的江行并没跟他计较，很宽宏的赦免不说，还在铺天盖地的恭喜和祝福中给大家发了个超级大红包。
　　之后，就退出了吃瓜群。
　　*
　　另一半球的寒冷小镇，茫茫雪山之巅，钟闻澈挽着江行的胳膊，慵懒地倚靠在他肩膀上。
　　今天天气不错，蔚蓝的天空映着洁白的雪，勾勒出异国小镇冬日里的唯美画卷。
　　“冷不冷？”江行抬手，捋了捋钟闻澈毛茸茸的熊猫头帽子问。
　　“没觉得，你就像个人形火炉，一挨近了靠着就一点感觉不到冷。”
　　“嗯，那就靠着吧。”江行柔和说。
　　半晌，钟闻澈从人形火炉的肩膀上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他:“那个公司八卦群你进去了吗？”
　　“嗯，进了。”
　　“红包也发了？”
　　他一张小脸被厚厚的羊绒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小鹿一样的眼睛。
　　“发完了。”江行晃了晃手机，“都已经从群里退出来了。”
　　“…………呃，搞不懂你，”钟闻澈抿着嘴唇，直摇头，“所以你进去的目的是？”
　　他本以为江总混进群里是去倾听员工对大老板谈恋爱的反应，谁料爽快大方的大老板发了大几万的红包，然后竟然就退了出来！
　　是嫌自己钱太厚？
　　江行翘了翘嘴角：“官宣了，开心。进群发个红包，让大家沾沾我们的喜气。”他宽大的掌心拢着钟闻澈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中，掌心紧贴着掌心，传递出炙热的温度。
　　“呦，你还挺有仪式感。”钟闻澈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顿定了片刻又问，“可是……如果大家并不觉得这是件喜事呢？”
　　毕竟男男CP的接受度还没有达到那么高的程度。江行又是整个集团公司的当家人。他拿不准公司里其他员工都会怎么想他们。
　　“无所谓，”江行平静开口，“我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大家祝福我们，我会开心，大家不祝福我们，我也不会不开心。幸福是两个人的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钟闻澈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心里也腾起一片温暖的洋流。他眨了眨晶亮的眼睛，轻声：“那你跟我在一起幸福吗？”
　　“你说呢，”江行也转过来，凝视着他的眼睛，瞳底涌动起深深的温柔，“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独一无二，无与伦比……”
　　四目相对，情话入耳，钟闻澈的心脏在胸腔里砰通砰通地跃动，他抽回手，拉下一点围巾，搂上江行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很幸福，前所未有地幸福……”
　　两人在皑皑雪山圣境紧紧相拥，热烈深吻，整个身体都在沸腾，丝毫不觉得冷。
　　“下山把，我们回酒店。”唇分，江行拉过他的手，重新塞进自己口袋中。
　　钟闻澈被他牵着慢慢悠悠往山下走，群山在白茫茫的云雾里若隐若现，落日余晖透过云层照在这对幸福恋人的头顶。
　　他们的眼眸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映出写给彼此的动人情诗——爱情尤其浪漫，人间尽是温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写到这里啦~非常感谢小天使的陪伴~番外还会继续更新呦~
　　专栏里有两本待开预收文，《沙雕金丝雀只会崩剧情》和《来个年轻的1》，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收藏~
　　作者会继续努力，写更甜的文文，爱你们，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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