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猫鼠游戏   作者: 南胡唐   简介:   傲慢霸王花&颓丧糙女人   本文全文已完结,生活不易猪猪叹气,本文全订只需5.3r左右,感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   也欢迎大家戳戳隔壁娱乐圈预收《沈小姐她最野了》和abo预收《把帝国强o欺负哭》~   乔楠从风光无限的冒险家到失去一切只花了三天。   还清累累负债后她回了噩梦开始的地方打算思考一下人生。   烟刚抽完,灌木丛里钻出来个小姑娘,浑身透着股傲慢,打量了她两眼,眉眼张扬,笑靥如花:“这么急着死干嘛?陪我玩个游戏吗?”   “赢了你拿一个亿,输了我们俩就一起完蛋的那种哦。”   看着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头条的脸,乔楠弹了弹烟灰,第一次觉得天无绝人之路。   *   斐娇是魔都出名的霸王花。   坐拥百亿家产,高处不胜寒的坐在财富链顶端,每天过得意兴阑珊,觉得自己除了钱一无所有。   有一天,她被绑架了。   从绑匪手中逃脱后在悬崖边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美人。   见色起意下,她和美人进行了一场交易——她们逃绑匪追,看谁让谁在劫难逃。   *   自从和乔楠搭伙同游大西北后,斐娇并没有过上想要的生活。   两人逃亡第一天   从来只坐劳斯莱斯的斐娇坐上了零几年开起来像跳跳糖的桑塔纳。   两人逃亡第二天   从来只穿高定的斐娇穿上了路边二三十块花花绿绿的吊带裙。   两人逃亡第三天   从来不缺钱的斐娇和乔楠水尽粮绝通过辛勤的颜艺表演获得了支付宝转账二百五   两人逃亡第N天   忍无可忍的斐娇终于扑倒了乔楠,乔楠神情淡淡,一边点烟一边对斐娇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斐娇:????   超有钱的出逃小总裁x超缺钱的破产探险家   傲慢霸王花x颓丧高冷拽姐   *全文大多数地区纯属虚构胡扯。   +绑匪会被绳之以法得到法律的制裁   *年下,斐娇和乔楠差了六岁,斐娇是攻   *两个人性格都不完美都有瑕疵,斐娇还有点病娇,介意慎入   立意:争做文明旅游大使,文明你我她   标签:年下/都市情缘/豪门世家/复仇虐渣   主角:乔楠、斐娇   配角:很多人   风格:轻松   视角:互攻   收藏:3626 霸王:第38854名   评论:1,153 灌溉:1588 第一章   北风簌簌。   西部高原白天太阳能晒的人褪去一张皮,入了夜,明明还紧跟着夏尾巴,风里却夹着刺骨的寒,直直的裹挟着人的五脏六腑。   周边是辽阔的平原,黑沉的地一望无际,大概是海拔高的原因,漫天繁星,连月亮都大的不像话。   美……   景色美的很。   斐娇却没心思欣赏。   她裹着军大衣缩在车边,只露出小小半张脸,头发在风里张牙舞爪的乱飞,两只手被绑在后头动弹不得,前头是那群绑架她的绑匪们,燃起篝火,坐了一圈,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大口吃肉,眼睛里映着火光和希望。   “过几天把这小娘们交接了,咱们就发财了。”   斐娇被他们绑过来,听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发财。   想发财,就把她给绑了。   是啊,谁不知道她斐娇穷的就剩钱了。   “当了这么久孙子,老子终于要发达了!”斐娇听着这句话唇角勾起抹若隐若现的笑,在心里答。   不,今后你也得做孙子,做一辈子。   她斐娇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过了这站咱们后面就可以和周姐会合了吧?”   “可以,她就在康边等我们。”   周姐大概是他们团伙中的老大,这群绑匪还挺敬重她,十句话里四句话有她,这两个字能听的斐娇耳朵长茧。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了,那头的绑匪也要歇息了,留了几个人守着火和车,其他人拿了睡袋席地躺下。   这里距离下一个城市并不算远,却也肉眼可见的荒凉,说不得就可能有狼熊之类的大型生物夜间行动,有团火在这倒免了它们上门。   有人过来挪斐娇,把她丢进车里。   大概下家交代了什么,这一路她没吃什么苦,几个男人五大三粗,拉着她却还有点照顾,每晚都把她丢进车里睡,自己在车边上围一圈。   斐娇垂下眸子,看了眼来搬她的人的手,那只黝黑的手上挂着块二十来块的地摊机械表,指针指到八点二十。   她望着这时间,眼睛闪了闪。   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外头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斐娇用力踹了一脚车门,发出一声巨响。   外头的鼾声仍然在继续,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没有人来一看究竟。   斐娇在黑暗中笑了起来,这么大响动都没醒,看来药下的很足。   她的手动了动,身后的绳子就从手里脱开,然后起身开了车门。   车外头四仰八叉的躺着了一地用睡袋裹成蛹的人,就连守夜的人都趴在了火堆边,只差一点就要被烧了头发。   斐娇走的闲庭信步,随意从最近的一个人衣服里掏出部手机,顺手把电话卡折断。   西北这块别的不多,就牛羊肉多,绑匪们在上一个城镇补了小半车箱做补给,现在还剩不少。   她满意的点点头,把牛羊肉搬了大半进另一辆suv里。   六个绑匪,两辆车,一辆被他们围着,她要走只能开另一辆。   掏走钥匙,斐娇坐了上去,车里边该有的都有,特别gps边上还摆了个智能路线图,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得懂,绑匪们的下一站是个叫康边的小镇,离这里并没有多远,路也不复杂。   斐娇发动车,刚踩下油门又停了下来,她在车里找了一圈纸笔胶带,然后下车,“啪”的一下帖在剩下那辆车的车窗上。   看着那张字条,斐娇眉眼微扬,笑着吹了声口哨,再次踩动油门,轮胎快速的卷起泥土,呼啸着朝前驶去。   背后是瑟瑟的寒风,刀子似的,把那张纸条吹的呜呜作响,还吹出了嶙峋的弧度,像面耀武扬威的旗。   上面用黑色粗管马克笔写下的四个字尤其明显。   ——一群蠢货;   卡兹亚大峡谷是西部的一条大峡谷,跨了整整五个纬度,还有好几个小分支。   乔楠站在顿折峡谷边抽烟,袅白的烟雾刚刚吐出就被肆虐霸道的风吹散。   顿折峡谷是卡兹亚的分支之一,小小的一条缝名不见经传却风急路险,发生过好几次将路边的行人和耗牛一起卷进去的事。   人和动物都趋利避害,知道这峡谷惹不起就躲着走,附近的藏民给它编排了一个顿折(恶魔)的名头,这几年别说人,就连在西部横着走的牛都跑的干干净净。   乔楠和她的伙伴们无意中发现了这条峡谷。   在别人眼里这是恶魔,在他们眼里这是钱。   这条峡谷能做的事情多了,唯一的不足是太过危险。   来这方土地的冒险家们零零散散,最终都摇着头离开了。   可乔楠她们不怕危险,她们穷怕了,把脑袋栓裤腰带上也愿意。   征服自然还能赚钱谁不喜欢呢?   谁也不相信,她们真的能做成这件事。   可她们就是做到了。   不是她们一开始想的征服自然,而是自然给她们一口饭吃,叫她们看出了这里的规律。   风何时起,何时大,何时小,哪个季节最险,哪个季节最缓,来来往往两年这里头繁杂的规律居然被她们给摸索出来了。   掌握了天险,可以做的事就多了,曾经几乎快绝望的人攥着钱,在这条线上走了一年,总算把日子过出几分希望。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你们几个没有背景只有一腔孤勇的人凭什么守着这里生钱。   乔楠几个人从小头铁惯了,别人找她们谈她们也不理会,只想着守好大自然赠予自己的宝贝。   你们想要?   自己去尝试自己去找,路就在这里,大家都是凭本事赚钱。   可是世间的大多数人不是这样的,有明晃晃的捷径谁会想去拚死拚活。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乔楠她们这样顽固不化的石头理所当然的被盯上了。   一年两年,乔楠几个人与对方斗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没有耗过对方。   乔楠从来都爱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可是她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那么恶毒的人,回回将她们往绝路上逼。   甚至只需要一次绑架和几只替罪羊就可以抵过她们的命,而到了最后她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   乔楠面色寡淡,浅色的瞳仁里满是冷漠,她看着面前的裂谷有些想笑。   过了好一会,她伸出一只脚悬空在顿折峡谷上方,感受峡谷下吹上来的风,难得的温温柔柔,像是要将她推离开似的。   手上的烟也燃尽了,冷风一吹,烟灰被卷出去又一瞬间消散。   乔楠的神态愈发冷淡。   突然——   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乔楠回过头,她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suv,银白的车身上斑斑点点泥渍,还是魔都的车牌。   车窗在她的注视中缓缓降下,茶色玻璃后露出一张精致又小巧的脸,是个姑娘,目光中带着些兴味,嫣红的唇挑起,露出看热闹的笑。   “请问你刚刚是想跳下去吗?”   姑娘一口吴侬软语,说起话来还很有礼貌。   乔楠却没说话,只漠然的望着她。   姑娘也不等她回答,懒洋洋的趴在了车窗边,冲她说:“别急着死啊,陪我玩个游戏吗?”   “赢了可以拿到一个亿,输了就和我一起完蛋的那种哦。”   声音被风裹挟着灌进耳朵里,乔楠愣了愣,第一次正眼看车里的小姑娘。   眉眼弯弯的样子,带着狐狸似的灵动狡黠,满是生鲜的活力。   小姑娘见峡谷边的女人望过来,唇角的弧度扩大,笑的像只雪山里的美艳精怪。   乔楠没说话,小姑娘也挑着唇没说话。   过了很久,乔楠突然笑起来,她下意识弹了弹已经熄灭的烟。   她说:“好。”   真好啊,她正缺钱就有人上赶着送钱来了。   这算不算绝处逢生。 第二章   康边是折顿峡谷边最近的小镇,海拔高,气候恶劣,交通不便,被开发程度低,保留了雪域高原的原汁原味。   张叔祥是在这里活了小半辈子的汉人,今年三十二岁,父母是援藏工人,然后带着他定居在这,开了家小面馆,一边做营生一边看着能到这里的一截铁路,偶尔过去修修打打,防止被这里过于恶劣的气候毁坏。   后来国家发展起来了,张叔祥的父母也老了,上面发现这里的情况后连忙加派了人手过来让他们能退休安享晚年,还给他们发放了锦旗进行表彰,那面旗子至今还高高挂在他们家客厅中央被张父张母捧着每日擦拭。   张叔祥没继承家族铁路事业,他从小对这些不感兴趣,玩心太重,四处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大了就继承家里的小面馆,再出点钱扩张成客栈,窝在这个小地方迎接南来北往的行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大早上还有些廖萧的冷意,张叔祥叼着根烟打个寒颤,客栈里零零碎碎坐了几桌人,大多是些独行大西北的旅客还有几位本地居民过来吃早餐。   他家的面馆开了十几年,便宜又好吃,满满的西北风味,当地人都熟悉也喜欢来捧场。   有一桌人在嘟嘟囔囔的低声谈着什么,很明显的外乡人特征,过了一会有人站起来,是个高高瘦瘦的漂亮女人,眼睛里都透着股精明,就是脸有些苍白憔悴的过分,她握着个老式手机走过来,客气的开口问:“老板,您见过这个人吗?”   张叔祥懒洋洋的瞟一眼,那上头是个小姑娘,二十来岁,连证件照都漂漂亮亮的,就是浑身带着些冷。   这么打眼的人张叔祥见过不会没印象,他把烟放旁边,问起来:“没见过,怎么啦?”   那女人顿了顿,又和后头那一桌的人对视一眼,这才露出个有些忧愁的笑:“这是我大姐家的姑娘,和她吵了一架就自己背了个包来这边旅游。”   “小姑娘家家一个人在外头还是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们不放心啊,连忙打电话叫她回来,结果这死丫头把我们都拉黑了,她妈在家死命的哭,担心的不得了,我们几个就过来找了。”   张叔祥皱起眉来,大西北每年失踪百八十个人都是正常的,尤其是那些没有经验的年轻人,这姑娘现在还联系不上确实怪让人担心的,他是个热心肠,闻言问道:“那姑娘说没说自己要到西北哪儿啊?”   “没有”,女人摇摇头,“我们最后靠手机号定位她的位置只是在这附近。”   “具体是哪儿啊?”   “好像叫折顿峡谷?然后手机就再也没信号了。”   张叔祥“嘶”一声,折顿峡谷是这一块有名的禁区,大多去的人都有去没回,那小姑娘在那儿失踪估计有点悬。   他到底没说出心里的想法,帮不上忙也就没资格张口说未知的噩耗了。   沉吟了一会,张叔祥开口:“还有什么照片吗?给我留一张,到时候我帮你们问问?有消息了联系你们。”   女人连忙拿出张和手机上一样的证件照,口里连声说着:“那就太好了。”   “那姑娘气性大性子野,前头好几次有好心人见着了她,她却反咬我们是坏人,甚至打伤好心人跑了。”   说到这里,女人眼眶微红,“您说我们没日没夜的来找她,她怎么能说这种话。”   这委屈也只是一瞬,女人又强忍着情绪客气的说道:“真是麻烦您了,如果见着她请您帮我们留下她,这两百块算帮忙费了。”   张叔祥不想收钱,那女人却固执的把钱给他,推脱一阵张叔祥还是点点头收下,女人松一口气又是几回感谢,这才坐了回去,和那桌子人用听不懂的方言蹙着眉嘀嘀咕咕半天,喝完粥结了账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拉了拉自己的大黑眼镜,看着那个小姑娘的照片,无声的叹了口气。   在这边时间久了,这种找人的事他见的多了,最后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只留下万捧眼泪和一地伤怀,亲人抱着具凉透的尸体甚至有的连尸体都寻不到,然后悲悲戚戚的回家。   这气刚叹到一半,一只细白的手将照片扯了过去。   张叔祥顺着这只手抬头,忍不住愣了愣。   那人戴着副遮半张脸的墨镜,半长的头发撩去了脑后,只露出淡红又形状姣好的唇,正握着照片淡声问:“大白天的,看姑娘呢?”   张叔祥反应过来,连忙说:“瞎说什么?这是人家家里失踪让我帮忙留意的小姑娘!”   说着,他再眯着眼瞟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好奇起来:“乔楠你怎么过来了,你又接活儿了?你不是回魔都不打算再过来了吗?”   他和乔楠认识也四五年了,对方赚钱的门路一直在这一块,时不时就要来这住几天,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可三年前,乔楠突然消失不见,将近半年没有来过这边,后来再出现时孤身一人神色憔悴,坐在他这喝了半晚上酒,留下句告别就彻底离开。   张叔祥看她当初决绝的样子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来康边了呢。   乔楠没回他的话,面无表情的扫了眼手里的照片,从兜里丢了根烟给他,“没接活儿,找你帮个忙。”   张叔祥呦呵一声,接过烟点上,“难得啊,什么忙?你张哥能帮肯定帮。”   “帮我在本地租辆车”,乔楠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缓声补充:“今天就要,越快越好。”   张叔祥没什么犹豫的应了,一辆车而已,对他来说很简单。   张叔祥这个人能和南来北往那么多人交好有几个原则,见人先笑几分,能不问的私事尽量不问,能帮的忙尽量帮。   别看简简单单三句话,可里面张叔祥自己总结来的条条道道多着呢。   光第一条的人在他眼里就是有划分的,见普通旅客也就是客客气气做生意的笑,偶尔还能装装相,说点抖音快手上头都爱整的大西北净化灵魂老鸭汤,得到一堆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小姑娘仰慕的目光,见穷凶恶极之辈是讨好的笑,得让人家舒服了才不至于给这小破客栈招来血光之灾,还有一种就是见到有本事的人,那是真心交好的笑,人都佩服有本事的人,而这样的人多认识几个对自己也有利无害。   乔楠就是他觉得有本事的人之一。   这个女人神秘又胆大,他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但也从各方朋友那里间或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做过很多事是个很厉害的人,就算这些都不知道,可光凭她能进无人的折顿峡谷再完好无损的出来这一点就值得他佩服了。   同时他也贯彻着第二三条原则,不问私事,有的事问出来对自己也没好处说不定还惹人厌招来祸患,人家需要帮忙,力所能及也不伤天害理就尽量不问原因的帮帮,这也算对方欠下的人情,说不准自己未来就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乔楠第一次开口请他帮忙,他立马就应了。   张叔祥动作很快,没一个小时就给乔楠租到了车,是辆方头的桑塔纳,黑色的车身,复古的造型,上面还有点岁月的划痕,交四千押金,单租两百一天。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说:“地方小,暂时能给你找到的就这辆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乔楠坐上去点火,见运行没什么大问题,忽略掉它的外貌,无所谓的说:“能开就行。”   掏钱付账,乔楠动作迅速的租下了这辆车一个月,给张叔祥递了包烟道谢就开着车往外走,车屁股喷出阵阵黑烟,逆着人群慢吞吞的驶上了路。   张叔祥吸口烟,心情颇好的哼着小曲往反方向走,乔楠送的是个高级牌子,他自己可舍不得买,好不容易得了一包要好好享受享受。   直到回了自家客栈,他扫了一眼前台才一拍脑袋想起来——   “乔楠这女人把桌子上的照片顺走了?”   乔楠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这辆桑塔纳的减震系统并不太好,一路来颠簸重重,她却没什么感觉,大概是曾经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   她的目光从在张叔祥那儿顺过来的照片掠过,目光没什么变化,却隐隐约约的能看出些嘲讽。   不过她也没说话,只把照片顺手丢到了副驾驶上,一路开着车往外跑,一直出了康边这个小镇七拐八拐后才在一处隐蔽的小破房子前停下。   小破房子还是毛坯房,正正方方的房体,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墙面上一圈奶黄的包浆,几个角被磨得发圆,其中一个还破了个碗大的洞,看着就破破烂烂的住不下人。   这是以前去折顿峡谷边打猎的猎人建的临时住所,后来因为折顿峡谷吃了不少人和动物,他们就再不敢上去了,这破屋子也就荒废了下来。   乔楠没下车,按了下喇叭,过了一会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身影从房子后面慢悠悠的踱步出来。   是个姑娘,釉白又精致的脸,军大衣都挡不住的纤细身材,披散着一头茂密的跟海藻似的卷发,走近了才展开红润的唇冲她露出个笑,在高原上这么久哪怕一点妆都不画哪怕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还是漂亮的像是要去走秀。   乔楠淡淡的望着斐娇,眸光深处却动了动,就这么等着她过来,然后示意她上车。   斐娇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这屋子后头的景色还挺好看。”   看到副驾驶上的那张红色背景的照片时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抬起那张和照片上的姑娘一模一样的脸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第三章   乔楠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言简意赅的回答她的问题:“刚刚有伙人说家里头姑娘置气跑西北来了,这是那姑娘的照片。”   斐娇把照片收起来,听的心里面发笑。   “现在的绑匪找人都用这么低端的理由?他们来的倒是挺快的。”   乔楠没回话,她其实想说这个办法看着低端可是架不住好用,在西北这么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想找一个人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扮成寻亲的人正大光明的四处散发照片寻人,只要有人见到你立马就会接到电话,还不会被怀疑。   可是这样的道理她并没有必要和斐娇解释,两个人没有熟悉到这样的程度,乔楠向来是个情感寡淡又少言的人,更何况她和斐娇现在的关系也不过是司机和游客的关系。   没错,司机和游客。   斐娇用一个亿雇乔楠带她在西部转一圈。   附加条件是在不报警的情况下一边保护好她不被身后的绑匪带走一边引诱绑匪继续来追她。   又或者该称这份工作为司机、保镖、导游的结合体。   疯狂又刺激的要求,一点都不像旁边坐的这个带着矜贵礼貌的微笑满脸平静望向自己的女孩会有的想法。   可它就是出现了。   乔楠人生中有许多的不幸,但她求生的意志格外强烈,人要活着,第一个需要的是钱,一个亿的确能够诱惑到她,甚至能让她答应这样的条件。   乔楠并不怀疑斐娇能否拿出一个亿。   在悬崖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孩眼熟,得知她的名字后才恍然。   斐娇……   魔都这两年最常被提起的人。   年纪轻轻就继承千亿家产,坐在财富金字塔的顶端,每香鬓影,不是一身礼服出现在宴会上就是一身定制的女士西装出现在集团的办公大楼里。   是乔楠这种市井小民一辈子只能仰望的人。   在她和朋友们南南北北四处跑时也曾开玩笑般提起过这人的名字,也看过她的大篇报道,但往往只是个冷淡的侧脸或者傲慢的背影,和此刻身边的女孩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同。   乔楠不想说话,可第一次来西北的斐娇非常好奇,即使有过压制还是带着些惊奇的看过周边的景色。   雪山、戈壁滩、湛蓝的天,还有慢悠悠往前行驶的方头车,美的让她几乎忘了车辆的颠簸。   计划从绑匪手里逃跑的日子里她没什么心情欣赏沿途的景色,直到今天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过了好久,斐娇突然说:“你租的这辆车和景色很搭,我在电影里看到的许多漂亮镜头都是用的这样的车,复古又有韵味。”   乔楠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你去外面打个的也是这车型。”   斐娇:……   经过乔楠这么一打岔,刚刚因为兴奋而被忽视的颠簸就逐渐显露了出来。   斐娇从小生活的锦衣玉食,就是被绑匪绑架用的也起码是辆减震不错的suv越野,可惜那辆她抢来的车因为车牌太过招摇被她和乔楠丢在了折顿峡谷边,现在才过了十来分钟就有了晕车的反应。   此时正将近中午,日头高升,太阳即使被几片零星的云遮住些边边角角也刺目的让人难以睁眼,斐娇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刚刚在康边城外的地摊上五块钱买的太阳眼镜。   太阳眼镜质量很差,她刚刚螺丝钉就掉出来一半,心口泛起恶心的斐娇没管这么多,往脸上一戴把座椅往后调,找个位置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乔楠见她终于躺下了,抬脚默默踩下了油门给车辆加速。   外头的地面凹凸不平,偶尔还有几个翘起的小坡,每一下都像在游乐园玩高速的摇摆过山车,还是随时会翻的那种。   感受到越发令人窒息的颠簸和方头小车响起的吱呀吱呀的响动,斐娇脸色白了白,她握紧安全带,平静的脸色下是被墨镜遮掩大半的惊恐。   “乔女士,你这车是吃过跳跳糖吗?”   乔楠凝视前方的脸转过来,依旧的冷淡,张口欲言,转眼却被越发惊恐的斐娇打断。   “别看我,看路!”   乔楠眼里似乎闪过丝若有若无的笑又迅速消失,连探究的时间都来不及给人,她一边把头转回去一边说:“没吃过,不会塌。”   乔楠说话时语气也冷的很,和她早上吃的那个冷冷硬硬的囊似的,难啃又硌牙,斐娇听过之后却莫名松了口气,只再次握紧安全带,打开车窗之后紧闭着眼仰头睡了下去。   窸窸窣窣的泥土伴着风灌进来,斐娇被石子打了好几下,差点呛进鼻子里,她不适的皱起眉头又不愿意再起身动手,昨天到今天她还没有睡过,已经累极。   大概是疲惫盖过了被泥土打到的不适,她逐渐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间听到车窗升起的声音,只留下一条通风透气的细缝,一边精准的为她灌输氧气,一边阻拦大部分风沙。   斐娇再醒来时,车窗前不远处是一大簇拖把似的毛和一条光秃秃的左右摇摆的尾巴。   车不知何时已经开上了路,一只神态悠闲的耗牛正蹲在有阳光的路中央不肯挪窝,大脑袋还摇摇晃晃,全身都散发着晒太阳的舒适。   旁边的驾驶座也没有了人。   斐娇透过车窗望出去,乔楠正在路边抽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小半张透着些冷淡的侧脸。   斐娇其实曾经听说过这个人的,也就一耳朵,在某个追求她的爱到处跑的富二代口里。   那人曾立志到西部冒险,却又是他家的独苗,冒险说起来也就是玩闹性质的,大家长雇了一堆人来保护,到处看看景色。   乔楠是被雇的那一堆人里的。   用富二代的话说,就是个看上去有点傲又带着些痞气的女人,不好接近的样子,但向她询问什么也会细心的告诉你,是那群想方设法表现的人里最低调又最惹眼的,因为气质和容貌实在出色。   后来去看雪山时遭遇雪崩,所有人都跑了,留下富二代一个人腿软的不行,是乔楠跑回来破开遮天蔽日的雪把他捞出去的。   富二代手舞足蹈的说着那时候多危险多刺激,斐娇却听的意兴阑珊,等着应付掉这人回去补觉。   然后她看见了乔楠的照片。   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长发吊起,眉目冷艳又凌厉,白皙的肤色被一身黑衬的格外亮眼,正侧着脸在抽烟,富二代站在她身边笑着比耶,满脸钦佩。   照片上的人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   她那刻也不得不赞同富二代的话,确实气质独特,容貌出众。   那次之后,她没记住富二代的名字,却莫名记住了乔楠和她的脸。   这是她第三次从这个角度看乔楠。   第一次是在照片上,第二次是在折顿峡谷边。   她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个文青,刚刚逃出虎口,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雇个悬崖边不知好坏的人说走就走。   她在车里看了半天,认出了乔楠。   时间会让很多东西有变化,包括一个人的品格,她第一次知道乔楠时还是三年前,谁知道三年过去了,这女人会不会变。   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够随意瞎好心,不然谁知道你救的是人是鬼。   可她看着乔楠神情寡淡的脸和即将下脚的悬崖,不知怎么的没忍住,打破了自己的谨慎喊住她。   后面的要求就合情合理起来。   乔楠经验丰富又需要钱,她也正好想玩把刺激的,一拍即合。   斐娇拉开车门打算也下去透透气,这边的规矩她还是懂的,耗牛挡路只能等牦牛自行离去,也没其他办法。   见她下来了乔楠没什么反应,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再次转回去。   这道路一边是片巨大的下陷湖泊,另一边是碎石堆积的大块空地,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荒凉的很。   乔楠在看湖。   湛蓝湛蓝的一片,延绵成一长条,洗刷过两侧高大的褐色岩石,最终与天色拼接在一起,像整块温润的翡翠。   好看,却没到目不转睛的地步。   斐娇和她并肩站着,想问问她到底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话还没说出口,胃里却涌起一阵难受,她没忍住,捂着嘴吐了出来。   是晕车的后遗症,刚刚没感觉,这会却像山倒一样令人猝不及防的吐了个翻天覆地。   乔楠眼疾手快拉着她转了个边,防止吐进湖里,面对呕吐物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往后退了几步等她吐完再随手递上两张纸。   斐娇一边擦着嘴一边仰起头来,一双眼睛含着些泪,朦朦胧胧的,跟水洗过似的,她自己却不知道,还当自己是那副矜贵疏离的样子,哑着嗓子说:“再给我拿点水。”   乔楠顿了顿,移开看她眼睛的视线,又从车内拿了瓶水给她。   斐娇漱过口后才觉得好一些,这一吐也让她原本有些昏胀的脑子缓过来,想起了刚刚想问的话:“你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   乔楠看了眼表,答非所问:“十二点了。”   斐娇没听懂。   乔楠用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斐娇目光凝在她下巴上半晌,削尖又白皙,小小的一块却令人移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才顺着指向看过去。   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是脱离云层掩盖的太阳,湖面上印着它的两个影子。   她第一次看到三颗太阳。   再远些似乎有人在哪座岩石顶上架起了转经筒,扬起了风马旗,风一次次掠过,吹的四处虔诚诵经声入了耳,连心都不自主的宁静下来。   “真美啊……”斐娇乍一看忍不住感叹出声。   这次乔楠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专注的听着四处传来的不甚清晰的低喃。   过了很久,四处传来的声音才停止,能印出两个太阳的独特角度也已经过去,可没有人在此刻说话。   斐娇撑着腮帮子找了快远离自己呕吐物的地方坐着,突然开口:“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引绑匪追过来吗?”   乔楠摇头,“没有。”   斐娇笑起来,眼中带着抹不怀好意:“那你不用想了,丢车的时候我把车上的gps带下来了。”   乔楠:“……” 第四章   乔楠曾经听说过人有钱到了一定地步就会有许多变态的行为,那时她忙着为生活奔波,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人有钱应该更加享受生活热爱生活才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这句话有一定的准确性,她不理解可能只是自己层次不够高而已。   这斐娇能出一个亿玩场游戏就很能证明这个女孩的不同寻常了,现在告诉她斐娇在丢车时带走了gps突然就让人觉得……挺正常的。   正常到乔楠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似乎看出了乔楠的想法,斐娇掏出那个巴掌大的导航仪给她看,“想什么呢?我下车就关机了。”   闻言,乔楠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   她抿了抿唇,有些严肃:“斐小姐,下次您再有什么动作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斐娇眨了眨眼,并不怵她,扬起个不太真心的笑,颊畔陷进去个小窝,“我尽量。”   她慢悠悠的说:“乔女士,你知道的,我在集团里待久了,习惯了掌控全局,并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乔楠对她这句话不置与否,只点点头,“你想干嘛我无所谓,但我需要及时了解及时应对,免得我们陷入无法躲避的危险中。”   说着,她抬手抖了抖烟灰,声音依旧寡淡,“走吧,我们去下一站。”   斐娇站起身来,跟着她回了车里。   其实不是。   斐娇她巴不得不掌控全局,少费点脑子。   可是现在不行。   她还无法完全相信乔楠,不可能万事听她的,总得中途插点手,免得自己被卖了。   比如,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把绑匪引过来。   虽然有一个亿打底被卖这可能微乎其微。   刚刚的太阳过了,阳光换了个地方可劲普照,拦路的牦牛也摇摇晃晃的跟着换了睡觉的地方,给她们让出了道。   车再次驶上路,这次开在水泥小路上倒是没有了那么颠簸,斐娇却不知道是不是吐了一遭,泻了点精气神,脱了身上的军大衣盖住身前,再戴上那副小破墨镜,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窗外的风吹进来,这次没有裹挟泥土和石子,反而因为烈阳夹带着些暖意,让人难得的感觉到一丝舒适。   可是斐娇没什么睡意,也就把目光转向同车的乔楠,盯着她刚刚格外吸人眼球的下巴,再慢慢延伸到唇。   这个女人的唇和她的人一样,都带着股冷意,上下唇淡淡红,闭的严丝合缝,不给人一丁点侵入的机会,不知道吻起来是不是也是如此。   乔楠面对她直接又长久的眼神没有丝毫反应,目光直视前方,当她是空气似的,只是握方向盘的右手不知从哪掏出张碟,反手就塞进了车载cd槽里。   短短几秒钟,车里顿时溢满了歌声。   西游记主题曲响彻云霄。   斐娇被开头嗖嗖嗖几声弄的脑子嗡嗡的,连忙爬起来手动把音量调低,再懒洋洋的躺回去,这次倒是没再盯着人家看了,反倒带着点笑。   这是在告诉她管好眼睛,人家不止冷还是有脾气的呢。   后面的路越驶越远,眼见着太阳即将落山,晚霞铺满天空,紫色蓝色橘红分明的陈列在目之所及处,印的地面辽阔又暗沉,两个人踩着这片晚霞到了落脚的城市。   这是离康边最近的小城。   和康边一般的小,却五脏俱全,被开发程度稍微高点,大晚上还有些外来游客在这唯一的一条商业街上四处晃荡,偶尔还能碰着两个背着乐器卖艺的背包客,在这地界也没城管来管他们,就着变色的霓虹灯唱着他们自己编的民谣。   乔楠把车停在路边,没让斐娇下车,随意进了家女士服装店没过一会就提了袋衣服出来。   斐娇掀开标着“美眉服装店”loge的黑塑料袋口,瞟了眼里面红红绿绿的衣服,觉得眼睛有点辣。   甚至开始怀疑乔楠的审美。   车最后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面前,小小窄窄的一间,左右是一家打印店和一家小杂货铺,用着开红闪的小广告牌。   斐娇裹了裹军大衣,跟着乔楠走进去,看着她拿出身份证登记开房付钱再跟着她上楼。   索性这小旅馆还有个电梯,不至于让两个人爬楼梯上去。   伴着吱呀吱呀的声音,老旧的电梯像下头有人人工拉动似的,缓慢上升。   小旅馆的房间倒是不小,也就是正常的大床房的大小。   “你有高反吗?”乔楠边走进屋里边问:“入藏之后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斐娇仔细想了想后摇头,“没有,都没有。”   乔楠闻言把衣服放去斐娇面前,“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到了高原上需要尽量少洗澡,免得引起不良反应,可是斐娇被绑架了这么久衣着实在有点狼狈,乔楠觉得她或许是想洗澡的。   斐娇扫了眼那袋子衣服,到底没忍住,“你让我穿这个?”   乔楠顿了顿,过了半晌才拿出其中一条嵌着粉色小碎花的萤光绿裙子展开,看了两眼,声音寡淡:“这不是挺好看?”   斐娇皱起眉来。   乔楠见她的样子,抬手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你也可以选穿自己身上的。”   斐娇顺着她的手望过来才发现自己外面的军大衣除了有点起皮还算完好,里头那件白衬衣和黑色西裤却已经泥泞的见不得人了,大概是那群绑匪给她军大衣前在车后头弄的,当初逃出来她也没面镜子就一直没发现。   现在发现了才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巴不得立马去洗澡。   可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乔楠手上那几件挑战她审美的衣服。   她的军大衣都比这几件衣服显得高级!   斐娇就从来没见过丑的这么别致的裙子。   乔楠还举着那条裙子示意她去换了,目光还是一样的寡淡。   斐娇却在她的目光下莫名的有些暴躁起来。   她不喜欢这样冷静寡淡的眼神,也不喜欢自己暴躁的情绪。   更讨厌别人强迫自己做事。   想起买衣服时的场景,斐娇忍不住问:“刚刚旁边明明有另一家服装店并且衣服好看很多,你为什么选这家?”   “因为这家足够普通,咱们接下来的旅程需要淹入人海中不被发现。”   通顺又快速的回答,斐娇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再鼓起勇气看了眼那件萤光绿觉得乔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穿这玩意儿才显眼吧?   “那我们为什么要选这家旅馆,小城虽然小,但是也有三星级的酒店再不济也有几家客栈。”   乔楠指了指窗外,“这里可以看见最繁华的主路,方便观察,下面停车可以停在路边,又靠近城门,出了事情方便跑。”   “可是我看见进城口也有一家客栈,也可以看见主路,下面还有停车场,旁边还有个能让人心旷神怡的小花园,我们为什么不住那里?”   空气凝滞了一瞬。   斐娇见乔楠不说话,突然就给气乐了。   她凑近这个站的笔直的女人,有些好笑的问:“乔女士,你不会是没钱了吧?”   乔楠瞥她一眼没说话,脸上闪过丝一瞬即逝的尴尬。   斐娇第一次从乔楠眼睛里捕捉到其他情绪,刚刚升起的些暴躁突然就降下去了。   这样的乔楠倒是多了点人气,让人控制不住的想逗逗她。   “乔女士,你手上没钱了,所以只能进美眉服装店买便宜点的衣服,所以只能来这家小旅馆住,对吧?”   乔楠:“……”   斐娇知道了答案也不再为难她,心里反而升起了些新的想法,唇畔挑起抹娇艳的笑,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从她手里挑过那件绿色的裙子,“我去洗澡,你帮我守着吧。”   说着就心情颇好聘聘婷婷的进了浴室。   乔楠在门外微微松了口气。   她把窗户打开,让室外的空气流进来,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忍不住再次抽了根烟。   烟刚过半,浴室里传出来声音。   “乔女士,能帮我下楼买瓶沐浴露吗?”   乔楠没说话,掐了烟到杂货铺去看了半天买了块强生婴儿肥皂。   浴室里伸出只白白嫩嫩的手臂,被热水洗了通,连指甲壳都泛着粉。   乔楠把肥皂放她手上,转头又去了窗边。   没过几分钟,浴室里再次传来声音。   “乔女士,麻烦帮我拿件浴衣来。”   乔楠环顾了一圈,走近浴室门,淡声说:“没有浴衣。”   斐娇住习惯了高级酒店,并不知道小旅馆不提供浴袍浴衣这种玩意儿。   即使有,大多人也是不用的。   因为怕不干净。   乔楠拿起她脱在外头的军大衣递进去。   “用这个擦。”   里面伸出来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军大衣拿了进去。   浴室里水声停了,有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乔楠刚坐下,里面又传来声音。   “乔女士,你能来帮我拉下拉链吗?”   乔楠手一顿,算是看清了,这姑娘洗个澡还不忘驱使她玩儿呢。   她还没走到浴室门口,那门就开了。   水汽蒸腾,裹着皂角的淡香扑面而来。   斐娇穿着那身萤光绿,光脚走出来,唇角含了抹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乔女士,你来的太慢了,我就出来了。”   说着她转过身,露出身后,黑弯的发和链条缠在了一处,若隐若现的从缝隙间露出雪白的背。   “麻烦帮我把头发挑出来。”   乔楠盯着那处雪白看了眼,抬手慢慢将她的头发和链条纠缠处挑开,然后将发丝朝前拢去。   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扑入眼前,后背的链条开合程度很大,长长的一条一直延伸到尾椎,引导着人的视线望向被裙子勾勒出的纤细柔软的腰肢。   斐娇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停留在她背上的视线,笑着问:“我腰细吧?好看吗?”   乔楠没说话,微凉的手捏住小小的一片拉片,刺啦一声就合上了那片白,然后后退一步,“好了。”   斐娇回过身看了看她,见她面无表情的脸也没说什么,只再凑近些,笑的跟个妖精似的,“乔女士,你退什么?能再帮我吹下头发吗?”   乔楠盯着她的脸看,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劲了。   “斐小姐”,乔楠声音寡淡:“我不卖身。”   说着,又补了一句,“也不约。”   斐娇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目光从乔楠身上上下扫过,这才慢悠悠的说:“我也没说要约啊。”   “不过”,她话音一转,“乔女士,我出一个亿雇你,每天对我露个笑脸不过分吧?”   不过分……   太不过分了。   一个亿能让多少人上赶着溜须拍马笑僵一张脸了?   乔楠就没想着反驳。   昨天斐娇给她的印象还是像个妖精的疯子,今天斐娇就在这个标签上再添了一笔,喜怒无常让人无法捉摸的有钱人。   她不知道斐娇还会不会提出别的要求,但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满足这个要求肯定会被闹到头痛。   斐娇还在那儿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笑。   乔楠在她的注视下勉强的弯了弯唇,露出个僵硬的笑。   斐娇盯着这个笑像欣赏什么艺术品似的,看的乔楠越发僵硬,过了半天才叹息般的说:“乔女士,真想看看你穿着我身上的裙子露出这样的微笑是什么场景。” 第五章   好嘛……   原来还是因为这件萤光绿在消遣人呢。   乔楠选择性的过滤掉斐娇的这句叹息,干脆的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让巨大的响声打破所有莫须有的尴尬和不对劲。   斐娇也顺势坐了下来,一件衣服消遣了乔楠这么久她心满意足。   室内一时安静极了,只有吹风机呜呜呜的声音。   直到一点冷风顺着被敞开的窗口溜进来,斐娇打了个寒颤。   西北无论是哪个季节,昼夜温差只有大和特别大的差别,常常白天还一二十度穿着短衣短裤防晒衣,入夜就冷的你恨不得把衣服全套身上。   她下意识往空调那儿看去,明晃晃的30度朝她眼里戳,偏偏室内半点感觉不到。   “冷?”,乔楠淡声问。   斐娇点头,有些困惑,“这空调怎么没效果?”   乔楠:“大概是老化了吧。”   “那怎么不供暖?”   乔楠:“前台上来前和我说暖气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斐娇:“……”   斐娇幽幽的盯着乔楠,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   乔楠假装了半天没看见,最后还是在她的眼神下败下来。   她抿了抿唇,眉头微蹙,一本正经的样子,“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状况也就是这么个状况,要不你忍忍?”   斐娇:“……”   “忍?”,斐娇弯了弯眼,却没什么笑意,反而现出抹隐约的傲慢,是她谈判时常出现的神情。   斐娇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一整天的颠簸、破烂的酒店、还有身上难看的衣服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耐心,终于让她露出了些本来面目,“乔女士,我出一个亿给你,包括帮我安排好衣食住行。”   她微昂着头,讥诮道:“而你呢?衣食住行?迄今为止还没有谁给我用过这样的待遇。”   乔楠没说话,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理直气壮的向斐娇伸出手。   “钱呢?”乔楠说:“斐小姐,您如果现在给我一个亿,那我可以立马带您进星级酒店租豪华轿车,可是很遗憾,我现在浑身上下一共就剩下二百五,还不一定能撑到下一站。”   斐娇:“……”   斐娇脸上的讥诮和傲慢迅速消失了,她开始为自己未来的旅程感到深深的担忧,并且觉得让乔楠带自己环游大西北这个决定让自己像个二百五。   “我现在下你的车还来得及吗?”斐娇面无表情的问。   乔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烟叼在唇边,面色淡淡。   “请便。”她说:“只要你把这两天的钱结了随时可以离开。”   好的……   斐娇被乔楠(钱)说服了。   她没钱离开,也暂时拿不出钱给乔楠,在路上更找不到一个和乔楠一样拿着张空头支票就乐意带她玩的人。   斐娇保持着自己的矜持默默挪到了床上,大声的自言自语:“哎呀,今天真累啊,还是该早点休息,西北的风都把我的皮肤晒干了,配上这条绿裙子真是莫名的适合呢。”   乔楠看着她装的像模像样还不忘吐槽裙子,有点儿好笑,到底还是没笑出来打雇主的脸,她走去窗边点烟,看着窗外的背包客卖艺。   是个弹吉他的小伙子,正在唱零几年流行的一首情歌,朗朗上口的调子,面前的帽子里零零碎碎的放了些钞票和两张巨大的二维码。   乔楠听着他感谢路人倾听,默默拿出手机放大扫码想从自己的二百五十块巨款中分两块钱给他,身后却传来斐娇的声音:“乔女士,我建议你不要动我们仅剩的二百五十块。”   经过刚刚一小会的冷静斐娇又恢复了自己的自持,看着下头的背包客挑了挑眉,她补充道:“特别是在,你想捧场的这个人曾经参与过绑架我的情况下。”   “你的行为会让你的雇主很不开心。”   乔楠皱眉,她看了眼下面还在唱歌的背包客,关上了窗户。   “你是说下面这个唱歌的男人是绑架你的团伙中的一员?”   斐娇用力点头,“是的,这小子还曾经在搬运我的过程中恶狠狠的摔过我。”   斐娇是个很记仇的人。   即使这位背包客只是在搬运她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她了她也能记得很清楚,并且可以将记忆进化成曾经被恶狠狠的摔过。   “我没有打开导航仪,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斐娇有些困惑。   “折顿峡谷边最近的两座城市就是康边和这里,找到这里来并不奇怪。”乔楠遗憾的说道:“明天本来想带你逛逛这座小城,看来是不能了。”   “为什么这些绑匪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街道上”,斐娇接着问道。   乔楠其实也挺困惑,怎么会有绑匪这么正大光明,还出街发展第二兴趣爱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妙。   “我也不知道”,乔楠摇头道。   斐娇皱眉,过了一会又舒展开,她坐回了床边并掀开被子安详的躺了上去。   “没事,我相信乔女士可以合理规划好逃亡和旅行这两件事,我也就不费心了。”   说着她顺势翻了个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   乔楠瞟她一眼,把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顺手从放衣服的袋子里捡了块毛巾进浴室洗漱。   电视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很大,却在再次安静的房间里现出些嘈杂。   明明已经睡了将近一天,斐娇不知是不是赶路太过疲惫的原因,在看电视的过程中居然再次渐渐睡了过去。   乔楠从浴室出来时斐娇正睡得香沉,巴掌大一张脸埋在被子里,在床中间缩成一团,显得她整个人都娇小起来,这么看着脸上没了那些高傲又丰富的表情反而有些惹人怜惜。   乔楠一边擦头发一边放轻动作过去关电视。   看到电视里的内容时却忍不住愣了愣。   是个地方的财经卫视,里面正在讲盛阪集团的发家史和未来的发展预测,右上角放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是里面的股东之一,实际占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三年前盛阪董事长夫妇突然遭遇车祸,幼女年纪尚弱,便是这位股东,也就是董事长的弟弟斐文英站出来在群狼环顾的情况下撑住斐家在盛阪集团的地位,直到大哥的女儿长大便归还大权。   盛阪集团。   是斐娇的集团。   电视里的秃头分析师还在唾沫横飞的解析斐文英和斐娇的能力差异以及盛阪集团今后的走势,乔楠听不太懂便把视线放去斐文英的照片上。   大概中年发福,照片上的男人从脸到身材都呈现出圆润,脸上带着和气舒适的笑,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和斐娇高傲又鲜活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   乔楠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她顺手关了电视便坐去沙发上,拿出备用的被子睡觉。   斐娇可以不在意绑匪,但作为一个负责的保镖,她还是得尽责的守着房间尽量不出问题,尽管这种出事的可能性非常低。   小城入了夜人渐渐少了很多,不论是当地人还是背包客都到了困顿的时候。   小邱收拾收拾自己的背包和里面的钱,抱着自己的吉他便往小镇的另一边走去。   小镇东边是一片夜宵摊,有本地人摆摊,也有外地讨生活的人摆摊,小邱直直的走进其中一家没有招牌,却格外红火的门面。   他擦着墙进了后院。   后院是个露天的空地,后面跟了几栋小房子,此刻空地上正聚了一桌子人,笑笑闹闹的说着话。   小邱感受到氛围的欢乐,迅速放下吉他走过去凑热闹。   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笑着应了,目光却放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是个瘦高的漂亮女人,穿着件黑色大衣,头发披散开来,红唇烈烈,连眼睛里都是精明锐利的光,就是脸色苍白的过分。   小邱扬起个笑冲她讨好的说:“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周兆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夹了一筷子东西细嚼慢咽。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光头忙说:“小邱你快来吃饭,工程队的雇主今天又给我们打钱了。”   小邱惊喜道:“真的吗?那姐姐这几天可以留下来陪我了?”   周兆鸳听到这里把筷子一放,清清脆脆的一声响,桌子上的人却不约而同的逐渐安静了下来。   “小邱,你又不上课出去唱大街了?”   小邱一边默默往吉他旁边走两步免得被姐姐给摔了,一边嬉皮笑脸的辩解:“姐姐,我可没逃课,我是上完课才去的,不信你打电话去问班主任。而且我这不叫唱大街,我这叫街头艺术。”   周兆鸳没理他,指了指后边的小房子,“回去写作业,晚饭等会你光头哥哥帮你送过去。”   小邱还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可目光撇到周兆鸳毫无商量的表情时委委屈屈的抱起吉他往后走去。   一直到小邱不见人影光头才忍不住说:“鸳姐,你这也别不让小邱上桌啊,到时候再饿着孩子。”   周兆鸳面无表情的说:“让他上桌然后听着我们商量怎么抓人,知道我们其实不是承包工程的工程队而是一群绑匪吗?”   光头没说话了。   周围的几个人也不说话了,刚刚接到钱的快乐突然就消失了。   能聚在这里大多是些不敢向家人坦诚自己职业甚至直接和家人因此一刀两断的人,过得有今天没明天,指不定哪天就进去了,每天都当最后一天过。   周兆鸳也是这样。   特别是在斐娇逃走后这种焦虑越发严重。   没有警察来找她们说明斐娇还没报警。   这只有三个可能,要么斐娇掉进折顿峡谷死了,要么斐娇在变着法逗她们玩儿,要么斐娇又出了什么事连手机都拿不到。   无论是哪种,都让人心烦。   “今天吃好喝好,明天出发去下一个地方找人”,周兆鸳从一旁拿过烟,交代起来,“和康边一样,到时候留个人在这守着,每天看看情况。”   众人应了声好,却有些疑惑,“要是斐娇这女的在折顿峡谷那儿已经……”   周兆鸳冷笑一声,“那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和那边也只是口头订约,真出了什么问题还能拿咱们怎么样?让我们接着追我们就接着追呗,反正继续追就继续有钱,这钱你不赚?”   顿了顿,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而且说不定,这雇主老K巴不得斐娇已经死在折顿峡谷了。”   手机上是她和老K的对话框,只剩一句——款已到,继续追人的命令。   对方谨慎的很,拿到她们的联系方式后就只用微博和她们联系,每次联系过后就将账号注销,等下次再联系时重新注册,微博名统一叫老k,每次登录地点都在中国的天南海北,连对方是谁具体位置在哪这些信息都无法推测出来。   但钱倒是如期一笔笔的打了进来,就剩下最后的尾款大头和路程中说好的几笔小钱。   周兆鸳起身,背脊笔直,夹着烟往外走。   光头喊住她,“去哪儿呢鸳姐?”   周兆鸳背对着他们挥挥手,缓缓说:“去隔壁看看阿炬,免得他乱跑出来被小邱发现,你等会别忘了给小邱送饭。”   光头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狠狠干了口酒再次和桌子上的同伙们热切的吃起饭来。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   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这就是……   长像相似的两个人,一个被姐姐捧上天过得自由自在,一个被姐姐逼着入伙做罪犯,受了伤都不能见光。   小邱和阿炬,明明一个名字里是土一个名字里是火,结果活的却天差地别,泥土上是普照的阳光,火炬边却覆满暗沉粘稠的阴影。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同样是见不得光的一员,哪儿还有心思去同情感慨别人,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罢了。 第六章   第二天斐娇醒来时屋子里不见乔楠的踪影,桌子旁边却放了两杯热奶茶和一袋子牛肉烧饼。   斐娇起身把厚重的窗帘打开,窗外已经升起了阳光,映得整个地面都亮堂堂的,人来人往叫卖吆喝都多了几分迷人的烟火气,她眯了眯眼,只觉得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乔楠是等她吃完早饭才回来的,还是穿着身全黑的冲锋衣,面色寡淡的向她递过来一个袋子。   斐娇有些困惑的接过。   里面是她昨天换下来的内裤。   带着蕾丝花边的一条,端端正正的躺在袋子里。   斐娇愣了愣,昨天她洗完澡之后就把内裤丢在浴室里,只穿着裙子走了出来,后来又几乎忘了这件事,躺在床上飞速入睡。   也没想到乔楠这人心还挺细。   “你刚刚给我烘内裤去了?”   乔楠拿奶茶的手顿了顿,随即才点头。   斐娇把内裤拿出来,一只手勾起,半撩开裙子,当着乔楠的面快速的拉了上去。   乔楠眼还来不及转开,在裙摆翻转间,隐隐约约看到双笔直雪白的小腿,要露不露的,连脚踝都透着精致小巧。   乔楠还是没忍住,开口:“斐小姐,你在我面前不注意一点吗?”   斐娇理直气壮的像个猫咪表情包,她眉眼弯弯的说:“大家都是女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旅行路上生活的糙一点都可以理解的。”   乔楠:……   说的跟昨天晚上那个因为没有空调暖气而发脾气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乔楠没回话,只别开脸,把杯子里的奶茶一口喝下去,带着咸味儿的奶在舌尖上蔓延开又缓缓消散,她看了眼时间,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出城吧,这里不安全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斐娇点头,拿起自己的军大衣就要出门,却又被乔楠拉住。   “军大衣不能穿。”   斐娇问:“为什么?”   “你逃出来之前不就穿着它?现在再穿着它出去晃是想告诉绑匪你在这里?”   斐娇皱眉,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没有遮挡她怕自己会被晒脱皮。   乔楠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从一旁的黑色塑料袋里抽出件亮粉色的防晒衣递过去。   斐娇:……   亮是真的亮,粉是真的死亡芭比粉。   她以为萤光绿已经是丑的极限了,没想到这还有更丑的。   “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乔楠说:“只要你不怕被晒到。”   斐娇犹豫了一会,看到自己雪白的胳膊后咬了咬牙还是把衣服接过。   芭比粉配萤光绿,斐娇在心里告诉自己土到极致就是潮,她脸好看hold的住。   做完心里建设斐娇又是一条好汉,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之后跟着乔楠进了停在楼下的桑塔纳。   乔楠进车按开了后备箱,斐娇一边把剩下的衣服丢进去一边扫视了一眼,不太大的范围,角落里还放了几块白色的破布和几双鞋,味儿冲的很,她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远离这一堆衣服的角落合上了门。   大概是动作有些大,其中一块白色的破布被带了出来,斐娇不想再体会那股子味儿,干脆的捡起来丢进车后座。   “这后头怎么还有这么多布?”   乔楠一边开车一边不太在意的回答:“大概是借车的藏民家落下的吧。”   光头起了个大早,活动活动筋骨就带着剩下的弟兄们上路继续追斐娇。   周兆鸳晚了一步,每次离开小城之前她都要和小邱好好道别再仔细叮嘱一番,然后才会独自驱车赶上他们。   光头看了一眼同车沉默不语的阿炬。   阿炬留着微长的头发,几乎遮盖住自己的眼睛,只能从发丝间隙看见些微的亮,这几年的日晒雨淋让他皮肤泛黑,粗糙到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的肌肤。   一张脸和小邱一样俊,却是另一种沧桑和沙砾感。   阿炬是三年前周兆鸳在路上遇见的男孩。   趴在路上生死不明,她们想下车将人丢去路边,翻过来时却吓了一跳。   他和小邱长得几乎有七分相似。   如果不是周兆鸳确定小邱没有弟弟和哥哥大概都要以为这是小邱的亲人了。   周兆鸳心软了一瞬,决定把他带上路,也不打算去医治,就看他自己的命,命好病好了就留下,命不好死了就找个天葬台丢下。   坏事做多了,他们的良心被磨的少的可怜,想让他们花钱承担风险去给不知名的人治疗?想得美……   后来的结果当然是阿炬这小子命硬,高烧发到40度居然降下来了,可人醒了脑子却坏了。   过去的事情不怎么记得,就记得自己小时候被拐卖长大后逃了出来找姐姐。   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可偏偏脑子机灵身手也不错,像是天生要吃这碗饭的,试过他几次之后,周兆鸳决定骗他自己就是他姐姐,拉他入伙,毕竟当初她们确实很缺人。   阿炬静静躺在副驾驶没有睁开眼睛。   光头知道,这是周兆鸳养的恶犬,目光比谁都锐利,随时可以感应到周遭的一切异常。   光头一边开车一边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伤好了吗?”   阿炬半阖着眼,从他身上扫过,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光头笑着说:“年轻人呐,身体就是好,那样的伤养两天就好了啊……”   光头滔滔不绝的说着话,阿炬却没有理会,他漫不经心的望向窗外,今天不知是什么原因,出城的人有些多,前头堵上了,视线从一辆辆车扫过,他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牢牢的定在了一辆藏区牌照的方头桑塔纳上。   乔楠的车还没开出城就被迫停了下来。   前头几个驴友出城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追了尾,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找不到保险公司,几个人在车下争论不休,将出城的路堵的死死的。   周边响了一会按喇叭的声音,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嘈杂。   乔楠想摸根烟出来,要点的时候想到斐娇还在里面又放了下去。   斐娇依旧带着那副掉了个螺丝钉的墨镜,怕被晒到还拿了另一件衣服包住脸上的其他部位,整张脸掩盖的严严实实,因为怕在城里被绑匪认出,乔楠关了车内所有的窗户,空调大概有些老化,吱呜吱呜的响,空气流通的也并不是很迅速。   斐娇皱了皱眉,想偷偷打开些窗透气。   身后却传来玻璃被敲响的声音。   她回过头,透过茶色玻璃看到玻璃窗外站着的一个一脸和气的光头和一个半长头发的男孩。   老熟人了。   斐娇下意识握紧了扶手,想到自己的脸也被包着又缓缓松开。   她没有想到这么迅速的就和绑匪再次打起了照面。   乔楠还记得这个男孩,昨天他唱歌自己还想着打钱,只是今天看起来沉郁了不少。   乔楠面色不变,将车窗半降下来一点,神情冷淡的发问:“有事?”   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瓜,笑出一脸褶子,带着憨厚老实,任谁都看不出他是个绑匪:“妹子啊,前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堵在这里呀?”   “车祸”,乔楠说:“两辆车追尾了,车主在吵。”   光头闻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要吵到什么时候,我们还急着出城呢。”   乔楠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轻敲,不经意的观察着光头和男孩的神情。   光头看上去老实又本分,男孩脸色依旧的阴郁,从面上丝毫推测不出他们过来的目的,是发现了什么试探她们?还是就只是单纯的来问路?   并没有留给乔楠多少思考时间,她斟酌着开口:“待会交警应该就到了。”   小城不太大,道路管辖也不太到位,城内的警力资源并不够用,在城门口没有设置交警站岗,一般城内出了什么事都是电话通讯,然后再派人赶往事发场所。   反正就屁大点小城,连对角线开车走一遭都只要二十来分钟。   一般人聊天问话到了这句也就戛然而止了,你问我情况我给你回答,陌生人之间的对话了解了想要的信息道声感谢就该结束,免得惹人厌烦。   可光头显然并不想遵循这个道理,他就着乔楠的话打蛇棍上,闲聊似的攀谈起来,“您对这小城看着还挺熟悉,是常来吗?”   乔楠皱了皱眉,声音更淡了些,赶人的意思很是明显,“偶尔来过几次。”   出门在外,特别是女人,对别人冷淡些警惕些是正常的,乔楠并不怕引起对方什么怀疑,可对方如果还要继续纠缠斐娇被发现的风险就会增加,对她们很不利。   恰巧此时,身后一阵警铃,两个交警骑着摩托一路开了过去。   光头还想说话,身后的衣服却被拽了拽,阿炬冲他摇了摇头。   只这一会的功夫,交警就到了两辆车面前,一个指挥把拦路的车挪去路边,一个带吵架双方去调解,动作迅速而娴熟。   眼见着前头就要通车了,光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心怀遗憾,客气的道了声谢离去。   离车远些了,光头才皱着眉问:“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阿炬摇头,“她就开那么点缝,连司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更别说里面的人了。”   “早知道我再豁出去一点,使劲往里再探探了。”   “当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好时机”,阿炬说:“如果对方不是斐娇你这样我们可能会被当变态惹的对方报警,对方如果是斐娇我们这样也容易打草惊蛇。”   光头闻言有些微烦躁,作为一名大老粗他最讨厌听这些弯弯绕绕,“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是你说那车有问题我们才去看的,现在却连里头是不是都没法确定?”   “说起来你为什么觉得那车上可能有斐娇?我什么都看不出啊。”   阿炬回答道:“在康边的时候我见过这辆车,上面的车主是个藏民。”   阿炬这么一说,光头就懂了起来。   康边这样小城的人特别是藏民很少出城,阿炬看了之后觉得不对很正常,而刚刚上前又确认了现在开车的人并不是原来的主人,反而换成了另一个女人,他们前脚从康边离开后脚就有女人从康边开了车出来,算算时间斐娇如果去了康边也是对的上的,这么一合计就更令人怀疑了。   阿炬脸上的表情不变,回望一眼已经往前驶去的桑塔纳,斩钉截铁的说:“我们跟上这辆车,想办法让车上的人下车。”   只要他们能见到车里的人,他就有信心判断那是不是斐娇。 第七章   乔楠和斐娇开着桑塔纳出了城。   乔楠看了一眼一旁的后视镜,眉头微蹙。   那两个绑匪离去后她注意过两人上的车,而如今那辆车正跟在她们身后。   对方目的不明,还人多势众,刚刚那一下试探双方都看不出深浅,可如果身后的绑匪对她们起疑甚至认定斐娇在车里,特意跟着她们找时机出手,情况就会有些糟糕起来。   为了验证,她特意放慢了车速,后头的几辆车都一边按喇叭一边超过了她,只有身后那辆车不知不觉的跟着慢了些,等她加速时,那车又跟着加速。   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咬的死紧,目的很明确了。   “我们被跟上了。”乔楠如是对斐娇说。   斐娇闻言看了眼反光镜,后面好几辆车她看不出是哪辆跟着她们,于是扶了扶墨镜懒洋洋的说:“乔女士,这该是你发挥的时候啊。我小命可都在你身上了。”   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也是,现在还在大路上,三三两两的总有些车经过,对方哪那么容易出手?   再说是怀疑还是确定了也难说。   这两点区别太大了。   怀疑可以利用对方的不确定打消,对方认定的事实要改变可就难了许多。   不过斐娇出门在外,裹得脸上一点肉都看不到,被认出来的几率实在不大。   该庆幸这里是在高原,为了防晒保护皮肤裹的鬼都不认识太正常了。   这种情况不可能主动出击,万一打草惊蛇只会徒增麻烦,乔楠决定见招拆招。   绑匪想做什么她就拆什么,实在不行就尽量带着斐娇玩命儿往人多的地方先跑路。   这种危险又刺激,像是在雷区走钢丝的活儿她可太久没做过了。   大概人都是这种追求刺激的生物,口上说着不要,谁不喜欢冒险呢。   但总得有点准备。   这么想着她把目光转向了斐娇和被她丢在后座的白布。   “斐小姐”,乔楠淡声问:“你会外语吗?”   斐娇有些疑惑的望向她。   “想要让别人认不出你最好的方法是让自己自然的变成另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没有一丁点自己的影子”,乔楠接着说道:“斐小姐,追逐戏码在这样陡峭的小路不到万不得已可能施展不开,我们或许要提前准备些靠演技的东西。”   光头一边开车一边紧盯着前边那辆桑塔纳。   “咱们找个机会去把她们拦下来?”   阿炬趴在窗户边,旁观了一下四周,都是陡峭不平的石砾,只有中间这一条两跑道的小路供车经过。   现在离小城已经将近十公里了,周围的车也少了不少,等他们身后最后一辆车超过时,阿炬说道:“后面暂时应该不会来车了,我们去前头堵住她们。”   要做出堵车的举动必须保证后头没有人,这样一旦确定车里是他们要找的人时就可以直接撸过来带走,在这样偏僻的连摄像头都少的可怜的地方,只要没人,做这种事就不会被发现。   光头显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抬脚踩下油门加速从桑塔纳旁边窜了过去,然后再用不同的力道连踩好几下刹车,制造出车辆没油的假象,缓缓横在了路中央,将这一条小路堵的严严实实。   后头的桑塔纳无法只能也缓缓停下来。   光头和阿炬下了车。   光头依旧保持着自己憨厚老实的模样,再次敲响了桑塔纳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一些,露出车内人的半张脸,被墨镜遮挡着,只能见到些白皙的皮肤。   “不好意思啊”,光头一边和乔楠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瞟向车内稍微露出些身形的另一人,可这么点缝隙依旧不太看得到,“我们这车刚刚才发现没油了,不知道您这有备用油吗?”   乔楠脸不红,心不跳,淡声回答道:“没有。”   “那怎么办呢?”光头佯装苦恼的说道:“唉,我这车就这么挡着路也不像话啊。”   说着,他眼睛一亮,祈求道:“妹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急事,能不能拖我一把,带到前面的加油站就好!”   光头这招其实很无赖,他的车拦在那儿,乔楠要是不帮忙在没有别的车路过的情况下反正过不去,乔楠要是选帮忙就肯定需要下车系拉绳,只要下车就必然开车门,显露出车内坐的人,他们也有机会辨认。   乔楠当然看得出他们的企图。   她目光一闪,不忧反笑,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她看出了这群人压根就不确定里头是不是斐娇,否则早就上来撸人了。   不确定啊……   那就好办了。   乔楠脸色一板,跟着演戏,“不行,我这还带着客户旅游呢!哪儿有时间给你们拉车?”   光头闻言故作为难,“要不您和您客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能帮帮忙就尽量相互帮助一下嘛。”   这是来大西北旅行的共识,路上遇到能帮的就尽量搭把手,免得自己受困时无人帮助,毕竟这么大一块未知的地方,谁也不能说自己能一点状况不出。   但帮忙是善意,不帮忙是本分,乔楠向来不喜欢被人站在道德高点绑架。   所以她决定向他们展示什么叫没有道德就无法被绑架。   “说了没时间就是没时间!”她冷着脸说道:“你们要找人帮忙就站路边上等下一辆车看看有没有空,我说了我急着赶路,快把你们这车挪开成不成。”   “可我们这车没油了啊”,光头有些尴尬的站在路边,“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乔楠闻言眉头一皱,对他们开始指指点点,“你们这不是有四个男人吗?连这么辆一两吨的小车都抬不动?不能抬开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社会公德心?”   光头:……   跟在他后面旁观的阿炬:……   神他妈一两吨的小车。   光头深吸口气,说实话,他上来前没想过会遇见这么尖酸刻薄不讲道理的人,要不是心里还装着事,依他这暴脾气转身就能走了。   他倒是想告诉自己这女人可能是装成这样想迷惑他们的视线,可这一连串话说下来对方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怎么看都不像故意耍着他们玩。   阿炬此时拽了拽心里头开始有了些不满的光头,表示换他说。   “这位姐姐,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麻烦您”,阿炬阴郁的脸上难得的带上了笑,“可是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   见乔楠依旧皱着眉要开口的样子,他补上一句,“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愿意付您拖车费的,这儿离最近的加油站也就二十来公里,价钱好商量的。”   乔楠闻言宛如川剧变脸,顿时脸色和蔼了起来,连皱着的眉头都消下去了。   “我先说清楚是我看这小弟弟面善并且这半天没车怕你们流落荒郊才改主意啊!绝对不是为了钱。”   她扬眉说道:“你们等会,我问问我客户。”   说着就关上了车窗。   光头:……   阿炬:……   两人和自己车上的两个人交换一下眼神,静静等着乔楠出来。   没过一分钟,出他们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另一边的车窗突然被打开,探出来一个穿着萤光绿配芭比粉,脸上裹着帽子防晒面巾戴着墨镜的女人。   这女人冲着他们张嘴,语气十分不好,还伴随着拍车框的动作,“увас естьчто-нибудьнауме, нельзянемешатьнам путешествовать?”   一串弹舌把两个人说懵了,望着这个被他们怀疑可能是斐娇的女人疑窦丛生,就着这半截身子仔细打量起来。   这时乔楠连忙打开了门走下车,绕到另一边去举着手机和那女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才再次把脸转向一旁的光头和阿炬。   “我客户从俄罗斯来的脾气有点暴”,乔楠解释道:“小姑娘刚刚和男朋友闹分手,心情正不好,听说要耽搁一段路没忍住发了点火气,你们多多担待。”   说着,她自然的转换话题,“不过我已经说服她了。来,我们来谈谈这段路的价钱吧。”   光头:……   光头再次深呼吸一下,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心平气和,以免带来麻烦,路上什么人都有偶尔遇见这种死要钱的也正常。   这么想着他把头转向阿炬,却不知是不是眼花,总觉得阿炬在望向乔楠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怪异,但再眨眼时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没把这感觉当回事,只示意阿炬和这个女人聊价钱。   阿炬接到指示,笑着问:“姐姐,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乔楠眼睛都不眨的伸出两根手指:“二十里路便宜点就收你们两百五吧。”   阿炬还没说话,光头忍不住出口,“两百五?你怎么不去抢?”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人遇上黑吃黑的,还主动撞她碗里了。   乔楠闻言立马冷下脸,横眉冷对道:“两百五还嫌多?!这是大西北啊!高原啊!还耽误我们这么多时间!我收你两百五算便宜的了!”   说着她取下一直戴着的墨镜狐疑的看他们一眼,“你们不会是碰瓷的吧?不行!我得给附近的交警和警察打个电话!”   光头一听这话因为“被黑吃黑”带来的气愤消了一半,他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扯上警察,尤其还是在他们刻意弄出这种场面的情况下,警察一来,检查一下油箱就能发现有问题。   这么想着他咬咬牙,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勉强的微笑起来:“别啊妹子,我们又没图你钱还上赶着付钱怎么会是碰瓷的?这种事麻烦什么警察,等警察来了说不定天都黑了。”   “就两百五吧!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乔楠闻言瞟他一眼,没回话反而朝他们伸手:“拖车绳拿来啊。”   “你没有吗?”光头目瞪口呆问道:“两百五还不够你拿出来一根拖车绳吗?”   乔楠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他,“我备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说着就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车技好的一批!从来不会塌车出状况!所以从来不准备这个东西!”   光头:……   阿炬:……   阿炬无奈的去车上把拖车绳拿给乔楠。   乔楠接过车绳给两辆车系好,又掏出手机的支付宝收款码,“先付钱后做事。”   光头扫码付钱,听着洪亮的支付宝到账两百五的声音心都在滴血。   乔楠见钱到账了事儿也该办起来了,便招呼车里的斐娇先下车,自己坐进去带着光头几人的车掉头。   对于这两百五好不容易买来的机会两人没有放过,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斐娇感觉到两人的打量,毫无反应,被遮盖着的脸也看不到一丝表情,浑身都散发着老娘很高贵看什么看的独特气质。   光头上下扫视过这女人,心里一声好家伙。   光看身形就和那个柔柔弱弱的斐娇对不上!   这身高就高了三四厘米,前凸后翘,往那儿一站昂首阔步,哪哪儿都不对劲。   不止身形,连气质都不一样!   他在心里骂了句娘。   本来五分的怀疑现在也降到了两分。   这女人真能是斐娇?   怕不是搭上去了两百五,被人一顿嘲讽还找错了人?   迎着火辣辣的太阳,光头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灵魂提问。 第八章   乔楠开车带光头几人上了路。   斐娇坐在副驾驶扯下来一点点脸上的防晒面巾,呼出口气又很快戴上。   她看一眼窗外匆匆掠过的漂亮雪山,转头问乔楠:“我们刚刚算打消他们的怀疑了吗?”   乔楠说要见招拆招不是说假的。   两人对于绑匪们的动作没有多少时间去猜想,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   乔楠自己是个被生活毒打过的老油条,演技精湛说来就来,谁也看不出破绽,可斐娇第一次做这种事,她看上去冷静,其实心里挺没底的。   乔楠此时在车上又恢复了那副寡淡的神情,刚刚那个胡搅蛮缠又吝啬爱钱的女人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儿影子。   她敲了敲方向盘,回答:“我不知道。”   “嗯?”   乔楠耐心的解释道:“我只能说刚刚我们做的不错,可是时间匆忙,我们不可能做到完美,所以说不准有什么遗漏。”   遇上这种事不能上去硬碰硬,只能尽自己所能的迷惑对方,乔楠演极品,出其不意的扰乱他们的心智和判断,再让改头换面的斐娇站出来,当增加不确定性。   让她扮外国人也是因为无论哪里的绑匪,都不会很乐意去动外国游客,成本风险太大了,在无法完全确定她们真假时能通过这个身份震慑大部分坏心。   可外国人并不是那么好扮的,绑匪们也不是傻子。   哪怕斐娇的俄罗斯语标准到就像一个俄罗斯人,乔楠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相信了。   幸好那十来分钟里起码还是有另一个收获的。   她们骗到了到下一站的车钱,不然靠着口袋里的二百五,绑匪能不能抓到两人另说,她们俩肯定在零下十几度的温差下露宿街头。   斐娇也想到了这一点。   好家伙,别人来大西北,朝圣拍照打卡住最好的旅店民宿爬最高的山,吃吃喝喝,钱一把把的往外撒。   她们俩一个穷光蛋一个被追杀的小可怜,手握二百五巨款,租着零几年的桑塔纳,穿着最具乡土气息的穿搭,随时面临露宿街头的风险,唯一的经济来源是骗绑匪的钱。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斐娇这么想着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她也确实轻笑出声了,肩膀上白布撕成的垫肩都被笑的有了些下滑。   该感谢乔楠昨天思虑周全,帮她连鞋子都买好了,地摊上的便宜靴子,却能藏住很多东西,比如乔楠早就垫在里面的厚厚一层增高垫。   她在手臂上,胸口,屁股下也有垫一些白色的厚布,目的是让身材比例有视觉上的变化。   她完全的听从了乔楠的话,在身上有了细微的调整后连站姿走路姿势都暗中有了改变,然后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以一种自然的姿态,丝毫不怕他们看。   车上没什么人说话,斐娇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白天辐射的阳光依旧的刺眼,她眯了眯眼,然后低声问:“离加油站还有多远?”   “十来分钟。”乔楠淡声答。   斐娇有些无趣,身上垫的布条也让她很不舒服很嫌弃可惜现在还不好摘下来,于是向乔楠讨要手机,“能把你的手机借我玩会吗?”   乔楠没什么犹豫,空出只手把手机递给她。   斐娇接过,默默打开。   乔楠的手机很空。   字面上的意思。   几乎没有下载任何app,甚至没有微信这种联系工具,桌面干净整洁,唯一的图标非线条app是支付宝。   斐娇打开系统自带的浏览器,在搜索栏搜索起了自己的名字。   网速并不太好,斐娇隔一会瞅一眼加载页,过了十来秒才出来。   最近的一条还是昨天,是某个不知名的财经新闻对盛阪集团股价的分析,顺带提了一下她。   斐娇又搜盛阪集团,搜出来的大部分是关于盛阪集团的股东之一斐文英下达的各项指令,大片大片的网页报道,倒是没有一点她这个董事长的消息。   斐娇冷笑一声,把手机递还给乔楠,伸了个懒腰躺下了,周身的气息却冷了些。   乔楠瞟了一眼手机上还没有关闭的网页,没说话。   雇主的事不瞎掺和是她的原则,对于企业之间的争权夺利她也没这种心思去了解。   斐娇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了起来。   亲叔叔都快把她取而代之了,当然不好!   可是不急。   斐娇垂了垂眸,再抬起头来时眼底的冷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可还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暂且让她那叔叔再蹦跶几天吧。   加油站处在小城和另一座城之间,不太大的一座,就建在路边。   乔楠下车卸了两辆车之间的牵引绳,再次上了车。   临走前她不忘人设的冲几人挥挥手,笑眯眯说一句:“老板,有机会下次继续合作啊。”   透过反光镜两人都有些紧张的盯着身后一群人,见直到看不到人都没有人追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一关起码算是过了。   斐娇默默把带了一路的布条从手臂胸口还有屁股下掏出来,其实斐娇本身身材条件就非常好了,只是她在绑匪绑架前穿的衣服并不凸显这些条件,再加上宽大的军大衣给人的感觉就是看上去柔柔弱弱身材干瘪,而如今的衣服则将她的身材凸显了出来,加上布条垫底,效果更是显著,仅仅和她相处了两三天甚至连身形都没有完全弄准确的绑匪轻易就被骗过。   而在两人身后,光头有些暴躁的在原地走了走,他看着桑塔纳逐渐走远,低声问:“还跟不跟,那人到底是不是斐娇?”   是的,他们盯了一路,硬是没看出来车里的人究竟真的是俄罗斯来的游客还是伪装成游客的斐娇。   可是康边开出来的车又实在让人怀疑。   他们头一天从康边出来,第二天就在小城遇见很少看到的康边车,还不是它原来的主人在开,任谁都要怀疑一下。   阿炬饶有意味的望一眼已经见不到车的路,摇头道:“算了,别跟了。”   光头皱眉,“为什么?”   阿炬淡声说:“刚刚我们跟着她们,那司机就有报警的意向了,是用了钱才让她答应拉我们。”   “我们再跟着你猜她会不会报警?”   “你的意思是她怀疑我们的意图了?”   光头震惊道,眼里也闪过一丝凶恶的光,“她离开之后会不会报警?”   阿炬叹口气,默默按住他,“她钱也拿了,人也走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凭感觉报警吗?”   光头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杞人忧天,于是撇了撇嘴,坐回车里有些不满的嘟囔:“说要追的也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阿炬啊,你今后可一定得看仔细点再说,这次还是我在这,要是是鸳姐你肯定得挨骂。”   阿炬没回话,也跟着坐回了车里,他转头看向一旁布满碎石子的路,目光晦暗不明。   其实他也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斐娇,甚至觉得是斐娇的可能性还挺大。   可在看见乔楠的那一瞬间,他却只能选择放弃。   乔楠啊……   他听人说过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不像,一点都不像那人给自己描述的样子。   不一样的模样性格,必定是在掩盖着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们掩饰呢?结果似乎呼之欲出了。   阿炬摩挲着车窗边沿。   他不能把乔楠拖下水,就算她车里坐着的可能是斐娇,也不能让她进入绑匪的视线。   但能发挥的作用或许也就这一次。   光头这些人好骗,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哄过去,周兆鸳却不行。   那个女人的目光心机可比他高多了,没有人能骗过她,他用来对付光头的说辞也绝对无法打消她知道这件事后的怀疑。   阿炬抿了抿唇。   算了……   剩下的靠乔楠自己了,他能帮的反正也就这一次,等周兆鸳和他们汇合了,他只会做多错多,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那人把乔楠吹的那么厉害总不至于才三年就平庸了起来。 第九章   小邱目送周兆鸳开车离开小城。   他这个姐姐,总是很忙,只有工程停工时才会回小城待两天,然后又快速离开。   他就被托付给当地的一家阿叔阿婆,在小城里上学生活。   他姐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走出去。   可是小邱不愿意,他大概没什么学习的天赋,每次上课都忍不住打瞌睡。   比起那些难懂的课文和公式,他更喜欢音乐。   可惜姐姐并不愿意他去唱歌。   小邱胡乱的想着,十八九岁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向往外界的少年心里总是天马行空的,小城太小了,他却在这待了这么多年了,谁都会厌倦的。   他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眼睛里却闪起了些兴奋的光,他在离家前的岔路口停住了脚步,转身进了小巷,小巷尽头是一辆摩托车,上面正坐着另一个少年。   摩托车上放着两把吉他,还有一些小邱昨晚偷偷运出来的行李。   他从另一个少年手里接过安全帽,然后坐了上去。   明年高考或许就能决定他今后的未来,但在高考前他想尽可能的做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每周和朋友骑车去别的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唱唱歌。   摩托车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卷起地上的尘土一阵飞扬,两人很快消失在小巷的角落里。   下一个城市乃光离加油站并没有多远,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乔楠没有留宿的打算,她只想在这里找点补给然后带斐娇离开。   康边到小城到乃光是一条直线,周边除了这三个地方并没有落脚点,可出了这里就开始有岔路,绑匪要追踪也没那么好追了。   斐娇要求的是旅游。   来大西北旅行,看山看雪看地看人看庙,左不过就这些看点。   乃光也还是个待发展的小城,甚至论原汁原味还没有康边自然,并没有什么可看可逛的风景,但它周边却有几座不知名的连着水的小雪山,雪山脚下还有间小寺庙。   那是乔楠曾经和朋友一起去过发现的小庙。   那时她年纪不大,性格沉闷,与她关系最要好的边浅就嚷嚷着过去瞧瞧。   第一次来西北这么偏僻的地方,见边浅指的方向景美又僻静就同意了她的建议。   乔楠带着斐娇在乃光加油站给桑塔纳加油,又买了些风干的牛羊肉和奶制品放在车后座。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身上仅存的五百又少了四百,骗过来的钱还没捂严实就再次花了出去。   斐娇手上捏着个刚刚买的包子,吃的很香,丝毫不为钱烦恼的样子。   见乔楠看了一眼自己,她微微坐正,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斐娇这样笑起来时很漂亮。   黑亮的眸子里盛着光,唇边挂着抹不设防的微笑,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就连手上捧着的包子都只让她多了几分烟火气。   和她一开始的模样很不一样。   刚开始的她死里逃生,虽然狼狈却还带着久居高位的傲慢,才短短两天她似乎就逐渐的放开自我,让她的行为举止都娇憨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乔楠不想管她是真的在适应这样的旅程还是在装,也懒得去想她如果是装的目的是什么,她面对斐娇的笑无动于衷,只问她:“你有什么宗教敏感吗?”   斐娇摇头,有些困惑,“没有,怎么啦?”   “不是要旅行吗?带你去看看风景。”乔楠说着把车往城外开去。   地方离的并不远,乔楠把车停在了佛寺面前。   西北这一块信佛。   从印度传进来的藏传佛教,各处都有佛寺林立,受人供奉。   乔楠不信佛,或者该说她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但在路上走多了时间长了,面对神佛总是会怀着敬畏。   “想进去看看吗?”乔楠淡声问。   斐娇没什么所谓的点头。   这座寺庙名叫朗底寺,小小的一座屹立在这,后面就是雪山,山尖的雪远远望过去还泛着粉,前面是不知名的波光粼粼的小措。   大概靠它最近的城市乃光人少又不发达,庙里没有什么游客,只有三三两两的藏族妇女在虔诚的点酥油祷告。   这里是难得的安静和肃穆。   受气氛感染,斐娇脸上的表情都逐渐严肃起来。   庙里要逛并没有什么好逛的,因为实在不大。拜,两人都不信佛,也没有要拜的。   可一圈下来两人的心情却意外平静了许多,也不急着走就沿着朱红高墙漫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乔楠像在找什么一般,眼睛偶尔从路过的几个经室窗前扫过,惹得斐娇也跟着一块看去。   突然,斐娇的目光凝在一扇玻璃上,又或者说是玻璃后面的那副用彩沙铺成的坛城上。   斐娇见过坛城的图片,可这还是第一次直面实物。   美且复杂,复杂又齐整,大大一片几乎铺满房间,冲击感只是瞬间就涌入眼球。   这是坛城给她的第一印象。   她往那边走两步想看仔细些,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乔楠的声音。   并不是她平常没什么情绪平淡的语气,出口的四个字带着尊敬。   “隆多大师。”   斐娇回过头来,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红色僧袍的喇嘛,乔楠正双手合十给他见礼。   隆多大师年龄看上去并不大,四十来岁的样子,大约是在佛前待久了,眼中含着悲悯和和蔼,周身都有股很柔和的气质。   他见到乔楠愣了愣,随后才笑起来:“乔小姐,好久不见了。”   “正巧路过朗底寺,就想着来看看您。”   隆多大师闻言回答:“我一切都好,倒是您……”   他顿了顿又看了乔楠两眼才缓声笑着说:“看上去比三年前好了许多。”   乔楠点头,没承认也没不承认,只轻声说:“三年前承蒙您的帮助,今天路过贵寺特地来说声谢谢。”   “是佛让我帮助你”,隆多大师指了指天,“衪们告诉我,你需要要帮助,值得帮助。”   乔楠半信半疑,最后却双手合十,认真的感谢了一下天顶不知是否存在的佛。   隆多大师显而易见的很忙,乔楠没有过多打扰,带着斐娇朝前走去。   斐娇刚刚在她和隆多大师交谈的过程中并没有插话,一直到两人走过转角才缓缓说:“你看上去可不像会信神信佛的样子。”   乔楠一愣,随即淡声道:“隆多大师对我有救命的恩情,他说是佛,那我拜一拜也没关系。”   “明明说是带我游览,结果是自己来拜访故人。”斐娇哼哼两声,“你这么做是要扣钱的。”   乔楠没答话回过头看她,示意她跟自己走。   斐娇懒洋洋跟上,在经过一串转经筒后两人直直地通过红廊,从后门走出去,视线瞬间开阔起来。   后门有一片很大的草地,草地尽头是断崖,明明从前门看上去这是一片平原,到了后门才知道原来朗底寺居然是建在断崖上的。   从断崖眺望,不远处的雪山仿佛近在咫尺冷气都要逸散到人脸上,崖下还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澈见底。   乔楠跟在她身后,拿出刚刚在后门门口领的一大摞风马纸。   “隆达,五色风马纸,西北传统要试试吗?”她问。   斐娇瞄一眼乔楠手上的五色彩纸,说来说去,还是在求神拜佛。   斐娇也不信神佛,在她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只有一次想到过求神拜佛——   她父母死的时候,她那时小小一个人,哭着在菩萨面前希望自己的父母回家,可神佛成全不了她的愿望,于是她明白了未来的路没有父母帮助,只能自己走。   别了别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她还是回头从乔楠手上接过了那摞隆达。   她父母一生行善,无论如何也该入佛国净土。   隆达是人与神那一方交流的媒介,四舍五入,算是她在与父母对话,若真有天神就请衪善待净土上的父母,若善待不了她也不介意离开后将天神闹得头昏脑胀。   但想来天神有慈悲心,还是会善待善人,她大抵是没机会闹的。   乔楠侧目看她,这一刻斐娇眉眼微扬,眼底冷淡中含着些微令人读不清的情绪,淡淡怅然一瞬间消散,说不清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这模样倒更接近乔楠在新闻中惊鸿一瞥过的小斐董,总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质,却也令人不得不承认,实在是美,哪怕穿着廉价花哨的裙子和防晒衣也是美的。   有风吹过,斐娇手里的风马纸被层层叠叠的吹走,五种色彩的纸张在空中飘摇,随风走了许久才落下。   乔楠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留下斐娇半张侧脸,背景是雪山和飘过她头顶的隆达,这么一看,越发像雪山里跑出来的美艳精怪了。   “这纸不会造成污染吧?”斐娇突然问,眼下的景色实在是美,她不希望有什么污染出现破坏这里的宁静祥和。   “糯米做的,不会污染。”乔楠回答道。   斐娇想起自己的父母,心情恹恹,后头还有绑匪可能追上来,两人也不能久留,于是没有停留多久便打算原路返回前往下一个地方。   走到半路,斐娇开口问:“乔楠,刚刚隆达飞起来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斐娇第一次喊乔楠的全名,这几天她都是喊乔楠乔女士,乔楠喊出口突然觉得比乔女士更顺口。   “在想下面去哪个地方。”   “想好了吗?”斐娇似笑非笑的问。   “没有,交给天决定吧。”乔楠手插在裤兜里,靴子踢起脚下的碎石块缓缓回答道。   斐娇于是没有再问。   阳光下照,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地上,一前一后,和谐平整。   隆达飞起来的时候乔楠其实没有想去哪里,她只在心底默念了四个字。   ——前路顺遂。 第十章   接下来往哪儿走交给天决定并不是一句空话。   乃光走出来可以通往三个方向,一般来说该分析走哪条路更好躲藏,更便利,哪个城市未来的消费水平更低,可乔楠并不打算这样。   她们会分析绑匪们也会分析,那干脆不分析交给天决定。   车一直开到岔路口,乔楠拿出刚刚随手捡的小树枝递给斐娇。   “树枝停在哪条路,我们就走哪条路。”   斐娇接过,却没有立刻就动手,她向乔楠问道:“这三条路分别通往哪里?”   乔楠闻言蹲下身,随手从一旁捡了块石头给斐娇解释起来。   “一条往西南,可以一路绕过念青唐古拉山脉,从那曲到达拉萨。”   “一条往北,可以通过京拉线进青海境内,到大西北环线的唐古拉山镇整顿后一路向东再往甘肃去。”   “一条往东南,走成那线和302省道穿过西景线,进入云南香格里拉。”   斐娇视线落在地上乔楠用石头尖尖的白色迅速在水泥地面构架起来的三条纵横交错的路线上。   每一条对她来说都陌生至极,哪怕乔楠为她细细讲解也顶多令她从零到懂了百分之一。   她托着下巴,视线又从地上落到了乔楠手上。   乔楠的手很白,白的一点都不像常年在路上奔波的人,指腹上覆盖着一层厚茧,代表她的曾经。   “哪条路最难走,哪条路最好走?”斐娇接着问道。   乔楠尽职尽责的解释,“第一条路距离近,海拔降落算是最低的,目的地是西藏最繁华的城市拉萨,安全系数最高,往甘肃去一路海拔会升到五千米以上,路远又崎岖,最难,不过可以去看雅丹地貌、茶卡盐湖,还可以去敦煌看看沙漠和壁画。”   斐娇的视线这回不着痕迹的略过乔楠认真的侧脸,哪怕仅仅是个侧脸都夹杂着冷感,纤长的睫毛落下,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可却实在是尽职尽责。   明明身后还有绑匪可能追杀,乔楠却一本正经的给她介绍着旅游路线,仿若两人真的是出门来旅行一般。   她一开始以为乔楠只是冷,越相处却越发现,乔楠也傲,她的傲都藏在一路的寡言中,也藏在云淡风轻领着她与绑匪周旋中,更藏在现在的不慌不忙中。   斐娇食指和中指夹着小木棍晃了晃,笑着问:“乔楠,你心底最想走哪条线?”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乔楠抬起头来,目光淡淡,“你是雇主,如果不想交给天决定,你来决定也可以。”   “如果我就是要问你呢?”,斐娇穷追不舍道。   乔楠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第一条——最简单的那条。   斐娇目光微闪,把小树枝放到地上,用了点力气转动。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老天让我们选哪一条路吧。”   树枝转动,斐娇却没有看树枝,她依旧看着乔楠,想从这人脸上找出来些不同的面部表情。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直到树枝停止转动,乔楠连目光都没变动一下。   而那根树枝指的方向是北方。   最难的一条路。   斐娇站起身,乔楠也站起身。   斐娇回了车里,乔楠把地上的痕迹擦掉一部分,也跟着回了车里。   车辆启动,桑塔纳车屁股里喷出黑色的浓雾,缓缓驶上了北面。   入夜之前乔楠带斐娇到了距离109国道还有五十来公里的洛卡也。   洛卡也是个小镇,比前面路过的几个城市更小,甚至连旅舍都没有。   斐娇进来前担忧了一瞬两人今晚是不是要露宿街头,转个头乔楠就把车开进了一家农院。   那是间两层高的石建房,巨大的石砖垒起,留下几个窗户和一道大门。   桑塔纳开进去,饲养在院落中的鸡鸭羊牛都慌张的嚷嚷起来。   大门里闻声走出来个女人,头发里掺杂着灰,带着独存于高原上的霜红两靥,手脚健壮,拿着一根长长木棍,在院落里左右挥舞几下,便令嘈杂的动物们安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从车前窗里扫到乔楠时骤然笑起来,眼尾泛起褶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和她打招呼,“乔楠?你怎么来了?”   乔楠下车,从后座提溜出来一打耗牛肉递过去,“梅拉婶婶,我带客户正巧路过。”   梅拉接过牛肉,目光落在副驾驶的斐娇身上,夹杂着点好奇,却依旧和善。   斐娇也从车里下来,她刚想张口和梅拉问好,身后却传来一阵犬吠,还夹着沉重矫健的步伐声。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猛的将她朝一边拽去。   等斐娇站稳,她刚刚站的地方已经被一只巨大的藏獒占据,威风凛凛,哪怕坐在地上也比她腰身还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斐娇无端的觉得有些可怕。   她站在原地不太敢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乔楠握在她腕子上的手改成揽着她的腰的保护动作,不着痕迹挡在了她前方半步。   “小七长这么大了”,乔楠半垂着头薅了薅藏獒硕大的狗脑袋,然后将它推远了一些。   藏獒摇摇尾巴,黝黑警惕的目光不再放到斐娇身上,在原地蹦跶两下蹭了蹭乔楠的手。   梅拉一巴掌拍在小七的大脑袋上,拽着它的后脖颈将它拖开些邀请两人进屋。   石筑的小楼将外头的嘈杂都掩盖住,梅拉为两人上了两杯奶茶,又跑到厨房里打糌粑。   斐娇捧着热奶茶喝,咸咸的热流顺着咽喉往下,驱散了两人入夜后因为温度骤降而感受到的寒冷。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斐娇忍不住问。   “不是”,乔楠回答,“她是我师父的朋友。”   这还是乔楠第一次在斐娇面前提起自己身边的人。   斐娇在乔楠面前实际是白纸一张,她叫斐娇,家里有谁,是做什么的,一搜就能知道。   可乔楠对于斐娇来说却格外的神秘,乔楠的过去,乔楠的朋友亲人,斐娇一概不知。   不过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乔楠带她办成事,她给乔楠酬金,这段交情就算截止。   尽管确实如此,斐娇还是忍不住接着问:“师父?”   “你以为干这行,没个师父领进门我能走南闯北平安无事这么多年?”   乔楠难得的笑了笑,“这路上牛鬼蛇神多了去了,一开始没人护着,我早就渣都不剩了。”   乔楠的世界对斐娇来说格外新奇。   斐娇的世界是宝马香车的安逸,乔楠的世界是风雪交加的冒险,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本来应该是平行线却意外的交叠。   可这一切都没有乔楠刚刚笑的那一下吸引她。   带着点怀念和惆怅,眸子懒洋洋的垂着,疏散的模样格外好看。   这一路上两人虽然看似轻松,可斐娇知道乔楠一直都在绷着神经,绝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见惯了乔楠冷淡的神情,乍一见她笑,怪稀奇的。   这可比那天在旅店里被迫扯出来的笑好看多了。   乔楠点到即止,并没有透露自己太多的过去,而此时梅拉也端着凉拌耗牛肉和糌粑走了出来。   糌粑的颗粒感里带着点甜味儿,耗牛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点腥味儿都没有,斐娇保证这是她入藏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你师父这几年怎么都不来这边看我了?”梅拉突然问道。   乔楠筷子顿了顿,接着回答道:“她有些事,这几年有些忙。”   梅拉点点头,用藏语说了几句什么,又接着热情的给两人夹菜,一大盆耗牛肉吃了个底朝天才放过两人。   藏人好客,可这份热情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斐娇有些消受不来。   她撑着肚子想到外面去走一走消食,梅拉叫住她,哒哒哒一路小跑着上了二楼,又小跑着下来,手里拿了件宽大厚实的藏袍。   斐娇接过衣服真心道了声谢。   昼夜温差很大,光靠斐娇身上的装备大概会被冻坏。   藏袍意外的合身,尾摆延展到小腿处,衬得斐娇身形修长。   乔楠跟在她身后陪她走出了石建小屋,屋外风很大,吹的斐娇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小院里的动物都缩回了窝,只有趴在门口刚刚吃过东西的小七冲两人哼哼了一声。   大概是高原的关系,天顶的星星比斐娇逃出来那天还要多,美不胜收。   斐娇下意识回头找乔楠,却只在角落看到一点猩红的光点,是乔楠靠在草垛上抽烟,看不清神情。   斐娇慢吞吞走过去,没话找话,“乔楠,这件衣服我好像穿错了。”   “嗯?”乔楠掐灭烟,弯下腰给她检查。‘   斐娇没有撒谎,出来的时候她只是披着藏袍而已,并没有穿好,走近乔楠的时候随手系了几根带子,全当穿错了。   乔楠的手指格外灵巧,替她将带子抽出又系好只是半分钟的事而已。   斐娇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乔楠虚虚环住她替她将腰带绑好。   脸侧是乔楠莹润的耳垂,斐娇没动,只跟着偏过头。   乔楠直起身时,耳畔擦过个温软的物什,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她微蹙起眉,目光落在斐娇唇上。   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困惑且无辜的问道:“怎么啦?”   说罢拍了拍乔楠的肩膀,一边懒洋洋的往屋子里走一边说:“外面还是太冷了没有屋子里暖和啊。” 第十一章   乔楠和斐娇在梅拉家住了两天。   大西北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那辆傻呆呆的桑塔纳说不准就要在大风天里报废,思来想去,还是在梅拉家躲两天风头比较好。   况且这里是难得的安全,绑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到这里的。   梅拉住在小楼第一层,乔楠也住在第一层从前她陪师父来拜访时住过的屋子里,唯有斐娇,在梅拉的慇勤安排下住到了二楼,整个石建小楼布置最好的一间,透过窗户还能见到一望无垠的大平原。   梅拉虽然做的很隐晦,斐娇却敏锐的察觉到她对自己超乎正常水准的热情。   那双和善的眼睛每次望向她时都像在透过她怀念着什么。   直到梅拉再次去厨房里忙活,斐娇才有机会询问在院落外喂羊的乔楠。   “梅拉婶婶有过一个女儿”,乔楠夹着烟,声音略低,“有一年冬天。大雪封山,她的女儿去放羊,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在斐娇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如果梅拉婶婶的女儿没有死,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女儿去世后梅拉婶婶这么多年都一个人生活,不太与外人来往,很难得看到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概是触景生情,透过你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总想对你好点。”   “她女儿虽然去世了,可她一直在心底怀念她,这么些年来总是有一间留给她女儿的房间,时不时的就置办点东西进去,显得不那么孤单,你穿的藏袍就是六七年前她拉着我去集市上买的,比照着我的身量,她觉得她女儿长大了应该也穿这么大,于是买回家做留念了。”   斐娇听的有些愣神,好像也想起了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弹弹本就一尘不染的袍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突然就全部告诉我了?”   以她与乔楠这几天的相处,她觉得按照乔楠平常的习惯,说完第二句话大概就闭嘴了。   这人性子冷,话少,一路上就没见她多说过几句。   可乔楠为什么会说这么多,斐娇大概也猜得到的。   无非是怕梅拉的过度热情让她感到不适,怕她误会。   藏人大多豪爽,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根本藏不住。   斐娇看一眼一旁高高的草垛,下巴指了指,“我想坐到最高的地方。”   乔楠掐掉烟,也没看草垛,抬手卡住斐娇臂窝,用了点力气将她举上去。   斐娇从来不知道乔楠居然有这么大的劲儿,轻而易举的就托起了她。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乔楠重新拿出根烟,靠着木杆又要点火。   斐娇笑眯眯的拦住乔楠的手,弯身凑近她说:“乔楠女士,你平常也是这样吗?”   乔楠抬起头,面无表情,只眼底带着点困惑。   斐娇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平常也这样,客户让你帮忙干嘛就干嘛吗?”   “我平常的客户可没有你事儿多。”乔楠真情实感的回答道。   乔楠待人接物太过冷漠,她并不常与客户打交道,大多时候那是边浅的事。   就算打交道,也少有人会如斐娇一般在她面前肆意。   斐娇闻言却忍不住笑起来,她心情颇好的晃了晃腿。   不同就好啊。   有不同才能有故事,千人一面,又怎么会在心底留下印象呢。   “乔楠。”斐娇突然又喊了一声。   “嗯?”乔楠应声。   斐娇却没再说话了。   乔楠早已习惯了她的奇奇怪怪,见她不应声也没接着问。   恰好梅拉在屋子里喊乔楠去帮忙,一直没有来得及点燃的烟又被放回了烟盒。   斐娇瞰着她离去,盯着她挺直的背脊,舌尖舔了舔唇。   说来奇怪,魔都的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她恹恹。   雪域高原上偶遇的像块冰一样的女人反倒令她有了兴趣。   从见到乔楠的第一眼她就是别有意图,否则也不会在悬崖边找上她。   斐娇的欲、望向来表述直白。   而乔楠的拒绝也同样直白。   斐娇偏偏就喜欢乔楠这股子冷劲儿,越拒绝,越敷衍,她越喜欢。   小镇东边有一片大峡谷,卡孜亚江的一小撮支流流到这里,带活了整片土地,周边是巨大的草原,小镇里的牛羊常常在这放养。   这片峡谷,位置偏僻,除了牧民少有人来。   梅拉见两人成天窝在屋子里,好心建议她们去峡谷边骑骑马。   藏民家中大多是有马的,这一块虽然离109国道不远,可交通并不便利,依靠马匹行走是常有的事。   梅拉家只有一匹墨黑色的马,高大威武,脾气格外温顺。   斐娇会骑马,马术课是有钱人玩乐的课,她从小就学起。   乔楠也会骑马,常年在这一块穿梭,她被师父逼着学过很久。   可看见马,斐娇难得暴露出兴趣想骑,所以乔楠让给斐娇。   坐在马上斐娇冲乔楠伸出手。   乔楠没应她,打算开辆车跟在她身后。   “梅拉婶婶说过,前往那片峡谷的路崎岖得很,我们那辆小破车不会被颠坏吗?”   斐娇骑马的动作标准,看人时也不低头只半阖着眼睑,居高临下令人感到些微傲慢,像枝茎蔓笔直的野玫瑰。   乔楠觉得若不是有张好看的脸和大把大把的钱,斐娇在过去的人生里应该不会少挨揍。   解释自己并不会翻车的话在心底转了圈,到底没说出来,乔楠看了斐娇一眼,进屋拿了包东西这才踩着马鞍踏板坐了上去。   “搂紧我。”感受到乔楠的动作,斐娇没有回头,只淡声说道。   乔楠抿了抿唇,她从没和人靠过这么近,马鞍并不大,她要坐好只能和斐娇紧紧相贴。   手还没伸出去,斐娇突然故意驱动了马又停下,并不快的速度,却足够乔楠因为惯性狠狠撞在斐娇背后,下意识圈住她纤细的腰。   “你看看你,说了早点搂紧我怎么不听呢?”   斐娇又驾起马,慢悠悠说道,眉眼轻扬的模样像是在幸灾乐祸,实在恶劣。   乔楠眸光微暗,舌头抵了抵上颚。   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   一路任由斐娇在她头顶撒野也不过是给予客户的尊重罢了。   “斐小姐,你骑马,恕我直言”,乔楠淡声说:“挺烂的。”   “你说什么?”斐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于马术,是斐娇最自信的一个项目之一,她向来是马术比赛上第一名的常客,力压群雄后低头狠狠嘲笑落在她屁股后头几百米的参赛者。   “我说,你骑马挺烂的。”乔楠又重复了一遍。   斐娇被她给气笑了,“乔楠,你说话是要有依据的。”   小镇并没有多大,这么一会的工夫已经差不多远离了民房,斐娇抖了抖缰绳,加快速度。   感受到身后乔楠缩紧的手臂,她勾了勾唇角,“你可得抱紧些,免得掉下去。”   “你放心,掉不下去。”乔楠语气淡淡,“斐小姐,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你曾经马术比赛赢那么多是因为别人在让着你?”   斐娇闻言一顿,张嘴想要反驳。   趁着这会功夫,乔楠突然发难迅速从斐娇手上抢过了缰绳,她双腿夹紧马腹,抽出鞭子打上了马屁、股,马匹骤然加速。   被抢走驾驶权,斐娇连忙握住马鞍翘起的边边稳住,踏在马镫上的脚也暗暗发力,同样因为惯性,她不得不撞在乔楠怀中。   “斐小姐,你可得靠紧我。”乔楠的声音慢悠悠传来,胸腔微微震动同样像是在嘲笑斐娇。   乔楠骑马与斐娇相比差别很大,斐娇受过最正统的国际马术教育,动作一板一眼,没有一点瑕疵;   而乔楠的动作则稍微肆意,没有章法,大开大合,打马前行时速度格外快,却偏偏稳得不行。   尽管如此,斐娇还是不得不靠在乔楠怀里才能稳住身形。   马匹颠簸,不比坐在车里,斐娇不想在乔楠面前丢脸,咬牙忍住剧烈颠簸导致的轻微不适。   一路上风快速掠过她的脸畔,割得人生疼,斐娇不得不眯起眼匆匆扫过周围的景象,一声不吭像是在较劲。   可乔楠到底不是逞意气的人。   并没有过多久马速就慢了下来。   斐娇这才稍微放松了身子,干脆懒洋洋的瘫在乔楠怀里,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乔楠想将缰绳还给她,毕竟她的本意也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嚣张的小姑娘,可斐娇却刻意的往她怀里又缩了缩。   “我难受,我不舒服,我拿不动缰绳,我不要”,斐娇一边故意和乔楠贴得更紧一边说道:“你给我靠靠,带我过去。”   无端的,看着斐娇这无赖模样,乔楠又想到了理不直气也壮的小猫咪表情包。   她并不会和普通小孩一样被吓一吓就变乖,斐娇像只从来不会低头的猫,在她面前作天作地,被教训了也不过是将指甲收起来,舔一舔爪子,再无所谓的躺下耍无赖。   这么想想,乔楠觉得有点无奈,刚刚心底被斐娇撩拨起来的那么一点火气也被按了下去。   她和斐娇较什么劲儿呢?   这姑娘鬼精鬼精的,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想教训教训斐娇反倒被斐娇抓住时机占了便宜。 第十二章   峡谷的距离并不远,乔楠和斐娇骑马过来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罢了。   恰逢正午,或许因为是在峡谷的原因,天上的云厚了几分,离太阳也远了几分,并没有日常在平原上的晒意。   远远看过去,确实是一大片草原,郁郁葱葱,望不尽的羊群在这一块走走停停,像是镶嵌在碧绿绸缎上的云彩。   这里除了两人并没有其他的牧人在,乔楠解释说牧人一般只把牛羊放到这一块,过两天等它们吃饱喝足再赶回去,每只羊身上都有独属于它们主人家的标记以免弄混。   草原上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淌过,模样形状像极了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同样蜿蜒而过的莫尔格勒河,只是短小了许多倍,一路朝着远处的雪山走去,显然那里便是这条卡孜亚支流的源头,尚未融化的冰川还时不时的在河里漂浮,要是伸手去触碰大概会冰得不像话。   乔楠利落的从马上下来,斐娇搭在她手上,也跟着跳了下来。   这里视野开阔,斐娇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她这个人最懂得收放自如,刚刚在马上两个人的暗暗较劲像是个小插曲,再回头她又能若无其事的冲乔楠笑靥如花。   可实际她却是在一步步的试探乔楠的底线,一步步逼乔楠从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的冷美人到有了因她而起的情绪。   哪怕是因她而起的恼怒,也令斐娇格外愉悦。   走到河边,斐娇突然说道:“给我拍张照吧。”   河边的景色很美,河水波光粼粼,偶尔有几只绵羊站在河边喝水,风吹得矗立在一旁的几帘风马旗飘扬出五彩色泽,地上还用大小不一的石子堆出了好几堆玛尼堆。   斐娇显然很有拍照经验,她甚至都没有如何动作,只是微微回身冲镜头微微一笑,身周便有了一种难言的氛围感。   乔楠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斐娇,微微愣神。   今天出门前梅拉特意给斐娇拿了全套的藏袍,还连着夸了好几声小姑娘穿藏袍实在是好看。   当时乔楠没仔细看,现在才有机会打量起来。   屏幕里的女孩穿了件最普通的红领纯黑藏袍,腰间的系带在跑来的过程中变得松松垮垮,露出里头穿着的同款侧边盘扣衬衣,扣子紧紧系到最上面一颗,衬得脖颈纤细修长。   漫不经心的神情,微微吹散到鬓边的发丝,细细看去,斐娇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徒增了几抹神秘感,阳光对照下,镜头里泛起一圈光,令图像有些模糊,却更显得她像是来人间拈花一笑的神明。   眼疾手快下乔楠按下了拍照键。   卡嚓一声便将斐娇再次装进了小小的手机里保存下来。   听到声音的斐娇兴致冲冲的凑过来翻照片。   “拍的挺不错嘛。”   两人靠的太近,斐娇清浅的吐息都能令乔楠感受到,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   斐娇从乔楠手中接过手机,又看了几眼,喃喃道:“一共拍了几张?我在那里站了半天总不至于只留下了这一张吧?”   说着她就要往后翻。   想起什么的乔楠连忙去拦,却晚了一步。   乔楠近期没有拍过别的照片,手机里相邻的两张都是斐娇。   上一张偷偷拍摄于乃光的朗底寺。   还是张巨大的特写,美得实实在在。   斐娇看着那张照片眼睛亮了亮,带着些不怀好意。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乔楠沉默了一会,这才如实回答道:“在朗底寺。”   “为什么你会拍下它呢?”   这个问题倒是猝不及防,乔楠以为依斐娇的性子应该会追问她为什么偷拍,而不是这样带着点正紧的问,为什么你会拍下它呢?   如果是怀着恶劣的追问,乔楠便可以用沉默拒绝。   斐娇这样礼貌的提问,乔楠反而无法拒绝,只能实话实说。   “因为那一刻很美。”美得她下意识想保存下来。   尽管乔楠回答得面无表情,情绪冷淡,可还是取悦了斐娇。   她仔细端详了照片上的自己,突然如同照片上一般笑起来。   “你喜欢我这样的笑。”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陈述句。   斐娇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已经将你视作猎物。   乔楠没有品出来,又或者说她品出来了却没时机细细思索,因为天边突然飘来一片乌云,几乎瞬间便自上而下卷起了一片风暴。   越是复杂的地形,气候越复杂多变,哪怕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便是狂风乱作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从乔楠发现风暴到风暴卷来只是几十秒的功夫。   动物总是拥有比人类更加警觉的触感,两条腿的更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牛羊顷刻跑光,乔楠拉着斐娇向在不远处暴躁不安的蹬着蹄子的大黑马跑去。   几乎没有什么反应的时机,跳上马便朝着垂直方向狂奔。   这是斐娇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可怕的自然现象,狂风怒号,像是要将渺小的人卷进去搅碎,她坐在乔楠身后只能紧紧抱住她的腰才不至于被卷走。   大黑马发挥出了自己的全力,用着比来时还要快好几倍的速度奔逃,硕大的马蹄踏在地上尽数被风声掩盖。   斐娇睁不开眼,她不知道前方的情形是怎么样,可却知道她们正离梅拉的小屋越来越远。   不知跑了多久,乔楠才停下来顿了顿,身后的风暴还在作响,抬起蹄子嘶吼的大黑马在她的控制下拐了个弯,朝峡谷壁间的山洞跑去。   这片峡谷中除了那块草原,还有陡峭的山体,牧民们一代又一代生活在这里,早就在山体间找到或特意凿出了许多用来临时避难的洞穴。   乔楠七八年前来这里,陪梅拉放牧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极端天气,那时便是紧急逃到这一块的山洞里避难,凭藉着久远的记忆总算是找到了。   “斐小姐,斐小姐。”   一直到马停在山洞中斐娇都没有回过神来。   乔楠被她紧紧搂住腰难以动作,回过头只见斐娇慢慢抬起头,发丝凌乱,眼神迷茫,显得格外无助。   她心底软了软,挪开斐娇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拉着她缓缓下马,靠坐在山壁边。   “斐小姐?斐小姐?”   乔楠半蹲着再次喊了喊她。   斐娇这才抬头,眼底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良久后她缓缓说:“你刚刚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见。”   乔楠目光一凝,连忙扳过她的脸,从出来前便一直挂在腰间的包里取出了一个手电筒,照进斐娇耳朵里。   斐娇半阖着眼的坐在原地,任由她检查。   左右耳都看过,乔楠眼底一松,双手搭在斐娇肩膀上,语气是难得的舒缓。   “别怕,斐娇,你放松。”   斐娇盯着她的红唇一启一合,看懂了她在说什么。   “我现在很放松,你能告诉我我怎么了吗?”   “你闭眼听,耳边有声音吗?”   斐娇闻言闭上眼。   耳畔依旧是循环往复的暴风呼啸声,还夹杂着繁密的蜂鸣,令人头痛欲裂。   她如实告知乔楠。   乔楠抬手捏住了斐娇的鼻子,接着说道:“大口呼气。”   于是斐娇照做,张大嘴呼气,反覆几次之后耳边的轰鸣声逐渐小了些,头顶传来的疼痛也消褪许多。   “你没事,不用担心,休息一晚,慢慢会好。”   斐娇的情况大概是极端天气加心态过于紧张后的突然高反,能通过呼气缓解说明并不太严重。   话罢乔楠开始在洞内一阵摸索,翻出了过去的老牧人曾经在这里放过的木柴。   这一块的每一个窑洞都会有人时不时的放些东西进来,以备未来不时之需。   洞穴挖的很深,洞外的呼啸声大部分被拦截住,可因暴风而引起的降温却是极其明显的,尤其两人还在山洞内,更加阴凉。   架柴点火,乔楠动作十分迅速。   很快,洞穴被火光映两,温暖和安全感一同而来。   斐娇一直静静坐在原地盯着乔楠的动作,大黑马进山洞后便蜷缩在一旁休息,经过刚刚那么一会她耳边已经可以模糊听到一点点儿柴火燃烧的声音和大黑马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外面的风暴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乔楠已经做好了下午五点前不结束就在这里过夜的打算。   毕竟到了夜晚外面只会更冷,有时零下十几度都是有的,在山洞里呆一夜等明天天气变好再离开是最佳选择。   出来之前应急包里她还特意塞了几块风干牛肉,足够两人一马撑一夜。   随着气温越来越低,火堆能带来的温暖大打折扣,斐娇穿着厚重的藏袍倒是能够顶一顶,可乔楠却显然穿的太少了。   “乔楠,你过来”,看着乔楠泛白的指尖,斐娇冲她招招手。   乔楠没动,只是狐疑的回望过去。   斐娇眉眼含笑,笑眯眯的说:“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说罢,便起身挤到了乔楠身侧。   “石头做靠背太硌了,你给我靠靠。”   说着便将头靠在了乔楠肩头,一接触又弹开。   “你这肩膀不行啊”,斐娇眼底有几分嫌弃,“衣服太冷了,靠的不舒服。”   她将身上的藏袍解开另一半披到乔楠身上,这才再次靠上去。   “你抱好我,不要让我掉下去了,搂紧我,不要让我着凉。”   这一回乔楠没有再拒绝,毕竟身上的冲锋衣已经无法再保证她的取暖,她抬手揽住斐娇的腰,哪怕隔着衣料斐娇都能感受到乔楠手上的凉意。   斐娇被冻的瑟缩了一下,口上低声喃喃:“亏了啊,亏了,我被你冻这么一下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身体却靠乔楠更靠的更近,有丝丝热度蔓延,没有人再说话,斐娇身体上的不适令她在丝丝火焰声中真的睡了过去。   乔楠卡紧她的腰,感受到藏袍上的温度,忍不住偏过头,唇角微微弯起,又很快落下。   凝视着洞外乌云密布的天,她忍不住在心里想:   这小破孩关键时候还算有点义气,只是表达方式怎么就这么鸡毛呢? 第十三章   斐娇做了个梦。   梦到的是过去的事。   其实她很少梦见过去的事,那些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不愿意回想,她的大脑跟着她也就不常去想。   尤其父母健在时的甜蜜幸福和后面的人生一比也格外像玻璃渣子,每一粒都深入骨髓沥出血泪。   她梦到的是一片墓地,很久远的回忆了。   是个雨天,身周都是穿着肃穆黑衣服打着伞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虚情假意的难过,尤其是她的叔叔斐文英,哭的最大声,几近虚脱。   而她站在墓前,明明是十一二岁稚嫩的年纪,却面色平静,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像是桩石碑。   有人小声指了指她,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你看,斐董的千金,面对父母的死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冷血?   她像是没有听见,目光只死死盯着父母黑白的照片,直到斐文英一边哭一边摸了摸她的头。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他牵着她,当场宣读了父母早就立好的遗嘱。   盛阪集团,斐氏夫妇所占股份60%,将其中55%留给唯一的女儿斐娇,剩余5%交予斐文英。   有人哗然,斐文英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她承诺,娇娇,叔叔会为你为你爸爸妈妈守住盛阪等你长大的。斐家就剩下我们两个,我们一定要相互扶持。   在无数质疑的目光中,斐文英显得格外高大,他擦擦眼泪郑重表明他只是代为管理盛阪,等侄女十八岁就立马归还管理权给她,自己养老退休。   当然,这是网上对他的评价,正直,善良,忠诚。   可当天听着这些话的斐娇只想笑。   她父母怎么死的,斐文英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是她在父母死去的当天听到了斐文英和凶手通话,甚至看到斐文英知晓她父母车祸后当场开了瓶香槟庆祝,说不定也会在他哭着向大家报丧时信了他是真心难过。   这种演技不去演戏实在可惜。   斐娇早就过了伤心的时刻,她小小一个人满心仇恨,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忍住不流露出来,在斐文英轻声细语对她保证时挤出眼泪,捂住脸,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底滔天的仇恨。   她太弱小了。   掌控不了盛阪,也斗不过斐文英。   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早熟,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选了一条看上去应该是正确的路。   她要找到斐文英杀害自己父母的证据,也要把盛阪集团掌控在手中。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她耐心的扮演一个失去父母后性格大变桀骜不驯却对及时护住她和盛阪的舅舅格外尊敬的侄女。   十八岁那年按照当年所说,斐文英将盛阪的董事长职务交给刚上大学的斐娇。   可是谁都知道,盛阪真正掌权的是斐文英,六年已经足够他将整个盛阪集团牢牢掌控在手中,刚上大学的斐娇能懂什么企业管理知识呢?   坐在那个位置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集团上下都是斐文英的人手,看似重要的杂事交给斐娇看看,真正重要的企业事务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斐文英的手中,偏偏斐娇还不能闹不能让斐文英立刻离开,斐文英一旦离开整个盛阪集团都可能崩溃,而那时的斐娇根本没有能力操控大局。   这是一场开局就是Hard模式的拉锯战,斐娇只能做表面上乖乖的傀儡,实际却是一直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咬向斐文英的毒蛇。   集团里的内斗太长太累了,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斐娇下意识的不愿意回顾,她坐在魔都的盛阪大楼顶端俯瞰着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这画面像是定格,这些年来的孤寂难挨统统涌上来,无端激得人打了个寒颤,她感受到一阵坠落感,再睁眼时高楼林立已然消失不见,外面风声依旧,火红的焰火团簇,带来阵阵暖意,她不知何时从靠着乔楠的肩膀成了躺在她膝头,刚刚两人共同披好的藏袍又完完整整盖到了她身上,耳畔的嗡鸣也好了许多,确实如乔楠所言,她的高反不太严重,休息了一下就逐渐恢复。   乔楠正握着手机在看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斐娇已经醒来。   斐娇便盯着她的手指发了会呆,只见莹白修长的手打字打的飞快,这么偏僻的山洞里居然还有信号,该感谢我国三大公司的努力。   她在给谁发消息呢?   斐娇越过手机目光落在乔楠脸上,平素冷硬的脸此刻面对屏幕是难得的放松,眼底都泛着些温柔。   从康边到乃光,乔楠从来没有和别人联系过,而从乃光到这个小镇才令斐娇恍惚想起来,乔楠和她不一样是有朋友亲人的,是有联系人的,一路走来,从桑珠大师到梅拉,再到手机通讯录里的人,乔楠有自己的人情冷暖,和了无牵挂的她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斐娇出声吸引了乔楠的注意,“现在几点了。”   果然,一发现她醒来,乔楠便将手机收起来不再和手机对面的人发消息。   “下午三点五十分。”   乔楠回答道,声音淡淡,脸上的和缓也转瞬即逝。   斐娇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哪怕是她看上的猎物她也不希望猎物与她相处的过程中眼底有其他人。   至于神情如何,其实她无所谓。   外面的风还没有停,乌云也没有离开,斐娇懒洋洋的靠在乔楠腿上,突然说:“早知道就让你开车跟在后面了,说不定有你开车我们早就回梅拉那儿了,也不用困在这山洞里了。”   乔楠挑了挑眉,问:“你不是怕我翻车吗?”   “梅拉和我说过,你在六年前和人在这一块有过赛车,走的就是这段路,又稳又快,甩开身后的人很长一段距离。”   其实梅拉还和斐娇提起过乔楠许多往事,不过大多磕磕绊绊。   梅拉的普通话并不好,却喜欢拉着人唠嗑,她的人生没有什么精彩的事,女儿离开后更是如同一潭死水,唯一的朋友是乔楠的师父,而乔楠师父带乔楠来拜访她的那段时日是难得的有色彩的时光,梅拉每次提起那段时光都如数家珍。   一半普通话,一半藏语,每次乔楠不在的时候梅拉便拉着她聊。   知道了梅拉的过去,斐娇耐心的听她说,拼拼凑凑,看到了二十三岁的乔楠是什么模样。   狂傲都凝结在漫不经心里,和如今的她差异太大。   乔楠没有回话,她半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不知道是在为梅拉轻易透露她的过去给素不相识的斐娇而不悦,还是因为斐娇提起的事陷入了回忆中。   过了良久才不轻不重的“嗯”一声。   斐娇猜测大概是前者。   可是她不在意乔楠的不悦,甚至还想火上浇油,她其实还挺想看看乔楠生气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一路上乔楠的情绪外露的太少了。   她越是这样,斐娇就越想摧毁她筑起来的高墙。   于是她接着说道:“梅拉还和我说起了你的另一个叫边浅的同伴,听说你那场比赛就是为了她开的。”   闻言,乔楠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私人领地被侵犯的忍耐,“斐小姐,你还知道多少,要一一说出来吗?”   这是这么久以来乔楠第一次对斐娇放重话,斐娇觉得有点新奇,想再说点什么,乔楠却开始闭目养神一副不愿交流的模样,她也就只能算了。   其实乔楠不在意自己的过去有没有被斐娇知晓,只是那些过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她不喜欢被人主动提起。   特别两人不过萍水相逢,斐娇对自己有什么意图她早就感知到了,只是不愿理会,被提起过往也不愿和她深谈罢了。   就如同斐娇也不会想将盛阪集团的过往和她自己的过往和乔楠详谈一般。   两个人都警惕性太高又格外排外,偏偏斐娇还一直在底线边缘故意弹跳,恶劣至极。   可思绪还是不由自主的兜兜转转回了六年前。   边浅是个好性子,朋友交的广泛,可其中也不乏几个渣滓,谈崩了就喜欢对人言语羞辱。   她和边浅从小一起长大见不得她受到侮辱,一时冲动和那些人起了争执,最后打赌,看谁能开过这段路,输的人磕头道歉。   最后她赢了,眼底轻蔑,没让对方磕头,却也逼着对方躬身给边浅道歉。   或许在向来傲慢惯了的斐娇看来这些不算什么,可只有乔楠知道,年少轻狂的她因为这样狂傲又冷淡的性子替师父惹了多少祸得罪了多少人。   气氛有点僵硬,没有人说话。   洞外的风却突然停了,没过一会,乌云逐渐飘开,天地晴朗,气温上升。   蜷缩在一旁的大黑马突然呜呜了两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撑满了整个洞穴。   山洞外有另一匹马的嘶鸣,听着马蹄声应该停在了洞门口。   斐娇和乔楠撑着身子站起来,只见洞口外是前来寻找她们的梅拉,见到她们俩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眼睛弯起,笑出一脸褶子。   回程的路上两人还是坐在同一匹马上,在山洞里的沉默延续到了现在。   路上过来时的景色因为两人策马狂奔斐娇错过,这次缓缓走回去反倒有了心情欣赏。   刚刚淋过一场雨,草地上泛着水光,郁郁葱葱的,陡峭峡谷间开了一整条线的不知名小花,随风摇曳。   斐娇左右看看,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问:“你在这条路比赛,用什么车赢的啊?”   这是主动递台阶缓和气氛了。   成年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真情实感的生气,表面有台阶就下,毕竟还要走下去,表面和平背地里暗潮汹涌也无所谓,到时一拍两散,这么点矛盾又算什么。   于是乔楠便顺着话头回答道:“一辆五菱。”   斐娇闻言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太在意。   一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什么?五菱?”   斐娇:??你就是传说中的秋名山车神?? 第十四章   乔楠斐娇回到梅拉家后又休息了一天便准备上路前往109国道,一路向北到达青海的唐古拉山镇。   梅拉给两人准备了水和耗牛肉还有各种路上的必需品,甚至还腾出了一个小锅和半袋锅巴给两人带上。   临走前梅拉手里攥了几张百元人民币想要塞给乔楠被乔楠拒绝。   梅拉家物产丰富可钱并不多,乔楠斐娇这么几天麻烦她的已经够多了,再不能接这钱。   桑塔纳又晃晃悠悠的上了路,车屁股喷出黑色的尾气,发动机的引擎声很大,斐娇透过后视镜看到梅拉一直站在小院门口,温柔的注视着两人离去,给两人招手,看口型应该是在对两人喊扎西德勒,祝福两人前路顺遂。   渐渐的一身黑色藏袍的梅拉在后视镜中成了个小点消失不见。   斐娇又带上了那副掉了螺丝钉的墨镜,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车门扶手。   在梅拉这里的几天是她十二岁以来,最轻松的两天。   不必去管背后的绑匪,也不用去管和斐文英之间的斗争,任凭大脑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放空,偶尔听梅拉说说话,安静,自在。   等一切结束了,她或许可以考虑在这里买套房再养两条狗,闲来无事过来度个假。   不对,得养三条,小七个头太大了,普通的小狗根本打不过它和它的藏獒小弟。   斐娇思维发散几秒就收了回去,她心里门儿清在结束这一切之前她需要保持克制,胡思乱想今后只会令她对现在的日子感到厌倦。   车内安静的很,往常在路上的时候斐娇乔楠其实都不怎么交流,常常就是在车上静静待到下一站。   乔楠本身性格就冷,不爱说话,斐娇则是懒得说话,她可以很轻易的与人谈笑风生,可那样会令她的身心都感到疲惫,远不如这样安安静静得好,两人各想各的并不尴尬。   可目光扫过窗外时,斐娇却惊奇的“咦”了一声。   “那是藏野驴吗?”   斐娇指的是远处草地上一群黄白相间长得像马匹一样的动物,一对耳朵又圆又翘,肚子圆滚滚,看上去很是可爱。   在广阔的草场上它们看起来像是自由的小精灵,姿态肆意,惹人向往。   乔楠一眼扫过去,眼底也闪过丝诧异。   “是。”她解释道:“夏天藏野驴会迁徙到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山,我们挺走运,大概行车路线和它们迁徙路线有了重合。”   斐娇从来都只在网上见过藏野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激动,眼睛黏在它们身上,背着手拍了拍乔楠的肩膀。   “手机借我一下,我拍几张。”   乔楠从口袋里把手机递给她,顺便把车也给停了下来,方便斐娇拍摄。   斐娇摸到手机立马打开摄像头放大再放大,看着镜头里憨态可掬的藏野驴,她开心的就要按下拍摄键,手机顶部却突然跳出来了一条信息,显示来自半小时前。   这一块信号普遍不好,就在刚刚那一段路上还是半点信号都没有,大概如今快到国道上信号又恢复了。   收到信息延时很正常,有礼貌的人也不应该偷看别人的私人短信,可斐娇的眼睛却盯在还没有消失的通知栏眯了眯眼。   这条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只有几个字。   ——别往北;   别往北?   这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说发这条信息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她们要往北走?   见斐娇没有动作,乔楠问一句:“怎么了?”   斐娇把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接到了一条消息。”   乔楠接过,看到信息也蹙起眉来。   这个号码乔楠也不认识。   更不知道从何而来。   别往北,她在心底默默念下这三个字。   “接下来往哪里走?”斐娇问道。   “我们除了往北走,暂时没有别的路。”   斐娇闻言,躺回座椅上,点头说好,墨镜下的眸子里有光一闪而过。   乔楠把手机收起来,踩油门。   这一条前往109国道的路是单行道,往回走只能再次回到乃光,她并不能确定乃光有没有绑匪们留下的人,如果回到乃光说不定回去就被盯上暴露。   而往前走是唯一可以走的路。   这条短信疑云密布,但前路没有别的选择,那只能在路上谨慎再谨慎。   ——109国道——   周兆鸳坐在车内副驾驶抽烟,主驾驶上是阿炬,后头坐着光头。   那天在加油站发生的事还是被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周兆鸳。   作为团伙中的主心骨,周兆鸳掌控欲极强,必须知晓路程中发生的一切。   这个女人敏锐洞察的可怕,听完事情后当即将怀疑的目光移向阿炬,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晚上到了乃光暂时安顿才将阿炬叫进自己房中。   正开车的阿炬想起那晚上的事,目光微闪。   周兆鸳是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对所有人都冷漠无比,可对他不一样。   这是阿炬一直以来的感受。   这也是他敢明目张胆放走乔楠的原因。   他走进房间,周兆鸳只撩起他又张长几分的头发,压着他坐下,用剪刀帮他修好,一边修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跟上那辆康边车的过程。   两个人一问一答,发丝扑簌簌的掉,直到又被剪到及耳的和小邱一般的长度,周兆鸳凝视着他,目光像是能洞悉一切,她问:“你真的看清那人不是斐娇吗?”   阿炬点点头,又摇头,显得有几分歉疚。   “鸳姐我也不知道,那人看上去确实是个俄罗斯女孩,本来我们想再仔细看一看的,可是再跟着那司机可能就报警了,我们就不敢跟了”,说着他低下头,揪住周兆鸳的衣摆,“对不起,这回是我的错。”   周兆鸳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眼底看不出喜怒,却压力强大。   阿炬顶着压力没动,始终是几分愧疚,带着不曾在外人面前流露的奶狗般的濡慕。   良久,周兆鸳放过了他,转移话题,低声说:“不用愧疚,下次不要这样了。”   “明天你和我一辆车吧,不要和光头他们走的太近,免得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占便宜。”   “无论何时都不可以放松警惕,懂吗?”   阿炬连忙点点头。   周兆鸳盯着他的唇看了几秒,目光里掺杂些病态的情愫,泛着凉意的手指轻扫过他的唇,最终只缓缓说道:“阿炬,你不要背叛我。”   阿炬强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乖巧的点头。   然后和她道声早点休息就离开。   回到房间,阿炬关紧门,那些濡慕消失的一干二净,目光沉沉,开始脱衣服。   外套,T恤,一一褪下,露出里面的束胸。   是的,束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今晚的安然过关,她轻笑一声,是与白天阴郁神情完全不同的嘲讽。   如人所见,她是女人。   如假包换的女人。   在周兆鸳的要求下扮成男人的女人。 第十五章   阿炬找上周兆鸳本是为了复仇。   有的人坏事做多了,仇人便防不胜防。   阿炬对自己的身世不明,从小到大在街边落魄的要饭为生。   长到十二岁,有个容貌格外漂亮的女人将她带回了家。   替她将打结的头发疏通,为她端上美味的饭菜,甚至想送她上学。   尽管那女人常常几个月不回家在中国大江南北四处奔波,可却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阿炬一个人讨生活的警惕和对这个世界的恐惧一一拂去。   两个人时常畅想今后的生活。   那女人最常说的话就是,等你长大了,你要是想读书那就努力考大学,找份好工作;   你要是学习不好,那就跟着我走南闯北,认我做师父,总不会饿到,再不济你还能继承我的几套房呢。   在女人的照顾下,她收起了曾经锋利的爪子,像只乖巧的绵羊一般,一天天等着自己长大回报她。   直到有一天,女人说要出一趟远门,却再也没回来。   最后她看到她是在新闻上。   那个女人成了一张小小的照片,抱着凶手之一坠入深渊,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她待在两人的房子里等了很久,每天都在看新闻。   她知道了女人是被一伙常年在大西北流动的绑匪抓住,在最危险的时候抱着绑匪头目同归于尽,而剩下的绑匪见到出了人命,连忙四散奔逃,至今还有几人尚未捉捕归案。   她犹豫着打了个电话给女人唯一向她提起过的朋友——乔楠,也是这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电话却一直显示占线,她打了一整天都没有打通。   呆坐一夜后,第二天,她背上包裹,把这么多年来女人给她被她攒下的零花钱带好,漫无目的的走上了向西的道路。   她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或许是想去找找那个女人的尸体,又或者是想去找找杀害那女人的凶手。   可是往西的路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   一路上风餐露宿,花光了钱,她很快就病倒在街头。   再睁眼,在一辆车上,车上的人在谈些见不得人的话题,她以为自己被人拐带,结果却发现原来自己是被这伙人所救。   她动用自己最大的胆量和智慧决定想办法跟着这伙人,说不准就能找到线索。   绑架那女人的绑匪团伙很出名,同样盘踞在西北的其他人总会有人听过甚至知道些信息。   被留下的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   这一车人中的老大是个名叫周兆鸳的女人,她看到阿炬醒来目光沉沉,在车外抽了根烟后决定暂时留下她。   后来阿炬才知道,自己被留下是因为那张和周兆鸳弟弟相似的脸。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无缘无故长相极其相似的人,自己身世不明,如果要找找身世的话或许从周兆鸳的弟弟身上可以找到线索,这第二条理由让她更坚定了要想办法留下的决心。   可这时周兆鸳找上了她,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衬的她像只可怜的小鸡崽。   周兆鸳扫过她前来大西北前特意剪短的狗啃似的头发和一身男孩的衣服,目光像尾毒蛇,冰凉的手放上了她的脖颈,一瞬间收缩又缓缓松开,见她在瞬息的窒息感下流露出惊恐的神情这才俯在她耳畔轻声笑道:“你是女孩儿吧?想跟着我?那今后就一直扮成男人。可千万别露馅。”   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吐息喷洒在她耳畔,阴狠而冷漠,吓得她心口狂跳,只能疯狂的点头。   她不知道周兆鸳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周兆鸳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女孩这件事的,毕竟她从小坏了身体底子,发育缓慢,女性特征若不是掀开衣服去看基本看不出来。   可这不妨碍她知道自己要留下必须得听周兆鸳的话。   从那之后她抛弃了那个女人捡到她后为她取的名字,改成了周兆鸳替她取的——阿炬。   从那之后她是路上因为发烧烧坏脑子忘记了许多事情,被周兆鸳骗进来的小男孩阿炬。   她任劳任怨的充当盘绕在周兆鸳身旁的小狼狗,满心满脸濡慕,将近一年后终于在光头和几个同伴的闲聊中听到了她想听的一些东西。   绑架乔楠和那个女人的事是场大案子,整个西北盘旋的匪徒们在那之后都开始低调再低调,所以阿炬在这个团伙中将近一年半却只是终日跟着他们四处跑来跑去做些体力活讨日子。   在这段时间里她逐渐融进团伙中,受到光头等人的认可,终于在某一天聚众喝酒周兆鸳率先离开后听光头他们聊天提起了那件事。   醉酒的人没什么理智,尤其能压住他们的头头也走了,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   阿炬坐在角落,有人举着酒瓶唱歌有人靠在座椅上打的打呼,光头对她露出森白的牙齿,拉着她唠嗑。   “你知道我在这里头最、最敬佩的人是谁吗?”光头大着舌头对她说:“鸳姐厉害啊,我就没见过她这么狠的女人,我们这伙人都是她聚集起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的名声是这个”,光头竖起大拇指,“你听过折顿劫案没?”   说到这里光头声音骤然低了起来,阿炬也目光莫测中隐隐夹杂着激动。   折顿劫案——这是当年那场绑架的名字。   时隔一年半,她终于打听到了眉目。   “我们鸳姐能从那场劫案里逃出来,还能改头换面若无其事,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啊,背后指不定有多少关系呢,兄弟们跟着她迟早有肉吃的。”   后面的话阿炬没听进去,脑子里只回环着——鸳姐能从那场劫案里逃出来,这么一句话。   心底复仇的火焰熊熊升起,从未想过她一直找的仇人原来就是她身边的人。   等压下怒火后光头几人已经醉倒一片,等醒来后他们的嘴巴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牢固,再没有提起过这一话题。   在周兆鸳身旁的时间,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杀死她,可是愤恨到极致时她又会快速冷静下来。   周兆鸳本人十分警惕,就连每夜睡觉都要留个眼睛,她与周兆鸳相比是蚍蜉撼树,真动手不止报不了仇还可能贸然冲动搭上自己。   除了周兆鸳之外还有几个奔逃的绑匪,她决心要留在周兆鸳身旁将他们全部找出来。   这两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保持冷静。   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夜都会梦到自己和那个女人过去的时光,哭湿垫在脑袋下的包,再抹抹眼泪继续演周兆鸳身侧对她充满感激濡慕的小狼狗。   后来心绪难安下她终于去了纹身店决定将那女人的名字纹在心口,取得一分安心。   ——bq;   ——边浅。   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而她纹上这个名字的第二天,带着一群人四处跑了将近三年,抓不到半点罪证的周兆鸳被一个名为Q的人联系上,这是一场大生意,目标是——绑架大名鼎鼎的盛阪集团董事长,斐娇。   开在109国道上的只有三人。   在进入乃光后便有了分叉的道路,沿途走来都留有人在各个城镇留守,剩下的九个人则分成三组在三条路上追击,阿炬、光头、周兆鸳在同一组。   这是周兆鸳安排的,她目光扫过后带能力最强悍的两个人一同走上了最难的那条路。   阿炬发誓她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什么线索,可是在出乃光等待休息时,她眼尖的扫见了地上尚未被涂抹干净的几条细线,隐约延伸出两个方向,一条南下一条北上。   边浅以前给她讲过许多在户外愚弄人的小技巧。   比如你面前有三条路,想让别人犹豫纠结你往哪条路走,那你就给那人留下地图,擦掉看上去最简单的路,再在剩下的两条路里选一条走。   这就是打心理战,对方愚蠢一点或许就会直接往被擦掉的那条路走,对方聪明一点就会在三条路中来回纠结,既怕你故布疑阵没走被划掉的那条线又怕你利用别人怀疑的心理走了被划掉的那条线,而剩下的两条线也得不到丝毫线索,只能令人在其中来回纠结。   据说这方法是乔楠在无聊时和边浅玩石头剪刀布想出来的,边浅把这方法当个乐子告知她。   并不知晓乔楠与斐娇约定一边逃一边引诱她们继续追并且一路上尽忠职守执行这件事的阿炬只觉得困惑。   乔楠为什么不将地图擦干净反而要用这种方法暴露行迹?   不过想不通不妨碍她看见的第一反应是踩住地图,挡下这一片替乔楠遮掩一下。   此时她唯一十分确定的事情就是,乔楠和斐娇在一起。   而并不等她想好后面该怎么做,便已经被周兆鸳和光头喊上了路,并且被迫坐上了驾驶座。   很显然,不管乔楠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令这幅地图的功能失效了。   上面的三条路与周兆鸳准备追击的三条路不谋而合,一旦乔楠和周兆鸳遇上……   阿炬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场景,可以她待在周兆鸳身边这么久的了解,周兆鸳要是发现乔楠难保不会痛下杀手。   乔楠那边要是知道追杀斐娇的绑匪里有周兆鸳,大概也不会这么轻松还画这种地图来暴露行迹了。   思来想去,阿炬在中途停车休息时,趁机给几年前记下的乔楠的号码发出一条消息。   她不知道乔楠有没有换号码,可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即将进入109国道,连风都烈烈,吹得她头发乱飞。   阳光太盛,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小破手机上的字体也白的看不清。   背着光,那条信息过了很久才发送成功。   阿炬把发送痕迹删除,默默回到了车上。   那条信息带着延迟穿过广袤的平原,沿着念青唐古拉山脉的冷气传递到了乔楠的手机上。   ——别往北。   她做好了一个人杀死周兆鸳的准备,所以她不想让边浅唯一的朋友再牵扯进来。   别往北走,带着斐娇赶紧离开。   这是她留给乔楠的话。 第十六章   乔楠两人进入109国道时已经到了下午。   本来晚上不该赶路该好好休息,毕竟夜路并不算好走,视野差还危险。   可想起那条别往北的信息,两人还是决定连夜走。   国道上无论是人还是车都太少,只有淹入入人群中才是最好的掩埋方式。   斐娇托着下巴看向一旁间或掠过的小水塘,在这边的说法叫做小措,再小的塘都叫措,蓝的清澈透明配上在魔都永远都见不到的碧蓝的天,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为了赶路,乔楠在国道上将车开到了所能开的最快速度,斐娇打开的一点窗口都能听到风呜呜的咆哮着,两个人饿了就吃点梅拉为她们准备好的食物。   几天前斐娇还会抱怨每日吃的不像话,没有一点体验感,现在已经完全习惯,甚至吃的比谁都快,适应能力堪称强大。   这么披星戴月的两人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到了这条路上第一个繁华些的城市——达库塞。   桑塔纳慢慢进城,乔楠开了将近一天一夜的车,眼睛里红血丝显眼。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斐娇看着乔楠的脸慢悠悠说起来,“疲劳驾驶是最容易导致车毁人亡的情况之一。”   乔楠看了她一眼,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饿不饿?”   “饿啊,怎么可能不饿”,斐娇闻言取下墨镜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怎么,可以去吃饭吗?”   虽然她强迫自己咽下了僵硬冰凉的牛肉干和囊可不代表她不想吃热汤热菜,现在有机会一下就来了精神。   达库塞的人烟是斐娇入藏以来见到的最多,这城市据说应该是乃光的两倍大,五脏俱全,大江南北的菜系在这里都能找到。   蒸腾的热气从几个方向传来,对现在的斐娇来说哪怕吃几个包子都是件幸福的事。   最终,乔楠将车停在了一家小饭馆前。   小小的一间屋子,却干净得很,一对夫妻开的。   丈夫在里头做饭,妻子在大厅点单,很僻静的一个地方,五张桌子只坐下了两张,乔楠和斐娇选了最角落的一张坐下。   斐娇拿起菜单一路打量下来,从红烧肉到清蒸鲗鱼,她犹豫半晌,想起两人口袋里仅剩的一百块,笔一转,在最便宜的蛋炒饭上打了个勾,然后将菜单递给了乔楠。   她偏头看向那个小厨房,菜锅热油,焰火时不时的从锅里升腾,映出一片橘红,师傅颠勺的功夫十分厉害,每一次都恰到好处。   “我们接下来怎么走?”斐娇问:“吃完这顿饭连加油的钱都没有了吧?”   说这话时斐娇红唇挑起,半点不像担忧的模样,光芒细碎的眼睛里盛满好整以暇,像是在调笑。   乔楠喝了口水,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像是在思考,最终却只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钱,总有办法弄到的。”   斐娇噗嗤一笑,没有多说。   乔楠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有办法,不必她费心那她就乐得自在。   只是面对斐娇的笑,乔楠多瞄了两眼,又迅速收目光。   小姑娘这两天入藏日晒风吹,结果却还是没一点损伤。   普通人进藏尚且需要做做功课,从防晒霜到防晒衣,从出行车辆到巴不得全副武装,常常多跑几个地方就精力不行,斐娇经历了被劫持,逃跑,赶路,风暴这一系列事,衣食住行哪怕以乔楠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经历来看也算得上差,可她却依旧的悠然自得。   初见时她似山中精怪,一身软皮白骨,美貌异常,也娇贵异常,如今越深入却越觉得她骨头里有一股劲儿,乔楠其实并不怀疑,这样的斐娇,哪怕没有她带领也能在这块土地活下去不被绑匪追到。   越了解这个女孩就越令人欣赏。   老板娘端了两碗蛋炒饭上来,肉眼可见的不同,一碗普普通通,一碗里有火腿还有肉,乔楠接过,把自己点的那碗摆到了斐娇面前。   两人交换了一个目光,没人说话,也没人解释。   斐娇掂起勺子舀了一勺入口,街边的苍蝇小馆,味道却出奇的好,肉和火腿丁都入了味,在唇舌间引爆味蕾。   眸子半阖,她的心思却在乔楠身上。   这个女人在细节上真是要命。   斐娇山珍海味都吃过,如今却觉得被一碗蛋炒饭触到了一点心弦。   她掀起眼皮又看了一眼乔楠,这人正快速的吃着饭,大抵是习惯使然,她吃饭总是很快,像是在赶时间,可吃相并不丑,毕竟有颜值气质撑着,怎么样都不会丑。   这么件事对乔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心底都没有半点波澜,此刻大抵在想下一步怎么走怎么引诱绑匪。   可斐娇不知为何,每咬下一勺饭对乔楠的意图就越发浓烈。   她舔了舔唇。   这样的乔楠,只会让她,更想睡了。   此刻在小饭馆里各怀心思的两人,并不知道,在距离小饭馆并不太远的旅馆中,提前她们几个小时到达的周兆鸳三人正从里头走出来。   阿炬一路上没见到乔楠和斐娇,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从达库塞走出去又有好几条路,只要在这里双方不碰面,那么再见面的可能性就会下降许多。   在这样繁华的城镇找人宛如大海捞针,就算是周兆鸳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分散三人在城内慢慢寻找。   三人匆匆掠过小饭馆,与斐娇乔楠就这么擦肩而过。   斐娇吃完饭之后擦擦嘴,四周环顾一下,起身问老板娘,“请问这里有洗手间吗?”   老板娘来自湖南,普通话是湖南特有的塑料普通话,“我们店里没有洗手间,你得往外头走,拐几个弯才有公共洗手间。”   斐娇点点头,和老板娘道声谢就沿着街边的指示牌去找起了厕所。   该感谢国家的厕所建设,哪怕大西北也建设起了整洁方便的公共厕所,她在梅拉家的时候洗手间还是用的土坑。   她时刻记得乔楠的叮嘱,步伐很快,只是两分钟就找到了地方,准备快点解决快点回去。   而进入洗手间的斐娇也并不知晓,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直到她出来被一个女人堵住。   周兆鸳……   斐娇不认识她,可不妨碍她看到周兆鸳时下意识想起这么个一路被劫持往西藏以来,耳朵都快听到起茧子的人。   两人目光交汇一瞬,斐娇下意识转身就跑。   公共洗手间建的不算僻静却也不算繁华,斐娇没有看身后,在回小饭馆找乔楠和往繁华主道奔逃中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往繁华主导跑。   她现在跑回小饭馆说不准还要连累到乔楠打乔楠一个措手不及。   想起刚刚那碗蛋炒饭,斐娇在心底咬咬牙暗暗发誓,要是能跑出去一定要让乔楠补偿她。   要进入最繁华的主道最近的路线需要经过两条小巷,一侧荒无人烟一侧软红香土人声鼎沸,只要跑过便能转危为安。   斐娇可以听到身后周兆鸳快速跑来的脚步声,她不敢分心,迅速跑过一条小巷正想往继续向前,拐角处却涌出来一个人。   是光头!   斐娇瞳孔微缩,转了个身又往另一侧跑去。   那头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却知道自己离主干道越来越远,离乔楠也越来越远,而身后还有两个体力远远胜过她的绑匪追击。   边跑边在脑海中分析,斐娇觉得自己这回很悬,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周兆鸳她们再抓住,她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几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小巷尽头被追到的那一刻也就没有太多难平。   怕斐娇再跑,周兆鸳一脚踹在她膝窝。   斐娇被迫在地面划出了小巷,哪怕有藏袍垫底,也还是磨到了膝盖和手臂,沙砾和血混杂渗透,膝盖和手臂的剧烈疼痛袭来,几乎令人一瞬间无法动作,斐娇目光却是冷静的。   她很少有情绪激烈的时刻,似乎每一刻都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哪怕被抓了,她也相信自己能再逃出去,而乔楠发现她不见……或许也会来找她。   身后传来周兆鸳冷漠的声音:“把她抓过来。”   光头的影子在阳光下逐渐显现,斐娇挣扎着撑起身子,面无表情的回过头。   巷子旁却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一辆方头桑塔纳沿着墙直直冲来,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目标像是要撞向刚刚从小巷中出来的光头和斐娇。   光头下意识退后几步,斐娇目光一闪,强撑着身子往另一边后撤。   刹车声响彻天际,桑塔纳堵在了小巷和斐娇之间,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露出乔楠没有表情的脸。   斐娇这一刻突然就卸下了刚刚的全部紧张。   乔楠冲她伸出手,飞快的将她拉上车,锁紧车门。   另一侧,周兆鸳牢牢盯着驾驶室的茶色玻璃,那里看不清人影。   桑塔纳前后停留不过三十秒,本来已经是掌中之物的斐娇便被带走消失不见。   光头暴躁的一脚踢向墙壁,骂了一句,“狗日的,又是这辆车!”   周兆鸳没说话,她半眯着眼,目光并没有从那辆桑塔纳上离开,眼睁睁盯着她绝尘而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鸳姐,怎么办?”光头下意识问道。   周兆鸳燃起根烟,只说出了一个字,等。   并没有几分钟,一辆白色的suv驶来,降下驾驶座的窗户,里面是阿炬。   “斐娇呢?”瞄一眼地上还残留的一点点血迹,阿炬问道。   周兆鸳咬了咬烟头,让她下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阿炬跟光头分别坐上了副驾驶和后座。   脚踩油门,suv飞快的沿着桑塔纳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   乔楠救到斐娇后便开车沿着这条路迅速出城,驶上了另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那里是条单行道,要是想回主路还得打个转,路上人多红绿灯也多,非常容易被追上。   所以她干脆选择这条无人问津的小路。   小路不宽,两侧都是石粒,间或的在其中还屹立着数块几乎长宽一米左右高过人的巨大石块。   斐娇坐上桑塔纳以来便一直在喘起,刚刚追逐中的疲惫感骤然涌上来,她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乔楠自从救到她便没有看过她,只淡声说道:“医药箱在后座。”   斐娇懒洋洋的没有动,刚刚剧烈疼痛现在好了很多,她往靠背上一躺,缓缓说:“我不会,还是等逃脱之后你给我上药吧。”   乔楠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斐娇问道。   乔楠把手机丢给她,上面明明白白的显示着一个地址,正巧就是刚刚乔楠救下她的地方,还是上次那个让她们别往北的号码发来的。   车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瞬间的安静,斐娇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她只偏头盯着乔楠。   自从刚刚救下她,乔楠就很不对劲。   连空气中都像是涌动着暗潮,乔楠连握住方向盘的手比平时紧几分,指尖泛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了?”   “我们被跟上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斐娇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出现在路上的suv。   那辆suv的速度快的难以形容。   很少有人会在这里把车开的这么快。   乔楠踩下油门,挂挡,加速,一气呵成。   一黑一白两辆车在公路上追逐起来,很快suv就跟了上来,然后车轮偏转,撞上了桑塔纳的车屁、股。   乔楠稳住车,却没有减速,桑塔纳的车尾经过那么一撞,已然凹陷一部分。   可这种行为并没有停止,车后头的女人是个疯子,驾驶着suv偏转车头一次又一次的撞来,将桑塔纳整个后车厢都撞的不成样子。   “怕死吗?”乔楠红唇紧抿,透过后视镜像是与suv驾驶座上的周兆鸳对视,她目光中压抑着一丝疯狂,微微偏头,再次问道:“怕死吗?”   斐娇握紧了车把手又慢慢松开。   有钱人的娱乐很多,包括玩车,斐娇玩儿的并不比乔楠少,几乎在乔楠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斐娇就知道了她的打算。   身后那辆车上的周兆鸳是个疯子,她想超速别停她们的车甚至不惜在这么一条小路上和两人碰撞。   依照这辆桑塔纳的性能,不用多久要么被周兆鸳强制别停要么被周兆鸳不要命的撞坏。   两条路都只能让两人成为周兆鸳的瓮中之鳖。   而乔楠……   斐娇看了一眼乔楠,似乎自从见到周兆鸳之后她的眼神就很奇怪。   像是在冰下的火熊熊燃起。   又像是夜幕里最深沉的黑。   压抑到极致又兴奋到极致,半点不同往常。   “我倒是不怕”,紧张的氛围中斐娇笑笑,漂亮的晃眼,这种情况下她还有闲心开玩笑,“就怕你做不到。”   她也是个疯子,这是乔楠从镜子里扫到她笑靥如花的脸时心底唯一的想法。   可是只有这样才好玩。   勾了勾唇角,乔楠全神贯注的透过后视镜看周兆鸳的车,她只细微的减速,让周兆鸳的车可以悄无声息的超过她。   小路上两辆车相互追逐着,白色的suv逐渐从左边超过了黑色的桑塔纳。   超车的那一瞬,周兆鸳像是透过车窗扫过斐娇气定神闲的完美侧脸,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残忍的笑,在光头和阿炬的惊呼中猛的打下了方向盘打算横峦到路中心强行挡下桑塔纳。   却不知乔楠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踩下油门,骤然提速朝suv冲撞过去。   两边都是同样的不要命,直行的桑塔纳撞上尚未打平的suv,轮胎在地面擦出火花,刺耳的声音阵阵来袭,却没人有功夫在意。   速度稍慢的suv保持倾斜被猛然撞了出去,周兆鸳在车内边打方向盘边踩刹车却敌不过巨大的惯性。   光头握紧把手,嗓音几乎因为恐惧而战栗:“鸳姐!怎么办!”   回应他的不是周兆鸳而是suv撞到了一旁的石块上的巨大响声和被迫弹出的安全气囊。   而乔楠撞开周兆鸳的车后桑塔纳的车头就彻底瘪了下去,因为过快的速度而不断朝前滑行着,除了猛踩住刹车几乎来不及反应过多,桑塔纳沿着这条公路冲了出去,最终侧翻在碎石粒中,一动不动。   刚刚还刺激喧闹的小路上安静了下来。   那场像是双方都不要命了的追逐仿若从未发生。   只能听到风声呼啸而过。   乔楠和斐娇在赌。   她们赌的是她们比周兆鸳伤的轻能先醒过来。 第十七章   斐娇眨眨眼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又或许并没有过去多久。   车辆倒翻带来的晕眩感只是一瞬间,她从安全气囊里挣脱出来,侧头看到了额头破了个口子,血迹顺着脸颊落下来的乔楠。   心底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探一下乔楠的鼻息。   还有气……   斐娇心底一松。   “乔楠,乔楠!”,斐娇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车辆侧翻时乔楠没有下意识打方向盘,所以大部分冲击都在她那边,伤的比斐娇重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斐娇叫不醒乔楠,先把车钥匙给拔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从爬出去看看情况。   刚刚在达塞库受的伤此刻依旧在隐隐作痛,她咬咬牙一只手撑住车顶一只手慢慢解开安全带平稳落地。   落地的一瞬间,脑顶的血液倒流,阵阵发晕,斐娇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等到有力气打开车门时她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车门被卡死打不开了!   而刚刚她已经关闭了发动机,汽车失去动力,也无法打开窗户,这种时候重启汽车难保不会导致燃油爆炸。   斐娇蹙起眉,在车内小幅度的找寻起来,目光却被后座给吸引。   因为巨大的翻力,后座的下层露出一直没被发现的隔间。   这辆车的后座,是被挖空后再嵌上隔板的。   此刻敞开,里面有一抹粉色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几张百元的人民币,正静静躺在里面。   斐娇连忙过去拿出来,在拿钱的过程中还碰到了一把匕首。   在匕首的帮助下,她打碎了整个车玻璃挣扎着爬了出去。   踉跄两下站稳,下意识回过头。   桑塔纳冲出来的速度很快,离SUV距离有些远,这么看过去那辆车的车前盖瘪了大半,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斐娇再打碎后座的玻璃将医药包和水都拿出来,这才绕到另一侧,废了老大的力气将乔楠拉出来。   坐在石粒堆里并不舒服,可这么一番动作还是让斐娇喘息起来,刚刚搬人的过程中手臂和膝盖上的伤口没有感觉,这会却泛起强烈的疼痛,尚未被清理过的泥沙夹杂其中,血滋滋的往外冒,不知有多狼狈。   该感谢她们的车是侧翻,安全带和安全气囊保护了脖颈和脊柱,否则她甚至不敢将乔楠随意挪动。   这一块四处平坦,放眼望去甚至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一旦周兆鸳几人有一个醒来,后果都不堪设想。   斐娇抹点水在手上拍了拍乔楠的脸不敢拍她冒血的额头,只盼着人能快点清醒。   在她第四次重复这样的动作时乔楠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你终于醒了”,斐娇松了口气。   乔楠的目光很快清明起来,她撑起身四面环顾,强忍着浑身上下难言的疼痛,接过斐娇手上的匕首撬开了配件早就掉了个七七八八的后车厢。   里面是梅拉给她们带上的食物和一些衣服。   乔楠掏了两套干净的厚衣服和两袋风干牛肉就将剩下的东西通通搬下车。   “你这是?”斐娇疑惑的问。   “先别问,搬。”乔楠没有停下动作。   后车厢备的食物很多,斐娇和乔楠搬了四五趟才将东西搬完。   乔楠眼底泛着些冷,从口袋里掏出纸和打火机。   有纸巾引燃,地面上成堆的食物立马就成了火团。   乔楠斐娇将仅存的东西——两件衣服,两代牛肉,一个医药包还有水,全部带好,便朝东边走去。   “往东沿着这条雪山走,穿过一片灌木林会有一个小村庄,我们先去那里。”乔楠边走边解释道:“等她们醒来,要么等待救援要么和我们一样往有人烟的地方走,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她们来的匆忙不一定带了食物和水,这附近最近的有食物和水的地方起码也要走一整天。”   所以乔楠烧了她们不能带走的食物和衣服,一分一毫都不给周兆鸳她们留下。   斐娇似笑非笑的看向乔楠,觉得这个女人狠起来也实在是狠。   两个人怕周兆鸳几人醒来也没有时间处理伤口,一前一后在望不到边际的石粒滩上缓缓前行,头顶的阳光晒得人头晕,斐娇几乎有些受不住,更别提额头上还有一个伤口的乔楠了。   可没人喊停更没人喊累。   斐娇咬牙看着乔楠像是不会动容的脸,强逼着自己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   斐娇觉得自己几乎要累到双腿麻木,终于望见了尽头的一点点绿意。   离公路五公里远的地方,是一片灌木林。   两个人进入灌木林之后就找了块阴凉的地方休息。   长时间的行走让人口渴难耐,向来讲究的斐娇这回都没了讲究,随手找了块地面坐下,仰头拿起那一大桶水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乔楠坐在一块石头上,从医药包里拿出酒精和纱带冲斐娇招招手。   斐娇懒洋洋坐在地上没动,也没理会她。   乔楠眉头微蹙,干脆走过去,蹲在斐娇身旁,拿医用酒精给自己的手消毒过后拿起棉球开始给她挑膝盖上的沙子,斐娇疼的闷哼出来,乔楠只低声说:“忍着点。”   斐娇再次咬紧牙,最终被乔楠压着喷酒精喷雾时却彻底控制不住,那般剧烈的疼痛几乎超过了她一路以来所感受到的,不想丢人,斐娇突然趴在乔楠脖颈间,尖尖的小虎牙咬在她的肩膀上。   隔着衣服,淡淡的疼痛袭来,乔楠只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趁着这个时间有迅速拉起斐娇的手臂处理好。   等完全处理完毕,斐娇和乔楠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可乔楠的工作并没有停止,她坐回石头上,拿起医用酒精,闭上眼喷洒到了自己额头上。   她该庆幸,仪表盘没碎,只是头磕了一下而已。否则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让斐娇帮她挑玻璃。   疼痛让乔楠眉头微动,牙根咬得死紧,极力忍耐着不痛呼出声来。   她又拿出刚刚替斐娇处理完后剩余的绷带,用牙咬住一头,轻轻一撕,拿起那一部分往额头上缠绕几圈,算完事儿。   斐娇捧着手全程围观,等她处理完毕才开始问道:“后面我们怎么走。”   乔楠坐在石头上一边缠纱布一边回答,“去警察局,报警。”   十分简洁的答案。   斐娇微顿,扬眉,“你要去警察局?那我呢?”   “对。”乔楠淡声说道:“斐小姐,我建议你现在和我一起去然后坐飞机回家。”   “理由”,斐娇听到乔楠坚定的语气察觉这句话并不是玩笑,目光微沉,“为什么。”   “对面的人,我单打独斗斗不过”,乔楠的回答很直接,“报警处理,最好不过。”   “我是雇主,我有权决定后面的路怎么走”,斐娇不自觉的带出点谈判的姿态,她坐直刚刚还懒洋洋靠坐着的身子:“我拒绝去警局。”   “那就取消约定”,乔楠答的很快,吐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感情,“一个亿的协定取消,斐小姐我们此刻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斐娇险些被气笑,她压抑着内心的恼火,冷声道:“平常乔女士也是这样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吗?”   乔楠指尖敲击在石头上,淡声说道:“斐小姐,第一,你没有给我钱,口头约定而已,我取消协议,之前走过的路全部可以当我对你的人道主义协助。”   “第二,斐小姐觉得在自己的深仇大恨和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之间,应该选谁?我愿意顺道送你去警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你的这场游戏,恕我直言,若你还想继续下去大可以自己继续往前走,可我给你的建议是,回去吧。单枪匹马的人是玩儿不过周兆鸳和她的团伙的。”   “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去送死。”   这话说的刺耳又现实,斐娇也是第一次从乔楠口里听到这么刺耳的话。   她眯了眯眼,像是想看清乔楠到底有多少面,最终却只说道:“这是谈不拢了?”   乔楠没有说话。   斐娇也没有说话。   这么段时间以来守望相助的情谊像是因为意见不同突然消失不见,两个人只隔着空气对峙。   最终,斐娇深深的看乔楠一眼,拎着唯一属于自己的墨镜,转身就走。   乔楠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只静静盯着斐娇的身影消失不见,满目漠然。   良久,她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咬进唇间点燃,白烟袅袅,更令人看不清神情。   一手撑着石头另一只手指尖夹着烟,她微微仰头,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再垂下头,那些压抑着的疯狂和漠然都归于平静。   斐娇心口压着股没由来的火气。   成年人的世界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本来早就习惯,也做过被丢下或者被背叛的准备。   而乔楠一路上对她也确实是仁至义尽,两不相欠,甚至还救她多次。   触及利益生死,立场不同,想要退出这是正常的,就像她在商场上从来信奉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一般。   斐娇向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更何况这么个萍水相逢的人。   斐娇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却在路过一个石桩时难以控制的一脚踹了上去。   草……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平日里的冷静这一刻却像是快被怒火撑爆。   说出那样的话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是乔楠?   斐娇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里乔楠不应该说出这种话,连夜的赶路,追逐,翻车,还有刚刚一路走来的疲惫都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动力,被情绪所裹挟。   深吸两口气斐娇强制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   她靠在高大的灌木边,缓缓沉下心。   对……   为什么乔楠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呢?   她刨除自己对乔楠的定义下意识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斐娇开始一句句回忆起刚刚乔楠说出口的话。   乔楠所说的去警局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举报周兆鸳,一个是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乔楠刚刚说,深仇大恨和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应该选哪一个?能顺路送她去警察局已经仁至义尽。   这么点话不能分析出什么,斐娇又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乔楠救下她到几人翻车的过程。   突然,斐娇睁开眼,带着点怒火和复杂。   好,乔楠好得很。   她依旧拎着墨镜腿,转了个身往回走。   斐娇回到两人分别的地方时乔楠依旧坐在原地,地上多了几个烟头,见她回来只轻轻一瞥,没有多余的话。   斐娇一边走近她一边说:“乔楠你可真行啊,要不是脑子转的快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斐娇弯起唇,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乔楠坐在原地看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神情寡淡的模样,只叼着烟缓缓吸一口。   斐娇盯了她的唇半晌,突然问:“还有烟吗?”   乔楠闻言想去裤兜里掏,斐娇却猛的勾起她的下巴,取出她口中的烟,躬下身带着点愤恨咬上了她的唇。   乔楠只觉得唇一痛,然后被斐娇渡走了半口烟,毫无章法的吻,搅得乔楠烟丝丝缕缕进入喉腔,痒意顿生,呛到轻咳。   第一次碰烟的斐娇缓缓吐出了这口烟,她紧盯着乔楠一边低咳一边泛红的脸,勾起唇轻轻笑了起来,她的指尖抚过乔楠的唇瓣,停留几瞬又轻轻压下去,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报警有什么用呢?”   “你知道周兆鸳的去向吗?你知道她身旁有几人吗?你知道她不会在你报警后直接杀掉你吗?你都不知道。”   “沿途都是些小地方,哪怕你曾经与她有过节她记录在档,你怎么证明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层层上报可是需要很久的,你这么恨她,恨不得刚刚开着车和她同归于尽,怎么能等这么久呢?”   “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   “你刚刚根本就不是想去报警吧?你是想把我送走再回过头去找她?”乔楠没说话,保持着这么个姿势,听斐娇接着说。   “莽莽撞撞的跑去报仇多可惜啊,我们继续这场游戏,结束之后,我替你抓到周兆鸳,公平交易,怎么样?”   乔楠闻言目光微闪,她从斐娇的手下挣脱,没忍住,就着斐娇捏烟的手轻吸一口。   “你要的是什么。”乔楠问。   “乔楠呐,资本家从来不做两败俱伤的事,我要的,是双赢。”斐娇红唇轻启,笑着说道:“我现在需要有人配合我接着在大西北玩儿这场追逐的游戏。”   “而游戏之后,绑架我的人,全部都得完,包括周兆鸳。”   “你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你不是要报仇吗?”   “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犹豫什么?刚刚这么一出,这也是你的目的,不是吗?”   “我在你这里也只有两个可能,要么离开,要么返回来和你统一战线达成协议,跟着你的路走,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你不是早就算好了吗?”   斐娇说这话时像只蛊惑人心的女妖,参透了人内心最深处,句句话都抵着人的心窝子说。   乔楠用舌尖舔了舔刚刚被咬破的唇。   一点点鲜红一点点刺痛。   她突然轻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凝视着斐娇的眼睛,只说了一个字。   ——好。   不管这场对峙到最后是谁套路谁,起码双方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吗。   如斐娇所说。   双赢…… 第十八章   乔楠和斐娇商量好,便决定接着往前走。   最近的村庄离这里挺远,休息的差不多以后两人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地方。   甚至说这是个小村庄都夸张了,就七八间小屋子,炊烟袅袅,两人刚一进去就有几只藏獒跑出来嗷呜嗷呜的冲她们吠叫又被主人叫回去。   乔楠带着斐娇撩开帘子,敲响了其中一间的大门。   有个胖胖的大婶来开门,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两眼,就放她们进了门。   这是这一块的藏医。   乔楠没来过这儿,是她师父提过一嘴,只说这里有个厉害的赤脚医生,医术高明,就是脾气古怪。   后来通过她师父的话整合,乔楠觉得对方应该是位藏医,并且牢牢记住了对方的位置。   走南闯北,多记点救命的东西最正常不过。   这回可不就用上了。   刚刚在路上走的过程中斐娇才知道,乔楠左手还有轻微脱臼和骨裂。   就这,这女人还有时间淡然坐着和她耍心机。   斐娇一时都不知道该夸她铮铮铁骨还是吐槽她拿自己的身体丝毫不当回事。   大婶的屋子很明亮,很通透,进门最显眼的是一张方桌,上面一边供奉着药师佛,一边摆着毛爷爷的雕像,看得出每日都有燃酥油灯祈福,火光摇曳下映出摆在桌面的;   “坐。”大婶随意坐到一条椅子上,“怎么了?”   乔楠先把斐娇推过去,“您帮她瞧瞧,有没有问题。”   大婶扫过斐娇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和膝盖,只几秒,收回目光,“她没事,你问题大点。”   乔楠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比斐娇狼狈许多,头顶的伤口草草包扎,脸上的血迹并没有擦干净,在灌木林里喷洒酒精后血迹晕开,配上她苍白的脸色触目心惊。   “手,快点儿,别浪费我时间。”大婶说话很直接,眼光也同样毒辣,一眼看出了她手上的伤口所在。   然后斐娇眼睁睁看着大婶拿出一罐子绿油油的东西涂到乔楠手腕上,拿起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缠上,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面对乔楠草草包扎的额头,大婶显得很是嫌弃,拿棉球浸了伏碘给她细细擦干净伤口,一边擦一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受了伤不好好治,拿自己的身体造孽,未来神会回馈给你们的。老了老了,你们就晓得利害关系了。”   “也幸好是遇上我,要不你不仅手废了,脸也惨了。”   听到这里,乔楠什么都没问,斐娇倒是先忍不住开口问:“那她脸上的伤口会留疤吗?”   大婶瞥了她一眼,语气并不是很好:“我说过,遇到我是你们的幸运,当然不会再留疤了。”   难得了斐娇没有再说什么,只安静的站在后面,也不知有没有相信这位藏医的话。   很快,大婶手脚利索的给乔楠处理完,连脖颈上细碎的伤口都缠了几圈纱布,严严实实。   乔楠支付宝转账后大婶就开始赶人走。   乔楠坐在凳子上没动,“婶,您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上?”   大婶只摆摆手,示意两人赶紧走。   “两百,住一晚,可以吗?”乔楠商量道:“您看我们没车没装备的,现在走岂不是得冻死?”   听到钱,大婶脸色柔和了几分,指了旁边一间屋子,“就那一间房,自己铺被褥,明早赶紧走。”   乔楠点头道谢。   斐娇等大婶离开正厅这才低声问:“咱们哪儿来的两百啊?”   乔楠看她一眼,也同样低声说:“你不是在车后座的夹层里拿了钱吗?”   斐娇一惊,随即给气笑了,“合着你那时候就醒来了?”   “你醒来了还让我累死累活把你搬出去?乔楠,你可真行啊。”   乔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用完好的一只手攥住她的手,拉着人往外走,一直到了块空旷没有人的石瓦地才说道:“我没有醒。只是扫到了后车厢的夹层而已。”   “你早就发现那个夹层了?”斐娇扬眉问。   “没有”,乔楠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你听过镖师吗?”   “听过啊,古代押送东西的嘛。”   “现代在路上跑的有一种职业也被我们叫做镖师。只是他们的工作剔除了古代运送物品,唯一押送的是有钱人的大批现金,找一个已经商定好的地方替他们藏好保存然后覆命。”   “这种人常常特立独行,车里放着武器,一个人走南闯北,将雇主的钱藏进车内焊死的夹层中保证安全。”   “同样的,这种人有个习惯,他们哪怕车辆不运钱的时候也会在夹层里放几张财神爷保佑自己再放一把武器做备用。”   斐娇听完福至心灵,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在看到车里的夹层露出来再从我手上接过匕首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把钱拿走了?”   “嗯”,乔楠点点头。   斐娇凝视这个女人半晌,突然笑出声来,“乔楠啊乔楠,你可越来越让我惊喜了。”   这个女人懂得的知识是斐娇从未得知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比她想像的更加丰富多彩,极富江湖习气。   从口袋里掏出她本来打算留个心眼留下备用的钱,斐娇全部递给乔楠。   这行为令乔楠都愣了一瞬,才缓缓捏住钱的一角接过。   乔楠接钱的动作很慢,纤长的手指微微卷曲,漫不经心的抽出来两张,又递还给斐娇。   斐娇没有接,只轻轻笑着:“你保管吧,我可不想费心再去安排一路上的吃喝住行,还得充当付钱的那个人。”   “我这个人呐,最怕麻烦了。”   乔楠没有多推辞,她只是单纯的对斐娇突如其来的信任感到奇怪。   一路以来,她明里暗里可以察觉出,斐娇这个人戒备心很强,很难相信别人,包括她。   可又为什么突然信任起她了呢?甚至连保命钱都一张不要。   乔楠没有耗费太多的心绪去想原因,哪怕能看出许多事,可她不爱揣测她人的心理,她只接受结果。   刚刚出来是为了说这件事,如今说完,乔楠转了个身打算往回走。   斐娇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盯着乔楠的背影,目光灼灼,突然出声道:“乔楠,你真正的意图还是想让周兆鸳被捉捕归案吧?”   乔楠微微偏过头,光与影之间衬托的她侧脸削尖苍白,一直以来在她面前表现的那么强大的一个人这么看竟然呈现出一种难言的脆弱和坚韧杂糅的矛盾感。   “刚刚我在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你说想要报复周兆鸳,到底要怎么个报复法。难道我不回来,你就真的要去找周兆鸳同归于尽吗?”   “你不是这样冲动急躁的人,如果真的是,你在我们提前醒来的时候就该对昏迷不醒的她们出手了。”   “你从头到尾都是想要依靠我的势力把周兆鸳捉捕归案对不对?”   “在悬崖边看到我的那一刻你认出我的那一刻就有这种想法了,所以你才会一口应下我提出的要求。”   “你在灌木林里做那么一出,是因为你发现了周兆鸳的踪迹,所以顺势将我们的雇佣关系改成合作关系,把你的目的搬到台面上来。”   “乔楠,我说的对不对?”   乔楠没说话,只看着斐娇含笑的脸,过了良久才微微点点头。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的冷淡,却带着欣赏,“斐小姐,您很聪明。”   从一开始,斐娇雇佣乔楠是怀有目的。   乔楠接受斐娇的雇佣也是怀有目的。   一个亿,从来都只是幌子。   钱对乔楠来说不是必需品,她越过钱看到的是斐娇身后的背景和关系网络。   斐娇在路上想了很久,乔楠带她前行的目的是什么,今天终于解开了谜底。   “如果当时我没有回去,你会怎么做?”   “离开,找方法追踪周兆鸳,搜集证据,上报。”   乔楠的回答顺着风,飘到了斐娇耳中。   又轻又淡。   这第二条路对乔楠来说,需要很久的时间,耗费很大的心力,并且以一敌十,十分艰难。   远不如与斐娇合作轻松。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斐娇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作为合作方,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你与周兆鸳之间的仇恨?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将周兆鸳逮捕?”   斐娇站在逆光处,乔楠看不清她的神情,可却能想像她此刻必然是唇角轻扬的带着富有侵略性和无坚不摧的笑意的,眉眼如往常般弯起,漂亮的耀眼。   这就是斐娇,她从来不吃亏。   被乔楠分析出来自己的秘密,也必定要步步紧逼得到乔楠的一件秘密以此达到公平。   锐利、乖张这样的词汇都可以形容这个比玫瑰更加娇艳的女孩。 第十九章   两个人回到藏医家中时天已经快落黑,橘色的天拉成漫长的一条,落日余晖笼罩在两人身上,带着一点点轻微的暖意。   几家藏民已经在生火烧饭,炊烟蒸腾着升上天际,被饲养的牛羊在棚里吃着草料,刚刚还对两人吠叫的几只藏獒似乎格外聪慧,被主人训斥几遍之后便认了人,哪怕两人从它们身边走过也只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一眼,毛茸茸的大尾巴一下一下打着地面。   藏医大婶也做好了饭菜,她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屋子里唯一的24寸台式大电视里播放的《还珠格格》, 一边扒拉着饭菜,丝毫没有喊两人共进晚餐的想法,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进屋的两人的想法。   在达库塞两人吃了两碗蛋炒饭充饥,可是一整天下来,那点子饭早已消化殆尽,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令人格外思念这段路途中在梅拉家有饭有菜不用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斐娇鼻头微翕,抿了抿唇,刚想开口问就被藏医大婶打断。   “吃饭二十一位。”   藏医大婶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接着说道:“自己去添饭,碗也得自己洗。晚上你们不要来找我,找我我也不会理你们。明早走的时候早点走,别吵醒我。”   这话说完,乔楠和斐娇愣了愣,随即乔楠掏出钱递给藏医大婶,道了句谢。   藏医大婶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钱,淡淡道:“不用谢我,你交钱我收钱,正常程序。”   说罢,她起身将自己的碗筷丢进了洗碗池里,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门砰然一声关上,室内一时安静至极,只有电视里传出来还珠格格里的台词,那只名叫小骗子的鹦鹉张牙舞爪的冲众人骂:“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桌面上还留着两碗没有被动过的菜,西北的饭菜哪怕是家常小炒都格外多,足够两人的份量,价值绝对远超四十块。   而厨房的饭盆里也还剩下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米饭,能让两人吃到撑。   斐娇和乔楠心底复杂。   像是经历了今天这一天后终于有了点慰藉,能在晚上吃上热饭热菜再入睡是今天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饭菜上桌,仍旧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碗筷偶尔相互敲击发出的碰撞声,电视里的还珠格格依旧在演着,小骗子从淑芳斋飞了出去,主角团上下乱窜,在御花园里四处找寻它。   斐娇看了一会,突然问:“你喜欢她们在皇宫里的生活还是后来逃出皇宫之后的日子?”   “都不喜欢”,乔楠声音很淡,说过这一句话后便不再开口。   斐娇抬头看她一眼。   乔楠正在认真的吃饭,这个女人吃饭的姿态都很好看,紧闭着唇,牙齿咀嚼,快而斯文。   斐娇像是来了兴趣,她托着腮,接着问:“为什么你都不喜欢呢?皇宫里锦衣玉食,仆从环绕,皇宫外海阔天空,自在翱翔,无论哪一种,都挺有意思的。”   乔楠抬眸,“皇宫里勾心斗角,要时刻防备,皇宫外东躲西藏刺客追杀,面临生死危机,无论哪一种,都是难的。”   “有得必有失,要享受什么总要付出什么,这很正常。”斐娇笑了起来,目光流转间,眼里像是闪着细碎的光,美而动人,“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皇宫外的天空。一辈子都不会回到那个宫墙里,爱情、金钱都束缚不了我。”   乔楠没说话,也没有回答。   斐娇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经历过,她曾经的生活是皇宫里的富裕和勾心斗角,如今的生活是皇宫外的海阔天空。   很显然,她更喜欢现在的日子,在她眼里绑匪的追杀是她享受这种生活要付出的代价。   惊险,刺激,哪怕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也能够淡然处之,甚至把这一切当成一场令她心情愉悦释放内心疯狂的游戏。   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可乔楠不同,她已经经历过太久皇宫外的生活了,她感受到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那一份面临生死危机的伤痛,她会疲惫。   她曾经也是自由翱翔的鹰,现在却不得不收起利爪小心蛰伏。   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两条走向完全相反的线,那一刻的交集转瞬即逝。   这是斐娇第一次向乔楠袒露一点点心声。   她这一路以来,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缓缓向乔楠阐述,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柔弱惑人的山野精怪到无所顾忌的疯狂资本家,人有百面,斐娇在离开魔都后便开始向着乔楠肆无忌惮的释放自我。   甚至连对她的企图都明晃晃的摆在脸上,毫不掩饰。   乔楠越是冷漠以对,忽视这一切,斐娇就越是想将乔楠这一层外衣扒下,见见冰被融化成水是什么模样。   塞达拿的位置偏北,海拔是两人入藏以来最高的地方,也是昼夜温差最大的地方。   白天从车里取出来的两件厚衣服此刻派上了用场,穿上厚衣服再裹上厚厚的羊绒被,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裹成了两个蛹。   从昨天到今天,乔楠出去车祸后晕过去的那一会,一秒钟都没有睡,太多的疲惫笼罩,眼睛难受的发红,几乎刚刚躺在床上就发出浅浅的呼吸声,飞快睡了过去。   斐娇却不知道怎么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身下的土炕又硬又冷,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今天她询问乔楠过去时的场景。   ——那么,作为合作方,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你与周兆鸳之间的仇恨?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将周兆鸳逮捕?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这是乔楠给她的回答。   这句话是委婉的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乔楠当时的神情,斐娇竟然难得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是种什么神情呢。   像是骤然透过乔楠坚硬的外壳看到了一点点内里的脆弱。   微阖的眸子里满是不愿提及的抵触。   乔楠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外露情绪,她总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深,像没有什么能惹她有任何波动,除非自保必要。   就像第一次遇见绑匪那样,她能把市侩精明贪婪演的细致入微,若不是事先知晓只会觉得她真的就是那样的人,而表演完,她又会恢复成那个冷淡的模样,出戏入戏堪称神速。   所以斐娇心底门儿清,乔楠那点子表露给她的脆弱抵触,十有八九是演出来的。   可奇怪的是,扫过她微颤的睫毛,被风温柔的卷起来的发丝,脖颈间手腕上的纱带,还有背后落日余晖中炊烟袅袅的村庄,斐娇突然就失去了继续追问的想法。   她只轻扬起头望一眼天际,顺着乔楠的话,笑着说:是啊,起风了,我们回去避避风吧。   她心软了。   哪怕明知道乔楠是演出来的,可她还是心软了。   斐娇觉得这样不行。   在她父母离去之后,她就应该将这种情绪彻彻底底的抛弃。   成大事者,从不该有这种情绪。   而在她与乔楠的对峙中,这一盘,是她输了。   左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斐娇干脆轻手轻脚的起身,披着厚重的藏式大袍去了屋外。   外头依旧是繁星璀璨,斐娇在屋坎上坐了小半天,藏地寒风扑棱棱的吹,却把她越吹越清醒。   斐娇的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梭着,脑子里开始回忆入藏以来发生的事,一件件理顺理通,趁着这会让头脑越发清新几分。   行为上的肆无忌惮从不代表脑子也得这样。   行为的肆无忌惮取决于头脑的权衡利弊。   所以无论何时,斐娇都要保证自己处于绝对的冷静,如果她失去了冷静,那必定得令自己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能静,否则这么多年,她大概早就被斐文英坑的渣都不剩了,成年前更不可能还牢牢把握住盛阪50%的股份。   这已经成为她这么多年来如履薄冰下形成的本能。   突然,屋子背后传来阵阵轻响,细细簌簌的声音惹得斐娇目光一凝。   看家护院的藏獒还躺在她脚边没有动,哪怕听到了声响也不过是转了个身接着睡。   刚刚警惕了一瞬的斐娇又放下心来。   屋后的响动却还在继续着,还伴随着盆碗碰撞的轻响,斐娇拢了拢衣服,起身往后走。   后墙没有灯,唯一能照明的是天顶的月光,柔和散漫,令视线免于昏暗。   角落里有一只瘦骨嶙峋的大狗,夹着硕大的尾巴,正埋头在饭盆里疯狂吸入。   似乎感受到了斐娇的到来,狗骤然转过身紧盯住她。   黑夜中那双眼睛发着绿光,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那是双三白眼,眼眶深陷,黄褐色的眼瞳,盯住人时目光锐利异常。   这不是狗!   这是匹狼!   斐娇后知后觉,扫过狼的身下。   这还是只哺乳期的母狼!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直视着它的眼睛,流露出同样的锐利。   母狼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在斐娇的目光下呲牙咧嘴。   这匹狼看上去实在是可怜,皮毛上布满伤口,骨头架子都几乎要瘦出来,佝偻着脊背,却昂着头,始终不曾落下。   两人对峙着一动不动,墙角的另一边却传来一阵低哨夹杂着狗的低啸声,母狼看上去焦躁不安起来,爪子刨了两下地,最终深深凝视了斐娇一眼,转了个身消失在夜色中。   而墙后,藏医大婶和刚刚还睡在院子里的藏獒缓缓走出来,紧盯着母狼离去的方向,目光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9 22:33:52-2021-06-12 12:5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黑 6瓶;什么梦 3瓶;何年。某某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藏医大婶凝视着那匹狼,过了很久才回过头来看还站在原地的斐娇。   她手里握着老式的长长的烟斗,目光里没什么感情,只轻蹙着眉头,像是在责问斐娇为什么半夜出来乱走。   “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斐娇回视她,笑着说:“后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我还以为进贼了。”   “这匹母狼怎么会落单还这么凄惨呢?”   藏医大婶沉默良久才缓缓说:“英雄暮迟,狼王落败,不都是这样的下场。”   “狼王?”斐娇诧异道:“您是说这匹母狼曾经是狼王?”   藏医大婶像是有些惆怅,她捏了捏烟嘴,轻呼出来,“是啊,七八年了,到老被人打败赶出族群了。”   “狼啊,是我见过最有感情最智慧的动物了。”   这句感慨很轻,藏医大婶像是发觉自己泄露了些许情感,又连忙闭上了嘴。   只再瞟一眼斐娇,转了个身就要回房了。   跟在她身边的藏獒也屁股一扭一扭的,率先回到了前院大咧咧躺下。   斐娇突然叫住大婶,她问道:“请问您知道这里最近的能打电话的地方在哪里吗?”   乔楠的手机并不方便时时刻刻借给她用,更何况那场车祸令充电器跟着一块儿殉亡,这么一天下来,手机也几乎没有电了。   大婶侧过头,冷声答:“往前,有个小卖部。”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斐娇拢着衣服,踢踢踏踏的往前走,路过正门时撇了一眼里面造型复古的时钟。   十一点半。   她于是继续向前走。   穿过几栋民房凑成的小径,一盏路灯泛着朦胧的琥珀色柔光,笼罩着那一间小小的嵌坠在民房里的小卖部。   斐娇的父母以前爱做慈善,最喜欢做的慈善是给乡村建希望小学。   用他们的话说,越多的孩子能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就越开心。   小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斐娇的父母带她去过盛阪集团承建的希望小学,山路难走,坐飞机高铁和汽车一路过去已经到了晚上,小学里的孩子已经回了家和宿舍,宽阔的操场边也只剩下了一间这样燃着一盏灯的小卖部。   红砖堆砌中堑了个玻璃柜子,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的零食,便宜的不像话。   那时的斐娇还没有红砖堆起的柜台高,踮着脚也只能冒出一个头顶,她父亲把她抱起来,笑着问她想要什么,她母亲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少吃点,一家人和乐融融。   现在又遇到了相似的柜台,却只剩下她一个人独在异乡。   “你要什么?”   柜台后是个戴老花眼镜的小老头,见她来了,放下手里正在编织的草帽笑着稳她。   本来打算打电话的斐娇扫了眼玻璃柜,点了其中一包用透明塑料纸包着的粉色糖果。   老头一边给她拿一边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喜欢吃甜的东西。”   斐娇剥开手里的糖果放进嘴里,粉色的外壳甜的腻人,咬开又被酸味儿充斥。   刚刚还恹恹的心情却奇异的被这样的劣质香精给治愈了。   后知后觉的,斐娇反应过来,这小老头好像是个汉人,普通话还带着股陕西味儿。   她心底灵光一闪,像是有了什么主意一般,眼睛里都闪着狡黠的光。   “您不是藏族人啊?”   “对啊”,老头显然很有谈话欲望,尤其在这大西北的偏僻地方,见到个汉族人不容易,大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意思,“我六几年就来这边啦,数一数,也有四十多年了。”   “这样吗?那您和那位藏医大婶熟悉吗?”   斐娇脸上带着点真诚,“我和我的朋友住在她家,她帮了我们很多,我们想送点礼物给她作为感谢,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忌讳什么,怕送错了东西。”   老头摆摆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她啊,不喜欢别人送礼物的,她只喜欢钱,你们要送东西就送点钱就行了。”   “啊?真的吗?”斐娇诧异道。   “当然是真的,我在这四十多年,看着她长大的,这个闺女哟,别的都不要,就要钱,就喜欢钱。”   老头神秘莫测的说道:“你信我的,肯定没错。”   斐娇适度的流露出一丝好奇,“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什么藏族的传统吗?”   “什么哟”,老头扶了扶老花眼镜,“你这女娃,哪个民族有这种传统啊?”   “那闺女身上玄得很,那时候穷她爹娘想把她卖出去养活一家,她性子烈得很,像匹野马一样难驯服,她娘心软想留下她,大不了自己多打份工,她爹却气性一样大,嫌弃这个女儿不听话,半夜把六七岁的小女孩丢到后面的荒郊野岭去。”   “当年那后头多的是猛兽,还有大片大片的狼群,小女孩被丢过去,过了一夜她妈找不到她在村口痛哭村里人才发现这件事,我和其他牧民觉得这个爹太不像话了,壮着胆子拿了铁锹猎木仓去后头找她,当时都想着她要么被熊瞎子叼走了,要么被狼群给分了,说不准尸体都被食尸鸟啃干净了,可是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却在一座石头后面睡得正香,穿的单薄,浑身却暖和得很。”   “后来这里的藏民们都说她是有佛祖保佑的姑娘,轮番去劝她爹,终于把他爹劝下来了。   可这闺女被丢了一遭,反而越发的桀骜不驯,她自己去拜了个藏医做师父,那藏医也是个好人,知道她家庭环境,给她从家里头要过去了,好好养大她,把毕生经验传授给她,后来没几年藏医死了,家里那套房和财产就归了她。   她爹娘又对这个闺女起了心思,打算把她嫁出去独吞她师父的遗产,她是个厉害的,和佛祖发誓终生不嫁,还熬死了她爹娘,斗走了几个兄弟姐妹,把老藏医的房子和她爹娘的房子一合并,前院做医馆,后院生活起居。   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去找她开药她记着以前大家找她的恩情便宜给,对外乡人就没有这么好心了,要什么都得给钱,也只要钱,管你什么人,给钱就治,给钱就帮,没钱一切免谈,不收礼,只收钱,有人给她送礼都丢进垃圾车了。”   “用她的话说,那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没什么比得上钱。”   “所以你别想着送什么礼了,封个红包给她就成。”   老头许是说累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斐娇听完指尖不轻不缓的敲击着玻璃,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诶,小女娃你还有事吗?”   老头抬手在她面前晃晃,斐娇自然的笑了笑,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指了指那台红色的座机。   “我还想借用一下电话。”   回忆起脑海中的那串电话号码,斐娇压下了心底因为藏医大婶的事而泛起的一点点涟漪,面色平静的按下了拨通键。   伴随着一阵忙音,电话很快被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喂?您是哪位?”   “是我,斐娇。”   第二天乔楠醒来的时候斐娇正卷着被子睡的香,她动作尽量轻手轻脚,斐娇却还是被惊醒。   斐娇仰面偏头时下巴轻扬,露出笔直纤白的脖颈,朦胧的眼望向她的时候泛着一圈水雾,几缕乌黑的发缓缓落在脸庞,慵懒又懵懂。   “几点了。”斐娇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像是只小猫在哼哼。   乔楠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道:“六点半。”   斐娇轻嗯一声,半天才从床上起身。   两个人在橱柜里找到了两套一次性的牙刷杯子和洗脸巾,快速洗漱过后,两个人装备完毕上了路。   从康边借的车算是毁了,两个人无论要前往哪里,都只有步行前去。   斐娇被匆匆忙忙绑架出来,身上连证件都没有,搭趁火车飞机这样的交通方式基本可以被排除,而两个人身上所剩下的钱也不多,打车这样的方式也基本被PASS。   思来想去,两个人大概还是得徒步。   走到村口,乔楠眯着眼睛左右看看,这个村落只有两条路,一条往后,翻山越岭,一条是她们来的那一条,回到出车祸的小道上。   翻山越岭的路,乔楠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来时的小道说不准周兆鸳她们正埋伏在那里等待着两人。   哪一条都不好走。   而一旦没有交通工具的两人与周兆鸳她们见面,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一定会有。   “走哪条?”乔楠问斐娇。   斐娇掏出昨晚买的那一大包糖果,递了几颗给乔楠,反问道:“你想走哪条?”   乔楠接过糖,指向她们来时的那条路。   “你哪里来的钱买糖?”   斐娇:“从你的包里掏的。”   乔楠:……   斐娇对于浪费钱买糖的事显得很是理直气壮,“你也吃了,所以你不准说我。我们现在是同流合污。”   乔楠舌尖舔了舔嘴唇,刚刚吃下去的糖酸酸甜甜的味儿还在蔓延,她也就没再追问。   买就买吧,斐娇还是个爱吃糖的小孩儿呢。   两个人确定路线后慢悠悠的往前走。   从那个小村落里出来又是那片灌木林,可到入口处两人却被眼前的景象挡住了步伐。   入口处躺着一匹狼,骨瘦如柴,浑身都是伤疤,蜷缩着身子,已然僵硬。   它睁着眼,头高昂着,灰色的瞳仁收缩,含满了不甘心。   赫然就是昨晚斐娇遇见的那一匹母狼!   两个人刚刚从糖果哪里汲取来的一点好心情迅速降了下去。   斐娇在母狼身上上下扫视过,乔楠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说道:“冻死的。”   “从狼群中斗败而离开族群的狼,大多都是活不长久。”   乔楠的语气很淡漠,眼睛却一直盯着母狼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母狼的腹部动了动,两人的目光立马聚焦到了她的腹部。   那里有一阵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它肚皮下挣扎,周边的土灰都被闹出来了几道痕迹,直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先扒拉出来,尚未长好的锋利爪尖牢牢扣住地面,像是在使很大的力气。   乔楠和斐娇近乎冷酷的看着它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两只巴掌这么大的小狼崽子爬了出来,眯着眼睛气喘吁吁的拱了拱母狼僵硬的身体,察觉到母狼不动了,无助的小声哼哼起来。   哼哼了一会见没人理会,又跌跌撞撞的夹着尾巴撞到了乔楠的腿边。   “带着走吧”,斐娇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目光称的上冷,看着地上尚在挣扎的小狼崽子淡声说:“没爹没妈的,怪可怜的。”   这句话像是也触动了乔楠的心弦,她沉默了一瞬,从背好的布包里拿出昨晚穿的厚衣服,蹲下身,将小狼崽子抱起来,就要往前走。   “乔楠”,斐娇喊住她,“我们回去找藏医。”   见乔楠回过头看自己,斐娇眼里闪着笃定的光。   “她会帮这匹小狼崽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滴,小狼崽子要来帮乔楠和斐娇送交通工具啦——   其实写这匹母狼是想致敬一下我以前看过的一部纪录片里一只叫做黑玫瑰的母狼王,她的皮毛油光水滑,尾巴永远向上翘着,非常骄傲,有谁抢她的肉就锤爆谁,族群里有狼欺负弱小她就上前制止,可惜最后争夺狼王失败被咬死了,太可惜了。   狼是我见过的最智慧秩序最井然的族群,勾心斗角比人类还要多,而狼又长得非常漂亮,有兴趣的小天使真的可以去了解一下!!   感谢在2021-06-12 12:52:22-2021-06-13 23: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糖雪梨 5个;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静致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斐娇昨夜藉机从老大爷那儿套话时其实是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能够实现从看上去就格外富饶的藏医手中空手套白狼,得到一个交通工具。   为了生存斐娇从来不介意不择手段,哪怕活得虚伪一点也无妨。   可在听完藏医的故事后,她却改变了主意。   她永远敬佩有抗争精神勇于对抗命运并且成功了的人。   这样的人,她不想用下作的手段蒙骗,因为那样只会衬托的她格外卑劣阴险。   所以,今早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当昨夜听到的事情没有发生,和乔楠一同静悄悄的离开了藏医大婶的家。   可在看到努力挣扎的小狼崽子后,从来不信神的斐娇却觉得这是命运对她们的指引,让她们有了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向藏医大婶寻求帮助。   两个人已经接近弹尽粮绝,她们不可能真的走完这一路,那太远也太危险了。   回程的路上斐娇没有故作神秘,她向乔楠讲述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   长长的故事持续到两人回到藏医大婶的门前才讲完。   乔楠听完故事眼底深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藏医大婶坐在堆砌的高高的门槛上,穿着一身灰色的藏袍,一头黑发盘去脑后,手里握着昨夜斐娇见过的长长的烟斗,巨大的藏獒依旧趴在她脚边,懒洋洋的晃着尾巴。   见两人折返,她眉头蹙起来,一脸怕麻烦的神情。   斐娇对她露出个笑脸。   “婶,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藏医大婶鼻腔里哼出来一口气,态度恶劣,“不帮不帮,你们事儿怎么那么多呢?”   乔楠把一直拢在怀里的小狼崽子露出来给她看,“刚刚在路上捡了只狼崽子,还得请您救一救。”   藏医大婶扫过这匹狼,目光微愣。   眼底像是闪过丝波澜。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呛得人想咳。   藏医大婶沉默半晌,这一次她面对着斐娇问:“昨晚上那匹狼呢。”   想到灌木丛入口处的尸体,斐娇顿了顿还是如实说:“冻死了。”   “死之前怀里抱着还抱着它。”   藏医大婶又沉默了下来,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久,隐隐约约,斐娇像是在她眼中见到了类似哀伤的情绪,过了许久才被掩盖掉。   “你们想从我这里要什么?”藏医大婶显然是个老狐狸,打眼一看就看穿了斐娇和乔楠什么意图。   不过斐娇和乔楠的意图本来也从未掩饰过。   斐娇眼底透露出几丝真诚,她弯起唇角,陷下去一个酒窝,显得很轻软的模样。   “不是我们想要什么,应该说我们能帮上您什么。”   藏医大婶盯着两人看了会,果断的站起身来,她转身进了屋内,在里面翻箱倒柜半晌,抱出来几罐羊奶和肉干。   她检查了一下两人手中的小狼崽子。   那么小那么乖一只,黑黝黝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检查过后,她将已经包好的瓶瓶罐罐递给斐娇。   “带它去良格桑的野生动物救助站,一路照顾好它,每天喂四次奶,把肉干掰碎了喂给它吃。”   说罢,示意两人跟着她。   乔楠和斐娇闻言跟上,一同进了后院最里间的一间房。   那里面放了一辆黑皮黄坐垫的老式嘉陵本田70大摩托车。   下面的发动机都有些锈迹斑斑,令人十分怀疑是否还能启动。   藏医大婶将车钥匙递给两个人。   “平常去镇上买药材我都骑这辆车,别怀疑,它能开动。”   藏医大婶显然知道两个人最需要什么,她又吸了口烟,像是还在思考需要给这匹狼崽子准备些什么东西。   最终又去拿了可以背到胸前的挎包,递给两人。   整个过程速度非常快,不过十来分钟。   干脆利落的,两人被藏医大婶带到了村口。   斐娇背着包坐在后头,乔楠跨坐在前头掌控方向盘。   藏医大婶依旧在吸烟,似乎从刚刚听到那匹狼的死讯开始,她的烟就没有断过,那双饱经沧桑的眼却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她最后嘱托道:“如果救助站不要它,你们就报我的名字。”   “您叫什么?”   她回答道:“桑珠。”   “我叫拉玛桑珠。”   犹豫半天,斐娇还是忍不住在摩托车发动机的响声中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我们?”   拉玛桑珠的回答很平静也很现实。   “我没有别的选择。”她说:“但凡我有别的选择或者可以丢下手中的事务离开这里,我不会相信你们。”   她这么说,斐娇反倒放下了心,她笑眯眯的说:“我们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这小狼崽子,会平安送到的。”   拉玛桑珠不置可否,只越过她们就往前走。   鬼使神差的,斐娇问她:“您现在要去哪儿?”   她在光影中回过头,看不清神情,只淡声吐出两个字:“收尸。”   拉玛桑珠要去给那匹母狼收尸。   良格桑在达库塞的前方,本来就是乔楠和斐娇计划路上的一站。   穿过灌木林,两人终于驶回了车祸发生的公路。   两人的桑塔纳还留在这处,地上一堆烧焦的痕迹出自乔楠之手,再远些,却没有看到周兆鸳她们的SUV的痕迹,只是地面有些车轮的混乱压痕,显然是有人开车来将几人接走。   乔楠本想直接越过达库塞进109公路继续向北,可摩托的油表却显示,快没油了。   两人最终还是不得不再次进了达库塞。   车轮卷起尘土,穿行过斐娇被追行的那条街道,人来人往几乎掩藏住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所有痕迹。   斐娇目光扫过自己摔倒的地方,声音从头盔中慢悠悠的传出来:“这一路来我们可是欠了不少债了啊。”   “康边的桑塔纳,拉玛桑珠的摩托车,还个个都是大件。”   两个人的破坏力惊人,谁也不知道下一回遇见周兆鸳的时候这辆好不容易得来的摩托会不会再牺牲。   而桑塔纳的赔偿和摩托车的归还大概得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才能由斐娇这位落难总裁来偿还了。   乔楠像是也想起来这一路的经历,有些好笑,隔着头盔哼笑一声。   摩托车最终到了达库塞和109国道交界的加油站。   乔楠掏钱的时候斐娇瞄见少了几张顺口一问,乔楠只回答,压在拉玛桑珠的茶杯下面了。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   送小狼崽实际和拉玛桑珠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率先发现的人还是她们两个,能接到摩托车凭借的是拉玛桑珠对小狼崽子的善心,可这不代表两个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给予小狼崽子的馈赠。   乔楠将手上有的钱抽了一半留在桑珠那处,聊胜于无,只等将来再报答。   加油站人并不多,来往的车辆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两人在这里一直提防的心倒是稍微放下了一些,在便利超市里买了两盒方便面吃完算充饥。   乔楠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空了,又去前台买了盒最便宜的烟,她看一眼还在便利超市的小桌子上慢吞吞吃面的斐娇,一个人默默去了加油站外不远处。   劣质烟的味道浓烈又辣嗓子,乔楠却无端的感受到了一点爽意。   她微微阖着眼,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身上,带着融融暖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是斐娇的脚步声。   稳重而缓慢,与这个小孩表现的一点都不相似。   斐娇走到与她并排的地方。   这一块真奇怪,乔楠站立的地方阳光普照,斐娇站的地方却被屋檐突出的小小三角打出一片阴影,一明一暗,很不协调。   “刚刚就想问了,你认识拉玛桑珠吗?”   斐娇问道,她在拉玛桑珠报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乔楠的那一点异常。   乔楠并不意外斐娇会这么问,这个女孩有着惊人的洞察力,每次弯弯含满笑意的漂亮眼睛都像能穿透一切表象迅速抓住其中的关键。   和斐娇待在一起越久,乔楠哪怕再面无表情也常常会被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些情绪。   可这个女孩却又高明得很,她这一路以来,逐渐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对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又带着不令人反感的柔和侵略性。   这种感觉令乔楠很复杂,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一张缓缓收紧的大网网住,却无力挣脱。   理了理情绪,乔楠掐掉烟,免得烟雾熏到斐娇。   “我不认识她,可我认识她的名字。”乔楠淡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在良格桑的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拉玛桑珠是那里很出名的人。”   “她从来不出现,每个月只定期汇款给救助中心,指名是用来救助狼群的。”   “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几年前我去拜访那位朋友,他向我提起,拉玛桑珠这些年往救助中心汇款总和起来几乎高达百万。”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乔楠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在回想什么,“小时候她被丢到后山,是一群狼发现了她。”   “有几匹狼见着她眼睛里泛着绿光跃跃欲试,却被领头的母狼王制止,那一夜,她被狼群簇拥着睡了一夜,没有冻死在漫漫寒夜中,也没有死在荒原中其他猛兽的口中。”   “大概是因为感恩,所以长大后一直为狼群捐款,做这一切。”   斐娇听完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拉玛桑珠听到那匹母狼是冻死的时几乎难以掩盖的哀伤,斐娇低着头踢了踢地面的石子,漫不经心的问:“既然她这么爱护狼群,为什么昨晚上不留下那匹母狼呢?”   乔楠略微偏头,落在斐娇低垂着的眼睑上,“狼是很高傲警惕性很强的生物,哪怕落魄也不会轻易相信人类的。”   “况且”,乔楠解释道:“狼的天性就是捕食,养牛羊的牧民不会允许它留下,如果留下,它唯一的下场也只有死。”   对于那匹母狼而言,身负重伤被从族群中赶出,她就在走一条死路。   对于拉玛桑珠来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匹母狼死去,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在母狼死之前,她送它一顿饱饭。   英雄暮年,一顿饱饭,不去打扰,让它静静用完,是最后的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啦……感谢在2021-06-13 23:28:21-2021-06-14 23:4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墨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从加油站一路向北,并没有跑多久,两人再次停了下来。   主要有两个原因。   头顶的天太晒了,斐娇受不住。   小狼崽子嗷呜嗷呜着要喂奶了。   乔楠盘腿坐在地上抱着小狼崽子给它喂奶。   斐娇猫猫祟祟的躲在乔楠打出来的一片影子里躲凉。   大西北海拔高,气温其实并没有太高。   太阳辐射令人感觉日头毒辣,只要照不到太阳就一片凉爽。   斐娇瞄一眼乔楠的脸,心里有几分忧愁。   再怎么好的脸也经不住这么暴晒,她们俩早晚得脱层皮。   字面上的意思。   晒得脱层皮。   昨晚上斐娇照镜子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脸部皮肤的紧绷,在魔都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暴晒。   平常刷刷大西北的软文,看的也大多是这里有多美多净化心灵,最常出现的一句话叫——西藏,净化心灵的旅途。   有没有净化心里斐娇不知道,累倒是真的挺累。   斐娇恹恹的拿手遮住额头,乔楠怀里的小狼崽子大抵也知道哪儿凉快,挣脱了乔楠的手想往她怀里钻。   乔楠瞟一眼,轻声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斐娇闻言举起手里的小狼崽子,笑眯眯的说:“是挺没良心的。”   “给它取个名儿吧?”   斐娇薅了一把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狼崽子的脑袋。   乔楠没回话,只将取名权交给她。   斐娇低垂着头想了想,指着它胸口那措白毛,突然说道:“你看,它胸口这搓毛像不像个皇冠?”   小狼崽子胸口的毛长得很有特色,是个倒过来的皇冠,漂亮极了。   “叫她沃夫肯吧”,斐娇说道:“我不懂藏语,那就用英译,wolf king。”   “希望她今后能回到狼群,重新站上她母亲的位置成为狼王。”   小家伙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当斐娇用沃夫肯这个名字叫她的时候,她却还是嗷呜嗷呜的叫嚷了起来。   乔楠眸光有些深,她没有告诉斐娇,藏语的狼王也是这么发音,也没有告诉斐娇,被救助后长大的小狼崽子很难再回到族群中了。   她只拍了拍身上的灰,拉着被晒得快要枯萎的斐娇站起身来。   “走吧,到了下一个城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说罢就再次干脆利落的跨上了摩托车。   斐娇好奇的打量她两眼,一边往上坐一边问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晒呢?”   乔楠一路以来承受了紫外线的主要攻击,斐娇和小狼崽子倒是躲在她身后,能躲一点是一点。   可是乔楠一路以来,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哪怕满头大汗也没有一丁点儿反应,拿纸擦一擦算完。   乔楠背过身顺手把放在车头上的头盔扣到她脑袋上,然后一边给自己戴头盔一边说道:“过去的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三百天都在西藏奔波,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早就收拾收拾包袱回家要饭去了。”   乔楠她们这一行,风吹日晒雨淋不可避免,一年两年三年的,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有一副好底子,加上她师父看不过去这人的糙生活,常常拿面巾强行给她物理防晒,乔楠的脸也保持不住现在的状态。   这小半个月以来,她少了些防护,这肤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那么一两度。   摩托启动,伴随着轰鸣声,咆哮着冲了出去。   西藏地广人稀,可这两个城市之间距离其实挺近,可向北的路海拔一路高升,每高一百米一个模样。   老旧摩托车开起来声势浩大,马达卷起来的声音恨不得响彻云霄,实际上乔楠却并没有开多快。   一直从日头高升到了夕阳撒过,一小块火烧云挂起才抵达中间这座城镇。   两人一路以来,已经快要接近藏北和青海的交界处,越是边陲城镇越是小,可因为地处西北大环线上,这座小城倒是十分繁华。   乔楠说的好好休息是真的。   这几天两人过的实在有些累,还随身带着只小狼崽子,更是需要好好休息照顾到它。   狼和狗小时候的差别实在不大,这小狼崽子乍看去和只中华田园犬似的,一路走过来也没人看出来这是匹小狼崽子。   两个人这回没有去小旅馆,而是选了间可以带狗的青旅。   青旅老板是个胖胖的大叔,戴一副圆框眼镜,正在招呼住在店里的几个年轻人做露天烧烤,见两人进来了上来也不起身,只笑着说道:“有两人间,四人间,八人间,要价表在上面,你们要哪个?”   乔楠一眼扫过去,从四十到一百八,要价都有,最终她折中选了个四人间。   到柜台付钱时乔楠伸手点了一百五现金递给老板。   老板本来懒洋洋的,扫过乔楠的手腕时却突然愣了愣。   乔楠的手腕处有一个很小很短的纹身,覆盖在手腕左侧,是个很奇怪的符号。   一路以来,乔楠一直穿着长袖,遮盖住了这个纹身,刚刚掏钱的时候袖口挂到了裤口这才显露出来。   老板盯着乔楠手腕看的时间有些久,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冒犯,连忙把钱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抱歉……”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乔楠收回手,目光冷淡,只说道:“没有。”   老板盯着她的脸还想说什么,身后一直在吃烧烤的几个男男女女却开始起哄,其中一个女孩嘲笑道:“杜哥,你这搭讪人家漂亮姐姐的方式太老套了。”   老板闻言叉腰骂她:“吃你的烧烤,少给我胡咧咧。”   那女孩显然并不怕他,反而冲斐娇乔楠挥了挥手,“我叫成薇,你们放完东西要下来一起吃吗?”   乔楠和斐娇闻声看过去,成薇冲两人眨了眨眼。   这女孩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妆容精致,一头大波浪热烈张扬,冲人笑起来大方又爽朗。   斐娇看了看她,又瞄了眼乔楠,慢悠悠的笑起来,“好啊。”   两人说完,转身进了走廊,去寻找自己的房间。   身后却传来那群年轻人的闲聊嚷嚷。   “成薇,你要不要脸?当谁看不出你的心思似的。”   “你们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呗,谁也别和我抢,刚刚那姐姐看上去就……”   再走远些,这些话听不太真切,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走到了房间门口。   这是间空荡荡的四人间,挺大的位置,两个淡黄色木制的上下床位,下面可以放行李,有一张放在中间的小圆桌,上面还摆了两盆水灵灵的多肉,小清新得很。   现在太热了,暑假也没有放,妥妥的旅游淡季,这一整晚说不准两个人都能独占这间房。   斐娇把沃夫肯放去地上任它随意撒欢。   刚刚成薇她们的话没人提起,斐娇只在房间的座位上坐下,看着乔楠蹲身喂小狼崽子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陪我去买瓶防晒霜。”   乔楠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   两人出门前还将可怜兮兮的沃夫肯栓在书桌边以免它在房间里捣乱。   穿过门外时老板再次问起两人要不要来吃饭,斐娇只说去买点东西就来。   期间老板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扫过乔楠,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乔楠只当看不见。   这座小城里还是有一家著名美容产品零售连锁店铺,斐娇刚刚进城的时候眼尖瞄到的,离青旅不远,她在里面选购了一款防晒霜和一根润唇膏,扫码付帐,两个人又迅速回了青旅。   里面正在起第二炉,啤酒烧烤摆了一桌子,还是刚刚的人和老板,灯光调暗,墙上的银幕上正在投放一部很经典的爱情片,见两人回来了,成薇举起手中的烤羊肉串冲她们喊:“来吃烤串吗?杜哥的烧烤可是在大众点评上评分很高的。”   杜哥不好意思的笑笑,给两人搬了两个座位让她们落座。   “以前闲不住,在藏北一个人开辆车独游,以为自己挺厉害的,结果在中间翻车了,幸好被人救起来,不然一条小命就没了”,他说道:“后来来这里开了家青旅,算是定下来了,还能交交朋友。”   说到这里,他笑着对乔楠说:“那时候救我的应该就是您吧?开一辆黑普拉,一下就把我拉出来了。”   桌上的人听杜哥这么说,停下了交谈,好奇的目光转向乔楠。   乔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声说:“你认错人了。”   气氛一滞,杜哥目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乐呵呵的说道:“是是是,大概是我老了,记性也不好了,大家喝酒喝酒,聚在一起都是缘分嘛。”   刚刚停滞的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都是萍水相逢的游客,谁会真的管这些事谁是谁非,不过是看个乐子,没看到只要场子活络起来也无所谓。   成薇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乔楠的侧脸,突然说道:“两位也是来这旅游的?”   见乔楠看过来,她笑容扩大,指了指四周的两男三女,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公司休假的几个朋友一起组了个团来大西北玩儿的。刚刚你们也知道我的名字啦,我叫成薇。”   对方做了自我介绍,这边不做也不礼貌,斐娇揪着现成的答案,笑着点点头:“对啊,我们俩是来旅游的。”   她和成薇目光相对,都是成年人,对方心里在打什么心思,也都知道。   两人目光一触即转,没人露出半点异样,成薇微微偏过头,露出一张下颚完美的侧脸,笑着问乔楠:“那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乔楠回答:“乔楠。”   “你好啊,乔楠姐。”   成薇冲乔楠伸出手,修长白皙,指甲尖上染着深红的指甲油。   乔楠伸出手和她握一握,本想直接抽出来,却被对方握紧,成薇的指尖在她掌心暧昧的划了个圈。   见乔楠看向自己,成薇毫不躲避的冲她眨了眨右眼。   而在两人身后,一边抿着特调的鸡尾酒一边将着一切收入眼中的斐娇挑起唇,在乔楠收回手后用口型冲她说:   ——招、蜂、引、蝶。   作者有话要说:小斐总下一章要宣誓主权了嘻嘻嘻——   感谢在2021-06-14 23:48:49-2021-06-15 23: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2个;八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水一方 20瓶;要睡午觉!10瓶;伪佛假人 7瓶;君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乔楠没有理会斐娇的打趣,吃了几串牛肉串握着烟盒静悄悄的离席。   她不喜欢这样过分喧嚣的场面。   来西北的年轻人们太吵闹了,嚷嚷得她头疼。   露天烧烤旁边是条长廊,雕刻着藏传佛教的几种经典图腾,地面上还铺着深红底子黄白相间花纹的地毯。   左右没有人,乔楠倚靠在墙边,掏出根烟含在唇畔,微微侧过头点燃。   烟雾缭绕间,她目能所及范围内出现了一双鞋。   黑色的马丁靴,烂大街的款式,肉眼可见的劣质。   还是她在美眉服装店顺手给斐娇买的鞋,她穿到了今天。   斐娇喝过鸡尾酒后眼底泛着层朦胧,看不出眼底的眸光与酒哪个更醉人些。   不过她并没有醉就是了。   小斐总需要应酬的地方太多了,酒量一向很好,越是喧闹繁华的地方她越会闹中取静。   斐娇站在雕花走廊中间,同样隔着烟雾打量乔楠,问道:“怎么没坐两分钟就跑了?”   乔楠依旧靠着,她头往后仰,只显得脖颈越发纤长,她淡声回答:“太吵了。”   斐娇睨了她一眼,突然轻笑一声。   乔楠现在其实有一种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病弱感。   她额顶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被细碎的散发遮挡住,脖颈间却缠着细密的纱布,显得格外脆弱。   偏偏这人还有一身冷感,仰头低垂着眸子看人时压迫感十足。   可惜,这种压迫感反而令人格外有征服欲。   斐娇的眸光扫过墙角,突然前进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来那瓶刚买好的防晒霜。   本来走廊距离就不怎么宽阔,斐娇前进一步,几乎将乔楠压在墙边动弹不得,耳边颊畔都是她的呼吸。   乔楠有些不习惯的蹙了蹙眉,想贴着墙走开,却被斐娇捏住了肩胛骨。   斐娇的手其实带着江南水乡的细软,可用了点力气时乔楠却发现那只手难以挣脱。   “你干嘛?”   挣脱不了就干脆不动,乔楠又靠回了墙上,只淡声问道。   “再不保护一下你的脸,你大概也没资本吸引别的小姑娘了。”斐娇半开玩笑道。   乔楠显得很是抗拒,她并不喜欢在脸上涂抹东西。   斐娇半强迫的捏住她的下巴把她高昂用以躲避的脸掰下来。   “现在没有太阳不用防晒。”乔楠挣扎道。   “这不止是防晒,护肤滋润的功效它都有。”斐娇举着瓶子晃了晃,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乔楠被逼到身体紧贴着墙,眉头蹙得死紧,却还是容忍了斐娇握着防晒霜抹去她脸上。   只是紧闭着眼,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懒散的夹着烟,一副懒得再抵抗任人宰割的颓丧模样。   微凉的膏体伴着斐娇的手在她脸上晕开,看不出是膏体更细腻一点还是她的皮肤更细腻一点。   斐娇的一只手扶着她的小半边脸,同样的凉,夹杂着些果酒味儿,若隐若现的,又很快离开。   “好啦”,斐娇轻声说道。   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根顺手买的润唇膏冲乔楠示意。   乔楠这次抗拒感更强烈些,脸上还露出了对这玩意儿的嫌弃。   斐娇第一次看到乔楠冰块一样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好笑,她微弯着眼,令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只低声问:“不想要?”   乔楠点点头,语气恹恹,“不要把这东西涂到我嘴上,太油。”   “是吗?”斐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打开唇膏干脆的擦到了自己饱满红润的唇上。   乔楠以为她放弃了这一想法,靠在墙边略微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斐娇就再次前进一步,吻上了她的唇。   斐娇没有任何动作,除去扶在乔楠后脑的手,只是静静贴着她的唇。   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清浅淡漠,一个言笑晏晏,靠的太近,仿佛眼睫都要相交似的。   直到乔楠唇上也完全被唇膏沁润这个吻才算结束。   “怎么,斐娇小姐这么喜欢对自己的合伙人动手动脚吗?”乔楠冷嘲道。   斐娇站直身子,昂起头笑的嚣张,“乔楠,你要是不想你怎么不推开我呢?”   说着她凑到乔楠耳畔,近乎喃喃:“而且啊。”   “我亲你的时候你盯着我的眼神明明那么冷,却任我动作,只会让我更想亲你。”   “把你的嘴唇咬破,让你难以呼吸,只能喘着气求我。”   “你想想你这模样该多好看。”   这话不知怎么的居然让乔楠突然笑出声来。   乔楠不常笑,这笑没有达到眼底,配上她嫣红的唇却蕴着几分妖气。   像只带着冷感的漂亮妖怪。   她同样俯下身,在斐娇耳边低声说道:“斐娇小姐,有梦想是好的。”   “可惜”,这动作并没有保持多久她就直起身来,淡声说:“让我哭着求你,凭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格。”   说罢,她不再理会斐娇这个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孩,只是走到一半又偏过头,冲斐娇说道:“偷听偷看的人都走了,这场戏演完了,去吃饭吧。”   斐娇闻言扬眉,慢悠悠的跟上她。   只有她们两个才清楚,刚刚的那一切,哪些是戏哪些真的。   至于所谓的偷看的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面前的乔楠:冷漠,无情,残酷,冒得感情的鲨手;   斐娇面前:一推就倒,一按就不动,随便她啃,生无可恋。   感谢在2021-06-15 23:02:49-2021-06-16 12:4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者不信佛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回到露天大坪时一群年轻人正吃的嗨。   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   见到乔楠和斐娇一前一后走回来,有人自来熟的招呼:“小姐姐们,杜老板要开始讲故事了!一起来听吗?”   这话是个男孩对斐娇说的。   男孩看着不太大的模样,脸上挂着抹青涩。   斐娇刚刚还说乔楠,这会倒是也被人盯上了。   不过也是,比起乔楠的清冷,斐娇稠中又带着点的明昳的美显然更符合大众审美。   平日在魔都招来的小蜜蜂,引来的小蝴蝶可比乔楠多多了。   斐娇脸上挂着笑,不置可否,和乔楠默默坐下了。   一旁的成薇冲乔楠笑笑,此刻再看向斐娇的眼中多了几分细细打量和硝烟味儿。   斐娇拿过酒轻轻抿了一口,唇畔也挑起抹笑意,状似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   那头杜哥撤了一手的烤串拍拍围裙坐下,立刻有人给他满了杯酒期待的说道:“杜哥你快说说你要讲的人是谁?”   杜哥嘿嘿一笑,立马就有了谱。   在这种地方开青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他故事储备量多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形成了个保留节目,客人们喜欢围成一圈听他讲故事。   今天的故事主人公不是他开青旅时遇见的人,而是他更年轻时四处乱逛时遇到的个女人。   这个噱头一出,周边的人开始起哄,杜老板连忙制止道:“瞎起什么哄?那个人可不是我能高攀的上的,我对她只有敬佩。”   “那时候人年轻不懂事,仗着胆子大,四处乱跑和几个旅友困在藏南的一片山涧里出不来,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当地的救助队。”   “你们可不知道啊,当年是冬天,入了夜,零下二十多度都有可能,脚趾头冻得伸不直,有几个同伴甚至都已经呼吸困难了,我们被困在那里一度想着干脆放弃算了,自己的问题也不好让搜救队再涉险,万一再搭进来几个人就糟糕了。”   “可是你们不知道啊,最后搜救队居然真的在天寒地冻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况下把我们给找到并且平安带回去了。”   用杜老板的话所说,他们能平安脱困百分之七十的功劳要归给队伍里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搜救队的队员,只是被搜救队长临时拉来帮忙的朋友,看上去十分不好说话的模样,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瘦削的脸;   可第一个破开层层积雪找到他们的人是她,带着他们在夜间穿过冷冽的峡谷和风雪的人也是她,替几乎快撑不下去的队员做急救抢回来一条命的也是她。   中途一大队人还曾在白茫茫的一片中迷过路,也是靠她才从其中逃脱而出。   这个女人话很少,每一句都又冷又硬,却又格外令人有安全感,像是天生的领导者。   最后将他们带出来后,这个女人却很快离开了。   杜老板他们想找人感谢都找不到,几个人凑了一大笔钱干脆的送给了搜救队队长,只托队长将女人的那一份给她。   后来再遇到这个女人是个意外,那次搜救让杜老板和搜救队长成为了好朋友,两个人时常来往,那是两年后,杜老板故地重游再去拜访,恰巧遇见了同样前来拜访的女人。   这回这女人牵着另一个姑娘的手,笑意温柔,百般呵护,一点不像在外人面前的冷硬。   搜救队长耸拉着眼皮懒洋洋的对他说,野马找到真爱,也温顺下来了。   杜老板打量两眼两人,貌美异常,格外般配,想上前感谢两年前的相救又怕惊扰冒犯,最终还是没有上前,默默走了。   再后来听到这女人的事迹也是几个月后了。   那时候他才知晓,这女人在西北这一小块圈子里格外出名,是个顶顶厉害的狠角色。   现在遇到了真爱,便陪真爱定居魔都,大概人有了根,浮萍也能定下来,来西北这块也来的少了。   搜救队队长对他说:不过人的境遇不同,要的生活也会不同了。   能好好过平静安稳的日子,谁会喜欢走南闯北的四处跑讨生活飘无定所呢?   以前那是没人能让她定下来,现在有了,可不就抱着媳妇儿为她留下了嘛。   杜老板听完后很感动,也有点遗憾,最后思来想去,又包了个大红包托搜救队长在女人婚宴上送过去,聊表祝福。   这故事刺激中又带点温情,周围的小年轻们听完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问:“后来呢?后来呢?”   杜哥说完故事口有点干,喝了口水后大手一挥:“我啷个知道呢?”   “我和人家也不熟也不好四处打听,不过以那女人的厉害,总不会过的多差,现在大概在魔都和她爱人甜蜜蜜的过日子呢。”   “好家伙,今晚做梦都有素材了”,有个姑娘捧着脸说道。   旁边的人开始打趣她,笑作一团。   乔楠隐在角落里,灯光灰暗,令人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她仰头将面前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时下巴尖尖的一抹白。   她轻轻摩挲着酒杯,突然觉得有股难言的心情涌上来。   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说着“我未来要是找到真爱了也要这么甜蜜蜜的过日子”。   她听的想笑。   那个为了真爱去魔都的厉害女人,后来在街边捡了个小乞丐做徒弟继承她的衣钵,费心费力小半辈子,最终却被这个徒弟带累,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凄凄惨惨的收场。   这个女人是乔楠的师父。   ——乔以琛。   乔楠手有点痒痒,想抽根烟。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城的青旅里都能遇到师父的故人听到这些往事。   有些往事不能多回想,想多了伤心.   突然,黑暗中有只手缓缓抚上了她的手,丹红的指甲,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食指上轻轻捏了一下,留下一张纸条,转瞬又收了回去。   乔楠抬头,坐在她前方的成薇似乎就在等着她的目光,笑眯眯的冲她眨了眨眼,又指了指那张纸条。   乔楠扫了一眼那张纸条,薄唇轻抿。   上面正写了一串房间号,旁边还印了个性感鲜红的唇印。 第二十五章   聊天闲谈还在继续,似乎没人发现这个光线只偶尔闪烁而过的角落在发生什么。   成薇冲乔楠眨完眼之后和几个朋友调笑一阵,起身,扭着腰去了厕所,一身深蓝色的裙摆和黑色高跟鞋,行走间都是风情。   乔楠没有看那张纸条,在手中过了一圈,揉成团,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斐娇似乎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幕,她的视线一直凝固在电影幕布上,刚刚还在放经典爱情片已经换了另一部,人声鼎沸中男男女女的爱情似乎都只是个背景听个响,只有斐娇一个人认认真真的欣赏。   是部很经典的公路片——《逍遥骑士》。   两个嬉皮士骑着哈雷摩托车一路南下,片子里除了公路就是风景,斐娇却看的目不转睛。   见没有人关注她,刚刚进来坐了一会的乔楠又悄悄起了个身,顺着露天台往外走。   头顶的星星今夜并不多,从这处可以看到窗外的行人走动。   乔楠又燃了根烟。   依旧是在加油站买的劣质烟,辣喉咙的味道。   从前她从来不抽这样的烟,她师父是个老上海的讲究人,不知道跟谁学的,烟要抽名贵的好烟,要抽大样的雪茄,要是有条件,她更喜欢用长长的烟斗吸阿拉伯进口过来的水烟,当初还这样带坏了梅拉,让梅拉的口味也叼了起来。   乔楠年轻些的时候受她耳濡目染,烟要抽的漂亮抽的舒心抽的上档次,也幸好她师父有条件供着她这么挥霍。   后来没条件了,也没师父了,乔楠便也没心思再在烟上讲究了,到了如今居然落魄到抽起三四块一包连个牌子都没听过的劣质烟。   烟味儿浓烈的呛人,乔楠却在这其中突然感受到了几分快、感,像是烈酒穿喉,不知心口更爽快还是喉头更醉人。   莫名的,她竟然有点喜欢上这个味儿了,够烈够刺激。   很多事她不想去回想,多想一分就多泄气一分。   心里头有坚定的念头,才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今晚骤然听到师父的往事打的她猝不及防,脑海里突然就涌上来许多过去的回忆,一帧一帧的想得她整颗心都多了几分沉闷。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似斐娇那样稳重,带着高跟鞋特有的节奏感,敲击着地面一路走来,视线余光中现出抹深蓝衣角。   是成薇……   这个女孩眼底掺杂着野心和欲、望,和斐娇一般的表达直白,却又是另一种简简单单。   斐娇一路以来像是头随时准备和她角逐的野兽,她将乔楠视作盯上的猎物,等着有一天能让她彻底臣服。   成薇就简单多了,她想要的只是单纯的谷欠罢了,一夜过后一拍两散,酒足饭饱后就餍足离去,仅此而已。   比起斐娇,成薇可好对付太多了。   成薇指尖夹着根烟,凑近她笑得明朗:“能借我点个火吗?”   乔楠把手中的打火机递给她,她却不接,偏头叼住烟凑近乔楠的指尖,两两相接,橘红星点传递开来。   乔楠没动,只冷眼看着她。   “别这么冷嘛”,成薇轻声笑了笑,带着丝丝媚意的声音像在撒娇,她背身靠在阳台上,面朝着乔楠说道:“你和那个女孩关系应该也只比我和你这种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点吧?嗯?”   最后一个字像是把钩子,鼻音轻轻,撩人得很。   乔楠掐掉手中燃至尽头的烟,顺手丢入一旁的不锈钢桶,漫不经心的反问道:“关你什么事呢?”   “我以为你要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呢?”   成薇轻笑一声,伸了伸腿,高跟鞋尖暧昧的抵上了乔楠的小腿,“对啊,不关我的事。”   说着她又凑的近了些,低声道:“所以,她能吻你,我能吻你吗?”   乔楠盯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的成薇都有些愣神。   “你现在是在邀请我吗?”成薇很快掩盖过自己的愣神,带着势在必得调笑道。   下一秒却被骤然变脸的乔楠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视。   乔楠眼底还是那般冷淡,甚至冷淡到有些冷酷。   “成薇小姐,别打我的主意。”乔楠说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和我玩儿的。”   “你的热情直白,对我没用。”   “你和她,也不一样。”   乔楠的心高气傲是被师父从小养出来的。   以前边浅笑她,看上去比谁都冷实际比谁都傲,平常藏得好好的,显露一丁点就让人受不了了。   她的世界,不是谁都能进入的。   乔楠的手夹带着深夜的凉,捏在成薇那一小块下巴让她无端的打了个激灵,冷酷到极致的眼神令她有了些退意,自尊却不允许她轻易服输。   “是吗?哪儿不一样?”成薇哼笑一声:“你喜欢她?爱她?所以为了她拒绝我?”   乔楠略微有些失望,成薇比她想像的稍微沉不住气些。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乔楠扯了扯唇角,话说的格外直白。   只有四个字。   ——你不够格。   乔楠的世界线条分明的就像她的手机。   线里的是有资格走她这条道的人,线外的是不值一提的路人。   斐娇在线里,成薇在线外。   就是这么简单。   成薇想睡她要么令她折服,要么走进这条线,否则就是——不够格。   成薇被不够格的言论打击走了。   走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却又强撑着自尊往前走,踩着高跟鞋走的摇曳生姿,像是想告诉乔楠她错过了什么。   乔楠看的好笑,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成薇这样的姑娘她以前遇见过几次,经验告诉她如果小姑娘不来找她还好,只要来找她,这种事就得快刀斩乱麻,彻底拒绝。   那些简简单单的不要,对大多数人来说不是拒绝,而是激起征服欲和斗志的号角,是麻烦的开始。   乔楠偏偏又是个最怕事儿,最怕和别人扯上关系的人。   烧烤架那边朦朦胧胧的有投影仪里传来的西部摇滚音乐,大抵是两个主人公又走上了哪段路、还有一群年轻人的笑闹,杜老板的故事太短,讲的不尽兴,一堆人干脆又把烧烤宴开成了故事宴,有人说工作有人说爱情,鸡零狗碎的人间烟火,偏偏又是大多数人平凡普通的人生。   乔楠曲起食指,敲击在窗柩边,脸上的神情格外放松的模样。   外头人来人往间突然空出一片空地,有两个年轻小伙子卸下了背包里的东西,放下手里一直拖着的音响,抱着两把吉他,开始唱起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民谣。   唱得尽兴的时候还学十年代天王巨星的动作捂住话筒摇头晃脑。   乔楠在两人出现时就看的很认真,不为别的,而是那其中一个小伙子和周兆鸳团伙中那个拦住她们的车问路的小伙子长的格外相似。   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第一次斐娇将两人弄混,可亲身接触过后,乔楠此刻几乎确定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长相相似罢了。   周兆鸳管理手下很严格,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出门这般招摇。   这一刻,乔楠能确认,这个小伙起码不会是周兆鸳团伙里的人。   她凝视着不远处偶尔驻足听听音乐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上可能有长相有七八成相似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吗?   她觉得有可能,却不应该会被她这么碰巧的遇到。   唱完一整天的歌散场之后小邱和朋友扛着乐器和音响慢悠悠的往住处走。   出来小半个月了,他和朋友一路唱到这里来,收获不菲。   “你说你姐要是知道你偷偷跑出来这么远,会不会打断你的腿啊?”友人在旁边开玩笑。   小邱回忆起被姐姐支配的恐惧心底一寒,可又不愿意在朋友面前丢面子,不由得嘟囔起来:“我怕什么?挺大个老爷们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啦”,他抬起头侃侃而谈,“那也不是我亲姐姐啊,只是我以前邻居家的姐姐在我爸妈死之后照顾我而已,自由总还是我的,她可管不住我。”   友人啧啧两声,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别装了,你最怕的不就是你姐?上回喝醉了可是还口口声声喊着“鸳姐,我要给你养老,养一辈子”。”   小邱脸一红,两个年轻人在清冷的街道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逐打闹起来。   而在他们身后,角落的位置里,乔楠摘下口罩,目光微闪。   她的本意是想来打探一下这个男孩和周兆鸳身边那个男孩是否有关系,藏在人群中听他们嚎了小半晚上,见他们终于收摊就跟上,打算杜撰个身份套近乎套套话,可谁想得到她还什么都没有做,这两个人闲聊谈话就把她想知道的信息都抖露了出来。   来的太容易了反而令人觉得有些好笑。   周兆鸳这个女人,是当初绑架她和边浅的团伙中的老三。   不是权力最大的人,却是最狠最有话语权的人。   当初那一伙绑匪,明面上听老大的实际上却是听周兆鸳的,她和边浅被绑架以来,斗的最多的人是周兆鸳。   直到后来边浅一狠心,抱着绑匪团伙的老大同归于尽,周兆鸳反应最快,见闹出人命了,抛下一群同伙跑路。   而可笑的是,她那一群被捕的同伙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以外,对她的背景一无所知,甚至于那个名字,都是假的。   当初绑架乔楠她们时周兆鸳不叫这个名字,而现在的周兆鸳这个名字,十有八九也是假的。   就是因为她隐藏的太好才令人一开始无从下手,后来确定了她的外貌后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压下至今。   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让她跑在外头,居然还能重操旧业,又拉起来一个团伙绑架斐娇。   乔楠没想过,和斐娇这么一趟居然能遇见老熟人,还能这么轻易的探听到她的几分消息。   她静静睨着那两个男孩消失在街角尽头,沉默半晌,像是一尊雕塑一般,过了许久,一声哼笑,听不出喜怒,转了个身往青旅走回去。   夜色将她的身影拖的很长,像是杆锐利的蓄势待发的剑,隐忍着,等待着,蛰伏着,等有一天抽出来,见血封喉。   作者有话要说:乔崽对除斐娇之外的女孩子可凶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章接着给小天使们发红包吧——   感谢在2021-06-18 01:53:37-2021-06-19 23: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者不信佛 16瓶;yetttaaa 15瓶;燮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乔楠回到青旅时夜色已经很深了,烧烤局散了个彻底,只有杜老板和两个义工在收拾桌椅碗筷,见她回来了打声招呼。   “刚回来呢?”   乔楠点点头,窗外传来一阵冷风,她下意识裹紧了衣服,越过杜老板几人,穿过长廊回了房。   房间里没有斐娇的踪迹,连沃夫肯的狼迹都找不着。   乔楠四处扫视了一圈,最终在四人间自带的小阳台上找到了她们俩。   低矮的台子上放了杯凉白开,斐娇搂着沃夫肯靠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看着外头夜景,悠闲得很。   听到乔楠进门的声音也没回头。   乔楠一边脱去身上厚重的外套一边进了厕所,这一路以来,这是第一家有暖气的住处。   屋子都哄得暖烘烘的,带走一身寒气,人一吹就有些昏昏欲睡。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话多的性子,没有交流是时常有的事,直到乔楠从洗漱间出来,她才发现沃夫肯已经从斐娇肚子上自己哒哒哒的跑到了洗漱间门口等着她,小小的几乎没有长好的牙叼住她的裤脚,拉着她往斐娇那里走。   而斐娇正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白天束起的一头长卷发披散下来,海藻一样。   比起成薇,斐娇似乎更适合大波浪。   哪怕静静坐在那里,都能美到张扬。   斐娇睨了一眼沉默着站在原地的乔楠,开口:“你和她去做了?”   这句话没什么感情,像是单纯的发问。   乔楠被她这话说的一愣,最终给气笑了。   “和谁?做什么?”乔楠一字一顿的问道,语气中也带了点危险。   “和成薇,做、爱。”斐娇淡声说:“她给你的纸条,我看到了。”   “她去找你,我也看到了。”   “然后呢?”乔楠示意她接着说。   “你们两个一共离开了四个小时三十三分钟七秒,足够做完所有的事。”斐娇说起这样的事格外的冷静。   “所以呢?”   “没有所以”,斐娇看了她一眼,突然走近,“我不喜欢合作伙伴因为私生活问题将我抛下。”   “所以这四个小时我要从你的一个亿里扣,每个小时一百万,三十三分钟七秒四舍五入,算一百万。”   乔楠这回是真的被她给逗笑了,差点给她鼓个掌。   不愧是万恶的资本家,真会算账,一点都不吃亏,数学真好。   可乔楠到底给这位合作伙伴留下了面子没有笑出来。   “斐小姐,我建议你和我说话再直接一些”,乔楠倚靠在门框边,说道:“你我都知道,那一个亿对我没有什么说服力。”   斐娇扬眉,这回离乔楠更近了,她高昂伸展的脖颈令她像只傲慢的天鹅,展开雪白的羽翼将乔楠困住,令自己的气息侵略入她的四肢百骸。   “我想睡你”,斐娇说道:“就这么简单。”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想到乔楠不见的这段时间可能正和成薇在一起,她的内心从内而外的暴躁。   两人都是自由体,私生活如何本不该有任何干涉,可斐娇却无法容忍自己看中的猎物被别人截胡。   当然,骄傲如斐娇是不会承认自己会为这件事而生气,她只是单纯的想阴阳怪气而已。   乔楠没和她发脾气,安静的说:“斐小姐,我的私生活你或许不该多过问。”   两个人的相处是有界限的,斐娇的问题让乔楠感到一丝冒犯,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没必要对斐娇一一说明。   “我没有过问你的私生活。”斐娇干脆的把乔楠挤在自己和门板之间,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狡辩道:“我只是在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告知你,合作期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你尽量出现在我的眼前,不要离开。”   她说罢,上下扫了眼乔楠,低声像是诱惑,“如果你需要解决生、理需求,我或许也可以帮个小忙。”   媚眼如丝,说的大概就是此刻的斐娇。   乔楠却不为所动,她拉开斐娇的手。   “谢谢,我不需要。”   说罢就要越过她往外走,斐娇眼中却闪过一阵光。   她说过的,乔楠越是冷淡她就越是喜欢,越是想打破这段冷静看看她失控是什么模样。   “刚刚你的手机响了,我帮你接的。”斐娇缓缓说道。   乔楠骤然回过头。   这段时间会给她打电话的人只有一个。   她心底终于感到了一点领地被入侵的怒火。   “你自己不带手机,哪儿能怪我呢?”   斐娇感受到她的怒火笑起来,“这可不是我的问题。”   “哦?”乔楠喜怒难测的问:“那是什么问题让斐小姐去接我的电话呢?”   斐娇没说话,只笑着看她,像是在让她猜。   猜什么呢?   猜斐娇为什么会接电话还是猜斐娇为什么在这种时刻说出这件事?   乔楠不想猜。   她只能透过斐娇的眼神看出浓浓的挑衅,无论什么原因,她都是故意的。   斐娇和乔楠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掌握了两人中间那条雷池在哪里,且收缩自如。   乔楠转身走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低下头,第一次士动凑近斐娇。   斐娇扬眉,抬手轻轻捧住她的侧脸,眼中满是兴奋,出口的话却像是情人间的低喃,“你现在,想干嘛呢?”   乔楠嗤笑道:“你不是想要吗?来啊。”   话音刚落,她被斐娇堵住了唇。   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光下的两个人却靠着门板较劲。   斐娇按住乔楠的尾椎,乔楠楼住斐娇的背脊,两个人都想把对方压进怀里。   身周的氛围都像被柴火压住的火星子,只差一阵风就彻底燃起来。   不知谁被谁咬破了唇,铁锈味儿蔓延,却没有人停下,目光相接,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野性满满。   过了良久,乔楠垂下眼,最终还是率先推开了斐娇。   斐娇靠在床架边,白皙的指尖无所谓的抹了抹唇畔的血迹,衣领散开,露出截如玉的锁骨。   乔楠凝视了她一会,忽略掉发麻的舌根,缓缓说道:“今晚,我在街道上逛了四个小时。”   斐娇周身气氛一滞,刚刚还有的一身野性瞬间收了起来,她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替乔楠抚了抚肩膀上莫须有的灰尘,“天黑了,早点休息吧。”   目光落上乔楠因为刚刚而带了些薄红中和掉冷淡的脸,她舔了舔唇,补充道:“刚刚帮你接了个房地产推销电话,不怎么重要。”   这回轮到乔楠沉默,她干脆的关掉了房间的灯。   叮咚一声,头顶柔和的光线便消失了个殆尽,只能透过月光隐约看到斐娇的身影。   乔楠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中缓缓响起,“天确实黑了,早点休息吧。”   第三天乔楠和斐娇起的很早。   昨夜的事两个人都像是没有发生一般,戴了俩口罩,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吃早餐。   杜老板起的比她们俩还早,那张早餐桌子上摆了一圈的豆浆。   “嘿,起这么早啊?”杜老板冲她们笑道:“要不要喝杯豆汁儿?外头可没我这么正宗的南方甜豆浆。”   乔楠扫了一眼,顺手拿起两杯感谢杜老板。   看着两人背影离去,杜老板不解的嘟囔道:“大夏天的,这俩小姑娘戴口罩也不嫌热得慌。”   不知什么时候,成薇穿着睡衣也走了出来,她轻哼一声,带着些酸味,“大概是脸现在见不得人,所以才遮一遮吧。”   杜老板被吓了一跳,闻言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什么时候下来的也不出点声,吓人一跳,别乱说话。”   成薇没回话,挑了瓶豆汁喝起来,发现是甜的又缓缓放下。   她可没乱说话,她房间在斐娇乔楠她们隔壁,撞门声她都听到了。   想起她昨夜被那声巨大的门框撞击声吓一跳她就气的牙痒痒,手里的杯子都差点被她捏瘪。   看着斐娇乔楠逐渐离去的方向,像是不解气一般又轻哼一声,转了个身上楼了。   成薇说的话其实明面意思对了大半。   斐娇乔楠并不会因为嘴唇上的伤口戴口罩遮掩,可她们现在确实不怎么见得了人。   出门逛逛可以,但她们的脸尤其是斐娇的脸可不能随随便便显露。   一路走一路看,最终两个人在一家馄饨滩停了下来。   这是家传说中的网红店铺,好几年的老字号,馄饨皮薄肉厚,汤汁浓郁。   两个人挑了个最里间的位置坐下,这才取下口罩。   很快老板娘就端了两碗过来。   斐娇拿汤勺把葱花搅进去,突然感受到站在旁边的人没有离开,不由得困惑的看过去。   老板娘接收到她的目光不由得尴尬的笑笑,然后夸道:“小姑娘你长的真漂亮啊。”   斐娇只冲她笑笑,然后低下头开始吃馄饨。   乔楠微微蹙眉,只觉得这老板娘有些奇怪,心里头留了个心眼儿,却也没说什么。   而老板娘却走到了正在招呼生意的老板身旁,两人絮絮叨叨起来。   凑近点还能看到老板娘手上拿了张照片儿,一寸的证件照,上面那个女孩儿漂漂亮亮,就是浑身带着点冷。   老板娘示意老板看斐娇,问道:“你说是不是我眼睛花了?那姑娘怎么和这张照片上的这么像?”   老板闻言凑过去看看,又偷偷瞟两眼斐娇,肯定的说道:“没看错!就是她!”   “那咱们现在咋整啊?”老板娘挠挠头,“那几个人说这小姑娘性格很野的,小小年纪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咱们直接去说指不定她又跑了,独身的小姑娘身上还可能没钱,在这大西北怎么活下去?”   老板沉吟一下,“要不就给那几个人打个电话吧,这也不是咱们自家的事,他们要是赶得及过来正好,要是赶不及过来咱们给指个路也算仁至义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让我们感谢工具人成薇的助力;   感谢在2021-06-19 23:26:02-2021-06-20 18: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个懒鬼 20瓶;厌厌小天使 10瓶;王者不信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时间调转回三天前。   达库塞城外的小路。   周兆鸳几人清醒时乔楠和斐娇已然不见了踪影,而除了副驾驶的阿炬,周兆鸳和光头都挂了彩。   光头想不明白,主驾驶和主驾驶后头的位置明明是最安全的,为什么反而她们两个伤的比副驾驶重,可他不敢问。   周兆鸳的手脱了臼,光头的脊椎剧痛,而阿炬只有手臂被划开一道小口子。   三个人联系其他的伙伴站在原地等人。   光头不敢太多挪动,被搬出来后躺在地上,呼吸粗重,疼的满头大汗。   周兆鸳却和没事人一样扶着自己的手一推一进,转瞬就复了位,除了脸色越发苍白一些看不出其他。   SUV的车前盖冒着浓烟,几个人不敢多逗留,又托着光头往前走了七八十米,防止车辆爆炸在这处。   光头害怕得要死,他深知周兆鸳的性格,拽着她的袖子求她:“鸳姐,你可不要丢下我啊,我还有用!”   周兆鸳极其漠然的睨了他一眼,冷斥道:“闭嘴。”   平日里暴脾气的光头在周兆鸳的目光下瑟缩的跟个鸡崽子似的,听话的闭上了嘴。   阿炬全程没敢说话,埋头干活,生火点树枝,她其实很紧张,周兆鸳刚刚找到斐娇,乔楠就出现救走了她,以周兆鸳的锐利细究很难不察觉到可能有人通风报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的如同往常一般。   干这一行的人受了伤很少去医院,最多最多只是去个黑诊所,她偷偷看了一眼光头,只能让他自求多福。   周兆鸳咬了根烟,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透过烟幕落在阿炬身上时停留的格外久,没什么情绪,却像柄带着刺的刀,来回巡浚,划得人皮肉分离。   直到入了夜,气温下降的厉害,单纯的火把抵御不了严寒,三个人都冻得嘴唇发白,尤其是已经疼到麻木的光头更是冻得浑身发抖。   周兆鸳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阿炬出去找找有没有御寒的衣物。   她们临时出城,车上的衣物都留在住处,车上基本是空的,能去找找的只有乔楠斐娇的车里有没有多的东西。   光头对两人的离去感到格外恐慌,被抛弃的恐惧随时都伴随着他,“鸳、鸳姐,大晚上的多、多危险,要不再等等小周他们过来吧?”   周兆鸳回头看他,不像在看一个活人,她敲了敲烟灰,漫不经心,“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这里等我们俩回来,要么现在我就把你丢去喂狼。”   光头咽了口口水,毫不怀疑周兆鸳真的能做出第二种事,甚至都不用特意找狼窟,随便把火堆一灭,把他往碎石粒里一丢,哪个路过的野兽都能吃了他。   见光头不说话了,周兆鸳这才带着阿炬往前走。   然后周兆鸳就看到了乔楠留给她的那堆灰烬,堆积在翻倒的车辆的另一侧,灰黑的一焦,看得出食物衣服的遗骸,车厢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   阿炬站在她身后,直觉周兆鸳的心情应该很糟糕,因为她捏着烟的手都掐得泛白了。   “阿炬,你说她们去哪儿了?”周兆鸳突然开口问道。   阿炬强压下骤然紧张的心跳,面不改色,“我不知道,姐姐。”   周兆鸳微微侧过脸,阿炬看不清神情,也不敢多看,周兆鸳这样的人像只孤狼,越是和她眼神相接越容易激起她的凶性。   可下一秒她就被周兆鸳掐住脖子按在了桑塔纳上。   巨响下整个背部都弥漫起剧烈的疼痛,周兆鸳的手带着些微老茧,大拇指抵在她下颚上,强迫她昂起头,与之对视。   “阿炬,救斐娇的人怎么来的那么快呢?”   周兆鸳冲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眉眼下垂着,只令人胆寒。   她的手收紧,凑近因为窒息而浑身颤抖的阿炬,气息喷洒,像是尾触感冰凉的蛇吐着信子盘旋,她接着缓缓问道:“而你,又怎么来的这么慢呢?”   阿炬控制不住的想去掰开她的手,却被一把打开,并拢反按在车盖上。   “我、我不知道,姐姐。”阿炬强忍着窒息,艰难的吐出来这几个字。   她眼底含着泪,很是委屈,几乎用完了自己辈子的演技,不露出一丁点儿破绽。   周兆鸳盯着她,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缓缓松开手。   阿炬没站稳,跪倒在地,她喘着气,却被周兆鸳强制扣住下巴抬起头来。   “这是最后一次”,她说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拇指摩挲着阿炬的侧脸,说出的话却格外残忍,“如果你背叛我。”   “阿炬,我会在东南亚给你选一个好归宿。”   周兆鸳的声音比起和光头他们说话时堪称温柔,阿炬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尤其是最后一次那句话,让她从头到脚都感到由衷的恐惧。   她手指都快扣进泥土碎石粒中,强迫自己微微抬起头露出最脆弱的那一面,用脸蹭了蹭周兆鸳的手,含泪的眼睛里是濡慕和一点点打击。   “姐姐,我不会背叛你的,你相信我。”   因为刚刚被掐着脖子,她的声音沙哑,“如果我背叛姐姐,就如姐姐说的那样。姐姐随便怎么处置我都没关系。”   眼泪恰到好处的流出来,阿炬一只手揪住周兆鸳的衣角,没有再说话,像是在困惑和伤心周兆鸳突然对她的怀疑。   周兆鸳也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面无表情的拉起阿炬,淡声说道:“走吧。”   阿炬踉跄了几下,没有松开周兆鸳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心底却默默松了口气。   回到火堆边,并没有过多久同伴们的车就到了,没有人敢看阿炬脖颈间的印痕与依旧泛着红的眼角,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个眼神,将光头抬上车,牵着几乎报废的SUV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条小路朝达库塞驶去。   中途周兆鸳的手机响起。   深夜十二点的时刻,万年不曾有过响动的微博响起提示音,是许久不曾有过消息,尽职尽责扮演打钱机器人的Q。   只有一句话。   ——你们到哪儿了?   周兆鸳向对方报备了她们的位置和接下来打算走的路线。   而Q传达下来的指令只有也只有一句话和一笔钱。   ——接着往前追吧。   周兆鸳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这条短信,最终还是下令从达库塞出发,沿着大西北环线往唐古拉山镇走,至于光头,顺手被丢去了达库塞的一个小黑诊所疗伤。   而到了三天后,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告知她们,她们大姐家的姑娘出现在了一个她们曾经经过的小镇中。   察觉到馄饨摊的老板娘不对劲时乔楠正在过去结账。   老板招呼的她,目光时不时扫过两人,而老板娘则背身靠在后头打电话。   乔楠耳朵尖隐约听到老板娘提到“大姐”、“漂亮女孩子”、“帮你留住”几个词,瞬间就警惕起来。   她没时间和老板老板娘扯头花,回到座位拉起斐娇就往外走。   老板娘到底是善良,见到两个人要走,生怕和家里闹脾气的小姑娘又走丢了,咬咬牙,上前说道:“小姑娘,你家姐姐一直在找你,你可不要再跑了。”   刚刚还没反应过来的斐娇骤然回头,锐利的目光射向老板娘,老板娘被吓了一跳,又拿出照片,“你看你的家人把你的照片都给我们留下了,独身在这块玩儿又没有钱,不知道多危险呢,可别再和家里人怄气了。”   斐娇都给气笑了,她看一眼这一路以来不知道被周兆鸳几人散播给了多少人的证件照,刚刚乔楠二话不说拉着自己走大概两个人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了。   “大婶,我劝您最好闭嘴”,斐娇说道:“您这点好心可别办了坏事。”   她脸上带着这一路以来最刻薄的笑容,出于教养没有把心里的一句国骂骂出来,却还是吓得老板娘不敢再说话。   老板见自家媳妇儿被这小姑娘给教训了想上前争论,斐娇凉凉的目光扫过他,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这比他女儿还小的姑娘身上的气势实在骇人,要张开的嘴又下意识闭上。   一直没说话的乔楠顺手将老板娘手中的照片抢过来,拉住斐娇的手往杜老板的青旅跑去,进了房间飞快的收拾好东西打包沃夫肯。   “下面往哪里去?”斐娇问乔楠。   乔楠一边把沃夫肯放进包里一边淡声说道:“周兆鸳她们已经经过了这个小城,应该和我们路线相同,往唐古拉山镇走,最好的办法是往回走,绕路。如果继续往前走,中途很可能会直接和她们撞见,除非……”   说到这里,乔楠顿了顿。   斐娇却饶有兴致的追问道:“除非什么?”   乔楠站起身直视她,眸子黝黑,“除非我们比她们开的更快,提前到达良格桑的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我们可以比她们开的更快吗?”斐娇歪着头,冲乔楠眨了眨眼。   乔楠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控制住,她薄唇微启,吐出来两个字,“疯子。”   斐娇却只轻声笑笑,反驳道:“如果你没有这个想法又怎么会告诉我这条路呢?”   两个人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躲躲藏藏的有什么意思,斐娇并不介意让这个游戏更惊险刺激一点。   两个人一路以来运气似乎都不怎么好,这个小镇说是小镇实际却大得很,就这都她们俩刚出门都能碰上周兆鸳几人留下的钩子,实在令人火大。   刚刚一路回来斐娇和乔楠心底都憋了一把火,几乎只是在对视后的一瞬间就下了同一个决定。   斐娇没说错,乔楠和她是一样的人。   往回逃什么躲什么,毫不畏惧,向前走才符合这两个人的性格。   毕竟她们还有一个优势。   ——至今为止,周兆鸳都不知道她的对手中还有一个乔楠。   谁是猫谁是老鼠还难说呢。   离开青旅前退房杜老板一脸担忧的问两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着急,需不需要他帮忙。   这份善意让两人心底一暖,继而婉拒了。   杜老板不好多问,思来想去还是叫住了两人,手里拿了个东西递给斐娇,说道:“那你们拿着这个,当防身的吧。”   乔楠和杜老板对视一眼,像是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道声谢,收下了东西。   杜老板很确定,当初开着黑色拉普把他拖出来的人就是乔楠,只是对方承人他也不提。   江湖阅历这么多年他总是攒下了一些,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儿打眼一扫就能看个清清楚楚,他帮不上什么帮,便送点东西聊表心意。   骑着拉玛桑珠友情馈赠的本田老摩托,乔楠斐娇飞快的驶离了小镇。   到良格桑有一条布满泥土的小道,两人果断选择了这里。   没有限速人迹稀少,足够乔楠将车开到一直以来从未有过的高度。   夹杂着灼辣热度的风往两人身上打,如果不是带着头盔或许两人都会被吹去一层皮,衣袂纷飞间只能听到摩托轰鸣的巨大马达声,地上尘土飞扬几乎令人无法张嘴。   被斐娇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沃夫肯好奇的伸出头感受了一下,剧烈的风吹得它毛都瘪了,又连忙哼哼唧唧的缩回桑珠为它准备的包里去。   斐娇搂紧乔楠纤细的腰肢,摩托时不时碾过时而坑坑洼洼十分不平整的路面,斐娇被颠起又迫于惯性一下又一下撞到乔楠身上,前胸后背紧紧相贴,只剩一个沃夫肯被挤在中间一从不太舒服的嚷嚷到后来随便爱咋咋的呼呼大睡。   没有人说话,一路以来的高速行驶让两人憋在心底的那股气几乎要随风消逝,只觉得身心舒畅。   斐娇觉得她们俩和逍遥骑士里的画面都隐约对上,只差了些摇滚民乐的BGM。   乔楠的额头上挂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头盔下的眉头微蹙着。   她的手腕处传来些微的疼痛。   那天车祸后的骨裂其实并不严重,很轻微,甚至不需要上药一两个星期也能好,而桑珠为她上药后骨裂导致的那点疼痛更不值一提了。   可是高强度的骑行现在却令她有些扛不住。   不同于从桑珠那里出发到小镇慢吞吞的走走停停,这样在高原地区快速的骑行消耗的体力耐力尤其多。   尤其是五千米之后的高原,每一百米一个样儿,难度不是四千多米那样简单。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自己越来越刺痛的手腕,薄唇紧抿,最终却还是又加快了些车速。   下午四点,两人隐约快到了良格桑的边缘,一路以来几乎没有什么人迹,远远看过去尘土飞扬中却隐约现出了两辆suv。   乔楠心底微沉,声音透过头盔传出,模模糊糊的,“会骑摩托吗?”   “会。”斐娇回答道。   “如果遇上了,我拦住她们,你带着沃夫肯开车走。”   斐娇扬眉,干脆的将乔楠的腰搂的更紧些,“我不走。”   “你留下我也跑不掉。”   而且斐娇很清楚,因为周兆鸳背后的人对她有要求,自己被捉到了说不准不会怎么样还有机会逃出去,和周兆鸳本来就有仇的乔楠怎么可能一个人应付那么多人,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乔楠抿着唇没说话。   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那两辆SUV开过来。   茶色的玻璃和遥远的距离掩盖了里面的人,可那和周兆鸳一模一样型号的车却几乎是在招摇宣告对面车里的是谁。   乔楠没有侥幸心理,她看了一眼自己和良格桑的距离,咬咬牙准备直接冲过去。   就要和两辆SUV相遇,乔楠骤然加速,猛得越过去。   坐在车里的周兆鸳与她对视了一瞬,猛得调转车头往她们车身撞去。   早有准备的乔楠压车,打了个大弯躲过,膝盖与SUV蹭到火辣辣的痛,两人却安然逃过了周兆鸳的这一次碰撞。   “掉头,追上去。”周兆鸳在车里命令道:“拦住她们俩进城。”   SUV在空旷的地面调转车头,嘉陵摩托的功率远没有它们大。   很快,斐娇乔楠就被两辆车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只要其中一辆稍微侧过头,她们就能够被挤成肉酱。   乔楠舔了舔干燥的唇,低声对斐娇说:“抱紧我。”   斐娇闻声抱紧了她。   乔楠猛地按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宛如指甲摩擦黑板的声响,巨大的惯性几乎要将两人甩出去。   SUV猝不及防开出去一大截,却也反应迅速的打方向盘横峦在了道路中间。   乔楠停下车,手往后移,握住了斐娇的手。   指尖轻划在她掌心上写下来三个字。   ——拖时间。   斐娇低下头,捏了捏她的手指,表示收到。   两个人下了车,警惕的望着SUV。   周兆鸳和阿炬还有七八个生面孔从里头走了出来,他们静静站在周兆鸳身后,气势汹汹。   “斐娇小姐,好久不见。”周兆鸳冲斐娇招招手,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把你请过来呢?”   这句话居高临下,是对斐娇说的。   目光却锁定在乔楠身上,夹杂着狠毒。   “这位就是那天和我赛车的?”她这回笑了笑,“小姑娘挺厉害的嘛。”   周兆鸳这个人记仇得很,只要吃过亏,她总会用狠毒几百倍的方式还回去。   乔楠护住斐娇,周兆鸳身后的人却已然默默将两人围住。   有个男人率先动手,妄图一脚踹在乔楠膝窝,让她跪下,却被乔楠躲过,她反脚踹在那男人肚子上,将人踢倒。   场面几乎一触即燃,周兆鸳站在圈子外,眯起眼睛,薄唇轻启,下令:“打,打到她不会反抗为止。”   绑匪们有意避开斐娇一窝蜂的朝乔楠涌去,斐娇本来牢牢攥住乔楠的衣袖,这一刻也被挤了出去,她抬起头时只能看到乔楠正和几人混战在一起,时不时被压在地上打又狠狠打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有了一种相当揪心的感觉。   周兆鸳走过来捏住她的胳膊,嘴上礼貌的说道:“斐娇小姐,跟我上车吧。”   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粗鲁,几乎是在拖拽着斐娇朝前走。   斐娇没动,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她回过头,见到有人将乔楠按到了地面,要将她头顶的头盔摘下来。   她心底一跳,像是隔着头盔和乔楠对视了一眼,她定下心,试图甩开周兆鸳的手,却被死死固定住,周兆鸳手劲儿比她大上许多,拖着她踉踉跄跄朝前走,眼看就要到了车门边,斐娇心底一狠,骤然从装沃夫肯的包里抽出离开青旅前杜哥送给她们的东西——   一杆防身用的收缩甩棍,抬手用力敲在了周兆鸳手臂上。   周兆鸳因为吃痛放开了她。   斐娇抓住时机朝前跑去。   周兆鸳厉声喝道:“拦住她!”   刚刚还压着乔楠要摘下她头盔的几人连忙分了几个人来堵住像是要丢下乔楠往另一个方向跑路的斐娇。   阿炬见状连忙接替了刚刚压住乔楠的人的位置,只和几人示意看斐娇,刚刚要摘乔楠头盔的人暂且停了手。   斐娇跑不过他们更跑不过周兆鸳,刚刚使出大力气打了周兆鸳一下,周兆鸳咬咬牙忽略掉疼痛,几个健步追了上来,猛得拽住了斐娇的头发,一脚踹在她膝窝。   斐娇吃痛却强忍着没有痛哼出来,她拿着甩棍回身就要反击却被周兆鸳提前打落在地,   周兆鸳脸上再没有了一丁点儿礼貌,她取下斐娇的头盔,拽她头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强迫她抬起头来,凝视了半晌,然后一巴掌扇到了斐娇脸上。   “斐娇小姐,上面有交代让我们好好对你”,周兆鸳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是你如果不配合我们,抱歉,我也不会怜香惜玉。”   斐娇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别说被打了,碰都没怎么被人碰过,吐出唇边的血沫,她目光凉薄,像是刚刚那一巴掌没有扇在自己脸上一般,挑衅的笑道:“周兆鸳,你会死的很惨,我保证。”   周兆鸳也轻轻笑起来,“行啊,我等着。”   “等着你们让我下地狱。”   回应她的,是从良格桑那边传出来的马达轰鸣声。   她骤然抬头,只见四辆越野车和一辆货车朝这边驶来。   而一直被压在地上的乔楠在所有人都被马达响动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暴起,灵巧的甩开压在身上的阿炬,几个跨步在地上一滚,捡起了刚刚被打落在地的棍子。   斐娇也怔愣了一瞬,随即抬腿夹住了周兆鸳的腰,乔楠趁机敲在周兆鸳的手上和腰间。   双手被解放,斐娇也就地打了两个滚脱离出来。   良格桑那头的车队飞快的到了眼前,上面下来大群人打算将周兆鸳几人围住。   几个绑匪见有援手,有人爬起来往车那头跑,阿炬和另一个男人连忙扶起周兆鸳,也往车那头跑去。   乔楠拉起斐娇,出声:“周兆鸳。”   已经被扶到车旁的周兆鸳回过头。   乔楠丢掉手中的东西,用尚且完好的手取下了头盔。   发丝纷乱,她面无表情的抬手往后拨,露出还带着伤的额头和冷艳的眉眼。   风吹过,卷起些沙尘,气势汹汹的往眼睛里涌,周兆鸳却目光一凝,死死盯着乔楠的脸。   遥遥的,她看到乔楠对她说:“周兆鸳,我们山水有相逢。”   阿炬感受到周兆鸳的停顿,催促道:“鸳姐,再不走我们就走不了了。”   周兆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乔楠,坐上了车。   SUV裹挟着尘土快速离去,只剩下良格桑迟迟升起的黄昏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好滴,终于写道乔乔向周兆鸳彻底宣战了——   两个崽这章真惨,斐娇娇的脸可是价值几百亿的脸呢!!打人主播周兆鸳没有心!我们一起谴责她!   感谢在2021-06-20 18:33:10-2021-06-22 17:1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乔楠和斐娇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俩有想不顾一切疯狂的时候,却又因为性格使然,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们会安排足够自己疯的底牌。   就如同来良格桑,乔楠在做下决定前就想好了退路。   如果能直接越过周兆鸳进城那当然好,如果她们不幸和周兆鸳撞上,那她早早的打了电话给良格桑的朋友出来接应。   乔楠与斐娇对周兆鸳是挑衅,这场碰面,周兆鸳必输。   眯眼看着周兆鸳的车走远,乔楠终于还是没撑住,躺倒在地,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抬起一只手擦了擦脖颈上刚刚因为打架而出现的血迹,疼痛令她蹙起眉头又很快松下去,斐娇盘腿坐在她身边,低垂着头,含着丝笑意问起来:“乔楠,你还能起来吗?”   乔楠没回答,刚刚以一对几她体力消耗的格外快,好几处地方现在掀起衣服必然紫青一片,可最痛苦的是骨裂的左手。   刚刚打斗过程中手骨大概是又裂开了,并且这次更加严重,像是有千百根细小的针在骨髓中渗透穿梭一般,难以忍受。   从良格桑赶来的几辆车见才下来几个人就将人给吓跑了索性也没全下车了,除了领头的一辆,剩下几辆倒车回了城。   而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又高又瘦,带着属于长期被紫外线辐射过后的黑皮肤,这是乔楠的朋友——赵成。   他双手插兜,缓缓走过来,笑道:“乔楠啊,你这次出场还挺狼狈的啊。”   乔楠仰头看了他一眼,想用右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胳膊却被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的斐娇拉住拽了起来。   “来的真慢。”乔楠说道:“你来的再晚一点我们俩大概就没了。”   赵成扬眉,夸张的说道:“天可怜见,我可是做完手里头的事就出来了,你说大概六个小时左右到,我这可是连六个小时都没到就提前出城迎接您勒。”   赵成是天津人,话一出口跟说相声似的,吊儿郎当不成模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乔楠冷淡的眼底含了一丝放松,向他介绍身旁的斐娇:“这是我的客户,斐娇小姐。”   “您好,我是赵成。”   斐娇和赵成握了握手算是认识。   一直站在赵成身后的女人见几人寒暄完了,开口问道:“狼崽子呢?”   她的目光锁定在斐娇胸口的背包上。   “这是我们救助站的站长,陈月。”赵成介绍道。   “三天前拉玛就和我们通过电话,告诉我们过几天有只小狼崽子要送过来。”陈月说道:“她怕你们都是生面孔救助站这边不接收,特意给我打过招呼了。”   陈月戴着墨镜看不清脸,留着及颈的细碎短发,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脚下踩一双马丁靴,三十岁的模样,看上去干练又严肃。   斐娇把怀里的沃夫肯递过去,这小狼崽子一路乖的不像匹狼,就连刚刚的打斗都没大声嚷嚷,哪怕斐娇被周兆鸳压倒在地都一动不动的不添麻烦。   小狼长得快,基本一天一个模样,这么两三天,身上的毛长长了一大撮,那顶皇冠也凸显了出来。   陈月抱着她一阵检查,目光落在那顶皇冠上的时间格外久,她抱着沃夫肯冲两人感谢道:“谢谢你们一路以来的保护,它现在非常健康。”   “先上车吧”,她对两人说道:“你们的伤大抵也要处理一下。”   良格桑野生动物救助中心坐落在良格桑城郊,占了很大一块地,基地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看上去格外忙碌。   这是个私人救助中心,民间性质,却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十几年,上一任站长是陈月的父母。   她的父母七八十年代辞职下海,功成身就后闲暇时来藏旅游,那时这边盗猎者格外猖獗,从藏羚羊野驴这类食草生物到狼熊这类猛兽,他们都盯着下手,陈月的父母热爱这些可爱的生灵,却在第二次入藏时见到了血腥的屠杀,回去之后再没有来过这边,直到两人退休,带着钱干脆的在这里安家落户,建立了良格桑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陈月是两人唯一的老来子,父母没有给她什么限制,甚至怕生活环境会影响她未来的选择让她从小到大在东西往返,可大概是继承了父母的基因,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接手救助中心。   刚进救助中心的大门就有条大藏獒跑过来迎接。   斐娇一路过来见过许多藏獒。可是,这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大的,站起来甚至比陈月还高出一个头,一身黑黄相间的饕毛威风赫赫,张开嘴大抵能轻而易举的吞掉人的脑袋。   陈月在它脑门上撸了两把,吩咐赵成带两人去医务室。   基地的医务室很大,分兽医和人用的医生,毕竟常年和野生动物打交道,时不时就接收些受伤的动物,兽医是必不可少的,而因为他们这处离城区远,常常与猛兽打交道,治疗人类各种病症的医生也不少。   基地除了做动物救助,其实动物医疗也很出名。   医务室里的大多是些退休来养老的老医生,经验丰富。   这里事儿少,假期还多,几个老医生时不时的扛着长枪大炮出去发展摄影的兴趣爱好只留一个在这守着。   乔楠和斐娇进门时正有个胡子花白的老中医对着手机那头骂骂咧咧:“老李头,你们行啊!大半夜跑出去把我一个人留下,你们给我记着,回来注意着点,信不信我往你们饭里加巴豆?”   那边的老李头们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老中医倒是气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了。   赵成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的打断连进了人都没发现的老中医:“廖叔叔,来人了。”   廖大夫闻言,将手机往抽屉里一放,脸变得飞快,和蔼的笑着说:“来人啦,赶紧过来。”   等赵成走近,又低声威胁道:“刚刚我上班玩手机你可不要告诉站长啊。”   陈月积威已久,这里的老中医倒是不怎么怕,只是陈月对付他们的方法独树一帜,自己录音员工守则能在这里循环播放一整天把人烦死。   赵成点点头,拿他没办法,同样低声说:“成成成,您赶紧着点吧,这两姑娘还等着呢。”   廖大夫得到保证这才进入了工作状态。   斐娇没什么大伤,被周兆鸳掐着头发打,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脸上的红肿一片,周兆鸳下手重,斐娇唇角都被打破了,廖大夫开了根消肿药算了事。   而乔楠的伤问题就大了点。   比起斐娇,乔楠更狼狈几分,脖颈的纱带在她从青旅离开前摘了,新伤添旧伤,血还在往外滋滋的冒,更别提其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压在地面摩擦过后,夹着血和灰尘,看的触目惊心。   而最严重的是左手,从城外到城内这么一会,几乎已经难以有任何动作。   廖大夫细细给她处理,眉头紧蹙,他念叨道:“该添货了,屋里碘伏都没了。”   没有碘伏,于是只能用酒精消毒,这比用碘伏痛苦得多,乔楠却咬紧牙根,一声不吭,双眼紧闭着,任由酒精浇在伤口上。   斐娇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牢牢盯住乔楠额角痛到爆出来的青筋和发白的嘴唇,眼底夹了抹妖异的红。   直到廖大夫给乔楠的左手上了支具固定,她才无意识的呼出一口气。   “小姑娘挺能忍啊”,廖大夫夸赞道:“这基地里好多大男人受了伤来我这处理都痛的哭爹喊娘呢。”   “这支具好好戴几天,一个星期之后拆,慢慢恢复就好,少碰水,少运动。”   乔楠对他道了声谢。   基地房屋紧张,为了接待乔楠和斐娇特意腾出来一间房,过来的时候两人坐的车,赵成将两人安顿好之后就返回去给她们拖那辆嘉陵70大摩托。   两人彻底闲下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落了黑,只能看到繁星与月亮交织,穿过窗户旁的叶子,月光碎进了屋内。   斐娇靠在中间的桌子上对着镜子给自己通红的侧脸上药,廖大夫开的药中药制成,冰冰凉凉,消肿止痛效果格外好,她过了许久才起身,拿着药走到靠在屋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的乔楠身旁。   她淡声说道:“把衣服脱了。”   乔楠闻言骤然睁眼。   斐娇被乔楠眼底的那抹似有若无的警惕给逗笑了,“你在想什么?”   乔楠淡声回答:“没想什么。”   “那你赶紧把衣服脱了。”   乔楠的目光扫过斐娇手上的药瓶,蹙眉道:“我自己也可以上药。”   “就凭你一只手?”斐娇嘲讽道:“别逗了。”   说罢,她凑近,笑着说道:“你怕我占你便宜吗?”   乔楠黝黑的眼睛盯着她,在和她对视之间,等她下文。   斐娇果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佻的晃一晃,接着说道:“你没想错,我就是想趁着擦药占你便宜来着,你来不来?”   乔楠坐直身子,没回答,干脆的解开了自己衣领的扣子,一截夹杂着紫青的锁骨显露出来,乔楠面无表情的说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斐董心疼了,她不说,她就红红眼睛心里暗想该怎么暗鲨周姐;   小斐董: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感谢在2021-06-22 17:18:10-2021-06-24 00: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日安、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上吃什么好呢 19瓶;橘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乔楠的手纤长,白皙,斐娇握过,知道那片指腹上还伴着些薄茧。   指尖轻轻一挑,刚刚已经落到锁骨边缘的衣服就彻底打开。   她穿的衣服还是那天梅拉送给两人的藏服,里面的是和斐娇同款的侧边盘领衬衣,两粒扣子剥落便没了遮挡。   乔楠平日里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免于受紫外线侵害,放眼望去处处都白皙的不像话,只有白天打斗过后的青紫痕迹覆盖在上面,脆弱和冷感杂糅。   这么一看,才难得令斐娇想到,乔楠细说起来,也是个江南水乡诞生长大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心到性格都像念青唐古拉雪山上粒粒分明的雪粒子,冷漠又桀骜,似乎从来和她适配的都只有高原上吹过来的烈风。   “傻看着干嘛?”乔楠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一眼目光直勾勾望着自己肩膀的斐娇:“不是要上药?”   斐娇眨眨眼掩盖掉眼底的情绪,笑起来,“是啊。”   乔楠的姿态坦坦荡荡,双手搭在躺椅的把手上,从斐娇的角度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半截细白的腰。   她挑了条椅子坐在旁边,棉球沾了药膏抚过乔楠的锁骨。   太过冰凉的触感令乔楠微微蹙眉,她干脆闭上眼,随斐娇夹着棉球从锁骨到腰间,慢慢替她化开一大块青紫。   酸且痛,令乔楠眼睫轻颤,却又咬了咬牙,强逼着自己不发出声来。   斐娇故意动作得很慢,像是在撩拨,乔楠看不到的地方她目光晦暗不明,没有白日的言笑晏晏,黑沉的像是深渊大井,看不见尽头,更趋近杂志海报中深不可测的小斐董。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刻在想什么。   目光低垂,落在棉球上药的那块肌肤间,斐娇动了动手,最终含着些隐忍克制,什么都没做。   她这一路看多了乔楠强忍疼痛的模样,突然有一瞬间爆发出些想法,想看看她红着眼睛痛呼出声是个什么可怜模样。   可惜,以乔楠的性格大抵撑死也只会发出声模糊的闷哼再淡淡的带些嘲弄的看她。   斐娇把手里的棉球丢进垃圾桶,微凉的手穿过乔楠的衣服摩梭到了后背,一声细微的喀哒声惹得乔楠骤然睁开眼一把握住斐娇的手。   “你……”   还没出口的话被斐娇理直气壮地打断,“前面擦完了不得擦后面吗?”   乔楠深深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干脆的把衣服脱下来,背了个身,趴在了摇椅上。   后背看上去更加严重,还有几块小伤口呲呲冒血,衬得雪白的后背越发狼狈,黑色的内衣扣刚刚被斐娇拆开了一个,和略显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斐娇手指动了动,连呼吸都像是慢了几分,然后拿起酒精和棉球开始给乔楠上药。   面对乔楠的斐娇一直是克制良多的,可乔楠现在闭着眼背对着她任她作为的模样总让她多了几分冲动。   “下一步怎么走”,斐娇一边给她抹药一边问道。”你在周兆鸳面前露了脸,她只会把目标从我变成你和我两个人。“   安静的空气被她打破,也只有被她打破。   斐娇需要别的东西转移点注意力,不然怕忍不住,她可不想趁人之危,毕竟乔楠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美。   强大的女人毫不设防的脆弱,可太有吸引力了。   “报警”,还是上一次遇见周兆鸳后的回答。   乔楠的声音带着些强忍疼痛后的哑,却也坚定,“明天我就给警察打电话。”   斐娇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现在还需要周兆鸳她们接着追杀我,也暂时不能让她们现在这么轻易的被警察抓到。”   “我不知道”,乔楠偏过头,目光冷淡:“斐娇,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乔楠第一次过问斐娇的目的。   一路上,乔楠对于斐娇的过去和现在正面临的事从来不曾询问,因为她觉得斐娇的事与她无关,资本家之间的倾轧离她太过遥远了。   可如今,两个人的目标产生分歧,她也就不得不过问。   她向周兆鸳露脸的那一刻就代表她已经决定要向周兆鸳反扑,她井不想在这种时刻失去斐娇这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斐娇给她上药的手一顿,随即又落下,她红唇轻启,只吐出在良格桑之外乔楠写给她的字。   ——拖时间。   斐娇也要拖时间。   不止要拖时间,还要让周兆鸳向那头时刻反馈自己的踪迹与境况。   她需要营造一个自己正在奔逃却又滑不溜手随时可能逃出生天的假象。   乔楠手指轻轻的敲在扶手边,眼底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斐娇却没有等她回答,只接着问道:“你要报警,还是那个老问题,你怎么找到周兆鸳?”   “周兆鸳跑了,你向哪方报案?报案了之后往哪里寻找?”   乔楠思绪被打断,眼睛注视着斐娇的眼,突然勾了勾唇角,低声说道:“不是还有斐小姐你吗?”   “斐小姐。”三个字像是被含在舌尖轻卷后在缓缓吐出一般的意味深长。   斐娇一愣,乔楠却盯着她不放,直言问道:“小斐董,你第一次是怎么从绑匪堆里逃出来的。”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斐娇低声一笑,带着点无奈。   “什么时候猜到的?”她低垂着眼睫,令人看不出神色,语气也比往常淡了几分,只有依旧昂起的下巴能看出她是被乔楠挑起了兴致。   乔楠回答:“挺久之前。”   乔楠和斐娇认识这么些天,足够她看清楚斐娇在逃亡方面的能力。   乔楠不否认斐娇的胆量和能力,可要想从八个人的包围中逃出还抢了他们的车,光凭斐娇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斐娇是给绑匪们用了安眠药后出逃的,那问题是一直被绑匪严加看管的斐娇怎么拿到安眠药又怎么下给他们的呢?   似乎思来想去,都只有一个理由能解答。   ——绑匪里有斐娇的内鬼。   斐娇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真的把自己置于危机之中。   她遇到乔楠开始就有底牌。   周兆鸳那伙人中,有她的内鬼。   周兆鸳去了哪里,要做什么,只要斐娇想知道,都可以知道。   从始至终,斐娇都是一个掌控欲爆棚的人,她需要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心间,算无遗漏才敢疯狂洒脱的开始在大西北的旅途。   她一直都是那个小斐董,只是在乔楠面前表现的不同而已。   这场旅途,惊险刺激,对斐娇来说却真的是一场游戏。   乔楠透过层层迷雾,抽出了斐娇最大的一张底牌。   “乔楠啊乔楠”,斐娇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晃了晃,凑近低声说道:“我们的合作是你陪我溜周兆鸳,回魔都之后我帮你处置她,篡改合约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斐娇是什么人,乔楠说出口真相又如何,她不喜欢轻易打破自己的计划,更不喜欢出现计划外的变动,哪怕对方是乔楠也如此。   何况,在这场变动中她显然需要付出比原定计划更多的东西,合格的资本家永远不会令自己吃亏。   “如果我能让周兆鸳接着追杀我们,我们接着逃亡呢?”乔楠说道:“如果我能再为你拖一段时间呢?”   “多久”,斐娇问道。   乔楠撑起身子,似乎是在思考,然后缓缓说:“我不知道,我需要问一问,或许十天半个月或许直到你那头需要的时间结束了都不能成功。”   光裸的肩膀撑成笔直的直角,凹陷下的锁骨像是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就这么直直的冲到斐娇眼前。   她突然有些怀疑乔楠是故意用美色引诱自己,又觉得以乔楠的性格应该做不出这种事。   于是拿了件厚衣服干脆的披到她肩膀上,眼不见心不燥,谈合作的时候她需要保持清醒的大脑。   “你这么问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要问的是警方吧?”   斐娇端正做好,无意识的拿出了谈判时的锐利姿态,开口说道:“在我看来,你的动作都是无用功,因为只要我们走下去,周兆鸳一伙人迟早会被我丢上法庭,一个本来就有的既定结局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去改变?”   两个人的对视像是在比较谁更锐利些,没有人后退。   事关底线,也没有人会轻易让步。   “斐娇”,乔楠难得喊起了斐娇的全名。   斐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像是甲方在听乙方说自己无谓的条件。   乔楠低声说:“你亲我了。”   斐娇:??   乔楠接着说道:“你刚刚还故意摸我,脱我衣服。”   斐娇:??   斐娇像是没听明白,忍不住问道:“所以呢?”   乔楠挑了挑眉,“这些都是另外的价钱。”   斐娇:“……”   斐娇都被她给气笑了,她去过这么多场谈判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刚刚紧张的氛围突然就没了。   “怎么?你是金子吗?脸呢?”斐娇嘲道:“乔楠,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随机应变。”   乔楠点点头,“谢谢夸奖,做人确实需要能屈能伸。”   斐娇盯着她,突然恶狠狠的欺身咬上了她的唇。   小小一张摇椅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吱呀吱呀的响。   乔楠被斐娇压住,头被迫仰起,任由斐娇作为。   与细腻的肌肤触感不同的粗粝衣衫划过胸口,惹得乔楠下意识蹙眉。   这个吻凶而猛烈,还带着几分泄气,斐娇井没有逗留多久就结束了这个吻,却井没有起身,就着这个姿势问:“我就亲了,这个更凶,是不是也是另外的价钱?”   清浅的气息拂过乔楠唇畔,乔楠只淡淡瞟她一眼,说道:“斐娇你是小孩儿吗?”   她推开斐娇理了理衣服,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很是无所谓:“只要你答应,我无所谓。”   反正她也不觉得吃亏。   当然这句话乔楠没有说出口,怕气到尊贵的甲方。   斐娇被推开也没有完全起身,左腿的膝盖跪在乔楠双腿间,倒是很冷静,像是刚刚和狼崽子似的的女人不是她。   她沉吟了一阵,低声说道:“你给我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后面怎么走要做什么,我要知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行”,乔楠痛快的应下声。   斐娇到底还是让步了几分,要是被曾经的合作伙伴见着她这模样大概要气掉大牙,这个女人在商场上在没叼下对方一块肉的前提下从不罢手,战绩令人闻风丧胆,人人都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却又不怎么敢和她面对面。   斐娇第一次,不愿意去想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罢手,头脑发热,她只看着乔楠的脸,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着感觉走。   在不触动自己计划的前提下,她不介意给这个救过自己好几次的聪明女人行个方便。   乔楠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当初她和边浅被绑架的事其实有很大的关注度。为此,警方也高度重视这个案件。   乔楠获救后他们对于追踪绑匪付出了很大的心力,也抓捕归案了好几个涉案的绑匪。   可是周兆鸳藏的太好了,找到她的踪迹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令人愤怒的却是,负责这件事的警察们全力追捕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最终却被人压了下来。   没错,追捕到周兆鸳时,这个几乎没什么关注度了的绑架案被压了下来,外逃的几个绑匪包括周兆鸳全部变成了悬案。   乔楠知道这个消息时是个阴雨天,天色尤其的阴沉,一直以来负责这件事的余警官约她到了咖啡馆。   当初的绑架案冲在第一线的就是这位余警官——余楚。   余楚是位厉害的女警官,能力强悍,她那一整个小组都如同社会中成百上千的警官一般的兢兢业业甚至更加的富有正义感,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的以不解决这件事不罢休的态度追查,井且还真的在锲而不舍下查到了线索。   上一次两人打电话还是三天前她告知乔楠,有了周兆鸳的线索。   而这是乔楠第一次在这位坚毅的警官脸上看到类似愧疚的神色。   “乔楠女士,对不起,上面下了命令,你的案子,我们没有办法再追查下去了。”   第一句话就令乔楠愣住。   “你不要绝望”,余楚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的。”   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甚至觉得可笑。   以捍卫正义为己任的她们却迫于命令无法再追查下这个眼看就要被查破的案子,本来就可笑之极,她甚至都不敢看乔楠的眼睛,她害怕看到失望。   出乎她意料的却是,除了一开始的一楞,乔楠井没有什么别表情,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抿了口咖啡,冲她道谢:“您不必感到愧疚,这段时间您付出良多,应该是我向您道谢。”   可这样善解人意的话只会更加刺激到余楚,令她越发愧疚。   “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的。”她认真的说道:“一年两年三年,哪怕是十年,我会努力为你追查,请你一定不要对社会失望,也不要放弃。”   乔楠极浅的笑笑,感谢余楚的帮助。   直到余楚离开,这才走到吸烟区缓缓点烟,黝黑的眼睛里压抑着戾气,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周兆鸳一行人能大摇大摆的做出这种事,她师父的在她们被绑架时的遭遇,都让她非常清楚一件事。   周兆鸳这个人背后有后盾。   而整个事情要解决也不会那么简单。   有人压下这件事是意料之中,顶多比她想的更快一些罢了。   她当然不会放弃,这辈子也不会放弃,边浅,她师父,还有她经受的一切,她都要一个不离的还回去。   她要的是警官们也不会放弃这件事,她需要的是等一个机会,能够得到她们的帮助解决这件事。   而在遇见斐娇的那一刻,她知道机会来了。   这个夜晚乔楠没有睡。   斐娇要她给一个可行的计划,她就给一个可行的计划。   余楚等人帮助她动用警方的力量需要一个可行的理由,而曾经那场绑架案已经压到了箱底,现在井不是动用的好时机,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给周兆鸳敲响警钟。   而周兆鸳几人明摆着有了另一个可行的罪名。   ——斐娇。   绑架斐娇。   斐娇的要求是等到适当的时机才能报警。   可这个适当的时机她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乔楠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她们做诱饵,将周兆鸳一众引入余楚的警力范围内,再以突发性绑架事件的名义,给余楚等人理由前来围捕,这样的追捕因为过于危机甚至不需要上报,不会有任何被压下来的风险,更不会令余楚等人的行为受限;   而等到周兆鸳身后的人发现这件事时,斐娇早已回到魔都,凭借她的人脉关系大可以压下任何想让这件事销声匿迹的人。   而乔楠唯一的要求是,三年前的绑架案必须重新翻案,周兆鸳入狱的罪名必须有这一项。   斐娇对她承诺过未来她回魔都也会收拾了周兆鸳,可那是基于斐娇的名义,是斐娇动的手,无关她乔楠。   乔楠这个人,仇,从来都要自己亲手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假手于人的想法。   一路以来,像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   她没有不抓住的理由。   事情要一步步慢慢来。   只有周兆鸳落网才能从她口中撬出来,将她乔楠逼到家破人亡的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而她们做了这么久假意奔逃的耗子,是时候向周兆鸳露出自己的獠牙亮个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斐董反正不会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迷惑的(狗头);   感谢在2021-06-24 00:07:41-2021-06-25 21:2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墨澜 17瓶;慕白 10瓶;橘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乔楠把计划告知斐娇时斐娇正在育幼房和沃夫肯玩儿。   小狼崽子昨天骤然离开熟悉的乔楠斐娇揣揣不安,哼哼了一晚上,喉咙都嚷嚷哑了,今天一大早赵成就跑过来求她们俩去看看。   乔楠彼时正在和余楚沟通,斐娇见她正忙就自己去了。   直到一切都策划好这才走过去找斐娇。   这房间大抵不是赵成准备的是出自哪个女孩的手,里头备了干净的内衣内裤还有浴袍,甚至连姨妈巾都准备好,精细程度堪称一流。   这么多天以来,昨夜斐娇终于安心的洗了个热水澡,今早上随意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踏了双人字拖就出了门。   乔楠见到她时正半蹲在地上,闲适优雅的逗弄着沃夫肯去捡球,一头乌黑的卷发披散,远远望去像幅仕女图一般。   见乔楠来了,她勾起唇笑笑。   “这是准备好了?”   她明明是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乔楠,可乔楠却觉得她依旧在居高临下似的。   “嗯”,乔楠轻轻应一声,走过去席地坐下,将自己和余楚的计划和盘托出。   斐娇安静听完,最终在沃夫肯的脑袋上揉了揉,轻声说:“可行。”   “就这么办吧。”   其实乔楠的计划如何她挺无所谓的,既然昨夜有了让步,那斐娇就有了任乔楠怎么作为的打算,只要不会耽误她的事,乔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只需要了解一下心里头有个底。   “哪天开始走啊?”斐娇睨了一眼还带着支架的手腕,“你这手总得先好了才行啊。”   乔楠闻言也看了眼自己的手,半阖着眸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掏烟一边说:“不碍事,用不着等手好全,拆了支架就可以走。”   “那可不行”,斐娇托着下巴说道:“你的手不好谁开车?这手不好,车也开不稳啊。”   乔楠掏烟的手一顿,面色平淡,“我的手不行,不是还有斐小姐你吗?”   斐娇一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乔楠,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斐小姐,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乔楠把烟咬进唇畔,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只含糊的说:“你自己体验一下开车奔驰肯定比我开车带着你更刺激。”   “这一路上我把小命儿都交到你手上,由你掌控,不好吗?”   斐娇闻言没说话。   这一路以来,斐娇在试探着乔楠的底线,并且能在底线上伸缩自如,可实际上,乔楠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斐娇的性格喜好,在关键时刻她也能让无理的要求在斐娇心里变得合理、合情。   比如现在。   具有超高的掌控欲又对乔楠格外执着的斐娇怎么会拒绝乔楠亲手送上来的掌控她的机会呢?   不可能的。   乔楠把斐娇的心态也摸得准准的,只要她想,投其所好,她能让斐娇无法拒绝她。   果然,斐娇的杏仁眼眼尾微挑,“由我掌控?”   这四个字在唇舌间缓缓挪腾,由她吐出来像是带着层特别的意味。   她的视线清明的像是穿透层层迷雾,明确看到乔楠话下的心思,却只是笑笑,应了下来,“好啊。”   斐娇凑近乔楠,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可说好了,这一路,我来掌控。”   尾音越来越低,乔楠眸光动了动,抬手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被这记低音炮震的有些发麻的耳朵。   她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又放回去,像是在犹豫。   “怎么不点烟了?”斐娇见着了她的动作,淡声问道。   乔楠站起身,上下两粒犬齿咬了咬烟头,最终靠在墙边,低声道:“你好像不喜欢烟味儿。”   斐娇想起这一路以来,乔楠的烟瘾一天比一天大,可她几乎没有在自己面前吸过一次。   目光动了动,斐娇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   两个人一直以来都像在闲话家常,氛围随意得很,可心底在想什么却也只有她们俩自己知道。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属于乔楠的靴子和水泥地面的摩擦声。   乔楠大概到了外面去解决上头的烟瘾,这是两人默认的相处方式,来去随意,不必打招呼,两个都是话少的人,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可斐娇却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平静不下来。   就因为那么一句——你好像不喜欢烟味儿。   所以乔楠能克制住,也让烟绝对不出现在她眼前。   乔楠对每个人大概都是这样的,记清楚对方的喜好,充分尊重对方,从不冒犯。   可现在的乔楠又是不同的。   因为乔楠以前从不会把自己做的事说给别人听。   这个女人从来不屑于向他人解释自己做了什么,哪怕别人问起也是如此,她只会觉得对方问的实在没有必要。   斐娇是个很喜欢细微处真实的关心的人,因为她父母离开后的人生里她最缺少的就是这个。   那些表面功夫的关心她从来不缺,从斐文英到照顾她的保姆甚至公司董事会的诸位董事,对她都有虚假的关心,看的人厌倦。   她缺的是真实的,不出自利益的,她所需要的关心。   而乔楠显然看出了她需要什么。   所以她会这么做,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自然的点出来,令斐娇心底触动。   哪怕斐娇自私又冷酷也无所谓,她需要和斐娇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因为斐娇对她的侵入,而被动的开始了反侵入。   前者源于合作,后者却源于人。   源于斐娇这个人。   这证明乔楠把斐娇放上了心,无论是侵略者还是较劲的对象,哪种身份都对斐娇来说都无所谓。   乔楠那颗难以走近的心,这么些天下来,终于有了斐娇的一席之地,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令她有了正视较量的想法。   可这又怎么样呢?喜欢上一个人的前提不就是先让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有一席之地吗?   斐娇偏过头,见着了育幼房外乔楠的站姿笔挺的背影。   她轻声笑笑,笑得意味深长。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她甚至有些期待,自己和乔楠最终谁会败在谁的手中了。   这几天乔楠每天做的事就是和余楚商量行动的细节,换药养伤,逗弄沃夫肯。   小狼崽子这段时间凶了不少,似乎预感到乔楠斐娇即将把它给抛弃了,老不喜欢让人工作人员碰了,呲牙咧嘴的。   工作人员有经验,每回沃夫肯呲牙的时候就敲一敲它的鼻头,算是警告,小狼崽子很上道,被敲了就委委屈屈的缩起来,怨念的望着站在窗外的斐娇乔楠。   “沃夫肯母亲死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们俩,主动选择的也是你们俩”,工作人员给它喂完奶出门,蹙着眉头说道:“它已经把你们当妈妈了。”   “动物时常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你们的情况稍微有点不同,你们是它自己选的最亲近的人,所以它对你们格外亲近,对于你们把它丢在这里产生一种被抛弃感,未来你们离开的时候,它或许会性格大变。”   斐娇隔着玻璃窗看,和小狼崽子对视上,懒洋洋的敲了敲玻璃,“沃夫肯还挺妈宝,一点看不出这是狼王的后代。”   不知什么时候陈月驻足在了两人身后,她作为基地的负责人向来很忙,两人来了基地之后除了刚开始和她见的那一面今天是第三面。   陈月驻足听着工作人员说完,也蹙起了眉又很快舒展开。   “刚刚拉玛来了个电话问小狼崽子到了没”,她并排和斐娇乔楠站在窗户边说道:“这么多年,拉玛从没给我们提过什么请求,这回第一次提了个。”   “是什么啊?”工作人员忍不住问道。   “她说希望这小狼崽子能重返狼群,做回她母亲的位置。”   “啊?”工作人员吃惊起来:“这回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陈月手放在窗户上,淡声说道:“当初救下她的狼群统领者大概是沃夫肯的祖母,她们这族狼脖子上都有个皇冠的印记,实力强悍,从沃夫肯的祖母到母亲,是一代狼王和三代狼王。”   “狼群的规矩你们都懂,胜者为王,等级森严,沃夫肯的母亲出离大概是老了之后被手下的狼崽子篡了位。”   “拉玛这个人,一直想着报答当初救下她的母狼,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才只能不断的给我们救助站捐钱,三代狼王死去,留下遗孤,现在她终于找到机会了。”   “想帮助丧母的沃夫肯重返狼群登上狼王的位置,这是奢望。”工作人员惊呼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沃夫肯现在归人类养,越长大野性只会越来越少,怎么可能斗得过狼群?”   “人类不该插手大自然的选择。”陈月低声说:“所以,我暂且回绝了拉玛。”   “我们好好养沃夫肯,不磨灭它的野性与本能,未来如何,就看它的造化了。”   斐娇与乔楠在后头听着,没有插嘴,却不自觉的随着陈月的目光看向懵懵懂懂的沃夫肯。   斐娇觉得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可沃夫肯比自己幸运,它有这么多人的帮助和悉心照料,未来说不准能产生奇迹呢。   人类饲养重返狼群后成为狼王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身旁突然出现一阵电话铃声。   斐娇听过许多次,这个铃声来自乔楠,这些天乔楠与余楚警官通话,这个铃声时不时的就会在房间中响起。   斐娇下意识朝乔楠看过去,却发现此刻她的神情并不如平常接余楚警官的电话时那般严肃,反而带了些微的笑意温和,像是雪山尖上的冰铺了层阳光。   而遥遥的,斐娇扫过手机空出来的那块屏幕,似乎瞄到了两个字。   ——师母。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较劲了一路,后面的路的时候要位置调换啦……小斐董荣升司机的位置。   文里说的人类饲养重返狼群成功的狼是李微漪和格林的故事,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感谢在2021-06-25 21:24:43-2021-06-27 00:2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糖雪梨 2个;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墨澜 20瓶;冰糖雪梨 3瓶;王者不信佛 2瓶;橘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这并不是乔楠第一次接到师母的电话,也不是斐娇第一次见到她接师母的电话。   上一次是在梅拉家旁的山谷,她们被困在山洞里。   乔楠的师母来了电话,却被她挂断,斐娇一觉醒来时她眼里含着从来没有在斐娇面前展露过的柔和正在与对面发消息。   斐娇凉凉的目视乔楠去一旁接电话,没动,只莫测的看着被玻璃折射出来的背影。   那个工作人员得了陈月的命令进去给沃夫肯喂东西,陈月却突然回过头看斐娇,操着严肃的眉眼,缓缓说:“斐娇小姐,好久不见。”   斐娇闻言笑笑,也不惊讶陈月怎么这时候和她打招呼,倚靠在柱子边淡声道:“是挺久了,你们救助站发展的还不错啊。”   斐娇和陈月在三年前其实见过一面。   彼时陈月刚刚接手救助站没多久,偌大的救助站,上上下下哪儿都要钱,而收益来源却大部分来自民间捐款还有她父母的剩余财产,入不敷出。   为了让救助站维持下去,陈月做了很多改革,并且开始向外界招商引资,可惜效果并不好,在救助站濒临倒闭时是盛阪集团的代表给她投了一笔钱,达成了救助站和盛阪旗下的几个生态动物园的合作,而那次投资来自斐娇,走的也是斐娇的私人金库。   陈月接到投资之后特意去见了这位年仅二十岁的投资人。   漂亮、淡漠、气场强大、难以接近,这是她当年对斐娇的全部看法。   前几天她陪赵成去良格桑郊外除了是接受拉玛桑珠的嘱托另一个缘由就是她得知了护送小狼崽子前来的两人的名字后想起了这位盛阪的小斐董。   对于救助站而言,斐娇是恩人。   如果真是那个斐娇,她自然要亲自过去迎接。   可见到斐娇时她看上去不记得自己的模样,又或许记得却压根不想和她相认,于是陈月也不好贸然打招呼,直到今天有了时间空闲,在只剩下她们两人才好问一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托您的福,发展的还不错。”陈月说道:“现在救助站越来越大了,专家越来越多,收留保护的动物也越来越多,大概不会再发生三年前的危机了,不会让您的投资打了水漂。”   陈月这个人,一板一眼,面对斐娇话说的和作报告似的,挺愁人。   斐娇懒散的摆摆手:“您不必和我说,我在这什么也不算。”   这就是斐娇不想被人知道她还是良格桑救助中心的股东之一的原因,知道的人多了,在这就麻烦多了,事情也多了许多。   陈月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这件事,只专注的看里面沃夫肯的反应,对于这里的每一只动物她都全心对待。   斐娇却沉吟一阵,突然问起来:“陈站长,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想问您。”   “嗯?什么?”   “您了解过折顿劫案吗?”她低声问道。   斐娇对于乔楠的过去了解不深,这么段时间以来,唯一能了解乔楠过去的窗口似乎只有一个——折顿劫案。   而这四个字还是从梅拉提起乔楠曾经的好朋友边浅时无意中透露出来。   ——乔楠和边浅都毁了,毁在折顿峡谷边了,毁在那场劫案里了。   这是她的原话。   反应过来自己多言后梅拉又立马闭口不言。   没有手机傍身,又不好去偷乔楠的手机查,这一路上能放心问这件事的,也就只有陈月一个了。   实际上在达库塞时斐娇就思量着去问问见多识广的杜老板了不了解这件事,可是中途因为那对馄饨摊儿老板泄露踪迹导致两个人匆忙离开,也就没机会再问杜老板了。   陈月闻言并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我知道,您是想听听这件事?”   “对,还请您将您知道的都告知我。”斐娇目光一闪,舔了舔唇,这是问对了人了。   折顿劫案实际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然,这指的不是知名度,而是它的内情和过程。   当初这件事影响大,却也只是在网上讨论多几分,等知道了绑匪们落网这个结果热度消下来,真正关注的人也就没有几个了。   而前因后果,没有深究的人更是难以知晓。   陈月一家人常年驻扎在这一块,人脉广,和别人闲聊联络时,动不动的也听了一两耳朵,对事情的经过有了个大致了解。   事情的起因是警方突然接到一通报警电话,宣称见到有一伙人行踪诡异,领头的那个似乎在通缉令上见到过。   双方一联系,对照照片儿看过之后将这人定位到了潜逃许久的一个绑架犯身上。   这人的案底一直压在警局,因为犯案年份还在上个世纪,所以除了一张照片,和家庭信息,没有别的任何线索,这么多年一直处于在逃中。   当年西北这块地方乱,又空又大,随便哪个深山山洞都能躲人藏人,难找得很,十年八年找不到都是正常的事,多的是人往这边潜逃,甚至至今还有。   绑架犯名为王建安,按照警方的信息,他今年已经五十岁整,上一次犯案是在二十八年前。   王建安在这期间拉起了一个绑架团伙,绑架了两名人质从北面一路南下,按照轨迹推测,目标地在康边。   警方盯上他们团伙后很快采取了行动,甚至派出了武警部队围剿,第一个要求是保护人质安全,另一个要求是务必抓捕王建安及其团伙,这一群人藏匿功夫好有经验,这回给跑了说不定就又要几年都追不到踪迹了。   可奇的是王建安一伙人像是有人给通风报信似的,在被警方盯上之后,赶路快了不是一点半点,从到了康边之后就开始直直的往无人的折顿峡谷跑,并且进去了之后就再没有出来。   警方在外面等待了一天一夜,发动无人机探测,却看到了令人痛心的一幕。   不知绑匪如何刺激了人质的情绪,其中一名人质情绪显得格外激动,面对警方的劝解也完全无视,突然扑向了领头的王建安,紧紧拽住他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这一幕的出现谁也不想看到,当机立断,冒着风险进山谷解救另一名人质,将其余绑匪捉捕归案。   警方逮捕了大部分绑匪,出人命开始绑匪们就慌了神溃不成军,但也还是逃了几个机灵些的,救下剩下的那个人质时人质正处于昏迷状态,过了两天才在医院清醒过来。   而这个案件最匪夷所思的却是,由王建安带领的绑匪们并不知道他们绑架人质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跟随王建安赚钱而已,而被逮捕的这伙人中大部分都是曾经有过案底的逃犯。   被绑架的人质也不知道他们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一路以来,绑匪甚至没有和她们说过话,存活下来的人质中途出逃过一次,却因为同伴还在他们手中又乖乖的走了回去,而那通报警电话也是她给报警者留下的线索和请求。   无人机探测时死亡人质已经与王建安等人产生了争执,活下来的人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大概只有三个人。   王建安本人、王建安的副手、以及抱着王建安跳下悬崖的另一个人质。   唯一幸存的只有王建安的女副手,可一路以来,这位女副手在所有安装有摄像头的地方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过,同行的绑匪们甚至都没几个见过她的真容,连报出的名字都是伪造,而她逃跑后,要找她实在是大海捞针。   重案组搜寻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有一点头绪却被上面突然叫停,这桩案子也就成了悬案,一直压在案底里没有再启封过了。   当年这件事知道点八卦的人茶余饭后常常讨论,陈月跟着父母出门做客被念叨的多了,也就连传闻中不知真假的小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警方为了保护人质隐私,过后除了报平安并没有公布人质身份背景,绑匪们的目的八卦中也就没有什么依据了。   可人活于世,酒色财气,总不过这几样,绑匪们的目的再如何神秘离奇,陈月猜测大概也是不出其中。   斐娇听完了整个故事,不长,信息量却还挺大。   整个故事中,死亡人质对应的应该是边浅,活下来的人质是乔楠,而逃跑的副手应该是周兆鸳。   斐娇把这个故事记在脑海中,还来不及梳理,刚刚去打电话的乔楠已经慢吞吞晃悠了回来。   正主在这儿,斐娇也不好再问陈月什么细节,只对陈月点点头表示感谢。   陈月不是个话多的,事情又多,见斐娇没什么要问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乔楠回来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依旧并排站着。   斐娇刚刚得到的信息在脑海中盘旋,她敏锐的察觉出了其中的几分不对劲,却又不知晓这股不对劲在哪里。   偏头看看乔楠的侧脸,平静又淡漠,刚刚与师母通话时的温和消褪的一干二净。   这个女人有着世间许多人都难及的果敢坚毅,心思非常深。   斐娇向来觉得她和乔楠是同一类人,甚至她们身上的特性都格外相似。   平心而论,被绑架的一路之上,自己可能不清不楚的被绑架不探究出原因吗?   怎么可能这么无能呢?   以斐娇这段时间对乔楠的了解,她怎么可能这么无能?   哪怕边边角角也总有机会探知。   所以,乔楠真的不知道她和边浅被绑架的原因吗?   如果乔楠知道原因,为什么她不告知警方呢?   这其中一定还有其它内幕。   斐娇不动声色的舔了舔唇角,眼底都闪着细碎的光。   这一路上她最大的收获不是戏耍周兆鸳一伙人,而是她身边这个一身谜团让人格外想去探究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考试周,所以更新不太稳定。   等过了考试周会尽快把这段时间缺的都补回来的(躬身);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啦——   感谢在2021-06-27 00:25:17-2021-06-28 17:4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 5瓶;175857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斐娇并不是一个喜欢窥探别人的人,乔楠是第一个令她升起全部窥探欲的人。   从陈月那里得知折顿劫案后她当晚回去都比平常安静了几分。   她在想啊,如果先不论绑匪绑架乔楠和边浅的目的,就单论乔楠在获救前陷入未知的昏迷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骤然陷入昏迷呢?   而边浅和绑匪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那么激动?   根据梅拉的话,边浅平日性格看上去开朗大气,实际却是个很有主意的性子,乔楠跟边浅一起行动时,边浅才是脑子。   而斐娇总结出来的边浅这个人,长袖善舞,谋而后定,绝对不像是个会激动用事的人,像块沉润的玉,圆滑又稳重,做事不会没有目的。   甚至在梅拉和她提及的那么几句中,都可以看出这个女人鲜明的特征。   那场因边浅而起,令乔楠大出风头的车赛,如果不是乔楠坚持,受到侮辱的边浅还能笑着和侮辱她的人周旋。   这样的人必定内心强大不会因情绪随意浪费自己的生命。   而必定比斐娇更加了解边浅的乔楠一定同样知道这件事,而外界得到的消息却没有一丁点儿相关的风声,只能说明乔楠对警方隐瞒了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斐娇看一眼还在小阳台上抽烟的乔楠。   天际逐渐堆叠起几层蓝紫相间的晚霞,乔楠靠在扶手上,背脊骨透过单薄的T恤撑起,长发披散,风温温柔柔的拂过她,吹不散她冷冽的气息。   也不知她是在看什么,一动不动的怵在哪儿小半天了。   斐娇站起身拿衣服,漫不经心的对她说:“乔楠,去走走吗?”   乔楠闻声回过头,掐掉了烟,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过,点点头。   斐娇突然觉得乔楠有点不同了。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似乎和她坦白和余楚打过电话之后她就有了许多的不同。   救助基地的饮食其实很不错,毕竟大家干的大多是体力活,偶尔还要面对猛兽,不多吃点多保存保存体力,有的事还真提不上力气,别的事业单位清汤寡水,这里成天大鱼大肉,在高原上价格呈几何上涨的蔬菜也种类丰富至极。   斐娇和乔楠路过食堂,被香味吸引,斐娇进去拿了个陕西肉夹馍才出来。   西北这一路,斐娇这种从小连吃饭都有营养师均衡配比的人,逐渐的在饮食上彻底放飞自我,路边摊小零食,特色风味小吃吃了个遍,居然也习惯了。   做肉夹馍的大婶看着瘦瘦弱弱的模样,大块大块的给她放肉,一边放一边操着一口东北话说:“小姑娘家家的,可得多吃点,要不风一吹就跑了。”   斐娇接过肉夹馍,笑着冲她道谢。   基地这的人,五湖四海,一天听到种方言都不奇怪,食堂阿姨打饭方式也根据地域方式各异。   南方菜精致小巧,北方菜大开大合,斐娇第一次到西北吃饭还感慨过它们的份量之多,那在南方是不可能存在的,时间久了反而习惯了,哪怕现在手上抓了个几乎要两手捧住才能抓牢的肉夹馍也面不改色。   乔楠没陪她进门,待在门外等她,等斐娇出来时她正被两个小朋友包围,走近了才听到其中一个小朋友奶声奶气的说:“姐姐,我娘娘说你去过很多地方,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基地有一批小孩儿,跟着她们的父母住在基地里,从小和动物一起长大,基本除了基地哪里也没有去过,她们被默认是基地未来的接班人。   陈月和创办基地的股东们怕今后基地出现无人接手或接班的时候看走眼的情况,于是干脆从娃娃培养起来,让她们真心喜爱动物,让动物陪伴她们长大,未来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走也没关系,但留下的孩子大部分会出于真心喜爱,能为基地灌入强大的新鲜血液。   小姑娘仰着头,眼睛里满是期待。   斐娇便站在不远处,想听听乔楠怎么应付小孩。   “挺好玩的”,乔楠摸了把小姑娘的冲天炮,淡声回答。   “有多好玩!”另一个小姑娘连忙好奇的问道:“姐姐外面有多好玩?也有这么多小动物吗?也有这么多好吃的吗?”   乔楠沉吟一阵,缓缓说:“具体怎么好玩得要你们亲自体会才知道。”   外头的花花世界,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乔楠觉得的好玩,小姑娘们理解不了,小孩儿多单纯呐,有吃有喝有玩儿那就是喜欢了,可这个世界真正的好玩儿却不止是这些,痛快而行潇洒自在的活在世界上,总能品味出不一样的好玩儿。   虽然乔楠的狗屁人生谈不上什么好,可对着这两个小孩儿单纯的眼睛,问问自己的心,却还是发现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曾经让她失望的世界其实是好玩儿的。   “啊?”两个小姑娘理解不了这句话,呆呆的张大嘴,只能接着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亲自体会呢?”   “长大吧”,乔楠说:“长大之后去祖国的大好山河里走一走吧。”   “好想快点长大啊”,有个小姑娘撅了撅嘴。   “嘿嘿,我比你大一个月,肯定比你先长大!”   冲天炮的小姑娘叉着腰,下巴一仰:“到时候我和你说外面啥样,馋死你!”   “臭不要脸!”   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在乔楠面前吵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充满生机,乔楠半垂着头看着两个萝卜头吵吵闹闹,不自觉的弯了弯唇。   只要萝卜头们的娘娘隔着好远喊她们回家吃饭两个小姑娘这才手牵手要往家跑,跑到一半,小冲天炮又调头回来,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根红色的编织绳。   “谢谢姐姐,这是娘娘前段时间去活佛那里求的平安绳,基地的叔叔阿姨小朋友们人手一条,这条送给你。”   说罢,拉起乔楠的手,二话不说就把红绳系到了她的手腕上。   一股淡淡的香油味儿弥漫,乔楠半蹲下身子给小姑娘道了个谢。   小姑娘又狗狗祟祟的趴到她耳朵边,缩着鼻子小声说:“姐姐,那边那个姐姐刚刚一直盯着你看呢,看了好久了!”   “我娘娘说乱盯着漂亮姑娘看的人都是大变态……额,不过那个姐姐也好漂亮,她一直盯着你是不是喜欢你啊。”   乔楠闻言顺着小姑娘的话抬头,和不远处正大光明偷听了好久的斐娇对视上。   斐娇见自己被发现,一点都不心虚,歪着头冲她弯了弯唇角,手里捧着个啃了一半的肉夹馍,满身尘世烟火气。   小姑娘家家懂得还挺多,乔楠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娘娘拿着□面杖出来找她了。   冲天炮小朋友啊一声,连忙哒哒哒的往她娘娘那儿跑。   乔楠这才起身,等着斐娇过来。   斐娇一路走过去,含着笑,心情好像很好的模样。   乔楠的不同在哪里她知道了。   ——乔楠眼睛里有光了。   这一路以来,乔楠的眼睛黝黑,深不见底,又含着颓丧,像个对世界满心无谓的旁观者和失意者。   现在的乔楠,像是在黑夜里潜行的野兽,含着光压抑着野性,突然涌现出勃勃生机。   曾经的乔楠哪儿会对小朋友啰嗦那么多,又哪儿会张口说这个世界其实是好玩儿的呢?   “乔楠你不厚道啊”,斐娇玩笑道:“陈月站长要是知道你给她的新鲜血液种下去外面看看的种子,这几天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了。”   “这不是还有你吗?”乔楠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句话。   “嗯?”斐娇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乔楠,你变了啊,你还会偷听别人讲话了?”   “我呢,从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乔楠迎着晚霞往前走,漫不经心道:“能达成目的,什么人我都能利用,装哭卖惨示弱我都行,你别老给我立什么人设。”   “不过,斐小姐。”   “你想知道我的事,为什么不问我呢?”   斐娇跟上她,和她并肩走,指责道:“我问过,你不告诉我。”   这话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小脾气,斐娇眼睛里却是含笑的,她问:“为什么突然又想告诉我了?”   “你问的时候我们还在藏医哪儿,刚刚达成合作,哪儿能那么轻易给你透露底牌。”   乔楠的回答实在得很,“现在什么事都安排好了,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所谓了。”   “况且”,乔楠偏过头,唇角略弯,“不让你猜不让你想,哪儿能勾得你对我这件事这么有兴趣还能给我让步呢。”   这事儿斐娇其实也门儿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唯一错误的是斐娇以为乔楠还想接着勾她于是干脆自己去解密,乔楠却早就没什么包袱就等着斐娇去问了。   “可我现在不想全部知道”,斐娇扬眉,“我觉得解密你们发生了什么很有趣,所以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乔楠无所谓的开口,“什么问题?”   “我啊,在这一路里察觉到一点问题,你既然有师父,那当初你和边浅遇到事儿,为什么你的师父在你们的这场事儿里一点踪迹都没有呢?”   “所以我要问的是”,斐娇红唇微张,低声问:“乔楠,你师父还活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大家久等了!   感谢在2021-06-28 17:45:07-2021-06-30 20: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墨澜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三十三章   ——你师父还活着吗?   斐娇在问完这个问题后和乔楠对视着。   天边的晚霞从堆叠成了渐变色,太阳也再也无法在云层中被看到。   偶尔有一两只朝北飞的候鸟飞过,发出几声长鸣。   乔楠突然迎着风轻轻笑了。   她就喜欢斐娇这股子聪明劲儿,聪明的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总是通过零星的信息就能推断出事情的经过抓住关键点。   她师父还在不在?   那当然是不在了。   否则事情发生后的这么几年她又何必那般苦苦支撑,有师父在,她就相当于有爹有娘,有骄傲横行的资本,万事不愁,师父没了,她就是撑起家里一片天的主事人,以前的刺头反骨通通缩起来,步步为营,闯出来一条新的路。   这几年过的难。   斐娇和她初见,以为她想从折顿峡谷的边缘跳下去。   可她哪儿有资格往下跳啊。   师娘是个菟丝花一样弱不禁风的女人,没了师父,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她,她要是也没了,师娘无依无靠,迟早要完。   斐娇在肉夹馍上啃了一口,接着问道:“你师父,什么时候没的啊。”   “我和边浅出事的那一年”,乔楠沉默一会补充道:“更准确点说,是在我被解救后回家的过程中意外离世。”   斐娇一愣,“你的意思是……”   “斐娇小姐,你没想错,虽然没有证据,可我觉得就是这样。”   乔楠大步往前走,斐娇跟上她,此刻却突然理解了乔楠为什么对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甚至在看到周兆鸳的第一眼险些克制不住情绪跟她同归于尽。   抛去本身性格,绑架她和边浅的绑匪以及身后的幕后黑手,背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两条。   而三年过去了,乔楠对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却一无所知,搁谁谁能不恨。   现在,乔楠看到了报仇的希望,那三年的痛苦折磨换现在一个抓住真凶将她们绳之以法的机会,值。   这就是乔楠眼睛里的光的来源,在和斐娇彻底摊牌和余楚联系上的那一刻,蛰伏了三年的乔楠才算重新活过来。   斐娇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可却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问出口的时机,她想问问乔楠这三年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但偏头看看这个漫不经心在路上行走的女人却又觉得一口气将她鲜血淋漓的过去撕开实在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乔楠能正视边浅和师父的事,能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向她讲述,却不代表这个人回忆往事时真的心里不会痛。   后知后觉,斐娇觉得自己真的魔障了。   她这样的人原来也会去替别人考虑。   也不对,其他人斐娇哪儿会管他死活呢,只有乔楠呐。   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面上如故,却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斐娇,你可不能这么没出息的先动心啊。   乔楠的骨裂恢复的很快,不过一个多星期,支架就被拆了,后续老中医只叮嘱她好好保护手,一个月之内别提重物就好,再伤几次这只手也可以废了。   两个人合计一下,决定第二天就出发。   原本定下来一路向北到青海去的路线,现在还只行到中途,后面的路两个人没法继续走下去了,她们的目标现在是回康边,到折顿峡谷,那是乔楠为周兆鸳选择的做个了结的地点。   良格桑的夜很美,这是她们一路行来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想着就要走了,斐娇和陈月打了声招呼,把已经又长大不少的沃夫肯抱到基地的一块空地上,陪着玩了小半夜。   乔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她们俩玩,指尖一下一下的轻敲着石头。   在良格桑的这段时间是她们最安逸的几天,后面要面临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周兆鸳看到了她的脸,对两人尤其是对她的追杀只会越来越疯狂。   这样闲暇的时光,不长了啊。   似乎感受到乔楠在想什么,斐娇没有抬头,手里握了个磨牙棒一边和沃夫肯拔河一边说:“乔楠,后面的路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你不是说把自己交给我掌控吗?”   “你要往康边走,我带你到康边,就这么简单。”   乔楠一噎,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斐娇却走近她,勾起她的下巴,咧嘴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特别霸气?”   乔楠注视的这双眼睛又黑又亮,溢满张扬与鲜活,不得不说,太漂亮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原本想吐槽的话在唇畔打了弯,乔楠瞄了她一眼,回答道:“那还请斐小姐后面的路保护好我。”   “放心,会保护好你这个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伤员的”,斐娇开玩笑道:“不过你要是被抓了我可不会跑回去救你。当然,你要是哭着求我的话我会考虑一下。”   “你怎么老这么想让我哭呢”,乔楠撑着石头后仰,这么多天下来,对于斐娇时不时的亲密她似乎越来越无动于衷,简而言之,习惯了。   “可能我天生是个变、态吧”,斐娇似笑非笑,“我就想看看背脊笔直的女人在我面前哭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当然”,她的拇指擦过乔楠的唇畔,轻声说:“你要是在床上哭的我会更喜欢。”   乔楠眯了眯眼,斐娇依旧是那个斐娇,欲、望表述无比直白。   “斐小姐,真到了床上,谁哭还不一定呢。”她缓缓说道。   斐娇没想到她还会回话,有些诧异,随即却忍不住埋在她肩头笑了起来,她暗示一般在乔楠脖颈中间咬了一口,又很快抬起头,只回答道:“那我拭目以待。”   这句话没有回音,深夜的寂静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乔楠掏出手机,上面是来自余楚的电话。   “乔楠,周兆鸳的身份那边有点眉目了”,这是余楚的第一句话。   “她本名应该也姓周,是南方人。”这是余楚的第二句话。   乔楠低头想了想,丢出了自己所了解到的第二条线索,“余警官,在莫里安,七栋柺路的福绵酒店,三零二,十天之前有两个男孩入住。”   “从那两个男孩身上,你或许可以再查到些什么,无意中我听到其中一个男孩可能是周兆鸳的弟弟。”   余楚在那头应了声好,大半夜的还加班,事情忙的很,两个人互相交换一下信息就挂断了电话。   莫里安,是杜老板青旅所在的小镇。   一直在旁听的斐娇挑了挑眉,问道:“周兆鸳的事有眉目了这算不算个好消息?”   乔楠点头应是。   斐娇接着说:“那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明天启程我从陈月那里要了辆越野车。”   作者有话要说:斐娇——一个闷声办大事的王者。   呜呜呜让我解释一下昨晚上为什么没有更新今天又这么少,本来昨天我实训完之后兴高采烈从学校回家想日六的,可是翻墙出来的时候被墙上的钢筋扎进右手掌里了,那个血哗啦啦的流啊,回家清洗上药之后告诉我妈被她拽去打了破伤风,一顿收拾下来精疲力尽xiuxiu还痛就一觉睡到今天了QAQ;   大家不要学我贪距离短翻墙实在是太危险了!!   感谢在2021-06-30 20:47:36-2021-07-02 19:4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炸毛仔 10瓶;Hika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陈月给斐娇准备的车是辆黑拉普,随车附赠的还有几千块人民币和廖大夫开给乔楠敷手的药。   两人来的时候架势大,赵成和站长拉了几十个人去接应,尘土飞扬,离开时悄然无声,孤孤单单一辆车两个人,赶着初升的朝阳往回走。   乔楠坐在副驾驶,脸上的墨镜遮去大半神情,她把头微微探出窗外回头看了看逐渐成为一个小点的保护基地,这么些年来她似乎永远是这样,没有固定的定所,无论在哪儿都呆一小阵便离开,手机里的联系好友很多,她却没有一点安定的感觉,这种没有安定的感觉尤其在师父和边浅离世后越发强烈,像颗漂泊无依的浮萍,在海间眼睁睁看着巨浪打来。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起码等这件事了了她能去找找安定的感觉是什么。   “乔楠”,斐娇突然问起来:“如果这件事结束了,你想去做什么?”   乔楠愣了愣,还真是奇了,佛门有种说法,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逐渐气场相合,与此同时伴生的是两人思维、习惯都会有所重合,就如同现在,斐娇会在不经意间与她想到同一件事,而平常父母朋友亲人之间也常常会有这种气场重合的情况,又或许用更简单的话来说,这叫默契。   乔楠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默契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在这个认识还不过一个月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可算算这段日子,时间不长,经历的可太多了,别人一年都不一定能经历到的她们都撞见了。   她往后靠了靠,淡声说:“贩夫走卒,能做的都做做。”   “呦呵,您这是事情了了打算去体验人生?志向还挺远大啊。”   斐娇笑起来,一路走过来,她也不知不觉的变了,与乔楠的交谈从一开始的暗藏机锋步步算计居然也成了如今的能够闲谈打趣。   乔楠半垂着眼,“有什么远大的啊,就是去打打零工,讨讨生活。”   以前的乔楠多的是办法弄到钱,这个世界上,不触及法律又能得钱的法子多的很,可是以后她却一个都不想用了。   累了,太累了。   斐娇单手扶了扶一路被她戴到底的瘸了腿的墨镜,没继续说话。   乔楠愿意怎么样她其实是无所谓的,这件事了结可长可短,一个人因为一件事饱受折磨这么久,自然不会想再去触碰,说到底大家都是趋利避害的俗人,要是斐娇自己用不着和斐文英内斗那她也乐意做个纨绔子弟,终日无所事事。   说来说去,是肩膀上的担子重,心底的更重。   “那你呢?”乔楠突然开口问。   斐娇想了下把斐文英斗倒后要做的事。   整合集团,稳定人心,把人员改换后的动荡平息,桩桩件件都是麻烦。   她如实相告,对比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惨。   乔楠结束是真结束了,她这是一个麻烦结束了另一个麻烦又升起来了,指不定到了退休还得坐着轮椅去集团处理事务呢。   惨,太惨了。   资本家原来也这么惨。   “乔楠呐,到时候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啊。”斐娇问道,语气自然,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去干嘛?”   “盛阪集团的董事长还缺个秘书。”斐娇笑着说道:“我看你挺合适啊。”   乔楠:……   秘书?打手还差不多吧。   乔楠想了想,自己这能力进集团公司大概是只能去保安岗,如果真的特别缺钱,说不定她还真会经受不住诱惑跑去斐娇那儿求个保安大队长的职务,往保安亭那一杵,美滋滋。   乔楠第一次见着斐娇开车,路远迢迢的她怕斐娇路不熟悉一路都看着路给她指,就怕她开错,两个人的目的地是距离良格桑并不远的一座城市——卡里。   周兆鸳和两人打过照面后可能会躲起来,可这件事掺杂进乔楠这个人之后比起躲她一定会更想找时机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斐娇是猎物,乔楠则是她们这一伙的目标。   乔楠知道她太多旧事,对她的仇恨和威胁太大,两个人碰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所以,如果只有斐娇一个人,周兆鸳或许会等到风声小了再行动,哪怕失败了也大不了二次绑架就是。   可如果有乔楠,那性质就变了,她会成为一条潜伏的蛇,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在乔楠和警察接触之前干掉她。   而因为警局中她或许可能拥有的耳目,只要余楚和乔楠悄悄联络并且在有把握指前没有任何行动,她就无法发现两人之间的筹划,她的耳目更加无法察觉,传达给她的消息就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这样才能给她足够的放心追杀乔楠。   乔楠将自己做成了一个饵,正大光明的展示给周兆鸳的信息是——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杀。   斐娇埋在周兆鸳那头的内鬼告诉她们,现在周兆鸳就在卡里。   乔楠不知道斐娇与内鬼是如何联系的,总之周兆鸳一行人现在正在卡里,而她们要做的是送上门去,让周兆鸳发现她们。   一开始,乔楠一直以为连续两次给她们发消息的那位是内鬼,可一想又不对真正的内鬼怎么可能在斐娇没有指示的情况下轻易联系她,将斐娇的底牌主动暴露给她看。   更何况,斐娇从来就不知道乔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又如何透露给内鬼?   所以乔楠勉强预测,周兆鸳的团伙中有一个内鬼还有一个是倾向于她们的人,不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但起码对两人保有一定的善意,至于是谁,这是无所谓的,最后总有她发挥效用的时候,哪怕不能发挥效用那也没关系,起码有这条信息乔楠能让这人袖手旁观不参与她们和周兆鸳的斗争。   中午十二点整,两人进了卡里城,口袋里有钱就是不慌,斐娇掌控着方向盘神清气爽,正大光明的将车开到了城内最豪华的酒店前,拿着乔楠的身份证开了间房。   空调、暖气,水电一应俱全,撩开窗帘还能眺望到城外不远处堆叠成山的黄色沙漠,这里靠近柴达木盆地边缘,除了雪山灌木最多的就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景观。   这才是个旅行的样子!   斐娇收拾干净后把脸埋进舒适的被褥里感叹一句,入藏这么久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哦。   “明天什么安排。”乔楠坐在凳子边问道。   斐娇一愣,以前都是斐娇这么问乔楠,乔楠谱这么一问还怪稀奇的。   “你卸任的速度可真快啊。”斐娇说道。   乔楠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这人能屈能伸,也守诚信,说让你掌控就让你掌控,明天的时间当然也是给你掌控。”   斐娇咬着牙笑了笑,乔楠这是在将她一军呢。   她就说这老狐狸一样的女人没憋好屁,还口口声声什么任她掌控,那时候就想着给她挖坑了。   司机她当,导游她当,吃饭开房全交给她,就算斐娇开个房一口气用掉八百也无所谓,正好卸去一身麻烦全部交给她。   可真行啊。   “行啊”,斐娇从床上坐起来,朝乔楠招了招手,笑的跟妖精似地,“你过来。”   乔楠顿了顿,随即放掉手里的茶杯走了过去。   斐娇握住她的手猛得一拉,将她压在床上,覆上去慢悠悠的说:“那晚上也由我掌控?”   热气喷洒在乔楠耳边,眼睁睁看着泛起一圈红,将这人冷冽的气息稍微中和。   乔楠脸朝着被面,也没想过挣脱,带着些懒散的“嗯”一声。   她微微偏过的头和斐娇对视着,那只眼底含满无所谓,只淡声说道:“斐娇小姐自便。”   斐娇低头盯着她,这个女人吧,说是被她压着,话也说的随意,可是又一点都不处于弱势。   这种情谷欠上的事儿,她不在乎,又不给普通人碰。   她设定了一道界限,跨过了那道界限的人她才正眼瞧一下,就如同现在的斐娇和以前的斐娇。   乔楠现在乐意给她压着不一定是完全认同她,极大的可能是情势所迫又对她别有企图,所以才对她予取予求。   这种意识情况下可不能让斐娇满足。   并没有过多久,乔楠感觉到耳垂上传来一丝细微的疼痛,身后的压力和独属于斐娇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也在缓缓消失。   她翻了个身,斐娇正一只膝盖跪在她腿、间,见她目光望过来咧嘴冲她笑笑,然后低头吻上她的唇,手也不老实的触碰上了她的衣角。   感受到那点异样,乔楠眉头微蹙,嗓音带着点哑,“你……”   斐娇扬了扬眉,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干净利落从乔楠身上翻下来,滚进了被子里,安详的躺下。   嘴里念叨着:“明儿个早上去哪儿玩好呢?我得好好想想你别打扰我。”   乔楠:……   被斐娇的胡作非为撩拨出感觉的乔楠闭了闭眼,起码没骂出声来。   和斐娇相处越久就发现这个小屁孩的混账地方。   斐娇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她哪儿不知道。   又不想显得势弱又想让她难受,故意变着法的让她吃瘪。   乔楠在心底冷笑一声,小屁孩花里胡哨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斐董啊小斐董,到嘴的肉都丢了,你瞅瞅你,要不怎么说你小屁孩花里胡哨呢。   乔楠:是女人就上。   斐娇:不行,今天不行,今天不够正式,咱们下次哈,下次哈宝贝儿。   乔楠:冷漠、无情且能打.jpg;   在惹乔乔生气方面小斐董是专业的。   感谢在2021-07-02 19:47:22-2021-07-06 23:2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张张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者不信佛、舒墨澜 12瓶;   满船清梦压星河、Hik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斐娇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了个大早在房间的电脑里搜搜查查,等乔楠起床后开着车带她七拐八拐从小镇还燃着路灯的街道绕去了城外的沙丘。   这片沙漠没有具体的名字于是跟着卡里命名,叫卡里沙漠。   斐娇拉着她爬上了一座小沙丘,放眼望过去白晃晃的一片,背后走过的路留下两人并肩而行的脚印,风沙绵绵,头顶的月亮还高高挂着,乔楠睡眼朦胧无声的打了个哈欠。   “大小姐,起这么早来这里干什么?”   乔楠手撑在柔软的沙子里,眯起一只眼睛,“平常你可是能多睡一会就要多睡一会的。”   斐娇身上背了个小背包,她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玻璃瓶和两个玻璃杯。   “上次你在康边外面带我看了湖水里的三个太阳,这回回报你一下。”斐娇问道:“现在几点了?”   乔楠闻言看一眼手机,“六点二十。”   “快了”,斐娇笑着说:“要喝点什么吗?”   “大早上的喝酒?”乔楠淡声说:“我可不想闹肚子。”   于是斐娇又和哆啦A梦似地从小背包里掏出来俩囊。   入藏以来,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两个人吃的最多的携带的最多的也就是囊了,黄油皮子外面包着吸油纸,看上去就……不怎么好吃的样子。   可乔楠还是接过啃了几口,条件限制啊。   昨晚上住了800一夜的酒店,这小屁孩怎么就不准备点配得上这个价位的好吃的呢。   说不准是在报复,毕竟当初乔楠带她看湖的时候也是给她吃的囊,别人做不出这种事,斐娇肯定做得出来。   斐娇见她吃了起来,自己也拿了个囊出来啃,并没有等多久,乔楠突然在安静的空气中听到了一阵低颂遥遥传来,不远处一队穿着红色袈裟的喇嘛缓缓走来,他们手上握着转经筒,旋转间发出错乱的卡哒声,所过之处风马纸被卷起来,四处飞扬。   头顶的月亮还未落下,被沙丘掩藏的地方却被橘红的霞光印照,令那一块的颜色都格外不同起来。   乔楠半眯着眼,等待太阳升起。   阳光辉洒在那队喇嘛身上,也辉洒在她们身上,在这片辽阔无人的地方,像是佛光下被照拂的臣民,圣洁且神秘,沙漠被笼罩的地方肉眼可见的从白变为金灿灿的黄,仿佛每一粒沙都在散着光。   乔楠看的认真,迎着阳光她突然想起以前师父问她觉得在路上行走的意义是什么。   她那时十七八岁,张扬又桀骜,却还是拜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站在潺潺峡谷间,回答的坚定。   她喜欢世界的一草一木,喜欢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的人情风景,她也喜欢在每路过一处就留下自己的故事回忆。   做一个探险家,冒险家,那是别人给她的名头,她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她只想看看自己没有见到过的世界。   就如同现在,这样的风光。   可惜啊,造化弄人,如今的想法与那时竟然背道而驰。   一旁的斐娇把玻璃瓶打开,把液体倒进玻璃杯里,递给她。   “喜欢吗?”斐娇笑着说:“这种情况要不要干一杯?”   乔楠没说话,只盯着杯子,斐娇福至心灵,扬眉解释道:“不是酒,是冰美式,我这个人可是很注意安全的,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乔楠这才接过,和斐娇碰了碰,玻璃杯清脆的响声混合在转经筒的卡哒声中格外突出,两个人仰头一饮而尽,冰美式的苦味儿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舔了舔牙根,余光里瞄到斐娇一如初见时的神采飞扬。   心机啊,阳光照下来只会显得她更美,配着身后的沙漠像幅油画似地好看。   过了良久,她轻声说:“喜欢。”   “嗯?”斐娇困惑的偏过头。   乔楠将玻璃杯端正的插在沙子里,半垂着眼,淡声重复道:“斐娇,我说你带我看的风景我很喜欢,谢谢你。”   “再喊两声我的名字听听”,斐娇打蛇棍上,乔楠却不理会她的调侃,只一口一口把手里的那个囊啃干净,等着修行的喇嘛踩着晨光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这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到风声。   斐娇拍拍屁股起身,踮起脚尖往远处看,突然勾起了唇角:“本来还想多坐一会儿,谁知道来的这么快呢。”   她把乔楠拉起来,让她一起看。   越过喇嘛留下的风马纸,两辆熟悉的SUV在沙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轮胎印。   昨夜斐娇和内鬼联络过,今天早上算着时间在她们可能经过的地方拉着乔楠来等。   两个人回程的这一路就没想过躲。   最强大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存在,乔楠布下的是阳谋,等着周兆鸳前来。   被追的不一定是老鼠,追杀的也不一定是猫。   两个人一路往车边跑,一坐稳她就踩下了油门。   后视镜中周兆鸳一伙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一辆SUV的玻璃降下,露出周兆鸳溢满冷酷残忍的眼睛,遥遥的看唇形似乎只看到了三个字。   ——追上去。   乔楠斐娇一直以来都做好了马上跑路的准备,哪怕住宿也从来没有将车上的行李带走过,周兆鸳几人一追上来,斐娇就干脆的连城都不进了,抄着近路上了国道。   她们的目标是下一个城市。   从莫里安到良格桑的路上两人靠的都是抄近路赶时间,从沿途的几个城市通通绕了过去,这一回上国道的路线远了一大圈,卡里后面紧接的一个城市叫做尤鲁。   景观不断的往后退,斐娇控制着速度,周兆鸳似乎也在控制着速度,两方的车在国道上始终能看到对方的身影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周兆鸳也不是傻子,哪怕她再想干掉乔楠也不可能看不出两个人这么刻意的引起她注意力的行为。   越是这样她越会慎重,越不敢接近越怕有诈,她想看看两人究竟在搞什么花招。   而斐娇乔楠要的就是她这样的想法。   这是空城计。   比的就是谁会被对方所迷惑。   而在尤鲁,斐娇乔楠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她。   到尤鲁时正是中午,周兆鸳跟着跟着斐娇乔楠的车走了一路,一旁的兄弟骂了一句:“那两个女人到底要去哪儿?歪歪扭扭的绕着城耍我们呢?”   周兆鸳在闭目养神,有几个小弟的好处大概就是这样了,大多数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操劳,只用吩咐下去将所有的事交给他们就好。   她在发现乔楠前一直在想,究竟是谁能对大西北这么熟悉,带着一个娇生惯养的斐娇藏得这么好,还能让她和小邱光头他们吃好几次亏。   在良格桑城外见到乔楠的那一刻她想通了,是乔楠啊,这个女人她记得清楚得很,是那个一手促成折顿劫案失败的狠角色。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没了退路,心中发狠打算留给乔楠锥心之痛。   然后……那个叫边浅的女人和王建安同归于尽,她也确实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甚至意外之喜是她还从那场劫案中脱了身,可那次留给她的心理阴影却一直存在,来源就是乔楠。   三年不见,她能一眼认出乔楠也是出于此。   其实她不恨她,天道轮回自作自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做这一行就要有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觉悟。   她只是想杀她而已。   她知道乔楠的厉害,乔楠对她很了解,她是黑暗中见不得光的老鼠,没有人能够掀开她身上的面纱。   有,必杀之。   而乔楠就是执着于揭开她面纱的人之一。   所以,乔楠必须死。   乔楠对她了解,她对乔楠其实也很了解,这个女人城府很深,凡事都有勇有谋,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所以对于乔楠她向来是多一分谨慎的。   车进了尤鲁四道八横的四道之一——东芝街。   这是条很红的美食街,算是当地的网红地,现在是夏季,游客数量多,哪怕是中午来这里打卡的人也不少,前方的拉普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在人群中左右穿行,最终在一家拉面馆前停了下来。   “周姐,她们下车了。”盯梢的人说道。   周兆鸳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向拉面馆内。   很大的一个店铺,带着些国风的雕梁画栋,门口人来人往还有小姑娘穿着汉服在拍照打卡。   “这两个女的还挺会选,这是早就想好了我们不会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和她们干架了。”   有人这么说道。   周兆鸳却直觉不对,乔楠带着她们拐了这么远就为了来吃一碗面?   不可能,乔楠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个女人大部分行为都有极强的目的性,引她过来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两车人就这么坐在门口盯梢,闻着里头传来的肉沫香气直流口水却只能啃硬邦邦的囊。   而门里的景象没有人看的到,大夏天的里头热气蒸腾开了空调关上了朱红的门,雕花木上安装的玻璃也被雾气掩盖,看不清楚。   周兆鸳坐在车里食指拇指摩挲几下,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下命令:“下车,进去吃饭。”   “啊?真行啊?她们见到我们就跑怎么办?”   跑?周兆鸳带着点嘲讽,乔楠斐娇可不像会跑的人,她们胆子明明大得很。   “没事,走”,但她没有和其他人解释,率先打开车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一股凉气袭来,里头朱红的桌椅垒砌整齐,座无虚席,一眼望过去,乔楠斐娇凭借颜值在饭馆里格外出众。   可最让周兆鸳一行人移不开眼的却不是她们俩,而是坐在她们俩前一桌的两个小男孩,十的年纪,头发都炸毛了。   那是小邱和他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子们最后是小邱和他的朋友不是阿炬!!刚刚打错了!!多谢评论里的小宝贝们指出来!!   感谢在2021-07-06 23:27:37-2021-07-07 21: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伪佛假人、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电影馆里的耗子 35瓶;舒墨澜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见到小邱的第一眼,阿炬下意识的往后躲。   周兆鸳不让她出现在小邱面前,阿炬也一直遵守得很好,现在都快形成了条件反射。   前头的几个大块头知道她的情况给她打了个掩护。   乔楠和斐娇似乎已经吃完了面,两个人擦擦嘴,起身正大光明的走过周兆鸳身旁。   乔楠偏过头,与周兆鸳短暂的视线相接,没什么表情的又偏过头去。   小邱正在那儿和朋友喝酒吹牛,两个人一路靠着一辆摩托车走过这么多地方能聊的东西太多了,遇到的人事物,未来的规划等等等。   乍一抬头,却见到门口好几双紧盯着他的眼睛。   周兆鸳一行人站在门口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小邱想假装没注意到都不可能。   他背脊一僵,话头中断,一旁的友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小邱握紧拳,不敢看周兆鸳落在他头顶的目光,抱紧背包,低声和友人说:“跑,我们赶紧跑。”   说罢,拔腿就朝后门跑去。   要是被姐姐捉到,怕不是要打断他的腿!   “欸!小邱!”周兆鸳身旁有人喊道。   “鸳姐,这……”   周兆鸳凝视着小邱离开的方向,目光翻滚,不知在想些什么,比起一开始的冷淡如今却更深沉些。   “阿炬,你带人跟上斐娇”,周兆鸳想从口袋里摸根烟出来,却发现烟盒空了,又放下手,接着说:“剩下的人和我走,去把小邱抓住。”   “鸳姐,抓小邱哪儿用得着这么多人?”有人不认同道:“也不必你亲手去抓,咱们派两个人追上去,给他买张车票送上回去的车不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降低了不少,“再说了,把他带着咱们做事也不方便啊。”   “我说,一部分人去追斐娇,一部分人和我去追小邱”,周兆鸳的脸在头顶吊灯的照射下站在光影中显得明灭不定,眼神却格外□人,她笑着问:“没有听见吗?”   刚刚提出意见的人不知怎么被吓得噤了声,只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说不定周兆鸳这个女人就要在这里动手了。   在团伙中周兆鸳是绝对的强权,除了她的领导能力外武力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这个女人发起狠来没有人打得过她,而比起他们这些做过点小恶的人,周兆鸳绝对下得了手宰人。   阿炬领命带着人去跟上乔楠斐娇,周兆鸳倒是也参考了一点意见,最终只带了两个亲信去追小邱。   后门的路不多,却也是两条歪歪扭扭的小巷子。   周兆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APP,上面有一个小红点在东芝后街不断移动,她冷笑一声,和手下开了车追上去。   坐在车里,周兆鸳借了根烟点燃,烟雾缭绕间隐约可以看到眼底猩红,她闭了闭眼。   是她疏漏了,居然以为小邱会乖乖待在小城里不出来,要是到时候他跑远了找不到他,该多麻烦啊……   小邱和友人开的摩托车在小巷里七拐八拐后进了四纵八横的八横之一——   铁马街,这条街是出尤鲁的主干道,也是必经之道,周兆鸳几人在这里就追上了两人,却只远远坠在他们身后等待他们出城。   小邱和友人一路出了城后就要往良格桑跑,小邱要往国道上开,友人却灵机一动,为他指了另一条小路。   “欸,我们走这边,你姐肯定想不到我们还会走导航上没有的小路。”   小邱心上一喜,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停下车和友人调换了位置。   “你来开,我不熟悉,正好我给我姐发条道歉短信。”小邱说道:“要不被她抓到我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   “哪儿有这么夸张?前段时间你还说你不怕她呢。”友人笑着打趣道:“真见了你姐,大不了立马跪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能真废了你不成?”   小邱想像了一下那个场面,打了个寒颤,低下头一手扶着车一手发信息。   风声潇潇,四周的景色都在逐渐往荒漠变化。   小邱发完长长一篇消息再抬头,四周连人都没有了几个,这条小路是真的很荒僻。   “从这到良格桑要多久啊?”小邱问道。   “四个小……”友人的话说到一半顿住,慌乱道:“你看前面那里是不是你姐姐?”   小邱也心底一慌,连忙越过他朝前看去。   只见一辆SUV拦在路中间堵得严严实实,周兆鸳正靠在车边抽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过来。   “怎么办?现在转头跑还来不来得及?”   友人瞄了眼后视镜,心底一沉:“来不及了,后面也被人堵了。”   小邱回头,只见两个熟悉的叔叔正扛了两个大木桩将后面的路也彻底堵住。   友人到了周兆鸳面前被迫缓缓停下车,他可不敢直接撞过去。   小邱不敢看周兆鸳的脸色,开始思考跪地求饶的姿势。   周兆鸳却看都没看他,对友人说道:“你是叫阿伟吧?”   阿伟一愣,呆呆的点点头:“是的是的,您认识我啊。”   周兆鸳弯了弯眼睛,甚至说得上是态度不错:“我认识你,小邱和我提起过你。”   “你们是要往良格桑走吗?”   “是的”,阿伟小鸡啄米道:“姐姐,您可以让小邱和我一块儿吗?”   “不可以呢”,周兆鸳弹了弹烟灰,笑道:“小邱接下来还有些事,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几百块递过去,“这一路小邱麻烦你了,后面的路你自己先走吧,小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阿伟有些为难,不敢伸手接这钱。   “这……”   “姐!”小邱突然说道:“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你总是限制我交朋友限制我的自由?我受够了!”   他像是把埋藏在心底的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你总是带着我转学,每次在我交到新朋友的时候就带我离开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两点一线,除了家和学校哪儿都不让我去,除了念书一丁点儿兴趣爱好都不允许拥有。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   周兆鸳却像没听见一般,只淡淡瞄了他一眼。   小邱像只被扼住脖颈的鹅,喉头发紧,抿了抿唇,到底没敢再大声嚷嚷了。   “阿伟,你先走吧。”他低声道:“别耽误行程,我、我今后再和你一起。”   阿伟也只是个半大小子,无措的看看周兆鸳再看看小邱,最终点点头,接下周兆鸳的钱,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小邱待在原地目送他,神情萎靡,显然不太乐意搭理周兆鸳。   “走吧,我跟你回去。”   “不急”,周兆鸳平静的可怕,她把手上的烟吸完,在一块石片上按灭,又拍去自己手上的烟灰。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突然一脚重重踹在小邱膝盖上。   小邱没有防备跪倒在地,裸露的膝盖瞬间就见了血,周兆鸳却没给他时间反应,又一脚踹在他脸上。   “呃——”小邱吐出口血沫,周兆鸳一膝盖跪在他胸口,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五脏六腑没有哪处不痛。   周兆鸳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小邱啊,我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她一边问一边重重拍着小邱的脸。   小邱唇角不受控流出的血迹染红了周兆鸳的手又沾得他脸上鲜红一片格外狼狈。   “我让你乖乖呆在小城,别出门”,周兆鸳似笑非笑,嘲讽道:“是我低估你了,才到那小城三个星期就交到能带你一块逃跑的朋友了啊。”   “姐、姐姐”,小邱心中第一次对周兆鸳升起发自心灵的恐惧,他觉得姐姐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活人,小邱吓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别生我气。”   周兆鸳却没回话,眼神里像是有些克制,只猛得松开拽住小邱头发的手,从他身上起来。   小邱捂着胸口咳嗽,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块涌出,竟然有了些劫后余生的后怕。   周兆鸳冷眼旁观他的痛苦,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淡淡看着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邱。   “耿彪、何山”,她见小邱平息下来,淡声命令道:“给我打他一顿。”   身后的两人应声叫好,迎着小邱骤然惊恐的眼神走过去。   周兆鸳这个人不喜欢动手,因为她一动手就忍不住下死手,容易搞出人命来,所以她给自己培养了两个亲信做打手,专门在她快控制不住的时候代替她动手,今天是第一次用他们。   背后是小邱撕心裂肺喊姐姐的声音和痛呼,周兆鸳又点燃了根烟却手都没有抖一下,她眼底一片冷漠,默默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鸳姐他晕过去了”,何山对她说道。   周兆鸳闻言将烟头丢去地上抬脚碾灭那点橘红色火光,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无声无息的小邱,只面无表情的留下一句:“绑起来,丢后备箱。”   说罢便抬腿从他身上跨过开门进了车中。   抬头的瞬间,周兆鸳眼底的猩红越来越明显,红血丝条条道道的覆盖在眼白中,格外可怖。   何山耿彪是做这种事的老手,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小邱有一瞬间同情,却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就将他手脚捆好联手抬进了后备箱中。   “鸳姐,现在我们去哪儿?”   周兆鸳坐在后座没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接起后手机里传来猎猎风声,过了半天才有人在里面喊她。   “鸳姐!我们和斐娇乔楠动了手,她们挟持了丁力,阿炬要过去和丁力做交换……”   周兆鸳握紧手机,沉声道:“你们在哪里?让阿炬给我站着别动!”   回应她的却是那头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真全员恶人。   感谢在2021-07-07 21:07:31-2021-07-09 22: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伪佛假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该攻就上 37瓶;舒墨澜 11瓶;挽小指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   阿炬带人跑出来时只能看到黑色拉普的汽车尾气,连忙开车追了上去。   拉普开的路与来时反方向,她们都很清楚,那是出城的路,四纵八横,东芝街后是铁马街,铁马街长且直的一道,连接两个入口,一个北上一个南下,斐娇乔楠走的是南下的路。   出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和尤鲁北面出口的人口稀少不同,南面出口人流量很大,时不时有包车的五人四人旅行团出入拍照打卡,一行人耐心的跟着前头那辆拉普。   “再前面十几公里有岔路,到时候咱们把她们往岔路逼。”说话的是丁力,是刚刚对周兆鸳提出不满的人。   他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要我说鸳姐就是太小心了,对方就两个小姑娘,再怎么有心机还逃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围捕?”   “上回有人接应是个意外,这回在路上,哪怕是神仙都逃不掉了。”   阿炬蹙起眉来:“鸳姐没有下这个指令,我们只要跟着她们就好。”   丁力突然冷笑一声,“阿炬,做人是要灵活变通不能太死板的,不然你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她周兆鸳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说到这里他显然激动起来,把刚刚不敢对周兆鸳发泄的情绪发泄给了小邱,“我承认,她周兆鸳厉害。可她是不是自视甚高过了头?哪怕对方只有两个人,现在也能用双方交战比喻,双方交战她这个主帅不在?笑死人了。”   “怎么?让我们兄弟们拚死拚活,她去解决自己的私事还拿大头?”   丁力没忘记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拖下水:“拿我们兄弟们当韭菜吗?那也要问问大家愿意当韭菜吗?”   “这事儿拖了这么久,要我说,现在就把这两个小娘们拿下,捆吧捆吧拿了钱了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阿炬抿了抿唇,她能感觉到车内的氛围逐渐有了些异动,显然丁力的说法让人心思都浮动了起来,周兆鸳本人不在的情况下强权不一定能压住这一群蠢蠢欲动不受规则限制的绑匪。   “我看大丁说的有道理”,有人盯着前头的拉普面露凶色,“这一票已经拖的太久了。”   这句话让众人逐渐附和起来,阿炬握紧拳,她自己肯定敌不过这么多人的,方向盘也不在自己的手中……   她的手缓缓摸到衣兜想将用手机冒险给周兆鸳和乔楠发消息,却被人猛得拉住,坐在她身后的丁力嘿嘿笑起来:“阿炬,这种情况你也别想着通风报信了,成了咱们一起领赏钱,失败了一块儿领罚,法不责众,你还想抽身不成?”   这话夹着刺和威胁,阿炬面色如常的将手塞进衣兜,淡声说:“大丁哥,你太敏感了,我只是想掏颗糖出来吃而已。”   “走了一路没吃东西,饿了。”她说道:“不吃饱等会怎么有力气动手?”   丁力拍拍她的肩膀,眼睛里明晃晃的盛满了不信任,却还是笑着说:“是兄弟我的问题,阿炬你多吃点,等会也能多出点力。”   阿炬没说话,把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掏出来放入舌尖。   甜味散开,她心却狠狠沉了下去。   这回她是真的没办法进退两难了,只能让斐娇乔楠自求多福。   SUV围困拉普的整个过程顺利的不像话,经过岔路时SUV一个加速将上国道的路给堵了,乔楠斐娇要是不想停下只能往另一条小道跑。   丁力等人调转方向追上去,在中途逼停了两人。   阿炬坐在车上呼出一口气,跟着丁力一行人下了车。   他们围住了斐娇乔楠的车,丁力笑着说:“两位,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们把你们打到束手就擒?”   “我丁力粗汉一个,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习惯,要想少受点苦,快下来。”   里面没有人动,丁力挑眉想去拉车门,拉普的发动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眉头一跳,大吼道:“快闪开!”   话音刚落,斐娇踩下了油门,从聚拢的两人中间直直撞了过去,那两人反应还算快,闪的及时,却也一个被车撞到手臂一个被车压过脚趾痛呼出声来。   拉普却没有就此离开,杀了个回马枪,又调转车头冲几人开来,一时瞬间作鸟兽散,惊呼四起。   丁力堪堪躲开,嘴里骂道:“这两个小娘们心真他妈的狠!就不是正常人!”   作为悍匪,他知道正常人遇到他们这类人是什么心理——跑。   只有这一个字,能跑赶紧跑,冲出重围头也不回的跑。   可是斐娇乔楠这一路以来都不同,她们心理太过强大冷静,她们基本不跑,她们只和绑匪们硬刚,握方向盘的手都不抖,拼得双方两败俱伤。   所以丁力觉得她们不正常。   身旁有人揪了揪丁力的袖子,惊呼道:“大丁,你看!那车里好像只有一个人!”   丁力目光一凝,他们站在拉普的左前方,恰好能从挡风玻璃看到里面——真的只有一个人!   驾驶室里只有还在打方向盘驾驶着拉普穿梭于人群中的斐娇一个人,她目光傲慢的扫视过他们在外面的每一个人,像是在俯瞰一群蝼蚁,她自己也像在玩一场游戏。   突然,斐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红唇挑起,缓缓笑了。   丁力看这个迷惑性的笑一呆,随即突然警惕了起来,可这时已经晚了,不知何时已经趁着混乱偷偷潜伏进人群中的乔楠握着匕首死死勾住他的脖子猛得往后退去,他一瞬间陷入窒息的痛苦中,被拖拽着后退,一张脸憋得青紫。   斐娇开着车一溜烟的到了她们身前,慢悠悠的下车。   乔楠的刀锋利得很,仅仅碰到丁力的脖颈就碰开一层血,刚刚还想挣扎的丁力感觉到乔楠逐渐下压的刀尖立马放弃了挣扎,乔楠左手的石膏还没完全拆除,她不动用手腕力量只靠手肘锁住他的吼,另一只手握刀极稳,割开他的喉咙用不了两秒……   “各位,停一停,我有一笔买卖想和大家做一下。”斐娇笑着说道:“我们也不想和你们作对,就想要一个人。”   众人停下动作困惑起来,“你要谁?”   斐娇隔着人群指了指站在最后面的阿炬,“她。”   “我知道丁力是你们的好兄弟”,斐娇脸上的笑恶毒极了,她接着说:“远近亲疏要有分别,这个小子和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用他来换丁力值得很。”   “要是我们说不呢?”绑匪中有人说道:“小姑娘,威胁人你们还嫩了点,你们敢绑丁力你们敢动他吗?”   斐娇闻言托着下巴凑近丁力看了看,她点点头:“确实啊,他不值得我们因为他背负人命官司,可是。”   说到这里她咧嘴一笑,“不妨碍我们下一站找个荒郊野岭把他丢了去喂狼啊。”   绑匪们一愣,斐娇的笑天真到残忍,他们绝对相信这个女人和她身后面无波澜的女人做得到这件事。   “别别别,你们别放弃我!”丁力慌张道,眼神里却夹着抹精光,“阿炬那小子和我的交情哪儿有和你们深!”   斐娇闻言望向绑匪群,他身后的乔楠也抬了眼。   就是现在!   丁力在心底想,只要一秒钟的不注意他就能扭转局势!   丁力一个肘击想打去身后的乔楠肚子上,乔楠却先一步放开他,心中感到不对劲却由不得他多想,丁力的手快速摸上后腰,从里面掏出来一把东西就要对准乔楠,下一秒却手一僵,被人一脚踹趴到地上,手中的东西也落到了斐娇手里,顶到了他的头顶。   那是把木仓!   黑漆漆的洞口顶在脑门儿,吓得他瞬间冷汗涔涔。   “别!别动!我投降!”丁力吓得瑟瑟发抖,就怕斐娇这小女娃乱碰到哪里。   回应他的是保险杠被打开的卡哒声,和斐娇的轻笑:“乔女士,你说是不是赶巧了,知道我没有顺手的武器,这位大叔就给我送来了。”   斐娇拿枪的手和乔楠拿刀的手一样稳,她绝对不是第一次拿!她会用!   想到这一点,丁力心底恐惧更甚,他只是拜托人弄来一把防身,他自己都没有真正用过。   “斐娇小姐这不是见外了吗?”丁力谄媚的说道:“您要尽管拿去,这玩意儿金贵得很,可别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了。”   斐娇似笑非笑,抵着他的脑袋不松手,也免得让乔楠浪费体力再伤到手腕了。   乔楠蹲下身开始唱白脸,“给你个自救的机会,让你的同伙把那小子交过来,就放你一命。”   “不然”,她冷笑一声:“你们自己什么身份自己知道,哪怕我们真的动了硬家伙,你们还能报警自投罗网不成?   你没了顶多你的同伙把你往天葬台一丢为你报仇追我们追的更狠一点儿罢了,斐小姐什么身份,就算你们的同伙捉到她还能真对她怎么样不成?   你自己掂量掂量要是为此死了值不值得,别想着我们不敢动手,我们敢得很。”   丁力的后背湿透,他看到了乔楠黑漆漆没有感情的眼睛,他真信这两个人做得出这种事。   “刚刚咱们往前冲的时候阿炬可他妈一直缩在后头,他不仗义!”丁力憋红了脸冲同伙吼道:“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出生入死的!你们难不成真要为了周兆鸳的走狗让我死不成?”   乔楠看出了绑匪们的犹豫,说道:“如果你们担心被周兆鸳责难,大可以把过错推到我们身上。说是我们主动要这小子替换,也是这小子主动要求替换的。”   “嘴长在你们身上,可没必要事事都老实说”,乔楠慢慢诱导道:“你们尽了全力想拦这小子主动到我们手上却架不住这小子意志坚决拦不住,我们遇到周兆鸳也不会提起这件事的。”   乔楠这番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同伙们眼底的犹豫没了,纷纷转头看向早在斐娇放话要她时就被他们无意识包围的阿炬。   “阿炬啊,别怪做哥哥的不仗义”,有人眼底怀了些愧疚,“实在是我和丁力从小到大的交情,看不得他去死。”   阿炬一直没说话,只低垂着眸子,神态郁郁,“用不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不是要把我拿去交换吗?那就来。”   “等会”,乔楠突然出声,她打开车后门,从里面拿出来一捆绳子,丢了一半过去,“给我把他绑严实了再丢过来。”   说罢,她低头开始绑丁力。   “你什么意思?!”   斐娇笑笑,替乔楠解释:“很简单啊,我们怎么可能立刻把这大叔还你们?当然得带着他走一段让你们停在原地别跟上来。”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砰!”   回应绑匪们的是斐娇对着他们不远处的地面放枪的声音。   绑匪们被吓了一跳,却见斐娇笑吟吟的对他们说道:“你们信不信下一发打的是你们的脑袋?”   没人敢说话了。   对面的武力太充足了,丁力的行为简直像是把威胁送到对方手上,人再多也怕硬东西,尤其看斐娇使得那么顺手,谁也不想做那个倒霉蛋。   阿炬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送过来,乔楠将两人都丢进后车厢,警惕着绑匪和斐娇回到车。   降下车窗,斐娇偏头冲绑匪们说道:“你们在原地等一个小时,然后到五里沟接丁力。”   “我们怎么确定你真的会放了丁力。”   斐娇给他们逗笑了,“你们除了相信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啊。”   说罢她戴上墨镜吹了个口哨,“况且,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和你们一样没下限杀烧抢掠吧?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拉普随着这一声口哨咆哮着扬长而去,只给绑匪们留下了一地尘土和满心的心理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乔楠&斐娇:你们被我们俩包围了!   恭喜今日小斐董获得新外号,五好青年斐娇娇,不做坏事小斐董。   绑匪们:这一章到底谁更像土匪一点?   直面恐惧的丁力:惯匪!她们俩一定是惯匪!   感谢在2021-07-09 22:33:30-2021-07-10 02:0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拉普快速的穿过小路进了另一条道。   乔楠坐在副驾驶,没有看坐在后头的阿炬和丁力,上车前省的两人大吵大闹的,她顺手裁了几块胶布贴在两人嘴上。   “你怎么会用枪?”乔楠多嘴问了一句,刚问完想起斐娇的家世又觉得这样的人家玩玩枪似乎很合理。   斐娇瞄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我可是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好青年,除开斐文英是个混账我家集团清清白白的从来不做坏事,把你心里晋江不允许的遐想赶紧收起来,我不喜欢。”   刚刚干完的事太过刺激,连带的斐娇都心态上带了些小激动,脸上也跟着涌现出自得,难得的有兴致说起自己过去的事:“你别小看我,我几年前去过一趟俄罗斯,那里交钱就可以进行真实的军、事体验,我告诉你,我不止会用木仓,我还抗过迫击炮,用过手榴弹,躺在土坑里眼睁睁看着坦克从我头顶上压过去过。”   “其中我最爱的就是枪,玩儿到准确率极高,不会被后座力影响才玩儿够本回家的。”   乔楠一愣,她倒是以前也听说过俄罗斯的这个项目,还是她师父告诉她的,价格几万到十几万不等,那时她师父还和她说等老了要带师娘一块儿去试试给师娘练练胆。   斐娇不愧是有钱人,照她这个熟练架势,也不知道在俄罗斯砸进去多少钱。   斐娇打开了话匣子,“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心态这么稳吗?”   “因为我从十四岁开始每年都去进行跳伞、攀岩、滑翔伞,蹦极这样的运动,锻炼的多了。   很多次都像捡回来一条命,心脏却在这些过程中逐渐强大,能够波澜不惊。”   斐娇强大的心理不是一蹴而就的,十多岁的人要想慢慢蛰伏斗过她老奸巨猾的叔叔,太难了,一不小心她就可能暴露自己的意图。   她没有那些龙傲天霸道总裁那么牛逼哄哄,那时候的她顶多是个心思深沉点的小姑娘罢了。   她把太多黑暗丑恶埋在心底,需要一个发泄的通道,否则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逼疯,极限运动包括飞去俄罗斯学枪在斐文英这样的人看来是不靠谱的、孩子气的运动,是浪费时间不求上进的行为,斐娇需要这些行为发泄而正好斐文英又巴不得她去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一拍即合,每年斐娇都会花一大笔钱在这些上面,在斐文英不知不觉中心脏历练到了难言的强大。   她在跳伞过程中摔断过腿,在攀岩过程中遇到过安全绳掉落,在玩滑翔伞的时候挂到过树上,她会的东西其实很多,受过的伤也很多,觉得她是娇生惯养吃不了苦的小斐董是别人对她最大的误解。   她娇生惯养不错,可她能吃苦,否则也不可能会在这一路上飞快的适应生活。   车很快到了五里沟。   这个地名依托于地貌,每隔五里一条小沟连续下来有五条,于是命名五里沟,不过很是荒凉就是了,半天见不到一个人都正常,不过这也是斐娇乔楠选这里丢人的原因。   要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把五花大绑的丁力丢出来,她们怕人还没走掉就先被警察拦住了。   刚刚在尤鲁城外她们俩表现的可不像好人,比绑匪更像绑匪。   乔楠把丁力滴溜下来,丢到路边,斐娇也跟着下车,她把那把木仓飞快的拆了,将几块零件丢进小沟里,顺着水流逐渐远去沉没。   刚刚被撕开嘴巴上的胶带的丁力连忙喊道:“欸!别啊!斐娇小姐!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搞来的硬家伙呢!”   斐娇扬了扬眉:“中华人民共和国规定,凡是处于中国境内不允许携带枪支,不丢了你还想让我带着不成?”   “我说过了,我是个守法律的五好公民。”她说罢,又将剩下的零件包起来,就等着到下一个地方去丢。   这个事要是上报上去有点麻烦的,能毁尸灭迹得赶紧的。   丁力见不可挽回,哭丧着脸,一脸萎顿,见她们丢下自己真要走了,忍不住问道:“明明我们一直盯着你们,你们的车门也没有打开,为什么她还会在我们身后出现?”   斐娇在车上居高临下轻蔑的撇他一眼,“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罢,一脚踩下油门,轮胎卷起的泥土晃了他一脸,而再抬头,拉普都已经开出去好远了。   斐娇乔楠的动作其实也不过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两个人几乎是在门外看到周兆鸳准备去追小邱的那一刻就定下来早就商量好的方案A——找机会把阿炬要到。   该感谢当代天眼神通广大四处布局,周兆鸳的身份只要有一点岔口就能得到大部分信息,包括她身边的人。   丁力、耿彪、何山这些同行的绑匪她们得到的信息很多,毕竟有部分还是通缉令上的人。   关于他们的性格、行为习惯,乔楠斐娇早就得到了大部分资料,后面要做的就是运用起来。   丁力和其他人关系较于阿炬好许多,其中还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算是个除周兆鸳和光头外的小头目,其人狡诈又冲动,刚愎自用,在没有周兆鸳压住的情况下单独和人出来追击她们必然会忍不住拉着其他人动手,而阿炬势单力薄,不可能拗得过一车人。   只要周兆鸳不在这里,绑匪们是不会拚死拚活的非要把阿炬救下来的,哪怕乔楠不诱导他们说谎他们自己也会如此。   斐娇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先搅乱绑匪们的心态,乔楠的任务是出其不意的拿下阿炬。   可是当时的情况下,阿炬躲得太远了,乔楠够不到,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挟持了丁力用他去交换阿炬,后面的配合对绑匪们的威逼利诱都属于乔楠斐娇自由发挥。   至于乔楠怎么会在后面出现,怪只能怪他们出来的太晚,在两人决定实行方案A时,乔楠就躲在人群中,真正开车离开的只有斐娇,一直等到绑匪们都走了,她才打了辆车跟上几人,保持着无法被发现的距离,直到他们开始动手,乔楠才从车上下来,往事发场地跑,趁着最混乱的时候出手,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至于她们这么冒险就为了一个阿炬,这也是有原因的。   周兆鸳的具体资料井没有非常详尽,这是源于乔楠的一个猜测。   她已经看出来了周兆鸳对那个叫小邱的弟弟非常在意,因为小邱和她完全是两类人,根据那晚她偷听到了小邱和友人的谈话,这个孩子和周兆鸳比起来天真单纯的过头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小男孩;   她身边的一直是这个名叫阿炬的弟弟,井且在团伙中给了她很大的权力,将她当成完全的心腹,整个团伙中鱼龙混杂,却可以完全保证一点,阿炬能依赖的只有她,能衷心的也只有她。   乔楠觉得格外违和的一点在于,无论是阿炬还是小邱,都不是她的亲生弟弟,以前被绑架的过程中周兆鸳曾无意说漏过嘴,她们全家就剩她一个了。   而周兆鸳可不是什么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的人,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只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坏,按照她的性格说不上喜欢,心里头更在意的应该是阿炬才对,毕竟她这种人不需要什么亲情,她需要的是忠心,是不会对她捅刀子尽情给她利用的有用之人,阿炬显然就是一个这样完全属于她的人。   所以乔楠和斐娇先做了第一个计划,将周兆鸳一行人引去小邱那里,她需要看看周兆鸳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有一个软肋。   周兆鸳选择去追小邱而将阿炬丢进豺狼窝的行为或许证明了乔楠的想法是错的,但她们还是决定实施后面的计划,将阿炬掌控住,起码也算先卸去周兆鸳的一条手脚,让周兆鸳的团伙在这件事上产生分裂。   人数不够,当然只能用智取了。   而且……   乔楠从后视镜看向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坐在后座的阿炬。   这个男孩子沉稳过头了。   从被同伙抛弃亲手绑好送上她们的车,到坐在车上一路行驶到这里,他始终乖乖巧巧的坐在后座,也不说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前方,甚至与乔楠隔着后视镜对视还要弯起眼睛笑一笑。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不对劲到乔楠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心里头正暗戳戳憋着坏。   斐娇在进入岔道的时候用了老方法,往路上丢了根树枝三选一进了一条。   其实这三条路殊途同归,最终都是到达达库塞,但路上斐娇可不想让绑匪们追上,否则又是一场难缠的追逐。   当然斐娇乔楠也不是什么没人性的人,整整四个小时了,阿炬被绑在后头僵硬的不能动,既没喝水也没吃东西,现在这么看过去这小孩嘴唇苍白苍白的,眼睛里的视线也有点涣散,还给整挺可怜。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靠,乔楠撕开阿炬嘴巴上的胶带,拿了囊和水慢慢喂给她。   阿炬这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她眼睛转了转,从斐娇打量到乔楠,眼见着乔楠又要把胶条往她嘴巴上封,哑声说道:“等一下。”   “乔楠,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她仰起头问道,眼睛里闪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盼,踽踽独行这么几年,她其实是奢望乔楠能知道她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最后一个认识她的故人那一定是边浅唯一的朋友乔楠,甚至刚刚她被交出来时心里还在窃喜,比起提心吊胆的待在周兆鸳身侧,她更想待在乔楠斐娇身侧,哪怕是以俘虏的身份。起码可以把心底的担子放下,放松那么一刻。   乔楠愣了愣,面对小孩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试探的问道:“你叫阿炬?”   阿炬眼底有一瞬间落寞闪过,可能边浅井没有给乔楠说过她这个人,也没有给她看过自己的照片儿。   可也只是一瞬,她强撑起情绪,轻声说:“我姓边,我叫边夏。”   作者有话要说:俄罗斯真的有这种项目,是官方性质的,普通人也可以去玩,确实是几万块就可以体验我文里说过的所有项目,包括抗迫击炮和坦克从头顶压过去,我老想去玩了T3T 第三十九章   阿炬原名叫边夏。   她跟边浅姓,夏天被边浅捡回家,所以叫边夏。   她从来就不喜欢别人叫自己阿炬,她在这个世上当了十几年无名无姓的小乞丐,边夏是她唯一的名字,是边浅替她取的名字。   阿炬告诉乔楠,她叫边夏。   她期待的望着乔楠,期盼她能知道这个名字。   事实上乔楠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确实想起了一些往事。   乔楠市井出身,不知父母在何处,被乔以琛收养后才勉强感受到正常人该如何坦荡在世间生活,可边浅和她不同。   边浅家中产阶级,她是家中独女,从小活的潇洒自在,父母对她极好,年纪轻轻就手握南北三套房,属于绝对不愁生活的人。   边浅的父母与乔以琛是世交,两家交好,边浅喜欢东南西北四处跑,几乎是跟在乔以琛屁股后面长大,比乔楠跟的时间还要长许多。   而乔楠被捡回来之后就变成了她们两个小的跟在乔以琛屁股后面四处跑,在乔楠心中,边浅是实实在在的幸福小孩,不知人间疾苦,自在随性所以养成了她宽和大度的性格。   她跟边浅是两个极端,她以前像地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边浅却是蓝天下尽情俯瞰翱翔的鸟,乔楠其实一度很羡慕边浅的。   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几年,边浅十八岁时父母出了意外,整个边家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刚成年的小孩,不知所措,父母葬礼都是乔以琛主持办完,她像是丢了魂,等父母下葬后才忍不住揪着乔楠的衣角哭的撕心裂肺一整夜都只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自那之后,边浅还是好好生活,却总让人感觉少了一口气,没有了曾经的活劲儿。   这个情况直到她三十一岁才渐渐好转。   后面整整一年她们都在内蒙古的阿拉善沙漠边,黄沙堆里打滚,西伯利亚的飓风吹的人发丝猎猎,边浅却像是突然有了劲头,无论何时都笑意盎然。   她那时候半夜站在沙丘顶上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含着醉意对乔楠笑:我找到自己想找到东西了。   从内蒙古回南方后边浅过了好几个月才联系她,是拜托她帮忙找个关系能不能把一个小孩的户口落在她名下。   那个小孩叫边夏,是边浅三十一岁在路边捡到的小孩。   边浅说:爸爸妈妈死了之后心底好像总是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   把边夏捡回去之后那块空的却突然满了。   那时候边浅才知道那一块是回家时点起的一盏灯,是偌大的房子中另一个让人安心放心的人的呼吸声,是心底的那么一点挂念,她就缺这么一点儿,边夏这个小孩帮她补全了。   她说找时间让乔楠和边夏见见,那孩子警惕心太强,还有点自卑倔强不喜欢拍照,否则怎么也要让她乔楠姐姐提前看看照片认认人。   户口的事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办下来,但两人却帮边夏弄到了一所不错的中学的入学资格只等着来年夏天入学。   可这些却没有来得及做了,来年,边浅三十三岁时她死在了折顿峡谷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乔楠受她临终嘱托照顾边夏,却因为盯着她的人还没有撤离怕将火引去边夏身上而不敢立马去找到她甚至不敢联系她,那时乔楠受伤严重,从心到身都无比颓败,没有一丝反抗保护身边人的能力。   等她伤好,确定盯着她的人已经离开动身前往杭州时那里却已经人去楼空,再也找不到边夏的身影。   乔楠没有放弃过寻找边夏,却没预料到过会在这里遇见她。   看一眼乖巧坐在后座一动不动只用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阿炬,她实在无法将她和边浅曾经跟自己描述过的倔强敏感白白净净的边夏联系到一起。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边夏?”出于谨慎,乔楠低声问道:“而且你真的是小女孩?”   乔楠看来看去都觉得她实在是个天衣无缝的男孩。   “我确实是女孩儿啊,不信我可以脱给你看。”说着边夏就要开始耿直的脱上衣。   乔楠连忙一只手止住她。   “不必”,乔楠捏了捏眉心说道:“先证明你是边夏。”   周兆鸳这个女人神通广大,从什么渠道摸清楚了边浅身旁还有个边夏故意派个人来诈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是她们自己决定带走边夏的。   可乔楠向来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运气,他乡遇故知这种好事太不切实际了,总让人觉得踩在云端,想踩的踏实一些。   边夏愣了愣,随即开始为难,她每天过的小心谨慎不可能放什么会证明她是边夏的东西来暴露身份,第一次和乔楠待在没有外人的空间里她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只下意识的想着先和她相认再说。   “我给你发过两次信息。”边夏试探着说道:“一次是在109国道上让你们别往北,一次是在达库塞的街道上告诉你斐娇小姐的具体位置,你还记得吗?”   乔楠想起那两条信息,目光一闪,心底有了点谱。   “在109国道和达库塞的街道上周兆鸳都不知道你是谁,可在斐娇小姐出逃的第三天我们在路上遇到过,你们伪装成导游和俄罗斯女游客,我认出了你,并且猜到了斐娇小姐在你车上,这才提醒你别往北。”   “我真的是边夏,乔楠姐姐,你想要我证明我无法完全证明,我没有身份凭证,但是过去我和边浅姐姐生活的细节我都清楚记得,在我离开杭州之前我还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说到这里边夏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她眼圈有点红,猛得拉下防晒衣的拉链,又迅速脱了里头的T恤,她指着自己白皙肩头下的那个“bq”纹身。   “我把她纹在心口上,这个可以证明我是边夏吗?”   边夏现在的模样看着有些可怜,像是强忍了许久的委屈突然爆发了一般,她不知道乔楠没有找到她是有苦衷的,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条跑了许久被人欺负了许久的流浪狗,终于遇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却不相信她。   乔楠没怎么应付过小孩儿哭,眼见着边夏眼眶红红的眼泪已经在打转了,她一路以来第一次轻轻叹口气,拿起被边夏丢去一边的衣服翻好给她套上,遮住瘦削肩膀下的那两个字。   “别哭”,乔楠慢慢说:“我信你。”   “你怎么又突然信我了?”边夏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角,端正坐好。   “不知道”,乔楠从后面又多拿出了几包陈月给她们准备的零食递给边夏,“你先吃,到时候再说。”   其实边夏说自己离开杭州给她打过许多电话时她就已经信了,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边夏怎么和周兆鸳混到一块儿去的,还在团队中看上去地位很重要格外得周兆鸳看重。   扫到前排一直一言不发的斐娇,乔楠决定先不提这件事,等会再慢慢问。   从五里沟往前并没有多远到了加油站,放松了警惕的边夏沉沉睡了过去,小麦色皮肤的眼睑下满是乌青。   斐娇乔楠把她关在车里没吵醒她默默下了车。   油桶还在加,她们俩下车透透气,长时间的行车旅途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疲惫感,就像大多数人坐车去看“一措再措”,小半个月湖看下来哪怕再惊艳的湖泊也会感到视觉疲劳,更何况两人一路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周兆鸳等人追逐相斗,殚精竭虑完全没时间仔细观赏太多风景,现在的路实际上已经完全背离了斐娇一开始的旅行本意。   加油站坐落在一片湖边,放眼望过去辽阔的波光粼粼迷人眼睛,今天太阳没那么晒人,天顶难得多了几片云,是个阴天。   两个人下车都没怎么说话,本来她们想捉到团伙中的阿炬后一路往康边走,等余楚带人来之后再交给她。   可现在如果阿炬就是边夏,那事情就会复杂许多。   无论好坏,边夏参与了绑架斐娇的全过程,可边夏如果是真的是边夏,乔楠主观上并不想将她交出去。   而且周兆鸳是杀害边浅的罪魁祸首之一,她不相信边夏这么巧的从杭州离开后居然就一心一意的跟着周兆鸳做事,从边夏发给她的两条消息来看,她完全知道周兆鸳做了什么事,那条别往北的消息绝不是让斐娇别往北而是让乔楠别往北,因为从一开始边夏与斐娇就不相识并且从没有过对斐娇的恻隐之心,用斐娇的话来说,边夏在团队里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会沉默着做事听命,斐娇被抓与否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想到这里乔楠有点想手痒想抽烟,身旁的斐娇却提前说话:“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乔楠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她不可能让斐娇放过边夏,有的事无论有什么理由,做了就是做了,她没办法要求苦主原谅。   “没有。”她于是只摇摇头,“再休息会就上路吧。”   斐娇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她,她看不出情绪的笑起来:“我以为你会想求我未来清算的时候放那孩子一马呢。”   “你会吗?”乔楠没什么感情的反问道:“我没必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别人当然不行,你说不定可以呢。”斐娇猫似的眼眨了眨,“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心软了。”   “未来要宣判她们的是法庭而不是你”,乔楠很冷静,甚至冷静到有些冷酷:“你不必来试探我,你自己也说过你家集团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污垢。”   “我或许未来能做的是为她找个好一点的律师。”   乔楠眸子半垂,同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斐娇盯了她半天这回笑的真心实意,“乔楠,你现在是在难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斐娇:我老婆难过了!我为什么这么兴奋!   感谢在2021-07-10 03:45:19-2021-07-15 23: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67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乔楠的难过既复杂又简单。   在危险的环境待久了就总忍不住走一步看十步,在边夏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喜悦惊奇只是一瞬间,马上取代的是对她未来的担忧。   假如上了法庭,法庭不会因你事出有因而包容你犯过的错误。   如果她真的是边夏,那她的人生不该如此的。   无论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目的逗留在周兆鸳身旁,她原本的人生都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有个家,去接受良好的教育,和大多数十多岁的少女一般无忧无虑感受青葱的时光。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周兆鸳与背后的人,可乔楠依旧会愧疚于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没有在她离开杭州之前留下她,让她如边浅的心愿一般做个普通正常的少女,拥有流浪后的新生。   过去短短几次的交锋,边夏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成熟的惊人,除却刚刚在乔楠面前的一小会失态,她的心态都很稳,她会在马路上权衡利弊,也会在对手的围攻下冷静的穿过危机救下周兆鸳。   那些周兆鸳对她的信任谁也不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心力才换来。   乔楠能够忍受自己经受磨难,哪怕被打断脊梁她都能咬牙不流露出一丝痛苦。   可想到边浅牵挂的小孩可能因她们而经受的磨难,却只觉得心口酸涩郁郁,便如同当年她跪在师娘面前告诉她师父离开的噩耗,看到师娘心如死灰捂着脸安静流泪时那般的心情。   乔楠呼出口气,将心底的难过强压下去。   她偏过头看向正目光灼灼盯着她侧脸的斐娇,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淡声说道:“斐娇小姐,我们上车吧。”   “好啊”,斐娇直视她的眼,只笑着说:“乔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儿吗?”   乔楠没回这种明显就是陷阱的话,斐娇却士动说道:“你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撒谎,不想回答的话宁愿沉默也不会骗我,无论做什么事都冷静理智。”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虽然斐娇第一眼看上的是她的脸,可真正能吸引到她的从来就不是乔楠的皮囊。   这样一个人,经历过世间最大的黑暗,内心和外表一样的冷硬,偶尔的情绪中却能感知到她依旧对这个世界饱含善意。   起码斐娇做不到这样,在她的世界里自私自我永远占更大多数,她会敬佩某个人却永远不可能与谁感同身受,她只会也只能做那个冷漠俯瞰的人,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   边夏刚刚说自己是谁的时候她其实在看戏,她想看看未来乔楠陷入两难时是什么模样。   可感受到乔楠那点难过后,她没有说假话。   别人不行,乔楠如果求求她,说不定她真的会心软几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为乔楠退步。   车从加油站往达库塞的路上并没有人说话,车上的三个人除了一开始的那点儿对话后面鸦雀无声。   和乔楠斐娇一样,边夏也从来都不是话多的性子,跟边浅的那几年话稍微多了一点,可跟在周兆鸳身旁后她不由自士的又回到了寡言少语的模样,因为她懂了一个道理,话越少在周兆鸳身旁才能活的更久,她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全身心宠爱她的人。   这个样的性格已然定了形,在乔楠她们面前顶多将警惕放松一丝。   乔楠倒是想在路上问问边夏这些年的经历,只是见边夏一直不知真假的在车后座闭着眼也不好现在询问。   打破空气中安静的是一道手机铃声——来自于边夏的手机。   上面是一串没有标名字的电话号码。   “这是周兆鸳的电话”,边夏像是被惊醒,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团队里的人从来不标明对方的名字,打过一通电话后都会立马删除。”   电话的滴答声一直在响着,却没有人理会,由它自然挂断。   斐娇将车停到路边,说道:“在她心底你现在在我们手中,所以一直打电话给你究竟是想联系上你还是联系我们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如果边夏不是边夏仅仅是周兆鸳团伙的阿炬,那她此刻应该正被两人五花大绑在车后没有还手之力,而周兆鸳这通电话真正的目标该是斐娇跟乔楠,或许她舍不得阿炬这个下手想和俩人谈判又或者她连连失利想和两人痛痛快快骂一场,于是打来了这么一个电话。   当然,打电话过来打嘴仗这个选择并不符合周兆鸳的性格,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边夏,你得告诉我们,你对周兆鸳了解多少,她的身份她的故事,或许她是否有什么能被人抓住利用的弱点。”   说到这里,乔楠顿了顿,“除开那个名叫小邱的男孩以外。”   “如果下面有谈判,除了你,我们需要能不会让我们输的筹码。”   边夏愣了愣,她能看出乔楠已经相信了她,甚至已经看穿了她潜伏在周兆鸳身旁的目的,而这距离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没有”,边夏低声说:“我跟在周兆鸳身旁三年,她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籍贯,除了折顿劫案我们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我想抓她的罪证也是等……等她接受绑架斐娇小姐之后才有机会。”   “过去的三年里她一直在带我们东南西北四处跑工程做帮工,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乔楠斐娇蹙起眉来,她们并没有太多怀疑边夏的话,周兆鸳本来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鼠式人物,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藏,跟在她身旁三年都不知道她的过去跟底细是正常的,甚至警方通过小邱这条线查出来的内容都近乎空白,而边夏也没有骗她们包庇周兆鸳的理由。   拉普重新启动,斐娇食指敲击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与边夏对视,缓缓说:“等会周兆鸳要是再打电话来,就交给乔楠。”   没关系,哪怕不知道周兆鸳的弱点,她们也有别的方式赢下这场谈判。   事实上,这场谈判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周兆鸳想要回边夏现在是不可能的事,乔楠斐娇现在也不可能放人。   边夏愣愣看着窗外转瞬掠过的风景,蔚蓝的天,辽远的平原和碎石,还有隐约可见的淡粉雪山尖,明明是美到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她的心底却不知怎么的有些慌,一抽一抽的跳。   她确实不知道周兆鸳的弱点有什么,可回想起这三年的相处却不知怎么的,在乔楠斐娇问起来的时候她心底有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告诉她,她会不会有可能是周兆鸳的一个弱点。   周兆鸳需要她,这么些年她已经成为了周兆鸳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握紧扶手,她抿了抿唇,突然对乔楠说道:“等一下如果周兆鸳再打电话来想进行交换,姐姐你可不可以答应她的要求让我回去?”   “为什么?”乔楠回过头,目光黑沉,显然易见的不认同。   “因为只有我回去了你和斐娇姐才能离开这里”,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周兆鸳是个疯子,她对想达到的目的都格外偏执,如果不能达到她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狠辣。”   “你们两个人斗不过她们这么多人的。”   “让我回去继续做内应,这样最好。”   她的话音落下,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无名号码,很显然周兆鸳的第二个电话来了。   乔楠眼疾手快,趁着边夏愣神的功夫抢过了手机接通,浅淡的对着对面:“喂。”了一声。   边夏还想开口的话僵在嘴边,这么多年来面对周兆鸳的恐惧占了上风,下意识屏住呼吸。   乔楠扫了一眼她的神情,将手机点了外放。   “乔楠。”那头传来周兆鸳阴郁的声音,“我们谈谈。”   “说。”   “阿炬在你们手上”,周兆鸳十分的开门见山:“做个交换,在达塞库,你放了阿炬,我把你一直想知道的幕后黑手告诉你。”   听到这话乔楠一愣,边夏更是死死握紧了副驾驶的椅背,恨不得乔楠立马答应。这是她们这些年一直在找的东西啊!   “周兆鸳,你很聪明”,乔楠唇角隐隐有些笑意:“可是天下没这么简单的事儿,你轻飘飘一个消息来换我们辛辛苦苦抓到的人。”   乔楠这话说的其实挺不要脸的。   那头并不是轻飘飘的一个消息,对她们来说幕后黑手很重要,如今甚至里那个人只有一步之遥,很突兀也很吸引人。   可乔楠怎么可能会在这场谈判中示弱。   “你还想要什么?”周兆鸳在那头哼笑出声来,“让我去偿命?”   “你如果不放人也没关系,顶多我花点功夫找到你们罢了,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你们俩能逃过我这么多人的围堵吧。”   “随你愿意”,乔楠无所谓的说道,挂断之前还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你那个看的和亲弟弟一样的小男孩和我们抓的这个阿炬可真像啊。”   “早知道我就想办法让他们先见一面了,不过今后或许也是有机会的。不着急。”   说罢,她士动按断了电话。   边夏皱着眉头,急得嘴巴都要起泡,“乔楠姐!”   喊完乔楠的名字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怪她挂电话怪她不让自己回去?这种责怪她说不出口。   乔楠的目光有一瞬间风波诡谲,再抬头时却称得上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淡声说:“她还会打过来的,别着急。”   “至于你想回周兆鸳身边”,乔楠看一眼满脸倔强的小屁孩,根据和斐娇相处的经验换了个角度说道:“我觉得你留在我们车上当诱饵比回她身旁发挥的作用更大。”   作者有话要说:乔楠:以前只要管一个小屁孩,现在又多了一个,对比之下突然觉得斐娇懂事了许多。   斐娇:??   感谢在2021-07-15 23:57:11-2021-07-17 23: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etttaaa 23瓶;冰糖雪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其实从周兆鸳把电话打过来那一刻她就落入下风了。   会打电话过来证明她在乎边夏,无论是基于利用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起码她开始暴露了自己的另一个弱点。   如果不是真的需要边夏,她不会打电话,她尽可以当成只是丢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像当初对待光头那样直接抛下他再找个理由粉饰太平,团队中或许有人会有些微词,可他们大部分人都因为交出边夏而心虚着大概率只会将微词压进心中当没发生过,至于周兆鸳能不能看出这一切他们撒了谎他们亲手将边夏绑给乔楠她们,这一点其实并不难猜测,可法不责众,周兆鸳不可能为此和他们翻脸,她还需要这个团队。   假如边夏真的是一个不起眼周兆鸳也不在意的小角色,那这通电话就不成立。   而周兆鸳一旦打了电话,她便陷入了两难的困局,绑匪那头大概除了她不会有人想要边夏回去,也大概率会对她想交换边夏的行为阳奉阴违,如果周兆鸳知道这一点她只能用一个可以一把抓住乔楠斐娇吸引力的事情作为交换,火速换回边夏,就如同刚刚,开门见山的用她们一直寻找的幕后黑手的消息。   可乔楠偏不如她的愿,乔楠就是要让她陷入两难的困局中无法脱身,这件事成了乔楠能看看周兆鸳的笑话说不准还能让他们那头内讧,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她不会让边夏再回周兆鸳身侧。   边夏怕周兆鸳发狠,可她身后的团伙在背着她交出边夏时已经有人与她有了裂痕,他们追击边夏的踪迹不会那么认真的,边夏只要出现,无论是挑明还是私下说,周兆鸳或许一开始不会发作,但事情结束之后必定会找他们的麻烦。   这些事乔楠和斐娇都心知肚明,唯有刚刚被乔楠顺了下毛的边夏一脸懵。   斐娇从CD里头选了首唢呐吹奏的好日子放,真是奇了,她们借的两辆大西北的车音乐审美居然出乎意料的一致,尽是些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老歌,前有西游记主题曲后有好日子,同一张碟的还有华语经典山丹丹红艳艳和山水迢迢,吉利得很。   边夏被震的脑瓜子嗡嗡的,往前一看乔楠斐娇居然还有几分笑意,刚刚对两人高深莫测的高大上滤镜突然就碎了,只觉得她们俩格外接地气,却又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融不进去的氛围。   拉普进达库塞时又是伴着晚霞的,这一路上似乎总是白天在路上行驶,踩着碎了漫天的橘紫霞光进城。   上一回两人进达库塞匆匆忙忙吃了蛋炒饭就跑了,这一回身上有钱,斐娇又直奔大酒店开了间套房。   边夏还是第一次住酒店的套房,警惕的左右看看,忍不住道:“这会不会太张扬……”   斐娇摆摆手:“没事儿。周兆鸳她们肯定也不会住这样的酒店,咱们这叫错峰入住。”   边夏觉得这个话挺在理,点点头,又看看套间里的两间房,特别自觉的指了指沙发,低声说:“那、那我晚上就睡沙发吧。”   这话一出乔楠斐娇都愣了愣,她们俩这一路不拘小节睡一张床睡习惯了,刚刚斐娇办套房就是下意识的想让边夏睡另一间。   斐娇有些好笑,她也确实眯着眼笑出来了,支使道:“你睡这间房。”   边夏看看房间又看看乔楠,犹豫道:“那……”   斐娇看出了她想说什么,瞄了眼正在洗杯子给自己倒茶润嗓子的乔楠,咳了咳,脸上带了抹理所当然,开始占便宜,“乔楠当然和我睡。”   边夏一时无言却已然误会了斐娇和乔楠的关系,从来没想过这种事的小孩有几分羞涩,又觉得这一路上她插不进的氛围有了个解释,原来她是个大电灯泡,难怪插不进去。   现在的情况除了住个奢侈一点的酒店倒也不能谈什么出门了,斐娇用乔楠的手机下了个外卖,在琳琅满目的西北风味中选了最便宜的几样,用掉了乔楠支付宝中的最后三十块钱。   饭后边夏一溜烟的进了房间没出来,只留下乔楠和斐娇在客厅。   斐娇懒洋洋的倚靠在沙发上,乔楠正在阳台上吸烟。   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说是未来几天可能在这片高原地区会迎来夏季的第一场雨。   等乔楠将烟抽尽,斐娇朝她招招手,“乔楠,你过来。”   乔楠等身上的烟味散尽坐去沙发的另一头,斐娇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突然笑起来:“干嘛离我那么远。”   说罢,也不等乔楠回答她自己坐近了几分。   “今晚趁着月色好,我们可得通个气。”   “你这事儿我觉得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也应该猜了个大概,却有一点死活猜不出来。”   “离康边越来越近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儿远远比猜测折顿劫案的过程刺激,所以我现在想知道全貌了。”   斐娇靠的极近,娇艳的脸近在咫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低低看着乔楠。   乔楠靠在沙发边缘,总觉得她在一语双关,偏过头去她却已经直起身子让两人隔开了些距离,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盯着她看。   “你还想知道什么?”她问道。   “我一直想不通的一点,幕后的人既然有那么大的能力甚至能在公安系统下压下形成社会舆论的大事,为什么要一直揪着你们不放?”   “他或者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乔楠回答的很诚恳。   “你也不知道?”斐娇眼皮子掀起来,满脸的不信任:“你猜我信不信?”   “我真的不清楚这背后的人想干嘛”,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这几年却有个猜想。”   “我和边浅花了几年时间在折顿峡谷里折腾,你在峡谷外遇到我的地方是普通人能进入的最安全的距离,人站在那里不会被卷走,再往里走就危险了,牛羊这类高原上横行霸道的也不乐意进,我和边浅走了运了解了进去的窍门,在折顿峡谷里头走了一遭。”   “在我们掌控了出入折顿峡谷的窍门后有人来找上了我们,说是与我们交易用钱买下折顿峡谷出入的法子,并且要求我们从那之后不准再踏足折顿峡谷。”   “我和边浅拒绝了这件事,那伙人却辗转找上了我师父乔以琛,我师父自然也拒绝了这件事。”   “然后呢?”斐娇接着问道。   “然后就是那场绑架,谈崩一个月后,我跟边浅打算再次前往折顿峡谷,却在中途被他们绑架,他们带我和边浅在大西北绕了半圈最终的目的地也是折顿峡谷。”   “这中间的事你都知道,我和他们的接触仅仅就这么两次,谈崩之后他们立马就对我和边浅下了手,所以很难推测他们的目的,折顿峡谷没什么人进去过,价值也需要后续开发,我也一直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进去。”   “直到那天在达库塞的郊外我们发生车祸后给了我灵感。”   “什么?”斐娇回忆起发生车祸那天的事,困惑起来:“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乔楠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折顿峡谷最里面有什么吗?”   “折顿峡谷的尽头只有一大片类似梅拉家郊外的岩石壁,壁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大的有两个人的腰粗,小的大概手腕粗细。”   “这些洞穴人进不去,却是个放东西的好地方。”   斐娇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在达库塞郊外两人发现了什么——   那辆桑塔纳的后车被掏空,乔楠曾经与她说过那是现代的镖师的驾座。   假如,斐娇猜测,假如这是一条产业链,镖师用来运输有钱人的钞票来这边,那最后钞票可能去了哪里呢?   可能是有钱人在这边购置的房屋等一切可以放置钞票的地方。   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只要是房屋总会被人看见,被人质疑,常年没有人居住又时不时有人来往进出的房屋迟早会引起注意,哪怕不引起注意也会有被人盯上遭遇被盗窃的风险。   如果安排人在其中居住,运输钞票的人本身自然不可能来大西北这么遥远的地方守着一屋子钱,有钱人的家属也很少会有人愿意来这种地方,如果雇佣人又要承受另一层信任相关的风险。   这里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这些被运输的钞票是从哪里来的。   需要靠人私下运输的钞票大概率是见不得人的,而这么千辛万苦也要将钞票运来大西北藏起来,洗、钱是立马呈现在斐娇脑海中的两个字。   又或者说,这应该叫资产转移。   转移去外国银行,转移去别人的账户,又或者依靠海外投资、影视行业、赌场洗、钱,无论哪一种都需要承担一定的损失和巨大风险。   可如果有一个地方,罕有人至,里面是一个天然的可以藏钱的场所,能够让财产损失几乎为0,还能降低被发现的风险,甚至能与镖师这样的职业结合形成产业链,一个负责运输一个亲信负责潜藏,唯一需要的只是雇人守着折顿峡谷的入口甚至不需要告知看守人缘由,付出的代价能减少许多,被发现的风险也能降低到几乎没有。   斐娇与乔楠对视一眼,想确定乔楠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   “小斐总”,乔楠却没什么笑意的笑了笑,她慢慢说道:“您在商场经历的多,上头有钱人的想法和污垢也比我看得清楚,您说我猜的这事儿成不成立。”   “如果当天我和边浅同意签下那份合同,在我们将人带进折顿峡谷,告诉他们如何进入后,我们俩大概也出不来了吧?”   斐娇没说话,两个人都清楚这是真的。   乔楠不是在和她探讨,乔楠是在和她感慨,在看到达库塞外的桑塔纳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如上头两人猜测的那样,背后那人怎么可能容忍还有两个知晓如何进入折顿峡谷的人活在世上?   甚至绑架她们同样知晓如何进入的绑匪们都不一定还能活到现在。   卸磨杀驴就是两人的结果,每年因为意外死在大西北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的人太多了。   哪怕是斐娇也为这样狠辣的手端而感到一瞬间的胆寒以及庆幸。   庆幸乔楠在这样的局中还能完完整整的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的真相已经基本打开啦——   以上基本都为瞎编,如有雷同宝子赶紧举报。 第四十二章   在达库塞的第二天清晨周兆鸳再次打来了电话。   边夏握着手机出来时斐娇乔楠显然一夜没睡,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不知正在商讨些什么,见她出来只懒散的打声招呼。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边夏甚至有些恍惚,差点以为她们不是在危急的关头,不是在被追杀的路上,而是在个普普通通的平淡清晨,这两个曾经与她素未蒙面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她,熟捻的对待她。   她很快从愣神中清醒,将手机递给乔楠。   “周兆鸳打电话过来了”,她低声说:“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电话,今天早上突然又来了电话。”   乔楠接过,等到手机铃声几乎要停止才按下接听键。   “乔楠”,听筒中传来周兆鸳沙哑的声音,也不知道她一晚上经历了什么,这声音像是长久不曾说话导致的晦涩,却又带着决绝,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去死。”乔楠眼皮都没抬,淡声回答道:“你能吗?”   “不能”,周兆鸳像是在电话那头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那年我背后人的身份和警局里与他相关的人,你师父为什么会被逼死,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   “当年如果不是边浅死了你逃出来引起关注,死的大概就是我。”   周兆鸳手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她能告诉乔楠的也只有这么两件事,追杀斐娇这件事她无法放弃,现在属实是进退两难。   可她要边夏的目的却格外明显清晰,甚至话语中还有些服软的意思,她的话也印证了乔楠和斐娇昨夜的猜想起码对了一大半。   乔楠却握紧了手机。   一个幕后黑手不足以让她立马心动,师父被逼死的原因才令她感到急切。   因为如今有斐娇站在这头,从当年在警局内下令压下这件事的人那儿开始查,顺藤摸瓜总能锁定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她师父的死才是不明不白无从下手。   那简直是场毫无破绽的意外,没有任何人能看出其中有他杀的痕迹。   可如今周兆鸳说,你的师父是被逼死的。   乔楠这些年的猜想被一个个证明,她离真相也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   边夏似乎看出了她心底的翻滚,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满眼祈求的冲她点点头。   乔楠闭了闭眼,在边夏的眼神下反而从刚刚的一瞬间心动中清醒了过来,她淡声说道:“就这么点儿?”   “乔楠,贪得无厌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周兆鸳低声说:“我已经给出我最大的诚意了,这些也是我能给你的最大限度,不然你还想要什么?真让我去死?”   “我是看重阿炬,可并不会越过我自己的安危。”   乔楠故作一阵思索,半垂着眸子,说道:“到康边去,到折顿峡谷边上,我要你跪下给边浅磕几个头。”   周兆鸳在那头沉默了许久,双方像是在拉锯一般,过了良久,她竟然低声:“嗯。”了一句。   乔楠眼中有些诧异又觉得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能屈能伸是每一个厉害人物的特点,哪怕骄傲如斐娇都不例外,更何况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周兆鸳呢?   脸面、尊严,越是厉害的人越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达成目的,牺牲一点无关紧要没有实质的尊严又如何呢。   双方商定好,斐娇乔楠便准备了带上边夏往康边赶。   那通电话似乎令边夏都松了口气,她并不知道斐娇与乔楠的计划,也不知道康边的折顿峡谷是乔楠替周兆鸳选定的被捕地,甚至不知道两人压根没打算让她与周兆鸳再碰面,她只知道乔楠答应了周兆鸳让她继续回去卧底。   边夏如今的人生中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件事是对她有意义的,坚持这件事除了要帮边浅讨回公道这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她不知道如果不做这件事她现在还能做什么,所以从达库塞出来的一路上,她似乎都有些开心浮现在习惯性沉郁的脸上。   “边夏”,乔楠透过前置镜看她,突然问:“如果边浅的事情了结了,你想去做什么。”   边夏有些怔愣,脸上的开心淡下去。   以前的日子愁吃穿愁怎么活下去不饿死,被边浅捡到的日子每天能让她开心的事情是等边浅回家,哪怕蜷缩在宽阔的沙发上睡着也会被边浅轻轻抱回床上,后来她跟在周兆鸳身边,战战兢兢,却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追求什么,她想让周兆鸳受报应,想要当年伤害过边浅的人受报应。   她从来就没想过以后和未来,甚至在遇到和她有相同目标的乔楠前她都不认为自己还有未来,周兆鸳已经是她面前无法逾越的大山了。   乔楠似乎看出了边夏的想法,靠在副驾驶上,声音淡淡:“你知道边浅父母双亡吧,说起来,如果她还活着如今当亲娘一样对待的大概是我师娘。”   “要是你愿意可以回去看看我师娘,她见了你会很开心的。当年边浅要是早点带你去见她,她又知道你消失不见这么多年,大概会一直惦念着你。”   边夏愣了愣,眼底浮现出一点不好意思和期盼,“真的吗?”   这世间还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后惦念她吗?   “对”,乔楠轻微的点点头,“师娘前些年搬回了杭州的祖宅,等这边的事情了了你或许可以去找找她。”   斐娇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和乔楠无意中对视了一眼,她弯了弯眼睛。   边夏不知道自己未来可能面对什么,乔楠显然也暂时不想让她知道。   乔楠提起未来,提起师娘的惦念,她是想引导边夏去思考去发现这个世界还有美好让她抱有期待,而不是过的死气沉沉,不知前路。   否则到时候她发现自己可能面对的东西时,会泄掉一口气,变成彻底的行尸走肉。   心善啊……   乔楠说来说去还是个世俗意义的好人,哪怕她自己从来不承认强调自己不是个好人。   斐娇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插入两人的对话中,玩笑道:“你要是愿意,到时候去我身边做个保镖也可以。”   “当然,要是你能劝你乔楠姐姐事情结束后做我的私人秘书,那什么职位都能谈。”   边夏被这大胆发言吓的睁大眼,斐娇什么身份背景她也是知道的,这种话也不可能当真,只是每次看到斐娇望向乔楠的眼神她都觉得和狼崽子看到肉似的,带着赤、裸、裸的引诱,这话不像说给她听倒是挺像在调戏乔楠,她一直觉得乔楠是个又厉害又冷漠的女人,这种情况大概会发火。   可乔楠却完全没有理会这一路以来几乎被磨习惯的斐氏骚话,冷漠的瞟了一眼冲她扬眉的斐娇,说道:“不用理会小斐总,不过未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说不准可以去求一求她,她要是不答应就将她曾经穿的大红大绿假扮俄罗斯友人骗你二百五的事公开出去,我还有照片呢。”   斐娇一听这话,眼底闪烁着笑意,不错嘛,乔楠现在也会开玩笑了,迟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乔楠最后一句话。   什么?她还有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她怎么不知道!   乔楠也她一眼,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那辆桑塔纳有行车记录仪,你那天的英姿去梅拉家的时候我用手机给你又录了一遍。”   斐娇:??   略一想就明白了,她都给气笑了,“合着你那时候就故意给自己留牌想抓一点我的把柄啊?”   乔楠只是冷,论心眼子没有谁比她更多了,运筹帷幄,抓住每一点可以利用的点,甚至是这些不相关的没什么大用处的点。   两人都没生气,就和平常一般斗嘴,乔楠甚至唇角还隐隐升起抹浅淡的笑意,边夏却觉得那股子她插不进去的氛围又出现了,她的心思也飘的更远了些,想边浅要是没有死她会不会也能拥有一个可以由她任性胡闹的人,想这件事如果真的结束了她还能干些什么,想到最后她目光略过窗外,竟然突然想要车里这样的快活再多停留些。   跟在乔楠斐娇身旁,她体会到的最多的是快活和安心,好像只要这两个女人在她哪怕看看她们的谈笑都能被这种快活自在感染。   ——达库塞——   周兆鸳放下手机时脸色晦暗的厉害。   自从被告知阿炬已经为了交换丁力被乔楠斐娇带走后她就没有再急着去跟丁力一行人会和,只要求他们接着追上乔楠斐娇。   至于她,和耿彪、何山带着受伤的小邱来了这里顺便和乔楠谈判。   她扫一眼还躺在床上昏迷的小邱。   其实按理来说,小邱早就该醒了,但是周兆鸳不想让他醒。   事实上,她什么事情都不想让小邱知道,于是她让耿彪何山给他每日注射催眠的药物,也不顾及什么身体健康,唯一的要求就是除了每日吃饭,她不需要小邱睁眼。   越是清醒,这么大的男孩子越是闹腾,周兆鸳没有这么多闲心分心思给他了。   “走吧”,周兆鸳指尖掐着根烟,缭绕着烟雾衬托的她脸色越发苍白,“出发去康边。”   何山犹疑的望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小邱,“那他……”   “一起带上”,周兆鸳指尖描过小邱的眉眼,淡声说:“带他一路到康边去吧。”   “路上我们追上乔楠斐娇,看能不能先将阿炬抢回来。”   “如果不能……”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也没有后文,转了个身往外走。   耿彪何山对视一眼,听话的将小邱扛起来跟上。   如果不能会怎么样呢?她们不知道。   但如果可以,周兆鸳并不想再沾上折顿峡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斐娇:我媳妇儿偷拍我,还存我社死视频嘤嘤嘤!我要她做我女秘书来补偿我!我要办公室普累!   乔楠:冷漠无情且冒得感情.jpg;   感谢在2021-07-20 23:01:43-2021-07-24 22: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墨澜 11瓶;记得吃饭!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拉普一路开到康边前花了两天。   斐娇这一路都没有什么停顿,出了达库塞就开始往康边走。   乔楠在车上和余楚打电话,计划几人早就拟定好,此时只要通个气随时报告她们到了何处,以便双方应变。   唯一的一点变故大抵是到折顿峡谷边的可能会只有周兆鸳以及与周兆鸳最近的几个人。   丁力那伙人被乔楠她们溜了一通,跟周兆鸳有了隔阂,周兆鸳也不可能在这种私事上带着他们。   余楚那方的意思是想一网打尽,最好一个都不要逃走。   乔楠和斐娇觉得这想法也不是不可行的,丁力那伙人具体在哪里她们暂且不知道,可埋在周兆鸳团伙中的那个内鬼,现在也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说到这里,乔楠是真的佩服斐娇,达库塞车祸的时候她还眼疾手快的将一开始她抢了绑匪们的车后顺下来的GPS带上了。   按边夏对丁力那一行人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放下斐娇这么一块肥肉的,必定还在身后追着几人,只是如今跟丢了而已。   她们和周兆鸳的恩怨另外算,但要想抓捕丁力这行人,前提是让他们进康边范围,这样余楚才能在其中发挥作用,没有上头的调度她不可能跨市跨省,可一旦惊动了上头那也就是相当于她们的计划败北给周兆鸳敲响了警钟。   到时候进了折顿峡谷,打开GPS,内鬼唯一的用处就是提醒丁力一行人这个GPS的闪烁,引导他们追来康边。   斐娇和内鬼谈过,那个人也是个聪明人,他已然知晓绑架斐娇拿钱不可能,所以他决定配合乔楠斐娇的动作,唯一的要求是斐娇要给他一大笔钱,并且清算的时候放过他,斐娇应下了,所以定下这个计划,用GPS可以不用内鬼暴露,到时候他也能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的退场,也正是有了这些保障,他才肯做事。   这群绑匪多少都沾了个贪字,钱和利够多总能打动他们。   当初斐娇能逃出生天,还是靠自己手上价值十来万的银镯子贿赂,那内鬼心里头揣着士意,觉得自己哪怕放了斐娇这么多人围捕也迟早会再将她这么个娇娇弱弱的贵气小姐捉回来,她一个人哪儿玩得转大西北啊。到时候不止人没损失,他还能悄无声息的白得十来万。   士意打得好,可惜斐娇一出逃便泥牛入海,他们再也抓不着了,这人倒是得了十来万,却多了个把柄抓在斐娇手里头,不得不将这个内鬼一直做下去。   所有的局都布好了,现在只等着他们进局。   一路上边夏见她们打电话沟通,哪怕乔楠什么都没和她说,她也大概的猜出了些东西,心里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回不了周兆鸳身旁了。   路过康边后面的小城时几人还在那儿吃了碗兰州拉面,如果非要说开始,那这小镇就是斐娇乔楠这场旅途开始的地方,也是她们第一次和边夏一伙人打交道的地方,如今兜兜转转的,又回来了。   等到了康边,大概就是在这片土地一切了结的时候。   回到康边的时候正是个早晨,清凌凌的钟鼓声从寺庙里传来,喇嘛们起的早,转经筒哗啦啦的响,诵经的声音嘛离嘛离的越过墙传来,斐娇将车开过红墙,朝着里头望了一眼,难得祈祷了句一切平安。   若说到了康边直接去折顿峡谷那是不可能的,连着开了好几天的车,从精力到体力几个人都已经到了极限,为的就是早于周兆鸳到达能养足精神。   拉普一路晃到了张叔祥的客栈面前。   才六点多他的客栈倒是开了门,门槛里头桌椅板凳摆的好好的,三三两两的人捧着豆汁儿在嗦粉,他还是那个老模样,吊儿郎当的站在柜台后头抽烟翻账本,一抬头,见着乔楠几人进来,愣了瞬,然后咧开嘴笑起来。   “哎哟,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就又回康边了?”   乔楠摘下墨镜,下头一双眼睛泛满红血丝,她掐了掐眉心让自己清醒点,“有事儿办,开两间房。”   “你们这不是三个人吗?”张叔祥笑着说道:“两间房怎么够呢?”   乔楠扫了他一眼,懒得解释,“那就开三间房。”   张叔祥把房卡给几个人,指向二楼,“上楼左转,连着三间。”   乔楠点点头,带着斐娇边夏往上走,张叔祥目光扫过斐娇,先被她出众的外貌看的一愣,后知后觉的才感到几分眼熟,再回过神来三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乔楠把房卡分别递给斐娇和边夏,斐娇难得没说什么,接了卡就往旁边的房间走。   要说累,这几天开车的斐娇和偶尔开车的边夏比她可累多了,打开房门话都没说一句直直的瘫了进去。   内鬼跟周兆鸳没在一块儿,这会子只隐隐的知晓她应该还在往康边的路上,她们休息的时间很充沛。   乔楠于是也打开了门收拾一番进去休息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她睡了将近十个小时,头有点发昏,但身上的疲惫消除不少。   张叔祥的客栈二楼是花了大价钱装修的,尽头有个露台,上头好几把躺椅,远远眺望还能见着折顿峡谷。   乔楠捧着烟,汲拉着拖鞋懒洋洋的往那头走,路过斐娇和边夏房门前时见着她们没点动静这俩小屁孩大概还在睡。   最热的时候都快过了,现在落日也落的早了许多,六点多就现出了那么暮霭的橘光,露台边没人,乔楠也没往躺椅上坐,趴在栏杆前默默吸烟,似乎是在想什么,又似乎是在放空脑子。   身后很快响起脚步声,一轻一重很有特色。   当年乔楠认识张叔祥的时候听过这人的浑名儿——独脚大王,年轻的时候他跟着一帮子不三不四的人玩儿,曾被打断过腿,就医晚了,哪怕接好腿也落下病根不能跑不能跳,平常看不出,听听脚步声就知道了。   张叔祥来找她,乔楠并不意外,毕竟客栈里除了客房到处都是监控覆盖没有一点死角。   她递了根烟给这老大哥,开始士动交代:“上回你帮我借的桑塔纳毁了。”   张叔祥捏烟的手顿了顿,点点头,“没事儿,我帮你先把钱给垫上。”   两个人没说话,张叔祥有点儿抓耳挠腮,显然有话想问但是不知道怎么问。   “余楚警官联系你了是吧?”乔楠看出来他想问什么,“她让你帮忙盯着点最近的外地人尤其是在我到康边之后的外地人对不对?”   张叔祥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乔楠怎么知道?因为这是乔楠拜托余楚和张叔祥这么说的。   张叔祥家里头有两尊正义感超强的大佛,连带的他自己也时不时尽己所能帮警方提供提供能知道的线索,他这客栈和认识的人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说的谈的聊的都能进他这个掌柜的耳朵里。   乔楠能和余楚制定计划,却不能保证这个计划完美的进行,任何事都可能有纰漏,能做的只有让它周密再周密,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张叔祥这里也算力量。   “张哥,别问,问多了对你没好处”,乔楠淡声说道:“不过你如果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张叔祥一哽,老油条立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摆摆手,笑起来:“我可没想问,我也不想知道,警官让我帮忙做什么我就搭把手的事儿。”   张叔祥不问私事的原则向来保持的很好,有的事问出来对自己也没好处说不定还惹人厌招来祸患,他可没那种好奇心。   而乔楠这么正大光明的向他证实这件事与她相关就是想告诉张叔祥,这件事上是她又欠他一个人情。   当然,未来要欠的人情可能也不止这么一点。   乔楠从口袋里掏出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几百现金和一张银行卡递给张叔祥。   “这是我在杭州的老家地址,三天之后我要是没回来,麻烦全部交给那个跟我一块儿来的长得跟个假小子似的小姑娘。”   “卡的密码是她最重要的人的生日。”   张叔祥接过东西,眉头蹙起来,“你这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   乔楠唇畔叼着烟,话说的含含糊糊,“不至于,只是要提前有个准备。”   她做事,尤其是在折顿劫案发生后思虑总会更周全一点,考虑的情况也会更多一些,甚至包括她要是死了失踪了,后面的事和人该如何安顿。   长到如今,她身后的事其实没什么了,身后的人本来只有师娘一个,现在又多了个边夏,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几分。   想到这里,她又顿了顿,脑子里又多出来斐娇那副傲慢的德行,指尖敲击了几下栏杆,多加了一句,“还有和我一路的那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小姑娘叫斐娇,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劝她早点回上海。”   毕竟乔楠给张叔祥的是张空卡,还等着斐娇回上海给她打钱。   斐娇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狠狠哼一声,再跟只小狼崽子似的拱上来一边咬她一边骂她没心肝吧。   乔楠想到这里不由自士的弯了弯唇角,她扬起眉,对握着这些东西略显沉重的张叔祥说道:“张哥你放心,让你帮忙转交的可能小的很。”   “不过”,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那辆桑塔纳的赔偿款我得找斐娇小姐要,你大概要等一阵子。”   刚刚听他前一段话还脸上轻松了几分的张叔祥,听到后头这段话表情微滞,张口欲言又没好意思问出口。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赶紧问,扭扭捏捏又不是你的性格”,乔楠被他弄的莫名其妙。   “乔楠啊”,张叔祥把手上的东西完完整整的收好,低声好奇的问:“你和那个斐娇小姐是什么关系啊?”   想起乔楠一开始只要的两间房,她总不可能和那个像个小男生的女娃娃睡一屋吧,那肯定是和漂亮的不得了的斐娇小姐一块儿睡啊!   当年乔楠可是和边浅一块儿出来都分开睡的人,居然还能有一天有人能让她士动睡一块儿的!   再联系乔楠刚刚问斐娇要钱的言论,张叔祥八卦之火熊熊升起。   “她是我雇士”,乔楠参透了他的眼神,话说的格外直白,“别瞎想有的没得。”   张叔祥被浇了一盆冷水,也不怵,背着手慢悠悠往楼下走。   哪个人会和雇士睡到一个屋去啊。   他才不信呢。   乔楠扫一眼已经快落山的太阳,把烟屁股丢进垃圾桶里,也转身往楼下走了。   今天说不准就是她在大西北的最后一个轻松日子了,可不得去吃点好吃的。   可等到了楼下,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窗外晃晃悠悠的月亮也挂了上去,张叔祥给她们备下了大西北风味的烤肉,斐娇七点半下的楼,头发乱糟糟的看着一副睡眼朦胧睡迷糊了的模样。   “你睡了将近十一个小时,能不迷糊吗”,乔楠一边给她拿筷子一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斐娇顺手接过,反驳起来,“你可别数落我,边夏可比我起的更晚,刚刚我敲她门都没理我。”   乔楠刚想说什么,却在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斐娇被她这句话也给惊醒,愣了一瞬和她对视一眼连忙往楼上跑去。   凝视着指向七点三十二的指针,乔楠用备用房卡打开了边夏的房间门。   里面有着显而易见的打斗痕迹,而房间的士人边夏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就小斐董和乔乔这个氛围这个关系,但凡和乔乔熟悉一点的都能察觉到她们有问题,她们俩也知道自己暧昧的不清不楚的,可是别人问起来就是一句话——她是我雇主。   殊不知,乔乔越这么说别人想的越歪。   感谢在2021-07-24 22:29:44-2021-07-26 23:0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墨澜 12瓶;冰糖雪梨 10瓶;君澜 8瓶;慕琳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眼前的混乱的打斗痕迹印在乔楠眼中,她蹙起眉,缓缓走进这件房间。   斐娇跟在她身后,也有些沉郁。   她们眼皮子底下,居然被人带走了边夏。   屋子里有一面原型的小木桌和板凳正东倒西歪,榻榻米式的床铺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被褥枕头卷在一起,边缘撒满了枕头里的棉花,周围放的几盆漂亮的小花和多肉显然被人踩在地上撵碎,撵出汁液,撒在白色人工绒毛的地毯上。   只有一扇窗帘死死闭着,密不透风的将外界与房间隔绝。   是什么时候?   乔楠握紧椅子扶手,眼睛里冷静多于焦虑,她掏出手机拨通余楚的电话。   “周兆鸳或者她的同伙现在在康边境内。”   “她们手上带着一位人质,我们的计划大概要提前一些,得想办法找到她。”   只有这两句话,那头的余楚似乎说了些什么,乔楠点头说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斐娇看着她,问道:“那头怎么说?”   “余楚说可以”,乔楠闭了闭眼,“但她那头出动需要一点时间,我们也得去查一下边夏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屋子里打斗的痕迹给人的感官很糟糕。   按理来说在周兆鸳那里边夏是衷心于她的阿炬,来找人应该是救而不是绑。   可事实是,哪怕来救,看到边夏的现状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一个俘虏怎么可能拥有单独的房间,没有任何人看守,安心酣睡,而她自己也没有一点要逃的倾向。   这样的俘虏,要么是敌方卧底,要么已然背叛了她们。   无论哪种猜想,边夏如今要是再次落入周兆鸳手中都不会有什么好,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对她做什么?   乔楠可不会觉得周兆鸳宁愿出卖自己背后的人宁愿向边浅下跪道歉也要换回边夏,就会哪怕被边夏背叛了她也因为在乎她而对她手下留情。   周兆鸳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乔楠和斐娇到楼下调监控,张叔祥正在那儿吃饭,见两人神色严肃连忙放下碗凑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边夏不见了”,乔楠一边操作监控的进度条一边说道:“从我们进门到刚刚你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张叔祥一愣,摇摇头,“今天你们早上住下到我去找你我一直在大堂,今天只住进了了四个旅客,都是正紧人,其余的没有陌生人进来。”   乔楠食指在鼠标键盘上摩挲一阵,干脆的将进度条直接调整到了张叔祥离开大堂的那一刻,还开了六倍速。   现在依旧是旅游旺季,哪怕是康边这么个小城市外来的游客也比往常多,虽说今天只住进来了四个旅客,但张叔祥离开的时候正是饭店,进来吃饭的人多了许多,服务员在大堂来来往往的忙活,乔楠将目光凝聚到七点一十进门的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身形健壮,皮肤黝黑,一身粗布T恤,手腕上带了块机械表,进门后自然的点了菜,却在中途问询了服务员卫生间在何处。   客栈的大堂没有布局食客的洗手间,只有员工用的洗手间在里侧接近楼梯和前台的地方。   这个男人出来后不小心打翻了前台上的东西,一脸歉意的帮负责前台的小姑娘收拾整理,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吃完东西离开。   乔楠紧紧盯着他的手和右边裤口袋,眉头拧了个死结,这个人抽张儿了。   张叔祥的客栈用的全是门卡刷锁,前台为了以防万一放了三张万能房卡,这个人抽了一张又放了一张相似的。   她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房卡,如果没估计错,那现在前台剩下的两张卡里应该只有一张能用了。   可这个男人离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后头来来往往的只有几个客人。   乔楠再将监控调换到她刚刚待的露台那里。   果不其然,七点二十左右,几乎相当于她和张叔祥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顺着边沿攀爬了上来,十分角落的位置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他。   这个人还蒙着脸,等到背对监控这才放下面巾。   顺着他的路线,乔楠再将监控切换到了走廊,那个男人果不其然的背对着监控走到了边夏房门前,到了这一刻他才侧过脸面朝着监控,恶劣且挑衅的咧嘴笑起来,然后刷开了边夏的房门,直到乔楠斐娇再次上来都不曾出现过,就这么连带着边夏消失不见了。   “他大爷的”,张叔祥被这个挑衅的笑给看气了忍不住的发出句国骂,“来我的地盘绑人?被老子抓到皮都给他剥下来丢到荒野里去喂狼!”   他的地盘,堂而皇之绑走的还是乔楠的人,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乔楠没说话,揉了揉眉心,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印象,几乎搞不通他是哪一方的人。   坐在一旁的斐娇目光却落在监控中的男人的手上,她把手覆盖到乔楠微凉的握着鼠标的手上,将监控往后拉到七点一十那男人吃饭的时刻,再放大二十倍。   该感谢张叔祥对客栈监控的投入,实在高清,哪怕放大二十倍那男人右手的手表也清晰的印出来。   看脸斐娇认不出,这地摊货样式的机械表她可印象深刻。   “这人不是周兆鸳那边的。”斐娇勾了勾唇,“带走边夏的是丁力那头的人。”   “你怎么知道?”乔楠黑沉的眼回望向她甚至忘记了抽回被她覆盖着的手。   “这个人是周兆鸳原团伙的小头目之一,和光头交好和丁力交情也不错。我还记得他。”她解释道:“况且,那天去追小邱的人里没有他,来追我们拿边夏抵丁力的人里有他,现在又怎么可能是周兆鸳的人,内鬼的消息还是可靠的,周兆鸳就算再快也要今晚才能到的。”   “可是现在不一定了”,乔楠抿了抿唇,“现在他们发现了边夏可能背叛了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周兆鸳处理掉边夏,以此将他们主动把边夏丢出的行为掩埋掉。”   “我们得快些找到他们,在周兆鸳找到他们之前找到边夏。”   边夏醒来的时候正在一个山洞里。   黑黝黝的一片,只能隐约的听到外头传来些说话的声音。   她还记得自己一觉睡醒时床边站了个人影,屋子里太黑,她没看清是谁,下意识的和人动起手来,听声音才听出来那人是谁。   “阿炬,你不错嘛,咱们都以为你要跟丁力似的被折磨的要死想着来救你,你的小日子倒是过的不错。”   这是光头的亲信之一——好像叫王华君来着。   边夏是年轻,可她不傻,她现在这个模样是个人都知道她的心肯定不在团伙这边了,王华军招招都带着杀意,像是要弄死她似的。   边夏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打过有备而来的男人,过了几招整个人都清醒了之后发了疯似地往门口跑,只要出了房门,那就安全了。   可在她要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王华军眼底带着疯狂,抄起一旁的凳子猛然磕在边夏脑袋上。   边夏的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脑海一片空白,全身上下都僵硬的像是要死去,张了张嘴却像被扼住喉咙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过了半分钟她才感受到疼,双腿发软的跪倒在地上,头痛欲裂,后脑勺的凉意蔓过脖颈滴落在地上。   她痛的蜷缩起来,不知是痛的还是恐惧造成的泪水糊了一脸,像条死狗一样被王华君拽着头发仰起头,牵动伤口越发疼痛。   王华君嘴里叼了根烟点燃,手被她的血迹染的通红,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咧着嘴笑:“你小子还想跑啊?”   他像个地狱来的恶魔,而她自己却是气都快喘不过来无处可逃的羊羔。   边夏想说话却被他猛得再掐住脖子,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王华君掐着她拖着她往阳台走,外面的天已经快要落黑,窒息感和后脑勺的疼痛令她几乎昏厥,除了眼泪还在控制不住的流连挣扎都微弱的不像话。   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被王华君扛着从二楼的阳台上爬下去。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想到现在却睁开了眼。   头顶的伤口有紧绷的触感,显然被人包扎过了,她感受到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却还是自由的,只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   她强撑着坐起来,就这么一小下的动作已经令她头晕目眩。   这山洞应该是很大的,边夏起身时碰倒了一块小石子,掉落到地居然还有回音。   她眯了眯眼,眼睛上还糊着血迹和汗水,红彤彤一片,显然帮她包了脑袋的人没有来得及给她洗个脸。   离她不远处有一人高的光亮,那里显然是山洞的入口,她听到的说话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边夏喘了口气,想站起来偷偷过去看看,刚起来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被碎石块划出一片血迹,她咬咬牙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实在是太疼了,这样的疼痛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令她发昏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又靠手和背贴着墙蠕动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洞口走。   越靠近洞口,声音越清晰,还成了带着回音的3D环绕式。   “你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吗!你真要因为这么个叛徒责罚我们?说不定他都成了钩子了!”   这声音耳熟,是王华君的,这个“他”指的大概就是边夏自己。   “这是两回事”,洞口又传来周兆鸳平淡的声音,“我从没下过命令让你动阿炬。”   “我就动了怎么样!?”王华君哼哼笑两声,“周兆鸳,我知道这小子是你的小狼狗崽子,可是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真以为我们喊你句鸳姐你就真是姐了?”   “必须要弄死这个叛徒!”   “我不照做你要怎么样呢?”周兆鸳的声音很轻,带了几分笑意,却只听的人打寒颤。   王华君似乎咽了口口水,阴阳怪气道:“我们哪儿敢怎么样啊?您多厉害啊,什么事儿都不干跑去追弟弟,小狼狗崽子背叛我们了还要接着保他。”   回应他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他妈敢打我?!”   边夏离洞口越近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甚至王华君语气中的不敢置信和怒火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她甚至在心底开心了一下,就打你个逼崽子怎么啦,周兆鸳和王华君狗咬狗她听的再开心不过了。   周兆鸳没有说话,再传到边夏耳朵里的是一阵拳打脚踢,再然后是王华君的痛呼求饶。   “鸳姐!我错了!我错了!”他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罩着一般的含糊,在边夏面前跟个索命鬼一样的人到了周兆鸳这里居然只是几下的功夫。   周兆鸳放开了他,淡声道:“你们把阿炬交给乔楠斐娇,和这事儿抵了。”   王华君半天没说出来话,这件事算他们理亏了,抵了也行,反正还要继续跟着周兆鸳混,起码她不会来秋后算账了。   “你先回去,我等会就跟上你们”,周兆鸳打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个火,“我找个地方把她给安顿了。”   王华君拍拍屁股往前走,走到一半却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刚刚被周兆鸳轻易打了面子,这会儿又犯贱的想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睡的是这种小狼狗,没想到你喜欢的是不男不女的女娃娃啊。”   边夏刚刚到能够看到洞口外的地方听到这句话瞬间僵硬了下来。   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洞外的那两人,然后见到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周兆鸳握烟的手顿了顿,漫不经心的问王华君:“你怎么发现的啊?”   “我一路给她扛过来的,哪儿没摸到?”   王华君露出点子得意的笑:“我算是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么多年干点什么破事儿都要避着我们了。”   周兆鸳捏了捏眉心,走近他郑重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王华君傲慢起来,“您这不给我点好处?反正这小子您大概也带不上了,知道不就知道了。”   王华君自己下手有多重自己知道,边夏这伤不养个几个月基本就废了。   周兆鸳笑起来,给他递了根烟,然后在王华君接过去的那一瞬突然暴起。   边夏见到周兆鸳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猛的扎进了王华君的脖颈。   画面冲击太大,她捂着嘴险些叫出声来,平时被打最恐怖的也不过是王华君的这一次,这样的场面她实在觉得太可怕了。   王华君猛烈的挣扎着,周兆鸳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将他踹倒在地,握水果刀的手稳的像在切西瓜,冷眼看着王华君“呃呃”的想说什么,途中甚至还吸了两口烟。   如果刚刚边夏像条死狗,王华君现在就像一条在案板上蹦跶的鱼,每弹一下生命力都下降许多,直到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一动不动。   边夏觉得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她感觉王华君不瞑目的眼睛像在看着自己,她软着腿,跌跌撞撞的想往洞里走,却不小心踩到石子引起洞外周兆鸳的注意。   刚刚还没有完全蔓延的恐惧到了心尖,她腿一软跌倒在地上,眼前是月光映照出来的不属于她的长条影子,她颤抖着回过头,衣服上像是能挤出鲜红液体的周兆鸳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手里还握着那把水果刀。   周兆鸳一步步向她逼近,边夏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姐姐,我、我没有背叛你。”   这样的谎言连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周兆鸳了。   周兆鸳没有说话,只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药,微凉的手捏开她的嘴巴强硬的塞进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边夏。   她俯身抱起抖的和筛糠一样的边夏,抱着她往里走。   边夏只觉得一阵晕眩感袭来,吃下药后眼皮重的像是千斤坠。   模糊中她似乎听见了周兆鸳近乎低喃的自言自语。   她说:“我这辈子都没什么盼头也没什么感情,我不该对你有那么点奇怪的执念的。”   “希望我能成为你这辈子头上的阴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噩梦,你想起我就会因为纠结不清而痛苦万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边夏强撑着力气骂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是个疯子吗?”   周兆鸳闻声却笑起来,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对,我就是个疯子啊。”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人:“阿炬,你睡一觉,等你醒来你就可以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你或许得做一段时间的小邱,不过我知道,你喜欢你的另一个名字——边夏。”   作者有话要说:周兆鸳是我大纲中最疯的人物,所以大家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她,她很疯的,又理智又疯,和乔楠斐娇的那种有三观的疯还不一样。   文中斐娇记得很清楚的机械表指路第一章,前面的一些伏笔都要慢慢挖出来了。   感谢在2021-07-26 23:07:45-2021-07-27 23: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嗷 30瓶;华音流韶 20瓶;K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乔楠接到周兆鸳的电话时是晚上十一点。   她们刚刚与内鬼联系过,那头给出的消息是他们确实进入了康边境内,但因为没有找到几人的踪迹所以一直在这附近徘徊,打算等周兆鸳归队再商议下一步如何做。   毕竟周兆鸳经常带在身边的耿彪何山已经回了团伙中,只说周兆鸳等会到。   而内鬼四顾一圈后确实发现团队中名叫王华君的男人不见了,可他们并不知晓王华君去了何处并且这人至今未归,他离开前只说是去城区逛一逛。   乔楠和斐娇根据这个线索大概推测到了两件事。   第一,带走边夏可能是王华君的个人行为。   第二,王华君可能拥有个人目的,而至今未归,往坏处想,他或许带着边夏去找了周兆鸳。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丁力团伙暂时并不知晓边夏的身份和背叛,和周兆鸳的裂痕依旧存在。   可如果边夏真的被周兆鸳带走,乔楠觉得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周兆鸳一旦得到边夏,就回如同泥鳅一般带着边夏从她们布好的陷阱中逃脱,到时候边夏会受多少折磨乔楠甚至不敢去想。   而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丁力一伙人还没有与周兆鸳联络到之前联合余楚逮捕他们。   周兆鸳的电话就是在两人打算前往余楚布置的地点释放GPS导航仪的信息前。   “乔楠,我到康边了,你一个人带上阿炬,折顿峡谷边见。”   这是周兆鸳的原话。   乔楠觉得自己面前的像是一团迷雾,王华君带走边夏已经超过三个半小时,没有回归,除了带边夏去见周兆鸳,乔楠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但周兆鸳的话却仿佛并不知晓这件事。   那王华君带边夏去了哪里?   乔楠眸光微沉,她已经不想甚至不敢往更深处想。   有人罩住了她的眼睛,微凉且纤细的手,斐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乔楠,别去想,我们现在只能往前走不能看未来。”   她的声音凉而淡,满是冷静,激得乔楠大脑一个激灵,也同样清醒了过来。   对,现在已经到了危机关头,不进则退。   不论边夏在谁手里,周兆鸳打着什么主意,她都只有先见了才能知道。   “斐娇,车钥匙在这里”,乔楠将车钥匙递给斐娇,“丁力那边就拜托你了。”   为了不被丁力他们看出破绽,GPS一定得是在移动着的,否则傻子都看得出来那是个陷阱,所以那边同样需要人去带着GPS移动。   斐娇扬眉,抬手接过拉普的钥匙,笑起来:“丁力那边本来就与你无关啊。”   “丁力他们犯的罪是绑架我,由我去逮捕,正好啊。”   乔楠现在没什么心思笑,她的脑子里的弦在边夏被带走之后就绷得格外紧,可斐娇大方接受这件事的轻松模样还是带的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冲斐娇点点头,就要骑上张叔祥停在客栈门口的另一辆大摩托往外走,却又被斐娇喊住。   “你就这么一个人去?”   周兆鸳那边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陷阱都不知道,乔楠一个人去的危险程度太高了。   “周兆鸳要我一个人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会会她。”乔楠一条腿撑着地,将头盔戴好,又绑紧了手腕上的绷带,“要是发现不对,我会跑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来余楚的人……”余楚也布置了人在峡谷边上呢。“   斐娇凝视着她头盔下只能看见鼻尖和瘦削下巴的脸,突然走上前去,弯腰吻上了她的唇。   街道旁边合着夜色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目光注视过她们,斐娇却不管不顾,撬开乔楠的唇,吻的热烈又汹涌。   ”乔楠,活着回来。“斐娇退后一步,低声说。乔楠的神色被头盔遮了一半,只能看到红润了几分的唇安安分分的闭着。   她没有回话,另一只手握住了车把手的另一边。   大摩托呼啸着往前走,却在与斐娇擦身而过时隐约的留下了一句话。   ”好,结束之后回客栈等我。“   斐娇愣了愣,再抬头只能看到乔楠淹没在华灯中的黑色背影。   斐娇开着拉普往康边城外赶。   她手上用的是张叔祥临时借给她的旧手机,专门用来和余楚联络。   斐娇一边开车一边在手机上编辑了一个句号给余楚,这是要告诉她自己要打电话了。   她们的计划里,斐娇需要在引来丁力等人之前提前报警,早就准备好的余楚会带着她们部门的精锐前来提前埋伏,然后斐娇再打开GPS引丁力一伙人前来,至于后面报告要如何打,笔录要如何做,这些都是余楚要操心的事了。   她扫一眼手机短信上的收到标识,唇角在昏暗的车里勾了勾。   这是斐娇这一路上第一次一个人行动,还是这样能把绑架她的凶手亲手送进去的行动,她应该激动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非常平静,脑子里想到大多是乔楠那头的情况。   周兆鸳的团伙大头都在丁力这边,她那里连带走的耿彪何山都不在,也是光杆司令一个,如果和乔楠互博乔楠并不一定会落入下风,并且和余楚的计划中还有一部分人是已经穿便衣偷偷埋伏在折顿峡谷边了的。   可乔楠曾经的经历,哪怕武警部队围在外面也解决不了内部的突发事件,远水怎么可能救得了近火呢?   她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方向盘,像是已经有了主意,眼底的神色坚定起来。   斐娇清了清喉咙,果断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救命!救命!有一伙人在我身后偷偷跟着我!”   接线员显然已经被打通了情报,她顿了顿,问道:“小姐,请不要着急,您现在在哪里,对方大概有多少人?”   “我在康边城郊东边,这里有一片树林……对方大概有十来个人,一直跟着我!”斐娇惊慌的说道。   “好的,请您保持警惕和联系畅通,不要惊慌,我们这边马上就过去!切记千万不要下车!”   斐娇应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康边城东确实有一片树林,可是她真正的目的地却不是树林,而是树林之后一片平原。   树林是用来掩盖踪迹的,等绑匪们围着树林追着她出去了,余楚就在那里等着他们,后面也会包抄他们。   而斐娇,就是等他们前来的诱饵。   斐娇到了树林边时,头顶的月亮很亮了,她打开车门下车,从后车厢拿出来一瓶饮料打开靠着车缓缓喝起来。   她在回想乔楠和她分别前的那个吻和那句话。   才认识一个多月的人,她居然也能为她感到担心和心神不定。   这不像她,不像从前的她,也不像毫无破绽的她。   斐娇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觉得有点好笑。   ——结束之后回客栈等我。   这是乔楠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可斐娇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   并没有过去多久,余楚带着人浩荡的开着摩托过来了,斐娇眯着眼看,手边的饮料瓶已经都空了,她掏出那个GPS导航仪,默默打开,让它发挥自己最后的用处。   余楚是个很干练的女人,一头短发,这回也穿着黑色的便服,透过前车窗可以看到她们的警服外套放在车里,显然这样的深夜一身黑更容易潜伏。   “你好”,余楚和斐娇打了个招呼就要带着人开摩托往树林里钻,这里的树挺密的,开车显然没有摩托方便。   斐娇却喊住了她,弯了弯眼睛,将GPS和拉普的车钥匙递给她。   “余楚警官,后面的事,可能需要拜托你了。”   乔楠到达折顿峡谷边上时已经将近十二点,她目不转睛的从折顿峡谷边扫过,漆黑一片,可她知道这里必然埋伏了自己人。   往里走,要不是月亮还分了点光给这里,除了风,乔楠大概什么都无法感觉到。   折顿峡谷内部还要往里走几百米,乔楠到了上次与斐娇相遇的那处,默默停下了。   “怎么,你不出来了?”乔楠冲着草丛中喊道。   斐娇曾经藏身的草丛动了动,周兆鸳高而瘦的身影背着光慢慢走出来,手上还拖着个什么。   可这些全然无法令乔楠分神,她的目光在周兆鸳出来的一瞬间就凝聚在了她的衣服上——   那上边是大片大片的红,有的凝固到发黑,有的还是红褐色。   特别的,周兆鸳今天穿了身浅色的衣服,这些像渐变水彩一般的红越发显眼。   她走的慢,可也让乔楠渐渐看清了她的脸,不止衣服,甚至她苍白的脸上也满是血迹,凌乱的指印糊了半边脸,格外可怖,像是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   “你把边夏怎么了?!”   乔楠忍不住发问。   周兆鸳松开手上的人,慢条斯理的笑起来,“你别急,阿炬,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血是别人的。”   乔楠脑海里火速闪过一个信息,边夏在她手上,而且周兆鸳已经知道了边夏的身份。   这时她才有心思看向被周兆鸳当垃圾似的丢到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这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四肢都不自然的瘫软,面色惨白。   是小邱……   “边夏已经到了你的手上,你再约我来这里有什么意图?”   乔楠问的非常直白,面对周兆鸳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客套。   “乔楠,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啰嗦的性格。”她眯了眯眼睛,“外面已经围满了你这边的人了吧?”   乔楠没有回答,沉默代表着默认,周兆鸳比她想像的知道的更多。   “我这回来,是来给你选择的。”周兆鸳接着说道,她的眼底含了丝疯狂,总让人联想到糟糕的境地。   说罢,她蹲下身拍醒了瘫软在地上的小邱。   “乔楠,你也知道,如果我被抓捕边夏肯定也要吃牢饭,她这辈子就毁了,可我现在有了一个办法把她摘出来。”   她抬起头,咧嘴笑起来,鲜血只衬托的她越发疯狂和可怖,“你看看,这这男孩和阿炬长的多像啊,只要你把他从这里推下去,我就心甘情愿跟着你去警局,我们就当死的是阿炬。”   “乔楠,你说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最喜欢的点到了,良心的抉择!!   周兆鸳最疯的时候也到了!! 第四十六章   小邱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白,注射过太多药物导致他哪怕被周兆鸳拍醒也是迷迷糊糊的,只是唇齿间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痛苦的呻吟,手脚都无法动弹。   乔楠没有回周兆鸳的话,事实上她们都知道,乔楠是个有底线的人,人命在她的眼里很贵重,她也做不出靠牺牲一条无辜的人命去交换另一条人命的事情。   周兆鸳依旧蹲在地上,她见到不发一言的乔楠,笑起来,“乔楠,你知道的,边夏在我手上。”   “我给你的选择没有双赢的结果,边夏和小邱,只能活一个,今天小邱没有死,明天死的就会是边夏。”   “我是在逼你选择”,周兆鸳眼中寒光一闪,锐利的逼向乔楠:“一个和你的仇人有关系的小孩与一个你逝去的朋友托付给你的孩子,你选择哪一个?”   “你看看这个男孩儿”,周兆鸳掐着小邱的下巴,扬了扬眉,“这几天,他已经接受了太多的药剂,醒来过后大概也会变成个傻子,他的手脚都废了,就算侥幸清醒过来,那也是个没什么用的残废。”   “如果你不做选择,边夏说不定也会变成这样。”   乔楠垂眸,没什么感情的说:“你还真狠心啊,对你养大的弟弟都能下这样的手。”   “养大的弟弟?”周兆鸳弯了弯眼,“你看我这样的人,可能对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亲情吗?”   乔楠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和斐娇余楚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不按常理出牌的周兆鸳确实令她大吃一惊。   什么狗屁的选择!   看看小邱那凄惨模样她都忍不住想在心底骂声娘,正常人可做不出这种事。   周兆鸳究竟是跟小邱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真的疯了这件事乔楠并不想去思考,目前的事却很显然,周兆鸳上来就给她设了个死局,进退两难的境况如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如果边夏没有在周兆鸳手上,那她大可以指着周兆鸳的鼻子骂,然后喊人上来将她围捕了事。   可是如今边夏在她手上,并且不知道在何处,哪怕周兆鸳是个光杆司令没有一个助手,只要她将边夏藏在哪个荒郊野岭那也足够通过时间杀死边夏。   所以此刻她提出的要求再如何莫名其妙与残忍都能显得合理起来。   她的意思也格外明晰——想要边夏,那乔楠就必须手染鲜血,与她同流合污,带着罪孽走下去。   乔楠不知道周兆鸳为什么想要保边夏。但很显然,哪怕周兆鸳要保边夏她也要拖其他的人下水她要报复她要看乔楠内心痛苦纠结,她从来就没有良心这个东西的,不可能有单纯的善良。   只是乔楠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将小邱弄成这副模样,哪怕小邱活下来了,他这辈子也毁了,而周兆鸳本人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好处。   “选好了吗?”周兆鸳给足了她时间权衡利弊,坐在石崖边,缭绕烟雾从她唇间吐出,这一刻她倒是气定神闲起来。   “你先前答应我的事还作不作数?”乔楠问道,见周兆鸳眼底有些迷茫,她沉声说:“给边浅磕头,真相。”   周兆鸳将烟头往岩石壁崖上摁灭,突然笑起来,“您这还和我谈条件呢?”   “这怎么算条件?”乔楠动了动手指,指向裂缝中间,“向边浅磕头,告诉我我师父为什么会死,幕后之人。早就谈好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冷漠的扫过蜷缩成一团的小邱,眼底有一丝挣扎,过后才冷声道:“作为交换,我选边夏。”   周兆鸳哈哈大笑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乔楠像是在看她究竟是说真的还是说谎,良久后她才停下来,指了指小邱,“你先。”   “周兆鸳,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吗?”   乔楠眯起眼,“折顿峡谷外头围满了人,我多的是机会将你抓住,而我现在与你进行这种交易是因为想保重边夏安然无恙。”   “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所以,现在告诉我,我师父为什么会死,操纵你的幕后黑手是谁。”   周兆鸳倚靠在墙壁边,不太在意的说:“别着急嘛,你得给我颗定心丸,让我手上起码有你的把柄才能安心,免得我说出来你就卸磨杀驴了。”   “别着急?”乔楠笑了,她走近些周兆鸳,周兆鸳居然也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似乎是想看她要做些什么,现在还敢做些什么。   乔楠突然出拳,一把打到周兆鸳肚子上逼得她撞在背后的墙上痛呼出声,她拽住周兆鸳的领口,声音沙哑:“我他妈这么多年找这些真相找的快疯了,你要我别着急?”   “你想用边夏要挟我对吧?”她脸上的神情近乎被逼迫后的疯狂,周兆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是同样的疯狂。   “其实刚刚我想通了,人这辈子最不应该的就是为了什么留下的重任而偏袒她人”,她红唇微启,“我能为了边夏答应你的请求,可前提是你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我不满意,边夏对我而言也就没有了价值,我没有道理为了一个仅仅是边浅提过一次,和我相处了几天的人去让我的手上背负罪孽。”   “可如果因为她,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为了报答和救下她,我愿意去冒一定的风险,甚至答应你的请求。”   “所以,周兆鸳,你在这给我讨价还价什么呢?”   “有什么你最好赶紧说,免得我改变主意,让那个陈芝麻烂谷子的秘密憋死在你的肚子里。”   周兆鸳第一次和乔楠靠的这么近,乔楠眼中的这份狠意她曾经在三年前见过,就在折顿劫案里,边浅跳下去后,乔楠也是这样的狠,像匹恶狼一样盯着她们,如果不是那时候天上有无人机她本身又被下了药浑身无力,周兆鸳肯定乔楠会捡起地上的刀往她们身上戳无数个窟窿,现在直面这份狠,连她都觉得有些胆寒。   长久以来的痛苦,后悔,仇恨都在此刻炸开了花,如果目光可以凌迟,周兆鸳在乔楠的眼神下早就成了薄片千百块。   周兆鸳却没有什么恐惧的低低笑了起来,牵动的刚刚被乔楠打中的腹部一阵疼痛。   哪怕她这么老辣也看不出乔楠此刻究竟是精神紧绷到极致的真情流露还是在演她。   可确实,只这么一小段话,周兆鸳和乔楠的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乔楠从被动化为主动。   她没有了羁绊,而周兆鸳给她的选择变成了请求,真正对边夏有牵挂的人成了周兆鸳。   周兆鸳这一刻觉得有趣起来,她也玩够了。   “你师父发现了幕后黑手的线索,所以被灭口了。”   这句话来的突然,乔楠有一瞬间的怔愣。   周兆鸳却趁机从她手下脱身,反钳制住她。   乔楠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就下意识的回手。   周兆鸳的手段凌厉,功夫也不弱,每一招都冲着乔楠的眼睛和脖颈走,乔楠护住命脉,想伸手按住周兆鸳,周兆鸳却先她一步,一掌拍在她腰侧,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把水果刀划过她的手臂。   巨大的警报声顿时响彻在峡谷中。   周兆鸳往后退去,乔楠关掉了警报器,一时无言。   周兆鸳的一系列行为令她今夜格外的看不透。   警报器是乔楠向外通知的媒介,因为这场对峙太过匆忙,余楚那头为她们准备的联络通讯设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交给她们,而这一块地方又没有什么信号无法用手机偷偷联系,所以只能用这个东西作为信号,里面一旦发生危险或者到了合适的时机,乔楠就按响警报器通知埋伏的众人前来。   可现在,主动按响这个警报器的是周兆鸳。   主动让埋伏的便衣前来的是周兆鸳。   周兆鸳站在峡谷间,下面的风吹的她染血的衣服猎猎作响,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埋伏在峡谷外的几位便衣跑到了乔楠身边,只能看到乔楠流血的伤口和站在风口还拖着一个人的周兆鸳。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也不会上法庭”,她笑着对几人说:“你们用我的弟弟威胁我也没有用,反正他已经被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要冲动!”领头的警察劝说道:“跟我们回去好好服从法律的审判,出来之后你还可以有新生活。”   周兆鸳听着这种话却像是听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气不接后气。   警察和同伴们相互打了个眼神,悄无声息的包围住她。   “我犯的罪”,她指了指乔楠,“太重。”   “本来就没什么活下去的指望,还跟你们回去,当我三岁小孩吗?”   “在这死了,还能有个跟了我好几年的手下陪葬,够本了!”   她的话音刚落,已然包围住她的便衣们上前猛然将她扑倒,周兆鸳却剧烈的挣扎起来,她趁着脚还没被人按住,猛得踹向已然因为她的动作倒在峡谷边的小邱。   有便衣眼尖,一把拽住了小邱的手臂,止住了他的下坠。   场面突然混乱起来。   小邱大抵是因为失去了意识,奇重无比,那个拽住他的小警察几乎拉不住。   “这人我拽不住了!”他咬牙喊道。   周兆鸳被按在地上,身体上还在剧烈挣扎,在场唯一能看到她眼神的只有站在原地的乔楠。   那双眼睛平静且清凌凌的盯着她,像是在逼迫她做些什么只有俩个人清楚的事。   周兆鸳已经用言语开始误导,令人以为掉下去的小邱是团伙中的阿炬,又直言已经将扮作小邱的边夏送走。   那现在周兆鸳要她做的事是什么呢?   ——是阻止警察将小邱救上来?   毕竟只有小邱死无全尸才能逃过尸检不被人发现死掉的究竟是谁。   周兆鸳还在挣扎着,见她没有动作唇畔轻轻吞吐着四个字。   乔楠居然奇迹般的读出了那是什么。   周兆鸳在说——幕后真凶。   她瞳孔微缩,转头望向在悬崖边的小警察,然后在混乱中走近了悬崖边。   而一旁的周兆鸳也仿佛力竭般停下了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小斐董还在骑摩托车赶来的路上——   感谢在2021-07-28 23:48:54-2021-08-03 00:4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猫爪 30瓶;冰糖雪梨、笑笙 20瓶;bjhgvy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乔楠走近了悬崖边。   那里的场景一览无遗。   小邱毫无知觉的往下坠落,唯一抓住他衣领的小警察咬紧牙根,手臂上和额头间的青筋爆出。   周兆鸳折腾能力太强,四个便衣都无法压住她,直到这一刻她自己停下了挣扎,目光沉沉的望向乔楠。   乔楠隔着空气和她对视一眼,毅然决然的蹲下身,拽住了小邱的一只手臂,勉强维持住了下坠的趋势,左手臂上的血迹顺着地吸引力一滴两滴的滴落到小邱的额头上,晕染开一片红色的印记。   “不行!靠我们俩拉不上来!”小警察着急道:“他已经失去知觉了!”   失去知觉的人的难搞程度是清醒状态的好几倍,就如同醉鬼瘫软在地很难扶起来一样。   乔楠用了十足的力气,和小警察僵硬的卡在悬崖边,指挥让其他三个便衣压好看上去已经无力反抗的周兆鸳,走过来拽住了小邱的另一只手臂。   有了指挥的加入,小邱逐渐从悬崖边被拉起了半截身子。   变故却在此刻发生,周兆鸳突然使出了十成的刚刚从未有过的力气大力挣扎起来。   三名一直将眼神放在她身上的便衣立马出手制止,却不知何时她的手上多了把刚刚用过的水果刀,刺进了其中一位便衣的手臂中。   压制她的三人出现了缺口,周兆鸳握紧水果刀就地一滚往乔楠她们那头奔去。   身后被刺伤的便衣捂住手臂大声喊道:“刑队!小心!”   有便衣动作迅速的掏出了枪,准备在周兆鸳有伤害意图的瞬间开枪。   乔楠骤然回过头,只能看到周兆鸳被血染红的半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月光打过来活像个女修罗,她握紧了刀跑的飞快,有便衣在她身后追,这么几步远的悬崖她转瞬就到。   刑队没有松开小邱的手,却担心乔楠受伤,着急的对她说道:“快松手!闪开!”   乔楠抿了抿唇,趁机放开了小邱的手臂,刑队和小警察咬牙不令人掉下去,乔楠挡在他们身前妄图截下周兆鸳的刀。   周兆鸳却在靠近她的瞬间咧嘴笑起来,她绕了个身躲开,直直的向后冲去,然后在所有人眼前跳到了本就半个身子快掉下悬崖的小邱身上,拽住他的腿,吊在了悬崖上。   突然加重几倍的重量令刑队和小警察身子往前一倾,小邱被拽住的衣领布料碎开,小警察的手顺着惯性磕在了石崖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痛呼出声几乎瞬间失去了力气,一个人支撑着两个人的刑队哪怕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被迫跟着往下滑,乔楠和另一个追上来的便衣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的大腿,止住这个趋势。   乔楠像是看到周兆鸳幸灾乐祸的苍白面孔,她仰起头,恶意的拽着小邱的腿往上爬,手上那柄水果刀猛得朝刑队的手腕上扎去。   “刑队!”背后的有便衣惊呼道:“小心!”   刑队咬牙没松手,几乎与周兆鸳脸贴脸,那柄水果刀最终还是扎在了刑队手腕上,鲜血大片大片的流出来,令刑队握住小邱的手开始打滑。   “你们他娘的赶紧往上拉啊!”刑队吼道。   乔楠和两个便衣咬牙用力,周兆鸳却冷笑着冲刑队的手又刺上一刀。   疼痛和打滑令小邱的手逐渐从刑队手上溜下,身后的几人将他们往上拉,刑队眼眶熬的通红,眼看着小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他手上离开,最终周兆鸳紧紧抱着小邱从悬崖上坠了下去。   乔楠几人好不容易将刑队拉上来,坐在地上喘气。   这么一场围截,居然伤了四个人,场面一时很是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乔楠握了握拳头,闭上了眼。   周兆鸳死了,带着小邱一同死了。   这个现实摆在她眼前。   而她的手心上,周兆鸳从她面前闪身而过时被塞了一张纸条,现在正被汗渍黏腻的粘在掌心中。   她有预感那是什么,心口狂跳起来,却不敢现在就仔细看。   今天一晚上信息量太大了些,她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   身后传来轰鸣声,她偏过头,看到的是骑着摩托上了山的斐娇。   女孩一头长发往后飘,头盔下的那小半张脸绷得很紧,下了车就朝她这里跑来。   这个小屁孩果然不听话的来了。   可惜啊,她已经错过了最惊险的地方了,在康边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折顿峡谷边这一晚布满了警铃,被救护车和警车围的水泄不通。   乔楠刚刚好了手腕,手臂又被包扎起来。   一同抓捕周兆鸳的几个刑警坐在担架上一言不发。   今晚的事大概大家都会格外难忘。   他们再如何厉害也拦不住一个带着凶器一心向死的人,这样的疏解每个人都会。   他们尽力了,甚至刑队的手再晚一点大概就废了。   可这不耽搁他们心情低迷,周兆鸳死了,就无法接受法律的审判,追查她曾经犯案的线索也断了。   乔楠比起他们表现的更加低迷。   坐在树下,她一根又一根的抽烟,斐娇这一刻反倒像是恢复了小斐董的派头,与余楚交涉,与新赶来的警方交涉,脸上淡淡的,含着一点公式化的笑。   远远的,乔楠像是听到有人对斐娇说:“斐总担心了您很久呢,这里的事您交给我!”   她这才抬头望过去,见到的是穿着精致西装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他们对斐娇格外尊敬,拎着文件包随余楚往外走。   斐娇刻薄又傲慢的声音传来。   “他担心我?他怕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   没人敢接她的话,自从斐娇步入叛逆期与斐文英针锋相对都成了常态,可集团的人大多为她的表象所迷惑,认为她是个凭借股份和地位为所欲为的大小姐,是个十足的草包。   斐娇说完这句话往她身边走来,一把摘下了她的唇畔的烟。   “你要的时候也到了?”乔楠低声问。   斐娇将凌乱的头发往后撩,唇畔带着凉凉的笑,“是啊,今晚你们这头刚结束,我要的时机就到了。”   “算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了。”   “什么时候走?”   斐娇没回话,反而望向乔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   今晚她来晚一步,周兆鸳已经死了。   同时警方告诉她的消息是周兆鸳的手下,那个叫阿炬的少年也已经死了。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斐娇能够理解乔楠此刻的低迷。   那种淡淡的怅然若失的情绪也有一丝侵入了斐娇的心口,她不喜欢直面死亡,前几天还跟着她们俩说说笑笑的小女孩今天就没了,总令人心情难受。   那个叫边夏的女孩子真的跟着周兆鸳掉下万丈深渊了吗?   其中的疑点很多,斐娇想不通,周兆鸳为什么要带着边夏跳崖?   上一刻还格外看重边夏,甚至不惜答应下跪赎回边夏,下一刻就带着边夏跳崖?   可乔楠的神情却不像作假,她总不可能因为周兆鸳死了,露出一副这样的神情的。   那几个作证的便衣也不可能作假,他们亲眼看着周兆鸳和边夏掉落悬崖。   当然,也可能有另一种可能,乔楠在演戏,在警察进入山谷前的那几分钟里乔楠和周兆鸳一起隐瞒了什么,乔楠的演戏功夫她是知道的,只要她愿意没有人能看出破绽,可乔楠此刻如果在演戏,她又要帮着周兆鸳隐瞒什么呢?   这就更离谱更令人想不出了,乔楠恨周兆鸳入骨,又怎么会帮周兆鸳隐瞒什么呢?   短短几分钟,周兆鸳就策反了乔楠?这么荒谬的事谁信啊!   悬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斐娇很想问清楚,可乔楠此刻的低沉却令她无法开口。   她停顿的时间有些长,等回过神,乔楠正定定望着她。   “后天”,斐娇抿了抿唇,说道:“后天的飞机。”   乔楠低低的应了句。   斐娇带来的律师帮她们拖延了些时间,让她们可以明天再去做笔录,斐娇干脆拉起乔楠,让她坐到摩托车上,带着她回了张叔祥的客栈休息。   张叔祥消息灵通,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多嘴,只问问乔楠斐娇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乔楠斐娇拒绝了。   斐娇倒是还想和乔楠说点什么,可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近乎脆弱的神情,疲倦的冲她说了一声,“晚安。”   再回过神,乔楠已经进了房门,她在乔楠门口站了几秒,转了个身也回房了。   回房后的乔楠面无表情的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进了浴室。   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让她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回忆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兆鸳的一举一动,她每一个动作后的目的,乔楠终于有时间仔细回想分析。   这一晚上回过神来,唯一的感受居然是身不由己。   她的一切行为在周兆鸳眼中仿佛有了预判。   周兆鸳早就算准了她不会帮她,更不可能推小邱下去,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挣脱束缚,让所有人以为她带着小邱一起跳下去的机会,甚至这个机会没有乔楠的参与也能达成,但周兆鸳需要让乔楠在这场戏中的存在合理化,不会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因为周兆鸳还要乔楠有用,又或许说,周兆鸳哪怕死了也不想要乔楠好过,她要让乔楠负担着秘密走下去,她要让乔楠的人生依旧像个解密游戏一般的惊险。   她不自觉的将思维往更远的地方发散。   周兆鸳知道边夏的身份,知道边夏和她的关系,她一直以为这是在边夏被劫走后周兆鸳问出来的,可如果周兆鸳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呢?   那周兆鸳这种情况下打电话来要边夏,甚至那么执着的要回边夏又是为什么?   明明知道乔楠斐娇不可能伤害边夏却还要将她要回去,这是为什么?   甚至更早一些,周兆鸳自己主动去追小邱,命令边夏带人来追乔楠斐娇,她们的主意都已经打到了小邱身上以周兆鸳的聪明难道不会预感到她们可能还会将主意接着打到边夏身上?   周兆鸳如果早就知道边夏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把边夏送到她们身边呢?   乔楠想破了脑袋,不敢置信的将最不可能的那一种捧了出来。   她们都被周兆鸳溜了。周兆鸳真她大爷的是个混账疯子。   假设周兆鸳在看到小邱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甚至看懂了乔楠余楚布下的整个天罗地网,于是自己去追小邱,放边夏去追乔楠斐娇,那她将边夏送到两人身边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是为了让两人,不应该说是乔楠与边夏有一点感情,然后能成为她那个操蛋计划的一环。   她让边夏装小男孩,她让边夏不断的和小邱靠齐,她让两个人几乎达到80%的相似,就是要有一天事发,她要让边夏能回到现实的普通日子。   因为小邱从始至终都是边夏的替罪羊。   周兆鸳不乐意让边夏离开,所以她拉住边夏堕入黑暗中,她又希望自己要是出了事边夏有个正常的生活,于是设下了小邱这个挡箭牌,一旦东窗事发,她就拉着小邱尸骨无存的跳下去,从此之后边夏就是小邱,拥有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生。   可还有几个问题无法让这个逻辑顺畅。   小邱很早之前就跟着周兆鸳了。   是什么让周兆鸳一直带着小邱,不离不弃十几年,却又这么轻易的决定让他做替罪羊。   又是什么让周兆鸳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布下这么大一个局,算计了这么多人,就为了让边夏有一个新的人生?   她猜想的这一切可能吗?   真的可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周兆鸳在这场戏里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人会想到她会为了边夏做这么多,甚至自己跳下去只为了把边夏摘出来(连亲眼看到她这么做的乔楠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   所以没有人会想到死的可能不是边夏而是小邱,大家都下意识的以为周兆鸳真的带着已经成为叛徒的边夏给自己陪葬了,再加上真正的边夏找不到,死掉的小邱尸骨无存,根本无从下手查起。   乔楠现在也没办法,周兆鸳戏台子都给她搭好了,逼着她往下演了。   大家期待的戏也快来了,地图也要换了hhha;   感谢在2021-08-03 00:42:07-2021-08-03 23: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暴召唤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乔楠和斐娇被带去了警局做笔录。   昨晚上余楚成功将丁力一伙人抓捕,可是仔细数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个。   是他们这伙人的老大丁力。   半夜里他像是有预感一般,进了树林后就趁着夜色悄然离开。   也就是这一刻乔楠才知道,斐娇埋在周兆鸳队伍里的内鬼居然就是丁力。   因此余楚等人并不着急,她们知晓丁力与斐娇之间的交易,也在等丁力来找她要最后的报酬。   大概率也就是这么两天了。   当初斐娇答应丁力他做内应给他报酬留他一条生路,丁力倒也信了,可他不知道,资本家的话永远信不了的,斐娇在和他定下这个约定后就立马将两人的交易卖给了余楚,只等着最后利用完他之后再捉住这头漏网之鱼。   笔录做的简洁,也就是问一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的上报是突发事件,后续处理还要一段时间,但因为捣毁了一整个绑匪集团,所以上面其实很是重视,乔楠斐娇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而且两人作为受害者也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里,于是留了个电话就从警局离去。   至于乔楠和周兆鸳那头要如何同样定性为突发事件则需要余楚几人费点心作报告了,不过哪怕不这么定性也无所谓了,她们要做的事已经完成,幕后黑手就算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也已经无力回天。   乔楠这一天都神情淡淡,像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全部的情绪,又恢复到了那副万事不动如山的模样。   门口有辆宾利停在那儿,昨晚上乔楠见过的那个一身西装的男人站在车门前恭敬的请斐娇上车。   斐娇看了一眼乔楠,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干脆的打发走这个人。   两个人沿着康边的街角安静的走,对康边来说好多年没有过这样大的案件了,街头巷尾的八卦都在这件事上,反倒故事的两个主人公从他们身前走过却无人知晓。   回张叔祥的客栈前经过了一段红墙金瓦的寺庙,乔楠侧头望向突出的飞檐,默了默,然后越过前头的门槛走进去。   寺里人不多,香火却很旺盛,穿着红色袍子的喇嘛们刚刚结束早课,也没人来管她们,只有门口有个卖小小转经筒的老头。   大殿里供着文殊菩萨的金身像,手中执一柄智慧剑,座下一头狮子栩栩如生,睿智的双目俯瞰众生,像是能穿透世间一切黑暗与愚蠢。   乔楠在他的视线下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   从昨天大胆猜测到周兆鸳的意图后她就开始觉得自己问心有愧,这个愧,来自于跟着被周兆鸳一同带走的小邱。   是非对错,这么久以来的纠缠已经令人不知该如何从这一团乱麻中揪出。   她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导致小邱的死亡,却隐瞒下了小邱死亡的真相。   她自认不是光风霁月的人,可这还是让她心底不痛快,尤其迄今为止,边夏还没有被找到,甚至不知是生是死,更是另一层覆盖在她心口的阴影。   她的私心作祟,令这一步行差踏错,自己也陷入痛苦之中。   那天在悬崖边对周兆鸳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已经一次又一次在过于惨烈的情况下失去过至亲,她的心中有魔。   对于身边亲近之人,她格外偏执,不愿她们再受一丝一毫伤害,那些难眠的长夜,睡着后边浅和师父一遍遍死在她面前的梦,她花了三年才逐渐压下,勉强有了一个好眠。   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一刻的轻松。   就这样,让边夏顶着小邱的身份活下去吧,彻底从这一团乱的脏污里脱身拥有新的生活,不必拥有任何污点,能轻松愉悦的生存。   小邱的人生履历普通又光明,就像边浅曾经为边夏展望的未来。   其他人的死活关她什么事呢?只要不是她导致的死亡她又为什么要有愧疚呢?   这样阴险的想法昨晚在她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又被她否定,折磨的她头痛欲裂。   此刻在文殊身的注目下却像是突然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丑恶。   她在否认自己的错误,为自己寻找借口。   周兆鸳临死前的笑甚至都浮现在她眼前,像是在嘲笑她的虚伪又像是早已预见她未来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再来一次她或许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可她该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的阴暗。   甚至她左右不了边夏的人生。   这场事件中,从头到尾,边夏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可如今周兆鸳死了,边夏如果获得了自由,是愿意苟且偷生还是自首接受自己该接受的惩罚后走自己的人生呢?   乔楠在这之前没有想过,无论是她还是边浅,甚至周兆鸳似乎都只想过为边夏安排顺畅的后半生,却从没有问过边夏自己的意思。   如果边夏去自首,早已知晓周兆鸳带着小邱跳下去的乔楠难道还要自己骗自己吗?   乔楠静默的站在佛像下一动不动,像是尊和佛像一般的雕塑。   斐娇跟着她站,见她神色莫测,向来冷淡的眸子像是一汪见不到底的深谭,多看几眼都会被她吸进去。   “乔楠,你在想什么?”斐娇开口问。   乔楠回过神,这才慢慢回答道:“没什么。”   斐娇难得的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仰头看向宝相庄严的佛像,声音凉薄:“你说这种菩萨看人在这求求拜拜会不会觉得来这的人很蠢啊?”   “如果我是神,我只会在每个来这的人身上装个玻璃罩子,让他们说的话都回弹到自己身上,听听自己的言语,看看自己的作为,自己救救自己。”   “神哪儿有那么多功夫解决每个人心底的痛苦”,说这话时她脸上带着些漠然,“再说,被神解救痛苦不就代表永远无法自己迈过那个坎,自己永远都是个懦弱的废物?”   乔楠知道,这些话是斐娇说给自己听的,但她没回话。   是啊,如果真的有神又怎么会每件事都满足信众,真正的神应该是引导者,是每个人身上真知灼见的归属。事实上,每个人都能做神。   应该庆幸大殿里没人,不然这么一番话被人听到,乔楠怕斐娇和自己被喇嘛们打出去。   乔楠手插进宽大的袖口打算往里走。   她的那身冲锋衣早就在昨晚上又是泥又是血又是洞了,今天她和斐娇穿的都是梅拉给她们准备的被她们一路带过来的藏袍。   里头是个供奉殿,一排排酥油灯点在那里,有个小喇嘛坐在门边打瞌睡,乔楠敲了敲他的桌子将人叫醒,指着酥油灯问:“在这里燃一盏不会灭的酥油灯要多少钱?”   小喇嘛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冲她双手合十,“每月一百。”   乔楠从口袋里掏出一千二的现金递过去,“请您在这里燃上一盏吧,这是一年的费用。”   小喇嘛收下钱,按他熟悉的不得了的规矩开始办事,领着乔楠斐娇穿过一排排橘黄色的小灯,最终在最深处放下了他一直捧在手中的酥油灯。   酥油灯下面有张黄色的布条,小喇嘛拿起毛笔,问道:“您要祭奠的人名字是什么?出生和死亡年月是什么?”   乔楠默了默,最终答道:“可以不写名姓时间吗?”   “什么都不写吗?!”小喇嘛震惊道。   “或许您可以写段纪念的经文上去。”   乔楠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似乎写什么都不妥当,也就干脆不写。   小喇嘛点点头,干脆的写了段往生咒上去。   乔楠做完这件事,和斐娇往外走去。   再次经过大殿时斐娇突然问她:“乔楠,刚刚酥油灯燃起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乔楠想起在乃光的朗底寺,两个人在后山扔隆达,斐娇问她:乔楠,隆达飞起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乔楠那时候回答:在想下面去哪个地方。   这一次,她回答:“我在想接下去我该做什么。”   “想好了吗?”斐娇似笑非笑。   乔楠回过身又看了一眼殿内的文殊身,拢着袖子往前走,淡声说:“想好了。”   这一次,斐娇听到她的回答依旧没有再问。   走出这座寺庙,街道上满是烟火气,阳光很大,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乔楠这次真的在想她接下去要做什么。   回望文殊身时她心底对着佛像又默念了一句话:   ——她想要一个圆满的结局。   回客栈后乔楠斐娇都进了房,再待两天,斐娇该坐上回魔都的飞机,到那时候她也就没有此刻的轻松自在了。   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斐娇捧了碗冰水舒舒服服的靠在躺椅上,这块地方背阳,那么热烈的阳光她感受不到,只看着行人匆匆的在烈日下行走,一个个都包着脸,看不清模样。   舒服,惬意,心思也不由得飘远了些。   这两天的乔楠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颓丧中夹杂点脆弱,吸烟时微仰的下颚都带着点压抑。   可她就是觉得很美。   眼神无时无刻不在这个女人身上,罕见的少了些刺骨刻薄的话,只静静的待在一旁看她像株绽放到靡艳,垂下头颅的玫瑰,让她想摘下来又舍不得摘下来,悄无声息的内心溢满怜惜。   这些天发生的事不是没有疑点,可她难得的懒得去猜懒得去想,甚至只要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了,又要回到那个繁华且奢靡的世界她就兴致缺缺。   哪怕这次回去她说不定可以将压在她头顶上这么多年的斐文英掀翻也令她无法燃起热情。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斐娇懒洋洋的打开门,却愣在了原地。   门口乔楠穿着她从来就没有穿过的真丝睡衣,身形窈窕,长发湿漉漉的抹去脑后,手中提着一打酒,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乔乔想通了一些事也想好了后面要怎么做啦——   就像我在文案写的,两个主角的性格都是有瑕疵的,面对亲人格外偏执只想把她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有个安全健康的人生生怕脱离自己的掌控就是乔楠的瑕疵,边浅和乔以琛的死给她心理阴影太大了,所以她才会冲动选择帮周兆鸳隐瞒,只想让边夏先从这团烂泥里摘出去,可是现在她自己想通了一些事了,也发现自己这么做存在后患了。   感谢在2021-08-03 23:55:40-2021-08-04 23: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旅人 3个;慕琳达、风暴召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jhgvyu 3瓶;第十二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乔楠站在门口的身影显得很单薄,睡衣下袒露出凹陷的锁骨,白皙一片。   斐娇有点玩味的看她,笑起来,“你这衣服哪儿来的?”   乔楠对身上穿的真丝睡衣显得很嫌弃。   她在生活上粗糙惯了,穿衣吃饭简简单单,这样精致到极点,丝滑的像是水一样的衣服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尤其是这样的睡衣还是个奶白色,显得格外幼嫩。   “张叔祥家的前台丢给我的”,她回答道。   刚刚洗完澡,藏袍穿着既累赘又闷热,她去问时前台小姑娘一双眼睛亮闪闪,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   乔楠没得选择,抹了抹头发就接下了,换好衣服后顺手提了一打酒上来找斐娇,目的是感谢。   这后半程,要是没有斐娇,也不会这么顺利。   斐娇帮了大忙了。   过两天她要去趟苏州,斐娇了解后替她买了同一班飞魔都的飞机。   苏州没机场,从上海转过去倒是也不远。   之后大概要一拍两散。   能表达一下感谢的也就今晚上了。   “你坐”,斐娇看她发尖还在滴水,拿了块毛巾丢给她,“吃了吗?”   乔楠点点头。   现在时间早,太阳都还高高挂在天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她把毛巾挂在脖颈上也没有动手去擦,两个人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地毯上,一时无言。   这一路过来她们其实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平日里斐娇对乔楠感兴趣些,于是大多数话头都是她起的,今天斐娇想看看乔楠到底要干嘛,便只捧着水坐在她身边,也不开口。   乔楠打开了一罐酒递给她,又留了一罐给自己,低声问:“看电影吗?”   斐娇的房间参照网红风,里头有个小白幕和投影器,算是整个客栈最贵的房。   她接过酒,笑起来,阳光细细碎碎撒在她一侧脸颊上,有一圈细小的绒毛。   “看,为什么不看?”   她打开投影仪,按着按钮在上头找片,最终“咦”了一声。   大概是上一任房客走了没删,待播影单里还有一部电影,斐娇目光扫过,《她唇之下》四个大字张牙舞爪,手指迟疑了几瞬,到底没点下去,她要了另一部电影——《末路狂花》。   这点小插曲也没让斐娇放在心上,她点好之后将窗帘拉起来坐回了原地。   昏暗的房间一时又静了下来,只有电影播放的声音。   两个人的心思却不在电影上。   她们很少有这样毫无顾虑安静坐在一处看电影的时候,这一路以来,危险与惊险伴随她们,面上不提,心底总还是绷着一根弦的。   现在就像是尘埃落定后的安稳,也像一场电影结束时的片尾,终于有了时间好好的静下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乔楠本意是来道谢,可是斐娇并不需要她的感谢。   对于斐娇这样的人来说,嘴上说出来的道谢都是无意义的。   于是她只盯着电影幕布,等到路易斯开枪打死那个小白脸拉着塞尔玛上车后突然问道:“你来西北后想做的事完成了几件?”   斐娇来西北想做的事很多。   她想拖时间等着斐文英上她的套。   她想一边躲避绑匪的追杀一边看看风景。   她想走乔楠给她一开始规划的路,一路到敦煌去。   还有很多,这其中有的达成了有的没达成,但斐娇对这些事也不是很执着,这一路来的路程已经让她挺愉快了。   不过乔楠问了她也就真的想起来一件事是她一直执着着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的。   乔楠问她,“是什么事。”   斐娇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目光又落在两个女人开着车在公路上逃亡穿梭的画面上去。   “睡你”,她的声音含着点笑意和悠然。   乔楠沉默了。   斐娇也再不说话,晃了晃已经被她喝空的罐子又开了一罐,跟小矮桌子上乔楠的那一罐碰了碰。   其实这个想法也从一开始的格外强烈慢慢埋进心底偶尔出来肆虐一下,最近这么忙她这些心思更是几乎被抛去脑后。   可如今乔楠这么一问,她就想起来了。   一开始她是真的只想和乔楠做、爱,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心思就跟拐了个弯似的变了,她变得除了想和乔楠做、爱还想让这个一身冷骨的女人把自己放心里,让自己有点地位。   一拍两散是她一开始的想法,现在却觉得如果今后没了乔楠她回去之后还挺无趣的。   乔楠这个人本身也挺无趣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她就觉得天地广阔,万物都有勃勃生机。   这种感情她归结于自己这么多年来最快活的一段时光是她带来的,乔楠带她见证了另一个世界,不是钢精水泥的森森城池,而是辽阔多彩的山川湖海,如果没有乔楠,说不定她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的风光。   所以,如果乔楠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她的心愿就是睡她。   斐娇不允许自己拥有显而易见的弱点,更不想让这样特殊的情感在体内被放纵,走过一遭,再和乔楠做完,那她这趟旅途功德圆满,西藏的人事物都可以留在西藏,回了上海她依旧是那个小斐董。   当然乔楠要的钱和想揪幕后黑手需要她帮忙她依旧会遵守承诺帮忙的。   乔楠不说话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等,这一刻她耐心十足。   等来的却是乔楠侧头吻上来的唇。   斐娇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扬了扬眉,任由乔楠压着她轻吻。   刚刚喝过同一款酒,两个人口腔中都带着相同的气息,一点点甜味儿中和了乔楠的冷淡。   斐娇没闭眼,只看着乔楠一如往昔她吻她时的模样——漠然的无谓的模样。   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倒印出她的脸,娇艳明媚,眉眼弯弯。   乔楠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又将她压在床上,接着吻下来。   斐娇在这种时刻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乔楠,边夏死了吗。”   乔楠的手撑在她两侧,一边膝盖跪在床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斐娇却笑起来,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心底有点儿的高兴,沉默往往代表默认,而乔楠吻上来的那一刻她就有点儿怀疑了。   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在边夏死后这么轻易的和她滚到一起。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颈侧,乔楠感受到斐娇已然有了答案,默默覆上来,连带着的还有她身上沐浴露的冷冽薄荷味儿。   斐娇任她亲吻,手却抚上了乔楠的睡衣衣角。   从腰窝到肩头,最终往下,她的指尖带着些微热。   乔楠动作顿了顿。   “乔女士,你今天太主动了一点吧?”   斐娇喊出许久不曾喊过的称呼,“你不会是怕我提出想到上面,所以迫不及待的要自己做主导不让我想起来吧?”   乔楠抿了抿唇。   她还真是。   斐娇天天说着要睡她,她也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可真到了床上见真招的时候她还真没想过自己会在下面。   所以想着速战速决,先让斐娇说不出话,谁知道这小屁孩这么敏锐。   就这么一下愣神的功夫,床上掉了个个儿。   斐娇骑在乔楠腰上,眉眼微阖,头却没半点低垂,她居高临下的缓缓说:“小斐董,从不屈居人下。”   “这样,乔楠你做不做?”   乔楠仰躺在床上,脖颈轻扬,眼中淡淡,嗓音沙哑而性感,只吐出一个字。   “来。”   斐娇睨着她手落在她衣摆边,手腕都还挺稳,却在中途顿了顿,敛眸看她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的模样,觉得比平常更诱人些。   “小斐董还挺会啊”,乔楠瞄了眼自己,凉凉的说。   斐娇却没回话,只垂下头,吻落下去,辗转反侧,第一次令乔楠目光有了些许迷离。   白色幕布上的电影还在放,却在某个节点突然画面停顿,然后消失。   床上的两个人毫不在意,直到斐娇用纸巾擦了擦指尖,低声问:“可以吗?”   乔楠抿着唇说不出话,目光隐忍,呼吸微重。   幕布上却突然放起了另一部电影,赫然就是刚刚被斐娇忽略的那部《她唇之下》,大抵是某个房客曾经看了一半便按下暂停,这回播出空降影片正中心的地方。   两个人的剪影像蒙太奇的画,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   乔楠一愣,斐娇却趁着时机笑起来,她垂眸扫过乔楠的眉眼,终于如愿听到了她猝不及防下溢出口的声音。   猫儿似的,一点都不像她这个人,间或的克制又婉转,带着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媚意。   从下午两个人折腾到了晚上,中途甚至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斐娇抱着她去洗了个澡,出来时两个人都累得够呛,客厅里的电影还在循环播放,斐娇目光扫过,抱着乔楠不想撒手,哪怕手酸得要命,还是好说歹说压着乔楠在靠窗的墙上又玩弄了她一回。   自己倒是衣冠楚楚,却背后抱着乔楠褪下了她的浴袍。   乔楠是真不知道斐娇平常看上去柔弱还虚,体力居然这么好。   盯着窗帘上的云纹,她被斐娇放在床上,累到极致睡了过去。   斐娇摸摸她的头发,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心里一开始预想的睡完都能放下并没有出现。   她只觉得更想要了。   乔楠这个女人真是完美,她想看看她更多的模样,一想到后天到了上海两个人就要一拍两散她哪哪儿都不得劲。   甚至闭上眼开始寻思能不能找个由头让两人保持联络。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斐娇醒来时已经没了乔楠的身影,她懒散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洗漱过后准备去楼下吃饭。   路过乔楠房门前甚至还敲了敲,想喊她一块儿。   可是却无人应答。   直到张叔祥和她闲聊起才知道,今天早上乔楠已经收拾行李离开了康边。   至于去向哪里,无人知晓,她没有订机票,只带了几件衣服就潇洒的离开了,那个说是和她一同飞上海的承诺大概早就飘进折顿峡谷里。   斐娇面无表情的回房,在桌子下边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有缘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乔楠解锁成就:霸道小斐董の小逃妻。   两个人很快就会见面滴!   求审核宝子,让我过好不好嘤嘤嘤,人都修麻了!!   开了一本新预收,默默求一波收藏;   《狠追妻》   伏楚和原川相识于大学,住在同一个宿舍,伏楚对原川说的最多的四个字是,“嘘,别出声。”   看原川夜半隐忍着颤抖,面色绯红的咬着被角闭上眼任她作为,流露出难言的柔顺与脆弱是伏楚最爱的事。   但伏楚心里清楚,自己不爱原川。   于是大学毕业,不顾原川意愿,伏楚在她生命中消失了个无隐无踪。   七年后两个人重逢于医院。   原川一身白大褂,身形窈窕,银边眼镜衬托得她斯文绝顶,大学时还会羞涩看她的眼睛只剩下一片冷漠,没有半点波澜。   伏楚扬眉,视线扫过,吹了声口哨。   当晚她躺在病床上冲身边的朋友说:等着,不出三个月,她又会回来的。   这话被原川听到了,要护士给她换了个更大的针头,扎下去取出来手背一片青,疼了她好几天。   三个月后,原川不止没有回到伏楚身边还当着她的面带了另一个女人回家过夜。   伏楚在她家楼下待了一整夜,烟头掉了一地,熬的眼睛通红,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现在不是原川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原川。   吊儿郎当资本家x外冷内丧内科医生;   ——这是一个狠虐狗攻的火葬场——   感谢在2021-08-04 23:18:18-2021-08-07 03: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旅人、慕琳达、浪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笙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魔都盛阪大楼——   斐娇从大西北回魔都已经将近了半个月。   夜色印出璀璨的华灯,她站在盛阪的顶楼,手中握了个高脚杯,靡靡酒浆在里头闪耀着光芒。   她的办公室很大也很静,从落地窗里能俯瞰到黄浦江边的风光,如果不是她意志坚定,大抵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觉得那天苍野茫的一个月是她的幻想,甚至离开前一夜的耳鬓厮磨也是幻想。   乔楠离开的当天,丁力就联系上了她,可她没什么心情应付,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她将一切都交给了余楚,然后同样更改了飞机的日期,离开康边前往拉萨,再从拉萨飞回魔都。   似乎乔楠一离去,那个世界对她的吸引力都下降了不少。   恹恹回来后她还陪着斐文英演了好一场叔侄情深抱头痛哭的戏码,这才重新回了盛阪又坐回了这最顶层的椅子。   门外有人敲门,是个女人的甜美声音。   “斐董……”赵秘书说道:“您今晚还有一个局要参加。”   斐娇回过神来。   回来之后哪怕是为了表面功夫都多得是人来给她送礼慰问,斐娇一反常态,基本都见了。   她这次回来,傲慢需要收起一段时间,她需要纵容的是斐文英的傲慢。   从前的小斐董多嚣张呐,看人冷漠,眼睛都朝着天,特立独行,永远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   到底是回来的时间晚了,给了斐文英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不止重新掌控了企业上上下下,还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购了公司一部分散股,持股率都上涨到了12%。   这样的行为还在继续,斐文英正在暗中偷偷扩大自己的话语权,这是整个上流社会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至于斐娇,如今在他们眼中更像块迟早要被斐文英吞进肚子里做个大小姐的肥肉。   于是斐娇便如他们所想,做个要准备艰难求生给自己拓宽人脉放下高傲的大小姐。   来者不拒,谁来看她她都见,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她见过的人中有多少给她提供了重要信息,有多少是她发展这么多年来的自己人,安插在集团里假意被收买的钉子。   斐娇其实没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要目标达成就好。   今晚的邀约是群富二代,算是斐娇曾经的狐朋狗友,约她去组个局。   应了声赵秘书的话,斐娇在里间的休息室换了条裙子。   是条背后有复杂绑带的黑色长裙,她没有脱高跟鞋,挑着裙子穿过腿。   桌上摆的电话是此刻来的,她扫了一眼上面的显示,按下接听和免提。   “小斐董,您交代我办的事我办妥了。”那头的人声很嘈杂。   斐娇把肩带拉上白皙的肩头,直起身子,背朝房间里那面椭圆的巨大镜子。   镜子里的她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背上横陈着些尚未系好的绑带。   斐娇回头望了一眼,这才一边抬手系绑带一边慢悠悠的冲电话那头说:“说说看。”   “得勒!”那头的人说道:“您不是让我查查斐文英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太太的事吗?”   “前两天我还真给查着了一件,这也巧,藉着您的手,顺藤摸瓜还真发现他那儿多了好几笔奇怪的支出。”   斐娇蹙了蹙眉,背后的系带太多,说话的人铺垫太长,都让她有点不耐烦。   “后来我辗转发现那钱吧都打进了一个小姑娘的账户里头,再往下头一查,你猜怎么着!   您叔叔二十多年前,刚跟您舅妈结婚的时候给人家小姑娘的妈妈就打过一笔巨款,那时候人家小姑娘都三岁多了。”   “再往前我查了查,您叔叔跟那姑娘的妈老相识啊,高中到大学青梅竹马,关系暧昧,后来一个出国,一个做了的设计师。”   “不过这姑娘的妈是个厉害女人,身边没缺过男人,那时候前前后后七八个小富二代追她,她只撩不管最后在您叔叔回国前夕也就是您叔叔与叔母结婚前三年两人相遇,天雷勾地火,计划着要结婚。”   “可是没过多久那个女人的家破产了,原本的小有资产一夜之间因为她爸投资失败打了水漂,也是这个时候您爷爷安排了您叔叔和您叔母相亲,也不知怎么的,您叔叔居然答应了。”   房间的地面上扑着灰白的长毛绒地毯,斐娇的细跟高跟鞋踩下的地方凹陷进去一块,毫不心疼。   听到这里她心底已经大概有了个轮廓,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却足够让她瓦解掉斐文英最后的靠山。   斐文英的太太,也就是她叔母张兆媛出身于本地一户实力强劲的家族,主营地产建筑,很是有些关系。   他们结婚前三年,斐娇的爷爷提了斐娇的父亲和斐文英进集团历练,准备立遗嘱选继承人。   斐娇的母亲算是书香世家,外公外婆都是书画界的大师,关系门路也算多。   大哥一家家庭和睦,还有份量不轻的岳家操持,斐文英怎么可能临到这时候去娶在他眼中小门小户的女人,收到老爷子的安排,自然屁颠屁颠的去和更有份量的大家小姐相亲了,然后顺利结婚。   只是从斐文英和张兆媛相识到结婚,一共花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以斐文英的谨慎,也不可能这几年做什么对不起张兆媛的事。   按那个女人和那姑娘的年龄,大概就是和斐文英到一起的时候怀的孩子,然后隐忍到斐文英结婚前给了他致命一击,当做把柄要求斐文英打钱。   毕竟,斐文英和张兆媛结婚后一直到前几年,他确实没有再联系过那对母女。   可最近怎么突然又联系上了呢?   斐娇觉得这个不难想,毕竟两人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孩子。   而斐文英已经认定自己能拿下盛阪集团,自然需要一个接班人,而他现在所唯一拥有的孩子就是这个女儿。   “最近您叔叔的女儿在几场宴会里头都有身影,可是挺低调也挺沉默的,别人只知道她是盛阪新上任的小主管,背景很深。”   电话那头的人将事情交代清楚,斐娇淡淡的应一声,从桌子上拿了个抓夹将一头海藻似的头发固定好,只在两靥留下几缕。   如果她和斐文英撕破脸,张兆媛一家肯定会帮他,且不说张兆媛和斐文英存不存在什么狗屁爱情,就说张兆媛一家和盛阪内的利息纠缠,她们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斐娇想要让张兆媛袖手旁观,除了利益割让还得要块敲门砖。   不然别人凭什么和她来合作?   收拾完毕,斐娇拎了个香奶奶的手包就要挂了电话往外走。   那头的人却又突然想起了件事,连忙说道:“唉!您让我打钱的那张卡前几天有动静了!”   刚刚还云淡风轻的斐娇下意识捏了捏手机。   乔楠离开前给她留下了一张字条。   斐娇发现她的消失后盯着那张字条上的“有缘再见”四个大字盯了很久,像是要盯出一个洞。   字体遒劲清瘦,谁也看不出在江湖里摸爬滚打的乔楠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斐娇最后没忍住,像是在发泄些什么似的,将纸团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篓里。   整个下午她躺在床上看书,一页纸看了一下午,最后在和丁力通完电话,将和他的约定告知余楚,收拾好东西要走的瞬间迈不动道了。   她在门口僵持了几分钟,最终还是面无表情的将丢进纸篓的字条捡出来,往口袋里随意一丢离开了。   再次展开这张字条是在她回上海,和斐文英演完戏,回自己的别墅后。   一直照顾她的王妈问她从西藏带回家的几件衣服怎么处理。   去了一趟大西北,照片没得一张,行李也基本没有,斐娇收拾出来的只有几件破衣服,乔楠给她买过的地摊马丁靴,梅拉送她的几套藏袍,和她别墅里一整间衣帽间的奢侈品格格不入,连王妈都只是象征性来问一句,打算得到斐娇往常应该给予的回复后将它们丢进回收站。   斐娇揉了揉眉心,却留下了,只让王妈洗干净,压箱底。   彼时她坐车坐飞机熬了半天,回家跟斐文英演戏假笑又是半天,疲惫到极致,脑子放空下想的都是自己前一天怎么睡的乔楠。   好像这段时间就想起来这件事能让她放松一点。   然后王妈就揣着从她衣兜里掏出来的那张被揉皱的纸条过来了。   开口就是,“斐娇小姐,这张字条您还有用吗?它背面写了一串好长的银行卡号呢。”   王妈是个地地道道的上海老太太,细致又精明,晓得斐娇宝贝这些衣服,那她也跟着对衣服都宝贝仔细一点,哪怕摸到张废纸条都来请示一下。   斐娇坐起身子接过,那张字条的背面还真写了一串银行卡号。   除了银行卡号还有一行字——“别忘了打钱。”   斐娇几乎都能想像出乔楠挺直背脊坐在小茶几边面无表情又认真的写下句话的模样。   她露出了这一天的第一个笑。   哦,她是被气笑的。   行啊,乔楠可真行,人走了也没忘记讨账。   于是斐娇满足她,可约定的钱她也不直接打,她偏要每天几千每天几千的打,毕竟两个人当初也没约定一口气打过去啊。   乔楠要是想用大笔金额,要么自己想办法,要么来找她,她承认她不要脸,谁叫她自己还没想清楚自己什么感情乔楠就跑了呢,那也不用想了,就等着乔楠什么时候再出现,她再好好算清楚。   可半个月以来,那张卡的钱一分都没有动,斐娇甚至怀疑乔楠是不是在等卡里的钱聚少成多再一口气用完。   甚至斐娇想从每天几千改成每天一千。   这个时候,她派去做这件事的人告诉她,乔楠卡里的钱动了。   斐娇握着手机,喉头动了动,压住些克制,问道:“在哪里动的?”   那头却没有回话。   斐娇再一看手机,电话刚刚被她一不小心按断了,那头大概以为她不想听这种琐事也没有再打过来。   斐娇默了默,目光变换,最终将手机收回包里,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现在打过去追问,显得她多在意这件事似的。   她的骄傲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小斐董那是骄傲吗?她那是傲娇。   昨天有宝贝子问我昵称是啥,那当然是小斐董鸭!   没有得到自动回复的宝子可以康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私信没打开。   感谢在2021-08-07 03:46:47-2021-08-08 23: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34848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糖雪梨 3个;风暴召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786647 20瓶;   要睡午觉!该攻就上、Lejon、eve557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那几位和斐娇约的地方离盛阪的大楼不远,很私人的一个中式会所。   灯红酒绿照不进这里,进门就是静悄悄的一排侍应生,九曲回廊,烟雾缭绕,偶尔有几只长毛猫从脚下懒洋洋的溜过去,一下子把人从纸醉金迷拉去了古时仙境。   显然斐娇是个常客,里头的经理见着了她连忙走过来,半垂着头一脸笑意,“小斐董,周小姐她们在二楼的栖碧山等您。”   栖碧山取的是李白的《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这是会所专门留给斐娇的房间,很大一件,桃花流水的装潢,有棋牌室,spa馆,电影室,露天烧烤架,占据了二楼几乎四分之一的面积。   富二代们嘛,最爱的就是玩儿,要约她们找个封闭点的地方做东道主再好不过。   高跟鞋在红木地板上敲出一片响,推开门进去里头喧闹得很,一圈人坐在小几边上搓麻将,旁边还有四个穿了一身坦领汉服的侍应生用标准的跪坐礼坐在一旁替她们洗麻将。   见到她进来了,有人将自己快输了的麻将一推,和她打招呼。   “哟,小斐董来啦?”   说话的人眉目狭长,一张标标准准的瓜子脸,两靥一点儿婴儿肥,像极了薛宝钗的富贵样貌。   有人骂她耍赖,知道自己要输了就弄乱牌,得罚。   她也只笑笑,理了理自己的一身交领中式浴衣,上头绣的凤凰头正对着胸口,栩栩如生。   话头对准了斐娇,“该罚的怎么能是我呢?小斐董和我们约的局,结果咱们吃喝玩乐都过了一轮了她才到,该罚的得是她啊。”   这是张兆媛的妹妹沈兆棠,张家夫妻的老来子,随母姓,宠溺异常,与张兆媛姐妹关系颇好,平日里有不输于斐娇的张扬跋扈。   唯一不同的一点,斐娇的傲慢展露在脸上连藏都懒得藏,沈兆棠则是个笑面虎,见人先笑三分。   斐娇将自己的手包丢去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侍应连忙给她拿了纸巾净手,又拿了饮料和果脯来。   她一边擦手一边淡声问:“哦?我这不是有点事儿耽误了?”   “认罚也成,你们想罚我点什么呢?”   这让大家伙犯了难,平日里她们聚会斐娇都自己躲在角落里清闲,也没人敢去吵她,要说交情她们还没和沈兆棠深,现在斐娇突然给了面子一副要融入她们的样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罚,重了斐娇要生气,轻了,故意找她茬的沈兆棠说不准还不开心。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说的大概就是此刻了。   斐娇没等着场子冷却,她将纸巾放进纸篓,又踢了高跟鞋,笑起来,“咱们一个多月没见,棠姐捉着我让别人为难呢,为了堵我牌都不打了。”   这句话让人心底放松了几分。   谁也没想到斐娇会先开口,毕竟这位平常可是连个笑都懒得送人的主,看来别人说的没错,这么一会,盛阪危得这位大小姐都不得不改变作风了。   可这么一句话就有了让人将刚刚的局面揭过去的机会,有人招呼沈兆棠回来接着打牌,沈兆棠轻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坐了回去。   有人让了个位置给斐娇,让她和沈兆棠打对家。   斐娇坐过去,旁边的侍应替她们将麻将摞好。   麻将打了两轮,席间都是细细碎碎的闲聊。   其实和这群富二代们一块儿玩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小说里头写的狗血勾心斗角是没有的,故意戳人伤疤问斐娇一个月去哪儿了的挑衅也是没有的。   这不出自于斐娇的身份,而出自于在席每个人的素质涵养。   虽然是玩物丧志的富二代,但怎么说也是被钱堆砌出来的,该学的该会的一个不少,个个七窍玲珑心,哪里有笨的。   心底都有杆称,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都有个底,远近亲疏分的清清楚楚,最忌讳聊人八卦戳人伤疤,因为不知道哪天说不定主人公就成了自己。   出来玩都是来享受的,哪儿有必要花那么多心思讲些蝇营狗苟的事。   斐娇并不精通麻将,她没怎么碰过这玩意儿,几轮下来输的挺惨,对面的沈兆棠赢了几通,杠上开花,钱收到手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回换了斐娇把麻将一推,耍赖。   “不玩了。”   她手撑在身后,仰头看了看天花板。   刚刚几轮下来不知不觉和几人熟了,也敢和她笑骂了,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她赖皮功夫是和沈兆棠学的,一山更比一山高。   斐娇懒散的起身,喝了口玫瑰果酒润润嗓子,笑起来,“今晚我买单,你们尽管玩。”   几个富二代笑话她,却也放过了她,填上了她的位置,棋桌边又响起笑闹。   斐娇往露天天台走,打算去透口气。   沈兆棠跟她对视一眼,目光不清,像是想跟上去,却又来不及被大伙拖着再来一轮。   天台后面看到的是江南特有的小桥流水和假山亭台,穿梭的也都是穿着汉服的工作人员,赏心悦目。   斐娇想起沈兆棠复杂的那一眼和一开始进门的那点小波折,敲了敲栏杆扶手,心情颇好。   她今晚来这就是为了拿下沉兆棠。   该说不说,斐文英为了显示对妻子的重视,对岳父岳母和这个小姑子都很好。   尤其在沈兆棠出生后,发现张兆媛很喜欢沈兆棠,还常常接她到斐家的老宅子里玩。   斐娇和沈兆棠在她父母死去之前也算不错的玩伴,青梅竹马的,因为年纪相当常常一起上课一起玩耍。   可是斐娇父母死去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躲避开了这个人,直到她十八岁之后才再跟沈兆棠不咸不淡的联系起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张家跟沈家人个顶个的精明,哪怕沈兆棠看上去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心底里也指不定埋着多少心思,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和利益一比算个屁。   她一回来,沈兆棠就盯上了她。   不,确切的来说是斐文英盯上了她,而接手这件事的是沈兆棠。   所以,斐娇让去查斐文英的人,是在沈兆棠的眼皮子底下故意查给她看的。   斐娇现在知道些什么,沈兆棠就知道什么,她大概也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早就暴露行踪还被斐娇牵着鼻子走了。   简而言之,斐文英私底下出轨,养私生女的事已经被斐娇故意透露给沈兆棠了。   而被溜并且可能猜到了她想做什么的沈兆棠来了这里,还在局上故意对她发了点难想用精神胜利法找回点场子。   斐娇在露天台等了几分钟,身后这才传来脚步声。   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沈兆棠一头乌黑的发拨在一侧,衬得一张脸越发小了。   她指尖夹着根烟,正燃着袅袅白雾。   斐娇蹙了蹙眉,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个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的女人。   “斐娇,你行啊”,沈兆棠笑起来,“这么轻易就发现我的人在跟踪你,还把斐文英的事告诉我,你想干嘛?”   这个笑其实没什么笑意。   因为斐娇这个举动显然将沈兆棠推进两难的境地了,她家集团和斐文英和盛阪利益牵扯颇深,立马翻脸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斐文英背着她姐养小三,孩子甚至比他们结婚的年头都大就恨不得立马扭断对方狗头。   所以最后她们家除了选择和斐娇合作以外几乎没有了第二条路,除非她们想恶心自己继续与斐文英虚与委蛇。   “斐文英派人开车撞死了我爸妈。”   斐娇开口就这么一句话,平平淡淡。   却将沈兆棠惊的烟都要掉下去了。   “你说什么?!”   斐娇直视她,“我告诉你这一点只不过是想和你说,我跟斐文英已经势不两立了。”   “而你姐夫是个连自己亲哥亲嫂都能杀的垃圾。”   “或许我输了他会为了名声给我张卡让我安安心心当个大小姐,可是只要我有机会,就会想办法弄死他。”   “我手上能让他进去的证据不多,不过也不是没有。”   “你们家都是聪明人”,斐娇眸子半垂,里面盛满了淡漠,“斐文英和我,我能告诉你,胜负五比五。”   “我能许诺的是,斐文英倒了,你们的利益不会受损,双方合作继续,唯一的要求是你们张家袖手旁观,不加入。”   “要怎么选,和你姐自己掂量。”   “不过”,她冷笑一声,“一个亲哥亲嫂都能下杀手的人,你们真以为他能在你们一家面前继续当多久的孙子?”   斐娇虽说是在和沈兆棠谈判吧,不过她的语气并不低,含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劲头,像是在说你们不选我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多费点功夫罢了。   刚刚斐娇说胜负五比五沈兆棠还是怀疑的,她也不知道斐娇一个被架空的董事长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可如今又有些拿不准了。   大西北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还没拿到资料,斐娇在大西北的经历压得严严实实,只令人知道她被绑架了又被救了,其中内幕无人知晓。甚至这么大一个绑架案,新闻都没有上。   压下这件事的可不是斐文英,这一点沈兆棠清楚得很,那么有能力压下这件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也是斐文英让她盯一盯斐娇的原因。   集团里斗得水深火热暗潮汹涌也不可能两人公然翻脸,斐文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斐娇的不同寻常,于是拜托住岳家的小姑子,也不用做什么,就盯着斐娇的举动就可以。   本来斐娇不玩儿这么一手,张家大可以帮着斐文英从斐娇手里撕下那几块大肥肉然后美滋滋的接手更多利益,可是现在知道了斐文英做的事,如鲠在喉,假如有了一个同样可以坐享收益还能弄死斐文英的方法她们自然会选这个。   斐娇这一手离间瞬间就卡在了张家和沈家的喉咙口。   玩儿的格外漂亮。   沈兆棠过了半晌,脸上扬起和气的笑,问斐娇要不要抽烟。   斐娇目光落在她的烟盒上,顿了顿,然后顺手接过,借了个火燃起。   沈兆棠见她接了烟,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继续吹吹风,我先回去玩。”   “你放心,要是斐文英真是那么十恶不赦,我姐姐也不会放过他,你也挺不容易的。”   斐娇点点头,听着身后脚步声离开,笑了。   倒是说得一手好场面话。   事实不过是张家已经脱不得身,那一会的功夫沈兆棠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不过就算张家能脱身,斐娇又哪儿那么容易让她们脱身呢?   吃了盛阪集团那么多,就想跑?做梦呢吧。   斐娇的胃口可比她们想像的大。   手里的烟她并没有往嘴里递,任由它烧尽,落下长长一截烟灰在空气里飘散。   斐娇细白的手指捏着烟头在指尖转了一圈,想起自己从乔楠唇舌间渡过来的第一口烟,鬼使神差的就着最后一点点烟丝吸了一口。   淡淡玫瑰味儿在舌尖点燃,她倒是没被烟雾呛到,只蹙了蹙眉。   没那个味儿。   再高级的烟好像都没有她从乔楠唇舌间抢过来的那口劣质又呛口的烟美味。   乔楠这个死女人到底跑去哪儿了呢?   她不知道也找不到,想了半天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手机,眸子低垂,手抵在第一个电话号码上,按下了拨通。   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钱被用去了哪里,没别的意思。   电话接通的很快,那头又是一片嘈杂,人声鼎沸的模样,“哎哟,小斐董,您有什么事儿吗?”   斐娇抿了抿唇,“把你前面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那头的人似乎愣了愣,一拍脑子想起来了。   “就是您让我看着,每天打钱的那张卡啊!昨儿个有动静了!”   “一下刷出去一千多,是买了两张票往湖南去了。”   “昨天?”斐娇脱口而出,“怎么不昨天报给我?”   “哎哟,不是您说的有事儿要一块儿说,不要总打扰您吗”,那头的人开始喊冤,“我这不想着今天您让我查的您叔的事儿就出来了,一块儿报给您正好呢吗?”   斐娇捏了捏眉心,一句话哽在喉头说不出,这事儿还真是她吩咐过的。   “去湖南哪儿了?”斐娇接着问。   “去了省会”,那头这次答得很快了,“不过到了那儿之后她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省会城市四通八达嘛。”   斐娇刚想点头,目光却凝在了后头的假山亭台边。   遥遥的又两个女人在那儿拉拉扯扯的,都穿着与沈兆棠相似的浴衣,最终挤在一块儿,一个半扶着另一个往室内走。   她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左边那个女人身上。   眉目冷淡,背脊笔直。   怎么看怎么像现在可能在湖南的乔楠。   作者有话要说:小斐董很厉害的,在大西北不好展露,回了自己的地盘就要翻江倒海了。她心计也超级深的。   还有,别怀疑,那个女人就是乔乔哈哈哈。   感谢在2021-08-08 23:15:00-2021-08-10 11:2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斐娇站在露天台眯了眯眼,见到下面凑作一块儿的两人进了内室,转了个身,往外走去。   有人问她去干嘛,斐娇只摆摆手说见着了一个朋友,去瞧瞧。   “小斐董的朋友不就是我们的朋友?”有人笑起来,“邀请过来玩玩呗?”   这是个很真诚的建议,在场的富二代个个长袖善舞,不认识的小姐妹也可以立马建立关系,人越多越热闹。   斐娇没跟她们客气,指了指掐着烟,缭绕一片的沈兆棠,谎话张口就来,“可别了,我那朋友娇气得很,棠姐弄得这里头烟雾呛人,人家见了都得皱眉。”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沈兆棠咬了咬烟嘴,哼了声,冲她摆摆手。   刚谈好就开始对她不客气起来了,怪气人的。   偏偏沈兆棠还不好反驳,只能做她的僚机赶她走,不然她也好奇斐娇能有什么朋友值得上她这么屁颠屁颠跑过去。   “呵,您这还往我身上怪呢,赶紧走,别碍眼了。”   回应她的是踩着高跟鞋走出门的背影。   这会所,九曲十八弯,稍不留神就会在一楼迷路,可斐娇怎么说也是这里的常客,哪条路通往哪里她门儿清。   下了一楼之后经理迎上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吗。   斐娇沉思一秒,决定先去监控室看看乔楠和那个女的去了哪个房间,进去之前干了什么。   监控室很大,里头的工作人员刚想问什么,经理打断他还给斐娇搬了张舒适的大椅子,让她跟太上皇似的坐在屏幕前,务必宾至如归。   斐娇操控监控设备从后山到内院,一帧帧扫过去,清楚看到乔楠架着那女人进了楼下的梅园。   她将画面定格在她们进门前,盯了那个女人半晌,只觉得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指着问道:“这个女孩是谁你知道吗?”   身后的经理有些为难,客户隐私他们一家主打私密性的会所实在不能透露,带斐娇来看监控已经是他们将斐娇当最尊贵的客人之一看了。   斐娇也不为难他,站起身冲经理道了声谢,给了他点小费就往外走去。   然后找了个离梅园最近的小房间默默等。   今晚她时间多的很,就看乔楠什么时候出来。   这么一看,她还有点儿像要抓奸的意思。   但她可不气,她就是来看看乔楠会不会被别人给骗了。   大西北那么点情谊,她可太仗义了。   斐娇平复着自己心底那点暴躁,背靠着墙,居然此时此刻特别想再抽根烟。   并没有多久,梅园的门咯吱一声打开,斐娇放眼扫过去,乔楠穿了条黑色的贴身长裙,脚下踩了双平底单鞋,慢悠悠的往厕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打开手中的烟盒。   斐娇目光落在她领口袒露出的大片雪白跟纤细的腰肢上,暗了暗。   在乔楠走过来的一瞬间,猛得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屋子里一拉,再将门关上。   这人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背倚靠在墙边,月光撒下来,在这间没有开灯的小屋子里替她的侧脸打出一片朦胧。   乔楠脸上没什么慌张,毕竟谁要是想对她不利,吃亏的指不定是谁,她只在看清了斐娇的那一瞬间将戒备放下,挑了挑眉。   “斐娇小姐,真巧”,乔楠主动说道。   斐娇盯着她没说话,握住她手腕的手却加重了一点力道。   好吧,触碰到乔楠的这一刻她发现,她其实气炸了!   其中居然还包含着一点她都没感觉到的委屈,乔楠甚至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下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走了!   睡完她就走了!再见面看乔楠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气人了。   从回来那天她就憋在心底的气闷到了这一刻达到顶峰。   “你不解释解释吗?”斐娇没放开她的手,却下意识站直身子,一副谈判的模样,今天她穿了十多厘米的恨天高比穿平底鞋的乔楠高了一个头,眼底含着些冷淡和傲慢,怕乔楠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还特意强调道:“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这件事。”   乔楠似乎沉思了一下,靠墙的身子略显懒散,过了半晌才说道:“你那助理不是人吗?”   斐娇:……   斐娇把她的手压去墙边,带着些克制的摩挲过她的静脉,让人分不清喜怒的慢慢说:“别人打分手炮都要说两句临别的话,你倒好,睡完留下四个字就跑。”   “哦,不对。”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想起那四个字背面的东西气压更沉了,“跑了还不忘问我这个冤大头要钱讨债。”   “是啊,我还在想,你怎么回了上海反而吝啬起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要破产的麻烦了。”   乔楠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甚至令人看不透她是在真情实感的担心还是在讽刺她,而且接话速度居然也出乎意料的快。   “你诚心要气死我是吧!”斐娇咬牙,装高贵冷漠也装不下去了,“你今晚话怎么那么多啊!你平常是这人设吗!”   乔楠:你自己也不看看你那眼睛红的跟要吃人似的,我不得用点手段转移注意力。   这样的吐槽乔楠没说出口,只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接着说。   可被频频打断的斐娇已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今晚真是来找虐的,乔楠这个女人一旦跟她没有了利益牵扯,甚至还当上了她的债主后,令人下头的性格显露无疑,再没有了在大西北任她为所欲为的颓丧劲儿。   她是真拿她没办法。   斐娇越想越气,压着乔楠的手腕,走近些将人抵在墙上,强迫她仰起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带着些愤恨却又下意识舍不得咬疼她。   乔楠这回倒是依旧任她咬也不反抗。只是目光始终淡淡的,看她像在看一个撒泼的小破孩。   斐娇泄了力气,离开她的唇。   极轻的哼一声。   握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穿过会所的大堂,然后将她甩去了门外停着的那辆迈巴赫上。   她想脚底踩油门,不由乔楠挣扎就往她那个荒郊野外的小别墅去,可踩下去前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二楼喝了点果酒,不能酒驾,只能等司机开。   乔楠见她坐在原地不动,锁了车窗车门,打开空调,慢条斯理的揉了揉手腕,问道:“你怎么不开车?是不行吗?”   斐娇这回清醒了许多,没有理会她的激将。   以乔楠的阴险,说不定她刚刚酒驾开车,下一秒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叔叔给斐娇橘子半日思想教育,然后自己逃之夭夭。   她揉了揉眉心,干脆的打开后座车门坐到乔楠身侧等司机来。   是她失态了。   刚刚还有些暴躁的心态这一会终于彻底平复下来,她又有点不知从何处问起了。   她本人的原则一向是不管闲事,乔楠和谁做了什么,她都不应该过问,可想起和乔楠同行的那个女人她又有点心痒痒的想知道那是谁。   “斐娇小姐”,乔楠突然喊她的名字,语气淡淡,却又带着点认真,“我们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斐娇的情绪也在她这句话下冷了下来。   乔楠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动任何真心,她们的关系除了在大西北那么一段时间合作,仅仅拥有的也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而斐娇也没有资格接着过问乔楠的事情。   在大西北她可以因为共同的目标与合作,窥探到乔楠人生的一角,能够得到她的坦诚相待,可回到了上海,两个人的关系仅仅是在康边的那一夜而已,那些逶迤的梦,那些在旷野上,在婆娑海边的回忆,也仅仅只是回忆而已。   回到上海的乔楠明显不想显露出与斐娇的相识。   这个认知令斐娇感到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清醒,在找到她那一刻产生的隐秘的愉悦消失了,她像是又回到了刚反不得劲的那段时光。   “我知道。”斐娇淡声说道:“你不用提醒我。”   乔楠脸上似笑非笑,指了指被紧紧锁住的车门,“那斐娇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   斐娇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越过后座,在驾驶座附近按了一下。   乔楠偏过头冲她轻点,带着些距离感和恰到好处的礼貌,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背影窈窕,透着随意洒脱,却连头都不回一下径直再次进了会所内。   司机姗姗来迟,有些抱歉的坐在前头,询问:“小斐董,现在就走?”   斐娇没有说话,脸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半边下巴被车门外偶尔扫过的灯照亮,露出一双紧抿的唇。   “开车”,再开口,她却又恢复了那副小斐董的傲慢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脖颈高昂,命令司机往家开去。   而在她离去后,会所门口的乔楠眯了眯眼,回过头,视线落在迈巴赫的车牌号上,然后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梅园里的那位还在等着她,乔楠在进门前一顿,路过公共洗手间时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妆容完好,只有唇畔的口红有了些缺失,晕开在下巴上,凑近些还能看到斐娇那个狼崽子留下的浅浅牙印,暧昧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走到镜子前抹去晕染开的口红,想补一下,却又停下了手,干脆的顶着这副模样转身进了梅园里。   作者有话要说:乔乔面无表情的灵魂三问,你那助理不是人吗?你要破产了吗还不打钱?你是不是不行?   ——堪称下头达人——   乔乔: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偷心滴女银!   小斐董距离拿下她还有挺长的距离。   感谢在2021-08-10 11:23:52-2021-08-11 22: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十二夜 10瓶;电影馆里的耗子 5瓶;鱼骨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梅园里的女人很年轻。   妆容精致,一头大波浪热烈张扬,饮过酒后脸上泛起一圈薄红,像是微醺的模样。   她仰躺在金丝楠木的小榻上,一身贴身的浴衣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偏过脸,朦胧着眼睛望向乔楠,冲她伸了伸手。   “过来。”   乔楠站在原地没有动,冷眼看她。   “成薇,你过头了。”   这个诱人的女人不止长了张漂亮的脸,乔楠还挺熟的。   莫里安的青旅,她们见过一回,那时候的成薇还像只高傲的孔雀,花枝招展的想睡乔楠。   “呵呵”,成薇轻声笑起来,眯着眼睛盯住乔楠的嘴唇,反问道:“你遇到她了?”   “与你无关。”乔楠淡声说道,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掂起酒杯喝了一口。   刚刚吵着要出去溜跶的就是成薇,她甚至怀疑成薇早就知晓斐娇也在这家会所,故意带着她往斐娇面前晃悠,又想搞事又想耀武扬威。   乔楠遇见成薇是三天前。   从西北回来之前她去了一趟乃光朗底寺。   周兆鸳给她的纸条上只有这三个字。   或许是想接着戏耍乔楠,看她为了找线索忙的团团转的模样,周兆鸳死了也不给一个痛快的解答,那张让乔楠心跳到指尖都微微颤抖的字条上只写了三个字——朗底寺。   当初乔楠被周兆鸳绑架,逃脱过一次,能逃过追捕托朗底寺隆多大师的福,将她藏了一藏,没把她这个半夜翻墙的当盗贼打出去。   藏民信佛,寺庙更是神圣,哪怕周兆鸳她们也不敢闯,在外头徘徊了半夜,离开了。   可惜后来乔楠为了边浅又自投罗网,带着心眼儿故意被周兆鸳她们发现,然后找机会在康边报警。   这件事,周兆鸳是知道的,可是对于她藏了什么在朗底寺,乔楠并不知道。   心里千百种猜测,到了朗底寺,见到浑身是伤,还在寺庙客房中昏迷不醒的边夏时了然了。   大概周兆鸳下的药太足,边夏过了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哪怕乔楠来了也没有醒。   隆多大师告诉她,送边夏来的是一个藏族女人,说是接到一个汉人女人的委托,那个汉人女人讲这是她的妹妹,去爬山跌成这样,给了她一笔钱拜托她将人送去乃光朗底寺,便报阿央的名字就好。   而早在三天前,就有一个女人在朗底寺花重金求了一间汉人居士的房间,说是未来过几天会有人用阿央的名字来住。   乔楠坐在边夏床边,将事情缕了又缕,越发觉得自己的那个荒谬的猜测像是真的。   而在当天夜里边夏醒了。   她懵懵懂懂,周兆鸳将她弄晕后的,记忆全无,黄粱一梦,短短两天,周兆鸳带着和她长相相似的小邱死了,而她如果按照周兆鸳的安排,只能当一辈子小邱,躲躲藏藏。   乔楠没有着急,给足了她时间去思考平静。   周兆鸳将她引来这里,关于幕后黑手的信息要么在这里,要么在边夏身上。   她尝试将朗底寺四处都搜索过一遍,没有找出来异常,更没有什么线索相关。   边夏在她来到朗底寺的第二天终于平静了下来,似乎也想通了什么,站在曾经她和斐娇撒过隆达的后山,沐浴在阳光里,手中捏着两块身份证反射出刺眼的光。   一张属于她自己,十六岁时周兆鸳帮她办的假证,名字户口性别通通是假的,这么多年,基本没用过。   一张属于小邱,周兆鸳送她过来时附赠了一个大包,里头就摆着小邱的身份证。   上面的照片技术不怎么好,模糊又丑,如果边夏使用,大概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不是本人。   可边夏不想当小邱。   她想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拥有自己的身份,拥有自己的人生,使用边浅送给她的名字。   但在那之前,她要弄清楚一件事,她想知道周兆鸳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这么对她这么对小邱这么对自己。   于是她求乔楠带她回一趟杭州。   乔楠答应了她。   她们又在朗底寺找了许久,依旧没有丝毫线索,乔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周兆鸳给溜了。   可时间不留人,第三天乔楠还是决定和边夏离开。   转机发生在第五天。   边夏自己的身份证用不了,现在也不方便去动用小邱的身份证,在康边公安局,小邱是失踪人员,作为周兆鸳的身边亲属,他也是需要进行笔录的,尤其是在周兆鸳死后他就失踪不见更让警方对他有了关注。   而边夏现在并不方便跟她们碰面。   所以乔楠和边夏走的公路。   半途搭乘长途汽车,行走一站又一站,从乃光南下,往云南绕道回杭州。   数不清搭了多少趟才到了云南境内。   边夏离开朗底寺前收拾行李带上了周兆鸳留给她的包,里头东西并不多,最重要的一共三张卡,两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   因为不知道这张卡是不是属于周兆鸳,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碰过,当然,无论属不属于,边夏都不会动用这张卡。   直到坐在两人身前独自来旅行的女大学生因为学校辅导员的一个电话被迫填写信息学籍信息,在前头念念叨叨着不知道学校给她下发的银行卡开户行是哪个,机构代码是什么。   边夏下意识瞟过去,看到了那位女大学生正通过银行公众号查询,这才恍然大悟,依葫芦画瓢,也查了一下周兆鸳留给她的这张卡。   开户行在湖南的一个小县城的支行里。   乔楠目光晦暗,觉得说不定这就是周兆鸳留给她们的线索。   因为,乔以琛的老家就在那里。   她师父是个老上海,却是年轻时四处闯荡过后在上海安的家。   一住住了几十年,她死后乔楠变卖了上海的房子,和师娘回了师娘的老宅子,这才和上海完全脱离了联系,而她师父至死都没有回过湖南的家。   乔楠不认为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周兆鸳知道的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多。   于是两人决定先回杭州,然后找师娘跟她们去湖南。   要拜访乔以琛的老家总要有个由头,乔楠年轻压不住,有了师娘这个未亡人,理由就合理多了,也完全站得住脚了。   成薇就是出现在乔楠师娘和边夏准备前往湖南前。   她骤然出现在师娘的老宅里,笑着对乔楠说:“我想和你谈谈。”   乔楠不知道成薇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成薇只说了两个词就足够乔楠和她谈。   ——折顿峡谷的溶洞,镖师运输的现金。   那个乔楠和斐娇偷偷推测过的可能,几乎已经认定的可能,在这一刻像是被完全印证了,成薇显然知道幕后的一些内幕,甚至说不定与幕后黑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一瞬间,乔楠脑子里闪过无数思绪,最终决定留下来,并且答应成薇提出的条件。   ——想知道事实的真相,跟在她身边,必要时刻帮她个小忙。   这是条未知的路,可看着成薇略显得意洋洋的脸,乔楠的直觉告诉她或许走这条捷径可行,还能得到远超乎她想像的收获。   她觉得真有意思,以前没有一点出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居然有种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感觉了。   这个也知道幕后是谁,那个也知道幕后是谁,都冲着她来,上赶着给她提供真相。   于是,乔楠跟在了成薇身边,而她也留了一手,买两张机票用的是她和师娘的名字,而师娘则和边夏开车前往湖南。   现在是第三天,成薇身边并没有什么事,每天带乔楠出门吃喝玩乐,走遍了各类高端会所,像是没有目的沉湎声色一般。   可今天见到了斐娇,她却觉得这才是这么些天来成薇的目的,又或许说是目的之一。   成薇一只手撑着侧脸,哪怕被乔楠冷漠对待也没什么所谓,红唇勾起来,另一只手懒洋洋的撩了撩自己垂落的头发,“你对她还真是不同啊。”   “什么时候才能也这么对我呢?”   “你?”乔楠掀起眼睛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笑了,“成薇小姐情人多得是,哪儿看得上我这么滩烂泥巴啊。”   成薇似笑非笑,“谁说的?在莫里安我就挺看得上你了。”   这话不好接,乔楠却没有跳过,手指搭在玻璃酒杯上,眼睛看着杯子里的璇儿,低声问:“是看上我,还是看上了跟斐娇同行的我?”   成薇闻言手一顿,抬起头来,诧异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乔楠也抬起头来跟她对视,脸上的笑没落下去,令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女人比斐娇大几岁,却显然没有斐娇那般的沉得住气,好对付得很,她撑脸的手臂改按在小榻上撑起身子,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是她……”   说到这里看乔楠神色又连忙住了口,摸不准乔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成薇没有那么聪明,察言观色的功夫也不到家,想到自己话都已经脱口而出说了一大半,干脆又恢复刚刚懒洋洋的模样,抱怨道:“你诈我。”   乔楠没有回话,却也是默认。   她确实在诈成薇。   成薇呼出口气,轻哼一声。   “你这种人呐,就是心眼儿比针还多”,声音夹着绵和柔,尾音上扬,像是把小勾子似的在撒娇。   乔楠却不为所动,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等她下文。   “你不就想知道我是谁,我和斐娇的关系嘛?”成薇轻声说:“我是她堂姐。”   “哦,对了”,说到这里,她咧嘴笑起来,“我是个私生女。”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章有糖;   感谢在2021-08-11 22:38:48-2021-08-15 01: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电影馆里的耗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成薇说完后仔细的盯着乔楠的脸,试图在上面找到一点疑惑或者震惊的神情来。   可是并没有。   乔楠听到这个秘密像是听到今天哪朵花开的多好一样的冷淡。   “你不好奇吗?”成薇坐起来问,眼底有些不敢置信,“我和斐娇这样的关系你不觉得震惊吗?”   乔楠往后靠了靠,态度很明显。   她并不在意也并不感到震惊。   成薇不甘心的站起身来,凑近她,语气也多了几分激烈,“我是斐文英的私生女,我一直就认识斐娇,我在大西北莫里安就偶遇了你们俩,却没有表现出来,你难道不觉得震惊可怕吗?不会担心我将我看到的一切说给斐文英告诉他斐娇其实没有被绑架吗?”   “而且我还知道你的秘密和你想要的东西!”   成薇的话落下,室内就只剩下一片安静了。   乔楠没说话,伸手举起酒杯朝她遥遥一敬。   “成薇小姐,你如果已经知道了我经历过什么,难道看不出我是个什么人吗?”   她的神情云淡风轻,黝黑的眼里蕴着成薇难以看透的高深,“那些最难最暗的时刻我都走过来了,慌张这样的情绪,可不会再出现在我心底哪怕任意一下了。”   “这个世界上,难题过,解题的办法更多”,她说道:“我不可能预测到我要面对的每一个难题,但我知道难题到了我面前时我不会恐惧和担忧,总能得到解决的办法。”   “你说的事,麻烦,牵扯的多,可不是多做几个表情多产生几种情绪就能解决的。”   成薇神情怔愣,随即有些无趣的躺回了榻上,只有脚上的木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红木地板。   她丧气又夹杂着愤恨的说:“你和斐娇一样,是没有感情又没有弱点的怪物。”   乔楠笑了。   这回的笑像是夹了几分乐趣,也像是第一次正眼看了成薇一回。   这女人还真是超乎乔楠想像的——傻。   很显然,成薇并没有乔楠曾经接触过的大部分精英那样的喜怒不显于色,好恶不言语表。   简单来说,成薇比她想像的好套话,也好哄骗。   乔楠的不慌张基于她的心里有谱有把握。   成薇本身的身份如何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她是斐娇的奶奶乔楠都无所谓,她要关注的是一件事——   成薇知道她在寻找幕后黑手,甚至知道幕后黑手的企图,并且早早的盯上了她。   而她要担心的事情应该是成薇在知道这件事后有没有向幕后黑手提过在大西北见到了她。   这件事无关于斐娇与成薇是什么关系。   乔楠很清楚,在与成薇分别后,她和斐娇的身后绝对没有跟踪的人,那也就是说,乔楠在大西北做了什么,成薇并不一定知道,她盯上自己大概率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知道折顿劫案这件事的内幕,并且很可能知道或者认识幕后黑手,然后想运用此事在她身上有所企图。   并且这些天乔楠时不时的刺探过,成薇并不知道前段时间折顿峡谷边发生了什么事。   成薇去大西北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斐娇,发现她只是顺带。   周兆鸳死亡的消息斐娇在其中打了一些掩护,也压下了消息,幕后黑手什么时候会知道这个消息乔楠并不一定能知道,但总归不可能是现在,不然斐娇也太废了。   可一旦成薇向幕后黑手说过在大西北偶遇过她,那幕后黑手得到这个信息的时间只会大大提前,两三年没有去过那边的人突然去了,再一联系周兆鸳发现人不在了,基本就能联想到事情的经过。   根据乔楠对幕后黑手的了解,那个人,傲慢,霸道,对她充满轻视,粗暴,残忍,如果知道乔楠与周兆鸳之间已经决出了胜负,那他大概早就在知道的那一刻出手打算像捻死一只蚂蚁似的解决乔楠了。   但是她回来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日子依旧过的顺畅,没有半点危险,甚至周围连一个可疑的盯着她的人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还不知道,成薇什么也没说。   所以成薇爆出再大的消息她都不会急,稳得很。   至于成薇会不会将在大西北偶遇斐娇的事告诉斐文英,那就不关乔楠想了,这是斐娇的麻烦,与她无关。   而今天唯一让她困惑的事只有一件——成薇有预谋的带她主动出现到斐娇的面前究竟是为什么。   若说是为了和乔楠表达亲近气斐娇吧,乔楠相信成薇应该也没傻到这种地步,她自己都说斐娇是没有感情没有弱点的怪物,怎么可能兜一个这么大的圈子做一件这么幼稚又没有意义的事,背后肯定有别的目的。   可这一刻乔楠与斐娇见面,两个人显露出哪怕一丝丝友好都只能令幕后黑手更加顾虑。   而且无论成薇说不说,只要那个人发现这件事后随意调查一下都能得出她与斐娇一路同行。   最近上层圈子对斐娇的风言风语她跟着成薇四处走也听了几耳朵,先不论是真是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斐娇再怎么说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背后拥有的是无数人脉和财富,还有曾经刻薄又傲慢还不讲理的牢固印象,乔楠只要现在再跟斐娇扯上关系,无形之中是在给乔楠增加保护伞,告诉对方她不止在大西北跟小斐董匆匆一别,回了上海也同样的有着联系,不好动。   成薇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她和幕后黑手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成薇说出这两个消息的时候,乔楠或许会捧场的演几个震惊表情满足一下她。   至于现在,挺无趣的。   除了让她将幕后黑手往跟成薇亲近些的人去想,没有任何帮助。   “你笑我?”成薇握紧杯子,有些气恼,“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在你面前像个傻子啊?”   乔楠把笑收起来,很认真的说道:“我并没有笑你,我也没什么资格笑你。”   成薇没说话了,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只落败的孔雀,还带着点自我厌恶。   “抱歉,是我过激了”,过了十来秒,她才重新控制住情绪,低声说:“从小就被人叫私生子,被人看不起,我还挺委屈的,我和我妈两个人过的也挺好,怎么没有爸爸就非得叫我私生子,好不容易有个所谓的爹了,结果还真把这个私生子的名号印证了。   来这儿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可是总有一天我大白到天下的时候说不准那种眼光又来了。”   室内幽暗,猝不及防的,成薇说了一句真心话。   其中态度显露殆尽。   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份,也厌恶这个身份,甚至更愿意去和她妈过两个人的日子,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关系。   可偏偏她现在舍弃不了斐文英能带给她们的富贵,也已经进入了她曾经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世界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又沉醉在纸醉金迷里。   “其实我还挺嫉妒斐娇的”,她像是前头喝的那些酒酒劲儿现在才真正上头,眼睛都朦胧起来,“她哪哪儿都比我好,哪怕当初我们在大西北见面,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我一身名牌高定,两个人站在一块也让我觉得我是只山鸡,永远比不过凤凰。”   乔楠只冷眼看她,听她说完,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你知道你哪里比不上斐娇吗?”   “哪里?”成薇问道,满目迷茫。   “别人说你是只阴沟里的老鼠你就真当自己是老鼠了,站在暗地里和人家比这比那,存了心想超过,又暗暗自卑唾弃,情绪复杂多变的能开场黄梅戏。实际上,人家根本眼底都没你。”   这段话犀利又毒辣,成薇又怔愣了一瞬,随即恼火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吗?斐娇她从小就尊贵啊要什么有什么,在哪里不是她最大?她在我这个位置还不一定能长得比我好!”   乔楠脑海中印出斐娇刚刚带着丝赌气却又强自维持着傲慢放她下车的脸。   如果是斐娇,那大概要么连斐文英都懒得见,要么如现在一般,假意顺从再找机会吞了斐文英的产业以报他令她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年罪的仇,对她而言如果有一个父亲,从未尽过当父亲的责任,任由她们母女自生自灭,后来有一天突然冒出来说自己是她爸,要狠狠磨练她以继承自己的产业,她大概只会嗤之以鼻。   就算假设她真的接受了,大概也不会出现这副矛盾的模样。   无关经历,斐娇本性如此。   哪怕年幼痛失父母,也从未自怨自艾,更没有被打倒过,坚韧的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永远懂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少有迷茫这种情绪。   反倒是成薇,如果处在斐娇的位置上,大概活不过十四岁。   父亲害死了斐娇的父母,逼得斐娇少年早成,步步为营,女儿反倒羡慕起斐娇的生活来了,挺好笑。   乔楠却笑不出来,想想斐娇傲慢的脸,她手指间轻轻捏了一下,想抽烟了,今晚谈话的兴致也没有了。   于是她站起身,一边从裙摆口袋里掏烟一边往外走。   搭在门框上的手一顿,她回过头,正和紧紧盯着她的成薇对视上。   成薇的脸色并不太好,醉意上头,脑子里只有一根弦告诉她盯着乔楠,固执的想要一个回答。   “接受了你就没资格自怨自艾,更没资格去怨恨嫉妒不相关的无辜人,还进行揣测。”   乔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满足她,给她这个回答,缓缓的用成薇现在的脑子能一个字一个字听懂的语速说:“你要和斐娇比?光这一点你就差远了,无关身份背景。”   “成薇小姐,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想从我这里得到宽慰的话,大概不可能,刺脊梁骨直戳心窝子的实话倒是有一大堆”,她扫了一眼成薇骤然白下来的脸,手里夹着根烟冲她挥了挥,“但你大概并不想听。谢谢今天的款待,夜深了,我先告辞了。”   说罢便不再回头的拉开门离去。   夜深了……   上海的温差倒是没有大西北那么大,可现在快到夏尾巴,入了夜还是有几分凉意。   乔楠本来想打个车直接回家,出了门却又有些烦闷。   她知道周兆鸳一死,很多事情都会更加复杂,可不代表她不会累,从大西北到杭州到上海,马不停蹄,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时刻,她觉得真相已经近在眼前,却又像是被吊住的苹果,一步一步诱惑着她往前跑。   会所所处的街道并不喧闹,这一块都是富人玩乐的高端场所,大多保持安静,放眼看过去却格外的富丽堂皇,时不时的总有各种豪车从街边呼啸开过。   乔楠呼出一口气,干脆慢悠悠的走在街道边上,深夜的冷风一吹,令人清醒了几分。   喝下去的果酒发挥出的那么一丁点儿效用也消散在风中了。   她拉了拉裙摆,今天为了配合成薇她被强行塞了条掐腰的黑色长裙,裙摆延伸至小腿,脚下配了双绑带的平底单鞋,鞋头很尖,踢人应该也挺疼,刚刚她被斐娇强行带上车,甚至做好了准备,要是斐娇不放她下车就用鞋尖踹她屁股。   可惜没用上就是了,回了上海斐娇也多了几分自矜,做不出在大西北的时候那样没皮没脸的姿态来。   乔楠在这片街道晃悠了挺久才走出去,并没有多远就到了盛阪大楼前,要回家这里是必经之路。   盛阪的楼层很高,有几个楼层依旧灯火通明,乔楠放眼看过去,顶层居然也亮着灯。   在大西北时斐娇跟她住破旧小旅馆还曾抱怨过环境差,说起自己亲手布置的办公室,选在盛阪顶楼,奢华宽敞,低头就能俯瞰黄浦江的夜景,然后再眼角眉梢透露出嫌弃的说,哪儿像这间小房子,手脚都伸展不开,往外面看还一半是墙一半是黑不溜秋的小巷子,糟糕透顶。   那时候的斐娇还没适应餐风饮露的日子,携带着对生活起居的挑剔。   当初乔楠觉得斐娇事儿精烦透了,现在回想却只觉得有点忍俊不禁。   她想继续往前走,在口袋里掏烟的时候却发现烟盒空了,四周倒是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就在前头不远处,于是乔楠也就走进去打算买盒烟。   前台的姑娘给她扫瞄结账的功夫,门口的风铃又响了。平日里这时候一两个小时都不会进人的便利店居然连着进人。   乔楠下意识偏过头往门口扫,怔住。   刚刚被她气走,分开还没两个小时的斐娇站在门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斐娇撇过脸,无视了乔楠走进里面的货架。   大半夜的,还真是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写的大糖到底没写到(叹气);   只能先勉强看看乔乔为小斐董怒怼成薇这种小糖了;   感谢在2021-08-15 01:52:39-2021-08-16 22:5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该攻就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斐娇被乔楠气走后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思来想去,让司机将她送回公司。   深夜的盛阪大厦没那么金碧辉煌,空中几层黑漆漆一片,前台的小姑娘见到她大半夜过来还吃了一惊。   斐娇直奔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其实在哪里都觉得没差别,反正哪里都不是家,城郊的庄园,老宅,黄浦湾的公寓,别墅区的别墅,有钱人购置的房产多得是,斐娇父母死前爱往她名下添置房产,她长大之后也喜欢时不时的买几套自己喜欢的,可是没有哪一套能让她有家的感觉,还不如她自己布置的办公室有人气。   因为这里代表着她迈出了报复斐文英的第一步,哪怕只是隐晦的无法被人发现的心思也令当初的她开心了许久,记住了这种滋味。   秘书和总助早就下了班,斐娇难得没什么工作的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想先将一直以来积压下来的文件处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文件,盛阪集团的董事长被绑架这么大的事情外面却没有流出去一丁点儿风声,不知道该说是她不够重要还是斐文英手眼通天。   这么长一段时间,斐文英大概又找回了斐娇长大之前独掌公司大权的成就感来,集团的人员调换也在斐娇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悄然进行,重要岗位都换上了斐文英的亲信和自己培养训练的职员。   斐娇看着新任命的职员表,扬着眉笑得很开心。   她这个叔叔啊,手眼通天养成了他的自大和不怀疑,怎么就那么确信,自己手下的人会完全的忠于自己呢?   尤其是那几个最重要的岗位。   斐娇并没有处理多久,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饥饿感袭来。   在去会所之前她就没吃饭,去之后吃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冷静下来,肚子开始抗议。   她的办公室并没有可以充饥果腹的东西,原本想通过内线让前台送点东西上来,半敞开的窗户刮进的几缕风却让她突然想下去走走。   于是就按着自己的想法下去走走了,并且在公司门口遥遥望见一个身影走向了对面的便利店。   斐娇身体的动作大过脑子,迈开腿跟过去。   看她在里面挑烟,半张侧脸上神情淡漠,没忍住,也走了进去,刻意忽视她,进到了货架里心不在焉的挑选几个面包和一桶她过去从来不会吃,现在却几乎习惯的方便面。   再从货架中出去时,乔楠已经不在了。   她拧了个眉头,在心底骂乔楠无情,结账出门,却看到乔楠正在门口,倚靠在墙边,抽烟。   像是在等她。   乔楠从会所走到这里,心里其实在琢磨一件事。   成薇的身份她始料未及,她思来想去从成薇的话里分析出两个问题。   第一,成薇是私生女,并且一直以来跟母亲生活,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斐文英。   那也就是说,在她被接回来之前,她的社会阶层就是普通的大众,远没有资格接触上流圈子,那在那之前,她不可能知道乔楠的事情,甚至于跟这件事完全无关。   第二,成薇如果是在被斐文英接走后得知这件事的,那幕后凶手必然是她跟随斐文英见过的人脉之一,甚至更大胆些猜测可能就是斐文英本人。   乔楠暂且将成薇刻意让她和斐娇重遇着件离谱的事看作一种善意,继续推测,要么是幕后黑手已经知晓了大西北发生的事,要么是即将发现,所以成薇才刻意的做这么一出。   所以,现在是乔楠单方面有求于斐娇了。   她需要请求斐娇庇护。   乔楠有些头疼,她自己刚刚对斐娇说完划清界限的话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又要有事相求。   倒不是她自己要不要脸的问题,特殊情况下,乔楠可以没脸没皮,这个的重点在于依照斐娇的骄傲还会不会答应。   在大西北,两个人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交换,乔楠可以与斐娇互相合作。   可是现在,她凭什么得到斐娇的庇护,她没有资本再与斐娇进行交换,斐娇回到上海就已经站在了顶峰,她什么都不缺,乔楠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回到上海,乔楠就已经暂时处于弱势了。   可还没有等她开口,斐娇定睛看着她,玩味的笑起来:“你有话想和我说?”   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指向盛阪的大楼。   “上去聊?”   乔楠跟着她看了一眼盛阪的大楼,干脆的点点头。   ——盛阪顶层——   斐娇进办公室就跟进家一样随意,踢了脚上踩着的高跟鞋光脚踩在每天都会有清洁人员清扫三遍的光滑地面上,如果入了冬,这里还会铺上厚厚的地毯。   乔楠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就近找了个沙发落座。   斐娇在热水旁给方便面桶接了水,用桌子上的钢笔压住,然后坐到了乔楠身旁。   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演鲁豫有约。   乔楠顿了顿,还是将今晚的情况如实告诉她,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起码不能隐瞒目的。   “所以你是说,这几天和你在一起的都是成薇?”   斐娇的关注点却歪了,“你们同进同出已经三天了?”   乔楠沉默以对,显然对她关注的内容并不想回答。   斐娇轻哼一声,往后靠了靠,“行啊,看见我你扭头就跑,跟着我的便宜堂姐倒是四处玩闹。”   “所以你是想借我的势?”她偏过头,眸光晦暗不明,笑着说:“乔女士,我的势可不能白借。”   乔楠问:“你想要什么?”   斐娇凑近她,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湖泊色的小灯,映亮这一片办公区,斐娇的阴影打在乔楠脸上,像是她整个人的影子都在轻吻她,暧昧且矜持,斐娇趴在她耳边恶劣的低声说:“我要睡你。”   乔楠偏头与斐娇的眼睛对视着,也笑了,漫不经心的回答:“行啊。”   “反正也不是没做过。”   其实这样的谈判时刻,依照乔楠的习惯应该理智且冷静就事论事,可是偏偏对面是斐娇这个小孩,尽管只相处了一个月,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了解她,甚至知道斐娇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   想睡她,这句话,起码这一刻是假的。   斐娇在刻意逗弄她,所以乔楠也不介意让她下不来台,逗弄回去。   这种无意识的情况只有在面对斐娇时会出现。   果然,斐娇面色变幻起来,她有点气,她说这话是想看乔楠为难的,结果乔楠还是这么不好拿捏,哪怕处于弱势也一点头都不低。   “乔楠女士”,斐娇坐回去,提醒她:“我是甲方,你应该要给甲方足够的面子和台阶。”   “还有,你两个小时前才对我放过话,我们只是睡过一觉的交情。”她着重强调这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的模样。   乔楠立马顺杆爬下,诚恳的顺毛:“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和冒犯,那我向小斐董诚恳道歉,是我的错。”   斐娇显然很受用,她刚刚出门堵在心底的一团淤塞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一半,另一半还在乔楠和成薇单独出去玩这件事上,尽管知道这是成薇的算计,可还是心口气的发涨,不平衡起来。   她身后的乔楠见她气只消了一半还眉头紧蹙的模样,无声叹了口气,突然喊她:“斐娇。”   斐娇闻言,抬眼看她,却被猝不及防的吻住了唇。   乔楠主动的亲吻着她,却不用力,任由反应过来的斐娇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沙发角上,几乎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过了良久,斐娇才缓缓放过她,目光里掺杂进几分情谷欠,哑声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乔楠淡声说。   斐娇低声笑了,她抚过乔楠红润的唇,然后又吻了下去,指尖却捻上了她的衣摆一路向上,在乔楠闭上眼的一瞬间又立马松手。   她站起身来,低头看乔楠眉头微蹙白玉般的脸上染了抹薄红不上不下的模样,神情气爽的笑:“我可不满足你。”   十成十的可恶。   乔楠半躺在沙发上,眸光扫过她,低低喘了口气,懒洋洋的不想动。   斐娇却蹲下身来,坐在地上,替她将被推上去的裙摆拉下来,笑着说:“这段时间我要有大动作,斐文英那个老东西不知道被逼急了会出什么招,我还缺个保镖。”   “各取所需,正好。”   其实她心底想的是,乔楠在她这里其实只要软声求求她就能达成她想要的目的了,根本不用出卖色相。   她到现在才发现她心底对乔楠的底线非常非常低。   她以为乔楠在车上对她那么疏离冷漠,她肯定会生很大的气,依照自己的骄傲程度再也不愿意和乔楠往来。   可事实是,一看到乔楠,哪怕是背影她都能立马认出,然后马不停蹄的奔向她,脑子控制不住腿脚。   乔楠对她服个软,在门口等一等她,自己的气就都消掉了。   乔楠主动吻向她,她的心口都会砰砰直跳,像个初尝情爱的小学生一样。   但她不会告诉乔楠这件事,就让乔楠以为她还在端着架子不满,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叮!您的小狼狗小斐董上线了。   不要怀疑,乔乔就是在恃宠生娇,她就是知道斐娇娇宠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本场最佳牺牲品,坨掉的方便面。   感谢在2021-08-16 22:51:36-2021-08-18 23:0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阙月 10瓶;曾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斐娇第二天就带着乔楠出了公司。   她在里间的休息室找了套女士西装给乔楠换上,自己也收拾了一番,就叫上司机去楼下等。   乔楠看到这样真实的精英们早上上班的画面还是第一次,多看了两眼,前边远远就走来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也好奇的瞄了她两眼,然后将一份文件交给了斐娇。   斐娇接过,粗略的扫过,然后冲秘书点头,接着向下走去。   电梯里乔楠站在她身后半步,问:“现在去哪儿?”   斐娇将手里的文件扬了扬,“去给我的盟友搭个戏台子飙一飙演技。”   沈兆棠的速度和反应很快,昨夜斐娇给她选择的机会,今天早上就给了斐娇答覆,约她下午去张兆媛在上海郊外的小庄园会面。   能有这个邀约就已经能代表一种态度了,斐娇明了了她们的选择。   甚至在她刚刚回上海时她就已经在为这一场会面做准备。   楼下的商务奔驰已经等候许久,乔楠顺手打开车前座就要坐去副驾,斐娇拉住她的手,扬了扬眉:“不给你的雇主开门?”   乔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要帮她打开后门,斐娇挡住她要回身坐前头的路,下巴微扬,“为了我的安全,你不应该和我坐一块儿贴身保护我的安全吗?”   话音刚落,乔楠干脆的坐进了最里面,黑沉的眼看她,淡声说:“小斐董,你到底进不进来?”   斐娇坐去她身旁,吩咐司机开车,又放下了车里的挡板,隔绝前面的视线和听觉。   “行啊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乔楠保持着面无表情,并没有回话。   做斐娇保镖就是这点不好,斐娇一面对她,话就多,事儿也多。   见她不回话,斐娇也不以为怵,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刚刚秘书递给她的合同一直握在手里,现在趁着往城郊跑,仔细看了起来。   乔楠闭目养神,没有半点窥探的想法。   斐娇看完之后却轻声笑起来,不安分的将手中的合同放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问问这是什么吗?”   斐娇自己做的事都在心底有谱,和老狐狸们斗,走一步看三步,算计来算计去,她必须保证自己走在所有人前头,所有的想法都埋在心底不为人知,莫测高深。   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二十三四的女孩儿,年轻人的张扬鲜活只被压抑从来没有被磨灭,面对乔楠像是突然有了个口子,神采飞扬的模样,就如同在大西北一般,忍不住想将自己心底的东西往乔楠面前展露,骄傲又充满了青年的意气风发。   乔楠面对甲方的合理要求偏头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什么?”   斐娇却眨了眨眼,瞄过她黑沉的眼和薄且红润的唇,趁着这个相互靠近的距离,在她唇上亲了两口,鸦黑纤长的睫毛相接,她眨了眨眼,扫在乔楠眼睑上,微痒。   “等事儿成了我再告诉你”,斐娇的吻一触即分,蜻蜓点水两下又回了原地,将身子靠进柔软的座位里。   乔楠盯了她的侧脸几瞬,也转回头。   企业的勾心斗角她并不懂,也没什么兴趣。事实上,就算斐娇和她说,她说不定也听不懂。   斐娇刚刚吻上她唇的触感还若隐若现,像是留了几抹口红在她唇上,令本就红润的唇越发红润了几分。   她想拿张纸巾擦一擦,保镖太艳丽显眼并不是一件好事。   斐娇察觉到了她将要做出的动作,攥住她的手腕,问:“你想干嘛?”   乔楠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斐娇哼笑一声,拇指擦过她的唇,将那几抹印上去的口红抹去。   “你信不信,哪怕你素着一张脸,我带你去哪个宴会走一圈,第二次再见你的人不会有任何一个忘记你。”   乔楠对自己的颜值太过低估,这样的脸和这样的气质,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格外惹人注目,尤其是与她绝对格格不入的上流社会中。   她找了张湿纸巾擦干净自己指尖的那抹红色,目光暗了暗,她也想将乔楠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可惜她做不到,所以只能将本要在蓝天翱翔的鹰暂且拴在自己身旁。   车里保持着安静一直到了张兆媛的小庄园。   张兆媛这个人爱花如命,在自己购置的小庄园里除了开拓出来的路,种满了花,特意请了十个园丁细心照顾。   大概早就吩咐过斐娇会上门拜访,门口的园丁看了一眼车牌,立马打开了大铁门给她们放行。   车沿着路开进了最里面,一栋四层的小洋楼,门口站着沈兆棠和一条大黑迎狗接她们。   斐娇刚下车,大黑狗突然朝她扑过来,斐娇愣了愣,转瞬被人搂着腰换了个边,大黑狗扑了个空,身后的乔楠一脚踹在它身子上,将狗踢开些。   斐娇倒是没慌,在大西北见到的比它更凶更大的藏獒多了去了,更何况身后还有乔楠护着。   只是沈兆棠放任狗的行为让她觉得很好笑,这是还是不甘心被斐娇一个空壳董事长拿捏住,打算给她个下马威呢。   “苹果!”见斐娇躲过了,沈兆棠这才轻斥一声:“你给我滚回去!今天不准吃晚饭了!”   苹果呜咽两声,忿忿不已,在她身后呲牙咧嘴。   “不好意思啊,苹果有点认生。”沈兆棠对已经站直身子的斐娇道歉:“我姐姐听说你要来,现在还在厨房忙活说是要自己做曲奇饼干请你喝下午茶呢。”   斐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扭了扭手上戴着做装饰的戒指,半弯下身子,在对她呲牙的苹果脑袋上摸了摸,目光和它对视着,然后猛的捏住了它的后脖颈,刚刚还一脸嚣张的苹果顿时委顿下来,甚至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脸就温顺了许多。   “没事儿,这不是挺温顺的?”斐娇又在苹果头顶撸了两把,带着乔楠径直往里走,跟回自己家似的理直气壮,“上楼吧,免得让婶婶久等。”   沈兆棠喉头一哽,眼睁睁看着她们俩大摇大摆的往里头走,衬的她像个跟班,拍了拍苹果的屁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转即逝,转眼又笑意盈盈的跟上去。   斐娇在心底轻哼了一声。   沈兆棠想给她个下马威这种事斐娇遇到的多了,见怪不怪,从小到大,她们两就时常在对方来拜访时为了曾经的一些小矛盾耍这样的下马威。   沈兆棠倒是不至于让苹果伤到她,张兆媛家的狗都是找训犬师训过的绝对不会伤人,撑死就是想把斐娇吓一跳,吓得花容失色,给昨天被套路不动声色的出口气而已。   真幼稚……   回想在大西北,斐娇还真被狗吓到过,后来乔楠教了她一招,大多数家养的狗尤其是大狗,对人的攻击性并不高,只要确定对方没有攻击的意图,可以先摸摸对方的脑袋,然后死死捏住命运的后脖颈,就能让处于激动状态的狗停止动作。   当时给她做实验的是梅拉家的藏獒,后来到陈月的良格桑救助基地这条路,全程靠沃夫肯做实验对象,小狼崽子被她治的服服帖帖,逐渐就手熟了。   沈兆棠这个想法,失策啊。   约见地点在三楼的阳光房,房里全天打着空调,特殊玻璃能阻挡部分紫外线,里头摆着张宽阔的圆形矮桌,一个女人正坐在地上布置着桌子上的插花,听见声响回过头来,露出半张圆润白皙的侧脸,散落的发搭着小巧的耳垂,勾勒出漂亮的下颚骨,眉眼弯弯,一派和气的模样,明明已经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的脸却衬的她像是三十开头的人,穿着一条束口的浅色长裙,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优雅韵味。   “娇娇来了啊”,她站起身轻轻握住斐娇的手,拉着她往阳光房里走,“从你回来我就想去看看你,可是斐文英总说你还没有修养好,回公司也很忙,让我等你有了空闲再去拜访,今天总算有时间见了。”   斐娇这话过耳不过心,究竟是真还是客套大家都知道,只保持着笑容,顺着张兆媛进去落座。   站在她身后的乔楠这才被张兆媛看见,她顺口问一句:“这位是?”   “我的保镖”,斐娇介绍道:“从那边回来后就少了几分安全感,所以找了个身手好些的保镖心底安心。”   张兆媛像是突然对乔楠有了兴趣,一边将手中自己亲自做的曲奇饼干递给斐娇一边托着腮问乔楠:“保镖小姐很厉害吗?”   她仔细看了看,又忍不住夸赞道:“不过保镖小姐确实很漂亮呢。”   乔楠并没有来得及回话,斐娇接过了话头:“厉害称不上,不过保护我的安全绰绰有余了。”   “而且我身边的人,哪一个不好看?”   这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骄傲,斐娇咬下一口曲奇,巧克力味儿在唇舌间蔓延。   “谁还不知道你身边美女云集”,沈兆棠吐槽道:“连你隔壁公司都知道盛阪董事长办公室从总助到秘书清一色的常青藤美女了,去你那楼送文件你们公司的男女职工都抢着送。”   张兆媛的注意力并没有一直聚焦在乔楠身上,她只轻声问她:“保镖小姐要来吃一点下午茶吗?”   乔楠刚想拒绝,斐娇暗中揪了揪她的裤脚,于是她又改变主意,面无表情的接受,感谢道:“谢谢您。”   乔楠坐在斐娇身旁,绕了个弧的另一边是张兆媛。   女人淡淡的冷香甚至都能触到她的鼻尖,是和斐娇完全不同气息。   没有人先提起不愉快的事情,和谐的像是斐娇这一回来真的像是来做客唠家长里短似的。   张兆媛是个和沈兆棠完全不同的人。   温柔、随和、没有半点攻击性、还有可见的柔弱都可以形容这个女人。   像是被江南的春水浸出来的。   令人如沐春风。   直到桌子上的东西基本被吃了一般,沈兆棠才提起昨天的事。   “我们沈家和张家得感谢你”,她淡声说:“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斐文英背着我姐姐干了这种事。”   说到这里,张兆媛眼底略微红了些,握住斐娇的手,柔声说:“他跟我十几年夫妻,我实在有些难接受他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   “娇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她诚恳道:“你昨晚和兆棠说的话我们想过许多,是愿意配合你的,孩子,斐文英实在可恨了些。”   “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被欺骗多久。”   “想到他对哥哥嫂嫂做的事,我甚至觉得浑身发寒。”   说到这里,她抽了张纸,拭了拭眼泪,显得本就娇小的女人格外可怜。   斐娇便跟着她演,像是想起自己家的仇恨,也红了眼眶,“您不用谢我,是我应该谢您,张家跟斐文英还有那么多的合作,您却肯冒着产生损失的风险站在我这一边,这才让我过意不去。”   说到这,她连忙拿出在车上看过的那份合同,递给她们,“这里有一个开发案,以我的能力必定是无法完成了,可我觉得婶婶您和兆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说不定可以弥补你们的损失,也能让我心底好受些。”   沈兆棠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又立马消失不见。   张兆媛却将合同推了回去,坚定说道:“我当了你十多年的婶婶哪儿需要你的什么补偿?不用的,你带回去吧。”   斐娇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执拗和强势起来,梗着脖子:“您必须得收下。我的性格您也知道,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哪怕是亲婶婶我也不能要您为了我吃亏。”   说罢,她站起身来,笑着说:“婶婶您做的曲奇很好吃,过几天我再来尝尝。”   张兆媛像是对她有些无奈,也不好再说推拒的话,见她意志坚决,只能让沈兆棠送她们离开。   沈兆棠将人送离后再回到阳光房时,张兆媛正将合同缓缓放下,手腕间带着的祖母绿镯子衬得她手腕纤细。   见沈兆棠回来了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温声问:“娇娇她们离开了?”   沈兆棠一屁股坐下,拿起剩下的曲起饼吃起来,胡乱点点头,然后问:“这合同没有陷阱吗?”   张兆媛摇头,“没有任何陷阱,确实是一份很适合张家的开发合同。”   “那斐娇是吃错药了吗?”沈兆棠不解道:“真的白白给我们送钱?”   张兆媛唇畔含笑,摸了摸她的头,“不管娇娇有没有吃错药,都没关系,我们只要知道这份合同是能给我们带来切实利益的合同就是了。”   “而我们张家也有足够的能力啃下这块肥肉,不在乎任何阻力。”   她说这话时眼底依旧温柔,轻声慢语,却偏偏令人觉得格外有说服力。   沈兆棠顺着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等我们帮斐娇将斐文英送进去,再接着用他出轨的证据逼迫他和你离婚,反正姐姐你受的委屈我们一定讨回来。”   可等她抬头时,却听见她的姐姐说:“我没有说过我要离婚。”   沈兆棠骤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张兆媛却像看小孩似的看她,缓缓站起来,轻轻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兆棠呐,离婚我需要与斐文英分割部分财产,哪怕他是过错方。”   “到了我们这种程度,哪怕部分财产也意味着许多大量的财产,而被分割后的财产在斐文英入狱后你猜会给谁?”   她唇畔的笑扩大,眼睛里有了些不屑,却依旧温柔:“我为什么要为了一张证件去和斐文英离婚而便宜别人呢。”   “如果斐文英在牢里死了,那只有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手下的产业,在盛阪的股份势力,全部都会属于我。”   “斐娇是个厉害的女孩儿,这些年我们都小看她了,小老虎现在已经准备伸出自己的爪牙”,她轻声说:“她说有五成把握斗倒斐文英,那我相信她实际的把握应该有五成以上,我只需要替她添一把火,将这个把握变成十成十就能顺利将斐文英永远送进去。”   “到时候要是斐文英死在牢里,那他的财产无论他是否写下遗嘱,我都能保证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百分之百。”   “我不需要离婚,我只需要丧偶。”   沈兆棠有些发愣,像是被姐姐的话震惊到,呐呐道:“可是、可是就算姐姐你拿到了盛阪的股份,要是斐娇做手脚怎么办?你也说她是小老虎,这么多年我们都被她给骗过去了,我觉得她心思深的可怕……”   张兆媛唇畔的弧度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嗯,是啊,可是你不觉得,和小老虎玩玩心计,比和斐文英或者那对母女斗更有意思吗?”   “就算我不幸输了,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斐文英的股份也在我的手上,哪怕能年年领盛阪这尊庞然大物的分红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啊。”   沈兆棠不知道该回什么。   眼前的张兆媛浑身依旧充满柔和的气息,像是刚刚她说出口的充满野心的话没有出现过一样。   “兆棠啊”,张兆媛垂着眸子继续倒腾起刚刚因为斐娇进门而搁置的插花,漫不经心的说:“是我和爸妈太娇惯你了些,你今后可以多跟着娇娇去学学。”   沈兆棠心底的不服气被激了起来,刚刚拿起来打算喝一口压惊的咖啡又被她放了下去,“我最近有自己想做的事了!”   张兆媛面对她的话也没有反驳,甚至插花的手都没有顿一下,柔声说:“行,你去做做你喜欢的事也没关系。不过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查查。”   “什么?”   张兆媛脑海里回想起刚刚坐在斐娇身旁的那位保镖小姐,总觉得有些眼熟的模样,于是她对沈兆棠吩咐道:   “去为我查一查保镖小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欣赏,当代演技大赏。   张兆媛这个角色其实我特别喜欢,一直在想该为她配一个什么样的CP比较好。   至于叔叔斐文英,Who cares?   被女人和侄女耍的团团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工具人而已啦——   感谢在2021-08-18 23:06:33-2021-08-22 23: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土豆是个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扑风铃 20瓶;唯阙月 10瓶;yetttaaa 8瓶;   电影馆里的耗子、袁以为、等文……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乔楠和斐娇出了张兆媛的小庄园后也并没有回盛阪。   一直等在外头的商务奔驰带她们去了一处车库,斐娇甩着钥匙带乔楠在地下车库里上了一辆非常低调的路虎。   车辆发动,斐娇起步挂挡,直直的往离这里最近的一套大平层开去。   “贴身保护,总得带你认认回家的路。”斐娇鼻梁上挂着墨镜,车里的空调打得格外充足,“这套房子离盛阪不远,车库里还有几辆车,你去选一辆,要是出了什么要用车的事,你尽管去开。”   乔楠点点头应下,直到到达斐娇这套大平层才对她的奢靡有了彻底的了解。   地下车库里她占了一排车位放自己的豪车,乔楠无论怎么选都选不出一辆平价些的车,顶楼大平层将近三百平,装潢精致,全屋声控系统,衣帽间,影音室,健身房,书画间全部都有,哦,她还把一处淋浴室外的阳台改成了无边泳池。   而这仅仅是斐娇手底漏出的一丝财富,只是她所有房产中平平无奇的一间。   乔楠觉得这样的场面甚至足够令她升起一丝仇富心态和对资本家斐娇的深深审视。   当然,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最清晰的场面是她带斐娇住的第一个小旅馆,逼仄,设施老旧,甚至连空调都是坏的。   斐娇对她说:乔女士,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给我用过这样的衣食住行。   确实,和这里相比,西北的旅馆甚至整个大西北的旅途,都可以算没有任何舒适度。   可最可怕的却是,除了在旅馆的第一夜,斐娇再也没有提过一句不适应,她是真正的很好的迅速的适应了那样简陋的生活。   斐娇强大的适应能力和克制能力,在乔楠见到这间屋子时才能更加直观的感受到。   斐娇领着乔楠进了一间房间,淡声说:“这是客房,你今后就住这里吧,我的房间在隔壁。”   她顺手打开灯,像是漫不经心的提醒乔楠:“对了,这两间房的阳台是贯通的,方便出了问题你及时过来。”   乔楠:……   这个小区的安保十分严格,斐娇住二十七层,除了她自己和自己指定的人,电梯无法将任何人送到二十七层,楼梯上了锁,除了斐娇也没人能打开。   斐娇在公司因为太刻薄傲慢被人揍一顿的可能性都比在这套房子被人袭击大。   斐娇现在像个带朋友参观家里的小孩,拉着乔楠又往影音室走去。   里面放了一张巨大的银幕占据半面墙,下头还有按摩落地沙发和酒柜零食柜。   斐娇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惬意的呼出一口气,“你过来,我们看部电影。”   乔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坐去了她身旁。   斐娇显然也并没有什么看电影的兴致,随手放了部爱情片,倒了两杯酒递一杯给乔楠。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吗?”她笑着问。   “为什么?”乔楠给面子的回答。   “我为斐文英布了一个局”,她轻轻抿一口杯子里的酒液,深红的液体染得唇瓣有一股靡靡艳红,瑰丽到极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势力正在被我一步步蚕食,他做过的一切坏事的证据正在被我慢慢掌握,他在不知不觉的陷入绝境。”   “你知道我今天给张兆媛的合同是什么吗?”   “是什么?”乔楠接着问。   “是一份隔壁小城的旅游开发方案”,她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那是一个拥有很大潜力,闭着眼睛都能赚钱的项目呐。”   “张兆媛可没有她表现出的与世无争,她的野心刻在心底,只有斐文英那种轻视女人的蠢货才会觉得张兆媛是个平和的贤妻良母”,她感叹道:“她是头沉睡的狮子,张家的父母资质平平,这些年张家的产业却步步高升,斐文英还以为那是他提携有道,张家对他感激涕零呢。”   “那你把这样一个项目送给她,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乔楠听懂了她的潜意思,忍不住低声问:“你给她们设局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斐娇的眼睛这一刻像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令乔楠控制不住的跟着她的思路走。   “我没有设局”,斐娇轻笑一声,“我只是隐瞒了一点点的信息。”   “这个项目,斐文英早就看上了,他做的很隐秘除了亲信几乎没人知道——   他想把这个项目交给成薇,甚至花了大力气给她打点,让成薇拥有一定的功绩方便理所应当的给她升职。”   斐娇说道:“我动用了一点点关系,将这个项目截下,斐文英以盛阪的名义打点的关系我照用,他只会以为是我截胡了这个项目,知道我开始向他宣战。”   乔楠脑海中闪过一丝光,可是等斐文英将这件事查清楚之后却会发现,这个他势在必得的项目并不是被斐娇截胡,而是他的妻家,斐娇甚至可以泄露些消息,告知他,是自己亲手将这一份合同递给的张兆媛。   适当留白可以给人无限的想像空间。   张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成薇的事?张家是不是已经决定站在斐娇那一边背叛了他?   裂痕一旦产生,就无法消除。   一个在斐文英眼前在他掌控中被架空的侄女,和一个由他提携起来随时可能插他两刀,甚至因为成薇的存在必定不可调和的妻家,他会选择先解决哪一个呢?   自然是先斩断已经在他眼中成了斐娇羽翼的张家。   坐山观虎斗,斐娇能乐的在家多吃几碗饭。   “你觉得张兆媛会因为成薇和斐文英离婚吗?”   斐娇看到乔楠已经迅速想通她的布局的神情,心底格外愉悦,百无聊赖的玩着她落下的一缕卷发,“不会的,她们双方都不会跟对方离婚,离婚代表着财产出现损失。”   “她们只会互相查找对方的漏洞,让对方没有反抗能力,如果斐文英不知道张兆媛已经跟他离心,那张兆媛大概也只是冷眼看着我跟斐文英斗,在最后做一把推手替我送斐文英一程。   她依旧是那个温和又没有攻击性的贵妇,一个能让男人安心家庭的贤妻良母,可那样多无趣啊”,斐娇将杯子里的酒精一饮而尽,咧嘴笑道:“让我这个小朋友替她将阻碍抹平,她再捡便宜?我可没这么好心肠。   我说我唯一的心愿是她们什么都不做就好这句话当不得真。   这个局,但凡想要捡便宜的人,都必须给我通通下场,到明面上来,夫妻相残,越乱越好。”   斐娇的眼睛被酒气晕染过后显露出一种别样的润泽,那是一种乔楠从没有见过的愉悦和疯狂,带着对好戏即将登场所展现的快意,前面她认为的斐娇像只猫的看法并不正确,斐娇其实更像只眯着眼睛悠然等待的老虎,趴伏在每个人的头顶,姿态慵懒,等待一切轨迹如她所想般的运行。   电影放了什么她没注意,脑海中却是斐娇在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里说给她听的一切,她的计划,她布下的天罗地网,她对人心的揣测。   一个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触及的世界,穷人是不会去异想天开未来自己能不能进入纸醉金迷的世界的,光是活着都快难以坚持了,哪里会去想这样的世界是怎样?   可现在斐娇毫无保留的向她展露出来,告诉她,纸醉金迷的顶层也是这般的勾心斗角,稍微的一丁点儿信息的差别都能成为斐娇这样胆大的投机者用来翻云覆雨的工具。   “乔楠”,斐娇将头埋在她颈侧,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只不断的喃喃着她的名字:“乔楠,乔楠,你得跟我一起看。”   “我做了什么,我要做什么,我都想让你看到成为见证者。”   她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乔楠皮肤上,尖牙间或擦过带来一丝轻微的疼,“一个人看戏很无趣,两个人刚刚好。”   乔楠觉得斐娇醉了,因为这个人后面的话并没有什么逻辑,她回过神来时斐娇面前的红酒瓶也已经空了一大半。   依照斐娇的性格并不至于让张兆媛签下合同设好套就能高兴到喝酒庆祝将自己灌醉。   可斐娇并没有等她想清楚这个问题就顺势按着她倒在沙发上。   斐娇的头依旧搭在她脖颈间,身子压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过头顶。   乔楠没有挣扎,任她动作。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挣扎不设防的模样”,斐娇松开一只手,夹带凉意的指腹扫过乔楠的脸,这才抬起头来,在她唇畔吻了吻,问道:“如果你挣扎,我能压住你吗?”   乔楠其实也喝了点酒,可她却格外冷静,目光一如既往的黑沉,哪怕被压住也透着股闲适,“不能。”   “如果我挣扎,你大概会受伤。”   她牙尖抵了抵上颚,如实回答。   “噗”,斐娇没忍住笑出来,眉眼弯弯的模样,透着几分愉悦,“那你现在是自愿被我压在这里吗?”   “是”,乔楠回答。   “为什么呢?”斐娇眼底含着些莫名的期待,像是期望乔楠说出些什么。   “你说的”,乔楠慢慢说:“成年人,需要性、生活。”   斐娇倒是没有什么失望,只伏在她身上低低笑了,“嗯对,我说过的。”   “你觉得我今天开心吗?”   乔楠和斐娇对视了几瞬,她甚至能看清自己在斐娇眼底的倒影。   “小斐董,你不开心”,乔楠低声说:“喝酒并不能磨灭心底的不开心。”   要是喝酒能够磨灭不开心,那乔楠那三年宁愿天天喝的烂醉如泥。   “你说人怎么这么复杂这个世界又这么乱糟糟的呢”,斐娇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又将自己的脸埋进乔楠的脖颈间,“有的人可以为了利益杀死自己的哥哥嫂嫂,有的人可以为了利益明知自己的丈夫有罪却假装不知情那么多年。”   “斐家的事与张家无关,我知道,可我小学课本里都在学,犯错要接受惩罚,我曾经也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不是黑就是白,你违法犯罪了你就得接受惩罚,你发现了别人伤害他人的证据你要是有能力见义勇为举报也行啊。”   “我不知道张兆媛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可她必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货色,斐文英犯下的错也不止我父母这么一件。   张兆媛很爱惜羽毛,哪怕对斐文英做了什么都了解,可她从来不参与,也不让张家参与任何不该参与的事情,她手里斐文英的东西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但只要有利可图并且斐文英没有损害她的利益她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其实我觉得这么斗来斗去挺累的,尤其和你在大西北玩了一个月之后,回上海我觉得更累了”,她低声说:“小时候,张兆媛对我其实特别好,像我亲妈一样对我好,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样的好是有条件的,一旦我触及到了她的利益,这样的好就浮于表面了,她能将一切做的滴水不漏,一旦我没有价值了,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她有底线,谋杀我父母这样的事她一定不会做,可是也仅限于此了。”   “我执意拉她下水其实私心很重。”   “因为我也变成她这样的人了”,斐娇缓缓说:“我的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了,我也成了她那样利益至上,只保留一点好笑的底线的人了。”   乔楠感觉到脖颈间轻微的泅湿,她这一刻像是越过重重阻碍看到了斐娇从来不对别人敞开的一点点软弱。   斐娇也天真软弱过,她也渴望一个是非对错都有出路的世界。   斐娇的难受甚至感染了她,让她想张口反驳斐娇的话。   ——斐娇是隐忍蛰伏咬牙熬过寒冬后最傲慢的玫瑰,从来不会低下自己的头颅,盛开的淋漓尽致。   ——在她面对的世界里,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她这样的人从来就不必再过多的反省自己。   可这样的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她动了动手,想从斐娇手下挣脱出来,可却被对方用力按住,不想让斐娇受伤,于是她也就不动了。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斐娇,做、爱吗?”   斐娇回应她的是从下颚往上的吻。   乔楠微眯着眼睛,任由斐娇的手伸进自己的领口。   斐娇能感受到身下这具身体的强行忍耐的轻颤,她只想让对方颤抖的更厉害。   迷濛间,斐娇觉得乔楠说的对。   喝酒不能够磨灭不开心,但是和乔楠做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喝酒不能磨灭不开心,但是和乔乔开车,软弱留在吻和被泅湿的沙发上,第二天又是那个傲慢且莫测的小斐董。   乔乔的心已经彻底偏了!   (我好嫉妒小斐董的财富,我也想要大平层嘤嘤嘤)   感谢在2021-08-22 23:09:56-2021-08-23 23:0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新旅游村的项目确实如斐娇所愿的被张家拿下了。   不过却是个秘而不宣的事,这个项目竞标的人很多,最终由谁拿下看的是关系和财力,张家显然并不想那么快泄露这件事,以免遭到阻力。   张兆媛做事谨慎,她需要等一切拥有十成十把握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剩下的时间大概是属于她准备的时间,风风光光的剪彩,启动。   斐娇这几天显得很闲,盛阪上下都知道了董事长身边多了一个非常漂亮不近人情的保镖贴身保护,带着克制打量乔楠的神情令她有些不习惯,斐娇却无所谓,在她心底恨不得全公司的人天天把她们俩绑在一起看。   这么几天,成薇给乔楠打过好几个电话,一开始的不解到后来的嘲讽,嘲讽她攀上了斐娇的高枝就连自己想知道的害怕的都不想要了。   前几个电话打过来时乔楠每次听完这人发泄一通就挂了,最后一个电话打来时她正陪斐娇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两个人隔的近,电话里成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是隔着一层濛濛的塑料膜。   “乔楠,斐娇不是个什么好人,她们斐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跟在她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成薇这几天像是憔悴了许多,说出口的话都透着股颓败与沙哑,“你得相信我,我并不想你受伤。”   乔楠想如同往常一样挂断电话,却被一旁的斐娇顺手抢了过去。   “成薇”,斐娇笑着对那头说:“虽然你是斐文英的私生女,但你要清楚,我是盛阪的董事长,面对在背地里嚼舌根,离间我和我的保镖并且毫无建树靠走后门留下的员工,我可以随时解雇你。”   成薇听到她的声音并不显得震惊,只是讽刺的笑:“赶紧来,解雇我吧。”   “盛阪并不是一块香饽饽,你以为我非常愿意呆吗?小斐董不要太高看自己的家族产业呢。”   斐娇没有生气,也没有提醒对方她骨头里也流着斐家的血,她只是看着就要被挂断的电话,很轻的说了一句话:“有和我强嘴的功夫,还是照顾好你妈吧。”   那头很长时间的顿了顿,成薇突然紧张且充满怒火的说:“你知道了些什么!斐娇扬眉,在成薇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气人,她是专业的。   将手机还给乔楠后她打电话叫秘书长进了门。   “最近新上任的公关部的那位小成总怎么样了?”   斐娇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秘书却已经习惯了她的天马行空,简洁的说道:“那位上任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表现很平庸。”   斐娇点点头,让她出去。   她握着手上沈兆棠给她传过来的信息眯了眯眼,伸出手想将站在她身旁一言不发的乔楠抱进怀里,乔楠却躲开了她的手,转身去了沙发上坐下。   斐娇这才反应过来,乔楠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默默闭目养神,一副并不想理会她的模样。   这是哪门子不开心斐娇倒是知道,在大西北斐娇就看出来了,乔楠这个人防备心很重,对自己的隐私也格外看重,她自己愿意给别人看的东西随便别人怎么看,她不乐意的东西,哪怕别人替她打抱不平她也会不愉快。   简而言之,刚刚斐娇抢手机越过她去和成薇对话的行为让她不快。   可是让斐娇听着成薇挑拨离间什么话都不说她也做不到。   以前乔楠还会因为她的冒犯情绪外露,现在回了上海她的话反而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默,哪怕生气也不会说出口,除了情绪略微沉郁一点,几乎看不出她的不同。   “你生气了吗?”斐娇干脆的坐过去,靠在乔楠身侧,唇瓣几乎要贴在她耳边。   这里是乔楠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只是那么呼几口气,就足够令乔楠白玉般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片红。   乔楠没有理会她的靠近,只是抬手面无表情的将她的脸推开些,淡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成薇?”   斐娇扬眉,“你也看到了,当然是找个理由开除她。”   “嗯。”乔楠应了一声。   其实她对成薇并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觉得成薇这个人很矛盾,这也是她这么多天接受成薇的打扰却没有将人拉黑的原因。   更何况在她的猜测中成薇可能还在用另一种方法提醒她,当然成薇私心里肯定想着气一气斐娇。   但成薇并不像对她怀有恶意的模样。   所以她顺口问一句,斐娇想给成薇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在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不感动吗?”斐娇问。   乔楠眸子低垂,没什么感情的说:“别逗了斐娇,你做的每一件事不是都有自己的目的吗?”   斐娇已经习惯了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怀揣着目的,尤其是与斐文英相关的人事物,她哪怕发出一个感叹号都是别有居心的,乔楠并不会天真的相信斐娇想开出成薇是为了她。   不对,或许有一点她的因素在里面,可这一步必定是斐娇早就有过计划的。   “你要信我,总有一些事我是不含目的单纯想这么做的。”   斐娇咧嘴笑,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唇,“也会有一些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有把握。”   乔楠没回答她,只看了眼表,“还有一个小时吃饭,你不去再看看文件吗?”   斐娇点头,她确实需要去看文件,可她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乔楠,“今天沈兆棠给我传递了一个消息,她说斐文英对成薇和她妈的企图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成薇她妈被斐文英接到了城郊的别墅里,甚至不让成薇和她相见。”   “我确实又想推动一些事情发生”,她轻声说:“让斐文英众叛亲离的事情。”   乔楠抬眼:“斐娇,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事的。”   “不,我说过要让你和我一起看完这一场戏,如果我是导演,那你就是唯一的观众。”斐娇眼底少见的多了几抹执拗,她低声说:“这件事成薇要是能把握好,那我能对她留手几分,给她一条出路,如果她自己把握不好……”   “到时候你看到结果,大概会觉得我很残忍和狠毒。”斐娇缓缓说道,她和乔楠对视一眼,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没有人能天生这么狠辣与无动于衷,做这些事前,斐娇需要汲取足够的勇气——从乔楠身上。   只是这样的事情,斐娇并不想让乔楠知道,这会令她落入下风。   “别生我的气,你也说过我是小破孩,小破孩总有些缺点的”,她晃了晃乔楠的手,“大不了我今后绝对不再抢你的手机了。”   乔楠侧过眼,像是并不太相信的模样。   “不过前提是没有人挑拨离间,以及挑衅我。”斐娇补充道。   乔楠这才觉得这话真实了一些,后知后觉的她忍不住问道:“我没有说过你是小破孩。”   要说也是心里说,怎么可能说出口,斐娇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呢?   斐娇扬眉,“你忘了吗?”   “在家里影音室,我拉着你再来一次,你不愿意,却被我拽着你坐在沙发上帮你的时候啊。”   乔楠又没说话了。   这次是难得的尴尬,她好像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了。   那天她和斐娇确实因为气氛刚好,弄过头了,斐娇比起上一次格外的不知疲倦。   斐娇却没放过她,接着说道:“我蹲着,你坐着,电影幕布上面还有我们俩的影子,你还拽了块毛毯罩在我脑子上阴阳怪气的骂小斐董真是不要脸啊。”   这回哪怕是乔楠那么厚的脸皮也招架不住了,斐娇的声音拖长像是在吟咏着什么似的,眼底闪着愉悦和促狭的光,可恶至极。   乔楠在心底呼出一口气,冷声说:“小斐董记性这么好怎么不去上最强大脑呢?”   “噗”,斐娇被她的阴阳怪气乐到了,“你想让我去最强大脑说我们俩那点事儿?”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乔楠是谁,认识小斐董的人却很多,丢人的反正不是我。”   乔楠慢悠悠说道,被斐娇这么插科打诨,刚刚心底那么一点点沉重也消失殆尽,至于那点可怜的羞耻心,斐娇都不觉得羞耻她为什么要羞耻。   “嗯对”,斐娇也学她的慢悠悠,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到时候别人只会知道小斐董睡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目光迷离的揪着我身价几百亿的头发,在最开心的时候反反覆覆骂我小破孩滚开。”   “说不定还有人能写本小说,叫霸道女总裁的骂人小娇妻,写得好我一定给作者砸钱。”   乔楠:……   她觉得依照斐娇的混账程度说不定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好想突跃一个保镖的职责把雇主打一顿。   怎么这么气人呢。   可是并不等她回嘴,她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乔楠下意识拿出手机,看到显示屏上的联系人时,刚刚因为和斐娇插科打诨而放松几分的目光骤然严肃起来。   来电的是许久没有联系她,已经前往湖南的边夏。   作者有话要说:乔乔假装生气的时候喊小斐董,恼火的时候喊小斐董,阴阳怪气的时候喊小斐董,正常的时候也喊小斐董。   所以未来小斐董这三个字变成了一道阅读理解题。   感谢在2021-08-23 23:09:36-2021-08-24 23: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者不信佛 18瓶;唯阙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边夏和师娘去乔以琛湖南的老宅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发现。   她们去的第一天,乡里乡亲的走访探路,拜了拜乔以琛父母的坟。   乔以琛小时候过的并不好,她父母早亡,一个人被迫过早的出去闯荡讨生活,谨记恩情,手上有点闲钱之后就回乡修了路,给父母的坟也修出来从山下到山上的水泥路,不至于每一回上山都要带斧头去砍掉新长出来的竹子。   边夏和师娘打着乔以琛的名号返乡,那必然是要上前祭拜的,邻里乡亲的各家酒宴也是必然要去参加的。   这么折腾了两三天才有时间将乔家的老宅收拾出来。   乔家的老宅子不大,白瓷水泥的一栋小楼,湖南这边的乡下格外常见,因为年久失修,满楼灰尘。   边夏和师娘将宅子收拾干净又废了一天。   翻箱倒柜的,硬是半点线索没有。   她们又顺着银行卡的信息去相关的银行打听,也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边夏不知道周兆鸳会把线索藏在哪里,她跟在周兆鸳身边三年,甚至不知道周兆鸳什么时候来过湖南。   可是除了周兆鸳的线索其实还有一条。   周兆鸳说,乔以琛是因为发现了幕后黑手的线索才被灭口的。   那线索在哪里呢?   唯一留在乔以琛身旁有可能知道的师娘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事情的转折点在第五天,边夏和师娘本来打算就这样离开。   毕竟她们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的理由。   离开那天她们又去了趟乔以琛父母的坟边祭拜。   师娘来过这三次。   第一次是她和乔以琛结到一起办完婚礼后,乔以琛第一次带她这个从来没有出过江浙沪的大小姐来了湖南的山村,带她祭拜了自己的父母。   第三是乔以琛死后,师娘将乔以琛葬在杭州她的老宅子边,带着乔以琛的一半骨灰撒在了她父母的坟边。   乔以琛说这叫既能落叶归根又能永远陪伴爱人,她不在意自己死后有没有分成两半,更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坟堆堆,依照西藏那边的天葬,人就算死后反哺自然被秃鹫老鹰啃了都是正常的,她一生大胆出格,所以也不怕死后如何。   第三次是这一次。   乔以琛和乔家父母的牌位都摆在师娘老宅子里,清明中元便在杭州从简,她很少来湖南祭拜,所以临走前想着再去拜第四次。   也幸好拜了这第四次。   坟后的花旗被风吹日晒怏怏的躺倒,边夏师娘带了新的花圈旗子过来。   往后插进土里时边夏发现了土的异常。   几年没有翻动过的土和几个月前翻动的新土是不同的。   在倒塌的花旗旁,是几个月前被翻动过的新土。   边夏在土里翻出来了一个手指大的小木盒,里面放了张纸,只写了一个大字。   ——Q.   乔楠挂断电话,目光晦暗不明。   ——Q。   是什么意思呢?周兆鸳费尽心机的将Q这个名字送到她眼前又是什么意思呢?   乔楠不知道,她站在盛阪的最高层,遥望着下头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一个Q能代表什么呢?   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地方?又或者是一样东西?   这个所能代表的太多了。   周兆鸳真的会为了戏弄她和边夏花这么多时间去做这样的准备设下一个又一个的线索让她们奔波吗?   她又真的可能会在发现乔楠和斐娇联手的这半个月里筹划这么多东西吗?   如果非要乔楠说,她觉得周兆鸳要是拚一拚说不定做得到,可是她甚至为此付出生命,如果基于乔楠的猜测,那周兆鸳或许有两个可能,要么她真的设置了这么多谜题想让乔楠一个个解开,甚至她可能知道乔楠必然会和边夏一同解开,她害怕边夏去自首,想用这样的方法拖住她,另一个可能就是这就是最终的答案,只是周兆鸳不想那么轻易就让乔楠得到,所以Q的含义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让这件事也复杂了一些。   她们现在唯一需要的是破解这个Q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除了Q乔楠还发展了成薇那条线,真相总能浮出水面。   她有预感,她很快就会解决这件事的,越是接近解决就越是心平气和。   她再看一眼窗外湛蓝的天,将手机收起来,转了个身回了斐娇办公室。   乔楠进门时斐娇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大概是她刚刚离开的时候秘书又送了一整摞来。   按理来说一个被架空的董事长并没有这么多东西要处理,可是斐娇还发展了其他的事业,私下也在秘密的做许多事,秘书办的人大部分都是她的人,一些重要文件被夹到了普通文件里一起送到斐娇桌子上。   斐文英还以为自己能够掌控斐娇,却不知道他所了解的斐娇都是斐娇想让他了解的,他以为可以随意买通的秘书办实际上是铁板一块。   乔楠在斐娇身边待的越久,就越觉得她在掌控人心这方面格外厉害。   见乔楠进来了,斐娇也没抬头,只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说:“晚上陪我去参加场家宴。”   “家宴?”   斐娇落下最后一笔这才笑着说:“对啊,家宴,斐文英喊我回老宅子去吃饭。”   一同加入的人还有斐文英的妻子,也就是张兆媛,还有斐文英的小姑子,也就是沈兆棠。   最令乔楠不解的是这一场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成薇。   乔楠以为自己是最格格不入的,可是看成薇却发现这个前几天看到还光鲜亮丽风情万种的女人现在居然眼底乌青,面无表情,像是几天没睡觉休息一般的憔悴。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叔伯家的小女儿——成薇”,在饭桌上斐文英如是说。   乔楠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斐文英,哪怕平日在公司也没有见过本尊。   她上一次也是第一次知道斐文英还是在西藏的小旅馆,看到电视台对他的介绍。   现在的斐文英比照片上更加富态一些,皮肤白净,一双眼睛长得漂亮,也是靠着这么一双眼睛才令人觉得他和蔼可亲。   桌面上的人都知道成薇的身份,除去斐娇,张兆媛和沈兆棠都笑了。   “文英,我怎么没听过这孩子呢?长得真漂亮。脸上都是黑眼圈,这些天没睡好吗?”   这句话来自张兆媛,一如乔楠第一次见到她时,温柔,娴静,和风细雨,很轻易就能令人产生好感,她像是真的不认识成薇似的,一如每一个不知世事的家庭主妇一般天真又单纯,保养良好的脸上含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姐夫既然把成薇小姐介绍给了我们,那必然需要好好招待了。”   说这话的是沈兆棠,看不出一点恶意,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向成薇,“要是在上海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以来找我。”   斐文英显然对她们俩的反应很满意,微微颔首,“那就要麻烦棠棠了,这个孩子才来上海,她父亲拜托我照顾一三,可我哪里懂照顾女孩子啊,还是你们年轻人更懂彼此。”   斐娇没卖他面子,只不阴不阳的轻哼一声。   斐文英没有理会她的轻哼,在他眼里斐娇也不过是他手掌心的玩意儿而已,等他找时机拿到斐娇的股份就再也不必忍受对方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了。   这顿饭吃的心思各异,乔楠被斐娇强制着在餐桌上落座,淡然的吃完了这一顿除了斐娇外整体和乐融融的饭菜,并且深深感慨,不愧是能掌握巨额资产拥有野心的女人们,光这份演技就令普通人望尘莫及。   饭后斐文英嘱托道:“娇娇你就别走了,明天是大哥大嫂的忌日,你留宿一晚就是。”   倒是说的祖宅是他的似的。   斐娇没理他,只拉着乔楠往楼上走。   乔楠的手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第一次感受到斐娇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气。   强硬压下时她的手都在发抖,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放平下来。   斐娇进门就喝了几口水。   斐文英是个蠢货,他自信自己把成薇埋得天衣无缝,哪怕成薇进公司也真的是以他大叔伯的孩子的身份进的,大概就是为了有一天将成薇带到张兆媛和沈兆棠面前,让她们带成薇进真正的上流圈子结识人脉。   不过他确实将成薇埋得很深很深,最厉害的私家侦探也是探访了半个多月才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的事情全貌。   可是斐文英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在拿走大部分权力之后就将对斐娇的监视撤了许多,甚至不再感兴趣,因为他觉得斐娇已经没有威胁了。   甚至他至今还以为斐娇与他作对是因为后知后觉公司被他夺走。   斐娇觉得斐文英是个蠢货,他也将自己身边的人当成和他一样的蠢货。   他看不透张兆媛和沈兆棠的真实面目,也看不透斐娇的野心与把握。   他被酒色财气侵蚀太久了,年轻时的谨慎都快消失了。   可是他偏偏就在无知中格外气人。   他不应该提斐娇的父母。   乔楠替斐娇将紧闭的窗帘拉开。   这间房大概是斐娇小时候住过的,淡黄的明丽色调,地上铺陈着昂贵的奶白色羊绒地毯,和斐娇办公室里的很相似,脚踩在上面松松软软,架式的公主床横陈在房间中央,占了很大一块,一旁的书桌上摆放着斐娇一岁到十岁的照片,还有她和父母的合照。   斐娇喝完水之后就去了阳台,手指握在栏杆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楠跟过去,外面带着些燥热,她刚一出去就有些汗意涌来,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燥热黏腻的,这种滋味很难受。   “乔楠,带烟了吗?”斐娇突然问。   乔楠点头。   “你可以抽烟吗?我想看你抽。”斐娇接着说道。   乔楠犹豫了一瞬,换了个下风口,掏烟点烟。   白气袅袅,斐娇静静注视着她的侧脸。   斐娇其实一向觉得乔楠抽烟的时候最诱人,带着些漫不经心和随性,细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动作中有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像是昆仑山上的雪晶晶沾染了凡尘,又像是卡孜亚大峡谷里暗暗涌动的水流,每一秒都扣在人的脉搏上。   斐娇一生不惧艰险,不惧困难,不惧痛苦。   却在斐文英提起她父母的那一刻感受到心底格外苦涩。   是她不对,让仇人春风得意了这么多年,甚至现在还有脸再提起他们俩。   她往肚子里疯狂灌水也没有从刷掉如影随形的苦涩。   所以她突然想要一点甜味。   于是她让乔楠点烟,于是她在乔楠正含着一口烟时猝不及防的吻了上去。   呛口的烟雾在唇齿间蔓延,斐娇却觉得就是这个味道。   尼古丁蛊惑人心,从乔楠唇间渡过来的尼古丁让人从心底开始发甜。   哪怕乔楠浑身冷冽的气息也不妨碍这份甜。   斐娇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乔楠了。   又或者说,她开始依赖乔楠了,依赖这个能让她有片刻停泊无需在意的流露出全部软弱又治愈她的港湾。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还是来晚了点。   隔壁因为压力激情开文的《把帝国强O欺负哭》也开文了,感兴趣的小宝贝可以去支持一下鸭——   感谢在2021-08-24 23:57:05-2021-09-01 00:0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nsarph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舟 4瓶;   sansarphy、我爱蔡智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第二天斐家老宅子的佣人早早的摆好了斐娇父母的牌位。   斐娇的父母随斐老爷子葬在的祖籍苏州,今年本来斐娇打算去一趟苏州祭拜,却被斐文英给毁了。   每年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抑郁,斐文英自己送上门来给她出气那也不能怪她。   一年不去祖籍祭拜父母没关系,她用这个时间对付一下斐文英让他在这一天痛苦最好不过。   斐家的老宅子很大,是栋四层楼高的宽敞阔气洋房,还带着民国初期的建筑风格,精致且复古。   斐娇父母的牌位摆在一楼的正中间,瓜果点心齐全,几盏三脚的紫铜小鼎摆在桌前,油黄的高香插着正袅袅生烟。   斐娇父母牌位上头是她爷爷奶奶的牌位,摆高一级,面目和蔼,正冲着斐娇淡淡微笑。   几乎是瞬间,斐娇就明白了斐文英的心思,她冷笑不已,却也不说话,只从一直守在这里的老管家手里结果香与纸钱跪拜完毕。   果然一轮下来,斐文英开始作妖了。   他拉着站在后头的成薇到前头来,说道:“成薇,虽说你是客人,可这里也是长辈,忌日里你也跟着祭拜,算是周全礼数。”   斐娇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成薇是他的私生女现在上不了台面,可今天在这里对着斐家逝去的长辈磕头,今后爆出来了消息,那也算正正式式给斐家行过磕头里,认祖归宗的,尤其这情况还是斐家现存的所有人都出席的场面。   要是斐娇她们真不知道成薇的身份,让人在自己面前磕了头,今后斐文英说出去,谁信她们是不知情的?   大概这就是斐文英喊她来家宴把祭拜改到老宅子的原因了。   成薇没理由去苏州的祖坟祭拜,那就到家里祭拜有人见证也算一回事了。   也幸好她们提早知道了,只有斐文英一个人蒙在鼓里,于是一群人就陪着他演戏。   张兆媛保持着微笑向沈兆棠使了个眼神。   沈兆棠自然的插到斐文英和成薇中间,把住了成薇的手臂。   “姐夫您这说的什么话”,沈兆棠说道:“成薇是个客人,哪儿需要这样的祭拜?和我一样烧根香就算礼仪了,咱们家不是一直都是这个规矩吗?”   她拉着成薇到一旁,抽了三根香给她点上,对斐文英扬眉道:“你昨天还让我好好照顾成薇,今天可不能让你仗着她乖巧就欺负到她。”   斐文英被沈兆棠一番话连打带消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蹙着眉,严声道:“棠棠不要胡言乱语,尽说些什么话,你也要顾及一下娇娇的感受。”   斐娇被他一句娇娇哽的一呕,脸上没有显露,眼底带着讥诮的看着斐文英,言辞傲慢且刻薄:“不必,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祭拜我爸妈。”   一直站在门边充当木头人的乔楠看着斐娇这模样想笑,以前《甄嬛传》热播的时候边浅追过一阵,还拽着她一块儿看,斐娇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华妃后的模样。   哦,现在斐文英气得要死又不得不保持微笑的模样比皇后更憋屈。   “拜完了就赶紧把我爸妈和我爷爷奶奶的牌子收起来吧”,她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叔叔啊,你说我爸妈知道你把随便什么人都带到她们面前来会不会气的半夜找你托梦啊?”   斐文英的脸由绿转白,眼底闪过一丝疑虑,语气强硬的说道:“别瞎说,大哥大嫂脾气性格好,怎么会因为这些事生气。”   “说的也是”,斐娇点点头,“我爸妈要托梦也是给我托梦,干嘛跟你说?”   闻言,斐文英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斐娇擦了擦手,越过他,慢悠悠的说道:“今天没工夫了,公司还有一堆事情呢,我先回公司了。”   “你不吃饭了吗?”斐文英显然并没有对让成薇认祖归宗这件事死心,他恢复了一向的憨厚脸,问道:“不陪哥哥嫂嫂吃顿饭再走吗?”   斐娇显然很诧异,“我爸妈都没了,讲这些虚礼有什么用?”   “娇娇,这叫孝道。”斐文英回答道。   斐娇闻言咧嘴笑起来,“我是个不孝女,那也只能拜托叔叔替我给我爸妈尽孝了。”   没有再回头,斐娇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从来没有给哥哥嫂嫂尽孝的说法,要么是子女要么是孙儿,无论是当乖儿子还是当乖孙子,哪一个都足够斐文英恶心一阵了。   直到坐到车上,斐娇才呼出一口气,手上把玩着手机,似乎是在等什么。   没过一会儿,车里同时响起了两阵铃声,她抬眼看一旁率先掏出手机的乔楠。   乔楠只看了一眼通讯人就下车去接电话了,斐娇多看了几眼她的背影,这才接起电话。   “斐董,您要的办的事儿办成了。”   就这么一句话,斐娇刚刚怼完斐文英的心情好上加好。   斐文英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件事——转移盛阪的生意和资产。   他注册了另一个叫做绿果的投资公司,作为吸血工具。   或许是要做两手准备,那时的他怕斐娇回来,于是一边更强势的把控住集团,一边注册另一家投资公司做底牌。   斐娇本来没想那么快动他的投资公司,她还想和猫戏耍耗子似的一点点夺取他所拥有的,可谁叫他作死呢?   就他那漏洞百出的公司,随便拿到一点内部资料交上去都能卡死他。   后面一长段时间他或许都该焦头烂额了,能够给斐娇和张兆媛空出来一段时间展开自己的动作,等斐文英回过神来,只会发现,哇,这个世界都变了呢。   她靠在舒适柔软的座椅上等乔楠上来。   这个角度她只能听到乔楠低低应了两句“嗯”“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等打开车门上车,乔楠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安静的落座在斐娇身侧,一言不发。   斐娇吩咐司机开车,车里一时之间安静极了。   直到到了盛阪大楼,董事长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人时,乔楠才落座在沙发上斟酌着开口:“斐娇,幕后黑手找到了。”   边夏在高速乔楠Q的相关信息后和师娘准备回杭州前在乔以琛的老宅子前发现了一些东西。   又或许说着不该叫东西,回程前她特意去了趟后院打算把后院放乔以琛父母遗照的屋子再收拾一下。   直到她绕到后墙面,那里生了一片茂密碧绿的爬山虎,树叶抖动间,她发现了周兆鸳留给她们的最后一个线索。   和那张纸条一样的简洁,只有一个用白漆喷上的字:   ——等。   下面是一个没有署名的周。   边夏将这个消息传回给乔楠时乔楠琢磨了一下,觉得周兆鸳给她一个Q一个等,说不准是让她等一等,就能知道Q是谁是什么东西,她前头对周兆鸳的推断可能并不算完全准确。   于是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一点动作,在等待那个答案。   她也没想过,这个答案来的这么快。   仅仅就三天不到。   那个电话是余楚打给她的,大半个月前的那件事,走程序到现在她们才将捉捕归案的绑匪们挨个审问完毕并且记录在档案中。   通过审讯得知,对于斐娇这个案件真正买凶的人是一个叫Q的人,只用微博与他们联系,每次查ip都在不同的地方,深入查询只会查到一些穷乡僻壤的老农民的手机号和姓名,线索在中途就断了。   ——Q。   就这么轻易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余楚不了解内情可是她了解。   的是斐娇的亲叔叔,斐文英。   Q可能是斐文英。   这个认知在她脑海中缓缓成型,追了这么久的真相出现,她却并没有什么激动或者兴奋,只有一种平静,理应如此的平静。   像是在海浪席卷过后疮痍遍地的沙地里捏住一把湿漉漉的沙子那样的踏实,不会从指缝溜走,无论她握的多紧都是如此。   边夏和师娘前往湖南寻找答案的事她并没有告知过斐娇,可是如果两个人又拥有了同一个目标或许她就需要将一切如同在大西北一般告知她。   不过前提是幕后真凶真的是斐文英。   所以,斐娇问她幕后真凶是谁时,乔楠只掀起眼皮回答:“斐文英。”   “我想找个时间找成薇确定这件事。”她接着说道。   斐娇揉了揉眉心,刚刚因为戏耍了斐文英给他找了麻烦而升起的愉悦消失了个彻底。   不管乔楠怎么知晓这件事的,如果真的是斐文英,那他几年前要折顿峡谷的目的不是洗钱就是转移资产。   以斐娇的敏锐度,她觉得或许她需要查一查盛阪前几年的账本了,鬼知道斐文英在盛阪这些年有没有暗中霍霍出了什么足以令人震惊的事情。   开绿果吸盛阪的血说不定还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项呢。   斐娇咬咬牙,扣住乔楠的后脖颈,想在她唇畔咬了一口,又怕咬疼她,干脆用唇瓣带着些愤恨的捻了捻,低声说:“乔女士,你真是又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乔楠觉得她的模样有些好笑,唇角弯了弯,把她推开,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   斐娇干脆的顺着这个姿势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不想起来,见乔楠也不来拉她一把,自己曲起一只手撑着脑袋,睨着乔楠喝茶的唇和因为吞咽微微颤动的白皙脖颈,等她喝完了才缓缓说道:“明天尚家的小公主过生日,给我发了请帖,沈兆棠那边也接了帖子,做戏做全套,她应该会带着成薇过去。”   “嗯,行。”乔楠应了一声。   “保镖女士”,斐娇见她站在原地没一点动作,忍不住说道:“我对你的要求予取予求,办事效率还高,你不应该对你的雇主说什么吗?”   乔楠低笑,明知故问:“你难道是想要我感谢你吗?”   “哦,我不想”,斐娇给她气笑了,轻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说:“我想你坐在沙发上仰头拽着我的头发骂娘。”   乔楠对她的骚话无动于衷,却走近了沙发,弯腰在斐娇唇畔吻了吻,黝黑的眼睛注视着她,轻声且认真的说道:“谢谢你。”   然后她就看到斐娇居然迅速的红了耳朵尖尖。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小糖糖。   小孩就是要顺毛哄。 第六十一章   尚家小公主的生日宴会在第二天的晚上。   斐娇今天处理完工作后挑了条长裙高跟鞋就和乔楠往那儿去了。   坐在车里乔楠还在刷手机,大概是在和边夏或者师娘聊天。   这几天师娘边夏回来了,可是边夏并没有待多久。   她想去弄清楚周兆鸳和她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所以她背着自己的包,带着小邱的身份证,一个人上了路。   乔楠对此没有什么质寰,只是要边夏小心一些,时常给她来电话报平安就好。   这是边夏自己的人生,她应该尽少的干预,可也明确的告诉的边夏,她永远是她的后盾。   一路上的风景不断后退,从钢筋水泥林立的冷漠城市逐渐成了宽阔空气清新的郊外。   尚家的小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别墅里的沉闷的气氛,哪怕搞个生日会她也喜欢开阔的旷野,所以她向父母要求将生日会开在尚家郊区的那块高尔夫球场。   斐娇带着乔楠进高尔夫球场时外头已经停了不少豪车,有商业合作伙伴来和斐娇打招呼,话语交谈间都是打探她与斐文英之间的较劲到了哪个程度,斐娇拿了杯香槟,淡声和他们打机锋。   事实上,大多数人对斐娇现在还拥有的那抹傲慢感到很不屑,在外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斐娇在集团中的弱势,他们打探情报无非是想猜猜斐文英什么时候将斐娇踢出去而已。   乔楠在一进来之后就找了个角落位置站着。   大多数来的贵宾的保镖都和她一样,静静站在场边,等待着宴会开场和结束。   乔楠扫了一眼场内,最终和早就到场的成薇对视上,她偏过头示意了一下右侧的树林,抬步向那边走去。   成薇愣了愣,和身旁说笑的名媛千金们说了声抱歉,随意的找了个理由也跟了上去。   乔楠点了根烟,靠在树边,琥珀色的瞳仁眸光淡淡的望着她。   或许这是乔楠的天赋,她的瞳仁很通透,看人时下意识的令人感到凉意和距离感,就像是站在葱翠的雪山脚仰望飘雪的雪山尖尖一般的感受。   “找我什么事?”成薇勾起抹笑,很想如同初见般显得那么妖艳动人,可是这些日子她的憔悴早就上了脸,厚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这一切。   乔楠盯着她看了会,突然说道:“斐文英。”   成薇下意识回头看宴会场地,并没有斐文英过来的身影,再回过头,乔楠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没有什么表情,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她,缓缓说:“幕后的人是斐文英。”   乔楠说的很慢,每说一个字,目光都落在近在咫尺的成薇脸上,一丝细微的神情都没有错过,包括成薇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放大的瞳孔。   “你在说什么?”   从乔楠手中挣脱出去,成薇因为刚刚两人过近的距离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可她并没有忘记乔楠刚刚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连忙再次反驳道:“你在说什么屁话。”   乔楠却已经靠回了树边,懒洋洋的模样,微昂着头阖着眼又吸了口烟。   “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她弹了弹烟灰,隐藏在夜色中的脸满是漫不经心的神情:“谢谢你过来,我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需要成薇的任何回答,成薇脸上的神情就是最好的回答,就像测试记忆的海马体一样,一旦闪烁便无法否认。   成薇静默了一会,突然也笑起来,像是无奈又像是怀着什么别的心思,她自己也掏出了烟,还顺便朝乔楠借了个火:“你从哪儿知道的?”   回应她的是乔楠的沉默。   “也是,你怎么会告诉我这种事呢?”   像是在自嘲,成薇待在这片小树林,缓缓抽完了手上的烟,这才转了个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过身,笑起来:“乔楠,你这么聪明,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斐文英当初追杀你们是因为什么,他觊觎那个峡谷做洗钱的场所,那一年盛阪发展良好,斐娇也还是个小娃娃没有展露獠牙,你说他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做那种事呢?他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说罢,成薇甩了甩大波浪,眼底蕴着终于扳回一局的快意,冲她点点头,提着自己的裙摆,摇曳生姿的往前走去。   乔楠站在原地,难得的蹙起了眉。   她以为这件事的结局触手可及,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成薇的话让这件事越来越复杂。   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反倒不是如今还藏在背后的乔楠,而是直面斐文英并且公然将乔楠放进自己羽翼下的斐娇。   或许背后的人会想干掉乔楠掩埋证据,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乔楠的面前站着斐娇,要动乔楠必须先击败斐娇。   假如这件事真的除了斐文英还有别的人参与的话,一旦斐文英倒台甚至不需要斐文英倒台,只要斐娇在搜索能令斐文英倒台的证据时被发现,那斐娇将要面对的敌人就不再是斐文英,而是未知。   未知的,处于黑暗中的势必要保全自己的敌人。   乔楠抿了抿唇,掐灭自己手上的烟丢进垃圾桶,找了个风口位置站好,把自己一身烟味去干净,打算回宴会场地找斐娇。   回过头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斐娇原来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今天的斐娇穿了条纯黑的露肩长裙,浓密的长发披散,雪肤红唇,仅仅站在那里就就像山里的精怪落地人间,连月光都在为她作伴。   斐娇的脸上沾染了些红,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一向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夹了水润的光泽,盈盈注视着人时会有些被她珍视的错觉。   “喝醉了?”乔楠问她。   “这才哪儿到哪儿?”斐娇也靠在后面的树上,歪着头冲她笑。   “来多久了?”   “从成薇来开始吧。”   乔楠沉默起来,过了良久才主动说:“你早就知道斐文英背后还有别的人了。”   肯定句……   斐娇低低的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神,哪儿会什么都知道”,她轻轻说:“只是当初出于本能,你和我推测幕后真凶要利用那个山洞干什么时,我多想了一点点。”   “你在电视上看反腐片,应该见过许多种藏钱方式,有把钱藏进地窖镶嵌进地板墙壁的,那种个人藏钱哪怕几个亿十几个亿也用不上那么大一片峡谷。”   “所以那时候我就猜那里可能不止是一个人用来藏钱的地方。”   “昨天你告诉我幕后真凶是斐文英,我推了一下事情发生的时间,那时他手握大权整个盛阪上上下下都听他的,正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的快意时刻,哪儿需要藏那么一大笔钱?   还为了得到那个地方着急到买凶绑架的地步?所以我就猜啊,他身后或许还有其他人,并且不止一个。”   “他要这么个藏钱场,大概也不单纯的是为了藏钱,这个世界上总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斐娇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楠复杂的望着她,面对陌生的领域,显然乔楠现在知道的消息,分析出来的消息,都没有斐娇更准确更快速。   又或者该说,斐娇聪明的头脑超过了大部分人,是真正的走一步看好几步。   “那你知道你现在可能随时处于危险中吗?”   乔楠沉声问,心底还有些生气,觉得斐娇早就分析出来了也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斐娇却轻轻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你是在担心我吗?”   乔楠偏过头,没承认。   她演技好,不管心底什么想法别人总看不出来,可是斐娇却能感知到,乔楠是在真情实感为她担心。   “这不是还有你吗?”斐娇走近些,脸上满是信任,“你总会保护我的啊。”   乔楠默了默,脸色隐在光影中,过了良久才说:“我护不住你呢?”   斐娇这样阶层的斗争哪儿有她插手的余地。   “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斐娇笑着说,脸上满是自信,令乔楠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醉了,才说出这样肯定却又无法完全保证的话语。   可是斐娇现在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宴会场地响起很轻缓的音乐,斐娇朝乔楠伸出手,笑着问:“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乔楠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放进了她的手中。   乔楠并不会跳舞,她只会跟着斐娇动作。   斐娇浅笑着,略微歪着头看乔楠这样难得笨拙的模样。   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比穿靴子的乔楠高出许多,乔楠的手拢在她光裸的肩膀上,汗意糯湿,有些些微的紧张,怕走错了哪个舞步踩到她。   脚下是青草坪,远处传来的朦胧乐曲忽远忽近带来些别样的渺远,头顶的月光散发着薄淡的光晕,穿透碎叶落在她们身上。   “乔楠,你想过以后吗?”   这是斐娇第二次问这句话,上一次还是在大西北,在广袤的土地上,迎着朝阳。   那时候乔楠说贩夫走卒,三百六十行,她行行都想去体验。   这一次乔楠回答她——   “可能去养条狗,找个有雪山有草原的地方住,帮牧民去放羊。”   “也可能找片黄土地,种一片树,到黄河边落户。”   “又或者躺在东北的炕上吃地瓜看雪。”   这回的回答更具体了,也更居无定所了。   最重要的是,无论未来在哪里,在哪个方向,那片未来里依旧没有斐娇。   斐娇的眼底看不清神色,算不上开心,也算不上不开心,正好里的高尔夫球坪的乐曲换了,她牵着乔楠在自己面前转了身。   粗糙惯了的女人转圈像是在向后转,没什么美感更没合上节拍,斐娇却觉得英姿飒爽,她脸上接着扬起笑,搂住乔楠的腰,贴向自己,略微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角,深入,纠缠。   乔楠搂住她的脖子,半闭着眼,由着她。   斐娇总是明白的,乔楠是只她拽不住绳子的风筝,在钢筋铁泥上头飞,头向着最辽阔无垠的土地,只会落在最自由的地方。   这只风筝心里或许有她可却不会为她停留。   可那又如何呢?   她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她们不需要浪漫至死不渝,她们只顾朝夕。   这也是斐娇爱乔楠的原因。   她爱乔楠的自由,也爱乔楠的冷静,更爱乔楠每一个想法中蕴含的浪漫。   刚刚乔楠问她,她要是护不住她呢?   斐娇其实想回答的是,那就换她去护她。   斐娇像是只被关在金钱牢笼的鹰,满身压力,每日不得不打起精神与斐文英虚与委蛇,暗地里斗得昏天黑地,可乔楠是只在雪域高原展翅翱翔的鹰,拥有斐娇从未拥有过的自由自在。   这只鹰带她去过看过那片广阔无垠,让她发现了另一种活法。   她这样从小缺少爱,生活在阴险狡诈和虚伪中的人也自然而然地染上自私虚伪这般地习性,曾经想过,若是她做不到和乔楠一般自由就想办法把乔楠拖进深渊陪伴自己。   可后来她不想了。   乔楠和她一般深陷深渊,如果只能出去一个,那她希望是乔楠。   她自己就是被利益浸泡出的自私鬼,一个人在哪儿都无所谓,可乔楠是一束不该在深渊里的光,她哪怕拼尽全力也要让乔楠能够挣脱这一切拥有新的人生。   面对的敌人未知又如何呢?   总还有她用财力与人脉迎头往上走,托着一个干干净净的乔楠迎来正义与新生。   这样隐秘而浓厚的爱意向来高傲的斐娇无法宣之于口。   所以,藉着酒意,透过润泽的眼,只能似是而非的回答——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乔楠护不住斐娇,那就让斐娇来护住乔楠。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越写越爱小斐总;   这种隐秘又傲娇の爱,我写起来也很带感;   两个人不对对方说一句爱对方的话,没有想过未来会继续到一起,却做了无数爱对方的事 第六十二章   乔楠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心底那块大石头像是彻底消失了。   有了目标,她才知道往哪儿发力。   尽管她知道,斐文英背后或许不止他一个人,可那又如何呢。   总有办法的。   斐娇对于这件事也感到很头疼,她需要弄清楚究竟她这叔叔背后还有哪些人掺和了进去,会不会带累到盛阪。   这种大动作,但凡有人下来查,整个盛阪都可能被波及。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乔楠一个人的事情了,这是她们俩共同的事。   可是要找到一个切入口并不简单。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三天后。   乔楠在夜晚,接到了张兆媛的电话。   对于这个女人她实际并不怎么熟悉,可是不妨碍她看出这是个外柔内刚段位极高的女人。   “乔楠小姐,如果有时间,周末来我这一趟吧”,那头张兆媛的声音柔和,像是尾软滑的绸缎,“你想知道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彻底扳倒斐文英我也可以告诉你。”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也请你暂时不要告知斐娇我们相约的这件事。”   乔楠沉默了半晌,还是点点头,应下:“好,我去。”   彼时斐娇正在大厅里处理文件,她站在阳台边挂断,抬头看着和大西北截然不同的天空,总有一种等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感觉。   实际上,斐娇手头上掌控的证据已经足够让斐文英进去蹲一辈子了,可是难保当初那些背后权势更大的人会保他,敌在暗她们在明,这是处于下风,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天斐娇很忙碌,她已经开始逐渐在公司展露自己的锋芒,让她这些年埋下的钉子一个个展露身影,她要慢慢将斐文英逼到绝境,然后看一看,站在他身后的究竟都有哪些人。   乔楠知道斐娇有难处,所以张兆媛的电话其实来的很及时,但斐娇如果知道她要接触张兆媛必然会阻止她过去见面。   可乔楠由衷希望这会真的是一个能打破目前僵局的机会。   在这里,她能发挥的作用太少了。   像是被束缚住翅膀,只能无能为力的跟在斐娇身后,这不是她想要的。   到了周末,乔楠随便找了个理由和斐娇请假,开车前往张兆媛与她约定的地方。   这一次会面的场所是在张兆媛的另一个庄园,依旧处于郊外,却比乔楠上一次见到的那个更大更奢华。   她到的时候,张兆媛一如往常,坐在阳光房里,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一身优雅的束腰裙,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各色茶点,见她来了,只浅淡的笑笑。   “请坐”,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将小点心摆放在乔楠面前,“要吃点什么吗?”   乔楠婉拒了她的好意,单刀直入:“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张兆媛端起杯子,用茶杯盖抹去浮茶,缓缓喝一口,“别急嘛。”   “或许很冒昧,可我还是得和你道个歉,这些天我派人去调查了你”,张兆媛说:“因为我需要确定一些事。”   乔楠对于女人说的话难得的蹙起眉,可又很快舒展开,她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你调查出了什么?”   “并没有太多,娇娇的人一直在阻拦我进行这件事,可是我还是查到了你……师父死后,你似乎沉寂了三年”,她缓缓说:“那三年你一直在从事不同的工作,按照情况你应该积累了一大笔钱,可是事实是你的银行卡余额从来没有超过一千块。”   乔楠突然低声笑了:“张女士,你如果想问我什么,并不需要这样迂回,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是想听听我这么一个人能怎么扳倒斐文英,如果要告诉我这个事情需要了解我的过去我在做什么,你大可以直接问。”   张兆媛一顿,也跟着笑,她和商场的人打交道打久了,竟然也忘记了,面前的不是平日的谈判对象,而是一个习惯单刀直入的小辈。   她透过乔楠,感觉依稀能见到几分故人的影子,笑容越发柔和了些。   当初也有人放肆的这样对她说过:我不喜欢迂回的,您能直接点说吗?商场上那一套别用我身上。   那个人肆意张扬,与她们这些从小被培养长大规规矩矩的名媛是完全不同的。   “好的,那我就直接问了”,她接着说:“那三年你都在做什么呢?”   “还债”,乔楠淡声回答:“我师父死后她的账面上显示了许多欠款,五万十万,多的二十万三十万,零零散散凑起来,超过一千万,而算上高额利息甚至可能要两千万。”   “她人死了,这些债务只会落在我师娘身上,我不可能让她承担。”   于是她只能早出晚归,想办法先将这笔钱还完,可事实是,三年里哪怕她呕心沥血起早贪黑赚到的并不足以填补这个窟窿。   最终,师娘做主卖掉了师父留在上海充满她们俩回忆的房子,偿还掉了这一切,她带师娘回了杭州的住处。   张兆媛沉吟了一瞬,“是的,这样就能对上了。”   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乔楠没听懂,只等张兆媛解释。   “你知道,你被斐文英派人绑架后在上海这边发生了什么吗?”她说道:“绑匪联系了你师父乔以琛,要求她交付一千五百万的赎金去赎回你们俩,并且不准她告知任何人。”   “但实际上,斐文英在绑架你们前就下了杀心,因为你师父已经暗中调查到了他身份的一星半点,只差一点就能揪出他这个幕后之人。”   “所以他一边绑架你们,逼你们说出口,一边在你们那边控制不住的时候利用时间差耍着你师父出来,在她带一千五百万赴约时找人杀掉了她,同时卷走了那一千五百万。   这也是在给你设套,如果你要偿还那一千五百万,必然没有时间再去追究真相,他就能将一切都掩藏,消除证据,甚至你还可能被那一千五百万和滚出的利息逼上绝路,最终不得不答应将折顿峡谷的进入方式告知他们。”   乔楠对于师父的死早有猜测,对于那一千万的负债从何而来也有一些猜测,可是今天这样直接将问题的答案甩在她脸上还是令她恍惚了一瞬。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真相。   乔楠猛得握紧桌子上的杯子,手上的青筋都几乎蹦出,一只素白且保养得宜的手扫过她的手,张兆媛的声音缓缓响起:“小朋友,可别在我这把手弄伤了,到时候娇娇来找我麻烦就糟糕了。”   依旧的温和有礼,她一根根将乔楠的手指掰开,放了颗糖进她的手心。   “吃颗糖?”   乔楠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她黑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是斐文英的妻子,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总比你们简单”,她用勺子舀了一块糖进咖啡,“成薇身边我总会放人的,你们猜出背后的人是斐文英我就知道是时候告知你真相了。”   “你很早就知道斐文英做过什么了”,乔楠的语气中充满肯定。   “也不算很早”,张兆媛轻轻笑起来:“比你们早两年知道而已。”   “夫妻博弈互相掌控证据是常见的,可我和他也是命运共同体,他出了事我也占不到好。”   张兆媛多解释了一句,她从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与发自骨子里的冷漠,可面对乔楠她还是想将自己放在一个不对不错的位置。   “你认识我师父。”乔楠淡声说,依旧是肯定句。   “你很聪明,和你师父一样聪明,也和你师父一样的难缠啊”,张兆媛悠悠叹了口气,“我确实与你师父算是旧相识了,不过这并不重要,今天邀请你过来,是想给你和娇娇指一条路。”   “我可以和你们联合,把斐文英和他身后的人连根拔起,官方的关系我可以接受和娇娇一同去打通,这种等级的博弈我想另一搓人一定很乐意为社会抓出这么一群国家的蛀虫,务必令他们无法乱用任何权限只能乖乖接受审判。”   “可是其中缺了一项最重要的证据,只有你能找到。”   张兆媛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放在她面前,“你很好,哪怕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有松口将折顿峡谷的进入方法交出去,可是这并不代表斐文英会收手,没了你还有别的峡谷别的人,他们转移资产的欲望并不会结束。”   “这是他们最后一个藏钱地的大致位置,要怎么做,你自己考虑。”   乔楠凝视着那张纸条,雪白一张,被折叠的没有一点缝隙,只要她拿起,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她突然低低笑起来,带着几分桀骜,手掌按在那张纸条上,黝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坚定的说:“我去。”   一直到乔楠离去,张兆媛唇角的笑才缓缓放下。   她抿了一口咖啡,又捏了块雪媚娘放进口中,偏过头,能看到一楼的花园里乔楠挺直背脊往外走的身影,孤傲又坚强,她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在得到乔楠的资料时她才知道为何会对她感到熟悉,乔楠和她师父除了长相,实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方方面面,令张兆媛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恍惚。   年少的恋慕总会被时间金钱洗去,更何况对方已经有爱人有孩子,她从未有过穷追猛打。   她们这个阶层的人理智又精明,向来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乔以琛的死她确实感到很遗憾,可也仅仅是遗憾而已。   现在有了机会顺便替她报仇,那张兆媛也是愿意出一把手,给她的徒弟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尽管这种像是马后炮一般的出手虚伪至极还包含着自己的目的。   她又看向桌子上,那张纸条已经被乔楠带走,剩下的只有她刚刚放进乔楠手心被震碎到四分五裂的糖。   乔楠接受了她的建议,可她不会体谅她的袖手旁观,少年人总是满怀赤诚,就如同她前来此处,却不接受她的任何馈赠。   和她师父一样的硬骨头,泡不化。   乔楠是第二个朝气蓬勃的乔以琛,而张兆媛已经日薄西山被腐蚀殆尽。   乔楠回程的路上一边在手机上订机票一边在思考怎么和斐娇说这件事。   毕竟不管怎么说,小斐董知道她要离开总会发脾气不开心的。   乔楠还是有一点在意斐娇的情绪,这小孩对她好,这么几天又为了斐文英的事情几乎没怎么睡。   要不干脆一点,和她说完之后,将人哄睡了直接走人?   乔楠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方法。   进斐娇办公室时,里面并没有人,乔楠找了一圈,在里面的试衣间里找到了正靠在沙发上假寐的人。   听到她进门的声响,斐娇朦胧着睁开了眼,懒洋洋的问:“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乔楠坐在毛茸地毯上,与躺在沙发上的斐娇平视,认真的说:“去了一趟你婶婶那儿。”   斐娇闻言瞬间清醒,她拽着乔楠的手臂将她拉到沙发上,严肃的问:“你去她那儿干嘛?她不是什么好人。”   “你还瞒着我,乱找理由请假。”   乔楠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将张兆媛的话复述给斐娇。   “去什么去!不准去!”斐娇瞪了她一眼,抢过纸条,“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不用你去我也能解决斐文英。”   “那么危险的地方……”   斐娇剩下的话被乔楠用吻打断,她的唇触上斐娇的唇又很快离开。   “我去过无数比那里更危险的地方”,乔楠低声说:“斐文英和他身后的人,也是我的敌人。”   “如果我就是不让你去呢”,斐娇默了默。   “你阻止不了我”,乔楠缓缓说:“我不想做个废物。”   斐娇咬了咬唇,没说话,反过去再次吻住乔楠,将她压倒在沙发上,等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她才恶狠狠的问:“你都做好决定了还来告诉我干嘛?”   “故意来气我的?”   乔楠脖子靠在沙发桩上,眉眼都因为斐娇刚刚的拥吻含了股春情,像是冰雪尖尖上开出来的小花,她没说话,只屈起一条腿,蹭了蹭斐娇的腰。   斐娇浑身一僵,随即又发狠的吻了下去。   “合着我真成你床伴了是吧?”斐娇都给气笑了,一来就给她搞个大消息,她气都没撒完,乔楠又来以前那一套。   每次乔楠有什么说服不了她的事,就简单粗暴的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连多一点心思都懒得花来哄哄她。   她这作风要是在别的地方她还挺欣赏,用在她身上有多气人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偏偏她还拒绝不了,她就吃乔楠这一口。   “做不做?”乔楠慢悠悠的问。   斐娇咬牙,看了一眼巨大落地窗里两人的身影,轻哼一声,咬在她耳垂上,狠声说:“做,让你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斐娇没有遇到乔楠没有爱上乔楠,她就会是下一个张兆媛。   乔乔要回大西北啦,这章的后续和上一次的一样老规矩,算让大家等这么久的赔礼啦——   本章章节号和斐娇的外号。   感谢在2021-09-19 20:19:48-2021-10-03 14:1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烦哦 40瓶;华音流韶 30瓶;三七二十一 5瓶;第十二夜 3瓶;张狂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大西北 雾茑;   今年的大西北入秋比往常更快些,早早的就有了一圈薄雪覆盖在上头。   若是在南部地区现在大概还是三十多度正凉爽的时候,可是这里已经连白天都往零下蹦了,像是较劲似的,越往北气温越来越低。   一行人拢着冲锋衣的袖子还不算,背上还得披一件羽绒服才能算勉强保暖。   车里的热空调没人敢开,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连油都没有了,只能下车徒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折磨。   这是一队地质科考队,他们的目标在雾茑这个小镇外八十多公里的一片峡谷里。   前段时间有人给他们寄了封信,说是有一条小峡谷,信的主人很感兴趣,问他们有没有想法过去替她看看,并开出了没有人能拒绝的天价费用。   地质科考常年缺钱,这一队的老大为着有钱能够支撑起下一个项目便接受了这个任务。   可是事实是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这条峡谷在藏北的一个小镇外,藏北人迹罕至,大片大片的高原和山谷数都数不尽,而他们的目标甚至还在羌塘高原以北,在那曲的尽头,靠近昆仑山脉的地方,气候很极端。   上一个他们能见到的补给站还是在两天前。   在那里他们买了许多牛羊肉火木炭和汽油。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对下一站的担忧。   下一站离这里起码还要开好几个小时,到了雾茑才算结束第一阶段的难题,西北地广,属于雾茑的范围出奇的大,他们现在才摸到边边,真要找到这座小镇还需要些时间。   可现在他们又冷又饿,车也快没油了,能不能到那里还是未知数。   队长偏过头看整个车队里最自在的人。   那是个临时加入他们的女人,有张漂亮却充满冷淡的脸,眉眼都酿着浓稠的黑,令人看不出深浅,她从加入起话就不怎么多,最常做的是拢着宽大羽绒服的袖子躺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从来没见过她有任何担忧的神情,最多见的是她一个人靠坐在车旁,在大家欢声笑语的时候静静抽烟,被烟雾模糊掉的脸就更看不清神色了。   车队里有小姑娘小伙子好奇的讨论她,她听见了眉头都不抬,只淡淡一眼扫过去,对面就不由自主的噤了声。   没办法,压力太强了,面对她像是在看狼王对狼群的威亚,锐利又桀骜。   队长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姓乔,是雇佣他们的老板插进来的人。   可是这么些天,这位乔女士对大西北环境的熟悉,对于野外生存的熟练都令他们心服口服。   前方的路况并不好,冻土滑腻,车都只敢吱吱呀呀的慢慢开,快了太容易翻车。   队长呼出一口冷气,指尖蜷缩又舒展开,长时间的开车几乎令他手指僵硬,除了麻木的控制方向盘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   有人受不了了,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女声:“队长,休息一下可以吗?我们这头都快受不住了。”   这里时不时就失去网络,对讲机是必备用品,人手一个。   队长犹豫了一下,他再次伸展手指,看了眼时间,终于还是点头:“行,休整车队,过一个小时再走。”   他们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在天黑前到达雾茑,否则就只有选择在路上以天为盖地为炉的睡一晚了,可是晚上的天气并不是一个赶路的好时机,晚上的温度极可能下降到零下十几度到几十度不准,哪怕有炭火他们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会不会在这样的温度下在睡梦中冻死。   不过看一眼导航显示,雾茑也并不远了,慢一点四个小时也够了,现在才早上十一点,天刚刚亮了没多久的时候,昨晚他们在前头一块有水的地方搭的帐篷,这么过一夜算是渡劫。   “呜呜呜,等到了雾茑我一定要好好吃点热腾东西!”有人抱怨道:“我要吃烤鸭、烧鸡、牛肉面!”   “牛肉?这些天你吃牛肉还没吃饱啊?”   “呕,别说了!我现在听到这几个字都要吐了,脑子里一股子羊膻味儿。”   这是一队很年轻的科考队,哪怕是队长也不过才三十三岁,地下的队员更是三十岁到三十岁不等,个个青春洋溢,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能说说笑笑。   乔楠下了车之后看他们搭起木炭烤火,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拱在火堆边上取暖,似乎在说着什么。   乔楠没仔细听,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雪山尖尖上,刚出来的时候队里的年轻人看什么都惊奇,看见漂亮到透明的湖要拍照,看到难得一见的野生动物要拍照,看到澄澈的天空和云朵也要拍照,看到夕阳下被打上橘色光泽的雪山更加要拍照,可是半个月之后,哪怕这里有粉色的雪山他们也不感兴趣了。   抽出根烟还没点燃,队长就同样拿着根烟走过来,他笑着问:“能借个火吗?”   乔楠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唰的一下,火焰升腾,两个人将烟放上去。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您?”队长突然问道:“这些天总觉得您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楠目光极淡,只摇头:“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队长只傻笑:“没事,我再想想。”   他没说假话,看到乔楠第一眼他就觉得有点眼熟,脑子里却总是抓不住那缕线。   “要来点囊吗?”他从后备车厢里拿出俩囊和一瓶已经见底的老干妈。   乔楠接过,和他一起蘸着吃。   这个科考队是她和斐娇精挑细选后的队伍,没钱,单纯,哪怕是队长都对地质探索有一颗赤子之心,乔楠待得很舒服。   事实上,这支科考队也不过是个幌子,乔楠真正的目的掩藏在心底。   在张兆媛交给她那张纸条后她就锁定了这边的峡谷,偏僻、人口稀少,甚至冰天雪地的可以掩藏掉任何踪迹,哪怕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能将这些钱赖去遥远的魔都人身上。   乔楠不知道张兆媛有什么方法令这个峡谷变成证据,可是她需要去做,她必须让这个峡谷曝光在世人眼中。   “现在就走”,乔楠看了眼天色突然说:“再过几个小时可能会有冰雨。”   队长愣了愣,“你确定吗?”   他看向天空,实在不知道明明一片晴朗,连云都没有的天气等会怎么会没有半点预兆的下雨。   哪怕是冰雨也该有点前提。   可思考到这里诡谲善变无法预测的天气,他还是觉得提前结束这场休息也是件好事。   乔楠掐灭指尖的烟,听着刚刚将炭火拿出啦点燃的队员们哀嚎着又放了进去,撒泼打滚的模样逗得她也控制不住的笑了笑。   事实上,冰雨比乔楠预测的来的更早,他们的车才开出去三十里路,头顶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显然是冰雹砸在车顶发出的声音,周围本就不高的温度越发低了起来,队员们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队长也没想到乔楠预测的这么准确,他略一思量,决定四车人到后边两辆车挤挤开空调,等到雨停了再由前面两辆车拖着走。   哪怕四辆车最后都没油了那也应该到了雾茑边边了,大不了弃车徒步一两个小时进去。   队员欢呼一声,连忙往后头的车里挤去。   乔楠撑开伞往后面的车里走,听到对讲机里的嘈杂,打开话筒,淡声说:“等十来分钟,雨应该会停。”   西部的雨本来就少,大多都是直接下冰雹,并且很难预测会下多久,可能是连绵不断的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十来分钟几分钟。   像乔楠这样笃定的还是第一次。   队员们都奇了,好奇道:“乔女士,你说真的?”   乔楠浅淡的“嗯”一声,她第一次在刚刚进大西北提醒时还有人不服气,到了现在却已经将这群小崽子收的服服帖帖,都好奇的观望外头,等什么时候雨婷。   果然,并没有多久,冰雹停了下来,甚至后面两辆车还有富余的汽油。   众人又欢呼一声,连忙回了自己的车上出发。   “神呐!太神了!”有人赞叹道:“乔女士,你是怎么看出来天气的?”   他们要看天气大多需要工具才能准确预测,毕竟还是太年轻,并没有老地质学家走过无数地方经过无数实践检验出来的经验,可是乔楠看上去和他们一样年轻,居然也可以看看天就猜出天气?   真是不可思议。   乔楠指尖敲在车窗边,目光依旧淡淡。   她确实同样年轻,可她不同于刚刚走出大学走近实验室的队员们,她从十多岁开始接触这一切,得到她师父的言传身教,几乎掌控了老一辈留给她师父的所有经验。   她代表的不止她自己,还有她师父,她师父的师父,经验代代传承又不断实践,到了如今,只要看看天空她都能预测出未来即将到来的天气。   这不厉害,这只是她们这些走在路上吃饭的人为了赚钱保命而必备的本领而已。   冰雨后路面并不好行走,但索性后面并没有了别的极端天气,比起预想的最慢的四个小时,他们稍微慢了一点,花了六个小时,将近下午六点才终于到达了这座小镇,甚至路上因为那十来分钟打空调的原因,后头两辆车还抛锚了,是被前头两辆车努力拉才拉过来的。   乔楠坐在副驾驶,口中呼出的热气转瞬变成了白色的薄雾,她目光落在这片被落日余晖照耀的小镇,一直没有波动的眼睛终于略微弯了弯,像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03 14:18:00-2021-10-05 00: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了 30瓶;第十二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雾茑并不大,行人也不多,这里住的大多是些前游牧藏人。   国家成立后,有一部分游牧藏人落地到了这里,逐渐发展成了这个小镇。   这是个真正的原生态没有任何商业开发的地方,只是经济并不太发达就是了。   这里的旅馆甚至都含着几分老旧气息,但总算给了队员们一个取暖的地方。   旅馆老板是个汉人,据说是自己家里遭了难,本来想到这边来寻死,结果遇到了雾茑出门归家的喇嘛,被人家大师好一顿劝,给请到了这个小镇里。   藏人信佛,喇嘛大师们的话他们都很听,热情招待了旅店老板,给他好一顿感动,最后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在这里开了家小旅馆。   实际上平时也没什么生意,老板买下了这块地皮,既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是把这里当家,没有生意他也饿不死自己就是了。   老板也是个热情的人,这么多年在遥远的雾茑能见到几个汉族同胞都很开心,他在大堂燃起火堆,这里暖气并不常见,大多是些原始的取暖法子,然是十来个炭火堆足够将这里烘得暖洋洋的,解掉大家一路以来的寒冷,上头的房间里也是有电热毯和暖水壶的,睡觉不至于太冷。   “喝几杯奶茶暖暖身子”,老板手上捧着壶嘴纤长的金黄茶壶,给他们一个个的倒上咸奶茶,屋子里的人个个都发出谓叹的表情,显然舒服极了。   和他们一块儿入住的还有两个男人,据说是户外探险主播,大西北走了两圈,这回决定来雾茑看看。   听说了他们的目的地后表示很感兴趣,并询问了队长能不能加入他们。   队长扫过两人粗糙的手,犹豫了一会没说话,身后捧着奶茶喝的乔楠却率先说:“行啊,让他们加入。”   队长这才点点头。   他们是受命于人,自然不敢轻易让人加入,不过乔楠作为资方的人,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乔楠的目光却落在这两人的直播设备上,眸光一闪。   后头一群队员都是小年轻,两个主播也是小年轻,大家相交甚欢,再加上老板这么个热情好客的人,都忍不住喝了点酒,畅怀的闲谈起来。   乔楠静静的听着,从中获取可以利用的信息。   雾茑的汉人并不多,用老板的话来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我算是来的倒数第三晚的人了”,老板大着舌头说:“全镇这些年搬来的汉人就七八个,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原因,只有原老头,最有钱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来,来了之后又住个七八天,逍遥快活的很。”   “他倒是说自己在到处旅游,家里有钱,儿子女儿又都争气,知道他老人家喜欢玩,也就随着他天南地北的跑。”   乔楠顺着他的酒话问:“那原老头是哪一年来的?”   老板眯着眼睛想了想,用手比出来一个四,“三年前来的!我还记得那场面呢,跟搬家似的,带了一卡车东西,买了镇子东边的别墅就全放了进去,第二天来我这吃了碗粉就开着车出去玩儿了,玩了好几天才回来呢。”   乔楠没问了,心里有了点谱。   斐文英将钱转移来这边总是需要守钱人和转移人的,要揪出来这个人,很简单。   汉人、三年前到来、神出鬼没,这些条件组合到一起,几乎都不用推理。   她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咸味儿从舌尖蔓延开来,瞬间占据了整个味蕾,热气腾腾的扫过身体的每一寸寒冷。   现在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   科考队的队员还等着明天前往峡谷考察,酒没喝多少,到了夜里十来点就结伴回了屋子里睡觉。   乔楠将羽绒服穿好,又给自己一圈圈围上围巾,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乔女士,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队长困惑的问道。   乔楠从里掏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钱放在队长眼前,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数一数大概也有七八万的样子。   “如果我两个小时候后没有回来,报警吧。”乔楠淡声说:“如果外面的风雪不大,麻烦你们也去找找我。”   说罢她拿了一个定位仪给队长。   队长被她说的有些心慌:“你是要做什么?可不要做傻事啊。”   一旁昏昏欲睡的老板也被这红艳艳的一堆钱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满是这些年独自旅行的小姑娘遇害新闻,连忙阻拦道:“哎哟,这大晚上天寒地冻的,还是别出去的好。”   “咱们这儿出了镇子熊和狼神出鬼没的,会叼人的勒。”   乔楠面对他们的关心罕见的笑了笑,“谢谢,不过没关系,今晚确实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   见队长和老板还要阻拦,她对队长说:“你没有记错,我们确实见过一面。”   队长闻言一愣。   “几年前,魔都来的一个富二代雇佣了一群人陪他爬雪山”,乔楠解释:“我和你都在其中。”   “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乔楠。”   他盯着乔楠的背影有些憧怔,也想起来前几年的记忆,魔都来的富二代大把大把撒钱,雇了十来个行内人做向导,后来雪崩,大家下意识的往外跑,他眼前闪过的身影便是这样,背脊挺直,长发利落的扎在脑后,破开遮天蔽日的雪花将富二代捞了出来。   原来是她啊。   队长很少能佩服一个人,可那时的乔楠却令他格外佩服,这么些年他连那个女人的面容都快忘了,却依旧记得她英勇救人的英姿。   只是这么一个晃神,再抬头,乔楠的身影已经融入了夜色中,老板嘴里叼着烟袋子急得嘴角起泡在门墩上头踏来踏去。   “怎么你也不拦一下,一个小姑娘出门多危险哟”,老板唠叨着,“一定要早点去找她。”   队长目光落在定位仪上,缓缓握紧呼出一口气,他拿出手机将倒计时设定到了两个小时整。   夜晚雾茑的风很大,间或的落下些雪花,乔楠停下车,车前的远光灯晃出了老板说的属于原老头的房子。   那是一栋很符合西北风情的两层小屋,红砖砌成,与梅拉的小房子十分类似,不过没有篱笆,门口接着路道,孤零零的屹立在风雪中。   乔楠围好自己的围巾和帽子,拔下车钥匙下车。   她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粗暴,找到斐文英留在这里守钱的人,带她前往那个山谷中。   来之前乔楠就翻过资料也询问过到此处旅行过的圈里人,这里并没有类似折顿峡谷的危险峡谷,不存在必须要人领着才能进去,说起来也是,斐文英怎么可能那么快的找到第二个折顿峡谷,自然界是神奇的,它出手的东西很难完全重复。   但这一块最令人烦恼的事情是——峡谷数量太多太杂,靠近昆仑山的地方地势陡峭,自然形成的大小峡谷很多,没有引路人她也无法弄清楚藏钱的地方究竟在哪条山沟沟里,总不可能一条条翻过去吧?   乔楠搓了搓泛凉的手,踱步上前。   事实上,在这种汉人少的地方,任何一个汉人做些什么都会被人记下来,就和动物园里的国宝似的,要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倒也没关系,可是如果要帮斐文英做事那必然需要来来回回的奔波,十天半月的不在这里和镖师交接,拉一个旅游的大旗最好不过,现代旅游业发达,有点闲钱的小老头小老太太受子女资助出来玩显然合理许多。   要不是乔楠怀揣着目的前来,耳朵一听就有经验的判断出来这人是她要找的人,大概率平日里听过之后也不过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就抛去脑后了,路上走着,怪人她遇见过太多了,五体投地去朝圣的,穿的破破烂烂走遍半个天涯的,背个破包去荒原找废弃的核试验堆打卡的,住在深山老林里不乐意出去的,太多了。   黑夜掩盖住乔楠眼底一闪而过的如同野兽看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她手握在自己背后一直藏住的甩棍上,敲了敲这间房子的大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应和着风声格外清晰。   没一会,后头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后探出来半个身子,脸上满是混乱的胡须,眼神迷离,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开口就是一片酒气:“你哪位啊?”   乔楠的半张脸掩映在围巾下,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她抵住门,低声且谨慎的说:“送钱的。”   木门后的老头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酒醒了大半,却没有立刻开门,目光警惕:“什么钱?”   “送镖的,老板这回有急事,让我立刻送到这里”,乔楠接着说:“他还没发消息给你吗?说我要来?我五天前从上海出发的。”   老头被酒精迷的大脑有些不通顺,只眯着眼:“以前从来不让进镇里的,你怎么进来了?”   “我第一次做,那老板也没和我说这事啊,你得问问你老板”,乔楠耸肩,“快出来搬钱,搬完我要走了。”   老头迟疑了一下,门缝依旧没打开,“你稍等,我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乔楠半阖着眼,不耐烦的催他:“先搬完再打行不行?我还赶着走呢,你们这地界可不是人待得,冻得要死,您打算把我丢外头受冻啊?   老板开销里可没医保。我就没见过您这种待客之道的,把送钱的客人丢雪地里。”   说着她举了举泛红的手,招呼:“一共二十八箱,你来点一下对不对。”   老头被她说的有些动摇,他在这待了这么多年确实从没人知道过他在做什么,每个月只要把上头大老板的钱运到峡谷里头就成,而那头的钱这个月是差不多应该到了的。   他遇过好几个送镖的,脾气性格都很火爆,面前这个女人的行为看不出什么疑点。   于是他缓缓打开了门,从一旁的破衣架上拿起毡帽,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乔楠透过大开的门,瞄见了房子里的情景,简简单单的桌椅,电视里正在放映着西游记,而在桌子上倒扣着一部老人机。   她的唇角勾了勾,目光扫在老头被雪落出一片白的毡帽上,缓缓走近,然后一棍子敲在了他背上。   这一棍子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老头发出哎呦一声叫嚷,踉踉跄跄的撞上了乔楠停在那里的车,乔楠没等什么,拿棍子横着抵在老头背上,迫使他贴在车上离不开。   “你是做什么的!”发现不对的老头很惊慌,他尝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比不过这个小姑娘的手劲儿。   “老爷爷,别急也别想着喊村子里的人来”,乔楠从口袋里掏了根烟点上:“你应该也不想曝光自己这么些年都在干什么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老头反应过来,“我就出门旅旅游,我什么都没做。”   “是啊,旅游”,乔楠咧嘴笑了笑,却干脆的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别和我装,我不吃你那套。”   老头被踢倒在地疼的半天起不来身,乔楠抬脚碾在他胸口,慢条斯理的说:“不管你知不知道你老板做什么的,不过你老板确实弄死了我亲人,我找他报个仇不过分吧?”   “那你他妈的去找他啊,找我干嘛?”   老头用着胸口几乎被碾压掉的空气吐出这句话,他现在看这个表面笑意盈盈却目光阴翳,像条吐着芯子的毒蛇一般的女人和看鬼一样。   “对啊,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我们都是文明人,要用法治社会的方法解决问题嘛”,乔楠笑着说:“就麻烦你将功赎罪给我带个路,去见识一下能买下人命的金库吧。”   “不、不行”,老头下意识摇头,乔楠脸色不变,脚下继续用力,指尖夹着烟极轻的“嗯?”了一声。   老头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连忙说道:“好好好!我带你去!”   乔楠松开脚,放他呼吸,从车里拿出绳子将大口呼吸的老头五花大绑,然后丢进了副驾驶。   夜色越发朦胧,乔楠去将老头小屋的门关好,然后坐上了驾驶座。   她瞄一眼时间。   十一点三十。   离她从旅馆里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唇边叼着烟,白雾袅袅,空出来的两只手操作着给自己的手机装上新的电话卡,向里面唯一的联系人发去信息。   雪花下的似乎又大了些,乔楠眯着眼睛看了看汽车被远光灯照亮的地面,掐灭手中燃烧殆尽的烟,丢进了车里的烟灰缸中,踩下油门,向着雾茑城外开去。   魔都,盛阪大楼;   盛阪这几天都在灯火通明的加班,可是却没有人感说个不字。   头顶的两个股东打仗,苦的就是下面的人。   但最令人难以想到的是,他们从上到下几乎都不看好的小斐董竟然在最近的一次股东大会爆出了自己惊人的势力。   她提出的方案本来被斐文英所否定,往常总是跟着斐文英动作的大半股东突然就和改了风向似的通通站了斐娇的台。   再然后,集团里将近二分之一的高管叛变通通站斐娇那头就更令人震惊了。   也就是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人家小斐董不是斗不过斐总,是一直扮猪吃老虎呢,实际上势力将公司上上下下的重要人物渗透了个遍。   这些天财经新闻一直在报导盛阪内部的斗争,盛阪的股份甚至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外界纷纷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小斐董彻底和斐总撕破脸。   外界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斐娇在保护自家财产不受波及,她必须要在乔楠那头结束之前把斐文英赶紧踢出管理层。当然,要是斐文英的股份能拿回来就更好了。   事实上,同样的动作,张兆媛那头同样在偷偷进行。   张家与斐文英要想分割最简单的方法是两人离婚,立马离婚。   可是张兆媛显然并不想失去斐文英这块肥肉,她选择继续戴着那层假皮,哄骗斐文英名义上与张家暂时分割,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张兆媛握着他的手保证,自己会和她共度难关永远站在他身边,如果他和张家分割那她一定也站出来表面与张家分割,夫妻站在同一条战线。   斐娇没时间嘲笑张兆媛的虚伪,她听到消息只轻哼一声接着处理自己的事务。   落地窗外显露出黄浦江的夜景,璀璨华灯迷人眼,连续工作了快一个星期的斐娇揉了揉后脖颈,脑子里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已经往西北跑,并且去了之后一个电话都没有的女人。   “斐董,您要的资料都在这里”,秘书将这些天整理出的资料好好摞在她眼前。   斐娇淡淡应一声,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提神续命。   “还有……”秘书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另一个秘书连忙敲了敲门,飞快的走进来将手机放到了斐娇面前。   “斐董,您让我监控的手机收到信息了。”   斐娇握咖啡的手一顿,看向手机屏幕。   那上面只有两个字:   ——开始。   斐娇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她心底隐约有些担忧,大半夜的乔楠开始行动了?如果她没记错现在雾茑可是零下十几度飘着雪呢。   可很快,她将担忧压下。   斐娇站起身示意秘书们出去,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西北的方向,然后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余楚警官,我是斐娇”,她扬起唇,看着玻璃窗里映出的属于自己的身影,冲那头缓缓说:“我来给你送个大业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里面列举的奇奇怪怪的人我都只在网上见过,不过那个去废弃核试验堆打卡的是我一个学姐很佩服她了,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超级酷。   不过大家出行要注意安全,遇到这些怪人女孩子有多远跑多远最好,世界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女孩子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感谢在2021-10-05 00:50:49-2021-10-06 21:2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队长和老板在旅馆里静静等待着,只间或的抿两口已经凉透了的奶茶。   突然,空气中响起闹钟的滴滴声,队长迅速将闹钟拿过来,按掉,心底绷住的那道弦像是终于被拨动,他猛得站起身来,抬腿要往外走去。   “哎!这么大晚上的你要出去也不能一个人出去啊”,老板着急的叫住他:“你们又不熟悉路又不熟悉地方,你看看这玩意儿上的白点一直在往北走,荒僻得不得了,都快到昆仑山了。   你一个人要是出了事呢?到时候不止救不了那个女娃还救不到你!把你的队员们喊下来,多几个人多一点照应。”   队长思考了一瞬,点点头应好,他在微信群里发了一圈消息将事情说清楚问问有谁还没睡是不是愿意跟着他一块走的,没一会儿就有四五个人一边裹围巾一边走下来。   “乔姐哪儿去啦?”有人这么问,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大晚上的出门队长你也不拦一拦?”   队长捏了捏眉心,“别说了,我们先按照导航仪去找找。”   “老板,麻烦您报个警了”,他一边说一边拜托老板道,刚刚太着急,这件事都给忘了。   可他们刚要迈步出去,上头被他们动静吵醒的两个探险主播迷迷糊糊的走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其中高个的扫了他们一圈,见所有人都穿戴整齐,清醒了,连忙问:“你们要出去?”   矮个看了眼外头的风雪,呦呵一声:“这雪还挺大啊。”   队长默了默,还是将乔楠的事情说了出来,再解释一遍。   “这姐姐玩的还挺野啊”,矮个咽了口口水,眼见着队长几人要出去,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自告奋勇:“哎,我们也出份力帮帮忙吧。”   队长蹙眉,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几人一路上了剩下的两辆车,七个人往前驶去。   车上高个默默打开手机,点进了自己的直播页面。   有眼尖的队员一把按住,“你们想干嘛?”   “帮忙找人也不耽误做个直播嘛。”高个讪笑着说:“这不冲突。”   “什么不冲突,咱们是去找人的,你们开个直播什么意思啊?怎么?救个人还不挡着你们赚钱啊?不想去别去。”   科考队的队员大多单纯又赤诚,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对于独自出门冒险的人是个什么评价态度,虽说他们也对于乔楠独自深夜外出的行为感到奇怪震惊与不赞同,甚至还有些微词,可这不代表他们想让乔楠在网上挨骂。   起码他们知道乔楠是个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人,一路上还帮他们脱困的不少次,实力就是能让人尊重维护的一切。   眼见着双方要吵起来,坐在最前头的队长突然说:“没事,让他们开。”   “要去的路比较险,开个直播也算记录一下了。免得真的出事,到时候我们连人在哪里都没人找得到。”   队员闻言也就不吵了,只靠在座椅上嘀咕:“山里还不一定有信号呢。”   一旁自知理亏的矮个闻言连忙说:“有的有的,咱们特意买了信号蛋,哪怕进了深山也是可以提供信号的!”   他们做户外直播的,当然知道这种去大半夜找人的事是有爆点的,哪怕现在没有,未来被人截图,说他们正义、热心、勇敢那也是他们的标签,反正一车人呢,危险肯定不大,他们这种一丁点儿粉丝的小主播可不就靠这样的猎奇出名了嘛。   他在心底喜滋滋的想着。   而坐在前头开车的队长握紧了方向盘,在他手掌心里有一张由乔楠留下的,放在导航仪下面特意留给他,现在被汗浸湿的纸条。   那上面写着:   ——如果两个主播要来一起,让他们来。如果他们想开直播,让他们开。   在这张纸条被兑现的那一刻,队长突然觉得乔楠现在或许在办一件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而驱使他按照乔楠的话去做的,除了钱,大概就只有那通报警电话了。   敢报警,起码说明乔楠做的不是坏事,他也敢心安理得的按照她的安排去做。   夜间风雪很大,扫雨器刷过后立马又会被雪沾染,乔楠的速度并不算太快。   远光灯打出来一大片的铺了薄雪的路,这里算是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甚至压根就没有路,只能靠车碾压而过。   而现在的时间,乔楠看一眼表。   ——十二点半。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再看一眼连接在车上的导航仪,那上面有两个小点,一个属于她自己,另一个属于队长。   乔楠给队长的导航仪实际上是个双向定位器,队长能看到她在哪里,她也能看到队长在哪里。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过,那头的白点迅速动了起来,并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乔楠很满意,而再过不远,就是老头指出来的藏钱的峡谷了。   这里的海拔已经接近五千米,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是这里的雪铺的格外厚重。   拽着原老头,乔楠下了车,几乎瞬间就被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卷走身上的热度,脚底一股凉意深深窜进来。   她右手拿着甩棍,左手牵着原老头的绳子,命令他:“带我进去。”   “我这老胳膊老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进去哟”,原老头一张老脸揪成一片,推脱道:“我把你带到这里就算了,成不成?”   乔楠笑了,她点点头:“可以啊,我给你两刀把血腥味儿引出来再把你丢这儿,您看行不行?”   “哦,对了,得给您丢远点,免得您死的时候还连累了我。”   原老头看着她完美无缺看不出真假的脸,只觉得心口窜出来一股比大西北零下几十度还要冷的寒意。   他突然觉得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说不定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天寒地冻的,给他放血,明摆着是要引没有冬眠饿着肚子的狼群过来。   别说什么风雪掩盖气味儿,这雪莫说不够大,就算再大些血腥味也逃不过那群畜生的鼻子,尤其这一块生态好的不得了,一招还不一定只招一群,他还不得给啃成骨头架子?   见原老头面露惊恐,乔楠一脚踹在他腿后,简单利落抛出一句话,“带路。”   原老头被绑着手脚,任命的颤颤巍巍往前走。   他大概走了个大背运,遇上这么个女娃娃,武力脑子哪哪儿都好,他打不过,一点小动作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乔楠没有管他在想什么,只一路跟着他往峡谷内部走。   这片峡谷并不算很宽阔,一条被雪覆盖住的路甚至没有任何分支,不知走了多久,乔楠将探照灯打亮些,照出了路尽头的大口子。   她和原老头都已经被雪淋了个透,白白的一层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像是要和夜里的雪融为一体。   乔楠又拉着人往前走了几步,等视野开阔了,竟然生出些初中时看桃花源记的感觉。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条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片几乎有篮球场大的平旷土地,尽头靠近石壁的地方覆盖了一层布,几乎占据了半个地面,下面的东西将它高高顶起几乎有两人高。   雪也同样覆盖在那上面,折角的地方扑簌簌的堆积起一个小雪堆。   乔楠将探照灯绑到自己身前,甩棍插到羽绒服里,笑着对原老头说:“老爷爷,您最好哪儿都别去。”   探照灯明亮的灯光照的她脸色惨白一片,脸上笑意格外□人。   当然,这些都比不过她说出的话□人。   “您要是敢跑,我就敲断您的腿。”   原老头抖了抖,连忙点头。   乔楠见状满意的转过头,走向了那侵占半个地面的东西,将覆盖在上面的布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堆叠整齐的紫木箱子,结实,油亮,每个箱子都上了六位数的密码锁,每个起码一立方米的大小,往上堆了四层,她面前一排有十五个,像是一堵高墙横峦在她面前。   乔楠目光沉沉的凝视着它们,仿佛是在透过箱子自然见到里面数不胜数的财富。   风吹的她的发丝张牙舞爪的乱跑,打出来的影子像是只蓄势待发的凶兽。   她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导航仪,另一个小白点已经快到了峡谷口,唇角勾起抹笑,乔楠慢条斯理的揉了揉手腕,再次拿出了藏在身后的甩棍。然后,一棍子砸在了距离她最近的箱子上。   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一声金属与木头相接后的脆响,箱子却纹丝不动。   但没关系,乔楠转瞬用了更大的力气,又一棍子敲下去,木头的边角这回有了几道划痕。   乔楠就着那几处用力多敲了许多下,脆响连续不断的在峡谷中响彻云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她抬脚踹过去,箱子腹部被踹出了一个手臂大可进入的洞,露出里面粉色的摞的满满当当的人民币来。   乔楠蹲下身,将里面的人民币掏出来往雪地里撒。   红艳艳的色彩和白雪混合着落下,几乎掩盖了她的身影,落入地面后便静静躺着,被冰晶覆盖。   乔楠掏完一箱将目标转向令一箱,重复起刚刚的动作。   队长他们到达峡谷口时是凌晨两点半,走了两个多小时,车轮压在地面上已经不再是轰鸣声,而是碾过柔软雪渍稀稀落落的沉闷声音。   他们在入口看到了乔楠停在这里的车。   “对,看到车了”,高个主播对直播屏幕里的众人说道:“应该就在这里面,不过现在路都快被雪埋了,不太好走。”   队长从车里拿出手电筒,分递给大家,地理科考队就这点好,每辆车里该备的都备的整整齐齐,随时准备出发。   “你们这直播间有多少人啊”,有队员无语的问坚持举着手机走的两个主播。   “不多”,矮个主播笑着说:“就百来个人,都是我们的老观众了,就喜欢看我们走走路唠唠嗑。”   他这句话没人回,大家都在埋头走路。   夜路本来就不好走,更何况雪天的崎岖山路,风再大些说不准人都立不住了。   这一天科考队员们走走停停一整天才到雾茑,本就过得辛苦,还没有片刻休息又往外头开了两个多小时到这里,现在每一分体力都格外重要,不容浪费。   空气中只能听到风的呼啸和他们踩过雪的咯吱声,渐渐的,他们肩头也被雪盖满。   不知道沉默着走了多久,队长突然顿住脚步,他闭着眼睛听了听,说:“好像有声音。”   大家闻言都停下来,有样学样的侧耳倾听。   空气中确实有细微的敲击声,若隐若现着传来,不仔细听大概会被忽略过去。   “她应该就在前面”,有人说。   一路上,因为主播在开直播,他们并不想让乔楠的名字姓氏出现都尽量避免用她的名字。   “你们的直播间可以关了吧?”有人对主播说道。   矮个子点点头,讪笑道:“是是是,还是救人重要嘛。”   他与高个目光相接,高个按灭了直播间的直播按钮,放回衣兜里,手指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再次偷偷打开了直播间。   队长蹙眉,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只是脚步加快了几分。   可才刚刚往前头走了两分钟,他感觉到了地面竟然有些轻微晃动,没有几秒,一阵几乎要震聋人耳朵的轰响传来,众人捂住耳朵,脸色越发严肃起来,不约而同的往这条峡谷尽头奔跑。   然后,他们见到了他们这辈子大概永生难忘的一幕。   高个主播几乎被这一幕震在原地,矮个子脑子转的快一点,哪怕也同样震撼却还是一边颤抖着手一边从高个口袋里掏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雪地里满是倒塌后四分五裂的木茬,堆积了两三米高,几乎令人仰视,粉红的人民币与雪一同扬扬落下,像是又一场粉雪。   废墟中,地面上的钞票数不胜数,堆叠着铺满了整条路,几乎要迷晕人的眼睛,搅得人心口痛,恨不得扑上去一张张捡起,接受这泼天的富贵。   而废墟前站着个女人,她挺直背脊,长发披散,脚踩在钞票上,沉浸在这场风雪中格格不入。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过身,一路毫不留情的踏过钞票走近他们。   黑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美且富有攻击性的脸,像是山中孕育的精怪,没有半点人间气,几乎令人不敢直视,她指尖夹着根烟,橘红色的火光中袅袅烟雾正在升起又很快被风吹散。   “辛苦了”,她对队长说。   队长咽了口唾沫,指着眼前由金钱和紫木堆积起来的废墟,“这这这——”   乔楠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正举着手机直播的矮个主播身上,“直播开着吗?”   矮个摸不清乔楠的底,却也被刚刚的画面给摄住,小鸡啄米般点头:“开着呢。”   闻言,乔楠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满身冷戾,笑起来的时候又无端的露出一股轻蔑与桀骜。   她勾了勾唇,缓缓冲屏幕那头懒洋洋的说:“我实名举报盛阪总经理斐文英,替人掩盖贪污罪证,转移资产达数十亿,并且曾为此雇凶杀人,背负人命数条。”   “我的身后,就是证据。”   此刻是凌晨四点,天依旧是一片黑暗。   直播间里的人却在不断上涨,从几百到几千到几万只是瞬间,留言一条条的刷新着。   乔楠看了眼天,没有星星,也没有云朵,黑黝黝的一片。   可那又如何,再过几个小时,   太阳将升。   光明将至。   这一次,斐文英和他背后的大人物们怎么能逃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就要完结啦—— 第六十六章   峡谷藏脏案沸沸扬扬的查了将近三个月才结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结束的时候,乔楠正在上海的老巷子里吃豆腐脑。   在从雾茑回来后她就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除了出庭做几次证,证明斐文英对她师父下手派人杀害了她师父以外,最多的就是看看新闻得知案件动态。   斐娇和张兆媛联手,一件件的证据公开展示在世人眼前,斐文英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可他还是咬死不说任何背后人。   有人诟病她们太过狠毒,也有人说她们做的好,可这些井不是她们需要理会的也是她们不屑于理会的,在这段日子里她们飞快的蚕食斐文英手中的股份努力瓦解他,确保在斐文英被抓到之后,集团不会受到他的大影响。   毕竟无论是盛阪还是与斐文英关系密切的张家受到小影响是肯定的,不过那无伤大雅,只要斐文英做的事不会严重波及到她们就没关系,股价跌下去都是她们早就有准备的事。   这件事其实散播的很大,究其原因在于乔楠那天的搞出来的场面太震撼了,但凡见过的人不会有谁能忘掉,这件事的热度特别高,尤其在第二天所有人都醒来后,毫无掩盖的冲击到了他们眼前,令这件事的热搜高高挂在微博上将近两天时间,甚至惊动了最上面。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比特权多了太多,他们厌恶、愤恨着一切贪腐行为,更何况是一笔如此巨大涉及那么多人的金额。   而揭露出这件事的乔楠在那段日子里却销声匿迹了。   她回了杭州,去找她的师娘。   她们一起去祭拜了师父乔以琛。   师娘是个柔弱的女人,师父离开后的这段日子几乎激发出她全部的韧性,事情落下帷幕的这一刻乔楠站在她身旁,隐约看到她已经泛灰的发丝。   “乔楠,我想单独和她说会儿话。”师娘如是对乔楠说,轻飘飘的几乎瞬间就散在风中。   乔楠便点点头,一个人往下走,这一片墓园井算不上好,是城市中中下等的墓园,当初面对追债的人,她们几乎拿不出一点钱,甚至她的师父都只是草草安葬。   在下山的路上,她遇见了一个人,是许久不见的成薇。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手里捧着一把白百合,脸上不施粉黛没有往日的妖艳,面容很平静。   见到乔楠她井不惊讶,只邀请她和自己往上走一段。   于是乔楠便跟着她一路向上走,看到了她母亲的墓碑。   “这个女人很可笑,年轻时风流,妄想着荣华富贵,后面却又胆小又自卑,一边谴责自己一边说服自己,我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人”,成薇摸了摸墓碑上的女人的脸,将百合放在地上,“其实我有的时候很羡慕你,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复仇的对象是谁。”   “我的处境一直都很像个笑话,斐文英井不喜欢我,他选择我是别无选择,这个女人在接到斐文英的回信时开心的抱着我说终于可以让我过上好日子了”,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嘲笑:“可事实是她是个被斐文英关起来的金丝雀,用来让我乖乖听话的人质。”   “我有手有脚的哪儿需要别人送我什么富贵呢,可是我妈没有对不起我,我不能放弃她”,成薇转了个身,有风吹过来,搅得她头发乱飞,又被一把按下,“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了。”   乔楠彼时井不知道成薇对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没过几天,她在新闻中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那时的成薇依旧身穿一身黑裙,她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哪怕被打了码乔楠也能看出那确实是她。   她将自己手中掌控的斐文英与那些人相交后留出一手以防不测的证据交了上去,然后便再也找不到人影。   成薇不喜欢顶层的繁华,她的进入无处不彰示着她是一个傀儡和外来者,不能拥有感情不能接受亲情,那是个困住人的樊笼,而现在,她解脱了。   眼前有个华丽的小包落下,这段时间跟在斐娇身旁乔楠率先认出了上头显眼的lv标识。   她放下手里的豆腐脑,抬起头。   穿的一身华贵,格格不入的斐娇正落座在她对面,见她看过来,笑着问:“不请我喝一碗吗?”   于是乔楠又向老板要了一碗。   斐娇接过塑料勺子,搅动一下,将墨镜放下。   “过几天就要结案了,斐文英他们的处分很快就会下来”,斐娇边吃边说:“该坐牢坐牢,该死刑死刑,证据链实在太完整太多了,斐文英把身边亲近的人得罪了个遍,个个巴不得他死,平时最默默无闻的成薇发挥了最大的用处,斐文英屁股后面的老虎被拉下来一串。”   这件折磨乔楠将近四年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她已经能预料到斐文英的结局,却也不想再看他的结局。   明明是大仇得报的时刻,乔楠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甚至有一股极深的疲惫裹挟而来。   “这么些天,要谢谢你。”乔楠冲她道谢。   “用不着”,斐娇将手中的汤勺往碗里一丢,“这事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既然你来了,我也不专门去向你道别了”,乔楠黝黑的眼睛盯着她,“过两天我要往西启程。”   斐娇的动作一僵,略微睁大了眼,可她又像是早有预料,只淡声问:“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打算带师娘去散散心”,乔楠半垂着眼,“带她去看看我师父走过哪些路哪些水吧,她这辈子都没怎么出过江南。”   斐娇点头。   她一直都知道,乔楠不属于这里。   这个女人的美和魅力与辽阔的高原或草原结合才能映出她灵魂间的自由。   这样离开的决定她早有预料。   “那祝你一路顺风。”   或许她也需要好好冷却自己的感情,有环境加成后涌生的激情与爱意谁知会不会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两人的目光相接,乔楠指了指自己的车,邀请:“要去我家坐一坐吗?”   乔楠现在的车是一辆普普通通黑色的大众,本来开了车来的斐娇放弃了自己的车,坐上了她的副驾驶。   蛹长的小巷在后退,斐娇目视前方,车一路到了乔楠现在的家。   是一间井不大的出租屋,已经收拾的很干净,是随时都可以离开的程度。   高脚桌上铺着清新的绿色桌布,上头还有个秀丽的花瓶和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窗外有一抹落日余晖打进来,能令人看到静谧空气中飘散的灰尘。   斐娇将自己的手包丢到沙发上,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吻上了乔楠的唇。   她扣住她的腰,将人压在墙边,吻得比哪一次都投入凶狠。   衣服撒了一地,空荡的房间里充斥着低沉的喘息。   没有人说话,乔楠高昂着脖颈,半眯着眼,被撞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乔楠,乔楠”,她听到斐娇在她耳边低喃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复杂又虔诚。   窗外的月亮也逐渐升起,这里遍地都是两人的动作过后凌乱的痕迹。   斐娇今天比哪一次都凶,带着她自己不知道的情绪。   乔楠最后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再睁眼,太阳已然出现,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斐娇已然不知去处。   乔楠撑着脑袋懒洋洋的起身,一旁的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张粉色便签,只有四个字:   ——一路顺风。   成年人的感情简单的出奇,来来去去的挽留很少。   斐娇也一如既往的傲慢利落,当初在西北乔楠留下她一个人离开,她便用同样的方式与她道别。   乔楠两根白皙的手指捏住便签,罕见的眼底多了抹笑。   ——两个月后——   ——康边——   乔楠带着师娘在西北晃悠一圈后最终还是来到了康边,待在张叔祥这里做义工。   两层原因,第一是因为师娘挺喜欢这,第二是因为边浅埋骨在这,她想去多陪陪她。   “哎哟,这几天的客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张叔祥趴在前台,按计算器按的起飞。   入冬按理来说应该是旅游淡季,可是前段时间接待了一伙过来取景网红,从康边到他的客栈都小火了一把,大有成为网红打卡点的趋势。   张叔祥是不怎么知道网上这些事,可钱是真金白银的,谁不喜欢呢。   为此,他还特意跟那群小网红们去学了学网络用语,甚至还搞清楚了怎么弄流量发短视频。   门外乔楠刚刚领一帮子想去看高原海子的网红看完,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还叽叽喳喳的嚷嚷个不停。   乔楠进了屋就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只穿着一身纯黑的冲锋衣到酒柜里拿出瓶雪花啤,用牙叼开瓶盖嘟嘟的喝了几口。   “你可悠着点,下午说不定还有人想找你一块儿呢”,张叔祥幸灾乐祸的对她说。   自从这里来了大批人后乔楠被聘请出去的次数直线上升。   “昨天你们队伍里还有俩小男孩一个小女孩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张叔祥接着说:“人家看上你了。”   乔楠握酒的手一顿,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给他们了?”   “我可不敢给”,张叔祥连忙摆手,他可不敢招惹乔楠惹她不开心。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乔楠搞了件什么大事吗?   来一趟大西北端了一窝人,那股狠劲头谁敢惹啊,他不止没给还良心的劝了劝人家别吊死在乔楠这颗铁树上呢,不过作用不太大,怪只怪乔楠太招人了,城里来的小孩大概从没见过她这种女人。   桀骜且野性,时不时透露出点小体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浑身都是一股被沉积过后的冷淡气质。   “哦”,乔楠点点头,她也不是瞎子,几个小孩什么想法她一眼扫过去就看出来了,只要张叔祥没松口那她就无所谓,钱照样赚。   出去跑了一早上,乔楠有些累,打了个哈欠上去睡觉了。   而下头刚刚回来的几个小网红还在那翻照片,见乔楠上去了,纷纷打趣其中一个男孩。   “你喜欢的姐姐上去咯,下午安排还继续吗?”   男孩小心的看了眼乔楠的背影,耳朵尖有点红,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坚定道:“继续!”   这群小网红也就大学刚毕业的功夫,还习惯的玩着大学那一套,下午的旅程是往几个隐秘又风景美的小措边跑,他们商量着帮男孩给乔楠表白。   旅途上的爱情十有八九不成,可是男孩井不信邪,他就喜欢乔楠,想要试一试。   下午的路依旧是乔楠带着他们过去的,上车前乔楠的手机响了响,她打开,是斐娇在微信上给她发的照片。   是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干练又冷淡,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贵气的小斐董。   她人走了,不代表两人联系断了,斐娇和她的话其实不多,不过斐娇喜欢把自己的近照发给乔楠,大多是些工作的照片,偶尔也有一点生活上的照片,刷足了存在感。   乔楠盯着斐娇半垂着仔细看文件的眼睛,忍不住无声笑笑,手指在上头长按,保存下来。   斐娇每张照片都是美的,乔楠其实很喜欢看,她怕自己哪天清理一下手机聊天记录就没了,便干脆给她建了个相册来保存。   两个人分开了但没完全分开,最后来来去去的整的跟网友似的。   车最终停在一处藏民常常前来祷告的小措边,这里的风马旗堆堆叠叠,放眼望过去五彩斑斓的一片,被风一吹,有些断掉的几乎能飘进空中。   几个小网红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终都找了个理由去旁边拍照,只剩下那个男孩有些羞涩的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乔楠冷眼看着他,最终在他开口前率先说:“表白免了吧?我不喜欢男的。”   男孩如遭雷击,要出口的话堆在嘴里说不出,最终蔫头耷脑的走了。   乔楠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拿出根烟点燃,其实在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很少抽烟了。   烟是个缓解压力的好东西,却不是个对身体多好的东西,她身上的压力消失也就没有必要接着用。   可是今天偏偏心底有些燥。   大抵是因为斐娇给她发来的照片。   斐娇说的没错,成年人需要性生活,可是对于现在的乔楠来说除了斐娇她受不了任何人。   乔楠向来正视自己的欲望。事实上,除了斐娇也没人能勾出她的欲望。   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两个月不见,她还真有点想斐娇那小孩了。   ——三个月后——   ——良格桑——   斐娇作为良格桑救助中心的大股东这回是被邀请来给最新的医疗中心剪彩的。   自从她拿回盛阪的权柄后又往良格桑救助中心投了一笔钱,没到三个月手头宽裕的陈站长就注册商标搞了个西北这一块最大的野生动物医疗中心。   这三个月斐娇做了不少事,斐文英入狱带来的影响也被她基本消除殆尽,财经新闻里她的身影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她所展现出的能力令无数人心惊,以冷淡和手段凌厉出名,甚至将她列为杰出女性代表。   而如今,杰出女性代表斐娇女士正蹲在石墩子上啃囊。   她来的时候带的人井不多,一个助理俩秘书,用来帮她处理路上的公务。   斐娇和乔楠已经分开了三个月没有见过。   这三个月她尝试着不去想乔楠也不去想两个人发生的一切。   可事实是井没有什么大作用,她不去想乔楠,乔楠也会自己在深更半夜入梦来。   她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想起她。   斐娇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自己欺骗自己的人,她已经完全确认了乔楠对她的重要性。   她喜欢这个女人。   于是她加速处理起了集团的事务,想着给自己放个假能有时间巡着乔楠的脚步找到她。   良格桑是她来大西北的第一站,飞机到拉萨后陈站长直接派人来接的她。   仅仅隔了三个月,她再次看到了印象中湛蓝的天。   “桑珠每个星期都会来我们这里一次”,陈站长站在她身边对她说:“她在努力和我们研究怎么继续保持沃夫肯的野性。”   沃夫肯该说不愧是狼王的后代,基因很强大,与她同时期的还有五匹小狼崽子,而她已经隐隐有了为首的态势,她与人类亲近却井没有被完全驯服,说不定真的可以重返狼群拿回她母辈的荣耀。   斐娇点点头,啃了口饼,一如她上次来,食堂大妈给了她敦实的一份,两只手都捧不过来。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已经入夜的天空,繁星璀璨,紫色的天际上像是排了一层银河。   实际上,现在已经入冬了,是最冷的时候。   在外面说话,多呼几口气都可能变成冰碴子,可斐娇还是想在外头默默呆一会。   “说起来,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乔小姐”,陈站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样子,见斐娇目光扫过来才慢悠悠的说:“她在网上很火啊。”   斐娇:??   “前段时间她在康边那头被人拍到,莫名的就火了,视频都几百万点赞。”   陈站长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从某音找到一条视频拿给她看。   斐娇接过,盯着下头的文案——大西北网红路导。   配的是乔楠靠在车边面无表情的抽烟的视频,视频里三个月不见的人显然过的比以往更滋润一点,她靠坐在一辆黑吉普边,打开车门,两条长腿撑在地上,拍视频的人在她偏过头时记录下了这一幕,身前烟幕袅袅,身后五颜六色的经幡飞起,与雪花交杂,被模糊了焦点,调暗了像素,整个画面透露出一片野性美。   下面的评论大多是“啊啊啊姐姐好帅我可以”“下次去大西北我一定点姐姐”之类的尖叫。   斐娇注意到旁边的定位,显然是张叔祥的客栈。   这些天旅游业不好做生意,张叔祥这样的中年大叔也开始学着搞搞短视频了。   大概前段时间乔楠带着师娘在这一块走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到康边住一段时间,正好给张叔祥帮帮忙,视频火了之后张叔祥那一块儿也跟着游客量大起来。   斐娇将手里的囊啃完,拍拍手,裹紧衣服往屋子里走去。   陈站长见状跟上,“明天的剪彩您可别起晚了。”   这几天斐娇有些倦怠,像是忙碌太久后突然卸了口气,做什么都懒洋洋的没个正形。   斐娇应下了,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陈站长,借我辆车。”   “行啊”,陈站长应了声好。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我的助理和秘书,她们会留下的。”斐娇边走边说:“要钱尽管开口就是了。”   搞动物救助是个烧钱的活计,斐娇既然投了钱那就不介意陈站长多要点钱。   陈站长满脸看到金主爸爸的表情,一向严肃的脸都快乐开了花。   屋外风声呼啸,斐娇坐在窗前手边捧了杯热牛奶,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闪了闪。   是乔楠的消息。   她刚刚在告诉乔楠自己来了良格桑,而乔楠井没有多的回复只给了她一个康边的定位。   斐娇勾了勾唇,心情不错。   第二天剪完彩她就一个人上了路。   开的还是那辆黑拉普,她顺着自己和乔楠离开的路走,从良格桑到莫里安到达库塞再到乃光,斐娇路过朗底寺的时候停下来赶路。   这几天她井没有怎么睡觉,一个人的旅途和两个人的旅途是不同的,她多的是时间细细回想自己和乔楠走过这些路时经历了些什么。   见到熟悉的白墙红砖,她忍不住停下来,走了进去。   冬天的朗底寺几乎要被雪给淹了,前来的信徒井不多,不过香火依旧很鼎盛,斐娇往里走,也没人搭理她任由她逛来逛去逛到了后山。   上回乔楠拿了一堆风马纸给她丢,这回斐娇也想着去领一沓。   走近了却发现小门房里守风马纸的是个小姑娘。   再走近些她愣在原地好一会。   “您要点风马纸吗?”原本低头写写画画的女孩见到她也愣住了,过了半晌才笑着叫她:“斐娇小姐。”   是边夏……   斐娇想不到自己可以在这里见到边夏,自从折顿峡谷边她被掳走后就不见了身影。   “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斐娇懒洋洋的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到门槛上。   乔楠当初和她说过,边夏想要弄清楚周兆鸳为什么要那样做。   在这里见到斐娇,边夏显得很开心,她的人生中井没有什么故人,乔楠算一个,师娘算一个,斐娇也算一个,可她知道斐娇的身份,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见到她。   “大概算找到了吧”,她有些迟疑着点点头,眼底露出些恍惚。   周兆鸳的身份井不好找,因为她的什么都是假的。   身份,籍贯,名字通通都是假的。   可是边夏可以从另一个人那里查起——小邱。   于是她按照她所知道的小邱的一点信息和周兆鸳故意透露给她的信息在江南地区找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了他们过去的住址,那里是出了名的穷人居所,老住户已经搬走许多,从零零碎碎的几户人的口述中边夏拼凑出了周兆鸳、她还有小邱的过去。   很狗血……   周兆鸳原名周佳,父亲酗酒母亲赌博,两人时常将暴力宣泄给她,等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的父母死于溺水,从那之后开始一个人生活。   是的,她没有去孤儿院,而是一个人生活在了父母留下的楼房中。   旁边有一户人家,夫妻生了对龙凤胎,重男轻女,对男孩格外宠爱,宠到小男孩年纪轻轻对妹妹动辄赔钱货的打骂。   周兆鸳冷眼看着这一切,她还在全市最垃圾的中学上学,有父母尚且有人稍微忌惮,没有父母她只能任人欺凌,平日没人接济她只说她命硬克死父母,靠领政府低保为生,那时候唯一会白着脸将她从垃圾堆里拉出来的只有旁边那家人里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脸上时常带着些淤青,是隔壁那家人的免费保姆,格外懂事。   她悄悄接济着周兆鸳,甚至有一次因为将家中的面包带给周兆鸳,那小姑娘被家长吊起来抽骂她吃里扒外,哭声响了半夜,周兆鸳咬牙在外面听着,她没敢出去承认,可她下定了决心要从这里走出去,带着这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走出去。   但是没等她找到出路,那小姑娘没了。   她被她哥哥带去街边玩,被那小男孩恶意丢在街边,再去找已经不见。   零几年,人贩子盛行,没有监控,人丢了基本默认找不回来,更更何况是个父母都不重视的女儿。   周兆鸳那么冷漠又阴沉的人都快被气疯,她以为她那畜生父母已经是人间极品,可是从来没想过原来还有更畜生的人,那小男孩丢了妹妹竟然也只是被训斥几句然后轻轻放过,那家人甚至还松了口气。   她堵着那家人的小男孩差点掐死对方,被小男孩父母发现后拦下打了个半死。   第三年,小男孩的父母也死了,同样是失足溺毙,在水道交错的江南,失足淹死实在是太常见了,没什么人起疑心。   后来周兆鸳不知怎么的,善心大发,收养了失去的小男孩带着他消失不见。   这是人间最最最底层的人遭受的一切,世俗又悲惨,将人性之恶发挥到极致,边夏甚至都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眼光看待周兆鸳,至于她自己,她没有任何记忆,所以其实很无所谓,就像听了个人间惨剧,仅仅一瞬间的怜悯,又转瞬消失。   她的名字叫做边夏,就算那是她的过去那也不过是段被她忘记的故事,她是边浅投注爱意滋养的妹妹,是拥有乔楠师娘作为家人的边夏,也是为了姐姐蛰伏数年心愿达成的边夏。   斐娇听完故事同样沉默着,她很少见底层的痛苦,极端的暴力与偏见,仅仅是听一听都让人抑郁不已。   “你是来找乔楠姐的?”边夏恢复的很快,或许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她还会有些迷茫沉重,现在却已经不会有任何波动了,她不喜欢这个故事,也不会对故事里的人投注任何感情。   “是啊”,斐娇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边夏笑起来,晒成巧克力色的脸上升起一个酒窝,“乔楠姐等会就来了。”   “嗯?”斐娇扬眉,“她来这里干嘛?”   “看我啊”,边夏晃晃自己手里的风马纸,“每周她都来看我两次呢。”   斐娇有点羡慕,边夏都能每周见乔楠两次呢,她三个月一眼都没有见过。   “你乔楠姐姐有没有提过我?”   “提过啊”,边夏点头,掰着手指头数:“她每次快没钱的时候都要提你一次,希望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变成过去那样的富婆。”   斐娇:……   没良心的。   斐娇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最后才缓缓吐出去。   乔楠是半个小时后到的,这么冷的天她骑了辆摩托就开过来了,摩托上扛着几袋厚衣服。   三个月的时间让她似乎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了一圈以往从未有过的生机。   斐娇静静站在宝殿里凝视着乔楠对边夏细细叮嘱师娘让她带给她的话,直到边夏捧着衣服离开两人的视线才相接。   来之前斐娇想过自己要和乔楠说很多话,说说她的打算她的想法,可是看到乔楠的这一瞬间又觉得很多事情井不需要说,其实两个人都懂。   她们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就像逃亡路上的斗智斗勇,她们永远都能猜出彼此埋的心思。   斐娇理智且清醒着被乔楠一层层拉进这个漩涡中,她是心甘情愿的。   或许从一开始,她看到乔楠的照片儿起,这一切就是注定的。   “我等会要回康边,你要一起吗?”乔楠轻声对她说,没有半点三个月不见的距离感。   “好啊”,斐娇点头,随即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钥匙:“为了赶过来见你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   其实她不说乔楠也能看出的,她眼底的黑眼圈已经遮盖不住了。   乔楠接过她的钥匙。   “那我带你走。”她这样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做了牵着手。   斐娇的手比乔楠的暖和许多,她两只手搓了搓乔楠冰块似的手,像个小火炉。   等两个人上了车这才呼出一口气,熟悉的车和熟悉的人,乔楠没什么犹豫开动油门起步。   轮胎裹挟着泥土向前冲,越过雪山、戈壁滩,伴着风雪往前晃晃悠悠的走,可却没有第一次坐桑塔纳时的颠簸。   “乔楠,你喜欢这里吗?”斐娇突然问她,她指着遥远的从雪山尖尖穿行过去的鹰,“看到这里的景色你会很开心吗?”   乔楠没什么犹豫的回答:“喜欢。”   “我也喜欢这里”,斐娇笑着说:“我也喜欢这里的天。”   乔楠轻轻嗯一声。   斐娇喜欢这里,可是斐娇不属于这里,这一点乔楠从来就很清楚。   乃光离康边井不远,可快到的时候也已经入了夜,斐娇看着路边的一片湖拍了拍窗,让乔楠停下。   上一次在这里乔楠请她看了三个太阳,这一次波光粼粼的水面下却显现出了两个月亮,周围碎着的星交映,展露出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   斐娇拉着乔楠下车。   月光没了细碎树叶遮挡,硕大的月亮落下来,给两人都打上忽明忽暗的阴影。   斐娇冲她伸出手,笑着说:“跳舞吗?”   乔楠把手放到她手心,搂住她的肩膀。   “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淡声问道,眼底却有压不住的浅淡笑意。   斐娇的手搭在她的腰间,低低叹了口气,“我很想你。”   “其它的好像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   乔楠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几个月过去,斐娇曾经教过她的动作几乎都忘的一干二净,这么一会会,她已经踩了斐娇两脚了。   “乔楠,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斐娇接着说道,像是闲谈的语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乔楠回答:“你和我更是。”   “嗯,你说的没错”,她点点头,这一点她和乔楠都清楚明白,她们谁也不会为谁妥协。   “可是你的声音,你的脸,你的身体,总是会出现在我脑海中”,她轻声说:“你不会这么想我吗?”   “你说呢?”乔楠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干脆也懒得跳了,两只手臂穿过她的腰,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闲闲的看着广袤的平原,两个人穿的臃肿厚重像是两个雪娃娃在拥抱。   斐娇的手抚过她的头发,落在她后脑勺上。   风吹的两个人的衣服纠缠到一起,像两面猎猎飞舞的旗。   “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想你的时候就来找你,你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自由自在,很好。”   做远在天边的爱人,近在咫尺的情人,这样就很好。   不改变自我,她依旧是那个自在翱翔的鹰,她也依旧是那个钢铁丛林的王。   想念时便长途跋涉,找到那片欢愉温柔乡。   乔楠笑了笑,她在斐娇的唇边吻了吻。   “那斐娇小姐你准备好谈一场从长江头到长江尾的恋爱了吗?”   斐娇回吻住她,勾着她唇舌交缠。   过了良久才再次凝视着乔楠略微泛红的眼,她抵着乔楠的额头,低声说:“已经准备好了。”   别说长江头到长江尾,就是从南极到北极她都准备好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到这里全文完结啦,很感谢一路以来不离不弃的小宝贝们,这两个崽崽是我迄今为止写的最痛快也最喜欢的两个崽崽!   乔乔这样的女人不可能被束缚进哪个太过繁华的城市,甚至应该说她和这些城市的气质格格不入。   小斐董是个资本家,她是个天生活在钢精水泥里站在最高点,日日勾心斗角的怪物。   这是两个人的本质差异,也是她们的矛盾。   乔乔不可能为了小斐董束缚在城市里。   小斐董也不可能为了乔乔去遥远的另一片世界里乱窜(哪怕她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地方);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给她们搞个什么结局才能让她们两个圆满不会改变性让格一方为了另一方委屈自己,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她们两个不用时时到一起,谈一辈子自由恋爱最好,到老了等小斐董退休了两个人还能互相推着轮椅继续天南地北四处跑哈哈哈。   这本书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好的坏的我都看过的!   这本书里大家的每一条评论都能让我开心有一整天有一种大家一起走故事线的感觉。   乔乔和小斐董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啦……咱们下本书见嘻嘻嘻——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