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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霍凌霄称帝，她这皇后有名无实，最后还被冠上毒害皇子的罪名。 　　被从中宫拖去霍凌霄的面前，一路上，所有人见证了她的狼狈。 　　在霍凌霄面前，她尚且一个字的解释都没说，便被一巴掌打聋了右耳。 　　锥心的疼痛。 　　依稀听到霍凌霄憎恶的指责：“贱人，你让朕蒙羞就算了，现在还害了朕心爱的女人，是霍甄教你这么做的？好，朕成全你们，将你作为奴隶赐予霍甄。他不能封你为妃，却能拥用你，我要你这辈子也做不了正室，只做一个贱婢。” 　　再醒来就来看到了霍甄，这个她这辈子最恨，也最害怕的男人。 　　想到这里，顾琳琅将自己缩到被子里，不肯让他再看。 　　霍甄顿了下，就在顾琳琅以为他终于要发脾气，也许要打她了…… 　　然而霍甄只是停下来，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我要走了，顾琳琅。”霍甄忽然笑了笑，伸出好看修长的手指，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顾琳琅仿佛被烫了下一般，死死咬住了淡色的唇。 　　她已经不适应这样的温柔。 　　凌霄也曾这样对过她的，可最后呢？ 　　她苍白着一张小脸，用力紧闭住了双眼，只有麻木，只有悲哀。 　　霍甄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所在被窝里，反复一直警惕而哀伤的刺猬，眼底的情绪闪闪烁烁，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那一口气，又沉又深。 　　让顾琳琅莫名的心悸了下。 　　但霍甄已经离开她，站起身来，让她没有抓住那模糊的一丝感觉。 　　“顾琳琅，我走后，你的孩子，青儿，很快会被送回，你……好自为之。” 　　他忽然回身盯着她，心里想，哪怕她从被子里出来，主动看一眼，但顾琳琅始终不曾动过半分。 　　罢了，这样也好。 　　霍甄自嘲地勾了下唇，依然执着地看着她，仿佛要将人融入记忆的深处：“这次要好好看住孩子，不要再做蠢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不会……再有下次。” 　　那时候，顾琳琅迷迷糊糊的并不懂他这句话的深意。 　　…… 　　第二日醒来，顾琳琅过了好久才想起那魔鬼已经走了，她斯斯艾艾的坐起身，心里有些懊悔，不该让他走，总得逼着他先将青儿交到手里才好。 　　霍甄走后三日，侍女紫苏笑眯眯地跑了来：“娘娘，宫里的人将青儿殿下送来了。” 　　“青儿！” 　　顾琳琅眼睛一亮，忙起身：“快，快带我过去。” 　　等她跑到前厅，见十岁的霍青面无表情地站在正中。 　　“青儿，青儿，娘终于将你盼来了。”顾琳琅欢喜地去牵他的手，却被用力挣开。 　　霍青的脸涨得通红：“你要我来做什么？有你这样的母亲，只会让我蒙羞，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死在这王府门口，自证清白？！” 　　仿佛一盆凉水泼下，顾琳琅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她嚅嗫道：“我，我只是想……” 　　只是想见你一面，只想见你安好。 　　是我不好，不该生下你，害你受苦，娘只是想亲眼看你平安长大。 　　“青儿，我知道你生气怨恨我，但这些以后再说，你先住下来，让娘好好照顾你好不好？”顾琳琅讨好地道。 　　而这时候，一阵轻柔的脚步传来，淡淡的香风吹过，王娴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生得并不出众，甚至不算美。 　　可就是这个女人，用她的温柔陷阱，俘获了霍凌霄。 　　直到现在，顾琳琅还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王娴雅比她顾琳琅好一千倍一百倍？！ 　　“青儿，还不叫娘，姐姐可是你的生母，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怪她。”王娴雅一来，就柔柔弱弱一副贤惠的样子吩咐道。 　　顾琳琅眼底差点冒火：“你闭嘴，妖女！” 第2章 青儿，你怎可以 　　“好大胆子，竟然敢叫我们皇后娘娘妖女，来人给我掌嘴！”王娴雅身边的嬷嬷尖锐地叫道。 　　“你们敢！这可是睿王府，睿王的尚方宝剑会保护我们娘两。” 　　那嬷嬷却是笑开来：“睿王？他自己都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被投入大牢，明年春天就要处斩刑，还能顾上你？！” 　　顾琳琅一下子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不可能么？不然你叫睿王出来啊。” 　　顾琳琅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惧，颤抖地道：“他说，他说他有事情出去。” 　　忽然，霍甄走的那天说的话浮上脑海。 　　他说：顾琳琅，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不要犯蠢，以后我再也不会帮你。 　　原来他说的不会，其实是不能！ 　　他再也不能帮她了！ 　　可为什么呢？ 　　他都能将青儿要回来，又怎么会要被斩首？！ 　　不过…… 　　“呵呵呵，霍甄死了也好！我被他害到如此田地，他死了，我也算是报仇了！”顾琳琅咬牙划清界限。 　　“哈哈哈哈……” 　　王娴雅却忽然掩着唇格格地笑起来，好像顾琳琅做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连一向贤良温存的脸也因为那笑容，显出了几分狰狞。 　　顾琳琅暗自心惊，瞪着王娴雅：“你笑什么？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明明是你用卑鄙的手段勾引了皇上，你……”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剧痛。 　　一把寒光粼粼的宝剑瞬间贯穿了顾琳琅的身体。 　　痛！ 　　血从口里喷溅，瞬间染红了散落在衣襟上的花白头发。 　　但更痛的是她的心！ 　　顾琳琅不敢相信地慢慢回头，她似乎用尽了这一生，用了所有的力气回头看着身后的孩子。 　　“青，青儿……你！” 　　噗…… 　　一口血喷在青儿满是金银珠玉的身上。 　　霍青的眼眸紧缩了一下，但接着他大叫起来：“不准你这么说母后！” 　　“青儿，我才是你的母亲！” 　　“你？大家都说你是我的生母，但从出生以后，你不曾抱过我，也不曾喂我吃一口奶，我是被母后养大的，母后待我和父皇太好太好了，不像你！你若是安心呆着也好，就算不安生呆着，不提起我也罢了。可你却偏要将羞辱一次次加在我和父皇的身上，父皇不愿意见你，就由我这儿子来尽孝。你同睿王私通，令皇家蒙羞，如今睿王伏法，你也该……陪着他一起去死。” 　　“青儿！”顾琳琅泣血道。 　　霍青扔了宝剑，看着顾琳琅满脸血泪的样子，到底有些怕了。 　　“你，你别害人了，求你，就这么死了吧！” 　　说完，他便跑了出去。 　　顾琳琅再没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就这么绝情地走了。 　　原来霍甄不在，这世上，竟再没有一个人想让她活。 　　顾琳琅笑了起来：“好啊，我死，我死就是。” 　　忽然，她又看向了王娴雅：“妖女！你夺人夫君！骗人子女！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然而，王娴雅闻言，眼底却翻起嫉妒和狠毒的神色，她欺身靠近顾琳琅，彻底撕下那张温柔的画皮：“我？夺人丈夫？骗人子女？！” 　　她一把抓住顾琳琅的衣服，咬牙一字字地道：“我和凌霄有情在先，可你是大学士之女，他需要你父亲的名声，所以不得不娶你，到底是谁夺了谁的丈夫？！” 　　顾琳琅：“你，你说什么，你胡说？！” 　　“呵呵，我胡说？你都要死了，我干什么还要胡说？是我让凌霄给霍甄下药，让他在你成亲前要了你，这样，凌霄就能找借口不碰你，而你还不敢有半句怨言，甚至还会一辈子感激他，求你的祖父为他做牛做马！” 　　顾琳琅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只能拼命摇头：“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还是勾引了凌霄，怀了他的孩子。我花了多少心思啊，让凌霄以为你和霍甄藕断丝连，为了让凌霄彻底憎恶你，甚至不惜让自己小产，因为我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只能将你的孩子当我的孩子来养。”王娴雅眼底慢慢浮出了杀意。 　　“所以你一定要死！你不死，我怎么放心将你的孩子养大，让他孝顺我，给我养老呢？” 　　“你们，你们……“顾琳琅忽然推开王娴雅向外爬去。 　　父亲临死前曾给她一样东西，那东西一定能救霍甄。 　　然而…… 　　一把利刃忽然刺入了顾琳琅的心口，是一直照顾她的紫苏，这次，顾琳琅竟没多大意外。 　　只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将袖子里的一块红色的沉甸甸的坠子，飞快抛进雪里。 　　眼底一片模糊，顾琳琅想…… 　　霍甄定在春天处斩。 　　春天来的时候，雪会融化，会有人看到那块东西……也算还了他的情了。 　　意识越发模糊，顾琳琅死死盯着前方，心想，到底连霍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又想，来世，要做男人，不再任人鱼肉，或卑微地每日等丈夫的垂怜，她不想再过这样的人生。 第3章 她变成了霍甄 　　热，身体里还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这种感觉，顾琳琅这辈子只经历过一次。 　　猛的，她瞪大眼睛醒了过来。 　　但发出来的却是低沉而带点青涩的男声，并且，那声音……带着沙哑的魅人惑力。 　　叫人听了心尖直发软。 　　“谁？”顾琳琅又叫了一声，但发出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竟还有人回答她。 　　身上压着那柔软的一团贴了过来：“殿下，是奴婢琼脂。” 　　顾琳琅猛地一拳，似乎有物体飞了出去。 　　身体一下轻松不少，那种难受的感觉也稍微缓解了些。 　　顾琳琅一骨碌坐起来，意外地发现自己经躺在一张宽大的拔步床上，床的四角，扯着蓝色和黑色的帷幔，这是……哪儿？ 　　“殿下……”那被踢飞的东西，又是娇滴滴嗔着再次扑了过来。 　　顾琳琅厌烦地扯着那东西的毛发，提起来，看到一张艳若春花的脸。 　　不认识！ 　　但接着她又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只手修长有力，分明是男人的手。 　　“我这是……” 　　她猛地扔开那东西，按住自己的喉咙，她的声音怎么是男声？ 　　手指触碰到隆起的喉结，顾琳琅心里浮出怪异的感觉，她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了？ 　　而且这不是梦！ 　　顾琳琅以前做梦都想要离开霍甄，所以她很清楚梦和现实的区别。 　　不顾地上的扭糖一样的女人，顾琳琅蹒跚地从床上下来，一路朝着侧边等人高的黄铜镜扑去。 　　下一秒，她看到了这世间最旖旎也最可怕的画面。 　　镜子里站着的是一个高挑修长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有些深，此时已经子时，殿内的蜡烛稀疏，但还是能隐约看到男人光裸的肌肉和劲瘦的腰，这是一幅很美的画面，尤其男人的五官惊人的出色。 　　如果不是那长相化成灰，顾琳琅也认得的话。 　　“霍……霍甄！怎么会？！” 　　顾琳琅用力抠着那张脸，恨不得上面能是个假的人皮面具，一扯就下来。 　　但，真皮的，扯得很疼。 　　于此同时，镜子里的男人也露出了他此生绝对不会露出的惊恐表情，让这紧张绝望的情景里透出几分搞笑。 　　霍甄，真的是霍甄！ 　　她的灵魂怎么跑到霍甄的身体里来了，霍甄呢？！ 　　顾琳琅瞬间石化。 　　直到地上那个一丝不着的东西，再次不知廉耻地抱住她的腿。 　　顾琳琅那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 　　断了，反而平静下来。 　　她忍着被触碰后，身体产生的怪异感觉，一把将女孩抓起来：“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十七八岁的霍甄，刚刚从边关被静元帝寻回，他是静元帝此生最爱女人留下的遗孤，于是帝王的宠爱一时无两，他几乎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然而就在此时，却爆出这位四皇子有古怪的癖好。 　　竟然需要许多女子来满足他，尤其最喜强迫，一时间，明珠般的皇子身上蒙上一层不能言说的赃污。 　　他的第一次难道就是…… 　　今日？ 　　顾琳琅神色复杂地盯着抱着她的腿的那一团肉色的东西，并且仔细感觉了下这具身体，好像，好像是还没尝过鲜。 　　再次踢开那东西。 　　忽然，顾琳琅的耳朵动了动。 　　好奇怪，她的听觉异常清晰，甚至听到景阳宫外轻柔的，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 　　瞬间，巨大的惊恐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喉咙。 第4章 杀人啦 　　如果被这些人闯入看到，霍甄的古怪癖好就要被坐实，并且成为陪伴他一生的污点。 　　可为什么会让自己碰到这倒霉事？ 　　难道是霍甄那魔鬼阴魂不散，要她来替他改过一切？ 　　为什么是她？ 　　虽然她曾经误会他，还害他不浅。 　　可再来一次，顾琳琅一点不想跟霍甄有任何交集，甚至是帮他改变人生好不好？ 　　想到这里，顾琳琅甚至想倒回去重新死一死。 　　但接着，她却又顿住了。 　　不，既然重来一次，霍甄的命运能改变，自己的重视的那些亲人朋友们的命运是不是也能改变？ 　　爹爹、堂兄一家，还有很多很多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个浮现在脑海。 　　顾琳琅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地举起拳头，猛地挥向准备扯开自己裤腰的那团东西。 　　琼脂：“……” 　　砰！ 　　此时，景阳宫外，一群贵妇停下了脚步，领头的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桂嬷嬷。 　　桂嬷嬷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门口的标记，成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接着回头热情地介绍道：“这景阳宫里啊，住的就是我们皇上才寻回来的，最得圣宠的四皇子了，如今应该在里面，不如众位夫人进去打个招呼？” 　　七八个官家夫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高兴地点头，毕竟她们进宫也是想给自家老爷寻点情面，这四皇子如今风头无两，正是巴结的好对象。 　　桂嬷嬷心里撇撇嘴，脸上笑容却灿烂：“那各位夫人请吧……咦，这里怎么也没个守门的？” 　　说完，她抬腿就闯进去。 　　几位夫人虽觉有些不妥，但据说皇后和四皇子入亲母子一般，说不得不在乎这些。 　　桂嬷嬷脚步飞快，众人也不好多问，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这老货几步走过庭院，大剌剌地推开虚掩的寝殿门。 　　果然那拔步床上的被子里，有东西不断蠕动翻滚，甚是激烈。 　　“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桂嬷嬷粗笨的身体胖噗通砸在地上，惨叫连连。 　　而被子里的藏獒现了真容，一身铁锈红的长毛，一双眼睛凶神恶煞地扫向剩下的众人：“呜……” 　　是一只成人高的藏獒，此时阴冷地看着众人，嘴角还在不断滴落血珠。 　　“啊，来人，来人！” 　　夫人们顿时慌成一堆，一时间晕倒的晕倒跑路的跑路。 　　藏獒露出狰狞的尖牙，眼看就要咬下一个。 　　忽然一阵悦耳的口哨声传来。 　　原本凶神恶煞的藏獒，身子一顿，仿佛被下了定身咒。 　　众人迟疑地顿住脚步，是谁？那怪物怎么不叫了？！ 　　又是一声清冷的口哨。 第5章 我真是太难了 　　一名十五六岁的丫头，身着白衣，迈着缓慢的步子，朝藏獒直走过去。 　　这丫头身量不高，也就中等，微微有些婴儿肥，而且脸上不知道怎么了，纵横交错的全是口子，看不清楚长得美丑。 　　在一众慌乱的人群里，她背脊挺直，一手优雅地放在后腰处，倒是显得鹤立鸡群一般地显眼。 　　她将刚刚的一切丑态全扫如眼底，冷意满满的眼底直接而坚定地对上藏獒的眼睛。 　　藏獒忽然一个激灵，本能地站直了身子，小眼睛里布满疑惑。 　　似乎是在怀疑，吹口哨的主人怎么变了模样。 　　不对，不仅仅是样子变了，味道也不对。 　　藏獒似乎为了确认，将巨大的头一下拱在那丫头的胸口，用力地吸了几口，然后脸上露出厌恶嫌弃的神情，还打了个喷嚏，一股丫头片子味儿。 　　那丫头沉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和：“乖，坐好。” 　　说完，她熟练地揉了揉藏獒的狗头。 　　藏獒便欢天喜地地蹭了蹭那只肉呼呼的绵软小手：“嗷汪！” 　　此时外面已经隐隐传来御林军跑动的声音，那丫头明白，很快静元帝就会亲自赶来。 　　为何知道？ 　　那是因为，那个人对自己到底多重视，他已经在这段时间感受过了。 　　只是，弄出这个破摊子的罪魁祸首尚未找到。 　　安静的眸子在周围打量了一番，忽然看到藏獒一直想将大头伸进塌下。 　　她挑眉，掀起床榻的板子，便见一双熟悉的眼睛正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害怕？看着自己用了十几年的壳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便是霍甄也觉额头的青筋直跳。 　　没错这个能控制藏獒的丫头正是霍甄。 　　他只是睡前喝了碗燕窝，醒来就发现自己穿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上，而且这个小女孩身体应该有残疾，连路都走不稳。 　　他一路冲回景阳宫，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 　　此时，他看着自己的壳子露出这么软弱而恐惧的表情。 　　霍甄：我知道我的身体里装的是谁了！ 　　“出来，你干的好事，自己收拾！”霍甄冷冷的命令道，看着顾琳琅的表情，仿佛要杀人。 　　顾琳琅本能地瑟缩了下，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得霍甄喜欢，莫名其妙的他就会凶她，没想到重来一次也没有好转，而且他似乎更凶了。 　　也是，这次，他更恨死她了，因为她占用了他的身体。 　　问为何顾琳琅知道这丫头就是霍甄？ 　　因为他太凶了。 　　而且，而且，霍甄现在用的这个女孩子的身体，就是顾琳琅自己的啊，她要不知道就怪了。 　　顾琳琅一边笨手笨脚地往外爬，一边小心和他解释：“我这是为了救你，你中了药，差点和一个叫琼脂的宫女那啥了，有人陷害你，我才将大头叫来撑场面。” 　　顾琳琅以前听别人的话，对霍甄都是尽量对着干，好让他生气。 　　因为都说他有那种癖好。 　　但对讨厌的人，他肯定干不出来嘛。 　　但现在，她知道忤逆他的话，更没好下场。 　　据说当初新婚前，霍甄忽然占有她就是因为自己将他得罪惨了。 　　顾琳琅是再也不敢了。 　　更何况，自己的身体还在霍甄的手里呢。 　　所以，顾琳琅露出小狗一样讨好的神情，一副我太为你着想，我真是太难了的表情。 　　霍甄看着自己壳子露出的一个个叫人牙痒的表情，脸色越来越铁青，接着他扭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而恰在此时，还穿着朝服的静元帝带着富荣贵妃匆匆赶到。 　　两个人看着这凌乱的局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霍甄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扯了扯，他微微挑眉。 第6章 我不是，我没有 　　被自己的手指握着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他甚至觉得有点疼，这小丫头的皮肤也太娇嫩，自己的手上有有粗糙的握剑留下的茧子，磨上去似乎要将皮肤弄破一般的疼。 　　霍甄不耐烦：“嗯？” 　　“富荣贵妃是我姑母，你快，快扑过去给我姑母撒娇，救我，不对，是救你啊。”顾琳琅着急地指挥道。 　　撒娇？ 　　霍甄额头的青筋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顾琳琅等了半天，还不见霍甄动，反而是静元帝脸色阴沉地呵斥道：“霍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桂嬷嬷是你放狗咬伤的？！” 　　此时大幸的是，桂嬷嬷失血过多已经晕倒，不能起来栽赃嫁祸霍甄。 　　但他如果不替自己争取，还是会受到巨大的惩罚。 　　静元帝虽然疼爱孩子，但也是个严父，他越是委以重望的，教训起来越是狠戾。 　　当初，霍甄第一次发现有怪瘾的时候，据说被关了大半个月，别说吃食，连水都不怎么给喝。 　　重点是，现在如果真落下惩罚，倒霉的就是顾琳琅，她自然不愿意。 　　顾琳琅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许多，撞开霍甄，一下跪着抱住了静元帝的腿：“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就是太想大头，以前母亲不在，都是大头保护我，所以没有大头儿臣睡不着觉，所以挥退了众人，让大头陪儿臣睡觉。” 　　说完，她看了眼死狗一般倒在地上的桂嬷嬷：“但没想到桂嬷嬷说也不说，竟会带众位夫人进来，儿臣不过去了下净房，回来就这样子了。” 　　原来如此，静元帝看了下周围的情景，又想起外面那群夫人惊慌失措的表情。 　　就信了四儿子七八分。 　　“只是，你口说无凭，皇后到底是你嫡母，你纵狗伤了她的奶嬷嬷。”静元帝思索道。 　　“皇上，小女亲眼看到，是桂嬷嬷无礼，她进门没人通传越硬闯，而且明明看到床上的被子在剧烈的滚动，她还去翻看，这才会被大头咬，这样的奶嬷嬷，若是不重罚，岂不是害得皇后娘娘也背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忽然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叙述道。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发声的地方，尤其是顾琳琅瞪大了眼睛，瞪着说话的霍甄。 　　有点不真实，霍甄竟然会维护她？！ 　　喔，也不是，他其实是维护自己。 　　静元帝也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霍甄几眼，笑着对富荣贵妃道：“荣儿，你这侄女平日里娇憨可爱的，想不到竟也能说出这番大道理。” 　　富荣贵妃也一脸震惊：“臣妾，臣妾也被琳琅这丫头吓了一跳呢。” 　　接着，她心里一动，故意玩笑道：“琳琅从来不这样，想来是很喜欢四皇子这个哥哥，才会这般维护吧？” 　　这话说得两个当事人都变了脸色。 　　顾琳琅：不不，我没有，我不是。 　　霍甄：呵！ 　　最后，静元帝下了命令，桂嬷嬷冒犯主子，命令禁足宫中，罚钱三个月。 　　当然为了安抚皇后，静元帝晚上会去皇后的宫里用膳。 　　霍甄作为贵妃的亲侄女，收到许多的金银首饰。 　　而顾琳琅也被处罚了，但只是罚大头不准被放进室内，她要多写许多的功课。 　　霍甄走的时候，顾琳琅依依不舍地跟了几步，她好多年没看到姑母了，姑母后来难产，死在了梨花落下的第二日，跟着她去的还有未能出生的小公主。 　　从那以后，顾琳琅在宫里更是孤立无援，再苦再难，连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 　　但她这么跟着，还是有点不像样的，比如霍甄就忽然回身，用谴责不悦的目光看着她。 　　顾琳琅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霍甄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严肃吓人啊。 第7章 秦钗子 　　顾琳琅一时忍不住又多嘴道：“你别这么凶巴巴的，我，我平时特别的可爱，喜欢笑，你这样会被人一下看出来。” 　　霍甄淡淡吐了句：“看出什么？” 　　顾琳琅哑然，看出了两个人灵魂互换？听起来太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她亲生经历，她也不信。 　　“行吧，行吧。对了你得的那些金银首饰一定要收好，可别大方给人，尤其是一个叫秦钗子的，不管她给你说多少好话，你也别听。”顾琳琅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反复提醒道。 　　“喔，对了，还有那个秦钗子……”顾琳琅想起那个女人，口口声声和自己做朋友，但教自己的事情全是错的反的，最后那个人还成了凌霄的妾侍，她这才知道自己养了只白眼狼，这一世，她绝对不能…… 　　“诶，霍甄，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顾琳琅若有所失地看着霍甄离开的方向，那人竟不耐烦听，早就走了。 　　但接着，她又惊得捂着嘴，她不是很怕霍甄的吗？ 　　刚刚因为太想报仇，连恐惧都忘了。 　　顾琳琅有点心塞，但最后，她认真地对自己说：“顾琳琅，你想报仇么？如果想的话，这次，你一定一定不能再害怕霍甄！” 　　…… 　　霍甄此时也在想着顾琳琅的事情，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和一个丫头互穿了呢？ 　　不过幸好互换身体的不是个蠢东西。 　　正想着，霍甄忽觉天旋地转，接着脸上一痛，他又摔了。 　　霍甄满头黑线地爬起来，下一刻便被富荣贵妃轻轻抱住：“琳宝，我们坐轿子好不好？要是你爹看到自己闺女又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该怪我了。” 　　霍甄也想叹气，这个丫头的四肢协调能力怎么这么差？ 　　身体肯定是有残疾，不然，不会走路这么不平衡。 　　他从一岁以后，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四肢这么无力过。 　　如果让他一辈子这样…… 　　霍甄难得心里生出几分怅惘。 　　“无事，我自己走。”他坚定地道。 　　不能因为任何挫折退缩，如果有，就攻破它。 　　霍甄继续缓慢而坚定地往前走，不知道静元帝正好奇地看着自己，老实说，静元帝一直不太在意顾琳琅，但从今天开始，他忽然觉得顾琳琅配霍甄……嗯，还是太早了。 　　再看看吧。 　　贵妃要陪着皇上，不可能同霍甄慢慢磨，所以她嘱咐宫女嬷嬷们看好他，自己就匆匆陪静元帝去了。 　　贵妃的宫叫做朝阳殿，外面种着白色的琼花，一阵风过，雪一样飘落，拂过霍甄的发丝，一直飘向景阳宫而去。 　　霍甄擦了下额头的汗，看到宫殿就在近前，不由松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叫道：“琳琅姐姐，我找你好久，刚刚是皇上和你在一起么？” 　　霍甄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到一个长相十分甜美的女孩正讨好地看着自己。 　　秦钗子。 　　脑海里莫名出现这三个字，实在因为顾琳琅一直在他耳边念，那记忆太深刻了。 　　秦钗子看到霍甄那都摔出血的脸，心里一阵快乐。 　　这蠢猪还是这么丑。 　　不就是仗着有个贵妃姐姐，哼，自己明明比她好看千百倍，而且功课也完全践踏她，却不能像她这样前呼后拥，公主一般的待遇。 　　但是父亲说了，让她讨好顾琳琅，只要贵妃能美言几句，哥哥就能进大理寺，等哥哥在大理寺站稳脚跟，第一个查的就是她顾家！ 　　想到后面顾琳琅可能的悲惨遭遇，秦钗子才觉得在自己嫉妒得发痛的心口，松快了不少。 　　“琳琅姐姐，你这么走太幸苦了，看这小脸摔的，妹妹背你吧。” 　　霍甄眼神冰冷地看着秦钗子，让秦钗子莫名心里发毛。 　　这人怎么了？难道摔傻了？ 　　秦钗子小脸白了白，忍着心里的怪异，蹲下，示意顾琳琅快上来。 　　平时她这样做，顾琳琅都感动得不行，还会将手里的好东西都送给她，并且根本不会让她真背。 　　想到静元帝送了顾琳琅那么多东西，秦钗子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因为那些东西马上是自己的了，说不出的兴奋。 　　下一刻，咔嚓一声，她最喜欢的裙子，被霍甄一脚踩烂。 　　霍甄：“对不起，脚滑。” 第8章 恶毒的奴婢 　　“啊……没，没事。”秦钗子气得小脸通红，却只能强颜欢笑。 　　接着她又看了眼霍甄身后宫女手上的珠宝衣裳，深吸一口气，心想，罢了，这裙子虽然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可穿了一年，我也厌了，等这蠢猪用最好的赔给我。 　　想到这，秦钗子忍着恶气，故作天真地道：“其实我这裙子算什么呢？扔在大街上都没人要，不像姐姐你，皇上送你这么好的裙子，还有这整幅的珍珠头面，真是，真是令人羡慕。” 　　说完，她贪婪地走过去，伸手摸宫女手里的东西。 　　等着霍甄说一声：若是喜欢，你随便挑。 　　她就可以将最好的全选走。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一阵难言的尴尬。 　　站在她身后身穿白衣的女孩，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秦钗子楚楚动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这蠢猪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谁给她说了什么？ 　　秦钗子在心里开始排查霍甄身边的人。 　　想不到。 　　秦钗子一脸委屈地回身，不情愿地走到霍甄身边，撅着嘴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今天你……怪怪的，不会是有那个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说我坏话了吧？” 　　霍甄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秦钗子身来的爪子，继续冷冷地往前走。 　　站着那么多奴婢，让秦钗子没脸到极点。 　　她气得俏脸通红，无声地咒骂了一句，恶向胆边生，瞳仁里透出一丝狠毒。 　　假装搀扶霍甄，却不动声色拿脚去绊。 　　而且出脚的力气特别大，摔下去铁定见血。 　　这少女，太过狠毒！ 　　霍甄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黑暗，脚重重踹了过去…… 　　“啊！” 　　接着是骨节折断的声音，咔擦…… 　　秦钗子摔在地上，右脚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惨叫连连。 　　“小姐，你怎么能折断秦小姐的腿？你就算生气，也不能将气撒在别人身上。”为首的大宫女紫娥几步过来沉着脸检查秦钗子的伤势，这紫娥是顾琳琅母亲派给她的，向来颐指气使，不将顾琳琅放在眼底，此时更是厉声将罪责全怪在成为顾琳琅的霍甄身上。 　　她原本以为面前的女孩又会被骂哭，自己正好再大大宣扬下她的丑恶行径…… 　　忽然对上女孩看死人一样的冷酷目光。 　　紫娥瞬间僵硬了下，一时间忘了言语。 　　霍甄冷冷地道：“是她想要绊倒我，却不小心用力过猛，踩折了自己的腿。” 　　紫娥定了定心神，却阴险地道：“小姐，我们都看到了，秦小姐好心扶你，你却踩折她的腿，现在还想抵赖？！当初夫人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总改不了撒谎的毛病？” 　　说完，她很是得意，因为身后的人都会站在她这边，到时候这丫头百口莫辩，肯定会大哭，她一哭就说不出话，正好坐实了心胸狭窄，脾气暴躁的恶行。 　　然而没想到，平日里软得像水的丫头，此刻却冷得像冰。 　　乌黑的眼底不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有种叫人说不出的威严：“你们也同紫娥一样看见我欺负秦钗子？！” 　　那几个宫女有些犹豫，但被紫娥冷冷的一瞪。 　　想到平日里收的好处，加上紫娥是顾琳琅的母亲亲自指给她的，顾琳琅平日根本不敢反抗，所以就算诬陷顾琳琅，她又敢怎么样呢？ 　　“是啊，分明是你羡慕秦小姐生得比你好看，所以看她不顺眼。” 　　“我也看到了，你刚刚特别用力。” 　　“顾小姐，你怎么这么狠心，秦小姐对你这么好……” 　　众人的指责如污秽的水，一盆盆地往霍甄的头上泼来。 　　连远处打扫的几个宫女和嬷嬷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紫娥得意地扫向顾琳琅，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然敢跟我大小声，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她懒洋洋地道：“罢了，你现在跪下给秦小姐认错，这件事情就算了。” 　　还让她跪下？ 第9章 分明是你自己碰的 　　霍甄的眉头蹙了起来，想起那个眼睛亮亮，话有点多有点烦的丫头，难道她经常受到的就是这种待遇？ 　　而紫娥看到霍甄蹙眉，还以为他怕了，越发嚣张，就要去拉她：“小姐，我看你……” 　　“啊，好痛，救命啊，救命！”霍甄忽然捂着脖子惊呼，而眼看着，她的指缝间，鲜血泄了出来。 　　紫娥愣在原地，整个人呆住。 　　她刚刚，刚刚明明…… 　　不对，她是碰到了，可是刚刚分明有道古怪的力量，扯了她一下，让她手碰到了霍甄的脖子。 　　“我没有，分明是你自己碰上去的。”紫娥尖叫。 　　霍甄却是虚弱地倒在地上，轻道：“我姑母是贵妃，我才刚刚受了皇上的封赏，你们好大胆子……” 　　这句话提醒了围观的众人，甚至包括刚刚诬陷霍甄的宫女们。 　　只因为之前的顾琳琅一直温柔善良，让她们以为可以随意欺负，却忘记了，这小小的女孩看似柔弱无害，身份其实尊贵无比，父亲是皇上最信任的大学士，母亲是一品诰命，姑母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 　　“请太医，快请太医！”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众人呼啦一声将霍甄围了起来，刚刚陷害霍甄的宫女瑟瑟发抖，而紫娥的脸上更是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完了，如果皇上知道……就算皇上不管，还有贵妃娘娘。 　　她愤恨地瞪着霍甄，看不出来，平时好欺负的老好人，竟这般有本事。 　　对了，顾琳琅不过是个小女孩，而且反应迟钝，一会儿万一贵妃问起，自己先帮她回答就是，如果强调是夫人要严加管教，顾琳琅肯定害怕，而贵妃也不方便置喙。 　　毕竟，顾家都是顾夫人做主，连顾大人在顾夫人面前也是唯唯诺诺。 　　正想着，却听太监拖长声音宣道：“皇上，贵妃娘娘到……” 　　该死，竟还有皇上。 　　但此时已经没办法犹豫，紫娥心一横，扭身正要跪下说话，就听一个委屈柔弱的声音道：“姑母，紫娥打我，她打我……” 　　紫娥不敢相信地扭头看向地上被宫女扶着的霍甄，震惊得表情都要裂开。 　　霍甄垂着眼眸，看起来虚弱而可怜，但内心却是无语。 　　想不到他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眼神沉了沉，他实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先叫道：“这不是琳琅妹妹么？身上怎么满是血，父皇，怎么宫里的奴婢能打官家小姐？” 　　霍甄：你给我闭嘴。 　　眼见那丫头顶着自己的躯壳装无辜，霍甄点想掐死她。 　　顾琳琅也来了，而且一来，看到在这里的情景，心里的愤怒直冲脑门。 　　就是这个紫娥，完全是她前半生的阴影。 　　任意羞辱诬陷她，让她抬不起头来，但凡有人肯和她说话，温柔一点，她就仿佛飞蛾扑火一样，想要讨好别人。 　　不然也不会对秦钗子那么好，还鬼迷心窍爱上霍凌霄，爱得毫无尊严。 　　想到这里，她眼眶都红了。 　　落在静元帝眼里，都有些吃味。 　　这孩子接回来后，看谁都淡淡的，就算对他这个父亲，也是恭敬有余亲热不足。 　　想不到他对这个小丫头倒上心得很。 　　虽然不满，但小儿子喜欢的女孩，他这个父亲不可能不帮，此时，静元帝的心早已偏得没了边。 　　只看了紫娥一眼，便冷冷启唇道：“这就是伤她的奴婢？还留着做什么，拖出去打死！” 　　紫娥身体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 　　夫人明明说她可以为所欲为，明明说了，顾琳琅不敢反抗，出了事顾琳琅怕夫人，反而还要帮她隐瞒。 　　怎么…… 　　“皇上，奴婢……” 第10章 伤眼睛 　　然而，她想好的那些讨巧推卸的话，一句都没能说出，就被捂着嘴强行拖走。 　　犹如拖一只野狗般。 　　顾琳琅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的震撼难以言喻。 　　曾经心里的阴影，那个不可一世的紫娥，就这么被拖走了？不是做梦吧！ 　　她甚至激动得手指轻微发抖。 　　在前世可不是这样，紫娥后来一直很得母亲的宠爱，据说还将她许配给了新科状元，成了官夫人。 　　她的夫君很得霍凌霄重用，紫娥进宫见到她这皇后都不行礼，反而是她这皇后，反射性的慌张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 　　就是刚刚，她也是太紧张霍甄……拥有的那具身体，才迸出唯一的一句话，还说得乱七八糟。 　　可紫娥现在却要死了。 　　不愧是霍甄，不愧是人人谈之变色的睿王！ 　　重生以来，一直沉甸甸压在心里的伤痛，此时轻轻地，轻轻的弱了一丝，虽然只有轻微的变化，也让顾琳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低头小心翼翼看霍甄，此时，霍甄已经被贵妃抱在怀里，心疼得什么似的。 　　但霍甄的脸却越来越黑。 　　顾琳琅这才想起，他最讨厌与人触碰。 　　一时间有点想笑，又有点害怕。 　　霍甄不会发脾气吧？ 　　他现在肯定恨透她了。 　　这么丢脸，还被父亲的妾侍抱着，都是因为穿到她身上的缘故，还帮忙收拾烂摊子…… 　　顾琳琅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本能地想逃，但接着，她又僵硬住。 　　不行，她不能逃，不能像前世一样，避他如蛇蝎。 　　顾琳琅还是有自知之明，凭她自己，别说报仇，连一个紫娥都搞不定。 　　她反而应该哄着霍甄，讨好他，最好能和他结合成联盟。 　　这样，他们就各取所需，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霍甄以后对自己的觊觎，顾琳琅有些头疼，以后，以后再说…… 　　正想着，就见霍甄躲避间，露出脖子上深深的伤口。 　　顾琳琅惊呼一声。 　　那可是她的身体诶，睿王大人你就不能轻一点么？会留疤的！ 　　顾琳琅顾不得许多，拿手帕就冲过去按着霍甄的脖子：“太医太医，快来，他又流血了。” 　　霍甄：你走开点！ 　　贵妃娘娘讶异地看了顾琳琅一眼，这个四皇子…… 　　心里一动，扭头还对静元帝说了声：“四皇子心善，真心疼爱琳宝。” 　　静元帝闻言，也不由深深打量霍甄。 　　霍甄却从下而上，凶狠瞪了顾琳琅一眼，滚开！ 　　顾琳琅脸色一阵扭曲，她没有，她是冤枉的。 　　众人心思各异，却忽然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哭道：“皇上，贵妃娘娘，能不能让太医给臣女也看看，臣女疼得厉害。”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道，还有一个女孩也受伤了，那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倒是挺漂亮的，脚受伤后孱弱的样子，看着怪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静元帝见霍甄的伤口处理好了，便挥手让太医去看看秦钗子，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秦钗子心里暗恨，自己比顾琳琅好看一千倍一万倍，为什么皇上只看顾琳琅，却不看她？！ 　　是了，就因为顾琳琅有个大学士的爹，当初是皇上的陪读，从小培养的感情。 　　但秦钗子不敢说，她怕一会儿惹怒了顾琳琅，把她的事情也抖露出来。 　　刚刚紫娥的下场可是看到的。 　　胆战心惊地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霍甄蹙了下眉头，已经折了一个丫头，这秦钗子和紫娥都是顾琳琅的母亲亲自指派的，如果同一天将两个人都打下去，只怕会触怒她的母亲亲自前来。 　　霍甄不知道自己会在这身体里呆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了，放她一码，希望秦钗子能自觉点。 　　想到这，他抿了抿唇，伸手叫宫人过来，将自己成功从贵妃的怀里解救。 　　此时，眼底已满是烦躁和冷意，要不是抱他的是贵妃，他都想杀人。 　　克制住心里暴戾的情绪，霍甄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道：“我想休息。” 　　贵妃立刻柔声哄道：“好好好，那我们都不吵琳宝，让贴身的嬷嬷照顾你，我们琳宝睡个好觉哈。” 　　霍甄见贵妃倒真心对顾琳琅好的，那她的贴身嬷嬷应该问题，于是便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抬眸看了顾琳琅一眼：你等着。 　　顾琳琅惊恐地对上霍甄的目光，强忍逃跑的冲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霍甄：“……” 　　他选择扭头不看，伤眼睛。 第11章 不怕母亲了 　　顾琳琅在景阳宫里一呆就是好几日，听贴身小太监说，紫娥被活活打死，尸体直接拖去埋了，甚至没向顾家交代一声。 　　顾琳琅知道后，好半天没说话。 　　那么厉害的紫娥，打死了，皇上记都不记得她。 　　当初自己竟怕了那么久！ 　　不过接着，她又想起来。 　　会怕紫娥，是因为紫娥是代替母亲管教她的人。 　　想到这里，顾琳琅情不自禁颤抖了下，脑海里映出那张美丽而严厉的脸。 　　紫娥死了，母亲一定很生气，她不会来教训她吧？ 　　但现在在她身体里的可是霍甄啊。 　　霍甄，那么强大的男人，根本不会害怕自己母亲。 　　顾琳琅便笑了起来，忽然很庆幸自己和霍甄互换了身体。当男人真的很不错呢。 　　同时…… 　　霍甄，谢谢你，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在帮我呢。 　　不过，顾琳琅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不知什么原因，顾夫人并没有进宫来责问。 　　顾琳琅越发轻松，转而对霍甄住的景阳宫产生了兴趣，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开始四处探索。 　　景阳宫是霍甄住得最久的一个地方，有人说他在这里养了大批的死士和怪兽，还吃人。 　　当然这些话都是秦钗子告诉她的，以至于顾琳琅每次看到霍甄就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切，全都是骗人的。 　　为了证明这点，顾琳琅决心亲自查探一番。 　　但走着走着，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一看就很结实的大门上，锁着硕大的铁锁，隐隐透出几分狰狞。 　　“这里……”顾琳琅迟疑地指着门。 　　小福子立刻殷勤地上前去打开。 　　顾琳琅本能地瞳仁紧缩了下，真要有什么可怕的血腥场面…… 　　接着，她就被一阵金光闪瞎了眼睛。 　　只见金银珠宝，玉器古玩堆积如山，整齐地码放在桌上和柜子里。 　　天爷，这得多少钱？ 　　顾琳琅吓得圆睁了双眼，赶紧让小福子关上。 　　她轻抚了下自己的小心脏。 　　好有钱！ 　　霍甄这个睿王殿下，比她以为的还要有钱得多。 　　倒是自己家，父亲虽然得皇上器重，却两袖清风，还养了像秦钗子他们家这种的许多白眼狼，想到父亲每年给这些人的好处，顾琳琅就觉得呼吸困难。 　　不行，爹爹现在在江南治水，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顾琳琅一时也没了游玩的心情，匆匆回到寝殿，将重要的事情记录在纸上，生怕自己忘记。 　　晚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念着爹爹，她梦见了爹爹临死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夜幕深沉的夜晚，她瞒着霍凌霄，偷偷跑回顾家，见了爹爹最后一面。 　　爹爹看到她的时候，那种开心的神情，至今想来还让人心痛不已。 　　顾琳琅一直藏着的那枚小小的红色信物，也是当时爹爹交给她的，让她在要紧的时候拿出来，就能救自己的性命。 　　他自己却要没命了。 　　当时，爹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母亲早同他合离，养的那些亲戚和幕僚，走得一个不剩，丢下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炕头上，数九寒天，冻得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他是一边咳血一边同她交代后事，眼底没有对死的畏惧，只有对她的不放心。 　　絮絮叨叨，脑子也不是很清楚，却一直叫着她的小名琳宝。 　　他躺在床上，死死不肯闭眼，最后只反复呢喃一句话：“爹爹错了爹爹一直都错了，以为你娘能比我更好的照顾你，以为对那些人好，他们能在我死后，对你这个孤女多有照顾，以为，以为霍甄不是良配，我，我当初……” 　　当初如何并没说完，就这么猛地睁大眼睛，渐渐失去了生息。 　　顾琳琅是生生地哭醒的，心里冷得发痛，她捂着嘴，生怕被人听到。 　　告诉自己，她现在是霍甄，霍甄从来不会哭，可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大家伙窜了上来，一下压在她身上。 　　顾琳琅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听到嗷呜一声，原来是大头，大头亲亲密密黏黏糊糊地拿头蹭着她，仿佛在哄人。 　　于是，她哭着哭着，破涕为笑了。 　　伸手用力抱紧大头的脖子，顾琳琅轻声道：“大头，幸好有你，谢谢。” 　　“大头，霍甄以前有你的时候，还是很幸福的吧？” 　　只是，据说大头在霍甄进宫后不久，便死于非命…… 第12章 大头受伤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天亮时分，雨停了，大头先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接着，它的耳朵动了动。 　　咦？有人推开了宫门。 　　大头的小眼睛一亮，回头看了眼还在睡的顾琳琅，犹豫了下，便蹦着冲了出去。 　　别看大头的个头大，但它是一只充满好奇心的藏獒。 　　眼睛盯着前方那个形容慌张的小太监，大头加快了脚步。 　　不是自己宫里的人……等于小偷。 　　大头磨了磨牙，冲向那人。 　　“救命啊，小姐。”那小太监尖叫着扑向一处，那里正立着一位穿青色袄裙的女子，十八岁的年纪，生得还算不错，但颧骨略高，显得有些凶相。 　　她是苏护将军的嫡女苏映月。 　　今日进宫是因为母亲被皇后召见，而她也来看望自己的好姐妹秦钗子，不想秦钗子一番若有似无的哭诉，让苏映月对顾琳琅恨之入骨，但她觉得只去打顾琳琅一顿太便宜她了，还容易惹皇上不喜，不如让顾琳琅和那个四皇子传丑闻。 　　于是叫人收买了个太监，去给景阳宫里塞点顾琳琅的东西，到时候叫人再假装不小心翻出来，那才够劲呢。 　　四皇子和顾琳琅私相授受，真是不要脸！ 　　不想这小太监这么没用，事情没办好，还被恶犬追。 　　苏映月生怕事情败露，一脸厌恶地道：“这狗疯了，竟然敢到处咬人，你们还不杀了它！” 　　几个太监大着胆子上前，没想到大头这么厉害，一连咬伤了好几个人。 　　而且被激发了凶性，脑袋一摆，恶狠狠地朝着苏映月直直扑来。 　　苏映月吓得花容失色，惨叫一声：“救命！” 　　大头嫌弃地扫了她一眼，越过她，扑向她身后的小太监，那人身上的味道不对，大头闻到了！ 　　然而，就在它要扑到那人的脸上时，腹部传来尖锐的剧痛。 　　大头先是惊愕，接着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噗通一声，重重地扑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大头迷糊而愤怒地甩了甩头，看向射伤它的那个人，那人的身量很高，头上的金冠灿烂端雅，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它，有一瞬间那看似温柔的脸上，泛起一丝残忍。 　　大头轻颤了下，想要站起身，不想那人又淡淡地道：“杀了！” 　　于是，十几把剑指向大头，锋利的刀口眼看就要在它身上切出无数刀口。 　　那样的重伤，就算是真正的猛兽也无法承担。 　　眼看大头就要血溅当场…… 　　“谁敢！”一声嘶哑愤怒的呵斥，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顾琳琅带着小福子气喘吁吁赶来，不知道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水冰冷地打在她身上，却不及看到大头还在冒血的肚子时，感到的那种刺骨的冷。 　　她浑身发颤，抱住大头对小福子道：“快点，去传太医。” 　　“不准，这畜生伤人，绝不能留，霍甄，你让开。”那人在身后冷声命令道，并且举起了锋利的长剑。 　　顾琳琅猛地扭头，看向那熟悉的脸，恍惚而愤怒。 　　这人也曾这样居高临下将她打落在地上，用厌恶的语气道：“皇后失德败行，残害皇嗣，为何还要活在这世上。” 　　他还说过：“顾琳琅，你这么厚着脸皮活着做什么？喔，我知道了，你是还想着霍甄。” 　　于是，他充满恶意地冷笑道：“行啊，朕也腻了，就成全你，送你去他身边！” 　　一阵惊雷霹雳而下…… 　　“霍甄，听到没有，快点让开！”那人再次的怒吼将顾琳琅震醒。 　　不，他还不是皇上，没有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不配！ 　　顾琳琅讽刺地笑起来：“二皇子殿下，听说你现在受了父皇的命令，在刑部学习。那总该知道，什么都应该讲证据，需要将对错两方细细审问了才能定罪，你现在是想要屈打成招，杀人灭口不成？！” 　　是的，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顾琳琅命里的冤孽，霍凌霄。 　　那个给过她温柔，又将她送入地狱的魔鬼，真正的魔鬼。 　　霍凌霄此时也蹙眉看着她，那个被父皇忽然接回来，给予了全部宠爱的四皇子。 　　凭什么呢？他凭什么…… 　　简直可笑！ 　　“住口，本殿下为何要问一个畜生的口供？霍甄你这是跟谁说话？！我可是你二哥，该有的长幼尊卑呢？！” 　　顾琳琅被逼得眼圈都红了，大头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她心里急得不行，但周围的人不听他的话，小福子被人抓着，根本无法去找人求助。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些曾经听来的话…… 　　“四皇子进宫，带了一只可怕的畜生，宫人们都敢怒不敢言。” 　　“不过，有天下大雨，那畜生不知道为何，被发现死在了一片树林里，身体被切割得稀烂。” 　　“四皇子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晦气，见谁咬谁！” 　　“后来，还是皇上来将他带走。这还没完，他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十几天，再出来，就再没有人见他笑过。” 　　所以还是没有办法吗。 　　所以，她的重生没有任何意义吗？ 　　该死的还是会死，她什么也做不到？！ 　　看着霍凌霄凉薄的脸，顾琳琅一阵阵的窒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坏人能够得逞，公道何在，正义何在？！ 　　忽然一阵惊雷响起，顾琳琅楞了下，心里有了决断。 　　不管结果如何，她尽力，她要做完所有自己能做的。 　　顾琳琅一咬牙，转身撕下了里衣，将大头的伤口死死捆住。 　　当初霍甄受伤回来，曾亲手教她包扎。 　　接着，她又犹豫了下，拿刀切开手腕，将鲜血喂进大头的嘴里。 第13章 霍凌霄么 　　一开始众人只是惊愕地看着顾琳琅替大头包扎，觉得这四皇子无异于螳臂当车，是不是傻？ 　　可看到他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众人一下骚动了。 　　霍甄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皇上嫡亲的孩子，竟然割伤自己，给狗喂血？！ 　　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些人还要不要命？ 　　这时候，几个御林军不得不出列，朝着霍凌霄行礼，并道：“二皇子殿下请息怒，现在四皇子受了伤，我们不得不将他和那只狗带去见皇上，当然，属下等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禀告皇上，到时候也会给这狗应得的惩罚。” 　　霍凌霄闻言，嘴唇抿得死紧。 　　他的眉头全部蹙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自尊和威严受到了挑战。 　　从来他就是父皇最器重，最喜爱的皇子，从来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大声说话。 　　霍凌霄憎恶地看着顾琳琅，但她根本看都不屑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这时候，几个御林军走过去，毕恭毕敬对顾琳琅行礼，并且帮助她抬起了大头。 　　顾琳琅之前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可刚刚她娴熟的包扎技术，还有对于自己伙伴的那种同生共死，甚至不惜自己的血来喂养的感情，触碰到了他们的某些隐秘的柔软处。 　　这些御林军都是经历过真正的厮杀和血腥的，谁都希望，在自己倒下的时候，伙伴能不离不弃，能给自己哪怕一点帮助和慰藉。 　　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情，他们大着胆子忤逆了霍凌霄的命令，护送大头离开。 　　霍凌霄依然站在风雨里，脸色寒冷得如同霜降。 　　这些人，竟然敢轻看他。 　　很好，他记住了！ 　　“还有，霍……甄……” 　　这时候，罪魁祸首苏映月胆战心惊地叫了声霍凌霄：“凌霄表哥……” 　　霍凌霄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今天的事情，你自己去见父皇说清楚，记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苏映月抽泣了下，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都是那个畜生自己跑出来发疯伤人，表哥也是为了救我才不小心伤到它，并没有真要杀它。只是霍甄误会了表哥，还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同我们都无关。” 　　霍凌霄满意地点点头，但眼底难掩阴郁：“嗯，去吧，以后少惹事，我真后悔管了你这个烂摊子！” 　　苏映月委屈极了，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嘛？现在见事情不对了，就全怪到她身上。 　　隐隐约约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或许，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过他。 　　…… 　　此时，顾琳琅好不容易捱到了静元帝的书房前。 　　她已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到静元帝的影子，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宫里宫外一片忙乱。 　　静元帝更是脸色铁青，亲自抱着顾琳琅一言不发地冲进了殿内。 　　数名太医早被通知来，纷纷跟上。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明明如此忙乱，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霍甄正好被贵妃叫来，陪在一旁，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壳子满身是血地滚在地上。 　　霍甄：“……” 　　接着下一刻，他的目光就捕捉到了那抹铁锈红，是大头！ 　　霍甄的眼底放出可怕的寒芒，猛地站起身走到大头面前，抚摸它的身体，发现大头没事，还有医生专门给它处理伤口的时候，霍甄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沉默地看着大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神晦暗阴沉，翻涌着种种凶戾。 　　“这狗是怎么回事？”他状似随意地问起了周围的御林军。 　　那几个御林军你看我，我看你，知道这是贵妃的侄女，顾大学生的亲闺女，不能得罪，便有人小心翼翼回复道：“没看住，从景阳宫里闯出来，差点伤了苏护家的小姐，二皇子赶来看事情危急，就射了一箭。” 　　霍甄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苏护的女儿，还有二皇子？” 　　御林军总觉得哪里不对，只好解释了下道：“都是这狗先发狂的，二皇子早已手下留情了。” 　　霍甄冷冷看着伤口的位置，是不是手下留情，当他傻看不出来？ 　　苏护的女儿？还有……霍凌霄……么？ 　　未来的睿王阴冷抿直了唇角。 第14章 心里有点暗爽 　　霍甄拔腿就要往外走，跟着贵妃来的嬷嬷不让，忙叫道：“姑娘去哪儿？可别乱跑，您是皇上让带来的，一会儿皇上要是想起问起来，可叫我们怎么回话。” 　　霍甄顿了下，身边的红玉道：“我们姑娘要更衣。” 　　霍甄满意地看了红玉一眼，心想那丫头笨点但是眼光不错，选这红玉是选对了。 　　一边想着一边随红玉离开。 　　两个人走了一段，霍甄就顿住脚步道：“我要一个人去办点事，你看着……四皇子，等我回来。” 　　红玉看着霍甄欲言又止，但最后只能道了句：“姑娘小心。” 　　霍甄抬腿走了，红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好大一口气：“姑娘，四皇子身份高贵，只怕你的真心要错付了。” 　　霍甄没有听到，屋子里的顾琳琅却是在一片嘈杂中唯独听到了这句四皇子，没想一听只下，差点让她吐血。 　　不不不，她对四皇子没有什么真心，真没有。 　　“霍甄，你醒了，怎么样？”静元帝见顾琳琅猛地睁开眼，一脸惊吓的样子，显然误会了。 　　厉声呵斥道：“是谁伤了四皇子？刺客呢？！” 　　那几个御林军被叫进来交代，听到这问话，几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奇怪。 　　并没有什么刺客…… 　　“是儿臣自己割伤的，大头被人诬陷伤人，腹部中了箭，儿臣不能让它死，它死了，这罪名儿臣就必须背上。”顾琳琅自己老实交代了。 　　只是将给大头输血这件事，解释称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 　　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为一只畜生伤害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就算静元帝原谅他，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但如果她为了给自己伸冤，那就另当别论。 　　果然，她这么说以后，静元帝虽然心疼，但也松了口气，眼底带了点赞赏。 　　“霍甄，告诉父皇，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顾琳琅心里也觉得疑惑，但霍甄竟然要出去查，还让红玉看好自己，那说明这事可能不简单。 　　于是，顾琳琅仔细想了想，就缓缓地道：“儿臣早上发现大头不见了，它很乖的，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不会追出去。而且，那么早，没有儿臣的命令，谁开的宫门？如果不开宫门，大头怎么能跑得出去？” 　　她这话一出，静元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大头追出去，被何人所伤？” 　　他这句话一出，竟是没人敢接话。 　　顾琳琅眨了眨眼睛，心里叹息，想不到霍凌霄此刻已经积威如此。 　　“是二哥误会了，以为大头要咬苏护的女儿，所以射了大头一箭，儿臣后来忙着救大头，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说完，顾琳琅委屈地抿了下唇，想起霍凌霄当时的逼迫和强势，眼眶又红了。 　　看在静元帝眼里，就是二儿子不分青红皂白欺负了小儿子。 　　有心要教训二儿子给小儿子出气，又怕别人更不待见霍甄。 　　斟酌再三，还是道：“叫所有在场的人来问话，包括凌霄！” 　　顾琳琅眨了眨眼睛，记忆中，静元帝虽然宠爱霍甄，但对于霍凌霄一直很器重，似乎一开始就是将他当皇位继承人培养。 　　这次，却…… 　　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暗爽。 　　霍凌霄和苏映月很快被找了来，顾琳琅其实没说谎，她当时一门心思在大头的身上，具体什么情况，并搞不清楚。 　　所以苏映月一口咬定大头想杀她，而霍凌霄为了救自己，被逼无奈射了大头，最是无辜。 　　顾琳琅气得不行，却也没法反驳。 　　静元帝让其他人说，也都是一样的说辞，看起来就是一场误会，只是顾琳琅和大头比较惨，谁让她没管束好自己的狗呢？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霍凌霄的狠毒，他给苏映月使了个眼色。 第15章 二哥好可怕 　　苏映月便站出来道：“皇上，想不到一场误会害的四皇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臣女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得严惩伺候四皇子宫里的人，要不是他们疏忽，怎么会将狗放出来。而且，他们平日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四皇子的，竟让四皇子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向二殿下求情。” 　　顾琳琅被他们的无耻震惊了。 　　自己当时明明和霍凌霄解释了，还让他放自己和大头走，但他却抓着小福子，不准人救大头。 　　而霍凌霄却还想让苏映月指鹿为马。 　　并且这人一贯的阴险，危险的事情从来让人代劳，自己不出面。 　　就算自己指控，他不承认，其他人也会帮他。 　　顾琳琅只觉得一股愤怒直冲脑门，但又忽然灵机一动。 　　改成哽咽地回答都：“不，不……” 　　她脑海里自动回忆起当初王娴雅陷害自己时的那番嘴脸，嘴唇轻颤，用恐惧的表情看着霍凌霄，什么也没说，只不停地说着不字。 　　顾琳琅是个嘴拙的人，自知说多错多，但她将王娴雅当初的动作和神态记得一清二楚。 　　加上，她原本对霍凌霄就充满的委屈和畏惧，所以也可说带了足足的真情实感。 　　看在静元帝的眼底，简直跟挖心一样。 　　霍甄在害怕他二哥，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这一幕，阴差阳错地刺激到了这位九五之尊，顾琳琅的这幅神态，竟然和许多年前的一幕，那么凑巧地重合。 　　静元帝猛地冰冷抬眸盯着霍凌霄。 　　“映月说得很对，凌霄你来回答，为何你弟弟宁愿割伤自己也不敢向你求救？！” 　　霍凌霄真恨不得扇苏映月一记耳光，谁让她将自己扯进来的？自作聪明！ 　　但他也并不怕，而是表情沉痛地跪下，低声道：“是儿臣不好，未曾多与弟弟亲近，让弟弟误会畏惧。” 　　他的表情端方严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叫人挑不出错来，只将顾琳琅气得银牙咬碎。 　　只能无助地垂下眼眸，心乱如麻。 　　怎么办？自己并不是霍凌霄的对手，就算说他曾经辱骂呵斥过自己，也没人会信。 　　但顾琳琅恨极，死死捏着手指，手臂地微微发抖。 　　静元帝看着沉稳仁慈的二儿子，又看看柔弱的小儿子，一时也分不清了，心里想，大概真是不太熟，所以有了误会，正要安慰下两人，就听一个柔软却淡漠的声音道：“皇上，罪魁祸首抓到了。” 　　众人皆惊，尤其贵妃，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琳宝啊，大人说正事，你给我一边呆着去，不准添乱。” 　　霍甄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所以虽然严肃起来，也给人一种娇憨的感觉，实在没人能指望他做什么大事。 　　直到他命人将一个小太监推出来。 　　“我找了人认出这小太监，一开始被大头追的人是他，是他将大头引到苏小姐面前的，我想，大头想扑的人，从来不是苏小姐，是他！” 　　那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不觉抬头来找苏映月，苏映月吓得一个激灵，忙想往霍凌霄的身后躲，却被霍凌霄抓住，他那一下抓得极重，痛得苏映月差点痛叫出来。 　　霍凌霄在她的手心里写字，让她全部认下来，如果不想他们苏家全部完蛋的话。 　　果然，霍甄从小太监身上搜出了顾琳琅常穿的一件衣裳。 　　贵妃的脸色都变了，一把夺过藏起来，叫人狠狠掌那小太监的嘴。 　　小太监很快就将苏映月招了出来。 　　苏映月哭得凄惨，说自己只是讨厌顾琳琅，所以想开她玩笑，将她和四皇子扯在一起，并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从头到尾果然没提到霍凌霄。 　　结果霍甄忽然轻轻冷冷地看向霍凌霄道：“还有，这小太监说是二皇子不让人医治大头，所以四皇子才不得不自己割腕喂血，给大头续命。” 　　说完，她不太娴熟地笑了笑：“当然，我才不信呢，二皇子一向以仁德著称，怎么会因为弟弟和他说话没礼貌，就要弄死他视若珍宝的狗呢？” 　　她这句状似天真的话，不知道刺激了静元帝的哪个点，他忽然勃然大怒地砸了茶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气坏了没看清楚，一下子正好砸在霍凌霄的脚边，滚烫的茶水，让霍凌霄的右脚一阵钻心的痛。 第16章 一切已经改变 　　吓得刚刚还在哭泣的苏映月发出惊恐的叫声，差点吓晕。 　　“父皇，我……”霍凌霄的心里一沉，刚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但静元帝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苏映月心怀不轨，陷害皇子，罚杖责五十，至于她带来的人……全部杖毙！”静元帝用冰冷的声音道，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霍凌霄，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儿子身上，但现在那眼光变得多了分深意，“凌霄，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回你母后宫里去，你母后最近几日都在念佛，你就陪着她抄七天的佛经吧，抄完了，送来给朕过目。” 　　这基本算不得惩罚，但霍凌霄的心却是重重一沉。 　　重罚反而说明静元帝没有将他当外人，而这样的惩罚…… 　　可接着，又是深深的不甘。 　　就算自己对霍甄的态度不好，可自己陪伴了静元帝这么多年，霍甄不过是刚刚认回来的野种，父皇是不是也太偏心了？！ 　　他忍辱跪下谢恩，脚步有些僵硬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身，正好看到霍甄那冷白而丰盈的脸蛋，还有那黑沉如木樨的眼睛，此时都只对着自己的四弟。 　　一个不起眼的臭丫头，看来是真看上这个四弟了。 　　竟然因此坏了他的好事。 　　霍凌霄在门口站了许久，似乎从未这样仔细打量过这个女孩。 　　“那是顾大学士的千金，叫做顾琳琅。”伺候的人见他感兴趣忙凑过来低声介绍。 　　“顾琳琅。”霍凌霄将那三个字，在嘴里反复呢喃了几遍，很好，很好！ 　　…… 　　静元帝的寝殿内，顾琳琅的手被包成了个大粽子，被静元帝和贵妃围了好久，才算罢了。 　　顾琳琅松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霍甄。 　　贵妃犹豫地看了静元帝一眼，静元帝就笑：“今日琳宝可帮你大忙，我们先出去，你好好感谢下人家。” 　　说完，带着贵妃先走了。 　　顾琳琅就看着霍甄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谢谢你啊。” 　　顾琳琅的笑容太傻了，太辣眼睛，霍甄淡淡地将目光移向别处：“我只是帮我自己。” 　　顾琳琅梗了一下，这才有些惊慌失措，自己刚刚割的是霍甄的手腕，放的是霍甄的血。 　　“那个，对不起啊，我下次会注意，不伤到你……的身子。” 　　“谢谢。” 　　“啊？” 　　“谢谢你救了大头。”霍甄有些别扭地看着顾琳琅头边金色的帷幔道。 　　顾琳琅便笑起来：“大头没事了？那真是太好了。” 　　霍甄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顾琳琅一眼，见她眼底全是澄澈的真情实感。 　　心里难得有些好奇，难道她是真心喜欢大头？不然，一个小姑娘能伪装这么好，他也要佩服死了。 　　结果下一刻，就见顾琳琅得意忘形碰到了伤口，痛得眼泪哗哗流。 　　霍甄：“……” 　　应该是真傻。 　　“我走了。”霍甄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害怕傻会传染。 　　顾琳琅： 　　…… 　　这天，苏映月被打得屁股开花，鬼哭狼嚎地送出宫，霍凌霄也暂时失去了静元帝的宠爱，只默默在坤宁宫里抄佛经。 　　顾琳琅算险胜，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她知道霍凌霄这人，惯会笼络人心，且和静元帝的父子情也不是假的。 　　过几日必定又能重获静元帝的宠爱。 　　前世也不是没有过。 　　但即便如此，霍甄还是好厉害，随随便便就能让霍凌霄吃瘪。 　　顾琳琅想起来就开心，正想着呢，小福子叫人提了热水过来：“主子，该沐浴了。” 　　顾琳琅的脸色立刻晴转阴。 　　小福子还有苦说不出呢，因为顾琳琅手上受伤，还不准人伺候沐浴，所以手伤好得特别慢，还不许人告诉静元帝。 　　顾琳琅苦着脸将小福子赶出去，又呆站了一会儿，看实在不行了，就飞快将自己扒光，爬到水桶里。 　　幸好还准备了澡巾和浴豆，她胡乱将比较好触碰的部分洗了洗，红着脸重点部位擦了两下。 　　然后满脸诡异地穿上了衣服。 　　抬头一看，一柱香只烧了小半。 　　顾琳琅跑过去对着那香，鼓着腮帮子用力吹气，让香快快的烧了一阵，这才叫小福子进来。 　　自己坐在椅子上，学霍甄那般淡淡地甩了一句：“我好了。” 　　小福子狐疑地道：“这么快？” 　　顾琳琅让他看那香：“香都烧了大半，下次还要洗快点，多留些时间看书。” 　　小福子又是有些无语，看书？这几日小主子难得拿起书，但很快就睡趴下，将人送上床都不带醒。 　　算了…… 　　小福子飞快叫人将东西撤下收拾了，自己亲自拿熏笼来给顾琳琅烘干头发。 　　这时候，小福子总会有新的困惑，因为有时候，小主子特别不像龙子，比如邋遢，但有时候，她又仿佛天生的贵人，比如现在，顾琳琅撑着下巴，昏昏欲睡地让小福子伺候。 　　那优雅尊贵的姿态，还有平静大方的样子，都仿佛她多少年来一直是养尊处优被人这么伺候过来的。小福子一边觉得惊奇，一边想着，似乎听人说过，主子被找回来前，在沙漠里是替人当打手的？！ 　　记得刚来的时候，伺候沐浴也看到主子后背吓人的鞭伤，还有胸口那几乎致命的刀口。 　　那时候小主子被人一触碰就会本能反击。 　　第一次差点失手杀了一个宫人，据那宫人说，当初小主人看他的目光就仿佛看蝼蚁，眼底没有一丝情感，只有无尽的阴沉和冷。 　　后来好了很多，但还是不习惯与人接触。 　　可现在…… 　　看着毫不设防的已经睡去的顾琳琅，小福子忽然满心都是激动很欣慰，这都是他的功劳啊，他用一个奴才卑贱的爱和臣服，让小主子放下了身上的刺，成为真正的皇家贵胄。 　　顾琳琅被小福子明亮的眼神吓醒来，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顺便摸了下头发：“干了？ 　　“差不多，小主子不如去看看庭院的梨花？开得很好，雪一样。“小福子拼命地想让小主子从他那个阴暗晦涩的世界里出来，多看看世界的美好。 　　顾琳琅却心里一动，前世，她并没有在霍甄的身边看到过小福子，或许就和大头一样，早就死于哪次黑暗的阴谋。 　　如果这两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话，是不是霍甄就不会那么孤僻敏感，又动辄无情了呢？ 第17章 千年朱砂 　　宫里种的梨花都是非常小的品种，风一吹，梨花的花瓣便落得到处都是。 　　顾琳琅想起当初她在宫里的居所也有，每次沐浴的时候，都会飘到浴桶里，让水汽里都带上梨花的清雅香味。 　　忽然，顾琳琅身子猛地僵硬了下：“那个，小福子！” 　　小福子吓了一跳：“怎么了？主子？！” 　　顾琳琅咬牙切齿：“你之前说什么？你说我最喜欢沐浴？” 　　“对啊，”小福子莫名其妙，“您说以前常住在沙漠里，很少有水，每次下雨，都如同狂欢一般……” 　　顾琳琅抱着头：“啊啊啊，这个不要脸的。” 　　小福子： 　　顾琳琅抱着头蹲在地上，想到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并且很想打死自己。 　　每次看到霍甄，还觉得他身上梨花精油的味道很好闻。 　　那哪里是什么梨花精油，分明是这厮特别喜欢洗澡，而且肯定每次洗很久，所以梨花花瓣堆积在水里，浸染的味道啊。 　　不要脸，自己都这么在意避嫌，他却…… 　　顾琳琅的脸色都青了，尤其她知道几年后的霍甄，对她的身体有多喜欢…… 　　不过，接着顾琳琅又开始面色古怪，但现在霍甄在那壳子里，总不会自己喜欢上自己的身子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顾琳琅双手合十，一个劲地念佛，希望霍甄还没开窍，不对，他肯定没开窍，一个每日活在生死边沿的人，怎么会忽然懂这些？ 　　但还是请老天保佑。 　　顾琳琅惴惴不安地对着东方祈祷。 　　东方的昭阳宫旁，有个小小的宫院，霍甄趴在浴桶里，看着不断落下的花瓣出神。 　　他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不记得母亲何时离开自己的，也不记得自己在那充满阴暗暴力的队伍里呆了多久。 　　唯一的关于快乐的记忆，就是下雨的时候，大家脱下衣服在雨水里狂欢的情景。 　　那种被雨水包裹着身体，从上到下的清洁，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一般的感觉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就如同现在。 　　霍甄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向后靠着，感觉水的浮力将自己往上托了托，温暖而舒服…… 　　但余光很快看到胸前的大片雪白肌肤和…… 　　霍甄皱了皱眉头，将身子往下沉了沉，直到被水淹到脖子。 　　这丫头应该十五了吧？再过一年就该及笄，却一点发育的势头都没有。 　　其实霍甄看过很多女人的身子，毕竟那些亡命之徒有今天没明天，每次赚了银子就会找女人，全部花在女人的裙子里。 　　所以，顾琳琅的身体并不会让他产生什么坏念头，只是，想到那丫头讨好的眼神，数次与他并肩的身影，对他的决定无条件响应…… 　　霍甄忽然非常轻微地扯了下唇角，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感觉浑身都轻松不少，霍甄从水里出来，唤了红玉。霍甄也不会知道，红玉这个丫头曾经是前世他建议给顾琳琅的，他曾经一眼相中并调查过这丫头，最后将她推荐给顾琳琅，并告诫她，只要留着红玉，她在成为皇后以后，至少不那么容易被人害。 　　可前世顾琳琅并没有听他的，虽然表面因为怕他，将红玉提为自己的大丫头，但顾琳琅始终更信任自己选的紫苏。 　　而最后，红玉却因为霍甄给的恩惠，甘愿为顾琳琅去死。 　　如果没有红玉，青儿根本不可能生下来。 　　这个时候的红玉也不大，不过比顾琳琅大了一岁，但身量却像大姑娘了，过来仔细给霍甄擦干身体，并伺候穿衣，从头到尾，霍甄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没多看一眼，甚至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没注意身体被触碰的情况。 　　“今天皇后那边的玉嬷嬷来传话，说让您明天开始去皇后宫里学规矩，也没说什么时候才算完，只怕是您之前得罪了二皇子，皇后要磋磨您。主子早点歇息，奴婢准备了护膝，只怕主子要受点苦，等忍两日，给足皇后面子，再和贵妃说说，让她去找皇后求个情。姑娘看这样可好？”红玉心细，什么都替霍甄打点好，霍甄满意地点点头。 　　红玉又伺候霍甄擦干头发，一边道：“姑娘的脸一会儿用牛乳再润一润，应该不会留疤，以后尽量小心，实在没办法也无妨，许太医给开了新的方子，虽然慢点，但吃上一年，等姑娘及笄的时候，这走路不稳的毛病就能好得差不离。” 　　霍甄顿了下。 　　“方子上的药是不是不好找？”霍甄问。 　　红玉叹气道：“是，一种是灵犀蛙，还有存了百年的朱砂，都不是好寻之物，不过都告诉您父亲了，大人一定能有办法。” 　　“百年朱砂？”霍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只觉冥冥之中，似有安排。 　　巧了，他用来与静元帝相认的，正是一小块百年朱砂做的吊坠。 第18章 你有没有偷看 　　据说那是静元帝和母亲的定情信物。 　　霍甄的表情有些古怪，难道自己和那小丫头真有什么孽缘？！ 　　忽然一阵风将窗户撞开了，满室梨香，霍甄皱眉，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却说不清，何时有过这样的情景。 　　他忽然困倦起来，耳边隐约传来红玉的惊呼声，眼皮却沉的厉害，昏昏沉沉的进了梦里。 　　梦中有女子声音软得像水，一声声的求他。 　　可越是求他，他心里却是越发恼怒，因为她心里没有他，一辈子避他如蛇蝎，喜欢的是别人，无论他怎么做，却得不到她半分的喜欢，恼恨极了，他便低头狠狠地在那人的肩头咬了一口…… 　　“啊！” 　　熟悉却又怪异的声音，让霍甄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顾琳琅顶着自己的脸，正红着眼眶看他。 　　霍甄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顾琳琅的闺房。 　　并没有换回来。 　　他有些失落。 　　又沉眉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顾琳琅被霍甄咬痛手指，本能地想含在口里吮吮，但马上想到上面还有某人的口水，身体一僵，又只能委屈地放下，抱怨道：“你害我的身体生病了，都病了几日，一直说胡话，我听了担心嘛，就来看看。” 　　其实她没说的是，霍甄一直在说一个字，滚。 　　滚滚滚，他反反复复就这个字，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听得顾琳琅心惊胆战。 　　这人病了都不忘想将自己从他的身体里赶出去，所以才叫她滚么？ 　　这种人，当初怎么会爱自己，爱得那么执拗而疯狂？难道是自己哪里误会了？ 　　顾琳琅忍痛，含着眼泪小心翼翼打量霍甄的表情，生怕他因为恼恨自己而发怒。 　　幸好霍甄只是淡淡扫了眼她的手道：“痛？” 　　顾琳琅瞬间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痛，不，也不是不痛，你没事就好了。” 　　她这次是真心实意替他高兴，霍甄却早习惯性误会：“我不知道你身体这样弱，前几日泡澡多泡了一会儿。” 　　他一边说一边就看到顾琳琅渐渐瞪圆了眼睛，忽然才觉得尴尬。 　　是了，她原来也和别人一样，觉得自己阴郁骇人，甚至心思龌蹉，以为自己污了她的身子？！ 　　想到这里，霍甄的脸色一沉，死死握紧了拳头。 　　顾琳琅见霍甄忽然露出凶狠的模样，吓得又想像前世一样逃走。 　　因为，从小见母亲就是这样阴沉少语，偶尔投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憎恶，所以顾琳琅才分外害怕这样的人，前世别说喜欢，霍甄稍微靠近一点，她就想逃。 　　但偏偏又是这个人，前世给了自己种种的好。 　　只有他呀，只有他能救自己和家人。 　　顾琳琅咬了咬唇，小声道：“我还没生气呢，你竟生起气来了，你，你没有偷看那个……我吧……” 　　“没有。”霍甄抿着唇，心里讽刺地想，她和那些人一样，怎么会相信呢？！ 　　自己多余这一说。 　　结果下一刻，小丫头就笑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霍甄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的眼睛还能弯成这种形状。 　　原本紧绷的肌肉，因为这个笑，竟是渐渐放松。 　　接着他听到顾琳琅用很软和的语气道：“既然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霍甄从来不骗她，一次都没骗过！ 　　那种全心全意的样子，仿佛生了根，偷偷长在了霍甄心里的某处。 　　他神情复杂地扭开头，心里却想，这种语气，怎么那么熟悉，就仿佛刚刚听过，是在哪里呢？难道是梦里？ 　　此时，他已经将那梦忘了个干净，但直觉梦非常重要。 　　霍甄又努力想了下，却怎么也想不起，反而引得头中阵阵剧痛。 　　他闷哼了一声，叫顾琳琅乱了手脚。 　　她想去叫太医，却被霍甄一把抓住手腕：“你留下。” 第19章 这辈子不会再那么傻 　　顾琳琅盯着霍甄抓她手腕的手，那手洁白纤弱，原本该是自己的手没错。 　　想不到竟然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气，好痛啊。 　　顾琳琅痛得要命，不由得想起曾经霍甄带给她的另外一种痛，吓得手心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但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忤逆这个人。 　　她有些僵硬地缓缓回身，伸手抱住霍甄，仿佛给大头顺毛一般，轻抚：“没事了，没事了。” 　　霍甄原本疼得生出了浓烈的杀意，但却莫名的找到了疏导方式。 　　他缓缓抱着顾琳琅的身子，猛地往床上一压。 　　顾琳琅：“……” 　　她眼眶一下就红了，甚至想，这厮不会也重生了吧？不然压她在床上干嘛？ 　　喔，等下，现在她才是男人。 　　刚刚的害怕心碎，忽然变成了一种诡异。 　　顾琳琅眨了眨眼睛，一种小人得志的得意争先恐后地从身上冒出来。 　　他碰不了她！ 　　但不等她快乐个够，却听到了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不是吧？ 　　她推了推身上压着的家伙，霍甄竟睡着了，因此顾琳琅很轻易就将他推开，但他的手执拗地死死抓着她的胳膊，顾琳琅皱着眉头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挣脱，正好跟霍甄相对躺着，睡在一起。 　　看着霍甄紧闭的双阳，顾琳琅神色扭曲了下，这人就这么睡着了？ 　　她呆呆看了他半响，又伸手摸了摸霍甄的额头，全是汗，倒是没那么烫了。 　　烧就这么退了？ 　　伸手扯被子给他盖上，顾琳琅看着霍甄的手发愁，她这要如何脱身？ 　　这时，小福子贼头贼脑地出现在门口，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影，吓得他眼珠子差点脱眶。 　　这这这，小主子刚刚进宫，不会就做出这么罔顾纲常的事情吧？ 　　但是顾大学士的女儿，亲上加亲…… 　　诶，小主子是强迫的还是…… 　　“小福子你快过来。”顾琳琅仿佛见了救星，小幅度招手让他快来。 　　“你过来，帮我想办法弄开他的手。”顾琳琅轻声道。 　　这要真被人看到，那霍甄就真要娶她了。 　　而且两个人都会声名狼藉，以后什么都毁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此时小福子也发现两个人衣衫完整，并没有他想的那种干柴烈火。 　　只是……他折腾了半天，还是未能让霍甄放开。 　　这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道：“奴婢有办法，不如让奴婢来试试。” 　　正是红玉。 　　其实她一直守在外面的窗边，就是防备着这位四皇子对自家小姐做出什么来，但从头到尾似乎小姐比较主动。 　　红玉：“……” 　　此时，更是看两人陷入困境，她才不得不出声。 　　顾琳琅见到红玉楞了下，她依稀还记得红玉的样子，不过此时的红玉青涩得多，但只见她塞了个毛茸茸的枕头般的东西到霍甄怀里。 　　霍甄便心满意足地弃了顾琳琅，抱着毛绒绒滚到了一边。 　　顾琳琅的心里是震惊的，堂堂的战神，睿王，竟喜欢毛绒绒？！ 　　红玉却不觉得有什么，小姑娘嘛，喜欢可爱的东西有什么错？ 　　很淡定地送了霍甄和小福子出门。 　　顾琳琅临走又回头看了红玉一眼，真诚地道：“你很好，有你照顾琳琅妹妹，我就放心了。” 　　“谢谢四皇子夸奖。”红玉不卑不亢地行礼。 　　顾琳琅便笑了起来，心里真的很开心。 　　回身的时候，轻轻说了好几句：“他还真听我的话，到底没有白哄。” 　　小福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小主子春风得意的模样，行吧，您高兴就好。 　　顾琳琅怎么会不高兴呢？ 　　霍甄还和从前一样，很听她的话，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红玉，当时霍甄分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都听进去了，回来就提了红玉在身边。 　　如果有红玉照顾的话，顾琳琅就放心多了。 　　她想起来，当初被迫让红玉来自己身边的那段日子，反而过得最轻松，至少秦钗子和王娴雅很少来烦她。 　　可惜愚蠢的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但不感激，还充满了怨恨。 　　很快就找借口赶走了红玉…… 　　过往种种，从脑海里掠过，顾琳琅又是激动又是悲愤。 　　不由得用力掐紧了掌心，这辈子，我一定不要再那么傻！ 第20章 秦钗子的毒计 　　霍甄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好得差不多，他就去了皇后面前学规矩。 　　刚进坤宁宫，先看到几个碍眼的正依在亭子里吃东西聊闲话。 　　霍甄眉头挑了下，不动声色停下脚步。 　　这时候，皇后身边的苏嬷嬷看到了霍甄，淡淡地道：“顾小姐么？在这里等下，娘娘在给妃嫔们训话，您一会再进去。” 　　顾琳琅点点头，亭子里那几个就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秦钗子，自来熟地凑过来，甜甜蜜蜜地叫姐姐，仿佛之前想绊倒他的不是自己。 　　另外一个竟是苏映月，苏大将军功勋赫赫，就连静元帝也不好随意处置苏家的人，苏映月犯了那么大的事情，竟无事人一般又进宫里来了。 　　霍甄冷冷地看着苏映月，看得苏映月浑身发冷，但又气不过自己被霍甄的气势所压。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再去皇上面前告我状啊。” 　　秦钗子见霍甄吃瘪，高兴得什么似的，却故意当和事老：“两位妹妹不要争吵了，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啊。” 　　苏映月的脸色不好看，拉住秦钗子生气地质问道：“你怎么还同她好？不记得当初她害你断腿的事了？我好心为你出气，结果被皇上重罚，你现在反而同她好？” 　　秦钗子漂亮的脸蛋上尽是恶毒：“先骗骗她，不然等会儿怎么哄她去树林？” 　　“哄她去树林做什么？打她一顿？” 　　秦钗子：“呵呵，扒了她的衣服，然后再将那个四皇子也骗去树林，不比你塞衣服好？” 　　苏映月有些犹豫，虽然上次的事情，静元帝没有弄死她，也打得她痛了好久，如果这次事情再败露…… 　　秦钗子撇撇嘴道：“别怕，万一事情败露，我就站出来帮你挡着，难道你不想出口恶气？当初，就是这个顾琳琅找小太监揭发你的吧？” 　　苏映月闻言，果然气急败坏，冷笑道：“呵呵，她以为自己是谁？行，你说怎么做？！” 　　…… 　　霍甄疑惑地扫了两个人一眼，唧唧歪歪没安好心。 　　不过，他很快就兴趣缺缺地看向别处，为了躲开这两个脏东西，他甚至找了另外一个亭子呆着，看着远处池塘里的荷花发呆。 　　又等了一会儿，皇后终于召见了三人，却不想，顾琳琅竟也在，还有霍甄的两个弟弟，五皇子和七皇子。 　　五皇子生得魁梧，醉心武学，性格有点大大咧咧的，而七皇子还懂事些，笑起来尤其暖，有点霍凌霄的感觉，但明显真挚许多。 　　顾琳琅和这两个弟弟还算聊得来，本想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一点霍甄或者霍凌霄的事情，但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教育过，一问三不知。 　　顾琳琅缩在这两个人中间，尽量不让皇后找自己的麻烦，每次皇后说什么，她都推过去，让五皇子和七皇子回答。 　　虽然皇后看起来春风拂面，又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但前世这人可是顾琳琅的婆婆，没有人比顾琳琅更了解皇后。 　　只能说，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了什么样的儿子，而且霍凌霄对着母后简直是至孝。 　　也因此，顾琳琅当初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 　　现在顾琳琅在她面前，还有一种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错觉。 第21章 她已经死去多时 　　接着，她便看到了霍甄缓缓走来，眼珠子不由得瞪圆了。 　　而霍甄对上顾琳琅过于热烈的眸子，心里也跟着微微一动。 　　他面无表情地想，她是见自己的身子被保养得好，所以高兴吧。 　　果然，等霍甄在她附近坐下，顾琳琅开心地道：“你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好了很多，哎，我皮肤其实挺好的。” 　　霍甄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仿佛没听到。 　　顾琳琅也没觉得被冒犯，霍甄不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吗？ 　　盯着霍甄有些泛红的耳垂，顾琳琅想，看来他很喜欢有人和他说话。 　　或许霍甄不知道，顾琳琅的这个身体很敏感，心情不很平静的时候，耳垂会发红呢。 　　“好，人都到齐了，本宫知道你们前些日子闹出了很多的矛盾，都怪本宫教导不严。映月，你过去，给四皇子跪下，当着本宫的面，好好的给四皇子和琳琅认个错！” 　　苏映月身子一僵，心里更恨顾琳琅和霍甄了，都是这两个人，害的自己被打那么丢脸，现在还要当着姑母的面下跪认错，这两个人死了才好呢。 　　结果她动作慢了点，皇后立刻动了凤怒，沉声道：“映月，是不是连本宫的话也不听？！” 　　苏映月的眼眶一下红了，一边哭，一边跪在顾琳琅跟霍甄面前说了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顾琳琅只觉得手痒，这搞得好像还是他们欺负了苏映月似的。 　　她摩了摩后槽牙，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坐在旁边当木头的霍甄，忽然用有点天真的声音道：“苏姐姐不要哭了，其实我有件事情放在心里，很是害怕，今日还是想冒犯地请教姐姐一句。” 　　苏映月气得瞪她：“你想问什么，别装模作样的，想问就问呗。” 　　霍甄冷冷看着苏映月：“苏姐姐，从哪里得到的我的衣服？而且，你手里不会还有吧？” 　　真是太毒了，这样，以后再传差不多的事情，霍甄都可以找苏映月的麻烦，可以推到她头上。 　　而且，确实，一直没查出那衣裳是怎么来的，上面绣了顾琳琅的名字，顾琳琅专门用的绣娘绣法特殊，根本没办法模仿。 　　苏映月眼珠子转了转，不明白为何不能说是从秦钗子那里偷拿，明明她就是从秦钗子那里偷拿的啊，但是霍凌霄说不能这么讲。 　　苏映月委屈地道：“你问那小太监去啊，我怎么知道他顺手拿的真是你的东西。” 　　霍甄的脸色更冷，因为那小太监当天晚上就死了。 　　秦钗子浑身的冷汗都下来，可别扯出她来了，于是忙笑道：“两位妹妹别互相生气了，我们以和为贵嘛。” 　　皇后闻言，便多看了她一眼，秦钗子越发显得乖巧，在苏映月和霍甄之间周旋。 　　苏映月看到秦钗子朝她使眼色，想到一会儿要怎么整治霍甄和顾琳琅，到底心气顺了，放松了神色。 　　而霍甄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顾琳琅的脸都有点僵了。 　　心想，诶，你差不多得了，你这么得罪人，以后换回来，我可怎么办啊？大家都不跟我玩，不和我说话了。 　　虽然我知道她们未必有什么好心，但是一个人在宫里很闷的啊。 　　但偏偏霍甄就是这个死样子，顾琳琅掐死他的心都有。 　　幸好，后面皇后说了几句话就乏了，先回去歇息，让他们自己玩，吃了午膳再走。 　　皇后一走，大家自在了不少，各自拉着说话，反而不怎么关注霍甄。 　　顾琳琅眼珠子往霍甄的身上划过，他坐在那里，周围寸草不生，没有一个人敢接近。 　　大家都围着秦钗子和苏映月，叽叽喳喳地安慰说话，偶尔对霍甄投来愤懑的目光。 　　觉得他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 　　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损害，而且苏映月都哭着下跪了啊。 　　秦钗子的腿还没怎么长好，苏映月的臀部也痛得很，两个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那难受的样子，更是叫人同情。 　　五皇子让人取了最好的伤药来，七皇子也叫身边的太监拿出了胭脂糕请她们吃。 　　而且，据顾琳琅观察，五皇子和七皇子显然都心仪秦钗子，看着她的目光和看着苏映月的不一样，都要溢出水来。 　　一时间，顾琳琅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这些年轻人啊。 　　霍甄忽然站起身往外走，顾琳琅楞了下，想要跟过去，却被五皇子一把拉住道：“四哥别走啊，秦钗子说要来做对子，我们一起玩。” 　　顾琳琅想了想道：“我要去大解。” 　　五皇子飞快缩回手，嫌弃地道：“那四哥快去。” 　　想了想又道：“记得多洗几次手。” 　　顾琳琅嘴角抽了抽，就算霍甄是乡下来的，也不会连洗手都不知道吧？就算不知道，伺候的太监能不知道么？ 　　其实，有时候无意识的瞧不起更伤人。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霍甄在这宫里，和谁都成不了朋友了。 　　顾琳琅想着这些一抬头，就看到苏映月盯着霍甄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丝狞笑，又是低头和秦钗子说了什么，也紧随着离开。 　　不太对啊，苏映月不会又冒什么坏水儿吧？ 　　顾琳琅什么都顾不上，紧紧跟了上去。 　　不想等她追出去后，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顾琳琅拧着眉正不知道往哪里去，一个小太监过来问道：“四殿下是找顾姑娘和苏姑娘吗？她们一前一后地往那边林子去了。” 　　顾琳琅心里叫了声糟糕，苏映月在宫里一堆帮手，反观自己，就一个红玉可用，霍甄会吃亏的嘛。 　　她想也不想地直接往林子里追。 　　不过，她这次留了个心眼，让小福子派人盯着报信的小太监。 　　宫里的人啊，忽然来告诉你什么消息，都未必是好心。 　　顾琳琅脚步飞快地追进林子，刚刚一脚踩入就觉得不对，脚底的柔软非常不对劲。 　　她低头一看，是一条带血的绿色襦裙，这个裙子，刚刚还看到穿在苏映月的身上。 　　浑身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猛地一抬头…… 　　接着的景象，叫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是苏映月！ 　　她一丝不着地躺在地上，衣服凌乱地堆在身边，黑红色的鲜血润湿了下面的泥地。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的表情，一双眼睛空洞洞地正死死盯着顾琳琅的方向。 　　已经死去多时。 第22章 是四哥杀的 　　“啊，杀人啦。”不知道谁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坤宁宫的静谧。 　　“四皇子杀人啦，四皇子杀了苏护之女。” 　　顾琳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说的她？！ 　　她现在才是四皇子，有人说她杀人了。 　　脑子一时间有些乱。 　　可是……会是霍甄杀的么？ 　　苏映月想害霍甄，他有杀她的理由！ 　　霍甄……心性残忍，睚眦必报。 　　想到这里，顾琳琅拧紧了眉头。 　　并不是说苏映月不该死，但她死得那么惨，无论是谁干的都太过狠毒。 　　顾琳琅忽然瑟缩了下，觉得有些冷。 　　这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身影，斜刺里走出来，他竟仔细看了苏映月好一会儿，然后用惊恐的神情道：“四哥，就算你不喜欢苏小姐也不能杀了她啊！” 　　顾琳琅的眉头全皱了起来：“七皇子，不是我干的。” 　　这个指责她的人，竟会是看似体贴乖巧的七皇子，顾琳琅心里升起强烈的违和感。 　　但容不得她多想，因为皇后来了…… 　　皇后带着苏嬷嬷匆匆赶来，见此情景倏忽拧紧了眉头，问也不问就道：“来人，将四皇子拿下！” 　　顾琳琅心中一凛，知道要糟糕，脸色也彻底冷了：“谁敢，我是皇上的龙子。” 　　那几个侍卫想不到她如此硬气，一时竟迟疑了几分。 　　顾琳琅又趁机指着七皇子呵斥道：“母后怎么能听七皇子一家之言，七皇子，你亲眼看到了我杀人么？为何要诬陷我？” 　　七皇子一脸委屈：“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他们都这么说我就以为……” 　　听着似乎放软了口气，但接着话锋阴冷地一转：“可是四哥，如果不是你做的倒好，要真是，可要快点坦白，父皇最恨别人撒谎，皇后娘娘疼你，刚刚还让苏映月给你道歉，你求她，她肯定会帮你的。” 　　顾琳琅简直被七皇子的话气笑了，这人是自己蠢还是当别人都蠢？！ 　　皇后一看见就叫人拿她呢。 　　苏映月是皇后的亲侄女！ 　　这时候，皇后早没了之前的慈爱：“老七，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七皇子心里得意，指着顾琳琅道：“我来得迟，他们都说是四哥杀了苏小姐。苏小姐也太可怜了，就算得罪了人也不该遭这样的毒手，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脱了衣服，残忍杀害。” 　　还不等顾琳琅反驳，皇后就猛地愤怒扭头，指着顾琳琅骂道：“你这个可怕的孩子，我好心教你，将在外的野性子都改了，没想到你竟然死性不改，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你……我是教不了你了！来人，请大理寺的人来！” 　　她这话看着是公平公正，还找了大理寺的人断案，但是顾琳琅心里确越发冷沉，只因为大理寺管事的正是秦钗子的父亲秦朗。 　　前世他死如何陷害父亲，让父亲一句辩驳都找不到，还历历在目。 　　顾琳琅想到这里，浑身冰凉。 　　这一切，该不会早设计好了吧？！ 　　“小福子，我没有杀人，你去请父皇来，我不能让父皇失望，请他亲自看我洗清冤屈。”顾琳琅忙道。 　　七皇子一惊，立刻阻止：“父皇日理万机，为你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政务，你还想要去烦他？大理寺处理好了，自然会交给父皇过目。” 　　顾琳琅还要说，却看到霍甄从后面匆匆赶来，站在皇后身后，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很奇异的感觉，顾琳琅忽然就安静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到霍甄，她就觉得安心。 　　只要霍甄在，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伤害自己。 　　这习惯到底是何时养成的呢？ 　　不等顾琳琅想明白，七皇子又开始假惺惺造谣。 　　“我之前还见过苏姑娘一次，就在这附近，她说四哥找她去说话，还说这次一定要好好向四哥道歉，想不到最后竟……四哥或许不是早有预谋，而是忽然暴怒才会下毒手。” 　　皇后身边的苏嬷嬷冷笑道：“七皇子你也太心善了，能这么残忍地脱了人的衣服羞辱，你看看那身上的伤，必定不是临时起意，只怕是肖想了好久呢。” 　　皇后闻言，怒气冲冲地瞪着顾琳琅，仿佛对他失望至极，却因为顾念皇上而强忍着。 　　顾琳琅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只觉恶心。 　　当年皇后身为婆母，就经常这么干，她同王娴雅一唱一和，将所有的过错强加在自己的身上，让霍凌霄逐渐厌弃自己。 　　霍凌霄并不是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的，顾琳琅能感觉到，至少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他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自己。 　　只是那段时间太短暂了，他看重的到底是权力和皇位，再来又对母亲纯孝，轮到她时，心里还剩下多少？何况，还有王娴雅，青梅竹马，也是长久的情意。 　　这样想来，顾琳琅发现自己没有几日是真心开怀过的。 　　所以重活一世，她是一点也不打算忍。 　　正想着，几个官员匆匆跑过来，顾琳琅忙抬眼看去，果然见秦钗子的父亲领头走来。 　　而秦钗子跟在她父亲秦朗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秦朗带着人恭敬地同皇后行礼，这才走到苏映月面前查看。 　　经过顾琳琅身边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果然，他翻检了下尸身，忽然发现被压着的一个血脚印，立刻指着道：“找到了，这就是凶手留下的。” 　　众人情不自禁开始看彼此的脚，最后停在顾琳琅脚上。 　　而秦朗更是眼底精光迸发出来：“奇怪，竟和四皇子的鞋一模一样，四皇子，能脱下来给臣瞧瞧么？” 　　顾琳琅的手颤抖着紧握，面上却淡淡地道：“可以，但我这鞋子谁都能得到差不多的，比如尚衣局，还有内务库，而且七皇子和我的脚是一样大的。” 　　七皇子比霍甄小，却生得高大，确实同霍甄穿一样大小的鞋。 　　顾琳琅本没注意他的，但他一直在和皇后说凶案的事情，话比平时多了不少，顾琳琅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开始在意起他来。 　　七皇子闻言满腔委屈：“四哥，我，我也没说你什么啊，你怎么反咬起我来了？” 　　顾琳琅气定神闲：“七弟不要误会，我只是和秦大人讲道理，不是说你杀了苏映月，你急什么？既然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你看我就不怕。” 　　说完，顾琳琅将鞋子脱下来踢给秦朗。 　　她心里知道秦朗肯定是要陷害她的，但余光里看到霍甄安然看着自己的样子，忽然就不紧张了，就算自己真的处理不来，霍甄一定会帮她。 　　七皇子死死捏着手，眼底带着恶意看秦朗翻找顾琳琅的鞋子。 第23章 什么鬼，我是男的 　　皇后不喜欢顾琳琅，所以，一定会尽量给顾琳琅定罪。 　　想到这，他将一直哆嗦的手偷偷藏到了袖子里，有点害怕，又有些激动。 　　果然，不过短短一会儿，秦朗就给顾琳琅找了好多的错处，比如鞋印，比如死亡时间，比如不在场证明，顾琳琅说有个小太监告诉她来这边找人，并且还命人跟住了小太监，但那个跟着的人和小太监一起失踪了，这反而变成了她最严重的错处。 　　顾琳琅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心一下沉入谷底。 　　自己到底还是势力太小，小福子找去跟踪的人竟不可靠，她隐隐有了这种想法。 　　此时的情势，对顾琳琅实在太不利了。 　　七皇子的眼睛越发明亮起来，他的脊背再次挺直，含笑看着顾琳琅，心里想，看这次父皇还怎么偏袒你。 　　秦钗子也是幸灾乐祸，不咸不淡地扫了顾琳琅一眼，又凑到霍甄面前，故作同情：“顾姐姐，你别难过了，四皇子会没事的。你也真可怜，好不容易攀上了四皇子，现在他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姐姐。” 　　霍甄蓦然侧目看着她，眼底的讽刺和锐利刺得秦钗子的脸火辣辣地疼。 　　秦钗子差点抬不起头来，但又不甘，强忍着畏惧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我留着你是怕麻烦，但如果你再和你那个父亲欺负霍甄的话，苏映月的下场，你看到了。”霍甄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冷冷道。 　　秦钗子猛地抬头，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霍甄。 　　不是吧？难道苏映月是她杀的？！ 　　怎么可能呢？ 　　这个怂包怎么能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 　　一定，一定是吓唬她的！ 　　但看到霍甄冷酷的侧脸，秦钗子只觉一股寒气袭上心头……妈呀，真是他干的？！ 　　这时候，秦朗终于检查好了，站起身来。 　　他一脸肃容地道：“皇后娘娘，依微臣看，四皇子杀苏小姐的嫌疑很大，臣请求将四皇子带去大理寺详细查问，当然，若不是四皇子做的，臣也绝对会还他清白。” 　　等进了大理寺，有的是让顾琳琅认罪的方法。 　　而且还能让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伤口。 　　一旁的七皇子听秦朗这样说，明显松了口气，兴奋古怪地看向皇后。 　　秦钗子撇撇嘴，不敢看霍甄，但也眼巴巴盯着皇后。 　　希望皇后好好折磨四皇子，看身边这位顾大小姐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皇后深吸一口气，先是露出一个悲悯的表情道：“霍甄，本宫念你母妃早亡，皇上也疼惜，所以命令大理寺不得对你用刑，但，这次的事情太过恶劣，你身为皇子，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和态度，为了还苏映月的公道，这趟的大理寺之行，你必须去！” 　　顾琳琅心里一震，心里知道去了后凶多吉少，但现在她如果拒绝，反而显得心虚，就更难脱罪。 　　于是，想只能强压下忧心忡忡，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儿臣自认无愧于心，没有杀害苏映月，所以甘愿去大理寺配合，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后闻言，狠戾地瞪了顾琳琅一眼，想不到这小子的骨头还挺硬。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顾琳琅不肯去，闹起来，反而显得他心虚，只怕是静元帝知道了也会先入为主，觉得是他干的。 　　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差，等认了罪，静元帝再想偏袒也不好做。 　　顾琳琅就要被带走，她不由得看了霍甄一眼，对不起啊，你的壳子去了大理寺可能会受点苦了，但是我会尽量保护好的。 　　而霍甄根本没看她，而是抬头看天上。 　　顾琳琅：“……” 　　你干嘛？就算不关心我，也该关心下你自己的壳子吧？ 　　你看看我啊。 　　莫名的心里有些委屈。 　　而霍甄似有所感地将目光收回来，看了顾琳琅一眼，微微动唇无声地说着什么。 　　顾琳琅研究了半天，发现霍甄在数数。 　　“十……九……八……” 　　顾琳琅正莫名其妙，忽然她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远处的什么声音。 　　“一！” 　　顾琳琅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眼巴巴看着前方。 　　“皇上驾到……” 　　忽然的一声喊，打破了皇后的尊贵，她猛地身体一僵，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似乎在问，是谁将皇上喊来的？！ 　　那个小福子不是被看住了么？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霍甄身上，是这个臭丫头！ 　　肯定是她！ 　　皇后死死捏着手掌，掩饰自己的愤怒。 　　蓦然记起霍凌霄和她多次说过，小心这个丫头。 　　还真是…… 　　皇后磨了磨后槽牙，忙换了个表情，满脸忧心忡忡地起来接驾。 　　“皇后可真忙啊，朕一个不注意，你就断了个大案。”静元帝甚至没叫她起来，就冷笑着说道。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讽刺过她了。 　　皇后的身子虚弱地晃了一下，脸色发白，但心里的愤怒和嫉妒更甚：“皇上，是臣妾处理得不够好么？臣妾已经尽量的顾念……霍甄的面子了。他是不是无辜，自有大理寺判断，皇上！难道您想破了您自己定下的规矩？！” 　　静元帝的态度越发的冷：“怎么会呢？朕只是带新的大理寺卿过来，考考他的能力，若真是霍甄干的，朕绝不姑息。” 　　说完，静元帝一挥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红衣官员便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那人面色俊秀多情，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没有一丝威慑力，反而有点浪荡不羁。 　　但顾琳琅看着那个人，简直心花怒放。 　　倪庄！ 　　后世最有名的神探啊！ 　　曾掌大理寺十年，甚至连霍凌霄都要忌惮他一二。 　　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了，而且静元帝死后，还曾给他尚方宝剑，相当于免死金牌。 　　他跟霍甄的关系很奇怪，亦敌亦友，有时候在政事上他们会争得你死我活，但每次无论输赢，之后还会一起喝酒谈笑。 　　霍甄这样的闷葫芦，竟也能和倪庄讲一晚上的话。 　　但政见上，倪庄保皇上，那时候霍凌霄是皇帝，所以他注定和霍甄相爱相杀。 　　倪庄显然发现了顾琳琅的目光，他走过来，凑近看顾琳琅笑道：“四皇子似乎很喜欢下官，但就算你对下官暗送秋波，下官也会秉公办案的。” 　　顾琳琅：什么鬼？这人怎么这样？我现在是个男的诶！ 第24章 他特别冷血 　　顾琳琅：“瞎说什么呢？干你的活去！” 　　倪庄被顾琳琅吓了一跳，装模作样地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对身后的秦朗诉苦道：“秦大人，四皇子凶我！” 　　秦朗的脸色铁青，他看中大理寺卿的职位已经许久，好不容易等到空缺，人情都送得差不多，正等着顾琳琅的父亲向皇上美言举荐，没想到就落在了倪庄这种人渣的手里。 　　原本还指望讨好皇后，尽快拿下呢。 　　奇怪，不是说这四皇子的身份都还没确定，或许是野种吗？怎么皇上看起来……如此在意。 　　他却不知道，皇后和霍凌霄根本不敢让大家知道静元帝多宠霍甄，自然不会将静元帝疼爱霍甄的事情泄露出去。 　　秦朗惊疑不定，一时诺诺地不敢出声。 　　而秦钗子也是花容失色，一脸受打击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顾琳琅默默闭眼，嘴角勾了起来。 　　这次，秦朗再也不能靠着大理寺卿的位置一路高升，再也没有能力去诬陷父亲，害死父亲了。 　　该，活该！ 　　倪庄来了，自然案子要重头审理。 　　皇后敛下眼底的愤怒，端坐在静元帝的身边，心里想：证据确凿，这倪庄是个什么东西，就有点小聪明考了个状元而已，还真想替那野种翻案？！ 　　想到这里，皇后安抚地给了秦朗一个眼色，只要办好了，这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是你的。 　　秦朗领悟，立刻打起精神，将刚刚的判断说了一遍。 　　越发觉得自己够缜密了，没人能反驳。 　　静元帝听完，表情也严肃起来，顾琳琅看他表情，心想要糟，忙指着天发誓道：“父皇，我以母亲的名义发誓，真没有杀苏小姐，我是冤枉的。” 　　她说着，心里暗自解释，是以我的母亲，不是霍甄的母妃，那个女人太苦了，任何时候，都不该打扰她的清净。 　　霍甄听到顾琳琅的誓言，楞了下，不由得看着顾琳琅的脸出了下神。 　　她用的是母亲，不是母妃。 　　这个丫头真是……在有的地方，出奇的细腻。 　　静元帝闻言，却微微动容，甚至有种下去将小儿子拥抱的冲动，他用力扣紧了扶手，才压制住了心里的想法：“倪庄，你说呢。” 　　倪庄认真地听取了在场所有人的证词，然后叫七皇子、五皇子，秦钗子和顾琳琅都来他身边。 　　“请几位帮我一起查探现场，”倪庄忽然道。 　　这个人可真大胆，这些人都是身份贵胄，现在他使唤起来倒随意。 　　静元帝没有制止他，所以皇后虽然觉得胡闹也不好开口，只是脸色越发铁青。 　　也好，这倪庄果然是个草包，断案毫无章法。 　　皇后想，我更可以放心了。 　　秦朗等人也对倪庄露出鄙薄的神色，现在大家都等他闹笑话。 　　“倪大人、皇上，小女也来帮忙，行么？” 　　忽然一个软嫩的声音慢慢腾腾地说道。 　　是霍甄。 　　一瞬间，她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接着便有人偷笑着互相咬耳朵，说顾家的小姐喜欢四皇子，看来是真的。 　　霍甄还好，他反正没心一样，顾琳琅听得清楚，脸都要涨红了。 　　别胡说，我没有！ 　　这时候，霍甄已经走到她身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淡淡地讽刺了她一句：“别看了，再看，我们就不是单恋是两心相许。” 　　顾琳琅飞快收回了瞪着他的目光，心里的惊讶压过了羞耻，霍甄，霍甄竟然还和她开玩笑？！天啊，要下红雨了么？ 　　接着发生了一件比下红雨还要惊人的事情。 　　倪庄忽然一脸严肃地趴在苏映月的身子上，跟只野狗一样，又看又闻。 　　顾琳琅目瞪口呆，都忘了再去惊讶霍甄。 　　倪大人判案这么狂放不羁的么？ 　　看着仿佛馋苏映月的身子一样，特别猥琐。 　　倪庄检查了半天，接着让顾琳琅等人都去检查，仿佛老师给学生上课。 　　皇后生气要阻止，却被静元帝拦下来：“皇子们也到了学点东西的时候，几个姑娘若是不想看就罢了。” 　　话音刚落，霍甄就走过去，对苏映月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 　　秦钗子适时发出惊呼：“顾姐姐，你不怕么？姐姐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苏映月的死状那么惨，霍甄却一点不怕，还认真检查，看起来就显得特别的冷血…… 　　霍甄抬头，小脸惨白虚弱，眼底带着点泪水：“我怕，但是苏妹妹死得好惨，我想帮她！” 　　顾琳琅、秦钗子： 　　等都检查了一圈，顾琳琅偷偷问霍甄：“你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如果霍甄发现了，她可以抢答，给霍甄长脸。 　　霍甄：“自己想！” 　　顾琳琅： 　　行叭，你要是自己回答，长的可是我的脸，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 　　检查完了，倪庄自然要问众人的看法。 　　七皇子竟然第一个抢答：“我觉得就是四哥干的，现场有他的脚印，也被人撞见站在尸体旁边，苏小姐告诉过我，她准备去见四哥。而四哥这个年纪，正是对女子好奇的时候，看到苏小姐身边没人，突发奇想……” 　　接着是秦钗子：“我，我一个女流之辈，看一眼就觉得害怕，我不知道，只是……苏姐姐死得太惨了，呜呜呜。” 　　五皇子和七皇子都忙安慰她，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既可怜又可爱。 　　五皇子后来赶到，并没来得及参与查案，但还是谴责地看向顾琳琅，满脸的指责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分明是这位四哥干的，还用说么？证据都确凿了。 　　顾琳琅真是好笑，她上前一步质问道：“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亲眼看到我虐杀苏映月了？而且，我要是杀她的话，凶器在哪里？如果苏映月真是依约前来，会不带随从？就算是我要她不带，她知道我心里有气，怎么敢不带？” 　　顾琳琅的质问掷地有声，一时间众人竟然答不出来。秦朗看了皇后一眼，却是严肃地道：“但人证物证都证明您杀死苏小姐的嫌疑最大，按道理，应该送去大理寺关押查问的。”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定死霍甄的罪名，但是去了大理寺就是他的地盘，想要证据会容易得多。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静元帝，秦朗说的合情合理，就看这位帝王的决定了。 　　静元帝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就在他要说出决定，忽然一个柔软清冷的女声淡淡地道：“七皇子刚刚说在哪里见到的苏小姐？” 第25章 凶手抓到 　　七皇子一楞，这不是顾家的那个路都走不好的小丑妞么？怎么敢这么和他说话？ 　　他满脸的不高兴道：“就在前面的桥头，怎么了？” 　　霍甄慢吞吞地道：“是么？七皇子肯能眼底只有苏小姐，所以没看到桥头边上，丽妃娘娘和华贵人一直在赏花，她们说没有见过七皇子呢。” 　　此言一出，七皇子的脸色大变，急道：“怎么可能，你骗人？” 　　这时候，丽妃被人扶着过来，看了眼七皇子：“七皇子，你为何说谎，我同华贵人一直在桥边，并未见过你。” 　　七皇子咬牙狡辩：“你们赏花呢，怎么能看到我们？” 　　“就算丽妃娘娘疏忽了，但在另外西边的小路上，发现了七皇子的玉佩，挂在一根树枝上，七皇子是有分身么？能这么快在东西两个方向上如野狗一般奔跑？”霍甄小脸上都是冰冷，她身后，皇上的贴身太监恭敬地捧出了七皇子随身携带的玉佩。 　　证明是皇上亲自鉴定过了。 　　七皇子惊得连退几步，看向静元帝。 　　只见静元帝的脸上全是憎恶之色，心知要完。 　　忙噗通一声跪下道：“儿臣，儿臣说谎了，儿臣并没见过苏小姐，就是一时逞强，想要帮苏小姐伸冤，才会那么说。请父皇责罚。” 　　静元帝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七皇子瑟缩的背影。 　　这个儿子一向乖巧体贴，今日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一瞬间，静元帝的身上散发出可怕的寒气和怒意，让周围的人全部噤若寒蝉，尤其坐着离他最近的皇后，心里瑟瑟，反复思索，自己有没有什么做得过火的地方。 　　皇上，已经多年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全场只有三人还好。 　　顾琳琅发现事情有转机，只顾着高兴。霍甄从来就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性子。 　　而倪庄却是一脸有趣地打量起了霍甄，眼底精光直冒。 　　最后，还不怕死的拱手道：“想不到是顾大小姐捷足先登，臣也让人去那边寻找证据，还没回来呢。” 　　霍甄看向倪庄，眼底也有些兴味：“大人为何要让人去那边寻找？” 　　倪庄意味深长一笑，说出的话，却让满座皆惊：“因为如果凶手蓄谋要对苏小姐不利的话，肯定要走东边的小路，那边虽然远，但人迹罕至，能不被发现地进入树林……杀害苏小姐。” 　　这凶手的心思和狠毒，叫人听了便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倪庄深层的意思更叫人惊愕万分，因为他说的凶手，只能是七皇子，因为七皇子的玉佩丢在东边小路。 　　就是他鬼鬼祟祟穿过东边小路，先一步进入树林，等待着一无所知，独身前来的苏映月！ 　　只因为，约苏映月的不是霍甄是他！ 　　他自告奋勇要去将霍甄和顾琳琅带到树林，构陷他们做污秽的事情。 　　苏映月听信了他的话，怕侍从们像上次那样走漏风声，这才只身来看好戏。 　　却不想，等待她的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此时，这只恶魔惊恐得眼珠子发颤：“我没有，平时我就喜欢走那条路，因为那条路上的风景好，玉佩，玉佩可能是那时候挂上去了。倪大人你可别乱讲，难道凶手就不能从别的路上过来么？” 　　倪庄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笑容让七皇子感到绝望，脑子疯狂地转着，难道自己还有什么把柄被这个狗官抓住了不成？ 　　顾琳琅死死盯着七皇子的脸，是他，果然是他！ 　　正义愤填膺，忽然听到一个宫女细弱的声音：“奇怪，你看七皇子的手，好奇怪啊。” 　　顾琳琅闻言，低头看去，七皇子因为被倪庄逼迫得喘不过气来，此时手正死死抓着身旁的白玉石栏杆。 　　顾琳琅的眼睛一阵紧缩，同时眼睛却渐渐明亮起来：“七弟，你别怕啊，手抓栏杆怎么抓得那么紧？” 　　七皇子闻言，阴沉地瞪向顾琳琅，他完全慌了，被倪庄逼迫，此时顾琳琅的话更让他莫名慌乱。 　　但顾琳琅此时可没有什么了怜悯之心，而是蓦然指着七皇子的手：“奇怪，七弟，你怎么大拇指留着那么长的指甲，指甲还有点扭曲。” 　　此言一出，众人不明白什么意思，是，那个七皇子的大拇指是奇怪，那又怎么了？ 　　直到倪庄蓦然哈哈大笑，分开苏映月的腿给众人看。 　　赫然几个指印，而且可以看出凶手的指甲很长，尤其大拇指的那只，指甲戳出一个扭曲的形状。 　　顾琳琅心里其实也很惊讶，刚刚那个宫女的声音分明很小，没有一个人听到，但自己却听到了，这才找到了重要之处。 　　但此刻她不及细想，必须将七皇子的罪落实。 　　“父皇，您看，我没有留长指甲。” 　　七皇子闻言，整个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不自觉地想要往后退，却被身后的御林军拔出剑来，吓得叫了一声。 　　大家都在盯着他的手，七皇子只觉得自己的手重若千金，根本抬不起来。 　　脑海里终于回忆起自己捏住苏映月的腿，做的那些肮脏事。 　　可他再怎么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总不会杀他吧？ 　　想到这里，他胆怯又充满希冀地看向静元帝。 　　而静元帝的眼底冷得叫人胆寒。 　　“父皇……”七皇子的声音像鸭子叫，嘶哑到有些可笑。 　　“大理寺卿，按律法，七皇子该如何？”静元帝冷声道。 　　“按律当斩，但七皇子乃皇亲，皇亲不能问斩，所以贬为庶民，从此不能进入京城。”倪庄一字字冷峻地答复道。 　　“如卿所言。”说完，静元帝脸色沉如水，挥袖而去。 　　而皇后却仓皇地跟着站起身，从头到尾，静元帝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叫人心慌得不行。 　　“皇上，皇上。”皇后也失了凤仪，惊慌地叫着皇上，追了上去。 　　一时间，只留下瞠目结舌的众人，和颓然瘫软在地上的七皇子。 　　怎么会这样？ 　　他只是一时糊涂，而且明明可以栽赃给四皇子，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忽然就被破坏了呢？ 　　“是你，是你害我？”七皇子忽然眼眶通红，冲着顾琳琅就扑了过去。 　　都怪这个四皇子，是他抢走了父皇的宠爱，自己才会想要栽赃嫁祸。 　　一开始只是想杀了苏映月。 　　但苏映月见他要杀她，故意用美色迷惑，才让他在情不自禁中露了那么多证据…… 　　不等七皇子扑到顾琳琅身上，后脑勺就被人用树枝狠狠打了一下，打得七皇子嗡嗡的耳鸣。 　　他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到一张满是青肿，有点婴儿肥的脸。 　　他记得了，这是顾家那个臭丫头。 　　“你竟然敢打我？”七皇子捂着后脑勺，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劝你别做傻事，如果波及到你母妃，这辈子你就完了。”霍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淡淡地道。 　　果然，七皇子一下就没了力气。 　　是啊，如果再惹怒静元帝，牵扯到母妃，他连个接济的人都没了。 　　七皇子有些害怕地看着霍甄，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孩这么厉害。 　　不但查到自己的行踪，还处处打在七寸上。 　　但接着，他恍然想起了什么。 　　在自己对苏映月施暴之前，曾经看到一抹衣角闪过，他死死瞪着霍甄身上穿的粉色袄裙，越看越熟悉。 第26章 能不能换回来 　　“是你……是你吗？” 　　那个冷眼旁观了他的恶行，并且镇定离开，布置好一切的人……会是这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吗？ 　　但霍甄只是不紧不慢地看着他，眼底的压迫却让七皇子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甚至相信，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敢掰扯这丫头，肯定会受比现在重一百倍的惩罚。 　　而在场的人，也没有将七皇子的话当真，毕竟，他一开始就没说过一句真话。 　　但只有两个人却是心里微微一动。 　　一个是倪庄。 　　倪庄饶有兴趣地瞥了霍甄一眼，笑着叹息了声：“有趣。” 　　却再什么也没说，指挥身边的蓝衣医官离开了。 　　另一个是顾琳琅，她恍惚地看向霍甄，所以…… 　　苏映月的死，是他一手促成的？ 　　霍甄的视线触碰到顾琳琅的目光，心里忽然一沉，她知道了！ 　　呵呵，所以会怎样？ 　　厌恶逃避？ 　　肯定觉得他是个怪物吧？ 　　反正从以前开始，这个小丫头就一直讨厌他，躲着他，现在更是觉得呆在他的壳子里都是脏的，是么？ 　　莫名的阴霾慢慢涌入心头，让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纯黑。 　　霍甄慢慢捏紧了手掌，心里阴暗地想：太迟了，现在你和我已经扯不清，如果敢害怕，敢做点什么小动作，我就将你一起拽入地狱，万劫不复。 　　谁让你倒霉…… 　　两个人都怀着心事往前走，不知不觉回到霍甄宫中。 　　顾琳琅先发现回到熟悉的地方，松了口气，见霍甄一脸冷凝，有心想要缓和气氛。 　　“霍甄，你，你好厉害啊。” 　　霍甄蓦然顿住了脚步，明明是自己用熟悉的声音，但莫名的，这个声音忽然变得动听起来。 　　似乎还带着色彩，刷拉一下，将他面前的黑白色换成绚烂的彩色。 　　她说他很厉害，没有嫌弃。 　　接着他便对上了顾琳琅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目光。 　　“霍甄，你别多想，是他们该死，又不是你主动做的，你只是自保而已。”顾琳琅小心翼翼地安抚面前似乎即将成魔的男人。 　　其实她还是怕的，甚至怕得发抖。 　　霍甄绝非善类，但人太善良了，在这宫里根本活不下去，所以不是他的错，是自己该更坚强才对。 　　顾琳琅这样想着，抬起头，对着霍甄开心地笑起来：“霍甄，你，你好厉害啊。” 　　霍甄：？ 　　他难得顿了下，然后问道：“你从小吃糖长大的？” 　　顾琳琅：“嗯？” 　　“不然嘴怎么这么甜？”霍甄轻笑了一声。 　　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顾琳琅讶异地朝着霍甄看去，对上的是自己壳子那张有点青肿，肉呼呼的脸。 　　没有阴森，没有暴戾，霍甄的眼底都带着笑，冰冷仿佛被什么融化，而那个顾琳琅熟悉的漠然冷酷的男人，此时还带着青涩，并没有如当年一般的扭曲固执，那种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也并不会从眼底迸发出来，让她害怕得心脏紧缩。 　　这个家伙，现在还没有那么可怕，是因为还有大头和小福子，还没有被彻底毁灭心里的美好？ 　　想到这里，顾琳琅有些激动，所以她从现在开始好好引导霍甄，是不是他就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对她那么执拗？ 　　不管如何，到后期的时候，霍甄将她囚禁起来为所欲为不是假的。 　　她至今想到就会胆寒呢。 　　也因此，她不能像前世那么逃避他，厌恶他了。 　　刚刚霍甄的情绪不对，其实顾琳琅是发现了的，所以她才会说那么羞人的话，只是想要让他高兴起来，不要钻牛角尖。 　　想不到效果惊人出奇的好，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 　　所以，再接再厉？ 　　顾琳琅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道：“霍甄，你现在不生气了？” 　　“何以见得？” 　　“我看得出来，你真正生气的时候有个小动作。”顾琳琅一时高兴将前世的心得说了出来。 　　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周围的温度又变得冰冷无比，顾琳琅的心里咯噔一声。 　　霍甄最讨厌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她怎么竟忘了？ 　　完了，这次他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一时间，顾琳琅万念俱灰：“你，你别生气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会改的。” 　　但是她越是这么说，霍甄的脸色越难看，顾琳琅心里慌乱得不行，死死咬着唇道：“算了，如果你这么不喜欢我，就掐死我好了。” 　　现在的霍甄不喜欢她，发现她知道了小秘密，会不会像对苏映月一样对她？ 　　肯定会的吧。 　　顾琳琅的眼眶一下红了，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但是在掐死我以前，我还有点时间吧？你帮我救救爹爹，你要是救了爹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到时候掐死她也值得了。 　　她死了，说不定，霍甄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霍甄确实很不爽，但绝不是想杀她。 　　想到顾琳琅竟然以为自己会杀她，这个小骗子，分明还是因为苏映月的事情怕了他的。 　　意识到这点，霍甄心里升起莫名的烦躁。 　　所以也令他的脸色越发可怕。 　　顾琳琅一脸绝望，这个男人，自己这么忍让还不行么？难道他真的想要赶尽杀绝，对爹爹也……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冷凝僵硬，仿佛回到了前世，她被送进睿王府的时候，明明天天相对却无法靠近，彼此之间只有空洞和冰冷的寥寥几句。 　　顾琳琅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僵硬寒冷，对霍甄经年累月的恐惧和排斥开始侵入心底。 　　幸好此时，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打破了两个人的僵持。 　　“嗷呜！”大头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一头撞在顾琳琅身上。 　　顾琳琅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撞得站立不稳，一下扑压在霍甄的身上。 　　霍甄倒是反应快，但他忘了自己现在灵魂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体里，而且还是个四肢无法控制平衡的小姑娘。 　　只见两人一狗，砰砰砰地滚到草地上，顾琳琅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唇上的触感有些奇怪。 　　“唔……”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霍甄清亮沉默的双眼。 　　他倒在草地上，头发都散了，在地上铺开了大片。 　　一时间，顾琳琅甚至忽视了现在霍甄的脸是自己的。 　　无端和当年那个霸道的男人对上，觉得当年那个气势竟然的男人正任凭她压着，用一双满是压迫的眼睛，紧紧锁定了她。 　　顾琳琅顿时汗毛直立，想要爬起来，但她忘记了上面还有大头，大头还以为两个人在和它玩游戏呢，高兴地嗷呜一声，在顾琳琅身上打了个滚。 　　顾琳琅触不及防被压着再次低头…… 第27章 麻烦心甘情愿点 　　“唔……” 　　这次，她再受不了，也不知道从哪里迸发的力气，一下子撑起身子，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 　　只是，刚刚磨蹭霍甄的嘴唇时的触感还在，莫名其妙的，让脸上都蒸腾出巨大的热气。 　　顾琳琅的唇都在发抖，眼睛瞪得圆圆地，瞪着躺在地上一脸“柔弱”的霍甄。 　　此时，霍甄的神情不再是冷酷，而是有些莫测。 　　他伸出手指缓缓的触碰了下自己的唇，然后保持躺在地上半撑着身子的样子，略抬起淡漠的眼眸，一字字道：“你刚刚亲我了。” 　　顾琳琅这下真的是羞得红到了脖子，想要大声反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气弱：“我没有，就是，不小心……对，就是不小心碰到的，都怪大头，大头，你过来，给我道歉！” 　　“嗷呜？”大头无辜地眨巴着它的小眼睛，尾巴啪啪摇得响亮，在那里装乖。 　　顾琳琅的眼珠子不敢放在霍甄身上，只能假装抱着大头用力拽：“还给我装，都怪你，快点道歉。” 　　顾琳琅继续扯着大头往前走，假装霍甄不存在。 　　“你看，这些花是你咬断的吧？” 　　“嗷呜？” 　　“别装傻，上面还有你的爪子印呢。” 　　“嗷呜呜？” 　　“还有这个，这个莲花池里的鱼呢？你告诉我，去哪里了？” 　　“嗷嗷嗷。” 　　大头躺在地上，乖巧地露出自己的大肚皮，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不要生气了，肚皮给你摸总行了吧？ 　　顾琳琅原本开始只是想躲避霍甄迫人的视线，但是现在看着大头耍宝的样子，一下子忘记了紧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大头，你真可爱呀。” 　　“你太宠它了，这样会无法无天。”霍甄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地上起来，并且无声无息的跟在他们身后，此时忍不住皱紧眉头。 　　“大头，去，墙角罚站。”霍甄冷冷地道。 　　大头嗷呜了一声，还想赖皮，但看到霍甄的眼神，忽然怂了，耷拉着尾巴去墙边安静蹲好。 　　顾琳琅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事情，忍不住本能地赞了一句：“霍甄你好厉害，大头从来不听我的，你一说它就听。” 　　霍甄神色微变，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她刚刚说的那么真心实意，竟不像是怕他才说好话。 　　顾琳琅没得到身边人的回答，这才忽然回神，身边站着的不是阿猫阿狗，而是霍甄。 　　她又开始有些紧张，但比刚刚好多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转身看向霍甄：“我们谈谈？” 　　霍甄面对顾琳琅真诚的双眼，安静地看了一阵，便一言不发地领着顾琳琅往寝殿去。 　　顾琳琅忙跟上，并且对着跟过来的小福子打了个手势，意思她要跟霍甄单独聊聊。 　　小福子还给了个鼓励的眼神，顾琳琅无语，我真的不是要追他，不过，今天一定要将霍甄搞定。 　　顾琳琅第一次进寝殿感觉到压力，尤其看到寝殿被她弄得乱七八糟，衣裳乱丢，还有很多零食摆得到处都是。 　　她记得刚来的时候，霍甄这里干净得仿佛没人住一般。 　　忙慌乱地想要收拾。 　　“算了，坐吧，反正收拾了一会儿还要弄乱。”霍甄淡淡地道。 　　顾琳琅被噎了一下，假笑道：“额，你说得也对。” 　　霍甄自在地坐在几旁，面对几块白玉素方糕，其中一块还被咬了一口，这些都视而不见，安静地抬头看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顾琳琅闻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也坐到霍甄的对面道：“我不介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不是心狠手辣，毕竟在这个宫里，不心狠手辣根本活不下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你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因为，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霍甄：“……” 　　她那么严肃就为了说这个？ 　　而且，这人是不是有病？谁喜欢她了？ 　　想到顾琳琅的身材，还有那张一直青肿的脸，霍甄撇了下嘴角。 　　顾琳琅：“诶诶诶，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笑？” 　　“我没有。”霍甄挑眉，然后不耐烦地道，“好，我答应你。” 　　顾琳琅：“……” 　　霍甄答应了，很大概率两个人就不会有以后，因为霍甄心理有洁癖，前世要不是因为两个人有那晚的欢愉，他也不会对她上心。 　　顾琳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爽：“诶，你这什么表情？我告诉你，我以后长大了可是很美的，你到时候别乱想啊。” 　　霍甄安静地看着她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是想要我对你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如果是想让他没意思，那说自己以后会很美是几个意思？当然，呵，他是看不出这黄毛丫头到底能有多美就是。 　　顾琳琅气得差点噎住，算了，跟这个男人没啥好说的，她前世也没发现他这么毒舌啊？ 　　“好，下一个问题，我们如何才能互换回来。”顾琳琅感觉天已经被某人聊死了，只好换下一个话题。 　　然而，她话音刚落，霍甄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把用力抓紧她的肩膀，唇便在她的唇上贴了下。 　　“唔……你！”顾琳琅吓得魂飞魄散，莫非他…… 　　软糯的女声，被霍甄说得冷硬无礼：“你……有没有感觉？” 　　我感觉你大爷！ 　　顾琳琅的心脏剧烈收缩，瞳仁不断轻颤，都快哭了：“你说了你不乱来的！” 　　霍甄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样子，感觉有点无语，看着自己的脸变成这样泫然欲泣的样子，还有点想杀人：“我是说，刚刚亲到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灵魂仿佛要出窍的感觉？”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霍甄的脸上，瞬间那青肿的小肉脸上，多了五个大大的指印。 　　对上，霍甄想杀人的表情，顾琳琅瑟缩了下，忙退到安全距离，指责道：“是你无耻，你不要脸，你……说话不算话。” 　　顾琳琅在霍甄杀人般的眼神里，结结巴巴地指责了半天，越说声音越小，却还强撑着，害怕地瞪着他。 　　霍甄安静地看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为何对自己恐惧如斯，还是那方面的恐惧？ 　　她不怕他杀人，却怕他轻薄？ 　　呵呵，到底自己在她心里是有多龌蹉？ 　　霍甄沉默的视线太有侵略性了，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一般，叫顾琳琅不寒而栗。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晕倒的时候，就听到对面男人冷笑一声，头痛地揉了下眉心：“我是说，我们两个唇碰到一起的时候，难道你没有灵魂要归位的感觉？” 　　“啊？”顾琳琅愣住，她确实没有注意，刚刚两个人都亲上了，谁会注意那个？ 　　等下，他是说两个人换回来的契机是亲，亲吻？ 　　为什么是亲吻！ 　　可看到虎视眈眈的霍甄，顾琳琅知道，自己要是拒绝，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于是只能可耻地怂了。 　　但亲吻啊…… 　　霍甄每次要亲，顾琳琅就开始挣扎，最后弄得两人都气喘吁吁。 　　霍甄面无表情地道：“你到底在害羞什么？都说了对你没意思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心甘情愿，那种感觉是出不来的。” 第28章 亲姑母送的银子 　　顾琳琅羞愤欲死，但是她对霍甄的亲密举动还是膈应啊。 　　而且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心甘情愿才有感觉，你听听，这话也太让人误会了。 　　“要不今天算了？你，你给我点时间，我克服下。”顾琳琅弱弱开口。 　　“只能这样了。”霍甄不太爽地站起身，走得头也不回。 　　顾琳琅嘀咕道：“还真是翻脸无情。” 　　接着，抚了抚跳得要抽筋的心脏。 　　此时，外面的春风又起，满院梨花飞舞，淡淡清香，温热的风带动人的心弦轻响。 　　在两处的二人，不约而同想起那个意外的亲吻，同时将手指触在了唇上，然后又嫌弃地拿开。 　　坤宁宫里，皇后气得将最喜欢的琉璃盏都砸了。 　　怒视着下面的两个人，一个秦朗，一个秦钗子。 　　“你们父女两个说的好办法，看看现在什么结果？我的亲侄女死了，还没能将那小崽子怎么样！” 　　秦朗嘴唇哆嗦，最后气恼道：“原本一切都在微臣的计划里，没想到那个倪庄竟然横插了一脚，坏了皇后的好事。” 　　最主要，倪庄还抢夺了他垂涎已久的大理寺卿的宝座。 　　皇后冷笑：“你竟然连个倪庄都比不过，本宫还要你何用？” 　　说完，仍旧不解气，将怒意也撒在了旁边的秦钗子身上。 　　“拿给顾琳琅，你当初怎么说的？说她对你言听计从，懦弱无用。今日，要不是她坏了本宫的好事，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皇后越说越气，一双眼睛落在秦钗子脸上，冷冷道，“本宫看你也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给本宫办点事，刑御史刚刚死了正妻，缺一个续弦。” 　　秦钗子听了，吓得花容失色，叫道：“哪个刑御史？您说那个五十岁，还脱发的糟老头子？他比我爹年级还大，我不要。” 　　话音未落，苏嬷嬷便在旁边呵斥道：“好大的胆子，皇后面前，你怎敢这样的喧哗？皇后想给你指婚，那是天大的福气，你敢抗凤旨不成？” 　　秦钗子吓得豆大的眼泪往下掉，拼命扯着爹爹的袖子。 　　秦朗只有一子一女，儿子不争气，反而这女儿贴心，而且仔细养着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那刑御史太老了，做不了大用。 　　而且皇后这么做，分明是泄愤。 　　秦朗敢怒不敢言，只能想办法劝说皇后：“娘娘美意，臣感激不尽，只是钗儿还小。而且顾夫人喜欢钗儿，那顾琳琅竟敢对娘娘不敬，这得让钗儿时时告诉顾夫人，让她好好管教女儿才是。” 　　皇后闻言有些犹豫，这时候，苏嬷嬷俯下身道：“听说是这样，顾大人和顾琳琅都听顾夫人的，不敢有半点反驳。” 　　皇后这才缓和了几分颜色，顾勉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她早想拉拢，要不是看着秦家同顾勉走得近，她也瞧不上秦朗做自己的幕僚。 　　“行吧，那就再信你们一次，我要顾琳琅不但不准帮着那野种，还要想办法让那野种身败名裂。”皇后的凤眸冷冷凝向秦家父女，“做得到吗？” 　　这时候，秦朗和秦钗子怎么敢说做不到，自然是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皇后这才让两个人滚蛋。 　　秦朗和秦钗子来的时候，多么风光，此时离开就多么狼狈。此时，天色也晚了，两父女搀扶着，如丧家之犬一般，从长长巷道里出来。 　　秦钗子哭道：“爹，要是顾夫人不肯帮忙，那我，我真的要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吗？” 　　秦朗的嘴气得直打哆嗦：“不会的，顾夫人……不喜欢顾琳琅，她肯定会帮你。” 　　秦钗子莫名其妙：“为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顾夫人知道顾琳琅攀上了皇上最宠爱的四皇子，高兴还来不及了。” 　　她语气酸溜溜的，嫉妒的不行，但心里是真的担心。 　　秦朗沉默了下，咬牙道：“总之你放心好了，顾夫人，不喜欢看到顾琳琅好过，哼，还想当四皇子妃，做梦吧。女儿，你就按照皇后娘娘的话去说，顾夫人肯定会教训顾琳琅那臭丫头。” 　　秦钗子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但见父亲这么肯定，心里也放宽了许多。 　　都不得此时的狼狈，反而恨不得马上跑去顾夫人那里告顾琳琅的状。 　　“爹，我们快点走，我好冷，我们现在就去找顾夫人。” 　　秦朗却是摇头：“今天晚上太晚了，顾夫人这人讲究得很，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会不喜。” 　　秦钗子闻言，只觉得遗憾，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父女两个匆匆回到自己的马车里，灰头土脸地离开。 　　但秦钗子一边躲在秦朗怀里擦眼泪，一边眼底满是恶意。 　　顾琳琅，我看你还能高兴多久，哼，你是太久没被自己亲娘收拾，皮痒了吧？ 　　不过，第二天秦钗子就病了，一连好多天不能来宫里陪伴霍甄读书。 　　霍甄变得悠闲了不少。 　　顾琳琅却不一样了，经过这些事情，静元帝发现小儿子似乎除了卖萌，什么能力也没有。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不是杀手集团里混了好多年么？怎么这么弱鸡？ 　　但看着顾琳琅那张和心爱的人相似的壳子，就只提了一句：“其他的还好，功夫得学起来。” 　　从此以后，顾琳琅就被骑射课弄得分身乏术，甚至都没什么机会想霍甄。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忧，毕竟霍甄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秦钗子一定会告诉顾夫人。 　　顾夫人迟迟不进宫，顾琳琅反而担心起来，母亲是不是病了？ 　　虽然她一直待自己不好，可到底是她生下了自己，加上父亲很爱母亲，如果母亲出了什么事情，最受打击的还是父亲。 　　于是，这天，好不容易她的骑射完成的不错，她就找静元帝请求出宫。静元帝是答应了，却没说给钱，大概也是不太想放她出去野。 　　顾琳琅不好意思花霍甄的钱，就什么也没带，反正只是大听情况，想来很快就能回来。 　　在勤政殿外面碰到了皇后和富荣贵妃。 　　顾琳琅看到姑母眼睛一亮，心里很是惊喜，重生回来，在意的人只见到了姑母，可因为身份的关系，也没能仔细说几句话。 　　“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听说贵妃娘娘前几日不太舒服，现在可大好了？” 　　贵妃想不到这位四皇子会关心自己，一下子讶异起来，又是笑意温柔地道：“都大好了，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多谢四皇子关心。” 　　皇后看两个人关系好，越发的不待见，淡淡道：“你就关心贵妃，不关心本宫么？” 　　顾琳琅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身体一向康健。” 　　皇后却并不领情，然而皱眉道：“皇上也太溺爱你了，说出宫就出宫，我的凌霄长这么大，一直好学上进，现在又帮着皇上分忧，从未出去野玩过。” 　　顾琳琅垂眸，没兴趣和皇后掰扯，淡淡行礼后就离开了。 　　贵妃却是有心，让人送了点银子追过去。 　　“贵妃娘娘说当您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琳琅小姐也多蒙四皇子照顾，这点银子让您出去买点好玩的，别太拘着自己。” 　　顾琳琅欣然收下，自己亲姑母送的银子，她花得心安理得。 　　然而此时皇后跟贵妃也没有走远，皇后听到了冷笑道：“皇上宠着她，贵妃也宠着，倒是很懂讨好皇上，只怕宠得无法无天，皇上反而要怪你。” 　　贵妃笑嘻嘻的也不反驳，只道：“皇后教训得是。” 第29章 严苛的娘亲 　　富荣贵妃含笑，一副你说你的，但我就是不改的模样。 　　气得皇后一甩袖子，冷哼离开。 　　…… 　　顾琳琅在宫门外面雇了辆马车，匆匆忙忙往顾家去了，但等到了家门口，看到那朱红色大门，还有门口两个安静的石狮子，又觉得近乡情怯，再说她现在在霍甄的壳子里，也没办法进去。 　　只是看着门口守门人，也觉得鼻子发酸，这是她的家，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眼看如今人物完好无损，想起前世的破败，几度怀疑是不是梦。 　　正想着，就见大门吱呀一声响，一名精神矍铄的老管家走出来，对守门人吩咐道：“一会儿夫人要出门，你们好生看着，别让夫人的马车有什么差池。” 　　两个守门人应了，又道：“夫人最近怎么总是出去？每次还大包小包的。” 　　老管家闻言，眼底也闪过阴翳，只是道：“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少管。” 　　其实他知道是夫人又往娘家拿东西。 　　只是，老爷因为强娶夫人的事情，一直对夫人愧疚，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拦着，哎，这事情，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置喙的。 　　老管家吩咐完，正要进去，就听到一个人叫他：“老管家，可是叫顾福生？” 　　老管家疑惑回头，猛觉得眼前一亮，面前的年轻男子身材高挑修长，绝代风华。 　　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贵气，尤其那张脸，生得实在是好，前额饱满，鼻梁高启，一双深深的眼眸似乎闪着无数星光，哪怕衣着普通，也难掩骨子里的矜贵。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这人自然是顾琳琅，实在忍不住，找阔别已久的老管家聊起家常来。 　　顾琳琅笑吟吟道：“福生管家，是顾大人让我来府里看看，不知道夫人小姐可安好？” 　　老管家还有疑惑，顾琳琅就拿出自己模仿爹爹写的印信，她自小得顾勉真传，模仿他的字能仿个八九分，顾夫人蒙骗不了，但是老管家就绰绰有余。 　　老管家看了信，满脸的高兴：“老爷一切都好，太好了，还说月余就能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再不回来，夫人就要将这个家搬空了。 　　他敢怒不敢言啊。 　　顾琳琅安静地看着老管家，心里唏嘘，这位老管家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母亲活活打死，他没有家人，连死了都不知道叫谁送终。 　　后来她曾经拿钱叫人帮着安葬，还因此被母亲罚跪整整两天。 　　只是她并不后悔。 　　顾琳琅还记得小时候，是福生管家扶着自己慢慢学步，也是他给自己做了个木头的小球，特别好玩，可以踢，还能弹跳起来。 　　想到这里，顾琳琅便觉得亲切，想了想，将贵妃给的银两掏出来，胡乱地塞到老管家怀里：“福生管家，这是顾大人给你的，让你好好照顾小姐，别叫夫人对小姐太严。” 　　顾琳琅这么说，老管家并没有怀疑，因为顾勉虽然心疼女儿，但是顾夫人并不喜欢他同女儿亲近，顾勉为了能让母女两个不要生分，只能咬牙，自己离顾琳琅远点。 　　所以平日关心起来都是小心翼翼，只得嘱咐顾琳琅身边的人好好照顾。 　　他却不知道，越是这么做，顾琳琅的日子越艰难。 　　其他人开始还觉得感激，到后来便理所当然。 　　并且明白家里当家做主的是顾夫人，反而只听顾夫人的，不将顾琳琅当回事。 　　顾琳琅见父亲疏远自己，因为父亲不喜欢自己，只觉得投诉无门，处处只能忍受母亲的苛待。 　　错了，这一切都是错了。 　　顾琳琅看着老管家，喟叹了一番自己和父亲的错失，发誓今生绝对不会再这样过了。 　　而此时，老管家却是不肯接受银两：“琳琅小姐现在并不在府邸，被贵妃接到宫里去小住了。” 　　他没说的是，顾夫人前阵子罚顾琳琅在雨里长跪，结果回去发了高烧，正好贵妃来，听了这事，才找了借口将顾琳琅接到宫里修养。 　　顾琳琅病得要死，所以顾夫人也觉得理亏，并没拦着，但还是让秦钗子一起进去看着顾琳琅“好好学习礼义廉耻”。 　　这是顾夫人的原话。 　　顾琳琅也想起了这件事情，她真的很不明白，自己样样都听母亲的，尽量做到最好，可为何她总是不满意，还一再的曲解她的意思，说她不懂礼节，不知廉耻。 　　现在想来，大概是恨毒了父亲，所以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可她不仅是父亲的女儿，身体里也流着母亲的血啊。 　　正想着，大门又是吱嘎一声开，一个倨傲的妇人穿着件孔雀蓝的褙子，打开了门淡淡道：“夫人出门，你们都仔细些。” 　　顾琳琅猛地往大门看去，只见一只四抬小轿自里面出来，那轿子是藏青的绸缎裹着金丝楠木做的，低调奢华，足以显得轿子里人的尊贵。 　　等到了门口，轿子落下，从里面先探出一只莲花小脚，接着，一位风姿绰约的青衣女子被人搀扶了出来。 　　她的样貌美极，柳眉杏目，唇珠饱满圆润，整个人富态雍容，如莲花在湖面上绽放，让人瞬间失去了呼吸。 　　正是顾夫人，阮娇音。 　　顾琳琅楞了下，是目前。 　　她本能想低眉，但接着却又慢慢抬起了眼眸。 　　她想，如果霍甄在这里会怎么做呢？想到这里，心竟渐渐安定下来，她想，我已经与以前不同了，经历了前世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今生还身为静元帝最宠爱的四皇子，在宫里被迫害的时候，虽然有霍甄的帮助，但我自己也做得很好，所以为什么还要怕，还要陷在以前的阴影里呢？ 　　她安静又坚定地看着娘亲的背影，心里想，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是当年年纪太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娘亲和爹爹便是我的天，所以才会那般畏惧。 　　想到这里，顾琳琅挺起了胸膛，眼底自信多了起来。 　　顾夫人阮娇音似有所感回头，看到阳光下，一位俊朗无比的男子正安静地望着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算是那人也比不上。 　　阮娇音都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动，但很快想到此刻，住在母亲家里自己的心肝，便没了兴致，甚至懒得询问管家这人是谁，只是道：“快些吧，娴雅还在母亲家等我。” 第30章 侄女比她还重要 　　“是，夫人。”穿孔雀蓝褙子的妇人打起了帘子，让阮娇音上轿，后面跟了几辆马车，都装着满满的细软，施施然离开。 　　顾琳琅眼见阮娇音就这么走了，不由松了口气，再次看向老管家：“管家，夫人这是去哪里？” 　　霍甄代替自己在宫里闹得天翻地覆，娘亲早该气得发狠了，怎么不见她去宫里抓人？ 　　母亲虽然喜欢往家里拿东西，但也没这么嚣张，一回带这么多。 　　顾琳琅隐约觉得有事发生。 　　老管家看了信，早将顾琳琅当成了自己人，嘴角淡淡撇了下道：“还能因为什么？夫人老家的侄女来了，听说得了疟疾，夫人每天都赶着拿家里的东西去接济她呢。” 　　也没见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好。 　　顾琳琅一愣，侄女？她记得舅舅家生的是三个儿子，并没有女儿，母亲这是去看的哪个侄女？ 　　难道是远房的？ 　　不过也不奇怪，母亲一直对母家的人好得不行，什么好东西都拿到母家去。 　　剩下不多的，母亲也让父亲资助给了秦朗这种人。 　　想到这里，顾琳琅一阵阵肉痛，恨不得将马车追回来。 　　刚刚母亲用了两辆马车，另外一辆就是家里的细软吧？ 　　倏忽，顾琳琅脸色大变，想起来了，上一世自己从宫里回来的时候，祖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的首饰铺也被母亲变卖，不知道现在还留着没。 　　顾琳琅立刻回头看着管家道：“对了，大人这次来，还有件事要交代，因为琳琅小姐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也是大姑娘了，所以命我将首饰铺的契约交给她，也该自己管自己的嫁妆了。” 　　管家：“这……这恐怕还要等夫人回来。” 　　顾琳琅心里想，等我母亲回来岂不要露馅？ 　　于是，她一脸为难：“恐怕不行啊，我现在马上要进宫，不现在给来不及。” 　　管家想到前日夫人还说要拿那首饰铺典当，心一横：“好吧，你随我去取。” 　　说完，他领着顾琳琅走进了顾府。 　　老管家取契约的时候，顾琳琅安静看着一旁的父亲的书房，书房里到处都堆着书，高大的几案上，放着父亲临走前未画完的疏雨梨花图。 　　只因为她喜欢梨花，所以父亲后期的画作以梨花居多。 　　但他画了那么多梨花，却没见过自己心爱的女儿几次，甚至不曾和她说过几句知心话。 　　他以为女儿跟着母亲才是最好，才能开心快乐，却不知道，因为他的不见，让小小的顾琳琅以为父亲真如母亲说的那样并不喜欢自己。 　　以至于，不管怎么被母亲磋磨，顾琳琅只能默默流着眼泪忍耐，从未想过要去向父亲告状。 　　也只有到了父亲即将身死，将那样能救命的朱砂交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父亲究竟有多么爱她。 　　父亲死也舍不得用朱砂救命，而是留给自己。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死去不久，静元帝也崩了，凌霄对于前帝留下的免死金牌不屑一顾，不过那朱砂据说不仅仅限制君王，还能启动暗地里的一些人救命。 　　所以，顾琳琅前世临死的时候抛出朱砂，希望被霍甄的亲信发现，好救他一命…… 　　“公子，您看，这就是琳琅小姐的那间首饰铺的契约。”身后老管家托着几张有些黄旧的纸张，唤回了顾琳琅的沉思。 　　顾琳琅笑了笑，并没有先去接契约，这让老管家对她的信任又多了几分，若是冲着契约来的，早迫不及待。 　　顾琳琅并没理会老管家在想什么，而是手指从那梨花图上抚过，父亲疼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今生，她一定要好好感受一番。 　　“听说琳琅小姐很爱梨花，所以顾大人才这么喜欢画梨花图。”顾琳琅笑着看向老管家，“顾大人说了，等他回来，以前的种种都会改变，老管家，你只需要再多忍耐一下。” 　　前世，顾勉回来后不久，似乎同顾夫人大吵了一架，接着又走了。 　　那次走了以后不久，老管家就莫名被顾夫人活活打死，这次不会了，这次等父亲回来，顾琳琅不会叫他再离开。 　　想了想，她取了一样霍甄的信物交给老管家道：“若你有什么难处，拿着这个去宫门外找人，定会有人帮你。” 　　为了以防万一，父亲回来前，她会好好照顾老管家。 　　老管家接过信物满是惊讶。 　　但想到这人通身的气派，又是能进宫的身份，眼底一喜：“是，您进宫后，烦请多多帮琳琅小姐打点一二。” 　　那蒙着一层隐忧的眼底，也带出了几分亮色。 　　顾琳琅心里感动，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口中欣然应下。 　　接着，她又打听了下家里的近况。 　　明白了，母亲是因为担心生了疟疾的“侄女”，最近分身乏术才没有入宫追究，一个侄女都来得比她强。奇怪的是，再没有前世的依恋、不解和伤痛，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醍醐灌顶。 　　顾琳琅又指点了下管家，教他如何应付目前，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刚刚进了宫门，就见皇后身边的苏嬷嬷阴恻恻地等在一旁，明显是来监视她的。 　　顾琳琅故意倨傲地站在苏嬷嬷面前，看着她不得不对自己低头行礼，跪着许久不敢动，这才冷哼一声，傲然离开。 　　心里有些窃喜，皇子的身份果然好用。 　　觉得自己好幼稚，但是好爽。 　　经过坤宁宫的时候，顾琳琅听到里面有人砸茶盏的声音，她细嫩的耳朵动了动，按道理，这么远的声音，不应该听到。 　　但想起之前七皇子的事情，那时候，她也听到一个小宫女微小的嘀咕，顾琳琅的眼神便深沉起来。 　　果然，她的听力异于常人，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响。 　　不知道是霍甄的能力，还是自己重生后自带。 　　但用来听墙角八卦好用到不行。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就似乎在隔着墙欣赏皇后宫里伸出来，蓬勃生长的木芙蓉一般，其实却是在小心分辨里面人的说话声。 　　里面是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接着便听到皇后呵斥了一句：“容嫔，你再这么哭闹不住，就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用来了。” 　　容嫔？顾琳琅的神色动了动，那不是七皇子的亲娘么？ 第31章 废物 　　那必定与自己有关。 　　顾琳琅更是尖起耳朵细听。 　　越听，她唇角的冷笑越甚，真想不到，皇后的心这么狠，如果静元帝能亲耳听听就好了，叫人忍不住后背都冒出寒意来。 　　等容嫔离开后，顾琳琅才找个别的方向，慢慢走回自己宫里。 　　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荣嫔激动到变调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与七皇子相似的脸上，肯定满是狰狞的扭曲和恶意。 　　顾琳琅便冷冷笑起来，她绝对不会让这两人的毒计得逞。 　　果然，晚上皇后传了家宴，说要给四皇子压惊。 　　还请了静元帝来，也算是表达了服软的意思。 　　静元帝为了小儿子以后在宫里能过得舒畅点，到底还是来了。 　　不过，一开始顾琳琅并没有到，她正躲在霍甄的小院子里，指挥他梳妆打扮。 　　“不用穿新衣裳，但衣裳要艳丽。” 　　“头饰？唔……这支珊瑚珍珠簪就挺好。” 　　顾琳琅尽量的按着静元帝的喜好打扮，无奈自己还未曾及笄，也不适合妆点太过雍容。 　　她嫌弃红玉弄得不好看，直接自己上手，还简单给霍甄上了点妆容，含笑道：“好了，挺好看的。” 　　霍甄看了眼镜子，莫名顿了下，面无表情地道：“我先去，你随后再来。” 　　顾琳琅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开来，他好像害羞了呢。 　　霍甄的余光扫到顾琳琅眼底的高兴，忽然手痒，想掐她的脸。 　　但想起她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霍甄不易觉察地蹙了下眉头，手掌握紧，他确实有感情洁癖，尤其因为母亲的事，他不想找心里装着其他人的女子。 　　此时，坤宁宫里，荣嫔故意嘀咕道：“这两个人也太没分寸，娘娘和皇上都到了，他们还不来，不会是生娘娘你的气吧？” 　　说是小声，但在座的人都听见了。 　　皇后便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刚要再加油添醋几句，就见烛光晃动，霍甄安静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袄子，蓝色马面裙，从未如此明艳过，只是五官还没长开，但也足以叫人感觉到他是好看的。 　　贵妃第一个惊讶叫道：“琳宝？哎呀，我的天。今天谁给你打扮的，可真好看，这衣服平日没见你穿啊，明儿我也做件这个，皇上，您说好不好？” 　　说完，贵妃娇滴滴地看了眼静元帝。 　　静元帝眼底也尽是柔意：“是挺好看，琳琅要变成大姑娘了。” 　　皇后和荣嫔闻言，眼眸里都是阴狠。 　　哪里好看了，还是个胖丑女。 　　皇后给荣嫔递了眼色，荣嫔就皮笑肉不笑地道：“是挺好看，看着竟然和二皇子非常般配呢。” 　　这就有点勉强了，霍凌霄风流俊雅，喜欢的颜色都是偏浅淡的，霍甄这身明艳妩媚，完全不是霍凌霄的菜。 　　顾琳琅正好进来，听到这句差点吐了，她就是偷听到皇后要荣嫔帮忙，说合她同霍凌霄，才故意将霍甄打扮成艳丽的模样，让静元帝完全没法将两人想到一块儿。 　　她还记得皇后的原话，等那死丫头嫁到我宫里来，揉圆捏扁的还不是任凭处置？ 　　当时荣嫔就问了一句：“那万一皇上让她做皇子妃呢？” 　　皇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冷笑道：“放心，她做不了我儿的正妻。” 　　显然，肚子里不知道憋了多少坏水儿呢。 　　顾琳琅这辈子，不想再当霍凌霄的女人，连想想都觉得膈应，更何况，还要被皇后设计作为妾侍嫁过去。 　　她就是死也不会让这两人如愿。 　　想到这里，她立刻走到静元帝面前行礼完，接着忧心忡忡地道：“荣嫔还是慎言，毕竟映月小姐刚刚遭遇不幸，这当头开这样的玩笑，不太妥当。” 　　接着，她又特别白莲花地看向皇后，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也不要太伤心，我们大家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娘娘果然不愧母仪天下，竟并未迁怒容嫔娘娘，果然是国之表率。” 　　静元帝举着酒杯，闻言冷冷而锐利对瞥了皇后一眼，一眼看穿了皇后和荣嫔的小心思。 　　苏映月死了，却不见皇后悲伤，反而今日还同荣嫔说话。 　　真是她大方？ 　　这里面的事情，甚至苏映月的死，都少不了皇后的手脚。加上今天忽然提顾琳琅和霍凌霄的婚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重重放下就酒杯，皱眉道：“荣嫔，你儿子做出这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你不知道悔过，竟还敢来参加宴席，还不快点退下？” 　　接着，容嫔就被人拖了下去，吓得花容失色，一句话也不敢讲。 　　静元帝又烦躁地看向皇后：“皇后，以后皇子的婚事，你就不要操心，儿子的婚事以后全部由朕做主，你管好宫里的嫔妃是正经，别让她们野心勃勃，尽干些不正经的事。” 　　皇后忙道：“臣妾冤枉，着实没想到荣嫔会说这么没分寸的话，至于映月的事情，臣妾身为皇后，既然荣嫔并不知情，又怎么能随意迁怒恼恨呢？皇上难道觉得臣妾做错了？” 　　说完，一脸委屈难过的模样。 　　静元帝却最不喜欢她这点，总是要跟他争辩，一点都不和顺温婉，冷哼一声，便带着贵妃拂袖而去。 　　皇后的脸色瞬间苍白，怨恨地盯着静元帝和富荣贵妃的身影，他就喜欢那种狐媚子，喜欢撒娇的妖精，反而是自己，一心爱着他为他好，却每每受尽怨恨。 　　好啊，皇上其实不就是怪她不关心霍甄么？那她就关心给他瞧瞧。 　　她定了定神，收起怒意，缓缓看向顾琳琅，温和一笑。 　　顾琳琅：？ 　　“来人，将六皇子喜欢的玩的用的都给老四送些过去，”皇后看着顾琳琅笑得温柔到吓人。 　　顾琳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皇后娘娘，不用吧？” 　　“用的，之前是本宫疏忽了你，皇上才不悦，从今往后，本宫会将你像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疼爱，甄儿，你还缺什么，但凡要的，同母后说便是。” 　　顾琳琅可不想叫她母后，于是索性也不推辞，皇后送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只是会趁着皇后不注意，求救般看向霍甄：你看这怎么回事？皇后是不是疯了？诶，送我就是送你，你还想要什么，给我提个醒啊。 　　霍甄默默看向别处，这个丫头，笨笨的。 　　从皇后宫里出来，顾琳琅身后跟着一群捧着精巧玩意儿的太监宫女，顾琳琅啧啧了一声，她记得霍凌霄那个弟弟……六皇子，游手好闲，走马逗狗，不是个好东西，当初看她的眼神还不三不四。 　　“皇后这是想将你养废！” 第32章 别哭，脏 　　顾琳琅趁着大家不敢靠近，自己同霍甄走前面，悄声嘀咕。 　　霍甄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很笨。” 　　顾琳琅情不自禁噘嘴：“我本来就不笨。” 　　想了想她又解释道：“说来，刚刚穿到你身上的时候，我还帮忙处理了一个想爬床的婢女，避免你被人诬陷，在众夫人面前表演活春宫。” 　　说完，她的额头就被敲了下：“什么活春宫，你可是女孩。” 　　顾琳琅捂着额头，一脸蒙蔽，霍甄，刚刚打，打她？ 　　而且是很亲昵的那种打。 　　脸上忽然有了热度，她刚要说什么，霍甄淡淡道：“知道你有心上人，是霍凌霄对不对？放心，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 　　顾琳琅楞了下，怎么…… 　　怎么和前世一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霍凌霄？ 　　不过，前世她的确喜欢霍凌霄。 　　可现在，她对这个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而霍甄见自己说完，顾琳琅竟然没有反驳，忽然心里有些烦躁，他不过试探一番，这个丫头就承认了？ 　　她喜欢的是霍凌霄，那便是在自己的敌人。 　　想到这里，霍甄的笑意渐渐从眼底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锋芒。 　　巨大的威压，让顾琳琅觉得浑身一阵发冷，还有点熟悉，以前霍甄看到她跟霍凌霄在一起的时候，就总这样。 　　顾琳琅心里一惊，害怕起来。 　　霍甄是真的有病，他对一些东西有着病态的执着和占有欲，而且这种掠夺的冲动，有时候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想到这里，顾琳琅的心情复杂，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霍甄难道已经喜欢自己了嘛？ 　　“我，我不喜欢霍凌霄，我讨厌他。”顾琳琅忙解释道，小脸都是紧张，“不过我也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忽然不高兴，该不会喜欢我吧？” 　　霍甄楞了下，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什么原因，但顾琳琅说不喜欢霍凌霄后，刚刚心里的阴暗忽然一扫而空。 　　而他听到顾了琳琅竟然怀疑自己喜欢她，不由得嗤之以鼻，他？喜欢一个笨蛋？ 　　顾琳琅挑眉：“你说话啊，你别喜欢我，我真的有心上人，不过不是霍凌霄。” 　　霍甄的嘴角抽了抽，原本想说自己对她没意思，但思绪一转，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好奇道：“那你喜欢的人是谁，什么样的？” 　　这句话，将顾琳琅问住，但看到霍甄没有多余情绪的眼睛，她真的怕他会变态爱上自己。 　　于是吭哧道：“他长得很好看，而且是战神！对，他是战神，而且非常非常爱我，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但是从来不会表达，甚至为我去死，他都不告诉我。” 　　这时候，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这形容的不正是上一世的霍甄吗？ 　　原来他对自己这么这么好？ 　　但，她却直到现在才想清楚，才切身感受到。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如今的霍甄，他还没有前世的那种执着和深情，可顾琳琅看着霍甄依然愣住了。 　　他到底怎么爱上自己的？他前世……到底是多喜欢自己，才会连生死都不顾，也要替自己夺回青儿？ 　　想着想着，忽然潸然泪下。 　　霍甄看着面前的人说哭就哭，眉头都蹙了起来，又露出嫌弃不耐的眼神。 　　从袖子里取出手帕：“别哭，脏。” 　　顾琳琅接过手帕，心情很是复杂……呼！ 　　霍甄：！ 　　霍甄：“你可真脏。” 　　顾琳琅脸都气歪了，睿王爷，你变了，前世可没这么这么毒舌。 　　远处，荣嫔藏在花树后面，看到顾琳琅和霍甄亲昵的样子，手死死握着玫瑰花枝，粗大的刺，全扎进掌心里也不觉得疼。 　　血珠一串串掉在花瓣上，诡异极了。 　　容嫔去而复返，又找到皇后，并且迫不及待道：“皇后娘娘，刚刚您也看出来了，皇上非常看重四皇子和顾家那个丫头，只怕皇上有意让他们两个联姻，顾大学士可是皇上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连国丈也比不过他，难道您真的放心？” 　　皇后听到这话，简直被刺痛到心里去，她自然是不放心的，不然，怎么会拼着冒犯静元帝也要打压这两个人。 　　“可皇上看重顾琳琅，若让她做妾，只怕皇上不肯……”皇后紧抿着唇，她生得很美丽，但总喜欢端着架子，未免给人木头美人的错觉。 　　此时，更是一张好看的脸上，仿佛罩着严霜，叫人不想靠近。 　　容嫔忍着畏惧，想到自己的孩子被顾琳琅同霍甄害得有家不能回，再想到刚刚看到两人开心的样子，只觉得愤怒，用力握紧手里的帕子道：“妾身知道，二皇子凌霄是您的命，自然不愿意委屈他，叫他娶那么一个丑陋粗痞的丫头做正妃。”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皇后的心窝子里去了，就顾琳琅那胖乎乎的样子，脸上常年带着青紫，就算今日打扮了一番，也没有惊艳到让她改变主意。 　　还不如死去的苏映月好看呢。 　　更何况，早听闻顾琳琅在家里的名声不太好，喜欢说谎，对下人也不和善，之前贴身伺候的紫娥还被活活打死。 　　想到这些，皇后更觉得顾琳琅心性不好，不是心目中的儿媳人选，让她做妾，还觉得委屈了她的凌霄呢。 　　荣嫔看皇后的脸色看得真切，冷冷一笑道：“凌霄不行的话，不是还有展宇么？” 　　霍展宇就是六皇子，那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 　　皇后闻言，沉默了下来，容嫔便淡淡地泛起一丝笑，她知道，皇后会答应的。 　　而此时，顾琳琅正在翻捡皇后赏赐的，属于霍展宇的那些东西，有的还挺好玩的，有精巧的马车，会说话的鹦鹉，还有用黄金盒子盛着的蝈蝈。 　　顾琳琅一样样翻看，对于她来说，这些男孩子玩的东西，也都说不出的新奇。 　　但旁边的小福子却一脸忧心忡忡，最后忍不住道：“殿下，皇上喜欢勤奋好学之人，这些……不过玩物丧志，您可别中了皇后的计。” 　　顾琳琅楞了下，心里不以为然，可她不是霍甄，没必要学那些治国的策论啊，至于琴棋书画，她前世幼时倒是学了许多，现在当小玩意般翻翻便都记得。 　　顾大学士的血脉可做不了假。 　　倒是这些精巧的玩意，第一次接触就叫人喜欢，原来男子不但能随意外出，还有这么多游乐的法子么？ 　　顾琳琅根本不理小福子，甚至玩了一整晚，第二天被从榻上挖起来的时候。眼眶都是乌青的。 　　顾琳琅还想要偷懒，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进来抓着她的脖子将她从榻上拽了出来，正是霍甄这个变态，他的脸色阴沉沉的，打量她榻上乱七八糟堆着的玩具，讽笑道：“你想让父皇觉得我是扶不起的阿斗？那我看你也不用起来了。” 第33章 顾家小姐又懒又馋 　　说完，霍甄竟盯着她的脚，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 　　顾琳琅打了个冷战，觉得他在考虑将她的腿砍掉，让她永远呆在宫里。 　　不是不想出门么？ 　　顾琳琅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不可以，这，这可是你的腿。” 　　霍甄忽然动脚踢了下她的小腿，顾琳琅立刻觉得小腿如万千蚂蚁噬咬一般，一下瘫软在地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扯住着霍甄的裙裾：“快给我……解开，我，我不玩了。” 　　“真不玩？不是挺好玩么？扔了可惜。”霍甄凉薄地垂眸看着她。 　　顾琳琅忍着气，挥手让小福子全部扔掉。 　　霍甄这才缓和了神情，又踩了她一脚，身上的麻痒瞬间消失，仿佛好人一般。 　　顾琳琅松了口气，心里有些苦涩，以前霍甄当她手心里的宝，何曾这么折磨过她？ 　　原来以为他变态，现在发现……他简直是个更大的变态！ 　　顾琳琅悻悻地缓和了一会儿，从地上起来，用眼睛斜着看他，却见霍甄翻开了书道：“见你玩这么开心，肯定学得很好，我考考你背书。” 　　顾琳琅：“……” 　　她想装病，但是感觉霍甄可能会让她真病，只好收起小心思，耷拉着小脑袋，老实开始背书。 　　接下来换霍甄觉得惊讶，顾琳琅的记性特别好，不论他抽背哪一篇，她都对答如流。 　　霍甄沉吟了下，问了出来：“听说顾家小姐，又馋又懒，满嘴谎言，而且是个粗俗无知的人，现在看来，也并不详实。” 　　顾琳琅闻言眼神一沉：“我是被冤枉的。” 　　但是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自己最依恋的母亲，这句话，就没必要对霍甄说，甚至顾琳琅都不愿刻意去想。 　　霍甄看了她一眼，眼底带了丝笑意：“不过也不是全部不实，比如懒和馋。” 　　顾琳琅刚刚的悲伤还没发酵，便被都缩了回去，但是气到不行：“那我也听说四皇子冷酷无情，根本没有人性，谁惹他就会被残忍地杀死。” 　　这是她前世听来的，这样的流言跟了霍甄一生。 　　她话音刚落才觉不妥，再看向霍甄，只见他眼底已没了一丝笑意，眼神空洞而冰冷，并且露出一个变态至极的笑容：“对啊，没错，他们说的一点没错。” 　　见霍甄眼底又忽然泛起阴翳，顾琳琅着实头疼，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将人赶走，忽然在外面发现了一大坨鬼鬼祟祟的身影，顾琳琅眼底狡黠的神情闪过。 　　“大头，大头，来看爹爹啊，是爹爹呢。” 　　霍甄听到爹爹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下，眼底冷意却不知不觉消融几分。 　　外面鬼头鬼脑的大头听到主人召唤，嗷呜一声立刻蹦跶了过来，但它嫌弃地看了霍甄一眼，转头将自己的脑袋塞到顾琳琅的怀里：“嗷……” 　　于是，霍甄的脸上又露出一言难进的表情，他的狗绝没有这么娘！ 　　接着大头又想和两个人玩游戏，一头将顾琳琅朝着霍甄撞去。 　　这次霍甄有了防备，飞快往旁边一躲…… 　　幸好顾琳琅身后是床，她被大头结结实实地顶到榻上，并没有摔疼。 　　但顾琳琅整个人都震惊了，霍甄竟然见死不救！ 　　霍甄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不敢置信，漠然地扫了下一人一狗：“我先走了，记住，虽然不想在父皇面前表现得太出色，但也绝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一个玩物丧志之人。” 　　顾琳琅揉着大头身上的毛，不太开心地哼了声，当做回答。 　　霍甄顿了下，其实他还想让顾琳琅别将大头教得这么黏糊，但看到大头啪啪甩着的尾巴，是如此的快乐。 　　最后硬生生将那句话吞了回去。 　　再看向顾琳琅，见她温柔地抱着那家伙，眼底都是柔软的笑意，忽然觉得她有点…… 　　霍甄顿了下，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将那欢声和笑语都抛在了身后，他生而黑暗，原就不该与光明为伍。 　　这边顾琳琅并没有高兴多久，小福子去打听来的消息：“殿下，奴才刚刚听说一个事，皇后娘娘想让六皇子娶琳琅姑娘，还亲自去了顾家一趟呢，就在今日晌午后。” 　　顾琳琅整个人都蒙住，大头的毛都不好摸了：“怎么可能？父皇不是说，皇子的婚事以后都由他做主吗？” 　　小福子打听得清楚：“是这么说没错，但六皇子不学无术，皇上一向不怎么理他，二皇子霍凌霄的婚事不好说，但六皇子霍展宇皇上应该不会管。” 　　顾琳琅一下子眉头拧得死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六皇子……特别恶心，前世看她的眼神，就很猥琐，而且据说他在外面和女人玩得很开。 　　“小福子，快，你快将这个消息告诉顾姑娘。”顾琳琅忙推着小福子往外走，现在能救自己的就只有霍甄。 　　等小福子离开，顾琳琅用力地捂了一会儿脸，又站起身，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也不能光呆着，也要想办法。” 　　她起身去皇后坤宁宫附近。 　　这具身体的听觉异于常人，说不定能听到点有用的。 　　只是，刚刚走到坤宁宫的老槐树旁，就和某个人冤家路窄。 　　这人正是被皇后找去顾家约束了半日的霍展宇。 　　“母后是不是疯了？让我娶那个又肥又丑的丫头？我不要，嘿嘿嘿，不过她娘倒是真漂亮，如果要娶，我娶她娘还差不多。”霍展宇恶心地慢吞吞走着，一边拖长了音调，和几个小太监大放厥词。 　　结果转了个弯，就同匆匆跑来的顾琳琅狭路相逢。 　　霍展宇的狭长阴险的眼眸蓦然一眯，冷笑道：“这么巧，刚刚说到丑丫头，丑丫头的相好就出现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也阴阳怪气讨好道：“那还用说，定是听说心上人要变成您的女人，跑来哭鼻子求您成全的吧？” 　　顾琳琅听到他们这些污言秽语，不由得捏紧了手掌，这些人该死！ 　　最该死的就是霍展宇，竟然乱说母亲，父亲听了该多么愤怒难受？ 　　顾琳琅怒目瞪着霍展宇，一言不发。 　　远远的，坤宁宫的露台上，皇后看到了这一幕，身边的苏嬷嬷道：“不好，只怕要打起来，要不让奴婢去……” 第34章 被抓住了 　　皇后微微一笑扬起手阻止了苏嬷嬷。 　　那秦钗子果然没说错，顾家的夫人就仿佛顾琳琅不是她亲生的一般，直接答应了婚事，两家还交换了信物。 　　此时皇后心情大好，尤其看到顾琳琅匆匆赶来，一幅心上人被夺的焦急模样，让皇后仿佛大热天喝了一口冰饮，从上而下地畅快。 　　她特别解气地道：“那小贱人当日也是这般夺走了皇上，那种痛苦，我就叫她儿子千倍百倍地偿回来。最好一会儿展宇再狠狠揍他一顿给我出气，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 　　皇后笃定了顾琳琅打不赢霍展宇，这也不是妄自尊大，霍展宇带了四个小厮，霍展宇虽然混不吝，但打架从未输过，招数又狠又下作，据说当年连武状元都着了他的道。 　　对付一个霍甄，定不在话下。 　　霍甄虽然身材修长，但看着瘦弱，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其实只有顾琳琅知道，霍甄脱下衣服，那肌肉都是结实梆硬，大家都被他好看的脸给骗了。 　　可是…… 　　她不是霍甄，身体条件再好，也不能打啊。 　　顾琳琅一边气愤地瞪着霍展宇，一边却被迫缓缓后退，心想，她一个打五个输定了。 　　怎么办呀？ 　　一阵风过，树叶婆娑作响，顾琳琅心里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逼入一片树林，骤然记起来，当初苏映月也是死在这样一片林子里，而霍甄曾藏在一边观看。 　　如果霍甄此时也在偷看就好了。 　　不知怎么，顾琳琅忽然在心里充满的强烈的期望，但叫她失望了，树林里并没有人能救她。 　　霍展宇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奸笑一声，挥手叫人将顾琳琅团团围住，咬着后槽牙步步逼近：“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生的野种？父皇被你们母子骗了，我可没有，还敢抢我的宝贝蛐蛐？看今天不打死你！” 　　顾琳琅皱紧了眉头，心里的绝望越来越沉，难道自己只能被打？ 　　很痛的。 　　而此时，皇后同苏嬷嬷也眯缝了眼睛眺望着。 　　苏嬷嬷抱怨道：“六殿下怎么将人给带进了小树林？我们看不见了啊，不会出事吧？” 　　皇后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却冷声道：“能出什么事？真以为那个霍甄有三头六臂不成。” 　　接着还赞叹了一句：“展宇倒是聪明，知道将人引到看不到的地方收拾。” 　　树林里面十分的暗，阴森潮湿，让顾琳琅总是恍惚想起枉死的苏映月。 　　想到自己反正要被打，忍不住嘴贱起来：“六皇子，你，你身后是什么？” 　　霍展宇手痒得厉害，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急着马上下手，玩弄一个人，要叫他的恐惧达到极限，再慢慢折磨，这才好玩嘛。 　　他干枯的狭眸里透出一丝疯狂，死死盯着顾琳琅，恶狠狠地道：“少给我装神弄鬼，还不跪下磕头！说不定本皇子心情好就不打你了。” 　　跟着的那几个小太监也是起哄道：“磕头怎么够？让她从您的裆下钻过去。” 　　顾琳琅气得要命，其实她真想过钻裤裆，顺便捏爆这人的子孙跟，让他断子绝孙。 　　但想起霍甄那幅威压清高的样子，心眼还那么小，如果知道自己用他的壳子做这么没品的事情，肯定会报复。 　　比起霍展宇，顾琳琅更怕霍甄。 　　但是，她也不想挨打啊，很痛！ 　　正在顾琳琅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她忽然神色微变，厉声道：“别动，真的有东西过来了！” 　　她耳力极好，听到远远的，有东西拖动脚步走过来的声音。 　　妈呀，不会真是苏映月变成厉鬼寻仇吧？ 　　她恐惧的样子，引来霍展宇和手下的哈哈大笑，露出狰狞的神色来：“还敢装神弄鬼？来人，压着他把裤子扒了，本皇子还给他准备个好东西。”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反过来，将手柄对准顾琳琅，笑得邪恶无比：“你知道小倌院里的男人是怎么伺候人的么？你那个荡妇娘肯定教过你吧？现在给爷表演表演呗。” 　　他知道不能在霍甄的身上留下明伤，但如果做出羞辱霍甄的事情，尤其将那处伤了。 　　就不信霍甄敢给别人看，估计生怕捂不住吧？ 　　有了这把柄，以后还不乖乖听他的？ 　　想到这，霍展宇恶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顾琳琅不干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霍展宇，想不到他竟想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我可是你哥哥！”她羞怒交加地叫道。 　　引来的却是更加恶意的调笑，仿佛一条贪婪的毒蛇，随时要袭向无助的猎物。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已经趁着黑暗，潜伏到她身后。 　　“嘿嘿，抓住你了。” 　　他一把拧住顾琳琅的手臂，露出恶心的微笑。 　　而其余的人，立刻饿狼一般扑上来，将顾琳琅死死地压在腐败潮湿的地上。 　　顾琳琅的心里一沉，巨大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就这么被人侮辱？ 　　就算不是自己的身体，可承受痛苦的是她。 　　更何况，霍甄那样的人，如果知道她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放开你们放开我，否则他会来杀了你们。”顾琳琅用力挣扎。 　　但心里却是绝望的，就像当初自己被杀的时候，霍甄不也因为身陷囹圄无能为力么？ 　　如今的霍甄，穿在自己那走也走不动的壳子里，就算来了又能做什么？ 　　绝望如跗骨之蛆，爬上心头，眼看心底好不容易要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生生扯开。 　　顾琳琅无助地用力挣扎。 　　眼底一片模糊的湿润。 　　霍甄，救我，救我！ 　　明明知道他不会来，但心里只能呼唤他的名字。 　　如果这次霍甄能救她，顾琳琅想，我一定从此后好好待他。 　　算了，怎么可能呢？ 　　他不会来，不会来的。 　　此时，一双脚慢慢走到她面前停住。 　　霍甄？ 　　顾琳琅猛地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张消瘦苍白，常年放荡而气虚虚弱的蛇精脸。 　　“霍展宇！你滚开滚开！” 　　然而，老天总是这样，从来听不到她的求救。 　　撕拉…… 　　衣服被暴力扯开，让她蓦然失去了声音，眼底一片猩红间，恍惚看到霍展宇扭曲的脸：“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那么贱，总是要跟我们争宠，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多长了翅膀还是尾巴？” 　　接着霍展宇狞笑着，看向众人，用恶心而拖拉的语气道：“还不上？等什么！” 　　无数双罪恶的手伸向她…… 第35章 叫他给展宇偿命 　　眼看要被这群人得逞。 　　“还我命来……” 　　蓦然，一个阴冷的女声幽幽飘至。 　　众人一瞬间仿佛被按了暂停。 　　那女人的声音明明很娇美，却给人一种无端的寒意，叫人在三九天气冷得直发抖。 　　簌簌簌簌…… 　　这次，霍展宇也听到了，那是僵硬的脚步拖过草地的声音。 　　幽婉的女声又起：“展宇哥哥，我好疼啊……” 　　“你，你是谁，给我滚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霍展宇发着抖，还强自镇定地叫着。 　　结果那簌簌的声音更甚，似乎越来越近，但周围太黑，根本看不清楚。 　　又一下，鬼影蓦然从霍展宇的身后飞过，阴森森的吐息喷在他的脖间，叫他猛然抱紧了脑袋惊恐惨叫：“娘呀！” 　　几个小太监也吓呆了，哪里还能顾上顾琳琅，脚步狼狈就往外移动。 　　霍展宇也想走，但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任凭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反而砰地狠狠摔在地上。 　　“展宇哥哥，帮我问问姑母，那天她为何让我来树林，为何啊，展宇哥哥……”空中的女子悠然叹气，内里充满了彻骨的邪恶，“我好痛，姑母可知道那种痛么？真想让你，让姑母也感受一下。” 　　霍展宇鬼哭狼嚎：“还站着干什么，救我，救我啊，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那几个小太监只得忍着恐惧扶起霍展宇，这次，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可接着，几个人同时觉得脚下有什么缠住了他们，一个小太监尖叫道：“头发，是女鬼的头发！” 　　这可真吓人啊，顾琳琅也吓得更不迈不开步子，而霍展宇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噗嗤…… 　　是利器穿透血肉的东西。 　　那种贯穿锋利决绝，叫人齿寒。 　　顾琳琅还在猜测那是什么，就听到霍展宇惨绝人寰的叫声。 　　“啊……” 　　霍展宇惨叫一声，头一耷拉，晕了过去。 　　那几个太监嗷嗷惨叫，拖起霍展宇，这才发现，他刚刚坐在了匕首上，现在匕首被从臀缝中又深深拔出，血流如注。 　　那酸爽。 　　但此时，几个小太监并不觉得，他们只想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映月，苏映月的冤魂索命来了。 　　于是，霍展宇就这样，一边喷血，一边如同拖死狗般，被拖出树林。 　　顾琳琅心里一沉，这下不会轮到她吧？ 　　可自从霍展宇走后，周围便恢复了寂静，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顾琳琅手脚发软地坐了很久很久，这才站起身来，心里渐渐却浮上一种古怪的感觉，明明也很害怕，但她擦了擦眼泪，用力爬起身，朝着某个方位一步步走去。 　　走到一丛繁盛的灌木旁边，慢慢蹲下身子，在黑暗里呆久了，多少能分辨出点东西。 　　她蹲下来，在细密的枝桠后面看到了一双冷漠但熟悉的眼睛。 　　找到了。 　　心里情不自禁叹息。 　　“霍甄，我找到你了。” 　　霍甄没有说话，心里却缓缓波动着，她说……我找到你。 　　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被寻到一般，内心仿佛蓦然被灌入了奇怪的东西，不再只有单调的黑暗和冰冷。 　　霍甄疑惑地看着她，手里握紧了用来绊倒人的裙子缠成的长绳。 　　他安静地看着顾琳琅，犹如一只猛兽在研判面前的东西是猎物还是珍宝。 　　顾琳琅安静地任凭他打量，他们身后的树木原来也是开着花的，之前因为这森林里又黑又冷，只觉可怕阴森，此刻却是嗅到了花淡淡的清香。 　　在霍甄极具压迫的目光下，她甚至有闲情逸致想着，这里竟也能开花。 　　接着霍甄呼啦一声从灌木丛里站起身来。 　　顾琳琅这才有点紧张，跟着站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不可怕，也不是变态，真的，那个……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霍甄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顾琳琅只好自己找话说，而且说了几句后，反而越说越顺畅了，她原本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只好罗嗦的将刚刚霍展宇多么可恶，自己多害怕，恨不得霍甄能像苏映月那次一样，躲在树后救她的想法，一股脑地倒出来。 　　“没想到你真的在，太好了，菩萨保佑，不然被他们得逞，我真不想活了。”顾琳琅忍不住笑起来。 　　霍甄这时候终于抿了抿唇，顾琳琅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她讨好地拉霍甄的手道：“我们快走吧？一会儿皇后肯定会派人来查找。” 　　但霍甄却站得如铁铸一般，根本拉不动。 　　顾琳琅回眸，给了霍甄一个疑惑的表情。 　　霍甄很平静地道：“我现在，没穿裙子。” 　　顾琳琅： 　　他说的是什么，什么鬼？ 　　顾琳琅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作为一个淑女，他竟然脱……裙…… 　　怎么能对她的身体做这么不礼貌的事？ 　　霍甄看着顾琳琅模糊的面容，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本的眼睛竟可以瞪这么大。 　　他忽然又有些手痒，想去捏这人的脸。 　　但强迫自己忍住了，啧了一声道：“我不用裙子绊住他们，怎么救你？” 　　虽是这么说，但…… 　　顾琳琅的口里直发苦，难道还要她说谢谢？ 　　她委屈地道：“那你倒是快点穿上呀。” 　　霍甄没说话，挣脱了她的手，接着灌木丛发出一阵簌簌的声音。 　　顾琳琅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森林阴森恐怖了，但眼底阵阵发黑是真的，自己的壳子现在下半身难道是光着？ 　　好气！ 　　时间如此难熬，好不容易等到霍甄说了句好了，顾琳琅这才盯向霍甄……的裙子。 　　好了，穿好了。 　　她抚了下胸口，还是觉得莫名堵添堵，很生气但不好意思发作。 　　只能尽量维持温良的样子，对大魔王道：“好了吗？能走了吗？” 　　霍甄咦了一声，忽然指着顾琳琅的身后道：“你后面……有人。” 　　接着，真有人拍了下顾琳琅的肩膀…… 　　“啊啊啊啊……”顾琳琅惨叫着，跟霍展宇一行人一样冲出了森林。 　　霍甄有点想捂住耳朵，但她已经跑远，面前站着一脸无语又迟疑的小福子。 　　刚刚就是霍甄打手语，让他吓唬顾琳琅。 　　“您没骗我，您真的是四皇子？” 　　“是我。” 　　小福子想到霍甄说的那些，那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叹了口气道：“好吧，奴才信您了，不过，顾大小姐……” 　　小福子一脸担心地回头看：“她不会有事吧？” 　　霍甄淡淡地道：“霍展宇都吓成那样了，她没事才更奇怪吧？这样吓得魂飞魄散正好，本色出演。” 　　小福子的嘴抽搐了下，主子一般不骂人，想不到，他骂人的时候这么毒舌。 　　说起来，他骂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这位顾琳琅，顾大小姐。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福子看了霍甄一眼，问道：“咱们的事情，她知道多少？主子报仇，也准备叫上她？” 　　霍甄沉默了下，特别无情地道：“谁让她撞上了呢？是她命不好。若不听话就只能除了。” 　　小福子闻言一凛，主子还是那么冷酷无情，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忙收敛了心神道了句是，又问：“不过，那个六皇子这下可没办法娶您了。” 　　娶他？ 　　霍甄闻言，难得露出厌憎的神情，冷冷扫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努力地板着脸，仿佛在讨论很严肃的问题。 　　霍甄这才缓缓移开目光：“最主要能让皇后痛苦。” 　　说完，他又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让所有欺负过母亲的人，都受到惩罚，这是她们欠她的。” 　　小福子闻言，眼神跟着冷了下来：“主子，奴才会一直帮您。” 　　却说顾琳琅这边，刚刚冲出来，就被人密密麻麻围住。 　　总是这样，她不免蹙眉，看向一旁快要失去理智的皇后。 　　小福子去哪儿了？她还指望他帮自己去找静元帝呢。 　　皇后死死地盯着顾琳琅，现在她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会呢？ 　　明明这个小野种看起来很怂，没什么本事，却将她的宝贝儿子弄得差点被从下往上扎成个对穿，说不定以后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来人，将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拿下。”皇后厉声道，眼底泛起杀意，皇上又如何，她要叫这个野种给展宇偿命。 第36章 有鬼 　　“不是我，是苏映月，是苏映月的鬼魂干的！”顾琳琅大叫，务必让很远处的人都能听见，好去给静元帝报信。 　　她提到苏映月，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可以用凄厉来形容。 　　她看了眼身旁侍卫的刀，都想亲自拔出来砍死这个狗东西。 　　这时候，一旁被制服的几个小太监却彻底被苏映月三个字刺激到了，异口同声叫道：“鬼啊，真的有鬼。” 　　“头发那么长！” 　　“肯定是她故意将匕首插在土里。” 　　“对对，她还要问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叫她一个人去树林。” 　　皇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皮飞快地跳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终于找回了意思理智。 　　这件事情，不可能有别人知道，甚至她的亲哥哥，苏映月的父亲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该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世界上哪里来的鬼？ 　　肯定是这个小畜生故意骗人，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恶事。 　　是！当初她让苏映月去林子，也这只是想诬陷霍甄侮辱她，哪里想到被六皇子截胡，还残忍杀害了苏映月。 　　但那件事，分明也有这小畜生的影子。 　　说不定，对说不定，六皇子干的那些事情也是被这小畜生教唆的。 　　想到这里，皇后厉声道：“还敢胡言乱语，给我打！” 　　打死这个小畜生！ 　　还没等棍棒砸在顾琳琅的身上，忽然，树林边传来一个宫女凄厉的叫声：“啊，有鬼——” 　　皇后的眼底一阵紧缩，不悦呵斥道：“又怎么回事？” 　　苏嬷嬷见不妙，忙让人将两个宫女带来，但两人都已经被吓傻了，一个劲地指着林子。 　　有大胆的人冲去林边查看，在荒草从里找到一双带血的绣花鞋，那绣花鞋分明是苏映月的遗物，因为上面是蜀锦，一般人根本得不到，只因为皇后身份尊贵，皇上赏赐了她一匹。 　　皇后自己用了一匹，另外一匹就给了宫外的母家，用来笼络哥哥一家。 　　皇后的哥哥宠爱苏映月又给了她，苏映月先做了几双鞋子，一做好就迫不及待穿到宫里显摆。 　　那天她死的时候，脚上只有一只，太监们翻遍了整个树林也没发现另外一只，不想——竟然今日冒了出来。 　　皇后的眉心猛跳，无端想起刚刚小太监的话。 　　“苏小姐让问您，为何那天要叫她独自来小林子。” 　　问什么问，烦死人了，自己给了家里那么多好处，难道母家就一点牺牲不得？ 　　皇后心里惊疑不定，苏映月应该不知道是自己让她来的，自己分明是叫秦钗子将苏映月骗来。 　　虽然这么想，但皇后还是怯了，神情难定地死死盯着顾琳琅良久。 　　沉声道：“都给我闭嘴。” 　　接着又对顾琳琅呵斥道：“四皇子，你该好好反省，怎么每次出事你都在场。” 　　意思就是就算不关顾琳琅的事情，那她也是灾星无疑。 　　顾琳琅故作委屈地抿着唇。 　　反正和皇后废话也没用，还浪费力气，她要留着精力等静元帝来了告状。 　　静元帝很快闻讯赶来，皇后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静元帝看着，无端觉得烦躁，挥挥手让人起来。 　　他的目光扫在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霍展宇，想起最近皇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心里更是多了一分不喜。 　　但接着看到了床边跪着的一个人，眼底迅速换上了心疼。 　　“你可还好，没伤到吧？”静元帝看着床榻问。 　　霍展宇莫名其妙被伤了后庭，委屈无比，此时看到父皇竟然一改平时的严肃，如此温柔宠溺地询问自己，只觉得伤口都不疼了。 　　眼底满是喜悦：“多谢父皇，儿臣，儿臣不疼，谢父皇抬爱。” 　　然而，静元帝闻言竟然楞了下，转而换成了满脸厌恶。 　　这都将霍展宇看蒙了，刚刚父皇还心疼他来着，怎么自己一说话，父皇又不喜欢了？ 　　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下，也没有啊。 　　“父皇，儿臣——” 　　霍展宇的话还没说完，静元帝就呵斥道：“你闭嘴，受这样的伤，是你咎由自取，是你造报应，难道还要让朕心疼你不成？朕的脸都要叫你丢光了！” 　　一番话，如疾风骤雨，将霍展宇骂的呆住，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静元帝却并不管他，而是看向跪在霍展宇床榻边上的霍甄道：“霍甄，你没事吧？站起来让父皇看看。” 　　一时间满室寂静，没人说得出半句话来。 　　第一次看到皇上宠爱一个人，宠爱到如此的肆无忌惮。 　　顾琳琅早等这一刻了，从地上一下就扑过去抱住静元帝的腿道：“父皇，六弟弟说森林里有鬼，儿臣好怕，六弟弟还受伤了，不知道有没有事，父皇快叫太医好好看看。” 　　皇后妒恨交加，撕了顾琳琅的心都有：“你还敢胡说八道？什么鬼？你弟弟就是被你给活活打成这样的。” 　　说完，她满脸凄楚地叫道：“皇上，你要给臣妾母子做主啊，这个孩子，这孩子心思歹毒，实在不堪成为龙子。” 　　顾琳琅特别白莲花特别委屈地道：“父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皇后娘娘你误会我了，我看着高大，其实打架不行的，我心里有病，见不得血。别说一个六弟我打不过，六弟身边还跟着四个小太监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儿臣一个人怎么打赢五个人啊。” 　　说完，她又惊慌地捂着嘴道：“我说错了，六弟没找人打我，我们，我们就是闹着玩。” 　　静元帝越听越火大，尤其顾琳琅仿佛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说完后还一脸自责，甚至担心地看着霍展宇，怕影响他的伤势。 　　静元帝越看脸色越阴沉，忍不住冷笑道：“好啊，霍展宇你可真出息，带着四个打手打你的亲哥哥，自己不小心伤到了，还将过错都推在霍甄身上，朕怎么就养出你这么聪明的儿子来呢？” 　　霍展宇的脸色一阵青又一阵白，也不敢哭了，嚅嗫道：“父皇，我再蠢也不会自己伤了自己，分明是——” 　　忽然，一个宫女正好此时捧着那双带血的绣鞋过来，霍展宇蓦然瞪圆了眼睛，已经忘记自己原本是打算要诬陷顾琳琅的了，而是指着那绣鞋大吼道：“她来了，苏映月来了，救我，救我啊，救我！” 　　这还不算完，他受了刺激，性情大变，从榻上连滚带爬地扑下来，还想逃，结果这个动作拉扯到后面的伤口，噗嗤的撕裂声那般清晰。 第37章 朕以为你不喜欢朕 　　血竟然隔着裤子喷了出来。 　　顾琳琅捂着嘴，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这个样子好像女孩子小日子来了—— 　　看着竟有点诡异的好笑呢。 　　静元帝却一点怜惜都没有，反而更加冷漠：“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这样将自己的臀插到匕首上的啊。” 　　皇后一边心疼地抱住霍展宇，一边恨静元帝的偏心，就算如此，但霍展宇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皇上怎么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她带着指责的神气，大声道：“皇上！” 　　静元帝却是猛地指着她用更大的声音斥骂：“怎么，你还委屈了？知道你儿子为何会将匕首掏出来吗？他命人将自己的亲哥哥逼入树林，掏出匕首，你知道他想做何事。” 　　皇后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静元帝更是眼底厌憎：“若真有鬼魂，朕应该感谢那鬼魂让恶人有恶报。” 　　说完，他亲自俯身将顾琳琅抱起来，转身就走。 　　皇后忙叫道：“皇上！” 　　但静元帝恍若未闻，却见刚刚还委屈柔弱的四皇子透过皇帝的臂弯，趁着众人没察觉，对她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皇后气得眼前一黑，跟着儿子一起背过气去。 　　这次，顾琳琅一直被静元帝抱着回到御书房。 　　皇帝松开她，却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是九五之尊的一点温柔了。 　　顾琳琅忙道：“父皇，幸好有你，不然儿臣冤枉死了也没人知道。” 　　静元帝闻言，瞬间刺痛了心里某个隐秘的伤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直等到顾琳琅疑惑抬头，他才伸手摸了摸顾琳琅的头顶道：“放心好了，有父皇在，谁都别想害你，父皇再也不会听信任何人的诬陷，父皇会无条件相信你。” 　　闻讯赶来的众妃子们闻言，都面面相觑，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虽然皇上将这个孩子接回来了，但也没怎么接见他。 　　前阵子还传言说皇上想给他块封地，让他永远离开皇宫，怎么忽然疼宠成这个样子？ 　　倒是有几个年长点的妃子脸色有些怪，只因为她们是见过这样的静元帝的，在那个女人进宫后。 　　那个女人不是自愿进宫的，所以进了宫也没多少喜色，但静元帝偏偏就吃她这一套，每日里，一个帝王竟然做低伏小一般讨好她。 　　让一众的嫔妃既嫉妒又痛恨，但那时候她们就知道肯定会出事，这样的女人，在宫里是不得长久的。 　　后来皇后进了宫，开始还好，之后开始处处针对那个女人，终于让皇后抓到了那个女人的把柄。 　　那女人不是自愿进宫的，她外面有心爱的人，皇后抓到她同心上人幽会，那个人当场自刎了。 　　那女人原本也想随他去，但却查到怀了身孕。 　　大家都在传，孩子是野男人的，女人却活了下来，她忽然不想死了。 　　但皇后逼着静元帝给大家一个决断，阁老们也逼迫皇上，皇上还是不愿意，尤其他去见了那个女人后，那女人说孩子是他的，还说其实已经爱上了皇上，会见之前的情人，只是想和他说清楚。 　　皇上原本信了的，但孩子生出来，滴血认亲，孩子的血和皇上的不融。 　　皇上最后的那根绷得死紧的筋就断了，他大声质问她，为何要骗他！就为了那个男人，为了留下那个男人的最后一点血脉，她竟然不惜委屈臣服于他，还说谎，说她爱他？ 　　当晚，孩子被皇上亲自送出宫，等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住的宫殿燃起漫天大火。 　　原本以为那女人死了，皇上也变成了现在的皇上，不苟言笑，无悲无喜。 　　直到很多年后，皇上又得到了她的消息。 　　才知道她有很特别的能力，这个能力能让她轻易离开皇宫，甚至保全自己的孩子。 　　所以，当初她没有骗他，是真的爱上了他，又有了他的孩子，才心甘情愿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 　　但他伤她至深，于是她选择一把火烧了属于两个人的所有回忆，将静元帝从心里彻底抹掉，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己孩子的身边。 　　那个女人照顾霍甄照顾得很好，这大概也是霍甄始终没有泯灭人性的原因，但她也很不走运，心里的伤痛到底影响了健康，她离开得太仓促，没能找到正确的人。 　　那个人背信弃义，吞了所有的财宝，将六岁的霍甄卖给了杀手集团。 　　如果那个女人还在，她该多心痛，多难受？ 　　而这一切，原本不该发生。 　　妃嫔们想着这些，静元帝也是。 　　他垂眸抱了下顾琳琅，感觉小儿子仿佛受惊的小鹌鹑一样，身体忽然僵硬了下，又渐渐软化。 　　静元帝用力闭了下眼睛，笑了起来，眼底有泪。 　　幸好，幸好还来得及，他将用余生来弥补她留下的唯一的珍宝。 　　不求富贵齐天，只求平安喜乐。 　　顾琳琅并不知道静元帝心里的复杂和喜悦，她只是有点小小的激动，从小到大，爹爹顾忌娘亲，从没有亲手抱过她，反正从有记忆以来，就从未抱过。 　　原来父亲的怀抱是这样的吗？ 　　不过这个怀抱也很短暂，毕竟霍甄快是成年男子了，父子两个也不会过分腻歪。 　　顾琳琅忽然想起静元帝的早逝，也就三年后吧，就因为铅中毒离开了人世。 　　那怎么行？她好不容易抱到大腿，大腿就没了？ 　　顾琳琅歪了歪头问道：“父皇，听说你在服用钦天监制作的延年益寿丸？” 　　静元帝一愣，道：“是。” 　　顾琳琅眼巴巴看着道：“那儿臣也能吃吗？” 　　原本偷听的众位嫔妃都要绝倒了，好大的胆子，也太持宠生骄了吧？皇上御用的丹药你都敢要，想谋朝篡位不成？ 　　静元帝也眉心微蹙，但他相信小儿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为何要吃呢？” 　　“儿臣小时候被人喂药，养成了吃到毒药就会身体溃烂的特性，对毒特别敏感，儿臣给你试毒比别人有效多了。”说完，顾琳琅高兴地看着静元帝，似乎很骄傲能替父皇做事。 　　这件事情也是顾琳琅跟了霍甄后发现的，曾经有人想毒死霍甄，但霍甄只碰了一点，就发现了，因为他对一点点毒都非常敏感。 　　霍甄小时候呆的那个杀手集团买小孩子，就为了这个养出一个药人，叫他成为一种工具，霍甄的工具特性就是试毒。 　　很多孩子都死了，霍甄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运气好，竟活蹦乱跳地留下来。 　　并且误打误撞让他身体好过常人，还能防止被人毒害。 　　而现在，顾琳琅就准备用霍甄的这个特殊性救静元帝。 　　皇后虽然失宠，但是皇后背后的母家，还有霍凌霄的支持者们都很不好对付。 　　而霍甄现在除了静元帝什么也没有。 　　所以这根唯一的金大腿一定不能倒啊。 　　静元帝听完小儿子的话，心里激动得一塌糊涂，好半响才道：“霍甄，朕以为你不喜欢朕。” 第38章 琳琅，你该让着姐姐 　　不然他也不会将小儿子接回后，一直不敢见他，甚至考虑好给他块封地，再将保护自己的人派一大部分去保护他。 　　他觉得霍甄一定恨自己害死了他母亲。 　　顾琳琅心里腹诽，当年的霍甄是不喜欢你，但后来你对他那么好，他早原谅你了，而且还一直帮你守护江山呢。 　　明明皇帝又不是他。 　　说到这个，顾琳琅就很想想问一句，这么疼爱霍甄，最后为何将皇位传给了霍凌霄？ 　　可惜，现在就算问静元帝自己也回答不出吧。 　　于是，顾琳琅只好尽力藏下好奇，抱着静元帝，挺大一只还撒娇道：“父皇，儿臣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儿臣仰慕你崇拜你，娘经常说你是最伟大的帝王。” 　　听到那个女人，果然静元帝脸上就仿佛有了光：“是吗？她这么说的？” 　　顾琳琅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所以父皇你让儿子给你试毒吧，就这么定了？” 　　静元帝所有所思看向顾琳琅：“你觉得父皇的延年益寿丸有问题？” 　　顾琳琅继续瞎诌：“儿子对毒敏感，咳咳，前次看到过那药丸，虽然没品尝，但闻着不舒服。” 　　别问，问就就是一点毒都闻不得。 　　静元帝细细思考了下，直接做了决定：“不用试了，朕停药，以后都不用了。” 　　四皇子一句话，连延年益寿丹都可以不服用。 　　众人瞬间被刷新了眼界，皇上——真的十分宠溺四皇子！ 　　这句话被无数的声音传向了四面八方，自然传到了顾夫人阮娇音耳朵里。 　　彼时，她正在阮家，亲手给榻上的脸色苍白的女孩喂药，那女孩一看就是娘胎里带着细弱，一双眉头似蹙非蹙，却如白莲花一般，淡雅清灵，举手投足间的娇弱，总能惹来人无尽的关爱。 　　女孩听到大家这么称赞四皇子霍甄，整个人都有些难过，甚至气得额头的虚汗都冒出来：“四皇子不是好人，二皇子霍凌霄我知道的，睿智博学，为国为民，那才是顶好的皇子，皇上怎么不懂珍惜。” 　　阮娇音根本没心思管什么四皇子二皇子，只心疼女孩的身体，取出贴身手帕仔细给她擦拭：“娴雅，你别太激动了，娘——娘娘们还是向着二皇子的，以后一定会好好说与皇上听，你大病初愈，可别急坏了身子，姨母会心疼。” 　　王娴雅闻言，感激地看着顾夫人阮娇音，笑道：“多谢姨母，只是，我同二皇子曾呆过一段时间，我们——是朋友，所以知道他的为人，一时替他不平罢了。” 　　一旁，阮娇音的嫂子云夫人道：“娴雅同二皇子青梅竹马就见过，二皇子喜欢你，以后肯定能做皇子妃，所以现在先养好身体，等成了皇子妃，就可以帮二皇子的忙。” 　　王娴雅闻言，羞涩地露出浅淡的笑靥，她知道阮娇音心疼她，未免大胆几分：“姨母，你真的没办法压一压四皇子的威风么？” 　　云夫人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对啊，琳琅不是在宫里么，还有贵妃娘娘，皇上现在未必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听说那四皇子是个灾星，走哪哪出事，也就皇上当他宝贝一般。” 　　阮娇音闻言似想起一些传言，蹙了下眉头。 　　可此时，王娴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阮娇音就没了迟疑。 　　她心疼地将王娴雅的发丝往后捋了捋，满脸疼爱：“我们娴雅想要的，姨母一定做到，明儿个，我就去宫里走一遭。” 　　王娴雅说了会儿话，秀美的脸上露出疲态，又睡了过去。 　　云夫人扯了阮娇音的袖子一下，示意走出来，低声问道：“皇后娘娘原本说好了让六皇子娶了琳琅，但是发生这种事情，六皇子以后怕是不成了，你怎么打算，还要将琳琅嫁过去么？” 　　阮娇音顿了顿，但抬眸的时候，眼底已经没任何情绪：“我们顾家世代书香门第高风亮节，怎么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就算六皇子死了，琳琅也该嫁过去，做个守节的未亡人。” 　　云夫人闻言，眼底也闪过惊惧，心里佩服自己的这个小姑子够狠。 　　但依然提醒一句道：“其他人倒好说，琳琅也是个绵软的，翻不出什么浪来，但你家大人若是戍边回来知道了，只怕会闹，毕竟他和皇上的关系匪浅。” 　　云夫人不提这事情还好，提到顾勉深受皇宠，阮娇音的眼底瞬间布满了不甘的恨意，冷声道：“我知道他顾勉权势滔天，不然当初如何会凭着身份，强娶了我去？” 　　说完，她凄然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他杀了我，反正等他回来，也多半生米煮成熟饭了。” 　　云夫人想来也是，顾勉倒是真心对小姑好的，惧内出了名，就算有气，木已成舟，而且还是嫁给皇家，想来说不出什么不是。 　　她放了心，反而嘴甜地补了一句道：”二皇子和六皇子是亲兄弟，琳琅和娴雅两姐妹嫁给他们两兄弟，倒也有个照应。“ 　　阮娇音冷冷道：”琳琅是妹妹，当然应该处处让着姐姐，帮助姐姐做事。“ 　　以后，王娴雅做了二皇子妃，不该脏了自己的手，有什么不干净的活，顾琳琅帮着干就是了。 　　两个人商量妥当，顾夫人又叫人送了几屉的宝石进来，里面竟然还有半屉的血钻，这是最珍贵不过的了，顾琳琅一颗没得着，全送到王娴雅房中。 　　云夫人眼底难免冒出几丝妒忌，嘀咕道：”枫儿也老大了，可惜你哥哥的官职不大，又不会来钱，竟都没什么首饰能打扮，这看着及笄了一年多，连个好人家都说不上。“ 　　阮娇音蹙眉：”之前不是送了好些金锭过来么？“ 　　云夫人哭穷道：”你不当官，不知道官场里的那些规矩，总得上下打点什么的，手里的银子水一样花出去。“ 　　阮娇音大概也是信了，皱眉道：”可家里现在也没什么钱。“ 　　大部分的银钱都花在给王娴雅治病上，她这个病难治得厉害，还缺千年朱砂和雪蛙两味药，遍寻不到，钱不知道花去了几许。 　　现在云夫人还找她伸手要钱。 　　她想了一番，到底想到了顾琳琅名下还有个首饰铺子。 　　于是眉头舒展道：”我这里还有个首饰铺子，明天叫人把契约送来，你去铺子里，看有喜欢的首饰都给娴雅同枫儿选些，再找得力的人把铺子卖了，换的钱给哥哥周转一二。“ 　　云夫人闻言，喜笑颜开，又猛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可不是那家首饰铺。” 第39章 求你了 　　。 　　“琳琅的那个铺子的契约呢？前些天我找你要，你说找不到钥匙开锁，如今还没打开么？”阮娇音居高临下地看着肃然立在面前的老管家。 　　老管家沉默了下：“还未曾找到。” 　　“那便不找了，叫几个小厮来，拿刀砍开就是。” 　　老管家心里一凛，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便一拍脑袋道：“哎，看奴才真是老糊涂了，那契约，前阵子老爷的好友拿走去宫里交给琳琅小姐了。” 　　啪！ 　　阮娇音一下将茶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你——好大的胆子。” 　　老管家不卑不亢地跪倒，说道：“奴才句句属实，夫人不信的话，这是老爷写的手信。” 　　说完，他将顾琳琅模仿的书信呈了上去。 　　阮娇音看了信，发现上面字里行间，竟只字未曾提到自己，心里觉得疑惑，一些细微的心思闪过，但却没能抓到。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起身道：“大人不懂怎么教孩子，琳琅比较笨，现在将好东西给她，她管不好，还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心思，我这就去找她要回来。” 　　管家一楞，做梦也没想到，夫人竟这么执着，还要去找顾琳琅要回。 　　刚要说什么，却见阮娇音猛地扭头看向他：“至于你，既然大人来了信，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可见你有意欺瞒，就是对我不敬。我是府里的夫人，主持中馈，你敢蔑视我，就算是大人也不能容你，来人，将老管家拘了，等我去宫里问明情况再来处置。” 　　说完，阮娇音脸色一沉道：“你祈祷最好契约在琳琅手里，不然——就是你贼喊做贼，偷了去！” 　　老管家冷哼一声，扭头不愿看阮娇音：“老奴在顾家做了几十年，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夸奴才为人正直忠诚，这才将管家之职给了奴才。奴才问心无愧，只是带信的这位，同宫中渊源颇深，夫人就算拿回契约最好也千万别动，不然那位大人若知道了，说到皇上那里去，夫人只怕不好交代，还要担上苛待女儿的名声。” 　　阮娇音被说得脸上一热，又羞又恼，于是厉声笑道：“我管教自己的女儿，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说话，来人，给我打————” 　　说完，老管家就被拖了出去，几棍子下去，鲜血淋漓。 　　阮娇音这才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进宫去了。 　　这时，那几个小厮纷纷扔了手里的棍子，担心地围住老管家：“管家大人，您这是何必？当时那人不是说有不好就让你找借口去找他帮忙么？” 　　老管家咳了一口血却是笑笑道：“夫人苛待小姐和下人，只是因为没有见血，大人才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这次——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大人提这个醒。” 　　其实，他认识讨要契约的那个人，那是皇上刚刚寻来的四皇子，那四皇子却不记得他了。 　　当初的一天深夜，大人带了名消瘦的青年回来，并且让老管家帮忙打理照顾，后来就送进了宫里，大人告诉他，那是皇上一直在找的四皇子，叫做霍甄。 　　因为男子长得太好看，老管家想忘也忘不掉。 　　后来霍甄出示大人的信件，话里都是维护顾琳琅的意思，他便也顺水推舟将首饰铺的契约给了他。 　　想来，现在已经交到小姐的手上了吧？ 　　管家忍着痛，挥挥手道：“把我关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夫人是不是真的想将老奴活活折磨死。” 　　顿了顿，他又道：“若我真挨不住，你们几个一定要告诉大人真相，希望他能幡然醒悟，不叫府邸里这个女人将顾家毁了。” 　　这次也与前世不同了，前世老管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阮娇音害死，他的亲信尚且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这次，他却早有准备。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清楚，都有人证。 　　只要大人肯查，就能知道夫人做了多少坏事。 　　顾琳琅还曾担心讨要首饰铺会伤及老管家，却不知误打误撞，竟叫他未雨绸缪，救了自己个儿的命呢。 　　…… 　　“顾夫人来宫里了？这么快？”顾琳琅刚刚练完骑射回来就听到这个噩耗。 　　她心事重重，抿着唇一言不发，先让小福子给换了身常服。 　　小福子瞧着她该是害怕了，故意问：“主子，你不担心顾姑娘吗？” 　　顾琳琅：“担心死了啊。” 　　但是她又没有借口去帮忙，只能干着急不是？ 　　“太后也知道了，一会儿要召见顾姑娘呢。”小福子又透露了点讯息。 　　顾琳琅眼睛一亮，难道有转机？ 　　谁知小福子接着泼冷水：“您不会想去求太后吧？别去了。听说太后特别不喜欢您母妃，您生下来的时候，还差点被太后让人掐死，幸好皇上赶到，这才将你送出宫。” 　　“啊，太狠了。” 　　顾琳琅忽然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皇后真恶毒，分明是搬出太后这尊大佛，要将自己生生拴在她家床头。 　　“不行，我得在顾姑娘见太后前见她一面。”顾琳琅急了，这一世霍甄并未爱上她，万一，万一他对她的婚事无所谓呢？ 　　不要，这次她死也不嫁给霍凌霄。 　　顾琳琅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忙不迭带着小福子往霍甄那里赶。 　　刚走到门口，顾琳琅竖着耳朵听到里面霍甄同红玉的说话。 　　“小姐，一会儿夫人就到了，您穿这样，夫人是会喜欢，但太后肯定不会喜欢。”红玉劝说道，“你还是穿好看点，太后喜欢喜庆的颜色，您这穿得——” 　　仿佛在服孝一般，哪个老人家高兴？ 　　霍甄：“我喜欢就好。” 　　他故意的，这个宫里太多仇人。 　　太后也是逼死他母妃的人之一，别想他去讨好那个老女人。 　　“不行，你真的不能穿这个。”忽然门就被人推开，顾琳琅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跑进来。 　　霍甄顿了顿，他一早就听到顾琳琅的脚步，但——按道理，刚刚的话很小声，她应该没听到。 　　疑惑地打量顾琳琅，霍甄不太高兴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一定要让太后喜欢你，然后求太后收回成命，我——你不要嫁给霍展宇那个变态，死也不要。求你了，求你了！”顾琳琅急坏了，抓着霍甄的肩膀一顿猛摇，旁边的红玉和小福子想拉都拉不开。 第40章 孝字大过天 　　总之顾琳琅就是一块牛皮糖，今天就黏在霍甄身上。 　　霍甄的眉头轻蹙，冷声道：“放开！” 　　顾琳琅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想到自己要跟那样恶心的男人对一辈子，被霍甄凶算什么？ 　　zhú lù 　　“我不放，除非你换件衣服，还要答应我，去跟太后说，你不嫁给霍展华！”顾琳琅哼唧道。 　　霍甄冷笑。 　　顾琳琅气坏了，干脆整个人都挂在霍甄身上，仿佛大头附体：“行啊，你不答应，我今天就这么缠着你，直到答应为止。” 　　霍甄作势要踢她，却见顾琳琅眼眶一红道：“你这个负心女，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却狠心离开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闹到父皇那去，就算名声尽毁，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呜呜呜。” 　　顾琳琅已经许久不曾撒泼，上次撒泼还是霍凌霄同王娴雅诬陷她毒害皇嗣的时候。 　　此时，骤然想起当初那种无助绝望的情景。 　　顾琳琅悲从中起，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此时红玉和小福子都被顾琳琅的豪言壮语给震住了，什么？都给你了！这是——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嘛？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霍甄。 　　红玉：小姐，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小姐。 　　小福子：渣男！ 　　霍甄：！ 　　他缓缓垂眸，低头看着顾琳琅。 　　挺大一只，现在赖皮地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是—— 　　习惯性地想皱眉，但是却忍不住变成了轻勾唇角。 　　“起来，去洗脸。” 　　顾琳琅赌气瞪他一眼，还是坐在地上，心里万念俱灰，难受到不行。 　　霍甄谈叹了口气道：“红玉，我裙子被他鼻涕弄脏了，去给我换身衣裳来。” 　　顾琳琅闻言，立刻不哭了，眨了眨眼睛，这是答应换衣裳了？ 　　心里惊讶溢于言表，霍甄是一个决定了事情很难改变的男人，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而且顾琳琅经历过前世，知道霍甄心里厌恶太后，他从不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从未提起见他。 　　如今让他去讨好太后，着实是为难。 　　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也太好说话了吧？ 　　顾琳琅回忆了下刚刚自己干的好事，总结了一条，就是拼命讨好他黏糊他，就像大头一样。 　　这一世，霍甄没有失去大头，所以他特别吃大头的那种讨好呢。 　　自以为找到了对付霍甄的方法，顾琳琅沾沾自喜，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又是巴结地道：“红玉啊，你不懂顾小姐适合什么，我来挑？” 　　说完，她飞快地从箱子里找出一条鹅黄色的小袄子，霍甄现在身上的裙子是素白的，上面罩一个鹅黄小袄正好，更衬托得那如凝脂般细腻温柔的皮肤，雪一样美丽。 　　顾琳琅伸手摸了摸霍甄的脸蛋，被打了一下也不以为意，反而高兴地道：“你真好啊，我让你注意别摔跤，最近一定很注意吧？看，小脸上的伤疤都好多了呢。” 　　霍甄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扭开脸不理她。 　　只是随着她有意无意的触碰，刚刚眼底积蓄的，因母亲死而产生的怨恨，渐渐地淡得仿佛看不见了。 　　顾琳琅一双巧手，用脂粉巧妙地遮掩了霍甄脸上残余的青肿，给他化了个特别乖巧的妆容。 　　现时期的顾琳琅适合这样的装扮，再大些，再长开长漂亮点，就更适合明艳妆容。 　　她要曾从蛹化成蝴蝶，惊艳众人而不自知呢。 　　不过，当她不再是顾琳琅的时候，却清楚了自己的美貌。 　　“真好看啊，任何人看到都会爱上你的。”顾琳琅忍不住赞叹道。 　　霍甄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王婆卖瓜！ 　　但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下镜子里的姑娘。 　　真蠢，哪里好看？眼睛里生疮了？ 　　接着，他忍不住又看了镜子一眼，甚至脑补了下顾琳琅在这个壳子里时的样子。 　　唇角又是轻勾了下。 　　忽然却记起，秦钗子说过，顾琳琅爱霍凌霄爱得不行。 　　“别跟我一起，不是有喜欢的人么？我可不想娶一个心里没我的女人。”霍甄说完，眼底已经没了笑意，周围仿佛再次被寒冰冻上。 　　顾琳琅不由得轻轻颤抖了下，好冷。 　　而红玉同小福子也是一脸茫然，他们站得远，没听到霍甄同顾琳琅说了什么，只是心里遗憾，刚刚不还好好的吗？两个主子都很快乐的样子，怎么好端端又生分了呢？ 　　顾琳琅也是一楞，但霍甄已经离开了。 　　顾琳琅莫名其妙，干嘛好端端又生气？ 　　男人，心思海底针。 　　等霍甄走了一会儿，顾琳琅这才撇撇嘴，带着小福子跟上，不行，她不亲眼看到霍甄推掉这门婚事，一点没法放心。 　　果然，前面的霍甄刚走到半路，就感觉身旁的红玉轻轻瑟缩了下，接着便在一片绣球花下，看到一位雍容美丽的女人。 　　霍甄不经意地眨了下眼睛，这就是那丫头的母亲？ 　　顾琳琅的眼睛同阮娇音很像，但说不清为什么，霍甄觉得仔细看又完全不觉得像了。 　　“看什么，见到夫人还不快些来问安？小姐，这就是夫人之前教你的规矩？”阮娇音身边的林娘子先是不悦地斥责了一句。 　　霍甄淡淡地扫了那林娘子一眼，林娘子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讶异地住了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才刚进宫多久，怎么连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想到紫娥莫名因为霍甄的缘故被打死，林娘子并不敢小觑，低声对阮娇音道：“夫人，这孩子，怕是不能留在宫里，都给教坏了。” 　　阮娇音何尝没有发现？ 　　她是最熟悉顾琳琅的萎缩和绵软的。 　　曾经那丫头绝不会像如今这般，挺直不屈。 　　竟隐隐有些她父亲的风骨来。 　　但又如何，她是她的母亲，一个孝字大过天。 　　“琳琅，你跟我来。”阮娇音可比紫娥聪明得多，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对顾琳琅做什么。 　　但霍甄却一改刚刚的冷意，乖巧地行了个姑娘礼：“母亲，许久不见，女儿见到母亲，激动得有些傻了，母亲不会见怪吧？” 　　阮娇音安静地盯着他，眼底似乎刮过了暴风骤雨，心里冷哼，定是贵妃那个妖婆教的，呵呵，这点小伎俩，还敢在人面前班门弄斧—— 　　“姑母，您也来了？母亲，姑母来了。”霍甄又是一副天真和软的样子，看向另外一侧。 　　富荣贵妃聘婷而来，美艳的脸上，一双星眸晶亮，看到阮娇音的时候，却蓦然带了点审慎：“嫂嫂安好？” 第41章 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这丫头还请了救兵？可惜，这救兵不好用。 　　阮娇音并未将贵妃放在眼底。 　　淡淡地行了个礼，虽然礼数周全，却全然未将贵妃放在眼底，在她眼里，顾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也无需小心对待。 　　贵妃见她这模样，说不恼怒是假的，但是哥哥对阮娇音用情至深，一直觉得顾家亏欠于她，让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说呢？ 　　为了顾全哥哥，连小侄女，她也只能找各种借口保全。 　　想到这里，富荣贵妃对霍甄更是充满怜惜，伸手将顾琳琅搂在怀里道：“我的儿，这怕是许久不见你母亲，现在看到高兴傻了。” 　　霍甄又被搂了，很是无语地向将顾琳琅抓出来打一顿。 　　呵，还想让他帮忙退婚？ 　　关他什么事？ 　　霍甄的冷漠看在软娇音的眼底，简直幸灾乐祸，淡淡地道：“贵妃就是太骄纵琳琅了，你宠着她，可她未必喜欢你呢。顾琳琅，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她自己径直往顾琳琅的院子走去。 　　原本想，直接要到契约，再将婚事订了就回去，娴雅还需要她细心照顾。没成想，顾琳琅这个丫头将贵妃搬出来了。 　　阮娇音美丽的眼底已有怒意，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深沉，比不上娴雅半分的单纯良善。 　　想到王娴雅，阮娇音眼底的阴沉才淡了几分，但妆容精致的脸上，依然没有半分笑意，冷酷刻板得不近人情。 　　贵妃也是生气的，可到是哥哥心尖儿上的人，眼底也是无奈。 　　家里爹娘早逝，她是哥哥养大，加上将哥哥这些年的不容易看在眼底，她既心疼，又无能为力，只能尽量顺着阮娇音不叫哥哥为难。 　　富荣贵妃怜惜地松开霍甄，轻声道：“琳宝别怕，姑母在外面等你，若是——你便大声叫。” 　　阮娇音教女可以，但绝不准再动手，不然，她这姑母也不只是个摆设。 　　霍甄疑惑地看了贵妃一眼，能有什么事？他打架从来不喊人。 　　其实这次贵妃也不是他叫来的，是贵妃听到风声担心，自己急忙赶来。 　　霍甄淡淡地嗯了一声，随着阮娇音走进屋子。 　　贵妃满是怜爱地看着霍甄的背影叹了口气，一回头抓住了企图蒙混过关去听墙角的顾琳琅：“四皇子啊，怎么又是你，你不许去。” 　　说完，贵妃强势而坚决地将顾琳琅扯去一旁的凉亭坐下。 　　顾琳琅急得直往屋子里瞅，一会儿怕她娘得罪了霍甄，一会儿又怕霍甄被她娘辱骂罚跪。 　　贵妃看着顾琳琅脸上的着急觉得有趣，撑着下巴笑问道：“四皇子，你就这么心疼我家琳宝呀？” 　　要是以前，这四皇子满脸阴沉，也不爱说话，贵妃才不敢这么调侃。 　　但最近贵妃发现四皇子完全变了，挺大个还会朝皇上撒娇呢。 　　所以忍不住打趣起来。 　　顾琳琅并不知道自己的姑母想要内涵她，愁眉苦脸地抓了把花生慢慢剥，言不由衷道：“琳琅妹妹救我多次，我见她有难，怎能不担心。” 　　贵妃闻言眉头也蹙了起来，但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只得道：“你误会啦，这屋子里的是琳宝的亲娘，亲母女能有什么事？” 　　顾琳琅听了，心里说不出的讽刺，是啊，亲母女啊，为何自己得不到母亲半分的喜爱？ 　　现在想来，不管自己做的多好，在母亲面前都是错的，糟糕得一塌糊涂。 　　而且，顾琳琅重生后看得分明，母亲自己打扮得那么美丽，应该是很懂女子怎么才能漂亮，但她日常让自己穿戴的，都只会丑化自己，突出自己的短处。 　　这分明是故意的。 　　所以，母亲到底为何如此恨她？ 　　就因为她身体里还留着父亲的血，所以就被母亲讨厌？ 　　顾琳琅想到这里，心彻底寒了。 　　既然不喜欢自己和父亲，那就不要在一起吧。 　　她会劝说父亲同母亲合离，这样也既圆了母亲的心愿，也省得彼此折磨。 　　正想着，就见霍甄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而屋内传来一阵东西被砸烂的喧哗。 　　顾琳琅蹭地一声站起身来，而贵妃也慌了，匆匆迎上去，仔细查看霍甄的身上：“琳宝，你受伤了没呀啊？若是伤到了，一定要告诉姑母，咱们传太医啊，太医，快传太医。” 　　霍甄平静地掀起眸子，眼底不见一丝波澜：“没事，都跟母亲说清楚了。” 　　说完，他随意地扭头看了眼贵妃问道：“不是要见太后么？姑母，我们还去么？” 　　贵妃疑惑地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回答道：“去，自然是要去的，我们这就——去？” 　　她疑惑地扭头看向屋子里，这会儿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动静，但阮娇音也并未出来。 　　这，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啊？ 　　贵妃抓心挠肺地想进去看看，但又觉不好。 　　她垂眸看了眼一向软弱的琳宝，总不能是琳宝给气的吧？ 　　琳宝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顾琳琅也凑过来，想问霍甄到底怎么回事，无奈人多眼杂。 　　霍甄瞥了眼顾琳琅，慢条斯理地道：“她问我要首饰铺子的契约，我说卖了，她又问我卖了多少，钱呢？我说捐给前线的军队了，父亲不是还在打仗么？前些天，听皇上身边的公公说还差许多军饷，我就捐了。” 　　顾琳琅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霍甄的胳膊，那下很用劲，几乎抠进他的肉里，她气疯了：“什么？你给捐了？” 　　她拿了契约后，怕自己放不住，再说顾家的契约在她手里也不合适，所以交给霍甄让他代为保管，结果这个大恶魔，竟将她的契约—— 　　“你保不住，听我的，不会白捐。”霍甄忽然用无声的口型对她说道。 　　顾琳琅楞了下，缓缓收回了手，但是眼底还有点泪意，这让她显得特别可怜。 　　她的钱，呜呜。 　　贵妃也瞧见了，惊诧地问顾琳琅：“四皇子，您好端端的，哭什么呀？” 　　顾琳琅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感——感动的，我太感动了，顾小姐真是高风亮节，大义啊，大义。” 　　霍甄看着顾琳琅发红的眼圈，忽然噗嗤笑了。 　　眼眸微亮，眼底的笑意仿佛春风唤醒万物，叫人心里一阵惊艳。 　　顾琳琅呆了下，她，她生得好好看啊。 　　贵妃见两个人这样子，看起来感情是真好，不由得也跟着满眼喜色。 　　一边牵着霍甄，一边叫上顾琳琅：“算了，琳宝做得对，你母亲会想清楚，到底是你父亲安危更重要。” 第42章 太后，请喝血 　　其实她也很心疼，那是母亲留给琳宝唯一的念想了。 　　但是贵妃和霍甄一样的想法，捐了，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说不定还能让琳宝多一块护身符。 　　顾琳琅还在心疼她的钱，可怜她连如何经营，要加哪些新花样都想好了，肯定能赚大钱。 　　该死的霍甄，竟然给她卖了，这败家子儿。 　　顾琳琅捏着拳头，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霍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告诉她。 　　虽是卖了，但买下这铺子的正是他啊。 　　不过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霍甄还气又好笑，算了，以后再告诉她。 　　说话间，三人很快来到了太后的慈和宫。 　　慈和宫外面的牡丹开了，一片灿然，太后喜欢祥和，喜欢圆满。 　　比如现在。 　　皇后同六皇子都在，还有秦钗子，正伴随在太后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太后呵呵笑。 　　顾琳琅默默地看了下这一团和气，心里的担忧又起。 　　铺子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此刻，自己同霍展宇的婚事怎么办？ 　　霍展宇自然也在，一个人阴郁地坐在远一点的地方，有气无力地吃着葡萄。 　　他后庭肯定还没好，身下垫着厚厚的鹅绒垫子，脸色苍白阴冷，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要显得变态。 　　尤其当他看到顾琳琅进来以后，后槽牙咬得死紧，一双眼睛满是恶意地射在顾琳琅身上。 　　顾琳琅假装没看到，同霍甄一起上前来给太后行礼。 　　太后刚刚听了皇后同秦钗子若有似无的挑拨，越发看下面的两个小辈不顺眼，连带着贵妃都吃了挂落。 　　直等他们跪了好一阵子，太后才让起身。 　　顾琳琅老实呆着，他知道太后最不喜欢的肯定是霍甄，也就是现在的自己，所以最好还是别去触她霉头。 　　无奈，太后就是要抓着他搞事情。 　　对霍甄道：”你父皇说你学问进步和快，那哀家就先考考你，大学的第四页说的是什么呢？ 　　顾琳琅倒是不惧，侃侃谈了谈，反而一脸忧容地问：“皇奶奶，您今天是不是四肢发凉，胃口也不太好啊？” 　　太后闻言，只是冷冷一笑，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有什么了不起，问太医便行，还装自己多厉害似的。 　　太后淡淡地道：“你既然问了太医，自然该知道，哀家昨晚着凉，又多吃了个柿子，所以身体才不爽利。” 　　六皇子听不得顾琳琅说话，也拉长了声音道：“皇奶奶，你是不知道，我这位四哥最会装神弄鬼了，皇奶奶真不该叫他来，省得晦气。” 　　顾琳琅蹙眉，忧心忡忡地道：“六弟弟，你还好吧，我总觉得你仿佛惊弓之鸟，疑神疑鬼。” 　　你才惊弓之鸟呢！ 　　想到那只带血的绣花鞋，霍展宇浑身的戾气更甚。 　　气得顺手抓了一旁的花瓶，要朝着顾琳琅的头上砸。 　　皇后见势不对，立刻低声叫了声展宇，让苏嬷嬷去看着他。 　　美其名曰：“展宇不舒服，你们多看着些。” 　　又是嗔怪道：“展宇，不要乱说话，你皇奶奶什么没见过，要你多磨什么嘴皮子。” 　　皇太后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她虽然讨厌霍甄，但也看不惯霍展宇，就是外面的混混都比他像皇子。 　　皇后要不是怕他更加堕落，今儿个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这小子跟顾家姑娘的婚事。 　　想到这里，太后转眸看向霍甄。 　　却发现这小丫头，长了幅乖巧的样子，但看都不看她。 　　也不知道是怕呢还是对她有意见，一直看着鞋子发呆。 　　皇太后的脸上不悦更加强烈，板着脸不说话，一旁斥候的老人立刻呵斥霍甄道：“顾家姑娘，抬起头让太后看看。” 　　霍甄这才浅浅淡淡抬头道：“问太后的好。” 　　太后给气笑了：“哀家听皇上提起过几次你，却没听说你这么大气性，怎么，哀家刚刚让你多跪了一阵子，你有意见？” 　　霍甄眼观鼻鼻观心，刚刚要回话，顾琳琅急了，霍甄怼谁都行，可不能怼太后。 　　皇上是个孝子，太后是他的逆鳞。 　　“哎，皇奶奶，您不知道顾妹妹这是担心您的身体，她肯定也同我一样，发现了皇奶奶你身体不太对劲。”顾琳琅这么说可不是瞎说，因为太后当年确实身边有一个狠毒的老宫人，偷偷喂她吃慢性毒，后来幸好查出来得早。 　　顾琳琅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喂了。 　　太医们虽然经常来请脉，但却不好查出，只因为需要细细了解太后日常的一些异样，才能发现端倪。 　　偏偏下毒的这个老宫人，从小伺候太后，也只有她能贴身伺候，所以就杜绝了被人发现的可能。 　　这后来能发现，还真同霍甄有关系。 　　太后晕倒，是霍甄救了她，并且用自己的血给太后解毒。 　　也因此换来皇上答应他一个愿望，但奇怪的是，霍甄好多天以后，才提出自己的愿望，他要离开京城去边关抗敌，这样的愿望让京城众人大跌眼镜。 　　这不是变相的自我流放么？原本大家以为他会要求当太子呢。 　　这些按下不表，顾琳琅铁了心要讨好太后，把这婚给否了。 　　不管霍甄递过来的白眼，顾琳琅过去一把抱住太后叫道：“皇祖母，你应该知道孙儿天赋，孙儿觉得你不大对劲，皇祖母得罪了！” 　　说完，不由分说，划开自己的手腕，将血灌入了太后的口里。 　　她这举动太突然，谁能知道四皇子会忽然发疯，对皇祖母动手动脚，还逼着她喝自己的血？ 　　霍甄都被顾琳琅吓着了，只见鸦翅一般的眼睫猛地轻颤了下，看向顾琳琅，眉头迅速拧了起来。 　　这丫头又搞什么？麻烦。 　　顾琳琅还生怕太后吃得不够，痛得眼泪出来，却拼命往太后的嘴里塞。 　　还是皇后醒悟过来，忙召唤侍卫将顾琳琅拉开。 　　啪！ 　　皇后狠狠地给了顾琳琅一记耳光，气得发抖地指着她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毒害太后，皇上太溺爱你了，才将你宠得这么无法无天！” 　　霍展宇闻言，也激动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不太正常的猩红：“皇祖母，四哥大逆不道怎么说，杀了他，他该死！” 　　太后更是被折腾得两眼发黑，气不打一处来。 　　她养尊处优许久，哪里受过这种折磨，指着顾琳琅，半天没能说出话。 　　想起刚刚喝了这死崽子的血，又是一阵干呕。 第43章 你才嫁给六皇子 　　皇后心里毫不激动激动，只觉得扬眉吐气的时候就要来了，沉声道：“快请太医。” 　　又对安静站在下面的顾琳琅道：“你等着，要是太后有个好歹——” 　　你就完了，这辈子都完了。 　　就算皇上不处死你，也前途尽毁。 　　这人是得了疯病么？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残害太后。 　　真当自己是神医呢，连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仿佛要要应和皇后的话。 　　噗—— 　　太后一口黑血爆出，满堂皆惊。 　　完了，这个四皇子完了。 　　毒杀太后，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这时，伺候太后的那位老宫人尖声叫道：“太后晕了，太后晕过去了，快，太医，快救命。” 　　顾琳琅摸着被打到肿胀的半边脸，死死盯着太后，应该可以的。 　　这时，她的手被人一把捏住了，是霍甄。 　　“你怎么——”他的眼底闪烁着狐疑的锋芒。 　　但接着，静元帝的到来，阻止了霍甄的质问。 　　“皇上！”皇后从凤位上大义凛然地走下来，匍匐在地，然后一把扯了凤冠，神色凄厉，“皇上，霍甄心肠歹毒，残害皇祖母，竟然当着我们的面，逼迫太后服下他的毒血，如今太后快要不行，皇上！你不能再姑息养奸，护着这个可怕的魔鬼。” 　　她的话没有一个人反对，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太可怕了，仗着皇上疼爱，连太后也敢杀。 　　简直死有余辜。 　　静元帝抬头看到亲娘胸前的黑血，也是心头咯噔一声。 　　皇后再次厉声催促道：“皇上，若您今天不依法处置了这个畜生，那臣妾这皇后不当也罢。臣妾不能劝谏皇上，让皇上被奸人所迷——” 　　她正说得兴起，将自己代入一个母仪天下的正宫楷模，忽听到太后悠悠地说了一句：“皇帝，霍甄是个好孩子，哀家——觉得舒服多了。” 　　什么？ 　　皇后整个人瞬间石化，脸上的义愤填膺变成了一种可笑的呆滞。 　　她喃喃道：“怎么会？” 　　刚刚分明太后都吐血晕倒了，怎么会？ 　　皇后猛地扭身一看，却见太后真的端坐了起来，还招手让人给自己整理衣裳，被毒血沾污的外袍脱了去，换上红色洒金的常服，太后满脸都是舒服的表情，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 　　之前总是动不动心烦易怒，现下都没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出去就能跟年轻人打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 　　“皇帝，霍甄说得对，哀家身体之前肯定有问题，现在哀家觉得好了许多。”太后喜滋滋地道，看着霍甄，忽然发现，这孩子怎么生得这么俊呢？ 　　哎呀，和皇帝小时候很像呢。 　　顾琳琅偷偷松了口气，她就说有效。 　　露出一口白牙，乖巧地道：“皇奶奶，您真的好了吗？太好了，孙儿终于放心了。” 　　忽然，手腕一痛，感情霍甄还站在旁边，掐了下她的手腕。 　　顾琳琅委屈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霍甄：闭嘴，吵。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表情明晃晃的都是不悦。 　　顾琳琅哼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狗腿表情，她这都是为了谁？ 　　霍甄沉默地由下而上，注视着太后，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让人有点胆寒。 　　忽然，他注意到了太后身边的那个老宫人，她的表情不对劲。 　　霍甄迟疑了下，想提醒来着，但最后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就仿佛没看到。 　　那老宫人忽然起身，拔出金簪，一下刺入咽喉。 　　她倒是聪明，知道躲不过去，不如自行了断。 　　但临死前，她却瞪着顾琳琅的方向，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替贤妃——报仇——记住，报仇！” 　　接着，她的喉咙发出让人耳酸的咯咯声，两腿一蹬，留下一句充满恶意的话走了。 　　顾琳琅心里一惊，老宫人故意的。 　　她偷偷扯了扯霍甄的袖子：“不是太后，你娘的死，不是太后。” 　　她知道的，霍甄到最后也没对太后动手，明明他有很多机会。 　　反而是霍凌霄向害死太后的时候，他还出来维护。 　　所以霍甄的母亲贤妃，不是太后弄死的。 　　傢—獨—麓—篴 　　霍甄被扯了下，才似乎从什么阴暗的噩梦里醒来，他沉沉地看向顾琳琅，语气讽刺：“你又知道？你可真能啊，什么都知道。” 　　他意有所指，说的是太后的事情，也说刚刚顾琳琅懂得用他的血来解毒。 　　顾琳琅抿了抿唇，一瞬间差点决定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霍甄，但接着却打了个机灵，霍甄会信吗？如果他不信，以他的脾气，欺骗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折磨致死。 　　魔鬼的称呼不是白得。 　　顾琳琅不怕死，但她怕痛，也怕没法挽救前世的许多遗憾，于是她只能咬着唇轻轻放开他的袖子，然后头一扭，竟然固执地假装不知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甄被她气笑，但眼底带着沉思。 　　他不傻，也没那么容易受人挑拨。 　　这个老宫人，有点意思。 　　此时的宫里，忙成一团，太后看了顾琳琅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被静元帝让人送了回去。 　　这时，顾琳琅趁着没人管他们，又没话找话道：“诶，你看这情况，我觉得你跟六皇子的婚事应该没戏了吧？太后也不高兴皇后了，不会帮她的忙的。” 　　霍甄无语，这个人简直颠倒黑白。 　　他本来懒得说话，但被这丫头扰得忍不可忍，皱眉道：“错了，是你跟六皇子的婚事。” 　　顾琳琅现在不大怕他，还敢顶嘴：“呵呵，万一一辈子换不回来呢？那就是你——和六皇子的婚事！新婚快乐啊，顾妹妹。” 　　说完不等霍甄动手，顾琳琅哧溜一声，小老鼠样，溜达到静元帝的身边，嘴很甜地道：“父皇，那个老宫人乱说什么啊？我母妃是病死的，怎么会是皇奶奶害死的呢？到底谁教她这么说？” 　　静元帝也是满脸怒意：“听到四皇子说的没有，还不给朕去仔细查？” 　　顾琳琅好心提醒道：“上次那个大理寺卿判案挺厉害，父皇叫他查。” 　　“嗯，霍甄这个提议不错。”静元帝立刻同意，特别好说话。 　　顾琳琅得意，扭头对着霍甄做鬼脸，这时候乱得很，没人发现，但秦钗子却是全看在眼底。 　　一片混乱中，连混不吝的六皇子都能插句嘴，偏偏她人微言轻，一句也不敢多说。 　　看着顾琳琅在她面前风光，还和四皇子眉来眼去，直气得秦钗子头上冒烟。 　　她不甘寂寞地走到六皇子面前，提醒道：“六皇子殿下，你看顾琳琅跟四皇子，小女怎么觉得——他们有些什么？” 第44章 合八字 　　六皇子看了一眼，也是火冒三丈，好啊，当他死了么？ 　　他还在这呢，未婚妻就跟人眉目传情，这还得了？ 　　六皇子一拍椅子：“啊，疼啊，父皇我好疼。” 　　静元帝见太后病好，害人的毒妇也铲除了，心里挺高兴，就没跟霍展宇计较，但表情也冷了些：“乱嚎什么？成何体统？来人，给六皇子也瞧瞧。” 　　霍展宇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朝着霍甄招手道：“顾琳琅，你不是我的小媳妇么？没看到我难受？还不来给我倒杯茶？” 　　这下好了，原本被忽略的婚事再次提了出来，众人瞬间一静，忍不住打量霍甄的反应。 　　然而，霍甄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沉默地站在原地，如修竹一般，倔强高洁，不容玷污。 　　顾琳琅听了简直火冒三丈，现在霍展宇侮辱霍甄，那不就是瞧不起她嘛。 　　难道以后自己回到身体里后，还真当他小媳妇，给端茶倒水，还要被他虐打？ 　　想到当初听到他虐死了几个侍女的传闻，顾琳琅厌恶地皱了下眉头：“六弟弟，不要瞎叫好不好？你无所谓，人家小姑娘是要名节的，当着长辈们的面，你教养都去哪里了？还不快给顾妹妹赔不是？” 　　她还趁机摆出了长兄的姿态，霍凌霄不就喜欢这样一幅方正的样子吗？他做得自己也做得。 　　静元帝也很偏心地道：“怎么回事？什么小媳妇？” 　　说完，这才看向被冷落很久的皇后，皇后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但她的凤冠也不可能再戴回去，头发也不可能在像开始那么的光洁整齐，皇后狼狈的迎上了静元帝的目光，感觉到那熟悉的冷意，心里又气又失落。 　　他心里，可曾有过她？可曾有过她的孩子们？ 　　“皇上，臣妾此生已经没什么念想，就想展宇能有个知人疼人的妻子照顾。顾家乃是书香门第，顾大学士又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臣妾想来，这样的门第出来的孩子肯定温柔善良，能同展宇琴瑟和鸣，所以已经向顾家求娶了顾大小姐，她家也同意了，这是信物。” 　　说完，皇后重新又有些得意地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那块玉佩是一大块和田玉雕琢而成，上面的兰花栩栩如生，正是静元帝登基后，赏赐给顾勉的第一样东西。 　　有非同寻常的纪念价值，用来做信物，还真是绰绰有余。 　　静元帝握着这块玉佩沉默了，虽然不悦与皇后同顾家不问自己，就定了婚事，但也是他说不想管霍展宇。 　　虽然顾琳琅配给展宇有点可惜，但展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做父亲的，也不能剥夺了儿子的幸福。 　　只是—— 　　“顾勉同意？”静元帝有些不解。 　　皇后斩钉截铁道：“顾大学士说过，女儿的婚事由顾夫人决定，他绝不置喙。” 　　静元帝又是沉默了下，自己这个臣子，他也知道一些情况，其他都好，就是有些事情想岔了。 　　现在木已成舟。 　　静元帝看着下面端立着的顾琳琅，心里有些可惜，其实当初贵妃提醒的时候，他是想过—— 　　罢了，现在不是不可能了嘛？ 　　但他还是要维护顾勉这个唯一的女儿。 　　便厉声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这样对人家小姑娘，人家还未曾及笄呢，这样——” 　　“父皇！”顾琳琅忽然吼了一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六弟弟和顾姑娘合过八字了么？” 　　皇后等人瞬间楞了，还真没有，当初只是找顾夫人打了招呼，拿了玉佩，根本没人想要合八字，因为原本就是个阴谋，觉得没必要做那些虚的，所以没有合。 　　皇后这边似乎提了一嘴，被顾夫人别的话给带开了，觉得不重要，也没再提。 　　皇后隐隐觉得不对劲，这顾夫人，该不会等在这里涮她吧？ 　　顾琳琅研究了下皇后的表情，内心偷偷松了口气，幸好啊，他们果然没有合。 　　因为当初母亲将她嫁给霍凌霄的时候，也没让合八字，母亲似乎不喜欢将她的八字拿出来找人合。 　　皇家的人必须要合八字，不然万一影响到国家的命数呢？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当初母亲和皇后瞒住，现在却不行。 　　“等合了八字再说，这个事情，先不要提了。”静元帝敲了敲桌面，就这么定了下来，他的眉头微拧，他想得比所有人都要深远。 　　顾家不肯将顾琳琅的生辰八字拿来合，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比如，特别不好。 　　为了维护顾勉，静元帝并没有马上叫人来合。 　　再说太后才出了事情，乱糟糟的，也忙不过来。 　　静元帝让人伺候好太后，又叫追查毒害太后那老宫人的情况。 　　其实也简单，之前这个老宫人也是一心一意照顾太后，还将自己的女儿叫进了宫里来。 　　不想太后的一个侄子进宫，看到那宫人的女儿，喜欢得紧，强要了她。 　　那女子不堪受辱自尽了。 　　而太后肯定更疼自己的侄子一些，就叫人掩藏了踪迹，不了了之。 　　甚至，让亲自做这一切的就是这个老宫人。 　　这老宫人也够狠，真的亲自料理了一切，并且告诉太后，那女子无亲无故，不会有人追查此事。 　　但，从那以后，她开始朝太后的膳食里放毒，分量很少，根本没人查得出。 　　太后却每日里身体难受痛苦，看了不知多少太医，却没料到，病根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这宫人甚至连临死的时候，都不忘记坑太后一把，提醒霍甄，太后也有参与害死他的母妃。 　　太后知道了伤心欲绝，谁也不想见。 　　也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一丝内疚。 　　顾琳琅正听着这些琐事，忽听静元帝王唤她：“霍甄，你跟朕来。” 　　顾琳琅要走了，担心霍甄，立刻道：“顾妹妹，你母亲来看你，刚刚是不是在发脾气啊，要不你先回去瞧瞧？” 　　看似叫他回去，其实就是告状：顾夫人在欺负人。 　　霍甄平静地看着顾琳琅，顾琳琅觉得他大概是在忍着不翻白眼。 　　果然静元帝听了也不太忍心，道：“琳琅？你也来，朕也有话问你。” 　　说完，又对身边的人说：“顾夫人入宫的时辰也该过了，她虽为诰命，也不能在坏了规矩，你们去，叫她过几日再来。” 　　说完，便带着两个小的先走一步。 　　皇后气得不行：“皇上！” 　　她还要追出去，却听到内殿里，太后冷冷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太后此时心情抑郁，一肚子火想招人发作呢，斜睨着皇后道：“你还敢追上去？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 　　皇后委屈：“臣妾如此，不也是担心太后您么？” 　　太后哼地一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皇后，刚刚老宫人说是哀家害了霍甄的母妃，你当没听到？呵呵，当初的事情，是哀家给你擦的屁股，但是哀家希望你明白，哀家也不蠢，就算当年瞎了眼睛，这些年也该看清楚了，你别当哀家老，就老眼昏花。” 第45章 霍甄不能有那样的妻室 　　敲打了皇后，太后便淡淡地闭上了双眼：“你去吧，要是想和皇帝还有几分夫妻情分，就好好对待那孩子，不然——到时候哀家也帮不了你。” 　　太后富贵地眯缝着眼眸，将皇后冷落在一旁。 　　一起尴尬的还有霍展宇和秦钗子。 　　秦钗子见架势不对，想要退下，却被霍展宇看到了，一把抓住，阴沉冷笑道：“刚刚谢谢你提醒我啊，好好一桩婚事要出了什么问题，我看就由你来顶上好了？” 　　秦钗子惊恐得小脸惨白：“我，不不，” 　　这仿佛点炸药桶，霍展宇的笑容更加变态凶残：“不？你是嫌弃老子？” 　　“不是的，只是小女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顾琳琅和霍甄两人，难道六皇子真想要看他们心想事成？” 　　这句话，到底让霍展宇转移了注意力。 　　沉吟了下，眼底迸射出恨意，又看了秦钗子一眼，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个不停，直叫人想逃跑。 　　但秦钗子不敢。 　　此时正好皇后也要走了，带着两人从慈和宫出来。 　　秦钗子立刻找个由头跑掉。 　　皇后厌烦地扫了一眼她的背影：“跟她爹一样，是个没用的东西。” 　　但霍展宇意有所指：“那也未必，我看五哥挺喜欢她。” 　　皇后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着，苏嬷嬷快步赶来，凑在了皇后耳边低声道：“顾夫人被请回去了，这四皇子，倒有点本事。” 　　皇后死死捏着手掌：“有什么本事？都是皇上偏心？” 　　说完，眼眶一红，握着躺在担架上的霍展宇的手道：“可怜啊我的儿，被那孽畜伤成这样，竟然不闻不问，还偏袒那孽畜！” 　　霍展宇脸色阴沉：“母亲，我看你就是太畏首畏尾了，要干我们就干票大的。” 　　皇后有些犹豫：“不行，你二哥更重要，我们要是错了，会毁了你二哥。” 　　提到霍凌霄，霍展宇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没一个好的，母亲何尝不是偏心二哥，不替自己报仇？ 　　行啊，他们不管，那就他自己来。 　　这边，顾琳琅到了静元帝的宫里，已经非常熟悉，自在地坐在椅子上，还拿水果啃。 　　想了想，看到一旁如木雕一般的霍甄，讨好地拿了个桃子塞他手里：“吃这个，补血的，你脸色还是苍白了点。” 　　霍甄有些无语地看着顾琳琅，就知道她是心疼她的壳子，不是心疼他。 　　面无表情地啃了口，霍甄的眼睛忽然亮了。 　　顾琳琅心里偷笑，她知道霍甄的小秘密，其实他很喜欢吃甜食。 　　这个水蜜桃是江南进贡的贡品，可甜可甜呢。 　　静元帝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在两个人身边逡巡了一圈，但想到那顾夫人，又皱了下眉头。 　　并不想让霍甄娶顾琳琅。 　　子女如母，霍甄不该有这样的妻室。 　　再说八字——也是个大问题。 　　不动声色地叫人去查顾琳琅的八字，这才摆手叫顾琳琅过来，放缓了声音道：“你袖子挽起来，父皇给你擦药。” 　　“喔，”顾琳琅想到是昨天练习骑射的时候，他不小心摔了下，摔倒手肘被静元帝看到，所以才叫她来擦药。 　　她已经习惯静元帝疼爱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大大咧咧地挽起袖子露出胳膊来。 　　可没想到静元帝的力气那么大，揉得她差点叫出来，眼圈红红地看着静元帝。 　　静元帝便笑了，揉了揉顾琳琅的头。 　　顾琳琅还想起自己的人设，躲开嫌弃道：“父皇，儿臣长大了。” 　　“还不到二十了，哪里大？”此刻静元帝巴不得小儿子长慢点，再长慢点。 　　两人父子情深，却不知坐在一旁的霍甄是如何的震惊。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静元帝，他疼爱顾琳琅就是在疼爱自己，原来这个陌生的男人，也有这么温柔宠溺的一面。 　　之前静元帝也偏心，霍甄只是觉得他出于愧疚。 　　但此刻，看到静元帝像一个普通的慈父一般，和顾琳琅说着话，偶尔也教训几句，总觉得—— 　　霍甄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这里——好胀。 　　而这个时候，顾琳琅正嘿嘿笑着，本能往霍甄的方向一看，正好用目光捕捉到，霍甄正在rua她的胸。 　　顾琳琅：啊啊啊，他干嘛啊！ 　　等下，顾琳琅的心里咯噔一声，等下，自己似乎正是要及笄的时候开始发育的。 　　霍甄：奇怪，怎么这么胀？不像是心里胀痛，好像是—— 　　他有些茫然地低头看着胸口。 　　顾琳琅头上的血一下子全冲在了脸上，也顾不得和静元帝联络感情了，呼啦一声站起来，严肃道：”父皇，儿臣见顾妹妹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不如让她先回去吧？“ 　　静元帝刚刚也只是看在顾勉的面子上，带霍甄出是非之地。 　　此时自然是点头答应。 　　但接着，就看到小儿子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要一起走。 　　静元帝头疼不已：”霍甄，琳琅走你跟着做什么？来，坐下，陪朕下一局棋。“ 　　顾琳琅只好满腹担忧地坐了回来，陪着静元帝开始补棋子，心里却像蚂蚁在爬。 　　她开始发育了，完蛋，霍甄肯定会发现，顾琳琅用力捂了下脸，随手下了一步棋。 　　“咦，”静元帝惊讶叹息了一声，“想不到你同顾勉的关系这么好。” 　　顾琳琅茫然而紧张地看着静元帝，几乎失去了思索的能力，难道，难道自己被发现了？难道静元帝这么厉害，已经从霍甄的壳子里看到她顾琳琅的灵魂？ 　　静元帝看了眼呆呆的小儿子，颇有些酸意地道：“你看，你连顾勉的起手搏杀的招式都学了个十成十。” 　　顾琳琅闻言，低头看棋盘，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用了爹爹最拿手的杀着。 　　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 　　她模糊地解释道：“喔，是顾学士教儿臣的。” 　　“是在你刚刚被带回来，住在顾家的那几天？”静元帝还是有些意难平，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同自己住了一年才熟络一些，但只是同顾勉相处了几天，竟就连人的棋法都学来。 　　顾琳琅心里好笑，安慰道：“儿臣只是记性比较好，看了顾大学士下棋，硬记下来。” 　　其实顾琳琅没有说谎，她自己的棋法并不好，为了赢，为了讨母亲欢心，曾经硬学了父亲的棋法。 　　记得当年，她因此在京城的棋艺大会上胜出，但母亲知道了，不但没有半句表扬，反而命令她在露台上跪了许久许久。 第46章 情乱之人 　　顾琳琅的神色黯然了一下，没了说话的兴致。 　　反而让静元帝慌了手脚，以为霍甄是记起当初被卖掉以后的生活，于是凑过来问道：“怎么又不高兴了，你想要什么？霍甄，告诉父皇。” 　　无论他要什么，静元帝都会捧到他面前。 　　顾琳琅被这种浓浓的宠溺惊到，心里一边嫉妒，一边撒娇卖萌地道：“那父皇，你别让顾妹妹嫁给六弟好吗？他若是个好的，儿臣也不说什么，但他那样实在配不上顾妹妹，再说是顾大学士当初救儿臣回来，还同儿臣说了很多父皇事情。你就当看在顾大学生的份上，别让顾妹妹跳火坑。” 　　静元帝有些无语，叹气揉了揉顾琳琅的头道：“傻孩子，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顾琳琅一头雾水：“父皇，我知道啊，但这句话同顾妹妹的婚事有何关系？” 　　静元帝对上小儿子懵懂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顾琳琅？” 　　“啊，我——”顾琳琅被惊吓到了，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静元帝不听她解释，又继续道：“你看顾琳琅的母亲和他父亲的悲剧，强扭的瓜不甜，霍甄，我和顾大学士，都因此吃尽了苦头，不想让你再步我们的后尘。” 　　顾琳琅继续呆了下，这才完全明白静元帝的意思：“不是，父皇，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他？” 　　“父皇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每次她出场，对你看都不看，反而是你，一双眼睛总黏人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 　　不然，皇后怎么会故意要定了顾琳琅？ 　　就是看出中间的暧昧，想要伤霍甄的心么？ 　　“顾琳琅不喜欢你，霍甄，父皇不希望这世间再造一对怨偶，所以——不如让她早点嫁人。” 　　也叫你死了这个心。 　　“不是，我真没有。父皇，就算你想让顾妹妹嫁人，也要给她选个好的！” 　　“怎么，你六弟乃是皇子，母亲是皇后，如此荣耀的身份，还配不上她？” 　　顾琳琅有些无语，难怪你喜欢的女人不爱你，父皇，你思想有问题哟。 　　“可是，父皇你说顾妹妹不喜欢我，她也不喜欢六弟，如果父皇让他们成婚，岂不还是亲手造了一对怨偶？” 　　一时间，空气沉寂而僵硬。 　　许久，静元帝冷哼一声，将黑子扔回棋筒内，发出锃的一声。 　　吓得周围的宫人跪了一地，惊疑不定，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皇上和四皇子又闹翻？ 　　“朕什么时候说不帮她，但霍甄——你不要喜欢这样的女子。” 　　深沉的叹息里，也有君王对于那段痛苦感情的遗憾。 　　顾琳琅眨了眨眼睛，道：“我，霍甄不会爱上顾勉之女，否则，就让我失去记忆，永远不记得这个人。” 　　这是顾琳琅给霍甄的温柔了，不让他受苦，只是忘记她。 　　“父皇，这你总信了吧？” 　　静元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好，父皇帮她。” 　　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既然有八字这个漏洞，那就从八字做文章。 　　说两人八字不合就好了。 　　于是直接让人捏了个八字的结果，给了坤宁宫，皇后虽然有不满，但也只能悻悻地算了。 　　顾琳琅这才放下心来，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穿成了霍甄，不然真要嫁给那泼皮无赖不成。 　　为了不让静元帝再以为自己喜欢顾家妹妹，顾琳琅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哪里也不去，几次红玉过来提起霍甄想见一面，顾琳琅都装聋卖傻。 　　最后霍甄直接给了她一张纸条。 　　“你没有想过，自己的八字是不是真有问题？” 　　顾琳琅看着这张纸条，陷入沉思。 　　同时，静元帝亦觉得顾家给出的八字，只怕是假的，所以让人暗地里查一查。 　　而皇后这边也不傻。 　　皇后抱着刚刚发完癫睡去的霍展宇，满面怒容和不甘：“原本也不是非顾家丫头不可，今日哀家是看清楚了，那霍甄一颗心竟全在顾家丫头身上，那我就要定了这个女娃。” 　　苏嬷嬷也是狠毒帮腔：“娘娘放心，皇上并不想叫霍甄娶那顾琳琅，否则都这紧要关头了，不过皇上一句话。 　　皇后闻言，眼底闪烁起了奇异的光芒：“你不懂，皇上当年有心病，那顾家丫头心高气傲，我们这里的皇子，她是一个都没看上呢。” 　　苏嬷嬷又是担忧：“只是，她看着也只跟四皇子说话，奴婢怕这天长日久的——” 　　皇后闻言，猛地手里用力，将掌心的玉簪子都捏成了两半，咬牙切齿道：“不会，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让顾家和霍甄强强联手么？ 　　那势必会危害到凌霄的地位，这绝对不可以发生。 　　皇后面色狰狞起来：“苏嬷嬷，我让你去顾家一趟，逼问顾琳琅八字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嬷嬷讽笑道：“那顾夫人生怕我们反悔死活不肯说，我就盯住了她娘家，她娘家那是没骨气的，几句话就吓出来了。” 　　说完递出八字。 　　皇后慢慢展开那八字看了看，八字下方是苏嬷嬷找的钦天监官员的批注。 　　先是愣怔，接着却是哈哈狂笑起来，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好半天，止了笑，容颜泛着病态的红，低声说了一句：“皇上，好巧啊。” 　　…… 　　夜雨寒凉，伤人彻骨。 　　静元帝终于让人从顾家拿到了顾琳琅的生辰八字，一看之下却是不错的。 　　点点头道：“到生得不错。” 　　匍匐在地上的密探犹豫了下，弱声道：“启禀皇上，这个八字拿给钦天监的木大人看了，他说若这女子三十以后的岁数，是绝好的命相，但若还未曾及笄，也不能说不好，只是——” 　　静元帝放下字条，命令道：“说，这八字若是尚未及笄的时候，便如何？” 　　密探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颤声道：“怕是有情乱的可能。” 　　静元帝闻言，猛地张开双目，眼底全是诧异和震惊。 　　好半天才喃喃了一句道：“怎么会这么巧？” 　　竟然是和贤妃当初的命格惊人相似。 　　静元帝的手指一直在发抖，难道他们父子注定要落入同样的悲剧中？ 　　“说详细些。” 　　密探回到道：“情乱，木大人说，就是会在年轻的时候看不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等年纪渐长终于明白，但往往为时已晚。” 　　静谧后，是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 　　“下去吧，朕再想想，朕需要好好想想。” 　　阮家。 　　阮娇音气得脸胀得通红，在嫂子云夫人面前不断踱步：“你怎么回事？就算是皇后宫里的人来问八字，你也可以推说不知，至少让他们来问我，你怎么擅自告诉人家呢？你这样不是害我吗？” 第47章 顾夫人的地位 　　云夫人拿着手帕哭哭啼啼：“我怎么敢啊，你也知道，我们老爷的官才五品，在这京城里，一个五品大员算什么啊，掉下块瓦片来，砸死十个，里面有五个都是五品的，另外一个是四品。我们人微言轻，怎么敢惹恼皇后娘娘。” 　　接着，她又酸溜溜地道：“你相公倒是正一品，但让他秋考的时候，替我们老爷说句话都为难。” 　　阮娇音也生气：“知道了，这次他回来，我一定会同他闹到底，要将哥哥弄到三品去。” 　　云夫人闻言破涕为笑，又软声道：“娇音啊，这件事情可不敢瞒着皇后娘娘啊，以后娴雅是要去做二皇子妃的，如果皇后知道你瞒过她，对娴雅不好可怎么办？你也不想娴雅嫁过去受婆婆的气吧？” 　　阮娇音闻言，立刻偃旗息鼓，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不愿意在家里再看到那个丧门星，只是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以后肯娶她的更少。” 　　“怎么会呢？这不——当时解八字的方丈也说了吗？只要过了三十岁，她就能帮助夫君平步青云。还是有人家愿意等的。再说，什么情乱啊，不就是不守妇道？对她严苛些，关起来也可以，还能让她同别人私通了去？” 　　云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顾琳琅也是自己侄女的意思，眼底满是冰冷。 　　阮娇音点点头。 　　也行，挺好的。 　　云夫人见阮娇音没有反对，眼珠子转了转道：“娇音啊，其实，苏嬷嬷来了后，还说了一句，说是，既然姑娘是这个命相呢，就不适合呆在宫里，还是早早接回来，毕竟宫里有皇上和皇子们，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我们家以后别说荣华富贵，只怕性命都不保。” 　　阮娇音闻言也吓到了。 　　“怎么会？顾勉不是很受皇上喜欢么？” 　　“皇上老了，这天下迟早是二皇子的，现在四皇子看着很喜欢琳琅——”云夫人没有说下去，但阮娇音已经满头冷汗。 　　皇上没了，顾勉这张牌就废掉了。 　　到时候霍凌霄肯定会诛杀霍甄的亲戚，一个不留！ 　　阮娇音咬牙道：“丧门星果然是丧门星，存心想害死我。” 　　“是啊，她的到来就是因为你被顾勉侮辱，毁了你一生的幸福，结果你生完她，得了场大病，好险人都没了，娇音，你可要小心这丫头。”云夫人简直是拱火不嫌柴多。 　　阮娇音愤然道：“我这就进宫，混账东西，今天无论如何，要将她带回家。” 　　之前铺子的事情，还没给她算账呢。 　　阮娇音要进宫，没人敢拦着，皇后知道了，自然是立刻批准。 　　阮娇音进院子的时候，霍甄不习惯地扯了扯束胸，原来之前觉得酸胀是这个——这个。 　　女孩真是麻烦。 　　此时，他面前摆着精致的早饭。 　　早饭有桂圆红枣粥，还有一半个大猪蹄，一些爽口小菜，加上小猪馒头。 　　富荣贵妃亲自定的，还不能推辞。 　　霍甄伸出筷子戳了戳那小猪，小猪被他戳得变了形，但弹性很好，松开筷子就又变得圆滚滚胖嘟嘟的了，像她。 　　然而，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漾开，阮娇音就闯了进来，霍甄放下碗筷，冷冷地抬眸看去。 　　这倔强该死的样子，让阮娇音想扇她两巴掌，反正在家里又不是没做过。 　　但她尽量克制下来，毕竟这里是宫中，但伸手将霍甄面前的餐盘全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 　　杯盘狼藉，满屋温馨变得凌乱。 　　霍甄面无表情垂眸看着滚落地上的小猪包，发现它现在变得脏兮兮的，有点可怜的样子。 　　霍甄：…… 　　“你这贱丫头，竟然还敢勾引四皇子，跟我回去，以后我要好好教导你，将你的德行都改了。”说完，阮娇音一声令下，几个婆子推开红玉将霍甄的手臂抓住。 　　红玉慌了：“不要啊，夫人，您不能就这么带走小姐，贵妃娘娘和皇上那边总要说一句吧？” 　　阮娇音旁边的林娘子冷笑道：“红玉啊，你别拿着贵妃和皇上吓唬我们，他们哪有兴趣管一个小丫头？我们是得了皇后娘娘的许可，请小姐回去。” 　　她将一个请说得讽刺非常，隐隐带着轻视。 　　若是以往的顾琳琅，此刻只怕早吓哭了。 　　但霍甄只是轻轻一挣，就将那四个婆子震得散开。 　　霍甄：“我自己走。” 　　说完，他缓缓移动脚步往屋外走去。 　　其中一个婆子还想去拽他：“你给我走快点。” 　　但忽然对上霍甄那双眼睛，不由一怔，竟不敢动手。 　　林娘子也觉得诡异：“夫人，小姐这次来宫里，变了好多。” 　　阮娇音怒极反笑：“关着饿上几天就老实了。” 　　一众人走着快到宫门的时候，贵妃拦住了去路，眼底满是忧愁。 　　身旁的婢女说：“娘娘不该来的，皇后同意小姐回去，皇上都没表示，可见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贵妃没大有精神，心疼道：“看看那个女人将我们琳宝养成什么样子？琳宝病了一场，都不爱说话了。” 　　婢女宽慰道：“可小姐也不像以前那般容易受欺负，娘娘放心。” 　　贵妃心里稍微好过点，但眉心还是没松开：“可回到府里就是那女人的天下，我的小琳宝能怎么做？” 　　这时候，贵妃见霍甄跟着阮娇音到了面前，忙迎上去，让婢女送了个包袱给林娘子：“嫂嫂上次来，也没怎么说话，这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为了小琳宝，贵妃公然给阮娇音送礼贿赂。 　　若是其他的夫人，贵妃送礼，那是感激涕零。 　　但这一切在阮娇音看来都是应该的，淡淡扫了一眼，道：“贵妃娘娘有心，我今日带琳宝回去还有重要的事情，下次再来叨扰娘娘。” 　　贵妃也不能说留下，只能咬着银牙说了几句好话。 　　又走到霍甄面前，抱了下他道：“琳宝啊，听你娘的话。” 　　接着悄声道：“你爹可能快回来了，琳宝要忍耐啊。” 　　霍甄眼底微微一动，他想的不是别的，却是，顾大人去戍边就是为了给顾琳琅寻药，百年雪蛙，千年朱砂，也不知道寻到了没有。 　　“我无事。”霍甄抬眼看了下贵妃，觉得很奇怪，一个女人而已，干嘛顾家的人都怕成这样？ 第48章 王娴雅和母亲认识 　　尤其不懂那顾勉，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何必理她。 　　不如将女儿带在身边自己养着，还能有个贴心说话的人，至于那个女人，她不理你，你何必理她？ 　　霍甄冷漠地摇摇头，不懂某些人。 　　结果回到府里，他就被关了起来，而旁边的柴房里，还关了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看到他便眼眶通红。 　　霍甄： 　　阮娇音一走，老头子叫人开了房门，走进来，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猪脚：“小姐，可怜见的，还没吃午饭吧，快吃，这个好吃呢。” 　　霍甄：你哪位？ 　　但他犹豫了下，眼睛盯着猪脚，其实猪脚也挺好的，自己不该嫌弃猪脚。 　　接过来一口咬下，满齿软糯咸鲜，霍甄难得地眯缝了下眼睛，那深黑色的眼眸看向老头：“顾管家？” 　　他记起来了，刚被顾勉接回来的时候，见过这老头，是他替在寒冷的夜里，换了桶热腾腾的水，让他洗了许多年以后第一个热水澡的管家。 　　霍甄低头看手里的猪蹄，喔，这次又算一次。 　　那小丫头，其实比自己幸福。 　　霍甄勾了下唇，对顾管家道：“谢谢。” 　　顾管家疑惑地看着小姐，小姐似乎不太爱说话了，但还是这么善良有礼貌，知道说谢谢。 　　顾管家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连声道：“不谢不谢。” 　　又道：“小姐啊，之前我见过四皇子，他可是将铺子的契约给你了？” 　　霍甄看了管家一眼：“是，不过我已经捐给国家。” 　　顾管家闻言，好久没说话，最后叹息道：“捐了也好，反正留不住，只是可惜了。” 　　到底是顾家最后的家底，其他的都被阮娇音败光了啊。 　　若是老夫人还活着，肯定也会被活活气死。 　　霍甄顿了顿，又淡淡地道：“别担心，还能拿回来。” 　　他向来不喜多言，说了这句话，就埋头认真啃着面前的猪蹄。 　　霍甄吃相不难看，但吃得很快，也很干净。 　　当他将光生生的骨头放进托盘里的时候，顾管家惊一下，这得被饿过多少次才能将骨头啃这么干净，一点碎肉都不舍得放过？ 　　…… 　　半夜，霍甄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自从他成为顾琳琅后，已经许久不做噩梦。 　　想到梦里的情景，他既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愤怒难忍。 　　擦了下额角的汗，他墨黑的眼眸抬起来，里面疯狂的神情尚未平息，最后的结尾，到处都是血，他为了一人血洗京城，偌大的皇宫，再无活物。 　　他吐出一口浊气，正要起身，忽然瞥见窗口有东西。 　　霍甄的眼眸阴沉如水，何时自己如此没有警惕心，竟连有人来过也不曾察觉？ 　　他一步步起身，梦里的杀气还在，体内蛰伏的野兽，也因为梦里的鲜血，此刻显得蠢蠢欲动，发出嗜血的气息。 　　若是此时有人来找他的霉头，只怕—— 　　霍甄的脸上，渐渐变得无悲无喜，甚至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他走到窗前，无声无息地拿起那包东西，借着月光看去。 　　字迹娟秀，语言——狗腿，加上心虚。 　　“小小心意，敬请笑纳。” 　　霍甄的表情忽然僵了，嘴角抿得越发的紧：肉麻！ 　　原来不是自己警惕性差，是因为来的是自己的壳子，所以才没能发现。 　　顾琳琅那丫头倒是厉害，竟然顶着他的壳子，溜到顾家，还给他送东西。 　　而此时，顾琳琅正毫不客气地挤进了顾管家呆着的柴房。 　　“你是——四皇子？”顾管家目瞪口呆，“您怎么来了？” 　　顾琳琅一愣，接着笑出一口白牙：“喔，原来你真的认识我啊，我说那次怎么随便拿封信，你就那么信任我。” 　　顾管家收起震惊，笑道：“小的有幸照顾过四皇子您今天，所以记得。” 　　顾琳琅笑了笑，心疼地问道：“顾管家，他们打你了嘛？要不要紧？” 　　顾管家混不在意地抖抖肩膀：“我老头子的身子骨可硬朗得很。” 　　顾琳琅道：“是我娘去照顾别人了，所以没空处置你吧？” 　　她已经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她娘有段时间总往母家跑，还差点将顾家搬空接济母家，似乎是想为一名远方侄女治病，那时候，顾家根本没人管，顾琳琅被婆子欺负，连饭都吃不饱。 　　那位不曾某名的表妹，却享受尽了金钱堆积的宠爱。 　　应该就是这会儿了。 　　“管家，顾夫人是不是去照顾一个远方侄女？那侄女是哪里来的？什么来历？” 　　顾管家眼里藏了疑虑：“您打听这个——” 　　“喔，顾大人让我照顾顾家，所以事无巨细都要弄清楚，不然怎么罩着你们顾家？” 　　顾琳琅的话让顾管家释怀了，但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几个月前，她父母双亡，就从京郊寒山寺搬到阮家，听说是很远的亲戚，但那姑娘的父母对顾夫人有救命之恩，所以顾夫人才这么上心。” 　　“京郊寒山寺？”顾琳琅听到这个地名，心头猛跳。 　　王娴雅据说以前就住在寒山寺里，也是因为在寒山寺邂逅并救了少年时期的霍凌霄，两个人一见如故，暗生情愫，产生了一段荡气回肠青梅竹马的爱情。 　　可是从未听说王娴雅同母亲有什么关系。 　　顾琳琅心头猛跳，这一定不是巧合，寒山寺，这个折磨了她许多年的字眼，太让人难以忽略了。 　　因为曾无数次，她曾想，自己也陪着母亲去过几次寒山寺，如果那次邂逅救下霍凌霄是自己，又会怎样呢？ 　　这个念头，仿佛毒蛇一般，每当夜深人静时，就会慢慢撕咬她的内心。 　　一定要找机会去看一眼，她暗自记在心里。 　　正打算同顾管家再聊几句，窗户被推开，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你过来下。” 　　霍甄不知道何时，竟从被关押的房子出来，还来到了柴房外。 　　顾管家被霍甄淡漠的眼光看得一愣，心里嘀咕，小姐原本很软糯的，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凶悍？ 　　都是被那个女人折磨的！ 　　顾管家更是在那女人的罪状里，又加一条，并决定大人一回来就说给他听。 　　顾琳琅看到霍甄，小脸都脏了，就有些着急，忙出去拿手帕就给他擦脸：“哎，你看你脏得。” 　　霍甄躲了下，但唇角却有点想向上勾：“你过来。” 　　顾琳琅还在后面碎碎念：“你这样一弄，我的脸都肿了，什么时候才能——哎呀，你干嘛突然停下？” 　　霍甄猛地回头，因为他现在的身材比顾琳琅矮一个头，吓得顾琳琅生怕将他碰坏。 　　霍甄身上的肉很硬的，自己的脸那么娇嫩。 　　顾琳琅谴责地看着霍甄。 　　看得霍甄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闭嘴，吵死了。” 第49章 男女真的有别 　　“喔，”顾琳琅郁闷地耷拉着耳朵，先一步走进屋子里，却不知道霍甄偷偷伸手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自己，可真硬。 　　顾琳琅进到房间，就熟悉地从稻草堆里找到个软垫，将自己安置在上面。 　　霍甄看到她这炉火纯青的一通举动，双眸危险地眯缝了起来：“你经常来这儿？” 　　“是啊，我从小到大，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来光顾这里一次呢。”顾琳琅笑笑，不过，重生回来还是第一次。 　　她忽然蹙眉想了想，又去旁白的墙角抠啊抠，抠出来一只干枯的蝈蝈笼，果然里面的蝈蝈已经死了。 　　顾琳琅叹气道：“这是有次我哭的厉害，顾管家送给我的，我还都给它取了名字，哎，怎么后来就将它忘了呢？” 　　“因为你就是见一个喜欢一个。”霍甄的表情又冷了下来。 　　想起一些传言，还有梦里—— 　　顾琳琅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喜怒无常，刚刚明明不是心情挺好么？ 　　“我不是的，啊，我想起来了，是因为生了场病，脑子晕晕乎乎的，后来贵妃娘娘就将我接到宫里去啦。”这时候，顾琳琅终于记起了为何她没来接这只小蝈蝈。 　　她被霍甄骂了也不是很生气，总记得霍甄前世对自己的温柔和忍让，那时候，顾琳琅每次都会骂他，而且骂得非常毒，但他从来不生气，只是会变得越来越沉默。 　　所以，现在霍甄骂顾琳琅，她就一点也没办法和他生气。 　　就是——有点怕他。 　　顾琳琅又变得有些紧张，一脸警惕地道：“你看我做什么？不准看。” 　　“我自己的壳子，为何看不得？” 　　“不为什么，反正不准看。” 　　“呵呵，你不会以为我有暗恋你吧？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自恋？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看人的时候很可怕啊！” 　　顾琳琅这句话说完，空气里忽然一阵可怕的静谧。 　　顾琳琅头皮一麻，完了，一生气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蝈蝈笼，她咬着唇偷偷看他，结果他只是安静地盯着自己，更可怕了。 　　顾琳琅脑海里一片空白，接着便脸气得通红，都说了让他不要看，他还看。 　　生气地将头扭过去，背对着霍甄坐着。 　　后背被人蹬了下：“转过来。” 　　“我不要。” 　　霍甄一脸认真地看着顾琳琅道：“转过来，我们再试试上次那个办法，看能不能换回来。” 　　顾琳琅惊恐地转头，指着霍甄道：“你，你还想亲——” 　　“怎么，还没准备好？” 　　还不等顾琳琅回答，霍甄就将她扑倒了，但接着，扬起大片的尘土。 　　“咳咳咳咳！” 　　两个人又迅速分开。 　　嫌弃地各自扭头咳嗽。 　　顾琳琅：“你怎么能这样，现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你说要换回来，我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应该照顾我一下？” 　　“这本来就是你的生活，是你该罚的，不是很厌恶我么？呆在我的壳子里，难道不觉得厌恶？” 　　“我什么时候厌恶过你了？要是厌恶你，还对你好干嘛？” 　　顾琳琅本能地秃噜嘴，说完，才觉得失言，忙伸手捂着。 　　但立刻想到自己的手也很脏，又呸呸呸地取出手帕擦嘴。 　　霍甄听到哪句对你好后，就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他发现顾琳琅这个笨蛋，擦也不好好擦，右边嘴角的灰尘很大一块。 　　他手伸出一点，又猛地缩回来，淡淡道：“你嘴角有脏东西。” 　　顾琳琅闻言，脸色大变，慌忙道：“哪儿？这吗？” 　　她拿手帕用力擦左边的嘴角。 　　“右边。” 　　她倒是擦了右边，可—— 　　“不是哪儿。”霍甄不耐烦地抢过手帕，给她擦了擦，手帕上还带着她的温度，而且这个动作，带着说不出的暧昧和亲近。 　　霍甄的手腕猛然一僵，将手帕扔回给她。 　　顾琳琅也被他的行为弄得很慌，手忙脚乱地接了手帕，也不嫌弃它脏，胡乱塞回袖子里。 　　但不说话也很尴尬啊，顾琳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啊，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霍甄冷眼看她：“说到我们还是试试换回来。” 　　“不是的，另外的——” 　　“说让我亲——” 　　“你闭嘴，”顾琳琅气得瞪圆了眼睛，瞪着霍甄，却见他常年冰雪覆盖一般的脸上，带着点点的笑意，似乎心情竟然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有病。 　　“算了，谢谢你来看我，今天就不换了，你走吧。”霍甄忽然反身躺了下来。 　　顾琳琅一愣，这就算了？ 　　“还不走？我累了。”霍甄冷冷地道。 　　顾琳琅如梦初醒：“不，我走，我走，我马上走！” 　　她起身跑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将门原样锁好，之前是拜托顾管家的徒弟们带路进来。 　　现在，顾琳琅对那几个人道了谢，匆匆离开。 　　走在回宫的路上，顾琳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总觉得霍甄变得有点怪。 　　说喜欢自己吧？也不像，他都不碰自己，不像前世—— 　　顾琳琅脸上一热，转开思绪。 　　但是霍甄对她也不像对其他人，他对其他人都仿佛戴着面具一般。 　　对自己，倒是可恶得很真诚。 　　这时候，已经到了宫门前面，小福子在门口接应：“殿下，您可回来了，哎哟，大头上窜下跳的找您。” 　　顾琳琅看着小福子发了一会儿呆，看得小福子汗毛直立。 　　奇怪，难道四皇子和她说了什么？ 　　接着，顾琳琅回去抓住扑过来的大头，又仔细地盯了半天。 　　大头硕大的一只狗，还装乖巧，歪着脑袋同顾琳琅对视，小眼睛贼精贼精。 　　顾琳琅揉了揉大头的狗头：明白了，霍甄肯定是将自己当成小福子和大头了，都是他的亲人，对的，他的亲人。 　　想到这里，她总算有些放心，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半夜，霍甄被胸口的胀痛折腾得不行，他不耐烦地伸出手，轻轻揉着微微有些起伏了的那处—— 　　同一时刻，顾琳琅于睡梦里，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张脸涨得通红，额上渐渐浸出了汗珠。 　　那些不能言说的夜晚，他死死纠缠的片段，反反复复地在梦里折腾得她苦不堪言。 　　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当初那种难受和痛楚，反而有怪异的酥麻的感觉，渐渐从体内逸出来—— 　　顾琳琅大半夜的，偷偷洗了裤子，羞愤地诅咒着某人。 　　“变态！恶魔！果然不是个好人！” 　　这绝对不是她的问题，是这具身体不好，真是的，原来他，他是那么的——爽！ 　　果然痛苦的就是她一个人。 　　可恶，明日还要陪太后马球呢。 　　顾琳琅苦兮兮地躺在榻上，她，她有点腿儿软。 　　在顾琳琅心不在焉地准备马球的时候，顾家也迎来了云夫人，和一位不速之客。 第50章 不能忘记的事 　　不速之客是一名和尚，非常年轻，年轻得他同顾夫人阮娇音站在一起时，会给人一种八卦的猜想。 　　阮娇音看到这个人满脸的狐疑：“这是——” 　　“你连他都不知道？这是寒山寺的智能大师，娴雅的师傅。”云夫人啧了一声，讨好地对那和尚笑了笑，叫人好生伺候。 　　“大师稍坐片刻，我们去去就来。”阮娇音还是很不喜欢智能大师，勉强维持着礼貌，叫人奉茶后，就将云夫人叫到了后面。 　　“你怎么搞的？叫一个年轻和尚到我家来，那些官宦人家一直说我坏话，现在好了，来个年轻和尚，更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 　　阮娇音非常的不悦。 　　云夫人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我的小姑子诶，你别看这智能大师年轻好看，他可是佛法无边，当初就是他算出娴雅有皇后命，并且就应在二皇子身上，娴雅才特意去见二皇子，不想两个人果然看对了眼，二皇子啊，总是惦记着娴雅呢。” 　　阮娇音闻言满是惊讶：“我怎么没听娴雅提过？” 　　“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估计以前心里还是怪你的，所以才不提，现在告诉我不就是告诉你？”云夫人没有少受王娴雅的好处，此时尽心尽力地帮她说话。 　　阮娇音的眼眶都红了：“这个傻丫头，我对她这般，她还怀疑我？” 　　云夫人忙道：“这不是都好了吗？” 　　阮娇音又追问道：“那大师真的什么都算得出来？” 　　“也不一定，据说大师有时候看到谁，会忽然灵机一动，窥探到一点天机。”云夫人说完，又悄声道，“这不，大师来看娴雅，听她提到琳琅的名字，掐指一算，说琳琅只怕的了离魂症，大师还问，琳琅最近是不是性情大变，或者有别的异常行为。” 　　阮娇音闻言，心头猛跳，她还没答话，旁边林娘子插嘴道：“天，这大师也太神了，和他说的一模一样，琳琅小姐自进宫后像变了一个人，阴沉古怪，对夫人更是不孝顺，全然没了礼数。” 　　云夫人脸上满是惊诧：“我的天啦，竟是真的。” 　　阮娇音心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其实她不在乎顾琳琅得什么离魂症，反而是想让大师帮她算算别的。 　　这种想法几乎迫不及待，但她告诉自己，也不知那大师到底准不准，若他算出那人死了，我岂不是要难受？ 　　“让大师去见见琳琅，看他怎么说！”阮娇音想了想，又道，“也罢，我们都去，倒是要看看，若是离魂症，琳琅的魂魄不在了，又到底是什么孤魂野鬼躲在她的身体里。” 　　说完，她心急火燎地拖着云夫人走到外间，智能正用完了一盏茶水，含笑看着外面的一树梨花。 　　见阮娇音出来笑道：“府上的梨花开得到真好，洁白，纯粹。” 　　阮娇音不在意地道：“原是我夫君喜欢。” 　　又道：“大师，你说琳琅得了离魂症，可能确定？” 　　智能道：“原本是听她的名字，心里忽然起了这种提示，不过，见贵府种植梨花，我就更确定几分，梨花属阴性，最易吸引离散魂魄，若小姐身体再变得虚弱的话，很容易被邪魂入侵。” 　　他没说的是，还预见到了顾琳琅浑身浴血，挥刀刺向阮娇音的画面。 　　听说是亲生母女，应不至于如此吧？ 　　智能不喜欢话多，说完就垂眸沉思起来。 　　阮娇音见他这样，又信了几分，心更是狂跳不止：“所以，离开的灵魂，大师都有办法召回，对吗？” 　　智能稽首：“不一定，要看离开了多久。” 　　“十六年前的魂魄呢？”当阮娇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夫人的脸色大变，猛地用力抓紧了阮娇音的手臂，眼底满是惊恐。 　　“你疯了？” 　　阮娇音却仿佛感觉不到痛，用力甩开了云夫人的人，追问道：“能吗？大师？” 　　智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这要看贫僧是否与他有缘，有缘便有路。” 　　阮娇音执着得近乎疯狂：“那大师现在和他有缘吗？他的名字叫——” 　　“咳咳咳，娇音，你忘记了？有人告诉过我们，以后绝对不准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云夫人在后面一个劲咳嗽，并且声音都干涩起来。 　　阮娇音还要说话，云夫人道：“你想过娴雅没有？” 　　阮娇音眼底的光芒这才慢慢黯淡下去，但她愤怒地道：“我今天可以不问，但总有一天——” 　　等没人能束缚她的时候，她要问问她的情郎去了哪里，他好狠心啊，扔下她忽然失去了踪迹。 　　阮娇音怀疑过是顾勉害了他。 　　可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找到过顾勉害人的证据。 　　或许——那人尚且还活在世上。 　　“大师，我们不要浪费时间，还是快去看我那侄女琳琅吧？”云夫人不耐地催促，生怕阮娇音再出什么幺蛾子。 　　“阿弥陀佛。”智能长声念了声佛号，跟上云夫人的脚步。 　　阮娇音定了定神，又恢复了大家太太的风范，伸手理了理发丝，对林娘子道：“今日算了，我们也去瞧瞧。” 　　林娘子道：“是。” 　　又问道：“夫人为何要将琳琅小姐的魂魄找回来，若她真是被夺舍，不正好随我们处置？” 　　阮娇音冷冷道：“我需要一个正常的女儿，她这时候得正正常常的，我有用。” 　　详细的她也未曾说，林娘子便不敢问了。 　　而前方的智能却脚步越来越慢，下一刻，眼睛盯着据说关着顾家小姐的院子。 　　小小的院子里，原本闭目养神的霍甄，猛地抬起锋利的眉眼，看向窗外。 　　有危险！ 　　此时，智能已经在院子里站定，他俊美的脸上原本阳光慈悲的笑容没了，而是带上了肃杀。 　　“果然没错，琳琅小姐离魂，身子也不知道被谁夺了去。这野鬼好大的胆子！”说完，智能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钟，敲了一下。 　　霍甄猛地捂着头，疼！仿佛头被人从中间劈开一般，让他瞬间连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当—— 　　又是一阵，震得他血气翻涌，魂魄隐隐紊乱虚弱，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心底却倏忽升起一种感觉，若是此刻，他被从这具身体里赶走，就会永远忘记一件还没想起，但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第51章 打马球 　　啊！ 　　皇宫内，五皇子忽然从马上掉了下来，众人吓得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御医诊断好半天，松了口气道：“皇上，五皇子没事，就是脚崴了，肩膀撞破了皮，但也不适合再打马球。” 　　“父皇，大哥、二哥和三哥都不在，现在五哥也伤了，这马球一个皇子都不参加也不好，儿子没用，受了伤下不了场，要不还是让四哥上吧。”六皇子今天显得特别和善，满脸真情实意地看向顾琳琅。 　　顾琳琅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她也不是不能打，毕竟这段时间，除了骑射，静元帝都在教她打马球，她回去还教了霍甄。 　　但可恶的是，霍甄顶着她那个娇气的壳子都比她打得好。 　　今日，她知道自己肯定要上，但那是跟静元帝打最后一局，上场的都是稳重的臣子，而不是这一群不知道轻重的年青人。 　　这些家伙尔虞我诈，掀起杆子的时候，能从地下挖起一堆泥。 　　用马刺扎人的马，球杆打人，各种伎俩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琳琅端正坐着，将人家不想去几个字，只差写到脸上。 　　静元帝犹豫了下，刚想说霍甄才学没多久还是算了，但看到底下一排老臣，或鄙夷或失望或冷漠的态度，静元帝的唇忽然抿了起来。 　　偏生皇后还假装贤惠地道：“霍甄还是算了吧，他也不会，下去给皇上丢脸怎么办？” 　　根本就是激将。 　　今日的太阳有些刺眼，顾琳琅听到周围嗡嗡的人声，忽然觉得开始听觉模糊，人影也仿佛隔了层雾，隐隐有僧人的佛音传来，一下下，砸在心头，似要将她的灵魂扯向某处。 　　顾琳琅闷哼一声，用力捂着头，死死闭上了眼睛。 　　皇后看到，笑得越发温婉端庄：“四皇子，就算你害怕上场也不能装病啊，现在装病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六皇子霍展宇也是叹气，阴阳怪气道：“四哥不想去算了，要不我来吧？” 　　说完，他做出艰难的样子，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霍家的男儿，可以死，但不能怂，这是祖宗家训，几乎刻在每一位帝王的骨子里。 　　所以，此刻静元帝再宠爱霍甄，心里也难免有些失望。 　　这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静元帝慢慢捏紧了手里的杯盏，浓眉拧了起来。 　　皇后脸上露出稳操胜券的微笑，这下静元帝怎么也会逼霍甄上场，等到了场上，霍甄，你会死得很难看！ 　　顾琳琅忽然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点，她看到静元帝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当初，静元帝就是这样一次次开始对霍甄失望的吧？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在彼此误解的路上越走越远。 　　想到这里，顾琳琅毫不犹豫地道：“父皇，儿臣没有骗你，儿臣确实不太舒服。” 　　说完，她露出一个虚弱而坚强的笑容道：“不过没事，这种事情，儿臣以前遇得多了，不打紧的。父皇，请让儿臣上场吧，虽然儿臣打得不好，但不参加怎么能提高呢？” 　　说完，顾琳琅强撑着站起身，朝着静元帝行礼请命。 　　顾琳琅故意走近了些，静元帝就看到了小儿子满头的冷汗，再听他说这些他早习惯了，心里猛地泛起不忍和内疚。 　　为自己刚刚的误解。 　　“你——” 　　“父皇，儿臣这次一定要上场，放心吧，儿臣这么多年虽然没用，但保护自己还是绰绰有余。”顾琳琅一边卖惨，一边对皇后等人落井下石，他这么惨还要上场，都是被这些人逼的，但是没关系，她小白菜，她坚强，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只能自己护着自己。 　　静元帝便冷冷地看了下四周，这些人做的好事！ 　　刚刚鄙视顾琳琅的人，包括皇后等人都觉得心里冒起一丝凉气，既惊且惧。 　　顾琳琅不露声色地谢过静元帝，去换衣服。 　　不想，霍展宇也跟了过来。 　　还一脸关怀地道：“四哥，刚刚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舒服，就想着你来了这么久，也敢让京城的儿郎们见识见识四哥的风采，真是好心办坏事。” 　　顾琳琅意味深长：“我知道你是好心！” 　　她刻意加重了好心两个字，心里想，你给我记着，我看你是只戳了屁股还伤得不够重。 　　顾琳琅又非常无耻地道：“倒是你，六弟弟，身上还好么？影响不影响以后娶妻生子啊？” 　　霍展宇原本就是听他母后的话，来监视顾琳琅，不给她一丝逃脱的可能的，并没有一分真心，现在听到这样的挖苦，立刻变了脸色，手指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就想动手。 　　小福子立刻拦在顾琳琅前面道：“六皇子，你还是早点回去，身上的伤这么重，要再加重点，可不好办。” 　　霍展宇猛地顿住，他好不容易保住命根子，确实不敢乱来。 　　“不碍事，我伺候四哥换个衣服而已。”霍展宇皮笑肉不笑，一双狭眸恶狠狠地盯着顾琳琅，心里想，我不能让她有任何生机。 　　顾琳琅仿佛没看出他的用意，面无表情地让小福子扯了帘子，开始换衣裳。 　　开玩笑，她是个姑娘，就算是霍甄的身子，也不能给霍展宇这个变态看。 　　只是，她没想到霍展宇能这么有耐心和不要脸。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霍展宇虽一脸铁青，却执着地守在门口。 　　顾琳琅楞了下，讽刺地看向霍展宇道：“看来六弟真的是想同我做朋友。” 　　霍展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们是亲兄弟，之前对四哥有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我心里是想同你亲近的。” 　　顾琳琅内里笑得肚子痛，就算是误会，自己对他一直没好颜色，怎么就解开了？除非他是受虐狂。 　　但是表面却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六弟弟啊，父皇对我们兄弟给予厚望，以后我们该相互扶持，跟二哥他们一起，好好替父皇半差事。” 　　呸，谁要听一个野种说教？ 　　霍展宇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根马球棍道：“行啊，四哥，这个送你。” 　　还解释道：“这马球棍是我的宝贝，每次带着它都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希望四哥一会儿好好发挥，夺得头筹。” 　　接着他不无哄骗地道：“你可知道这次的筹码是什么？” 　　顾琳琅假装不知道：“是什么？” 第52章 被自己亲自毁了 　　“是百年雪蛙！刚刚番邦进贡来的，可是非常好的东西。” 　　顾琳琅开始确实不在意，但当听到百年雪蛙四个字的时候，一下子激动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这么巧？ 　　她的病正好需要两味药，一味是百年雪蛙，一味是千年朱砂。 　　爹爹放弃京城优渥的生活去戍边，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想替她寻找这两味药。 　　想不到，他不在的时候，京城就曾经出现过，还作为彩头，被静元帝公布出来。 　　爹爹真是，如果他早点求静元帝，那早是他的了。 　　可是爹爹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与皇上关系再好，也不会轻易麻烦人。 　　顾琳琅心情复杂难言，她知道这次爹爹也会带百年雪蛙回来，但后来不见了，以至于爹爹又回去戍边，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给她找齐药物。 　　如果这次她能得到彩头，爹爹就能少受许多苦。 　　顾琳琅大方地接过霍展宇的球棍，假装没看到他狭眸里一闪而过的疯狂：“谢了，我一定不辜负六弟弟的期望。” 　　别说，这支球棍通体朱红，十分夺目。 　　若是别人拿着这样一根红色的球棍，会有点浮夸炫耀。 　　而霍甄的容貌俊美非凡，拿上球棍后，却是光芒万丈的感觉，恍惚中又是那个闯入三军之中，抢下敌人首级的战神模样。 　　当她拿着球棍骑马而出的时候，看台上传来阵阵惊呼。 　　这时候，霍展宇回到皇后身边，看着周围瞬间被顾琳琅点亮的一双双眼睛，霍展宇嫉妒得发疯。 　　怎么自己拿着的时候，这些贱人们不惊艳？ 　　霍甄这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他嫉妒又羡慕地盯着顾琳琅的身影，恶狠狠对皇后道：“你看这个蠢货还得意呢，等会儿有她哭的时候。” 　　皇后也满是不悦，勉强平复着心情道：“你别舍不得，等这次成功了，母后给你银子买更好的，到时候球棍用纯金包裹，上面还要镶嵌黑曜石。” 　　顾琳琅一直在注意皇后和霍展宇，看到两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里的球棍上，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低头看手里的球棍。 　　红色的球棍漆艺高超，并且重量不轻也不重，用起来非常顺手。 　　到底他们动了什么手脚？ 　　正想着，忽然听对面一阵喧哗。 　　顾琳琅他们是黑队，此时白队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喧哗声大得仿佛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要来。 　　顾琳琅闻声皱眉看去，却看到了霍凌霄，一身白衣，翩翩君子，如玉如琢。 　　挺秀的眉眼带着严谨和尊贵，举手投足克制而有礼。 　　顾琳琅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股戾气浮上心头。 　　其实她知道皇后想害她，所以准备意思意思打一下，然后故意假装被人害得摔倒，就算受点伤也绝对不要恋战。 　　但此刻，看到霍凌霄，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霍凌霄本就技术卓绝，而自己还只学了点皮毛，能赢吗？ 　　顾琳琅咬紧了银牙，忽然头又是一阵剧痛，眼前模糊了一瞬。 　　她咬着唇，犹豫地抓稳缰绳，不知道何去何从，脚下的赤兔马也跟着焦躁地打着响鼻。 　　皇后看到霍凌霄也惊讶极了，蹙眉问霍展宇：“凌霄怎么也来了？你告诉凌霄我们的计划了？” 　　“没啊，我最近都没怎么见着二哥，怎么会和他说这些？”霍展宇酸溜溜地道，“他来参加不会是因为百年雪蛙吧？” 　　“胡说，你二哥公中事忙，怎么会为这种玩意儿，放下一切事物来打马球？”皇后呵斥道。 　　霍展宇撇撇嘴不高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怎么就不可能了？这雪蛙对女人是滋补的珍品，或许二哥有什么心爱的姑娘——” 　　“你再胡说！”皇后猛地扭头瞪着霍展宇，霍展宇哼了一声，不敢再说下去。 　　但是却一双狭眸死死盯着顾琳琅，都是这个家伙害他被骂，赶紧去死吧！ 　　去死！ 　　霍凌霄此时也看向顾琳琅，眉眼微沉，但很快又笑着对身旁的一个男子道：“秦战，你呢？跟我一队还是去对面？” 　　他旁边一个身材硕长，面容温煦的青衣男子闻言笑了笑：“我还是去对面吧？不然对面输太快，还有什么好玩的？” 　　霍凌霄并未同秦战做对手放在心上，只淡淡地看了眼作为彩头的那个放雪蛙的黑漆木盒子：“随你。” 　　于是，那叫秦战的男子就策马走到了顾琳琅这边，扬声问道：“谁下去休息下？借你的外袍一用。” 　　顾琳琅旁边的一个世家子脱了黑袍，交给秦战。 　　秦战便穿了黑袍，身上系着红色的绑绳，靠顾琳琅列好了队，温声道：“四殿下，还麻烦你指挥。” 　　顾琳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其实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平静。 　　秦战，这个人她前世就认识。 　　这是母亲同父亲合离后，嫁过去的那家的儿子，也就是母亲的养子。 　　据说他对母亲很好，甚至外面有人传言，他是母亲以前的私生子。 　　淮南王世子，秦战。 　　他分明是霍凌霄的好友，现在站在自己这边，也太假了吧？ 　　此时，有小太监敲锣：“第一局！” 　　顾琳琅一马当先，带着众人朝着中场的球冲了过去，秦战紧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大家争抢起球来，顾琳琅勇敢地冲了上去，然后狠狠一球棍—— 　　啊！有人被顾琳琅一棍子扫在地上。 　　众人一愣，接着发出嘲笑声。 　　原来顾琳琅一冲上来，就将自己这边的一个人给扫落下马。 　　“第一局，二皇子胜！” 　　这一把马球结束得很快，大家都还没能兴奋起来就结束了，大臣都替她觉得尴尬，嫔妃们都开始偷笑， 　　静元帝有点捂着眼睛不看小儿子，他知道霍甄打得不太好，想不到打得这么不好，早知道就不要说什么霍家男儿不怕输了，他是不怕输，但他怕丑。 　　顾琳琅却仿佛没感觉般，一脸严肃：“呀，我的动作弧度太大了，不然是可以避开人，打到球的。” 　　说完，她跳下去，亲自扶被自己弄得落马的那名官子弟：“没事吧？可还能起来？” 　　顾琳琅现在的身份到底是皇子，皇子如此屈尊降贵，礼待官员，竟也叫人挑不出错。 　　那子弟兴奋得涨红了脸，连声道：“不妨不妨，只是我可能下不了场了。” 　　他刚刚扭了脚，马都骑不了。 　　顾琳琅倒是镇定，还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肯定能赢。” 　　众人都好奇地看她。 　　觉得她一点不像传言说的那么不堪。 　　原来四皇子这么弱，当初说他杀人不眨眼，说他魔鬼附体，也太可笑了吧？ 　　皇后坐在高位上不是滋味，要知道散布那些谣言，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和钱财，现在竟然被自己亲自给毁了。 第53章 我儿子不能输给那个女人的儿子 　　可皇后又想，一会儿顾琳琅就会遭遇的报应，所以也没什么。 　　霍展宇已经不耐烦，嘀咕道：“怎么还没反应？” 　　皇后看了眼苏嬷嬷，苏嬷嬷忙低声解释：“那东西已经涂抹在球棍上，万无一失，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不敢太浓，所以需要点时间。” 　　谈话间，第二局起，之前被秦战换下去的人代替受伤的人出战。 　　这次，顾琳琅没有出乌龙，看着似乎比第一局进步了好些，虽然输了，大家反而觉得她还不错。 　　主要一开始的预期值太低，所以这次顾琳琅努力发挥之下，就显得她学习能力很惊人，第一局还是个门外汉，第二局就打得像模像样。 　　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顾琳琅满场缠着霍凌霄。 　　跑着跑着，顾琳琅的马就蹭到了霍凌霄的马，球棍也总是缠住霍凌霄的，不让他抢球。 　　霍凌霄身手灵活，但耐不住顾琳琅全场盯人，竟也被她缠了好几次。 　　霍凌霄的眉头都皱紧了，若这四皇子是个姑娘，他还能理解为暗恋他，所以故意纠缠引起注意。 　　但这是他四弟，这样磨磨蹭蹭的成何体统？ 　　霍凌霄打完一局，瞪了顾琳琅一眼，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位官家子弟：“你来，防着他。” 　　霍凌霄用目光暗示了下顾琳琅的方向。 　　顾琳琅感受到霍凌霄的目光，脸上露出无辜的笑容，还朝着霍凌霄挥挥手，一副很喜欢二哥的样子。 　　众人便议论道：“不愧是二殿下，任何人看到他，都想要跟随他，听从他的命令呢。” 　　“是啊，聪明勤奋，政事管理得不错，而且完全没有皇子骄奢无礼的那些陋习。” 　　任何人都觉得霍凌霄十分完美，是心中最完美的储君人选。 　　顾琳琅心里无比讽刺，垂下眼眸，掩藏住内心的波动。 　　完美？ 　　演戏演得很完美么？ 　　只希望，接下来这位优秀的二皇子依然能保持。 　　第三场起，顾琳琅振作精神，用力一挥球棒—— 　　球没打中，倒是球棒脱手而出，朝着某个角落飞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一堆马粪里面。 　　众人：…… 　　顾琳琅幽怨地揉了揉手臂，表示她真的是手滑，运气太差。 　　众人开赛，顾琳琅只好拿了另外的球棍，她的心思已经没在球上，而是注意着霍凌霄——身下的马。 　　那马显得比寻常还要活跃，带着霍凌霄朝着球门而去，一马当先，风时无两。 　　顾琳琅有些遗憾，不管结果如何肯定是要让霍凌霄进球，这次进了球，顾琳琅他们就输了。 　　此时，霍凌霄一记精妙绝伦的击球—— 　　众人欢呼起身。 　　下一刻，一抹黑影老鹰般掠过球门，同时，即将进洞的球被高高挑起，重新打回赛场。 　　还不等人看清楚这位救世主是谁，变故突起，霍凌霄身下的大宛良驹在冲刺后并未停止，而是闷头朝着球门撞去。 　　如果这下撞实，马还在其次，连霍凌霄的脖子都要被撞断。 　　众人发出惊恐的呼叫。 　　侍卫如离弦之箭一般赶去营救，但这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眼看就要撞到球门，霍凌霄低吼一声，猛地挽起缰绳，那马嘶鸣一身，马蹄用力，竟从球门上一跃而过，躲开了危险。 　　那马接着速度不减，直又冲了几百尺，才缓下来，被马夫死死拉住。 　　皇后惊得差点昏过去，伸手捂着胸口，一个劲念阿弥陀佛。 　　而霍展宇却惊呼了一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二哥！” 　　该死的，应该是四皇子才对！ 　　他送给顾顾琳琅球杆自然不是好意，而是在球杆上涂抹了一层能叫马儿兴奋过度的药。 　　明明顾琳琅使用了那么久的球杆，她的马应该已经受影响，但现在中招的却变成了二哥霍凌霄的马。 　　怎么会这样呢？ 　　霍展宇气得狠狠一掌打在茶几上。 　　什么时候出岔子的？ 　　明明顾琳琅上场前，他一直盯着她，就怕她识破了动什么手脚，上场后，那只红色球杆也一直被她拿着。 　　也就刚刚掉在粪便里面，她没再用。 　　他嘴里咒骂个不停，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他这个样子，倒像是罪魁祸首一般。 　　上面静元帝也动了大怒，叫人将马带来检查。 　　太医检查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皇后已经渐渐醒悟过来，猛地扭头死死盯着顾琳琅，霍凌霄的马肯定是受了那根红色球杆的影响，刚刚顾琳琅那般纠缠霍凌霄，根本就是想要将药蹭在霍凌霄的马上，和他的球杆上。 　　最后一场的时候，顾琳琅故意失手，将找自己的球杆扔进粪堆，侍从自然会拿去清洗，上面的药物就被洗掉了，而且那根红色的球杆是霍展宇送给她的，皇后根本不敢提这一茬，不然她就是自己查自己，到时候指不定倒霉的是谁。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顾琳琅是吃定了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皇后气得手指一个劲地发抖，偏偏霍展宇这个蠢货还在她耳边念个不停。 　　皇后直接他闭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小事也办不好，还差点害了凌霄。 　　自己这个儿子真无能。 　　她忍着怒意，心里想，我要冷静，我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女人，我的儿子不会输给那个女人的儿子，一定不会。 　　于是，她忍气吞声，假装大度地对静元帝道：“算了，大概是马夫没好好照顾这马，皇上，还是让大家继续比赛吧。” 　　说完，她犹豫地看向霍凌霄道：“凌霄，你——” 　　“母后，我没事，叫他们换匹马来，我们继续。”霍凌霄见皇后脸色不对，但是没有发作马的事，就知道里面有蹊跷，他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雪蛙，想着，先得到雪蛙再说，其他的事情，从长计议。 　　皇后也想先让凌霄打败四皇子再说。 　　就算他们不用阴谋诡计，霍甄也只能是她儿子的手下败将。 　　她刚刚可是看出来了，这四皇子早已经黔驴技穷，让他输得颜面全无才是正理。 　　于是，皇后道：“皇上，让他们继续吧，我相信凌霄。” 　　静元帝没查出什么来，也就作罢，只是吩咐侍卫时刻警惕。 　　比赛再次开始。 　　顾琳琅抿了下唇，有些遗憾，刚刚霍凌霄的动作确实又帅又高超，自己和他差距太大了。 　　这次不但没成功，还让他有惊无险，得到众人的欢呼和膜拜。 　　真气人。 　　但她虽然心堵，但也无可奈何，知道要输。 　　正想着，忽然有人敲了她的球杆一下：“诶，四皇子，可别走神啊？别怕，等下只管将球传给我，我们未必会输。” 　　顾琳琅回头，正对上秦战温柔的笑容，这个人—— 　　她以后可能要称呼为兄长的人。 　　可也是他父亲抢走了母亲，伤害了爹爹。 　　顾琳琅心里有些复杂，他不是跟霍凌霄一组的么？在这里装什么啊，虚伪。 　　这时候，有人道：“秦世子，刚刚您拦下二皇子的那一下，真是太厉害了。” 　　顾琳琅哑然，啊，刚刚拦住那制胜关键一球的人，原来是秦战？ 第54章 就此认输么 　　“放心，我跟凌霄虽是朋友，但现在各为其主，可不会让他。”秦战再次笑着，神情带着点骄傲，“四皇子，我们未必会输。” 　　顾琳琅只能叹息了，这人怎么不早说，若知道还有他可堪大任，她可以换别的办法，或许还能争。 　　但现在——只怕回天乏术。 　　她刚刚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搞阴谋，现在一点力气都没了。 　　现在头痛欲裂，而且精神也在涣散。 　　原本她打算现在就光荣晕倒的。 　　顾琳琅眨了眨眼，意外地发现，不知道何时起，大家都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号令，这种感觉陌生，但教人兴奋。 　　顾琳琅握紧了缰绳，再次看向秦战。 　　见他也与先前在霍凌霄面前沉默的样子不同，眉眼间是冰雪难解的骄傲，再看到霍凌霄被众星拱月的模样，顾琳琅想，不要，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什么都不做就输给渣男，怎么甘心？ 　　霍凌霄为何会忽然来打马球？还不是因为想要那个彩头？ 　　彩头是百年雪蛙，对姑娘的身体很好，他想要赢了给谁，不言而喻。 　　顾琳琅承认她小气，就算一点便宜也不想给渣男贱女。 　　顾琳琅沉默了下，然后悄声提醒秦战：“你的机会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她顶多再撑一盏茶。 　　说完，顾琳琅灿然一笑：“冲啊，大家，胜利属于我们。” 　　她挥舞着球杆，领先秦战，朝着场地中央跑去。 　　身后是同时呼应她的伙伴们。 　　顾琳琅的笑容越发灿烂。 　　秦战也被她激发了热血，亦笑得酣畅淋漓，紧紧跟上。 　　两个人策马狂奔的时候，很是好看，风吹动两个身姿俊美的青年的衣袂，风姿飒爽，充满了战力。 　　人群中有人叹息：“四皇子——似乎也没那么差。” 　　皇后和霍展宇听了，都气得差点吐血。 　　他们准备得这么好的机会，竟就这么丢了。 　　原本想用下药的球棍，让四皇子的马发疯将他摔下来，最好摔断脖子，但没想到，人家不但没中招，还反手差点害死霍凌霄。 　　第二，她竟然还跟霍凌霄打了个平手，大出了风头。 　　若不是霍凌霄驯服疯马的行为实在精彩，他们恐怕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底裤都输掉。 　　皇后的手指抖个不停，但还是咬牙道：“不怕，我还有最后一招。” 　　她安排了一个女子，只等着比赛完，四皇子下马的时候，就有好戏看。 　　这四皇子身体不行，等最后输给霍凌霄，肯定身心都陷入虚弱。 　　到时候让这女人出其不意过去—— 　　皇后临时想出的这个计策，并让苏嬷嬷好好打点了一番。 　　霍展宇好奇，笑嘻嘻问道：“母后，你准备了什么好计策，告诉我呗。我快要被那个霍甄气死了，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皇后正好也心里没底，就低声同霍展宇说了出来。 　　霍展宇闻言，哈哈大笑，拍手道：“果然是妙计，不过，你指派的那个宫女靠得住么？不会到时候指认您，反而惹来一身骚吧？” 　　苏嬷嬷冷笑：“放心吧，那个宫女不是我们的人，我给她——” 　　低声同霍展宇说了几句。 　　皇后已经不悦道：“展宇还小，你跟他说那么详细做什么？没得带坏了孩子。” 　　霍展宇是不问了，但心里却很不屑，他什么不知道？比这更那啥的，他都干过呢。 　　“母后，我去更衣。” 　　皇后看着顾琳琅和秦战在场上配合默契，竟同霍凌霄等人打得有来有回，心里烦躁，没心思管霍展宇。 　　“那你快些回来，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眉来眼去。” 　　“母后，你怎么想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霍展宇叫道。 　　皇后冷笑，没有言语，她是别想指望这个六儿子了，只有凌霄才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的凌霄无论如何都胜过那个女人生的孩子，看，任凭霍甄再怎么努力，还是在凌霄攻击下，劣势渐显。 　　球场上。 　　顾琳琅擦了下额头的汗，她已经尽力拖住霍凌霄给秦战创造机会，五次能有两次拦住霍凌霄，给他制造麻烦，导致现在大家都没进球。 　　但秦战再不想办法，她就要晕啦。 　　不知道为何，今日的太阳这么刺眼，让她眼底一阵阵模糊，整个身子仿佛都浮在云彩里。 　　“小心，秦战进攻了！” 　　顾琳琅闻言，神情一振，再次拦下霍凌霄，让秦战一骑绝尘，朝球门冲锋。 　　顾琳琅刚刚松了一口气，不想接着手腕一痛，她的球棍被霍凌霄一下子打飞了。 　　顾琳琅暗道不好，回身飞马去捡球杆。不想，这霍凌霄神经病，竟然再次挥舞球杆过来驱赶她，不准她捡球杆。 　　这是要跟她打武球啊！ 　　顾琳琅一肚子的火，她看出来，霍凌霄这个卑鄙小人被惹毛了，就算不赢这比赛，也要羞辱她。 　　顾琳琅的眼珠子转了转，正好她也不行了，就故意引着霍凌霄靠近静元帝的观景台。 　　她准备要碰瓷。 　　但必须要让静元帝看着，不然霍凌霄能公报私仇，带马踩她一脚。 　　于是，顾琳琅再次捡球杆的时候，故意放松了思绪，任凭意识涣散。 　　当她的一缕魂即将离体的时候，忽然感觉另外一缕魂魄强势而霸道地冲了进来，顾琳琅蓦然瞪大了眼睛，这种感觉，霍甄！ 　　霍甄的魂魄竟然和她呆在一个壳子里。 　　但不容许她细想，便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而众人已一片哗然。 　　四皇子和二皇子忽然打武球，二皇子竟将四皇子逼下了马！ 　　但霍凌霄也不傻，他看出顾琳琅想陷害他，所以早早收了手，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他根本没碰顾琳琅，是顾琳琅自己翻下马的。 　　霍凌霄冷哼一声，这种智商还敢同他斗？ 　　潇洒地一扯缰绳，重新归队，并且及时地拦住了秦战刁钻的一记射门。 　　众人一阵惊叹。 　　同时又觉得好忙啊，两边都很精彩，一边四皇子坠马，一旁二皇子以帅气而高超的技巧，再次挽回局势。 　　并且，因为黑队少了顾琳琅，以少打多，完全不敌白队，此时，全然变成了霍凌霄的天下，他举高球杆，如展翅翱翔的雄鹰一般，驰骋向了白队的球门。 　　“雪蛙是我的了。” 　　搞定顾琳琅，还赢得了彩头。 　　霍凌霄现在身心舒畅，扬手一记挥舞。 　　秦战想抢，无奈被他拦在身后，根本无法拦球。 　　霍凌霄缓缓直起身，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微笑。 第55章 连环计 　　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霍凌霄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又一个鬼魅的黑影，如暗夜里轻盈的黑豹，从斜刺里穿出来， 　　砰—— 　　堪堪离球门只有一指距离的地方，球被人打回。 　　并且，那人还趁着众人呆滞的刹那，带球完成了冲刺，将球反射入白队的球门。 　　众人都呆了，原本以为势在必得的一场胜利，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乌龙大反转。 　　这里面，最不敢相信的是霍凌霄，他整个人石化一般，僵硬地缓缓回身，正好看到霍甄直起身子，收起刚刚最后一次进球的姿势。zhú lù 　　他安静地端坐回马背上，也淡漠而冷酷地看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仿佛有形的杀气，在空气里碰撞，充满了火药味。 　　霍凌霄还是无法接受，怎么可能？刚刚明明霍甄已经故意摔倒了，竟还能飞快上马，抢走他的进球！ 　　如果不是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有素，根本做不到。 　　之前霍甄明明打得很菜，之前夺他一个球，也不过是运气。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忽然爆发，就是他之前一直在藏拙。 　　他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这人，心思深不可测！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直到不知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欢呼。 　　接着陆陆续续有了喝彩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显然也同霍凌霄一样，震惊、不敢相信。 　　霍甄冷冷地扫了霍凌霄一样，微微点头，算是致意，接着一扯缰绳，很酷地离开了场地。 　　只留下霍凌霄缓缓握紧了缰绳，被无视和受到羞辱的感觉一下袭上心头。 　　记得霍甄刚被带回来的时候，也曾给他这种感觉。 　　他那时候见过霍甄一面。 　　当时看到静元帝竟小心翼翼讨好他。 　　当时自己做了什么？ 　　对，自己上去用兄长和二皇子的身份说了他，霍甄怎么回答的？ 　　“你活得这么虚伪不累么？” 　　他竟敢明目张胆地和他扯破脸？ 　　霍凌霄第一次碰到这么尖锐和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当时的怒意让他差点失控。 　　这—— 　　是第二次。 　　霍凌霄一时间气血翻涌，当场一口血就要喷出来，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旁边的侍从觉得不对：“二皇子，你，你该不会吐血了吧？” 　　虽然掩饰了，但嘴角还是出来些许的血沫，。 　　霍凌霄拿手帕擦了擦，沉声道：“别声张。” 　　他不能病，他还在当差呢，这是很重要的筹码，绝不能丢，更不能再输给那霍甄。 　　匆匆隐去脸上的狼狈，霍凌霄又恢复了沉稳内敛的模样，他大度的模样赢得了众臣的一致好评，连静元帝也连连点头，就算对皇后再不满，对这个二儿子，他还是满意和喜欢的。 　　所以不管同皇后闹到什么地步，他初一十五还是会给她应有的脸面，也是为了不影响霍凌霄。 　　霍凌霄走到静元帝跟前的时候，说了句霍甄的好话：“四弟进步神速，刚刚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是因为太惊讶了，所以才输球。 　　静元帝听到霍凌霄表扬小儿子，脸上都是笑容：“你弟弟还是不如你的，你要好好教导他。” 　　霍凌霄笑着答应下来，父子君臣两个，其乐融融，大臣们也放心。 　　毕竟是静元帝从小带大的孩子，大家早将他当成了独一无二的储君继承人，如果有什么变动，整个朝野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霍凌霄应付了几句，这才带着侍从去换衣服，他第一次从败者通道走，整个脸渐渐沉入黑暗的时候，莫名显得狰狞。 　　忽然，斜刺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跑出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柔柔地叫道：“殿下，殿下，你别难过，奴婢来抚慰您！” 　　霍凌霄心头巨震，想要将那女子推开，但那女子身上有什么药，他原本身体就伤到，嗅到这个药的味道，竟然手脚发软，一时施展不开。 　　女子的身体蛇一般缠着他，霍凌霄到底气血旺盛，身体滚烫，心却冰冷，眼底杀意迸射，是谁？谁想害他？ 　　忽然，一个人影从远处跑过来，霍凌霄眼眸蓦然一眯：“展宇，帮我，把她拉开！” 　　霍展宇气得不行：“哥，你输给霍甄了？” 　　不然，他怎么会从败者的通道过来，还被母后精心安排的宫女缠上？ 　　霍展宇只觉得是见鬼了，他们母子安排了三重陷阱，层层嵌套，本以为霍甄就算侥幸逃过了一个两个，总不能三个陷阱一个都不中。 　　但老天爷仿佛和他们开了天大的玩笑，还真让他次次逃脱，不但逃脱还全反噬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霍凌霄不傻，联系前面，哪里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龌蹉。 　　气得眼冒金星，厉声道：“还不过来将这疯女人扯开？” 　　“喔喔，好。”霍展宇忍着后面伤口的疼痛，将女人从霍凌霄的身上扒拉了下来，还没等有下一个动作，就听另外一头的太监叫道：“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出事了？不好了出事了，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霍展宇气得大骂：“这人怎么这么蠢，叫个屁叫！” 　　他也不想想，刚刚就是他唯恐抓不住霍甄，所以让太监一看没人出来马上叫来所有人。 　　可谁知，自己的亲哥哥会从败者通道出来。 　　外面的人被引来了，无数的脚步朝着通道逼近，霍展宇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下一刻，就被一股重力推倒在地。 　　那女人和他摔在一起，立刻如八爪鱼般，将霍展宇死死缠住，霍展宇的脑子嗡嗡地响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是霍凌霄，他故意将自己和这个女人一起推到，是他的好哥哥，霍凌霄。 　　霍展宇忽然就懒得推开那女人了，而是躺在地上，发出一阵暗哑的笑声。 　　其实哥哥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他就算混不吝，也每日被母后耳提面命大的，他们唯一的依靠就是霍凌霄，所以无论任何情形下，都要以霍凌霄的安危为最重。 　　刚刚他也正想提议让自己一力承担。 　　但自己主动，和被哥哥直接陷害，这里面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霍凌霄也惊讶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手兀自还在颤抖着。 　　他想，我没做错，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母子三人，以后，大不了好好补偿展宇就是。 　　对，我没错，展宇反正也是个臭名声，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推给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第56章 换回来了 　　此时，人已经到了面前，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替霍凌霄觉得难堪。 　　霍凌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怪我，怪我没有教好展宇，去告诉父皇，我没脸见他，这就去自己的宫里细思己过。” 　　“二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对啊，二皇子，您实在太幸苦了，要帮皇上办差事，所以疏忽了三皇子也无可厚非。” 　　霍展宇还在笑，任凭那宫女在怀里扭蛇一样，他却笑得刺耳。 　　有人道：“六皇子，你是不是醉了？” 　　喝醉了，才敢这么放肆和宫女在这里乱来，还给宫女下了东西，真是—— 　　所有人都在心里鄙视地上一滩烂泥的霍展宇。 　　霍展宇笑道：“是啊，我醉了，醉得不轻。” 　　霍展宇被人拖去见静元帝，霍凌霄让人都退下，他用力地抹了把脸，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步步地从通道里走出来。 　　从黑暗到阳光，他眯起了眼眸，感觉心里放松了些许，都过去了。 　　忽然，在通道的入口处，看到那修长张扬的身影，霍凌霄的眼眸渐渐凝固住。 　　霍甄缓缓转身，真的霍甄。 　　他怀里还抱着刚得到的彩头，那只百年雪蛙。 　　从静元帝手里接过雪蛙后，他就等在这了。 　　此时，讽刺地看向霍凌霄：“二哥，好缜密的算计，竟连环三套，可惜了。” 　　他竟识破了，这是在威胁他么？ 　　这个一向只会撒娇告状的四弟，现在都敢威胁他了！ 　　霍凌霄怒不可遏地伸手要教训霍甄，却不想，霍甄出手如电，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想清楚了，真要跟我打？” 　　那巨大的力量，让霍凌霄的瞳仁蓦然紧缩。 　　他还是小看了这个人，不，这个人简直深不可测。 　　一瞬间，心里竟然无数念头。 　　霍凌霄冷哼一声，猛地将手从霍甄的手里拽回来，转身就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霍甄还真以为和静元帝的关系是亲密无间么？ 　　霍凌霄讽刺地翘了下唇角，这段时间，他早查清楚了，他们两个的问题大着呢。 　　但等走出霍甄的视线后，霍凌霄到底吐血了，一口黑血猛地从口里喷出来，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不少。 　　“二殿下！”侍从惊呼。 　　霍凌霄呵斥道：“叫什么？一点小事都承受不了，能成什么大器？” 　　但其实，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霍甄仿佛从高处俯视的眼神，还有他手里捧着的那个盒子。 　　就是这个破雪蛙，如果不是想要得到这鬼东西，他怎么会来打这个破球？如果不来就不会丢脸，展宇也不会出事？ 　　都是为了给她找百年雪蛙！ 　　她怎么就这么多毛病呢？ 　　原本心里那个柔弱不能自理，叫他屡屡怜惜的身影，在某个瞬间，忽然失去了颜色。 　　…… 　　通道出口处。 　　霍甄缓缓收回了看向霍凌霄方向的视线，低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了看自己的手。 　　就算经历了刚刚那么惊心动魄的球赛，也不见半分痕迹。 　　顾琳琅的那个壳子的手却完全不同，柔软白皙，很容易留下印子。 　　稍微碰一下就能红半天。 　　害得他呆在她的壳子里时，不管做什么都需小心翼翼。 　　不过那丫头对他的壳子也很好。 　　看着自己比以前白了几个色号的手，霍甄飞快地勾了下唇角。 　　又低头摸了摸手里的彩头，百年雪蛙么？记得她需要的药里，就这个比较难得，还有就是自己的那颗千年朱砂。 　　霍甄抚摸着盒子，若有所思。 　　此时，小福子笑嘻嘻地迎上来：“主子，刚刚赢得漂亮。” 　　霍甄的嘴角又勾了下：“小福子，是我。” 　　小福子原本嚣张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没敢吭声。 　　霍甄又低声说了一件了两个人的旧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小福子这才慢慢相信过来，眼睛逐渐亮了：“太好了，主子您终于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你们两个就换回来了呢？” 　　提到这个，霍甄的笑容没有了，冷冷地说了一句：“和尚，麻烦。” 　　小福子一愣，蓦然意会：“顾家竟然请了和尚做法？难道他们怀疑您。” 　　“嗯。” 　　“那顾小姐现在回去了不会有事吧？” 　　霍甄淡淡地垂下眼眸：“我不知道？” 　　“顾家万一为难她怎么办？主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霍甄沉默良久：“不必，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她以后也就这样。” 　　小福子：？？？ 　　霍甄想，我原就与她不算熟，现在各自归了位，正好省了来往。 　　我这种人，原本就不适合同谁有亲密的关系，从此不见也好。 　　“这个雪蛙——你拿去收好。”他将盒子塞到小福子的怀里。 　　…… 　　顾府。 　　顾琳琅悠悠地睁开眼睛，浑身都痛，痛得她很娇气地哼唧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脏兮兮的地上。 　　肯定是摔得不轻，因为冷硬的地板砸得她好痛。 　　“小福——”顾琳琅还没将小福子三个字喊出来，就被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惊呆。 　　陌生是因为她好多年没被这样关过，熟悉是因为小时候，她几乎是在这小黑屋里长大的。 　　顾琳琅楞了下，隐隐有了一种猜疑。 　　她缓缓的伸手在自己的胸上揉了揉，脸色一瞬间变得特别精彩，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不过，自己都回到原本的身体里来了，霍甄肯定也换回去了吧？ 　　那说不定球赛能赢。 　　想象了下霍凌霄吃瘪的样子，顾琳琅揉着隐隐作痛的胳膊爬起来，一边哎呀叫着，一边又噗嗤笑了出来。 　　幸好她是个小矮子，离地面不算高，摔得没那么严重。 　　顾琳琅嘀嘀咕咕地爬到比较松软的稻草上躺下，身体有些虚弱，但精神特别亢奋。 　　刚刚球场上那种刺激快乐的感觉还存留在身体里，当男人真好啊，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不会被人诟病。 　　可惜，以后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不过，顾琳琅向来乐观，只是遗憾了一瞬，又开始飞快地动起脑筋，琢磨今天是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就换回来了呢？ 　　正狐疑呢，就听到了鸣钟的声音，还有一声声的佛号。 　　原来是请了高僧做法。 　　顾琳琅神情一凛，心想，自己是重生的，不会被这高僧当妖精收了去吧？ 　　但等了好久，听高僧的佛号都要听睡着了，顾琳琅一点事都没有。 　　反而外面的高僧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进去看看，若小姐昏迷不醒，就的确被人夺舍，如果没有就没事。” 　　顾琳琅闻言差点笑死，他可能没想到，驱赶了霍甄的灵魂，自己的灵魂就能自动归位了，看来母亲她们白忙一场。 　　顾琳琅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果不其然，才刚躺好，林娘子便大大咧咧地开门进来。 　　嫌弃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大声不耐烦地道：“小姐在哪里？” 第57章 换回来有点不习惯 　　接着她就看到稻草堆里的顾琳琅，越发嫌弃地问：“小姐，我叫你你听得见嘛，怎么不回答我？” 　　顾琳琅假装迷糊，半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道：“林娘子你来就好，我好像发烧了，求你告诉我娘，找大夫来看看吧？” 　　林娘子被顾琳琅忽然说话吓了一大跳。 　　她竟没事？ 　　林娘子脸上满是遗憾。 　　但听说顾琳琅病了，还发了高烧，又变得笑逐颜开起来，敷衍道：“那你躺着，我去去就就来。” 　　等出了门，她顺手将门反锁，回阮娇音道：“小姐挺好的，并未失去意识。” 　　云夫人遗憾道：“看来不是夺舍，那这丫头也变太多，古怪得紧。” 　　阮娇音一点都不想管顾琳琅，淡淡谢过了智能。 　　智能最后看了眼顾琳琅带着的柴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唱了一声佛号，便被人请离。 　　云夫人和阮娇音还留在原地，云夫人道：“算了，我们回去吧，不是夺舍就好，省得不知道什么可怕的野鬼附在那丫头身上，害了你。” 　　阮娇音憎恶地道：“说不定来个野鬼都比她好，我真是前世欠了她的，好好的姻缘被她搅和了。不行，我要进去教训她一番。” 　　然而，林娘子想到顾了琳琅病着，阮娇音进去不就瞧见了吗？ 　　忙伸手拦住，劝说道：“夫人快别生气了，大人不久就要回来，小姐又跟以往不一样，小心她抓着您的把柄倒打一耙。不如只是将她关在这里，省得惹祸，大人回来，她也不敢有什么说项。” 　　阮娇音傲慢地道：“难道我还怕了顾勉不成？” 　　林娘子同云夫人对视一眼，道：“虽然不怕，但这不是还想求大人，给舅老爷提提官衔么。” 　　云夫人原本在一旁幸灾乐祸，听到自家老爷的名字装不下去了，也软声劝道：“就是就是，到底是女孩，也不能管太紧，万一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就麻烦了。只怕还要牵连到娴雅。” 　　提到王娴雅，阮娇音立刻换了一副神态：“好，就算我给娴雅积德，希望琳琅以后能记得娴雅的好。” 　　云夫人冷笑道：“她敢不记得。” 　　这边，阮娇音在云夫人的搀扶下离开，顾琳琅这才从稻草堆里坐起身来，揉了揉肚子，她饿了。 　　想到刚刚听到王娴雅的名字，顾琳琅的整个小脸都黑了下来，竟然真的是她？ 　　王娴雅，这个名字烧成灰她都记得。 　　是她这个妖女，害得自己前世家破人亡，夫离子散，还教唆自己唯一的儿子刺死了自己。 　　想到这里，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顾琳琅浑身的血液都倒流，恨不得现在就找上门去杀了她。 　　“不行，就这么让她死了，就太便宜她了。” 　　顾琳琅喃喃道。 　　她得让王娴雅好好尝尝当初自己受的那些苦，而且王娴雅就算要死，也要先被扯下所有的假面，臭名远扬地去死。 　　不然，指不定她死了，别人还念她的好呢。 　　想到这些，顾琳琅身体里翻腾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 　　但若叫她坐在这里当无事发生，也不可能。 　　顾琳琅站起身，熟悉了下现在的身体，准备溜出去。 　　怎么也要先见王娴雅一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才行。 　　但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拜托了顾管家将自己送出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上了停在一旁的黑色马车。 　　“哎呀，救——”她的呼救还没出口，就对上一双深邃沉冷的眼睛。 　　“再叫一个字试试？” 　　顾琳琅身体微微紧绷，从那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霍，霍甄？” 　　霍甄无语地看着她，因为被推开而有些不爽：“不然呢？” 　　接着，两个人都不自在地没有说话，心里有换回来的欢喜和轻松，但又对彼此有点难言的感觉。 　　那个身体，我也曾经用过。 　　两个人虽没有说话，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 　　幸而还有小福子在，他看出两人别扭，便笑着道：“顾小姐，其实奴才早知道您和主子换了身体，抱歉，当初没告诉您，主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琳琅恍然：“难怪你从来不曾怀疑过我的行为举止。” 　　小福子笑笑，又真心实意道：“谢谢您这段时间代替主子，帮他隐瞒，而且还让主子和皇上的误会解开了。” 　　虽然没有说全部解开，但至少霍甄看到了静元帝对他的疼爱，父子间的感情亲密了许多。 　　顾琳琅笑笑，低声道：“不用谢，其实，霍甄——四皇子也帮了我许多，我可从来不敢同母亲那么说话。” 　　霍甄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许久才说了一句：“很快你就可以完全不怕她了。” 　　“为何？” 　　抬眸的时候，正好与霍甄对上，顾琳琅便飞快地眨了眨眼，看了许久的这张面孔，当换了一个灵魂后，变得完全不一样，他沉默而强大，但又不像前世那般阴沉，偶尔的，还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温柔。 　　这样的霍甄，有点—— 　　顾琳琅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会让人紧张，且变得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假装看向车外。 　　车外的人都自在地走着路，过着自己的日子，顾府前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随着风轻轻摆动，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现在不确定，确定了再告诉你。”霍甄默默看着顾琳琅小兔子一般缩在角落里，朝着外面张望，有些想笑，并没有将准话说满，因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顾琳琅幽怨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好吊人胃口。 　　她回头瞪他的时候，眼睛里一片清亮亮的澄澈，原本在霍甄的壳子里还没这么明显，但配上她尚且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显得娇俏而美丽，犹如初春枝头最美的那朵梨花，纯洁到了极致，叫人欢喜又不敢靠近，生怕亵渎了她去。 　　总让霍甄觉得，他们两个是分别属于黑暗和光明的两个世界的人。 　　不一样的，他想。 　　“怎么了？你怎么不太高兴？”过了这么一阵子，顾琳琅开始熟悉彼此的身体，胆子也大起来。 　　她还是有些怕他的，但他不开心，她很想知道原因。 　　“我没事，你呢？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本来是不准备来的，既然各自回归了，做陌路人更好，但现在还是来了，还问了这样的话。 　　霍甄说完，又有些后悔，但他情绪掩藏得很好，顾琳琅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抛弃了。 　　她闻言，还笑眯眯回应他了：“我还好。” 　　她现在还年轻，身体好得不行，除了走路不稳以外，并没有大的毛病。 　　刚刚回到身体里的时候，还有些手脚发软，但现在一点不觉得了，就是——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顾琳琅脸色一红，忙抱住。 第58章 就算被霍凌霄厌弃也不跟你 　　小福子就笑了：“顾小姐饿了，对了，我们主子也刚刚打完球就来寻你，还没用饭呢。” 　　“小福子。”霍甄阻止都来不及。 　　顿了下，道：“刚刚经过一家云吞店，感觉还不错。” 　　顾琳琅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我知道，是李家云吞店吧？好久没吃了，想念得紧。” 　　霍甄不知道，她说的好久，是真的好久了，十几年总有了吧？ 　　顾琳琅一脸怀念地领先走进店内，给三人分别点了三碗云吞，又要了西瓜，这家自己家里有几亩的薄沙地，种的西瓜个大皮薄，特别好吃。 　　上来以后，霍甄主仆也吃得很是满足。 　　顾琳琅一口鲜美的云吞，一口甜美多汁的西瓜，不知道有多美。 　　等肚子里终于有了点饱足感，这才看着霍甄好奇打听道：“那球赛？你赶上了？赢了还是输了？” 　　“赢了赢了，”小福子抢答，“多亏我们主子抢了二皇子的球，直捣黄龙，攻入他们的球门，那会儿大家伙还没回过神来呢。” 　　小福子描述起当时的情景来，绘声绘色：“你没看到二皇子当时的脸色，黑得锅底一般。” 　　顾琳琅想象了下，捂着嘴，开心地笑了。 　　霍甄端详她半响，到底看出了异常，顾琳琅似乎特别关注霍凌霄，每次对他的事情总是表现异常。 　　他不想揣测人心，但显然，她心里有霍凌霄。 　　眉头不易觉察地拧起来，他忽然起身要走：“既然你无事，我们便走了。” 　　顾琳琅莫名其妙地跟着站起来，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病。 　　但她也不是没脾气，这个人来看她请她吃饭，她很感激，但她不是他的丫头，能随便他喜怒无常还要小心伺候。 　　“那四皇子慢走。”她慢吞吞地回答，还带了笑，站在桌边，毫不挽留。 　　霍甄走了几步，又皱眉回头看她，只见她娇娇悄悄地站在哪里，花儿一样，笑容甜美，温柔多情。 　　这样的一个小人儿，如果独自将她扔在这里，若被人当猎物看上怎么办？ 　　他的喉间一阵发紧，脚步怎么也迈不动。 　　不过，他自母亲死后就告诉自己，不会喜欢心里有别人的女人，更何况，他还未必喜欢这样乳臭未干的丫头。 　　想到这里，他低声吩咐小福子：“你送她回去，我自己走一走。” 　　手在放雪蛙的袖子里按了下，到底没拿出来，她不喜欢理他，他为何要巴巴的过来送？ 　　到此为止吧。 　　越想，霍甄眼底的阴翳越明显，再看向顾琳琅的时候，变得冷漠而疏离。 　　顾琳琅感觉到了他的冷意，虽然不解，但也非常欠扁地对着霍甄摆摆手问：“四皇子还不走么？那我们先行一步了。” 　　说完，带着小福子，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霍甄忽觉右眼皮跳得厉害，就仿佛自己要这般同她决裂，到头来，后悔的会是自己一般。 　　他揉了揉眉心，也是往北而去。 　　两个人当场在李家云吞分了手，霍甄往北，顾琳琅往西。 　　顾琳琅走了一阵子，眉头皱起来，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跟霍甄才发生了那般的关系。 　　有天，他趁父亲不在来寻她，冷着个脸，但是动作却非常亲密霸道。 　　甚至抓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暧昧地低喃：“既然已经这样，不如跟了我，我答应你，会对你好，我还是——喜欢的，从那日回去，夜夜都会想起来。” 　　那时候，她恨他恨得五内俱焚，以为他是对那日的事情食髓知味，简直无耻。 　　从未想过，不善言谈的他，或许指的喜欢不是那次的事情，而是喜欢上了她。 　　可那时候的顾琳琅，绝望又羞耻，只能拼命挣扎，还不敢出声，怕被外面的人听了去。 　　霍甄似乎也意识到了，干脆一用力将她压在榻上。 　　顾琳琅怕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出来了，哽咽道：“你放过我行吗？或者你想要一具尸体也可以，我成全你。” 　　霍甄闻言皱眉看了她半响，还想给她擦眼泪，顾琳琅便狠狠咬着他的手指头，她咬得那般用力，血顺着软嫩的唇流出，霍甄却不知道躲，还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道：“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想要什么？” 　　顾琳琅死死咬着唇，她现在咬不到他的手指，便咬自己的唇瓣，上面全是血。 　　霍甄有些动容，伸手捏着她的脸颊，不让她这样自虐，眼底也没了刚刚的欢喜和温柔，沉声道：“我从未想过要抢别人的抢女人，但你现在——还是跟了我比较好。” 　　“做梦，我偏要跟着霍凌霄，以后就算被他厌弃，他不要我，也不会回来跟你，我心里只有他，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顾琳琅气得手脚冰凉，大声赌咒发誓。 　　她又骂道：“你这种变态，不得好死，别以为现在皇上宠你，就能猖狂一世，人在做天在看，霍甄，你不得好死！” 　　霍甄闻言也发了气，反唇相讥道：“是么？你想好了，等以后就算同霍凌霄同榻共枕，他碰到你的脸，你的身体，都会想起这些地方早被我碰过，你猜他会怎么想？” 　　顾琳琅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反正她一个劲的哭，止都止不住，也忘记了要掩藏声音。 　　后来等侍女听到声音冲进来时，霍甄已经不在。 　　想起过去的这些烦心事情，顾琳琅忽然出了一头的热汗，心里烦乱不已。 　　原本因为最近的相处，对霍甄的那点好感，也在这些不堪回忆里荡然无存。 　　同小福子走到阮家门口的时候，顾琳琅才定了定神，心想，我不能被他绊住脚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不理我不正好。 　　正想着，门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一名穿着碧色小袄的丫头走路出来。 　　顾琳琅一看，这不是阮家的二等丫头如意么。 　　“哟，这不是表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如意敷衍地打了招呼，却是仔细打量顾琳琅。 　　顾琳琅心想坏了，一直想着霍甄那家伙，忘记了躲避行藏。 　　但既然暴露，她也不怕，伸手掏出一钱银子给如意。 　　“我是偷偷出来的，听说娘亲经常来这里照顾一位妹妹，我想见那位妹妹一面。”顾琳琅假装小心又懦弱地道。 第59章 渣男贱女 　　如意并不知道连伺候顾琳琅的紫娥都被活活打死，她还当顾琳琅同以前一样，老实好欺负。 　　一边贪婪地收起银角子，一边却哼笑：“奴婢不知道呀，什么妹妹姐姐的，表小姐怕是得了臆症不成？” 　　说完就要走，却被顾琳琅拉住，小声道：“你帮帮我，我要见她，再多给你点？不过，我，我还有银子放在隐秘的地方，这里不好拿出来。” 　　“哎，你真麻烦，跟我来。”说完，如意就将顾琳琅直接带进自己住的小院子，这是外院，倒是管得松，但也有个角门可以进阮府。 　　小福子也跟了来，如意就不太愿意：“这哪里的小厮，这么不懂规矩，怎么也带进来了？” 　　顾琳琅讨好地笑：“这小厮，你怎么不认识了呢？小福子，你自我介绍一下。” 　　小福子得令上前，一掌拍晕如意。 　　顾琳琅淡淡地道：“现在你认识了吧？” 　　换上如意的衣服，顾琳琅大大方方进了阮府。 　　因为王雅娴住进来，阮府大肆买了很多奴仆照顾，所以顾琳琅低头走过，里面的人也以为是才买进来的，并未起疑心，让她直接进了最大最好的那个院落，顾琳琅一看院子里大朵大朵种着的牡丹，就知道王娴雅若在的话，肯定住这里。” 　　王娴雅爱牡丹，自诩花中之王，以前她刚刚进宫的时候，嫔妃还因为这个事情嘲笑她，说她不自量力，什么东西啊也敢自比牡丹。 　　等王娴雅成了皇后，坤宁宫里遍种牡丹，当初嘲笑她的那几个嫔妃，每日要亲自挑肥料来给满园的花灌溉，不能任何人帮忙，那时候，大家才知道她的厉害。 　　可在此之前，又有谁知道，这样一个相貌普通，看起来没脾气好欺负的人，竟然会是霍凌霄的朱砂痣呢？ 　　顾琳琅到死都没想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但她今日却是来得巧，有幸看到一出好戏。 　　霍凌霄此刻正在王娴雅的院子里，看到两人，顾琳琅又是愤怒又是疑惑。 　　原来母亲和姨母不但早和王娴雅认识，还知道这两个的关系，故意制造机会让两个人频繁私会！ 　　顾琳琅的血都冷了，安静地躲到了花丛里，一双眼睛冷冷盯着两人。 　　霍凌霄依然戾气很重，今天弟弟的事情让静元帝勃然大怒，直接将人关了起来，连带着对母后也被破口大骂了一番。 　　母后气得吐血晕了过去。 　　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假装都不知情，摆出一副痛苦又内疚的模样。 　　就算是这样，静元帝也没给他好脸色。 　　反而同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他对父皇的一片儒沐之心冷到了冰点。 　　静元帝说：“凌霄，希望你不要学你的弟弟们和母亲，他们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能将霍甄如何，但你不同，你很聪明也有手段，这是我给你的，只要你答应善待霍甄，那么父皇还会同一样对你，但——” 　　静元帝没有说完，但却提醒道：“还记得当初高祖皇帝兄长的下场么？” 　　霍凌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祖皇帝绝世才学，他哥哥技不如人还想谋反，最后被斩首城门之上，全家一百多口，全被狙杀，无一活口。 　　父皇，竟然将他比作高祖皇帝的哥哥。 　　呵呵。 　　最后继承大统的可是高祖，而不是他哥。 　　所以父皇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教诲培养，不是想让自己当太子，而是给霍甄铺路？ 　　那一刻，霍凌霄的心里充满的嗜血的杀意，但表面上却越发恭敬和慈悲。 　　“父皇放心，霍甄是我弟弟，我们身体里都流着父皇的血，血浓于水，我们兄弟同心，一定将朝廷治理得井井有条。” 　　静元帝安静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柔声音叹息道：“朕刚刚气过头了，不是将你比做高祖兄长的意思，凌霄，你从小就养在朕的身边，你弟弟却才刚刚回来，所以朕对他好些。你们都是朕最疼爱的孩子。” 　　虽然他弥补了，但霍凌霄却已不信。 　　若他是静元帝，也会这么说，只是为了维护霍甄而已。 　　霍凌霄假装毫不介怀，还温声关心了静元帝的身体，这才一脸平静地离开了皇宫。 　　但他已经要忍不住了。 　　所以，刚刚来找王娴雅，就气得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他这么兢兢业业，未敢有半分的懈怠。 　　到头来不过给别人做嫁衣，在父皇心里，自己连个大臣都不如，连给那霍甄提鞋都不配。 　　想到这里，霍凌霄冷着脸，怒气冲冲将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古董花瓶也砸在了地上。 　　王娴雅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抽疼，这些都是阮娇音一点点蚂蚁搬家，从顾家搬来的。 　　王娴雅原本的家庭并不富裕，都是靠着阮娇音接济。 　　阮娇音刚刚嫁入顾家的时候也很艰难，顾老夫人不喜欢她。 　　后来，她咬牙忍受了顾勉，生下顾琳琅，老夫人疼爱顾琳琅才放手让她管家。 　　再后来老夫人没了，阮娇音这才当家做了主人，但王娴雅却在那时候出事，惹了一身的病。 　　这几年才被从寒山寺被送回来，仿佛一下子从地狱到天堂。 　　但她总不敢相信，只有每晚摸着这些宝贝，才能有点真实感。 　　但此刻，这些精神寄托都被霍凌霄砸了。 　　王娴雅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两眼发黑，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去阻止他，得让二皇子发泄个够。 　　必须让他觉得，只要呆在自己这里的时候，才最放松，最舒服的。 　　那对养父母没能给她很好的生活，但是却教会了她怎么伺候一个男人，任何男人，都逃不过那几个点，你做好了，就能拴住他的心。 　　养母经常教导她说：“你生得也不好看，若是花容月貌，就算娇气无礼，也有人觉得是有性格，但你这样的，若是还放肆自己的性子，只会被人觉得丑人多作怪。” 　　王娴雅一开始觉得侮辱，但后来受的那些苦让她发现，原来养母说的真有用，也多亏了养母的教导，才让她保住了命。 　　只是，到底伤了身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回来，等到霍凌霄迎娶她的那天。 　　对了，听说百年雪蛙和千年朱砂能救自己的命。 第60章 她竟爱过这样的男人 　　所以，当姑父提到有人进贡雪蛙给皇上，她才假意让丫鬟说漏了嘴，告诉霍凌霄自己需要雪蛙。 　　她以为，皇上这么宠爱霍凌霄，他随便一声皇上就会给，不想—— 　　霍凌霄过来后，一句话不说，只埋头开始砸东西。 　　看来那雪蛙只怕没了。 　　王娴雅叹了口气，悲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 　　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原本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却要吃这么多苦？ 　　顾家的那个女孩却从生下来就过得非常好，还有姑母在宫里当贵妃，自然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老天爷太不公平。 　　王娴雅死死捏着手绢，看着面前近乎疯狂，却依然英俊的男人。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把握住面前的这个男人，只要嫁给这个男人，以后她的路就稳了，什么荣华富贵得不到？ 　　想到这里，王娴雅低垂了眉眼，轻声道：“二殿下，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猜是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昨天如意无意中和你提了雪蛙的事情，害你被皇上责骂了吗？” 　　霍凌霄闻言，神情凌冽地看了她一眼，怒意无法遏制。 　　他知道这不能怪她，是自己想要给她赢来的，却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后边的样子。 　　但，王娴雅也是要负一点责任。 　　当初被救，他觉得王娴雅是自己的福星，可今日的羞辱全因为她需要雪蛙，她——真是福星么？ 　　霍凌霄神色莫测地打量面前这个姿色平平的女孩。 　　王娴雅见霍凌霄这样看着自己，就知道糟糕了，还真跟雪蛙有关系。 　　她噗通一声跪下，哭了起来：“对不起，二皇子，都怪我，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要不是我得了这个要了命的病，您又怜惜我，怎么会去找皇上要，挨着一顿的数落呢？” 　　她这么贬低自己，叫霍凌霄反而不忍心说她。 　　淡淡地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怪只怪——我那弟弟，口蜜腹剑，好深的心思。” 　　他也只肯淡淡地说这么一句，也是对着王雅娴才说。 　　她没有厉害关系，平时又很向着他，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天，所以，霍凌霄才会在她面前松几个字的口风。 　　王娴雅立刻明白了：“又是那个四皇子，他怎么——他怎么这么狠毒，处处针对您，他这是嫉妒您的才学，嫉妒皇上器重您！” 　　王娴雅这么骂，叫霍凌霄多少解气了些，但他心情差，虽然觉得王娴雅可怜又可爱，但还是没什么心情安慰她。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霍凌霄就起身走了。 　　顾琳琅讽刺而疯狂地看着两个人的尔虞我诈，心里不知道该做何排解，真是可笑，当年自己竟然因为这样的两个人，被困了一世。 　　默默退了回来，手渐渐握紧放在胸口，顾琳琅渐渐找回理智。 　　想着刚刚王娴雅一脸憔悴的样子，想着她提到她病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而王娴雅的病，这么巧，也需要雪蛙和千年朱砂。 　　所以当年父亲幸苦找来的雪蛙，或许不是丢失，而是被阮娇音拿到，送给了王娴雅。 　　娘为何对王娴雅这么好？ 　　明明对她这个亲生女儿都那般的严肃苛责，却尽心供养远方亲戚的女儿，怎么想也说不通。 　　她得好好查查。 　　还有娘和离后嫁给了秦家，那个秦战或许知道些什么，但如果要找秦战打听，就需要霍甄帮忙。 　　想到霍甄，顾琳琅眉头飞快地蹙了下，加快脚步退出阮家。 　　将衣服换给如意，她带着小福子迅速离开。 　　小福子：“顾小姐，你不怕如意找你母亲告状？” 　　“不怕，如意经常偷懒和撒谎，如果她说在这里碰到我，肯定不会有人信。”顾琳琅笑笑，夕阳浅浅地映在她的脸上，柔美而润泽，虽然五官还没长开，不能如前世那般美得叫人窒息，但柔白的肌肤，没了平常的青肿，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小福子眼底闪过惊艳。 　　顾琳琅不知道小福子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她中间就跟小福子分了手。 　　看着小福子离开的背影，才想起，还没问今日马场的情况，不过听说皇后和霍展宇挺惨的。 　　…… 　　“霍甄？是你？你来做什么？”霍展宇被拘禁在自己的宫里，冷屋冷饭，身下的伤口也撕裂了，但众人被下了禁令，竟然没一个人敢理他。 　　此时，却看到害他的罪魁祸首出现，霍展宇气得头顶冒烟，恶狠狠瞪着霍甄。 　　霍甄不但没被吓走，反而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从怀里掏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鹅，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啊啊啊，你气死我了，你什么意思啊？来人，快来人！”霍展宇气得嗷嗷叫。 　　霍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别叫，父皇下令饿你三天，你真准备三天都不吃不喝地熬过去？” 　　霍展宇嘴唇一哆嗦，父皇也太严苛了吧？他都答应收了那宫女，一个宫女而已，至于么？ 　　霍展宇愤愤不平，但他没想两下，就被诱人的香气弄得大脑一片空白。 　　真是太香了。 　　那烧鹅一看就做得很入味，油汪汪的，一看就很美味。 　　霍甄吃完一只鹅腿，认真地擦干净了手，看向霍展宇：“想吃么？” 　　霍展宇想说不，但还没开口，就不争气地狠狠咽了口唾沫：“你想怎么样？多少钱才卖给我？” 　　“不用钱，只是想你从皇后那里偷点东西。”霍甄淡淡地道。 　　霍展宇闻言，本能拒绝：“你当我傻呢，我才不给你去偷，你想再次陷害我是不是？” 　　霍甄哼了一声道：“那东西本来就是我母妃的，母妃走后，被皇后身边的苏嬷嬷占为己有了，我想拿回母妃的遗物有什么错？ 　　霍展宇还是狐疑：“你这么受父皇宠爱，直接同父皇说不就行了？” 　　霍甄淡淡道：“你以为我不想？苏嬷嬷最擅长藏东西，一支小小的步摇，坤宁宫这么大，就算是父皇也未必能找着。” 　　“那你怎么觉得我能找到？” 　　“因为苏嬷嬷很喜欢那簪子，肯定经常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玩，只有你可以随意出入坤宁宫而不引起暗卫警惕。你注意几日，定会有收获。”霍甄说话的时候，轻轻垂着眼眸，藏住里面隐藏的寒芒。 　　霍展宇听了后很犹豫：“我不，你肯定在憋什么坏水儿呢，我不干。” 第61章 失败的连环套 　　“那就算了，”霍甄又开始美美地吃着烧鹅，看得霍展宇干瞪眼。 　　霍甄咽下一口鹅肉，又道：“本来我还想说，如果你帮我办成这事情，我就找父皇美言几句，将你早点放出去。” 　　“才不需要你，母后会救我。” 　　“你替你二哥顶罪的时候，你母后怎么不救你？这次你是替霍凌霄顶罪，她生怕这罪不能落实在你身上，肯定一句话都不会帮你说，你跟霍凌霄的重要性没法比。” 　　霍甄冷笑着，句句扎心，刺得霍展宇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霍展宇狠狠心，咬牙道：“好，我帮你找，只是找苏嬷嬷偷簪子是吧？我可不会再牵扯旁人。” 　　霍甄垂着眼眸，喜怒不见：“那是自然。” 　　霍甄从霍展宇那里回来后，小福子很快知道了他要与霍展宇联手。 　　“主子，这个六皇子心肠歹毒，几次害您，再说他毕竟是皇后的儿子，不可能真帮你对付皇后。” 　　霍甄道：“我知道，只是这次的事情只让他闭门思过而已，父皇到底心疼骨肉，不让他闯点更大的祸，怎么同七皇子去作伴？” 　　七皇子因为虐杀苏映月被发配，永世不能回京，霍展宇是皇后的儿子，霍甄怎么会让他被轻轻放过？ 　　霍甄垂眸喝了一口茶，眼底全是不见底的深黑。 　　没有一点光。 　　…… 　　坤宁宫内。 　　原本设计连环三套来对付霍甄，没想到却差点害死二儿子，六儿子更是被人抓到乱来。 　　皇后气得晕了醒，醒了又晕。 　　短短一天，她形容憔悴，眼底全是沉重的黑色，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她让苏嬷嬷备车，准备回娘家一趟商量办法。 　　刚刚步出坤宁宫，霍甄貌似恭顺地站在门口。 　　皇后看得心头翻涌，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她甚至不想理他，假装看不到就往前走。 　　“母后，儿臣身子不舒服，听说苏嬷嬷擅长推拿术，想请她给儿子按按。”霍甄叫住皇后道。 　　皇后气得哼了一声：“你，你这什么态度，竟然叫我这嫡母让伺候的嬷嬷给你，霍甄，别以为皇上宠你，就——” 　　然后她看到了霍甄身后的王公公王福海，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王福海也不含糊，行礼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了就借用两天，皇后作为嫡母肯定不会这么小气。” 　　这简直是当场打皇后的脸，无奈皇后的六儿子犯了大错，有把柄落在静元帝手里，只能忍辱答应。 　　她气得一跺脚，丢下苏嬷嬷就走。 　　皇后现在更迫切要去娘家讨办法。 　　霍甄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这才缓缓对垂头紧张的苏嬷嬷道：“走吧。” 　　“是，”苏嬷嬷哪里还有平时的嚣张跋扈，比只老鹌鹑还畏缩。 　　再说这边，皇后匆匆回到家，和父兄商量这件事，皇后的父亲是兵马大元帅，现在哥哥也掌握了重兵，并不觉得静元帝敢动她家。 　　反而训斥了皇后一顿。 　　“你安安分分的，不要让皇上厌弃，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凌霄也受看重，偏你因为嫉妒闹这么多幺蛾子，还不给我滚回去！” 　　苏元帅将皇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皇后心里凄苦，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怪父兄不帮着自己，只想着他们的富贵。 　　苏元帅到底心疼女儿，呵斥了皇后一顿后，将儿子苏德叫到面前：“你妹妹的事情，你怎么看？” 　　“那霍甄其实没什么本事，马场上全盘被凌霄压着打，最后赢了也是因为秦战在帮他，加上出其不意。” 　　谁能想到都摔下马半天没动的人，还能起来，还能拦下霍凌霄的球？ 　　苏元帅并未去看马球，便以为儿子说的都是对的。 　　扶着胡须点头道：“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别急着动他，倒是顾家，那个顾勉太讨厌，竟然敢动我在边关安插的人，趁着这次他回京，想办法除掉，不能让他对皇上乱说话。 　　“不好办，他身边有几个能人保护，又狡猾得很。”苏德难得露为难的表情。 　　“蠢货，我什么时候说要在半路截杀他了？”苏元帅吼道。 　　其实他们都清楚，并不是没有暗杀过顾勉，甚至安排过好几次，但顾勉就是个老狐狸，每次不但逢凶化吉，最后还绝地反杀回来，将他们安排在边关的重要棋子拔除了许多。 　　苏元帅抚着胡须，意味深长地道：“不能对他下手，你不会针对他家里的人？听你娘亲说，他娶的那个妻房可是有趣得紧呢。还有他养着的那些人，呵呵，怎么说呢，我原本以为苏勉也算是个人物，但在家事上面，此人真是愚蠢到极点。” 　　苏德立刻懂了：“那你是让娘亲——” 　　“你娘亲年纪大了，去，对你媳妇说下，让她同你妹妹把事情办好。”苏元帅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别小看女子内宅，内宅和我们外院本是一体，外院做不到的事情，靠内宅有时却有奇效。” 　　说完，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学着点，我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守着苏家。” 　　此时，心情郁闷到极点的皇后已经去了她娘苏老夫人那。 　　她大哥的妻子，也就是苏映月的母亲，小苏氏也在。 　　看到皇后，脸色立刻沉了沉，她可没忘，自己的女儿好端端进宫，竟被七皇子给虐杀，死得那么惨。 　　那时候，皇后这个姑母在哪？ 　　小苏氏膝下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苏映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宠得不行。 　　自从苏映月惨死，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现在见皇后灰头土脸的样子，觉得特别解气。 　　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显，反而关心地挽着皇后的手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是皇上不喜欢六皇子的缘故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后心里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不悦的挥开了小苏氏的手：“你说的是什么话，展宇也是你的侄儿，他被人陷害，你不替他不平，还看笑话？” 　　小苏氏一脸的无辜：“娘娘误会我了，我这可是真是关心您呢。” 　　苏老夫人坐在上位，不悦地呵斥小苏氏：“给我闭嘴，我还不知道你怀着什么歪主意，你那个女儿，自己平日里不好好管教，无法无天，才会独自去小树林里被人害了，关我女儿什么事？她现在不顺，你还敢在这幸灾乐祸？” 第62章 打脸子 　　小苏氏眼眶红了，又嫉妒又不平。 　　垂头道：“婆婆，我没有，真是娘娘误会。” 　　苏老夫人哼了一下，柔声叫皇后来身边坐下，母女两个许久不见，想到最近的事情，不由得双双落泪。 　　小苏氏看着只觉碍眼，撇了撇嘴，但她没走开，倒要听听这对母女又想干嘛。 　　那母女两个商量了半天，决定由皇后和小苏氏到顾夫人的母家走一番。 　　这可算纡尊降贵，堂堂皇后和元帅的儿媳，竟驾临一个五品官的家。 　　但皇后和苏老夫人也无奈，如果直接找去顾家，顾家人多眼杂，顾勉说不定就知道了，如果顾勉知道了，皇上也就知道了。 　　何况顾家有个顾琳琅，也是个祸害。 　　商量好了，事不宜迟，晚些时候，皇后就叫套马，带着小苏氏赶到阮家。 　　她们想得倒好，不料，刚被请进去，就碰上阮娇音带顾琳琅过来。 　　之所以带顾琳琅，是因为王娴雅病重了。 　　一直没能配到合适的药，王娴雅的病情日渐恶化。 　　云夫人问了智能，说是要找个命格和名字里都带珠玉的女子在身边照顾，能替她续命。 　　这么巧，顾琳琅的名字就与珠玉有关。 　　阮娇音病急乱投医，毫不犹豫地将顾琳琅从小黑屋带回阮家。 　　她却完全没想过，顾琳琅是千金大小姐，叫她来伺候一个没落贵族，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孩有什么不妥。 　　顾琳琅知道自己就要再见王娴雅，恨恨中带了些激动，但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幺蛾子，就被皇后同小苏氏撞了个正着。 　　皇后一见顾琳琅，脚步顿住，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阮娇音的嫂子，云夫人很是忐忑，忙扯着阮娇音给皇后问安。 　　阮娇音并看不惯皇后等人，一直淡淡的。 　　但为了王娴雅，她也就没说什么，保持礼数周到而已。 　　皇后原就气不顺，见她这般不知死活，冷笑了一声：“顾夫人好大的派头，想是本宫来得不巧，你不高兴了，所以一个笑脸都没有？” 　　阮娇音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很不喜欢皇后这般的阴阳怪气，正要说话，一旁林娘子是知道阮娇音的脾气的，被顾勉宠坏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后娘娘。 　　林娘子抢答道：“娘娘误会了，我们夫人是因为忧心娴雅小姐的病，所以才愁眉不展。” 　　皇后闻言眼神更冷，含笑看了眼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彩环。 　　彩环立刻会意，走上去，挥手啪啪啪，给了林娘子三记响亮的耳光。 　　阮娇音大惊：“你！” 　　林娘子是从小就跟她的，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见彩环还要再打，阮娇音一把捏住彩环的手：“为何打我的侍女？” 　　彩环冷笑道：“为何？娘娘问夫人话呢，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这么不懂规矩敢插嘴？这是藐视我们娘娘。” 　　说完，见阮娇音还抓着她的手，冷声问道：“夫人还不放手？难道您对我们皇后也有意见？” 　　阮娇音生气道：“我对皇后娘娘只有敬意，请皇后娘娘看在我夫君侍奉君王的份上，饶恕我的婢女。” 　　如果是寻常，或许皇后就算了。 　　但此刻，她屡次被静元帝斥责，亲生儿子又残又伤，还被冠上了不知检点的污名，正愁没处发泄呢。 　　皇后冷冷道：“本宫知道夫人和顾大人的忠心，但你也太糊涂，竟被一个婢女爬到头上不自知，本宫这是在帮你。” 　　阮娇音美丽绝伦的脸涨得通红，手一个劲地发抖，但说不出哀求的话。 　　林娘子的脸被打得肿了，跪下求道：“夫人，夫人救救我。” 　　而彩环没有兴致和阮娇音拉扯，一下子挥开她的手，阮娇音触不及防往后仰，差点跌倒。 　　彩环高高地扬起手来，对着林娘子—— 　　啪啪啪！ 　　在一片安静中，那耳光显得特别的清脆。 　　阮娇音还要争辩，被云夫人死死抓住，神色复杂地摇摇头。 　　顾琳琅目睹这一切，一点帮忙的想法都没有。 　　想那林娘子，上一世也是这样打过她的人，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就这么被打了一夜，第二天上吊自尽。 　　恶人原本该有恶报。 　　顾琳琅默默垂眸看着面前的青色地砖，眼前影影从崇，都是过去的事情。 　　忽然，林娘子惨不忍睹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原来林娘子被打晕了过去，口里淌着血，瘫软在顾琳琅前面不远的地上。 　　有人将她拖了出去，皇后就仿佛没事发生一般，这才让给众人就座。 　　这个下马威又凶又狠。 　　顾琳琅坐在母亲旁边，忍不住抬头去看阮娇音的脸。 　　阮娇音的神情，比任何时刻都要冰冷，腰背挺得笔直，如果不看她手指还在轻微痉挛的话，还以为她并不在意。 　　佣人送上了炖煮得刚好的奶煮酥酪，在场的人都没心思吃。 　　倒是皇后心情不错，用了小半碗，赞道：“这酥酪炖煮的不错，甜而不腻。” 　　云夫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迎合几句。 　　阮娇音仿佛没听见，挺直端坐着，紧抿着薄唇，一句话也不说。 　　皇后美丽的眼波一转，盯着阮娇音道：“本宫这次来，就是听凌霄说，你府里这个王娴雅王姑娘，原来救过他的命？” 　　阮娇音的身子微微抽了下，本能想要说不是。 　　但云夫人比她嘴快：“是啊是啊，我记得娴雅说是四年前的除夕，二皇子被人追杀，失足落水，是娴雅救他起来的，自己倒因此受了风寒，身子骨也坏了。” 　　说完，云夫人掩面哽咽了一声。 　　皇后低低笑了下，目光依然死死盯着阮娇音，不放过她脸上的丝毫变化。 　　其实也不需要仔细研究，阮娇音脸上的担心和疼惜，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 　　“那好，本宫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听说这位王姑娘一直缠绵病榻，你们也耗费了许多的金钱药物，却还不能奏效，不如由本宫接到宫里去，宫里有太医，还有上好的药材，必定能将她治好。” 　　“好啊。” 　　“不用了！” 　　云夫人和阮娇音不约而同地叫道。 　　云夫人不解地看向阮娇音，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进宫机会，你怎么还拦着？难道不想让娴雅嫁给二皇子了？ 　　阮娇音快被自己这个嫂子气死，没看皇后对他们的态度这样吗？ 第63章 王娴雅，终于见面了 　　皇后哪里是真心接王娴雅去宫里治病，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顾琳琅依然没有插话，她淡淡地合上眼睛，在心里思量。 　　皇后为什么这么急着接走王娴雅？难道她也看出母亲对王娴雅的态度不一般？ 　　但她为什么要要挟母亲？难道—— 　　顾琳琅心头一跳，猛地睁开双眼，父亲！！ 　　她的秀眉拧得紧紧的，不是皇后要对付是，是苏家要对付顾家。 　　父亲没回来，自己势单力薄，但绝对不能让顾家出事。 　　幸好这次静元帝和霍甄的关系没那么僵，万一出了事，还可以拜托他。 　　哎，自己现在去讨好他，不知还来得及么？ 　　这时候，内屋里，脸色苍白、身体纤弱的少女被搀扶了出来。 　　顾琳琅猛地掀起眼眸，冷冷盯住那张虚伪到极致的小脸。 　　王娴雅，我们终于见面了！！ 　　王娴雅并没发现顾琳琅的敌意，相反，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皇后身上。 　　她得显得自己非常无害才行。 　　于是始终垂下眼眸的她，错过了发现顾琳琅眼底杀意的机会。 　　顾琳琅讽刺地勾了下唇角，这女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几个招数，不过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 　　这边皇后也觉得惊讶，霍凌霄不止一次提起王娴雅，言语中多有欣赏和喜欢。 　　她还以为是个绝色大美人呢，至少也应如神女一般清秀雅致吧？ 　　可面前的这个女孩，除了年轻以外别无长处。傢—獨—麓—篴 　　五官平平无奇，甚至气质也显得有点小家子气。 　　皇后想，我虽不喜欢顾琳琅，但若是这样的人做我儿媳，那还不如顾琳琅。 　　想到这里，皇后忍不住正眼看了顾琳琅一眼。 　　顾琳琅发现皇后在看她，显得越发的老实乖巧，也力求不要引起皇后注意。 　　皇后不喜欢她。 　　让她注意了定没好事。 　　所以，她很惜命的。 　　“顾琳琅，今天你特别沉默啊，难道没什么话要对本宫说？”皇后忽然发难。 　　“回娘娘，小女没有，”顿了顿，顾琳琅灵机一动道，“不过，母亲叫我来是因为这位表姐需要有一个命格与宝石有关的女孩贴身照顾，正好小女的命格和名字都与宝石相关。” 　　王娴雅再怎么装可怜也好，但她竟让千金嫡女做她的丫头，这手段，可不一般。 　　果然皇后闻言，瞳仁蓦然一眯，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顾琳琅更加乖巧地道：“皇后娘娘，你带王姐姐进宫的话，我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啊？” 　　进了宫就能见到霍甄，她现在迫切需要他。 　　比起王娴雅皇后之辈的恶心，霍甄忽然变得可爱了。 　　阮娇音刚刚一直死死捏着手，此刻听到顾琳琅竟主动提议去陪王娴雅，眼底蓦然绽放出光芒来。 　　她回头，温柔地看着顾琳琅：“好孩子，娘果然没看错你，那就跟着一起去吧，好好照顾你姐姐。” 　　顾琳琅被阮娇音忽然的温柔惹得很是意难平：“成。” 　　既然您不念母女亲情，那我也不念了吧。 　　“那，娘亲，女儿能不能求娘亲一件事” 　　阮娇音原本松缓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来还有条件。 　　“你说。” 　　“顾管家年级大了，他也知错了，您放了他，让他去庄子上养老行不行？” 　　顾琳琅离开顾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管家，得先把他安置好。 　　阮娇音也烦顾管家，听说他现在病得起不来，不知道何时就死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娘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娘，不要离开娴雅一步，不然——娘就再也不想见到你。” 　　顾琳琅心里一阵自嘲和凄凉，为了一个远房的侄女，竟可以不要自己亲生的女儿。 　　不愧是母亲。 　　云夫人打圆场道：“琳琅，你要体会你母亲的苦心，我们顾家的人，知恩图报，娴雅的父母对你母亲有救命之恩，若没有他们，你母亲早不在了，又怎么会有你？” 　　顾琳琅心里满是怀疑，真是这样吗？ 　　“知道了舅妈，我肯定照顾好娴雅姐姐。”说完，顾琳琅还对着王娴雅温柔地笑了笑。 　　对付王娴雅，不急。 　　顾琳琅穿着绣雪绒的鹅黄色小袄子，头上简单的几棵珍珠点缀，少女的娇憨和健康的肤质，让她的笑容充满阳光的味道。 　　王娴雅看着顾琳琅那样笑着，只觉得她浑身似乎都在发光。 　　不像自己，缠绵病榻，有时候都能闻到身上一股子发霉腐朽的味道。 　　可凭什么呢？明明她跟顾琳琅是一样的，为什么她就该受这样的罪？ 　　王娴雅硬生生吞下涌上喉咙的一口血，点点头，虚弱地道：“那就麻烦妹妹了。” 　　彩环看不惯这些，只觉得顾琳琅傻，催促道：“还不快上车？王姑娘这病可拖不得。” 　　顾琳琅乖巧地伸手扶住王娴雅，王娴雅虽然厌恶至极，却还不得不说一声谢谢妹妹。 　　顾琳琅便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王娴雅不喜欢看到她开心，不喜欢看到她笑，那她偏不喔。 　　回宫的路上，皇后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后面跟的马车里坐着王娴雅和顾琳琅。 　　顾琳琅似有所感，挽起帘子，果然见她母亲的马车匆匆地跟在后面，显得那样的气急败坏。 　　顾琳琅放下帘子，垂了眼眸。 　　王娴雅见她这样，也挽起帘子看了眼，看到阮娇音的马车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姐姐别想太多，姑母就是看我可怜。”王娴雅非常善解人意地道。 　　顾琳琅心里厌恶得不行，当初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用这种善解人意骗了自己。 　　说得她多可怜一样，现在恐怕心里乐得不行。 　　顾琳琅淡淡地靠在马车上：“嗯，知道就好，我帮你也是看你可怜。” 　　你就是个可怜又卑贱的人，开心么？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王娴雅被噎了一下，心里忽然没了把握。 　　和她听说的顾琳琅不一样呀？ 　　她摸不清楚顾琳琅的底细，就不太开口了，尴尬地笑笑，两个人皆不再说话。 　　顾琳琅最近被关小黑屋，确实没睡好，此时困得打起了瞌睡。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顾琳琅猛地惊醒，心想，皇宫已经到了。 　　到了宫门就不能再坐马车，皇后有凤舆，顾琳琅同王娴雅只能步行。 　　顾琳琅还好，王娴雅却累得不行，她身上有病，在阮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 　　“顾小姐，能否帮我一下？”王娴雅带着哭腔道，她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发紫。 　　顾琳琅挑了下眉头，皇后是故意折腾你，瞧不出来？还想拉我下水！ 　　但不帮她，肯定会被人非议。 　　顾琳琅皱起眉头，忽然眼睛一亮，高兴朝远处挥手：“姑母。” 　　贵妃来了，正来得及时。 　　她聘婷地下了驾舆，同皇后行礼，接着便拉过顾琳琅来打量：“没受苦吧？” 　　顾琳琅笑笑：“还好。” 　　余光瞥到王娴雅羡慕复杂的眼神。 　　“姑母。”顾琳琅粘糊糊地叫着，靠在贵妃身上。 　　富荣贵妃惊喜，前几日，这个侄女，可碰都不让她碰呢。 　　搂着顾琳琅，点点她的小鼻子，贵妃温温柔柔对向皇后：“皇后娘娘怎么将琳琅又带进宫了？”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扫了顾琳琅和王娴雅一眼：“贵妃，你可记得当初凌霄遇刺时，有人救了他？” 　　贵妃闻言猜到什么，好奇打量王娴雅。 第64章 她到底怕他 　　果然，皇后慢吞吞道：“这就是凌霄的救命恩人。” 　　贵妃随着话头夸了王娴雅一句，接着放缓声音问：“那琳琅这是——” 　　“姑母，你说巧不巧，原来王姐姐的父母是母亲的救命恩人呢，现在王姐姐在舅舅家养病，娘亲几乎花光了家里的银钱也治不好她，正着急。幸好皇后娘娘来了，说皇宫里的银钱多，太医好，药也是最贵重的，肯定能治好王姐姐的病。” 　　顾琳琅说完，便眯着眼睛笑，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仿佛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将阮娇音败光了顾家的家底，皇后准备用宫里的钱养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全吐露出来。 　　贵妃心里想笑，面上却是伸手轻轻打了下顾琳琅的屁股。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接着，又对皇后小心翼翼赔笑：“娘娘，琳琅年级小不懂事，刚刚是乱说的，娘娘别见怪。” 　　皇后将王娴雅抓到手里，心情正好，并不打算现在和贵妃置气，摆摆手冷笑道：“无妨，不过你们放心，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岂不会动宫里的东西？本宫自己还有点体几。” 　　“不敢不敢，妾身们从不曾怀疑过皇后。” 　　贵妃假惺惺地又瞪顾琳琅道：“还不给皇后娘娘认错？” 　　“皇后娘娘吉祥，刚刚小女一时间高兴，是乱说的。” 　　皇后冷哼：“祸从口出，希望你今天好好记住。” 　　等她斗倒了顾家，就撕烂顾琳琅这张尖嘴。 　　“时间不早，快随本宫去坤宁宫。”皇后不耐烦皱眉道。 　　彩环得了皇后的示下，就要来拉扯顾琳琅，不想平日胆小如鼠的贵妃，这次却将顾琳琅拉在身后：“皇后娘娘，皇上要见琳琅，若不是您将她带来，妾身也正准备叫人去顾家传来。” 　　皇后第一反应，你该不会诓骗我的吧，这么巧？ 　　但她转念意识到，贵妃没这么大胆子。 　　心里又仿佛堵着个东西不太舒服，皇上从来不传霍展宇，倒是对人家的孩子传了好几次。 　　“好，那我们走。”皇后冷冷抿唇，见了皇上又如何，是你自告奋勇要照顾王娴雅，到哪里去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吩咐完，皇后就让人快走，她看着顾琳琅和贵妃就烦心。 　　这可苦了王娴雅，刚刚她还想整顾琳琅，现在顾琳琅被贵妃叫走，她只能拖着病体，歪歪扭扭地跟上皇后。 　　走了好一段路，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皇后才仿佛想起来一般，呵斥道：“怎么回事？没看到娴雅是本宫的贵客么？你们怎么能让一个病弱的孩子自己走？” 　　王娴雅呆住，不知道皇后到底是真没看到，还是故意涮她呢？ 　　但，以她的人设当然不能生气，露出一个虚弱而苍白的笑容：“谢谢皇后娘娘心疼小女，小女也是实在受不住了。” 　　皇后勾唇：“还不给王姑娘准备个轿子？” 　　王娴雅的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由她从原来那个家里带来的贴身侍女巧翠，扶上轿子。 　　巧翠也累得够呛，十分忐忑地问道：“小姐，皇后是真心接我们来宫里看病吗？奴婢怎么看着，皇后她并不喜欢咱们？” 　　王娴雅：“闭嘴，你除了抱怨还能干什么？能把我的病治好么？” 　　她神情狰狞，有些歇斯底里，与刚刚判若两人。 　　巧翠呐呐地撅了下嘴，不再说话，反而是王娴雅喃喃地道：“我还有别的活路么？不靠着皇后娘娘，不将二皇子的心栓在身上，我还有活路么？” 　　… 　　顾琳琅随着贵妃一路走回昭阳宫，贵妃抚着顾琳琅的手臂道：“琳宝啊，幸好有人告诉我你来宫里了，不然，被皇后接去也不知道会受多少苦。” 　　顾琳琅闻言，鬼使神差想到霍甄。 　　不会是他吧？ 　　顾琳琅心情很复杂，重生一世，她什么都看开了，唯独对霍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她想要跟霍甄联手，也知道当初霍甄对她是真的好，但以前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并不美好，她害怕。 　　若真让他再那样对自己，不如死了好。 　　顾琳琅心思千转百回，小心翼翼问：“有人？谁啊？！” 　　“秦战，你知道么？秦战的姐姐是宫里的丽嫔，丽嫔依附于我。琳宝，以后你在外面有什么急事，可以找秦战。”贵妃心疼地拉着顾琳琅的手，叫人赶快准备点心，“你娘是不是又关你了？小脸都瘦了，来，有你喜欢的莲花酥，多吃些。” 　　秦战？ 　　顾琳琅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霍甄，吓死了。 　　不过，秦战啊。 　　顾琳琅想到两个人并肩打马球的情形，心情再次复杂起来，若他不是母亲以后的养子，她或许会更喜欢他点。 　　“对了，这里有些朱砂，也是秦家送来的，可惜只有百年，药效不够，不过也很有诚意了。”贵妃神秘兮兮地叫人取来一只锦盒。 　　顾琳琅恍然：“这就是您叫我过来的原因？” 　　贵妃甜甜地笑道：“算是吧，不过主要不想让你跟皇后走，一会我们去求求皇上，让你留在我宫里，至于照顾那个王娴雅，你每天让碧珠陪你去看看就行。” 　　碧珠是贵妃的贴身丫头，为人谨慎，有她看着，皇后别想打顾琳琅的主意。 　　顾琳琅心里感动，忙起身谢过贵妃。 　　富荣贵妃立刻拉她坐下笑道：“我们两个是嫡亲的关系，不讲究这些，只是现在朱砂有了，那雪蛙——” 　　百年朱砂就已难得，百年雪蛙简直有价无市。 　　“哎，碧珠，你去我私库多找点好东西，明日去问问四皇子，看能不能同他换下来雪蛙。” 　　顾琳琅忙阻止：“真不用了姑母，父亲，父亲说他找到了百年雪蛙。” 　　其实顾勉并没有传信过来，只是顾琳琅根据前世的事情，知道顾勉会得到。 　　果然，贵妃终于满意了，叫人伺候顾琳琅去休息。 　　顾琳琅今晚却失眠，脑海里一直都是王娴雅的影子，顾琳琅叹气翻了个声，嘀咕道：“有的人还是不出现在我面前比较好。” 　　看见就心烦。 　　次日，她一大早起了榻，特意穿了身明亮华丽的衣服，头上还戴了红宝石的簪子，顾琳琅只恨自己还未曾及笄，不能再华丽一点。 第65章 母亲的见识就这点了 　　出来的时候，将贵妃吓得差点将燕窝喷出来：“琳宝啊，你这一大早是怎么了？” 　　顾琳琅歪着头，一双琉璃般的眼珠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单纯：“去看王姐姐，我想着穿喜庆点儿，姐姐看着高兴，病也能好快点儿。” 　　“你真要去啊？”贵妃有苦说不出，他们顾家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贱，要去伺候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顾琳琅微微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冷意：“我都答应娘亲了，而且王家姐姐确实可怜，我正好名字里又应了带珠玉那句话，举手之劳而已。” 　　贵妃心疼得说不出话：“那你早点回来，姑母给你准备你最爱的红糖糕。” 　　顾琳琅笑开来：“姑母，还是你对我最好。” 　　说完，她趁机过去，抱着贵妃撒娇，贵妃的身上温柔馨香，顾琳琅的眼底满是酸涩，这种温情，她许久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爹爹和姑母。 　　在贵妃那里腻歪了半天，顾琳琅这才不太情愿地来到坤宁宫。 　　此时，皇后也刚刚用完早膳，端坐在上位，接受顾琳琅问安。 　　顾琳琅行礼完了，坐在旁边作陪，等王雅娴出来。 　　皇后淡淡地用玫瑰水漱口，对彩环道：“你去看看王家姑娘起没有，顾小姐来看她了。” 　　王娴雅要恨也恨顾琳琅来这么早，可别怪皇后将她从被窝里拽出来。 　　顾琳琅仿佛完全看不懂皇后在挑拨离间，笑嘻嘻地夸皇后这里的茶好喝。 　　皇后抿了口雨前龙井，心里鄙视顾琳琅毫无心机，是了，这么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计策？之前的几次，当然是贵妃教唆的。她就说这丫头呆呆傻傻，之前连路都走不好，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想到这，皇后的凤眸里鄙视更甚，自处理自己的事情，将顾琳琅冷落一旁，不带搭理她。 　　顾琳琅仿佛闲的无聊，起身笑着道：“皇后娘娘这是要看宫里的账册呢，小女算盘打得不错，不然，小女来伺候皇后娘娘？” 　　说完，她走到皇后的身旁，目光一定，落在皇后旁边苏嬷嬷的发间，那只累丝缠枝金簪是祖母的嫁妆。 　　看来母亲人就算进宫，也派人来过。 　　还拿着顾家家传的宝贝讨皇后欢心。 　　只是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阮家的人以为至宝的东西，在皇后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打赏下人的小玩意儿罢了。 　　阮家，连同她的那位母亲，眼底一直没有别人，却不知，自己在别人眼底，不过跳梁小丑。 　　没有见识，更不配进她们的圈子。 　　这都是因为父亲太宠母亲，处心积虑给她制造了一个金丝的窝，不让她受丝毫流言蜚语的困扰。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也是成为霍凌霄的妻子后，才明白自己的浅薄和无知。 　　所以当初也曾被皇后看不起，被女官们怠慢。 　　皇后见顾琳琅发呆，心里以为她觉得无聊。 　　便故意道：“不用你，你坐着便是，王家姑娘很快就来了，你好好照顾她才是正理。” 　　想来给自己打算盘？ 　　肯定是照顾病人更累啊。 　　皇后恶狠狠地想，你爹和你姑母都跟我苏家作对，就该由你来偿还，要怪就怪你娘不疼你。 　　说也巧，正好这个时候王娴雅病怏怏地被扶出来，脸色果然更差了，她刚进宫，心里忐忑，本就没睡好，好不容易凌晨入眠，又因为顾琳琅的到来，被彩环早早唤醒，此时整个人憔悴不堪，原本就不出色的五官，越发显得平淡无趣，叫人乏味。 　　她似乎也知道，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朝皇后行礼，头也不敢抬。 　　皇后倒是不嫌弃，充满恶趣味地道：“琳琅早早就来看你，担心你的身体，你们姐妹的感情可真好，那就在本宫这里聊聊天，陪本宫一会儿吧？” 　　她也不叫传膳，就看王娴雅和顾琳琅聊天，还要当着她的面，简直其心可诛。 　　王娴雅又饿又困，身体摇摇欲坠，却露出一个丝认命而伤感的笑容，她的命为什么这样惨？凭什么！ 　　王娴雅充满希冀地看向顾琳琅，希望她能拿出点吃的来，不是来看病么？连吃的都没准备？ 　　顾琳琅自然是准备了的，还是很多精美的软糕，但顾琳琅仿佛忘记了这回事。 　　拉着王娴雅的手，细细地问她的病。 　　开玩笑，刚刚皇后都没说传膳，她们怎么敢随便吃东西。 　　陪着王娴雅说了会儿话，看王娴雅终于忍不住，再次装晕。 　　顾琳琅靠得近，听到她虽然晕倒，但肚子咕咕叫就觉好笑。 　　却故意装作紧张，死死守着王娴雅，直到将王娴雅真饿晕过去，顾琳琅才向皇后请辞，回到昭阳宫里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苏嬷嬷目送顾琳琅离开，低声和皇后嚼舌根子：“刚刚王家小姐是装晕，但这顾小姐，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一直守着人家，王家小姐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到最后真晕过去了。” 　　皇后并不在意顾琳琅和王娴雅到底怎么回事。 　　冷冷道：“随她是真聪明还是傻，反正她亲爹就要出事，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她还能翻了天去？” 　　苏嬷嬷闻言，满是皱纹的脸皱得越发狰狞：“皇后娘娘已经同顾夫人说定了？” 　　“只是叫她放一样东西在顾勉的书房里，这点小事对她简直轻而易举。”皇后哼笑，并不担心阮娇音会玩花样。 　　但苏嬷嬷还在那忧心忡忡。 　　皇后就不耐烦地道：“你懂什么？我手里现在捏着她的宝贝，她现在就得生生受我的控制，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彩环是跟着去的，也清楚内里的秘密，得意洋洋道：“可不是么？我看现在那位眼睛长在头顶的顾夫人，比我们还着急要办成此事呢。” 　　“宝贝？您是说顾琳琅顾大小姐？可依老奴看，顾夫人也并未看重她多少啊。”苏嬷嬷还在那独自嘀咕。 　　皇后和彩环相视而笑，眼底都是神秘。 　　偏皇后才开怀了不一会儿，有宫女慌慌张张跑来，神色凄惶：“娘娘，不好了不好。” 　　苏嬷嬷气愤愤地呵斥道：“什么不好了不好了的，你这是存心触娘娘霉头么，看不叫人打死。” 　　那宫女满脸泪花，求饶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口不择言，可皇后娘娘快去看看吧，六皇子疼得厉害，他刚刚还差点杀了太医。” 　　这还了得，皇后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刚刚有多幸灾乐祸别人，现在就有多可怜自己个儿。 　　“快快快，扶我去看看！！”皇后又急又气。 　　还没等进屋，里面飞出一个三彩的花瓶，砰地一声在皇后脚边不远处爆开，碎得七零八落，一块瓷片跳起来，差点扎到皇后。 　　苏嬷嬷忙叫道：“六皇子别乱拿扔东西，你母后来看你了，可不能伤着娘娘。” 　　霍展宇在里面嚎啕：“我不见母后，我谁都不见，痛死我了，我要杀了那遭瘟的太医，治了这么久也没治好，我快痛死了，呜呜呜。” 第66章 偷步摇 　　皇后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儿啊，到底怎么回事，让母后给你看看。” 　　苏嬷嬷无法，让人按着霍展宇的手脚，掀起他被子的一角叫皇后看。 　　刚刚掀开被子，就是一股子裹着脓血的腥臭气，差点将人熏晕。 　　皇后看到那后面红肿化脓的丑陋样子，吓得惊呼一声。 　　这声音更是刺激了霍展宇，他如疯狂的野兽一般，爬起来就要杀了刚刚按住他的那几个侍卫。 　　皇后只能叫人绑了他，叫道：“快传太医，把章太医给我请来。” 　　章太医是只给皇上治病的，要他来看，得需要静元帝首肯。 　　皇后叫人去禀报皇帝，自己守着霍展宇，恨声道：“我就不信了，他自己的儿子也不顾，这么狠心。” 　　苏嬷嬷忙劝说：“皇上还是心疼六皇子的，不然，之前的事情，也不会只是禁足。”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自己说错话，果然，皇后阴冷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脸上。 　　“奴婢该死，奴婢是糊涂了，胡说八道。”苏嬷嬷忙道。 　　皇后冷冷道：“苏嬷嬷，我希望你只糊涂这一会儿，不然往日赐给你的那些东西，本宫都收回了，省得你被那些东西糊了心窍，话都不会说。” 　　“是是是，”苏嬷嬷心痛地捂着胸口，一句话都不敢讲。 　　躺在榻上撒泼的霍展宇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恨不得拧下苏嬷嬷的脑袋。 　　对了，霍甄说只要牺牲苏嬷嬷，就能放他出去—— 　　于是，等皇后带着苏嬷嬷一走，霍展宇就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太监：“你去，母后今天提要没收她的宝贝，苏嬷嬷今天肯定会去数那些东西，你去找根步摇来给我。” 　　小太监有些蒙：“什么样的步摇？” 　　霍展宇从来不管这些，当初霍甄和他说的时候，他也没有好好听，此时不耐烦地道：“你去，将她所有的宝贝都找来。” 　　小太监去了，果然看到苏嬷嬷回自己的房里后，从墙角挖出个包袱，里面有几根簪子和步摇，还有些玉镯啥的。 　　有些是皇后赏赐的，有些是她帮着皇后害人后偷来的。 　　小太监记住了地方，等苏嬷嬷走后，就颠颠地跑去全掏了出来。 　　“六殿下，都在这儿了。”小太监一扬手，包袱里的东西铺展在榻上。 　　霍展宇忍着痛讽笑：“我娘这个奶嬷嬷眼皮子可真浅，这都什么破玩意儿？” 　　他忽然有些心虚，东西这么差，该不会霍甄要的东西不在这儿吧？ 　　越想越没底，霍展宇让人赶快找霍甄来。 　　霍甄却让他等到晚上，才姗姗来迟。 　　他穿了一身黑色锦服，蜂腰被宽腰带一系，显得越发的窄，却又给人满是力量的感觉、 　　霍甄的双腿也修长，虽然比霍展宇大不了多少，却高出大半个头。 　　尤其人家生得还那么好看。 　　霍展宇斜着眼睛看霍甄越看越不爽。 　　霍甄以前也不怎么样啊，畏畏缩缩的。 　　何时这样气势全开，让人心生畏惧？ 　　但霍展宇可不会承认，很虎地瞪着霍甄：“这是我让小祥子从苏嬷嬷那里找来的，可有你要的东西？” 　　霍甄走到榻边，垂眸。 　　冰冷的视线划过那些黄白之物，最后定在一根黄金的步摇上，不是很华贵的那种，甚至做工有些粗糙，和母亲当初描述的一样。 　　霍甄伸出手指就要触碰那支东西。 　　忽然，霍展宇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等下，你先叫父皇放了我，我再给你。” 　　霍甄讽刺一笑：“我先拿了再去找父皇，不然就算了。” 　　说完，他不等霍展宇回答，转身就往外走，毫不留恋。 　　“回来，你回来！！”霍展宇气的跳脚，嗓音嘶哑地叫道。 　　他受够了，身上痛得不行，外面有一种叫福禄寿的东西，抽一口就能止疼，特别有效。 　　他寻思只要静元帝放了他，就能出去用那东西压一压。 　　他现在要痛疯了。 　　“好，算你狠，你一定要叫父皇放了我，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霍展宇悻悻地取出步摇，放在霍甄面前。 　　霍甄漫不经心地拿起来，冷声道：“六皇子别搞错了，现在是你求我，下次记得态度好点。” 　　说完，在霍展宇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里，施施然离开。 　　回到宫里，霍甄才停住脚步，停顿许久，他将那只紧握在手心的步摇拿出来展开。 　　这支步摇母亲同他提过许多次，她说不是她的，但当时作为她和情夫的定情证据，被皇后发现。 　　静元帝因为忌讳这件事情，从来不肯自己亲自检查。 　　以至于，她怀着孩子住在宫里，却得不到一个辩白的机会。 　　全都因为这个步摇而起。 　　霍甄想到这里，眼神沉黑一片，他拿出那支步摇仔细研究了半天，但始终不得要领，他到底不是姑娘，对首饰并没有什么心得。 　　怎么证明首饰不是娘亲的？ 　　要那丫头在的话—— 　　霍甄沉默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偏小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主子看不出来？要不我们问问琳琅小姐呢？对了，听说她的名字原本就是珠玉美好的样子，所以被送进宫来救一位王氏女，既然与珠玉有缘，或许能看出这只步摇的蹊跷。” 　　“顾夫人让她来给别人做丫头？”霍甄眼眸微微一楞。 　　小福子道：“可不是？您还不知道啊。” 　　转而满是希望地道：“那我们去找顾姑娘？” 　　“你越发会办差事，都做起我的主来了。”霍甄忽然发作了小福子。 　　小福子不敢说了。 　　昭阳殿内。 　　贵妃在问起王娴雅的事情。 　　顾琳琅前世完全不知道母亲会和这个女人认识，更不知道，母亲会对这个女人如此袒护。 　　心里一股淡淡的酸涩，让她光洁润泽的脸蛋都黯淡了几分。 　　贵妃越发心疼，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母亲最是知书识礼，滴水之恩才涌泉相报。你也别生气，姑母去打听打听，看这个王姓的女子还有没有别的亲人，让她被别人领了去，你母亲也安心。” 　　顾琳琅闻言，便安慰自己，或许母亲真如姑母说的那样。 　　便顺势点点头，又抱着富荣贵妃撒娇道：“姑母，你对我可真好，等爹爹回来，我让爹爹来看你，让爹爹和皇上说，让他多来看你。” 　　说完，顾琳琅充满希冀地道：“姑母膝下也该有个孩子了。” 　　说到这个，富荣贵妃的眼底闪过一丝羞涩：“琳琅，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她低声贴在顾琳琅耳边说了句话。 　　顾琳琅又惊又喜：“什么，你——有了？” 　　“嘘——傻孩子，胎儿还没坐稳呢，你可别张扬。” 　　顾琳琅疼惜地摸了摸贵妃的小腹：“我有预感，一定是位非常温柔的孩子。” 　　“希望吧，我希望她的性格好点，这辈子能平安也就够了。”贵妃初为人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顾琳琅也跟着开心。 　　她想，这次姑母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好好养着。 　　不要像她的青儿，认贼做母，甚至手刃亲娘。 第67章 你心上人不介意么 　　这都怪她，怪她这个做娘的没有保护好孩子，最后被王娴雅教成了那样。 　　想到这里，顾琳琅的脸上罩了层复杂的神情，那经年的仇恨和槁枯再次浮上心头。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不想今日想到青儿，一发不可收拾。 　　顾琳琅心里烦乱，怕影响贵妃胎儿，便找了个借口，溜达到昭阳宫的院子里放松。 　　但她依然克制不住内心的杀意，趁人不注意，拔出簪子，对着树干一下下刺戮。 　　那簪子不大，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她的手砸在粗硬的树干上。 　　过了一会儿，上面伤痕累累，不断滴落下血珠。 　　忽然，一颗石头砸在顾琳琅的额头上，顾琳琅猛地从黑暗中清醒过来，一脸紧张地抬起头张望。 　　就见树丛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翩然地走了出来。 　　“霍甄？”顾琳琅的瞳仁一阵紧缩。 　　不好，他刚刚看到自己的疯狂模样，不会多想吧？ 　　顾琳琅紧张极了，吧嗒一声，已经损毁弯折的金簪落在地上。 　　霍甄走到她面前，此时天色渐渐晚了，但一点不损坏他的俊美，眉眼越发的卓然不群，他的眼睛很锋利，他非常聪明。 　　顾琳琅狼狈地低下头，有些纠结地扯着裙子，他不会看出什么吧？ 　　但没扯几下，就被霍甄抓住手。 　　顾琳琅想抽回来，但他握得极稳，不让她逃开，又从身上取出手帕，包裹住她的手。 　　那双手莹白细嫩，怎能忍受这样的肆虐？ 　　霍甄拧着眉，心头莫名不悦。 　　他松开她的手，又捡起地上的金簪，簪子已经一塌糊涂，上面属于她的血分外刺眼，他不想说的，但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了？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 　　顾琳琅不敢看他，但心里松了口气，原来他以为我是嫉妒王娴雅得母亲疼爱。 　　也是，他又不是重生的，怎么会知道我同王娴雅有仇？ 　　霍甄见她不说话，外面又人多眼杂—— 　　他牵起她，直接往树林里走。 　　一瞬间，顾琳琅想歪了，他，他做什么？ 　　难道他是想—— 　　顾琳琅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挣脱霍甄的手，一把抱住树。 　　霍甄挑眉：“你干嘛？” 　　顾琳琅灵魂回体，也觉得自己这样很蠢，可他没事拉她进小树林做甚？ 　　“你，你想干什么，你先说好。” 　　霍甄冷笑，他刚刚还算温柔的眼眸，此刻变成了深黑的颜色，看起来特别像恶魔，更何况，现在天色更晚了，他站在树下，半肩月光，半肩阴影，仿佛行走于黑暗和光明之间，到底踏入哪边，只是他一时的意动。 　　好像，如果她现在跑开，他就会沉入黑暗，再也浮不上来一般。 　　顾琳琅看着这样俊美又矛盾的男人，楞了楞，却慢慢安静下来。 　　她记起，当年为了夺回青儿，霍甄甚至甘愿去坐牢。 　　那是在送命。 　　顾琳琅混乱的大脑蓦然清醒，霍甄，不会伤害她。 　　她扔了树，跑过来，在霍甄冰冷得要将人骨头冻掉的眼神中，一把挽着他的胳膊：“我，我开玩笑的，走呗。” 　　霍甄嫌弃地将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淡淡扫了她一眼：“男女有别，顾姑娘，请自重。” 　　顾琳琅：“？” 　　你怎么有脸同我说男女有别？ 　　霍甄在前面大步的走，他早知道后面的小丫头气喘吁吁，跟得很吃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幼稚小气，就是气她一开始避如蛇蝎的反应。 　　真的是开玩笑？ 　　还是为了报复他当初撇清关系？ 　　原本冰冷薄情的唇线不知不觉松了，甚至有点上勾的趋势。 　　他蓦然回身，感觉那丫头差点又撞入他的怀里。 　　他也是故意的。 　　顾琳琅忙伸手挡，却正好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霍甄垂眸看她，太黑了，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又呆又甜吧？ 　　她的吐气如兰，手柔软得像最甜美的糕点，叫人想咬上一口。 　　霍甄顿了下，主动拉开了距离。 　　他面无表情地想，我只是长大了，对女人也开始有了欲望。 　　为了证明自己其实不会肖想她，霍甄伸手握住了顾琳琅的手腕，淡淡道：“慢慢走，本来就丑，摔了更丑。” 　　顾琳琅：呵，这种人，怎么可会有姑娘喜欢。 　　不过因为这样的黑暗，这样的手牵手，两个人之前僵硬渐渐缓解。 　　顾琳琅想了想，觉得可以厚颜无耻提点要求：“那个，你得的雪蛙，准备做什么用呀？” 　　“想要？” 　　怎么问得这么直接，不能让人缓冲下么？ 　　顾琳琅的脸不争气地红，狠心咬牙道：“对，我要，卖给我吧，多少钱？” 　　他停下来安静地看她，顾琳琅不知道他怎么了。就算重来一世，这个男人太过深沉，她依然经常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此刻，她只能故作轻松地继续说下去：“那位王姑娘的病，一定要百年雪蛙，而雪蛙对于伤口有奇效，所以霍展宇也需要它。” 　　霍甄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他早想到了：“你想让两个人都得到消息，最后鹬蚌相争，你这个渔翁得利？” 　　顾琳琅也不想再玩那些虚的，眼底满是狡黠：“是，我要让他们付出很大的代价，还彼此憎恨对方，越恨越好。” 　　“为何？” 　　“我，我不能告诉你，但他们都不是好人，对你对我都不好，我们其实可以联手。” 　　“我们？联手？”霍甄声音里带了点戏谑。 　　顾琳琅心想，你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行吧，那不联手，就说做生意，你把雪蛙卖给我，需要多少钱呢？或者要我做什么也可以。”顾琳琅努力让自己认真谈判。 　　霍甄一时间没说话，这让顾琳琅莫名心虚，他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吧？ 　　“你没想过自己么？听说你的病也一定要百年雪蛙。” 　　想不到，顾琳琅等来了这么一句。 　　心猛地有些发烫，顾琳琅结巴起来：“这个，这个，你放心，我还有，还有别的办法。嗯，我有别的办法。” 　　她低头轻轻踢面前的小草，其实宁愿霍甄提过分的要求，也比他这突然的关心来得好。 　　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那你，那你到底卖不卖？” 　　黑暗中，霍甄握住她的手，将一个光滑的小盒子塞进她手里，里面有东西被惊到，轻跳了下，是雪蛙。 　　顾琳琅的眼睫飞快地扇动了起来，他就这么给了，也不怕她赖账？ 　　这种信任，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霍甄看到顾琳琅呆愣的表情，轻轻勾了下唇，慢声道：“我从不欠人情，这是谢谢你照顾了我的壳子。” 　　“喔喔，不用谢。”顾琳琅呆呆地回答，然后发现自己这样的回答太蠢了，简直要被自己蠢哭，请问她现在改还来得及么？ 　　“你也照顾了我的壳子啊。” 　　两个人忽然有点尴尬，跟莫名的暧昧，照顾意味着两个人都看过对方的——身体。 　　“对了，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跟男人进树林？”霍甄忽然换了个话题，换得顾琳琅莫名其妙。 　　“你的心上人，知道了不会会介意？”霍甄淡淡地道，一眨不眨看着她。 第68章 痛骂人渣 　　顾琳琅昏迷的时候，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趴在一个软垫上，而旁边有只黑色的毛茸茸小狼崽子。 　　顾琳琅心里大为惊讶，因为上次梦到霍凌霄的时候，也看到这么一只桀骜不驯的狼崽。 　　当初梦醒后，霍凌霄果然来了顾府，但顾琳琅并未见到这只狼崽子。 　　难道它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顾琳琅想着想着，越发好奇起来。 　　伸头过去看狼崽子在干嘛。 　　结果，却看到它趴在一本书上，低头用墨绿色的眼睛盯着，看得十分投入。 　　顾琳琅好奇扫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 　　一把将书从狼崽子的身下抽出，义正言辞道：“小孩子不可以看这种脏书。” 　　小黑狼猛地回头，生气地瞪着顾琳琅，然后嗷嗷地扑过来，似乎在大吵道：还给我。 　　顾琳琅左躲右闪，被狼崽子的爪垫狠狠地抽了几下脸，不过小软垫热乎乎的，拍着不疼，还挺舒服，所以顾琳琅将书扔到一边，右手一把抓住它的后脖颈，将狼提起来：“小家伙，要听话，不然打屁屁。” 　　小黑狼嗷嗷地叫着，碧绿的眼睛里满是凶悍，如果是一只成年的狼，肯定很吓人。 　　但顾琳琅看到它露出的两颗小乳牙，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看到他消瘦的身体，心里起了怜惜。 　　“小家伙，你乖点，如果不看那种脏书，我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小黑狼愣了下，有一刻忘记了反抗，但接着，它又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分明是恼羞成怒想掩饰什么。 　　顾琳琅将它看得清楚，不由分说将它抱起来。 　　小狼一口咬在她手腕上，有点疼，但那两颗乳牙还太浅，连咬破皮都不能。 　　顾琳琅想，让它发泄一下也好，便没有挣扎，任凭它用牙齿吊在手腕上，人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想找点吃的喂它。 　　忽然，霍凌霄提着剑从黑暗里走出来，一剑狠狠砍向小黑狼。 　　“不要！”顾琳琅心神俱裂，新仇旧恨，瞬间袭心头！ 　　顾琳琅猛地睁大了双眼，胸口堵着一团气，差点叫她再晕厥过去。 　　忽然，有人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诶，死了没？” 　　顾琳琅想骂人，但她发烧了，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冷冷瞪着那人：“金玉，船是不是你故意弄沉的？” 　　在她床边的正是金玉，那小子还想骗人：“没有啊，我还说是你走霉运，害船破洞呢。” 　　顾琳琅不为所动：“你腹内的蛊虫没了。” 　　金玉闻言，终于不再伪装，哈哈笑起来：“嘿嘿嘿，我聪明吧？哼，想阴我，只有小爷阴人，你是第一个差点阴到我的。” 　　顾琳琅不说话，只是阴沉瞪着金玉。 　　忽然，黑暗里响起脚步声。 　　两个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穿着白色的衣袍，头戴皇子冠，从远处走来。 　　看到顾琳琅，嘴角便勾起温柔的笑意：“顾小姐，你没事吧？” 　　金玉却拦在顾琳琅面前道：“二皇子，你们等下再叙旧，先把答应给我的金子付清。” 　　顾琳琅看到这两个人，忽然觉得很好笑，于是她便也大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手一挥。 　　手腕上的镯子里，无数蛊虫飞出来，扑了两人一头一脸。 　　“卧槽！”金玉大声叫骂起来。 　　而二皇子霍凌霄也脸色一变，运起内功，震开这些鬼玩意儿。 　　顾琳琅坐在床上骂道：“你们算什么男人？一个欺负柔弱女子，将人绑架过来。另外一个虚伪无耻，想要侮辱我清白，今天我跟你们拼了！呵呵，有本事无声无息杀了我，否则我父亲可是顾勉，整个国家最聪明的人，我爹一定会给我报仇，让你们一个穷一辈子，只能给人做牛做马。另外一个别说太子，一个官都别想当，对了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吗？就送你去番邦和亲，用你的身子来挣荣华富贵，如何？” 　　霍凌霄实在听不下去，正色道：“顾小姐，我还以为你是个娴熟的好女孩，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比泼妇还不如。” 　　金玉干呕一声，将最后一条蛊虫，从自己的手臂上挖出来。 　　那蛊虫都已经钻进去半个身子了。 　　所以扯出来的时候，跟着飙出一滩血水。 　　气得他哇哇直叫：“臭丫头，你以为我真不敢搞死你？” 　　顾琳琅忽然将金簪拔下来，对准自己的咽喉，厉声道：“如何，不需要你杀，我自己动手，不过告诉你，你们两个以为蛊虫全部清除干净了？呵呵，只要我死了，藏在你们身体里的蛊虫就会吃掉你们的脑子。喔，对不起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有脑子，当然如果你们确实没脑子，那就不会死，算你们狠。” 　　金玉：？ 　　霍凌霄：“……顾小姐你真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想毁你清誉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单独同你在这船上见面。” 　　金玉也张了张嘴，但发现自己活该，于是又悻悻将嘴巴闭上。 　　顾琳琅哼道：“你现在当然已经不敢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刚刚就算有感觉，看到这么多恶心的虫子你还不萎？” 　　金玉：“额。” 　　霍凌霄：“顾小姐，请你放尊重点。” 　　顾琳琅笑喷了：“呵呵，你们将我一个清白的女子俘虏来，还让我放尊重点，到底是谁色心不改，卑鄙无耻不要脸。” 　　金玉指着顾琳琅叫道：“二皇子，这哪是什么大家闺秀啊，根本是破皮无赖，就这种人，你要是娶了她，家宅还能平安？不如交给我帮你灭口，不收钱。” 　　顾琳琅：“可以，等我死了，你们两个人渣给我陪葬，无所谓喔。” 　　金玉愣了下：“你骗我的。” 　　顾琳琅严肃点头：“对，我骗你的。” 　　但是金玉和霍凌霄敢信么？不，他们更觉得真被蛊虫附体了。 　　霍凌霄到底不愧是个心机男子，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安静看着顾琳琅，看得她浑身发毛，然后霍凌霄对金玉道：“金先生，你出去吧，顾小姐还是对我有误会，我和她单独谈谈。” 　　顾琳琅抿着唇，强忍住心里的厌恶，对付一个男人总比对付两个好。 　　见她忽然沉默，金玉又不开心了：“怎么？不装了？我早听说你暗恋二皇子，原来是真的，一听他要单独和你说话，是不是心里乐开了花？刚刚是欲擒故纵嘛。” 　　顾琳琅气笑了：“我还说你暗恋霍凌霄呢，不然怎么会帮他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就不怕遭报应？就不怕你家人被你连累也遭报应？” 　　然而，她这句话刚刚说出，金玉脸色忽然变了，眼底飞快涌起的杀意。 第69章 你们两，我都看不上 　　看着金玉忽然沉下来的脸，顾琳琅心头一动。 　　但马上金玉就很孩子气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并没给她更多的探寻机会。 　　金玉一走，船舱内变得僵硬冰冷。 　　顾琳琅沉着脸，先查看了下自己身上，衣衫完好，偷偷松了口气。 　　她抬头，见霍凌霄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忽然冒出一丝杀意。 　　如果在这船上，人不知鬼不觉杀了霍凌霄呢？ 　　于是，她淡淡问道：“我的雪蛙呢？” 　　该死的金玉，为了引自己上钩，竟然做了只惟妙惟肖的雪蛙，顾琳琅心里觉得，他真没告诉过霍凌霄。 　　果然，霍凌霄的眼神飘忽了下：“什么雪蛙？你怎么能将雪蛙带身上呢？想来是在水里的时候掉了。” 　　顾琳琅暗骂霍凌霄不要脸，偷人东西，还能将错推在别人身上。 　　顾琳琅伸手在腰上抠：“可能在这里，能帮个忙吗？二皇子。” 　　然而霍凌霄不领情，冷笑道：“你不是讨厌我么？竟然肯让我近身？” 　　顾琳琅心里有些遗憾，原本想赌一把的，看来不行。 　　“是你想让我对你好的，现在对你好，你却怕了？” 　　然而，霍凌霄还是不为所动：“你有没有喜欢上我我看得出。” 　　顾琳琅狠无耻地道：“我很喜欢金玉，你看出来了嘛？” 　　金玉这么好的人才，必须抢过来，抢不了就杀了，绝对不留给霍凌霄。顾琳琅想到金玉做的那些好东西，忽然按住胸口，心疼人才。 　　霍凌霄忽然笑笑：“你这是故意激我？我不会上当的。不过，居然想刺激我，是不是说明你对我也不是全无感觉呢？” 　　顾琳琅无语，说好的能看出自己是不是真心呢。 　　顾琳琅认真想了想道：“怎么说呢？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 　　为了让你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霍凌霄闻言，竟微微动容，那常年做作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真心的？” 　　说完，他微微倾身，用深情的目光看着顾琳琅：“我也很喜欢你，但你太危险了，还是个小骗子，现在还不能信你。” 　　用亲昵的语气叫她小骗子，顾琳琅心里作呕，心想，霍凌霄你这做作的样子，让我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还是演给你的王娴雅看吧。 　　为了不难为自己，顾琳琅微微侧目，不再对上他的眼睛，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道：“那你要怎么才信？” 　　“你喜欢我什么？”霍甄若有所思看着顾琳琅问道。 　　顾琳琅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我从小没人对我好，你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而且你眼睛里有我。” 　　其实这正是前世，顾琳琅死心塌地跟他的原因，只是原本以为找到了良人，不想却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霍凌霄似乎有点信了，唇角微勾，竟然伸手想摸顾琳琅的脸。 　　顾琳琅立刻飞快躲开。 　　糟糕，自己太厌恶这个人，实在不该用美人计。 　　顾琳琅心里吐槽，表情却一副紧张：“我虽然对你有好感，但不代表能被你随意轻薄。” 　　霍凌霄一反常态的大方，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反正不管真假，他只需要娶到她就行。 　　再说，顾琳琅表现得如此贞烈，正符合了他大男人的思想。 　　这时候，一旁的火烛忽然劈啪作响，跳出两朵烛花。 　　霍凌霄最信这个，微微动容道：“你看，我们的姻缘才是上天恩赐，蜡烛双花就是证明。你放心，明日就送你去见父皇，你好好同父皇说，他一定不会责怪。” 　　顾琳琅心里只剩冷笑，这个男人还是那么没有担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是将她推出去，让她独自面对静元帝。 　　霍凌霄似乎也觉得不太好，拙劣地解释了句：“其实我很想陪着你一起去，但若父皇真生气了，我们中间需要一个人转圜。” 　　顾琳琅心里唾弃，脸上却带着笑，仰头道：“原来如此，刚刚差点误会你了，但真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我。” 　　霍凌霄忽然心里一动，虽然现在的顾琳琅还是没有梦里好看，但是她的笑容此刻叫人沉醉。 　　霍凌霄再次伸出手道：“你真喜欢我吗？让我摸摸你的脸，就摸一下，我就相信。” 　　顾琳琅心头猛跳，手里的簪子蓦然握紧：“不要摸我的脸了，你低头下来。” 　　貌似要亲霍凌霄的样子。 　　霍凌霄意外中带了点惊喜，心情很好地道：“好。” 　　眼看着他就要靠过来，顾琳琅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外面响起一阵侍卫的惊呼道：“天啊，是什么东西？天上是什么东西？” 　　霍凌霄蓦地抬起头来，拉开和顾琳琅的距离。 　　顾琳琅握紧簪子的手缓缓松开，心里一声叹息，难道这是天意？ 　　“外面是什么鬼？天啊，蝙蝠！” 　　这次的鬼哭狼嚎尤其清楚，正是金玉那小子。 　　顾琳琅的眉头一拧，蝙蝠？蝙蝠到的确是夜晚活动，但这广阔的江面上，怎么会有蝙蝠？ 　　这时候，金玉已经在急促地拍门：“二皇子，有蝙蝠啊，蝙蝠咬人，快让我进去，价钱可以要少点。” 　　霍凌霄眼底满是疑惑，脸似寒霜一般，一把抓起一旁的剑，对顾琳琅道：“你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我去保护你。” 　　说得多么大义凛然。 　　顾琳琅的脑子有点乱，直觉这蝙蝠有点叫人熟悉的感觉，但她又差一点点抓不到线索。 　　于是，乖巧点头。 　　却在霍凌霄离开后，马上站起身，在屋子里找了圈，将所有觉得有用的东西都搜罗起来，放在一个包袱里，提在手上。 　　此时外面已经惨叫连连，不时有咒骂声传来。 　　顾琳琅正要开溜。 　　忽然，外面一个黑影蓦然冲进来，抓住她一把按在地上。 　　而且这小子的爪子正好按在她身上柔软之处。 　　将顾琳琅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就看到了一双戏谑的眼睛。 　　“霍甄？”顾琳琅惊呼。 　　然而不等她高兴呢，那小子就阴阳怪气道：“是我？怎么，害怕？怕我听到你给我戴绿帽子，怕我亲手掐死你？” 　　顾琳琅没说话，看着他一身黑衣，蒙着面都难掩帅气的脸，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如霍凌霄？不如他贱么？” 　　霍甄愣了下，眼底缓和了一些，但不等他说点什么，顾琳琅又在自言自语叹息道：“像你这种人间绝色，我尚且没半点感觉，何况霍凌霄那种各种都平平的男子。” 第70章 你不过假惺惺 　　霍甄忽然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然而不等实施，门被砰地推开。 　　霍甄立刻将顾琳琅一推，自己滚入床下。 　　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顾琳琅：“……” 　　于是，她深刻反思了下，从重生后见到霍甄开始她就想错了，还在用前世的眼光看待霍甄。 　　前世的霍甄爱她，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但如今的霍甄，同自己不过是不得不经常互穿的，比陌生人稍好点的关系。 　　她真的不能在心理上过于依赖他。 　　想到这里，顾琳琅觉得自己的心态好了许多。 　　平静面对闯进来的一群人，为首的是霍凌霄，离他半步远的地方，金玉那小猴子一脸苦相地缩在旁边，故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顾琳琅忽然意识到什么，仔细看这几个人，发现他们身上竟然都流着黑血，说不出的狼狈凄惨。 　　想到刚刚他们喊蝙蝠，这些倒霉鬼指不定是被蝙蝠咬了。 　　想到这里，顾琳琅心里有些爽。 　　但接着这些人吼出来的话，就让顾琳琅没法爽了。 　　其中一个人用刀指着顾琳琅道：“二皇子殿下，好端端的，我们怎么会被蝙蝠袭击？一定是这个女人引来的，你得让她给我们解毒，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顾琳琅一脸无辜：“你们说什么？什么蝙蝠？我一个弱女子，要有这本事早跑了，能被你们幽禁在此处？” 　　“是么？二皇子，我们将她推出去，看看蝙蝠会不会咬她，既然她是您的人，那就该和您共患难，您都中毒了，没道理让她幸免。”那人又叫道。 　　顾琳琅有些无语：“到底你是皇子还是他是皇子？我看你的谱比他大得多嘛。” 　　没想到那人竟也不怕，还冷笑道：“现在大家都中了剧毒，如果找不到解毒的办法，都要死在这里，还管谁是皇子谁不是？大家伙都要死了，什么都不在乎。” 　　他这话很有蛊惑力，果然所有人都赞同他的话，反而显得霍凌霄被孤立起来。 　　顾琳琅看着他，都觉得可怜。 　　带的什么兵？就带成这样？ 　　显然，霍凌霄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珠子一直乱动，似乎在决定着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直直看向顾琳琅，顾琳琅心里一激灵，糟糕。 　　果然，霍凌霄忽然走到顾琳琅面前，单膝跪下，目光与顾琳琅的平齐：“你刚刚说爱我，可是真心的？” 　　他声音不大，但顾琳琅只觉得耳朵都要被这句话震聋了，如果她知道霍甄会想办法来救自己的话，她一定不会说那样坑爹的谎话。 　　看着霍凌霄充满温柔的眼神，顾琳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就很后悔随便乱说话。 　　霍甄可都听着呢。 　　这不是要坐实自己给他戴绿帽这事吗？ 　　“二皇子，你说什么呢？莫不是臆症了？”顾琳琅一副懵懂的样子，不不，琳宝没说过，就算是骗人也没说，琳宝什么也不知道。 　　霍凌霄的眼神一下冷下来：“果然是骗我的。” 　　刚刚起哄那人，越发有了底气：“对啊，二皇子，这丫头根本心思狠毒，一直欺骗于你，我们应该将她押出去，让她对付那些蝙蝠。” 　　顾琳琅心里冷笑，就算自己说爱他，霍凌霄就不推她出去？ 　　所以，她看霍凌霄还想演戏，便淡然道：“您就别演了，他们会介意您是不是师出有名么？” 　　她这话说得不大，别人没听到，但是霍凌霄和他身后的金玉肯定听到了，霍甄肯定也听到了。 　　金玉飞快看那了她一眼，眼底竟然带了点佩服。 　　顾琳琅不想理那小子，只是想，霍甄不知道怎么想，不过这么多人，他也不适合出来救人。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自己不用欠他人情。 　　想到这里，顾琳琅很自觉地抬脚往外走。 　　“诶，”金玉在身后弱弱喊了一嗓子。 　　顾琳琅回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道：“玉儿啊，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别以为自己世界第一聪明，以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金玉那小子似乎还不服气，顾琳琅却露出一个慈悲又略带悲伤的表情，一下子哄骗了众人。 　　大家都下意识看向霍凌霄，这个男人，确实无耻又狠毒，之前还表现得那么爱这女人，现在却还是将她推出去送死，还做出一副不得已的惺惺作态。 　　顾琳琅讽刺一笑，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为难的霍凌霄忽然叫道：“不——” 　　顾琳琅楞了，但随即又自嘲想笑，自己差点又被霍凌霄骗，可这样的人，哪里有心。 　　由不得她多想，一阵腥臭的风过，哗啦啦，黑压压的蝙蝠瞬间将她一下围住，那样子非常骇人。 　　但只有顾琳琅知道，那些蝙蝠没有一个咬她，反而仿佛在保护她一般。 　　接着，脚下一空。 　　顾琳琅：“嗷！” 　　该死的，她肯定是傻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蝙蝠还有感情。 　　哗啦一声，原来蝙蝠裹挟着她竟然直接从船上跳到江水里。 　　一瞬间，顾琳琅被冰冷的水包围，她隐约觉得有什么缠住了手腕，像是谁的手——下一刻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竟好多了。 　　之前因为发烧的那种沉重感都没了，身轻如燕，以至于，她发现自己在一块乱石滩醒来，也不觉得害怕。 　　只是，低头看了眼身下，这才变了脸色，她的衣服呢？ 　　她身上披着用树皮做的一块东西，下面什么也没穿。 　　也不是什么都没穿，就是重点部位没动，但大块的肌肤都露在外面，女孩优美的身体曲线，在半遮半露间，越发引人。 　　顾琳琅：“……” 　　若不是她感觉自己身体没被损伤，非疯不可。 　　“霍甄，霍甄，你给我出来！”顾琳琅叫道。 　　她早该想到，能操纵蝙蝠，还能在水下救她，除了霍甄还能有谁？ 　　可叫了半天，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猜错了？ 　　顾琳琅咬牙切齿一番，只能将树皮裹在身上，赤着脚到处找人。 　　幸好现在是夏日，就算这样穿也不觉得冷。 　　就是害怕有野兽。 　　忽然，她被海滩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吸引，心里想，难道是霍甄晕倒在那里？ 　　顾琳琅跑过去，看清那东西的脸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霍甄，竟是霍凌霄，人一半的脸肿着，脸上的伤痕化脓了，显得可怖又可笑。 第71章 两男一女 　　顾琳琅安静地看着他，心想，如果这时候杀了他，是不是重生的目的就完成了。 　　她手里没有刀，于是伸出手渐渐卡在霍凌霄的脖子上，只要掐死了霍凌霄，再没人想利用她顾家女的身份，她和爹爹可以平静过完下半辈子。 　　而王娴雅失去这个最大的靠山，也再翻不起任何风浪。 　　当手渐渐收紧，霍凌霄开始轻微挣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顾琳琅脑海里回忆汹涌而来。 　　忽然，她蓦然放开，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就这么无知无觉叫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他？ 　　研究地看了霍凌霄一眼，顾琳琅开始解他的衣服，这人不配拥有衣服喔。 　　顾琳琅将他的外袍扒拉了个干净，又伸手去扯他的里衣，这才发现这厮的胸口也全是伤，顾琳琅假装没看到，反而用里衣将霍凌霄的脑袋包成个粽子，甚至干脆将他的口鼻也包住，如果这都死了，那可不能怪她。 　　一切做好，霍凌霄的呼吸渐渐急促，嘴里也发出吼吼的声音，似要醒来。 　　忽然，他低吼一声，坐起身，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顾琳琅看着他，陷入沉默，这都可以，命可真硬。 　　霍凌霄扯开裹脑袋的袍子，也看清了顾琳琅，眼底升起从未有过的柔意：“顾姑娘，你救了我？” 　　顾琳琅想了想：“没有，我只是把你当玩具，包着玩一下。” 　　说完，她转身欲走，霍凌霄却突然喊住她道：“顾姑娘，对不起，在船上的时候，我是想过牺牲你，可虽然这么想过，却并没打算这么做，你真的误会我了。” 　　顾琳琅停下来，狐疑地打量他：“二皇子，其实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因为我说喜欢你，只是想哄你放我回去，并不是真的喜欢。” 　　霍凌霄苦笑了下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可你救了我，我很高兴。” 　　说完，他竟然冲过来将顾琳琅抱住。 　　顾琳琅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人几乎什么都没穿，还是自己扒的，简直自作孽不可活。 　　尤其，她还看到在礁石后面，走出了面色铁青的霍甄。 　　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后面偷听了多久，又偷看了没有。 　　顾琳琅的脸色一下很不好看，她戳了下霍凌霄的麻穴，令他放开自己， 　　自己颠颠地跑到霍甄身后，还告状道：“霍甄，二皇子似乎精神不大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坏了脑子，见人就乱抱，还不穿衣服。” 　　所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喔，是霍凌霄发癫。 　　霍甄看到霍凌霄反而很平静：“二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顾琳琅想，对喔，这两个还没有明面上闹翻呢。 　　而霍凌霄也不傻，看到霍甄后，稍微思索一下就能想清楚很多前因后果。 　　“我听说这附近有水匪，所以带人来这一带排查，没想到手下里就有水匪的卧底，”霍凌霄适时露出一丝苦笑，“所以你看，我差点命都交代在他们手里。” 　　霍甄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原来如此，我是来寻琳琅的，她的婢女说她掉下船，我便追寻到这里，幸好找到她，万幸。” 　　霍凌霄立刻也干笑了声道：“万幸万幸。” 　　顾琳琅心里想，自己要说是霍凌霄绑架的，他也不会承认，而自己是女子，反而会损了名声，比较吃亏。 　　于是也跟着虚伪地笑了声，默认了霍甄给她编造的故事。 　　这时候，她肚子有些饿了，才看到沙滩上竟然有几条鱼在那里翻了白肚子。 　　“诶，有吃的，我们烤鱼吃吧。”说完，顾琳琅颠颠地要去拿鱼，却被霍甄一把扯住，继续塞回身后。 　　顾琳琅莫名其妙，直到霍甄抓住她身上的树皮仔细裹紧，顾琳琅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都没了，只有一张树皮。 　　她心里一紧，努力回忆了下，刚刚没有被霍凌霄看到什么吧？她下意识地横了霍凌霄一眼，霍凌霄的脸竟有点红，忙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是那种人。” 　　霍甄冷冷低哼了一声的，当着霍凌霄的面牵起顾琳琅的手臂，犹如宣誓主权一般，带她离开。 　　顾琳琅的嘴角抽了抽，好吧，你们高兴就好。 　　等被霍甄扯到刚刚醒来那处，见霍甄石头后面取来衣服，顾琳琅囧了囧，原来她的衣服就放在石头后面烤着呢，如果当初醒来多检查一下，就能发现。 　　也不会有后面的乌龙事件。 　　她忙躲去石头后，将树皮换下来。 　　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也不知道霍凌霄的那些叛徒手下还活着没，如果追到这里来，留着霍凌霄是一个极好的帮手。 　　于是换好了衣服，顾琳琅同霍甄商量，拉霍凌霄入伙，霍甄却不理她，而是安静地烤鱼。 　　顾琳琅看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这个时候，她一定要注意自己是哪边的，万一弄错了边，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霍甄今天还很大方，竟然分了一半的烤鱼给她吃，以至于顾琳琅一直觉得这烤鱼里是不是下了毒。 　　不过看着油汪汪的烤鱼，顾琳琅的口水哗哗地流。 　　管他呢，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等她吃得差不多，霍甄忽然定定看着她，忽然道：“我不会毒死你，你很好用，暂时没有杀你的想法。” 　　“额咳咳咳，”顾琳琅被鱼肉噎住。 　　好容易将一块鱼肉咽下，顾琳琅忙表忠心道：“我当然相信你，像我这么乖巧的队友，还那么崇拜你，上哪里去找？” 　　霍甄哼笑道：“是么？你平时还是不错的，就是看到二皇子，就忘了四皇子。” 　　顾琳琅被他的话，酸出了好多鸡皮疙瘩。 　　低声建议道：“咱以后能不能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四殿下你这么说话好吓人。” 　　霍甄没说话，看着她似笑非笑。 　　顾琳琅被他笑得心里直打鼓，瞪圆了眼睛：“你笑什么？不是在笑话我吧？” 　　霍甄笑了下，渐渐收了表情，道：“没事，就是想起一个梦，挺搞笑的。” 　　顾琳琅小心翼翼问道：“梦里有我？” 　　霍甄忽然怒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还有你别跟霍凌霄走太近，这个人喜怒无常，受了伤可别找我哭。” 第72章 想挠花他的脸 　　顾琳琅莫名其妙，轮喜怒无常，谁能比得上您啊。 　　但是她没胆子说，只好怂怂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好奇问道：“你怎么不杀霍凌霄？这是多好的机会。难道——你怕自己打不过？” 　　霍甄眼神幽深，单支着一条腿，看着远方，神情肃杀：“我并不是谁都杀的，杀人其实没那么有意思。” 　　顾琳琅听了后，越发觉得惊愕，他今生这么佛的吗？ 　　前世是谁扒了人皮，还疯狂大笑？ 　　她伸手就想去挠花他的脸，被霍甄一把抓住，将她的手绑了个结实，这下顾琳琅不能作妖，还被他一下子扛在肩膀上。 　　顾琳琅闷哼一声，太疼了，这个霍甄是不是有病啊？身上那么硬，自己没点数么？现在膈得人好疼。 　　“霍甄，我好疼，你放我下来我不跟你玩了。”顾琳琅跟个被抓住壳子的小乌龟，在霍甄身上拼命挣扎。 　　沉声道：“别闹，再闹就扔你去海里喂鱼。” 　　顾琳琅才不怕他呢：“霍甄，你没有良心，我帮了你这么多，救了你这么多次的命，你竟然扔我下去喂鱼。” 　　下一刻，霍甄快准狠地戳了她的哑穴。 　　顾琳琅：“唔唔唔——” 　　她恨死他了。 　　后来她吵累了，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等醒来，发现身边没了人。 　　刚刚还讨厌的人，忽然不见，顾琳琅却又害怕起来，她忙站起身四处寻找。 　　忽然，远远看到霍甄正趴在一块大石头上，顾琳琅嘿嘿了一声，心里想，那小子现在不知道在干嘛，自己要过去吓他一跳，如果他吓得从大石头上掉下去，那可不能怪她。 　　毕竟琳宝弱小无助又可怜，琳宝也不知道他那么不经吓，竟然摔下去。 　　顾琳琅瞬间有了力气，清晨的曙光里，她赤着脚，白皙的脚玲珑美丽，脚趾上还带着浅浅的粉色，精灵一般。 　　悄悄凑到霍甄的身后，她张嘴，正要发声吓人。 　　刚刚仿佛一无所知的霍甄蓦然回头。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脸，而是黑色长发覆面，发丝间，一双红色的眼眸，正阴冷残忍地盯着顾琳琅。 　　顾琳琅：“啊啊啊——” 　　她站立不稳，身体猛地往后倒去。 　　那只鬼还想伸手，顾琳琅张牙舞爪地踢开他，自己如风筝一般从石头上坠下，砰！！ 　　顾琳琅眼前一黑，隐隐觉得自己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 　　她醒来的时候，感觉那黑色的鬼正坐在身边，难道是研究该如何吃她？ 　　顾琳琅哇地叫了一声，伸手就去抓鬼脸。 　　入手是一种古怪的皮质感觉，接着，一张俊美的容颜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琳琅愣住，小嘴微微张着，她不敢相信地看看那人，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这个黑不溜秋的“皮”。 　　难掩怒气地道：“好啊，霍甄，你装鬼吓我。” 　　说完，她生气地将面具扔在霍甄的脸上。 　　霍甄并没躲开，所以那皮子抽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还是很疼的。 　　顾琳琅愣了下，但接着霍甄冷冷道：“满意了么？” 　　顾琳琅顿了下，生气道：“不满意。” 　　“不满意也没办法，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吓你，两个人算清了。” 　　顾琳琅这才看了眼四周，两个人竟然坐在一个很宽敞的船舱里：“我们安全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晕倒前最后看到的一眼分明是军队的舰艇，那些人来救他们了。 　　顾琳琅放松下来，却又满脸警惕道：“既然人多眼杂，你怎么能呆在我的房间里，你出去。” 　　霍甄忽然笑了起来，但顾琳琅缺紧绷着小脸，一脸的我可不是和你说笑喔的表情。 　　霍甄手痒，捏了下她的脸。 　　他动起手脚来没有轻重，顾琳琅生气地拍开他的手，小脸鼓得像个小馒头，依然愤然地瞪着他。 　　霍甄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想召唤蝙蝠再搞霍凌霄一波，最好让他躺个一年半载，不想你坏我的好事，让军队的人发现了他，现在好了，他能躺三个月都算不错。” 　　顾琳琅瞪圆了眼睛，她就知道他是个坏东西。 　　但是害别人的时候，她好喜欢。 　　于是，她低头翻捡手里的皮子：“这个东西好吓人啊，你戴着这个东西就能弄死他？” 　　她小心翼翼扫了眼那上面绘制的，后知后觉道：“这好像一只蝙蝠啊。” 　　霍甄哼笑道：“当然是蝙蝠，可以让所有的蝙蝠以为我是它们的王。” 　　所以那些蝙蝠确实是霍甄放出来的，咬死那么多侍卫，还咬得霍凌霄半边脸肿了，如果不是自己打扰到他，顾琳琅毫不怀疑，霍甄会让蝙蝠将霍凌霄咬残疾。 　　顾琳琅心里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如果霍凌霄真残疾了，说不定就死心当自己的皇子，没有想法怎么能让他绝望呢？ 　　她将皮子收到自己的怀里蛮狠无理道：“这东西送我，用来赔偿看大夫的钱。” 　　霍甄抿了抿唇，到底没抢回来，而是道：“这个要配合蛊虫使用，你还有蛊虫？” 　　顾琳琅没有，她委屈地道：“你没有保护好我，让我从那么高的岩石上摔下去，难道不拿点蛊虫表示表示？” 　　霍甄毫不留情拒绝：“定亲的时候，送了你一个手镯的蛊虫，若你有心，完全可以用那些蛊虫培育出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虫子，可你就那么浪费了，还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不会再给你，除非——” 　　顾琳琅原本已经放弃，听到他说出除非两个字，眼睛一亮，乖巧地歪头看着他。 　　霍甄忽然有些想笑，但他并没有笑，而是邪气地往她发育得越来越好的身体上看了一眼：“除非是我真正的妻子。” 　　顾琳琅飞快地站起来，躲得老远：“我忽然觉得那个虫子好臭喔，看得怕怕的，不要也罢。” 　　霍甄并没有恼羞成怒，那家伙的脸皮不知道怎么那么厚，反而是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好了，既然你没事，我走了，”霍甄站起身道，“下次要是还敢对别的男人说情话，小心我揍你，所以乖一点。” 第73章 自己找死秦钗子 　　顾琳琅打了个寒噤，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霍甄，这该死的阴险鬼，又往她肚子里塞蛊虫了。 　　天亮的时候，船靠岸，顾琳琅下来后，没看到霍甄倒是看到了霍凌霄。 　　霍凌霄显然后面又被霍甄下了毒手，看起来更凄惨了。 　　顾琳琅目送他缩在锦被里，被人抬下来，心里已经升不起半分波澜。 　　这时候，旁边的一辆马车却忽然停了，从里面跑来一个微胖，长相甜美的粉衣女孩，看到霍凌霄惊呼道：“二殿下，你怎么了？” 　　然而，现在霍凌霄一肚子的气，看到那女孩只说了句：“我不认识她。” 　　于是，女孩便被人推开。 　　顾琳琅咬着唇，看着那女孩，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秦钗子，”顾琳琅叫了那女孩的名字。zhú lù 　　显然，秦钗子找阮思归失败，现在对霍凌霄有想法。 　　秦钗子闻言抬眸看过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琳琅身边的人还不觉得，但是秦钗子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你是，顾琳琅？” 　　她怎么变得有点好看了？ 　　秦钗子心里酸得不行，脸上却堆着笑，小跑到顾琳琅面前：“顾姐姐，好久没见你，我很想念你呢。” 　　顾琳琅轻笑：“我前阵子听说你来我家，还特地等你来看我呢，没想到你没来。” 　　那日正是王娴雅向阮思归介绍秦钗子，秦钗子一心想着男人，哪里还记得顾琳琅。 　　但此刻被问起，秦钗子只觉脸红辣辣痛。 　　然而她却假惺惺转移话题问道：“顾姐姐，你这是还要回宫里么？” 　　顾琳琅盯着她道：“是啊。” 　　“那我能不能陪你进宫？听说宫里要开女学，姐姐你肯定是能进的，我，我做你的伴读可以么？” 　　顾琳琅歪着头道：“可以啊，只是进学很幸苦，宫里规矩也多，你家里舍得？” 　　秦钗子一心想进宫去邂逅霍凌霄，根本没听进去顾琳琅的提醒，兴冲冲道：“姐姐等等我，我这就去跟家里人说。” 　　她母亲就在旁边买料子，自从秦朗得罪四皇子后，丢了差事，家里一日不如一日，而当初王娴雅说要撮合秦钗子同阮思归也没了戏。 　　秦钗子眼看自己年纪大了，急得不行，像阮思归那样的，她原本还看不上，便暗示自己愿意陪着王娴雅一起服侍霍凌霄，王娴雅当面很大度的样子，但接着就不理她，将她晾在一边。 　　秦钗子也闹了倔脾气，她还偏要跟着霍凌霄。 　　所以，今日，她在这里偶遇霍凌霄也不真是无意。 　　很快，秦钗子就跑过来道：“我母亲同意了，只是我没有什么衣服。” 　　说完，秦钗子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其实她还是有些体几的，但是她傻啊，顾琳琅就是个冤大头，她干脆谎称什么都没有，到时候都用顾琳琅的。 　　顾琳琅眼底的笑意更浓：“好吧，反正宫里都有。” 　　秦钗子闻言大喜，看吧，就说顾琳琅是个冤大头，为了讨好所有人，什么都愿意给。 　　只怕，她要顾琳琅四王妃的位置，她都愿意。 　　可是，秦钗子怕霍甄，听说霍甄有疯病，还吃人—— 　　还是算了。 　　秦钗子有点同情顾琳琅了，她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想上顾琳琅的车，却被顾琳琅示意红玉拦住。 　　红玉撑着车门不让秦钗子上去：“秦小姐，我们小姐感染了风寒，你同她一路，只怕自己也要感染，还是坐自己的马车。” 　　秦钗子听说顾琳琅感染了风寒，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立刻头也不回走了。 　　她可不想被顾琳琅传染，话说顾琳琅真是个扫把星啊，差点被她害死。 　　车队一直到了宫门前，红玉拿着信物，很快侍卫就放行了，但秦钗子却被拦下来。 　　侍卫：“除了顾小姐，其他人必须下车步行，这是皇宫的规矩。” 　　秦钗子还想据理力争：“可我是顾小姐的朋友。” 　　侍卫不耐烦起来：“无论是谁，再说，顾小姐没说你是她朋友。” 　　秦钗子急忙喊道：“顾姐姐，顾姐姐。” 　　可是顾琳琅的马车一点没停，行驶得越来越远，秦钗子只好弃车去追，她的贴身婢女也被留下不准带。 　　可为了霍凌霄，她吃点苦也是应该的，等到了住处，她和顾琳琅一抱怨，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想到这里，秦钗子咬牙，提起裙子小跑追上。 　　顾琳琅低声对红玉道：“告诉大家，不要让她跟丢，但也不要让她追上。” 　　红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心想，姑娘想来性子绵软，竟然这么对秦钗子，这秦钗子该是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哟。 　　等到了昭阳宫，秦钗子这才追上顾琳琅，她心里恼火得不行，恨不得扑过去抓花顾琳琅的脸，但现在是人家的地盘，她只能故作委屈地道：“顾姐姐，你怎么不等我呀，我一直叫你，嗓子都哑了。” 　　顾琳琅故作虚弱地让红玉扶着道：“喔，我忘记了。” 　　秦钗子恨不得拿鞋拔子抽顾琳琅的脸，但她现在要没力气，只好强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我现在累得不行，请问我住哪里啊？” 　　顾琳琅看向旁边的彩丝道：“你带她去你隔壁吧，给她找套衣服，让她好好洗澡先休息。” 　　彩丝打量了秦钗子一眼，微微福身道：“是。” 　　秦钗子听着不对劲：“等下，我住她隔壁，她不是婢女么？” 　　彩丝闻言冷笑道：“婢女怎么了？秦小姐不也是来当伴读的么？伴读和婢女也差不多，你不知道吗？” 　　秦钗子差点气晕过去：“我怎么会变成了婢女？” 　　顾琳琅故作惊讶道：“我刚刚就说了这里苦，这是皇宫，我不能坏了规矩。既然你不愿意做婢女，一会儿我让红玉再送你回去。” 　　秦钗子抱着一丝希望道：“坐轿子出去？” 　　红玉笑起来：“想什么呢？宫里的轿子哪里那么好坐，当然是走出去。不过你放心，奴婢会陪着你一起走。” 　　秦钗子恼火极了，红玉做这个贱婢生来贱命，能和她金贵的身体比么？ 　　她一咬牙，委屈地道：“我太累了，要不先暂时忍忍吧。” 　　然而，等到了奴婢房，她等着彩丝给自己打水呢，等得她都睡着了，一头磕在桌上，彩丝还没有来。 　　她强忍疲惫去质问彩丝，才知道原来得自己去打水。 第74章 霍凌霄你的选择呢 　　“我爹爹在外也是五品官呢，你打量自己比谁高贵多少，哼，”彩丝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扭着腰身走了。 　　将秦钗子气到绝望。 　　这是什么破地方？顾琳琅什么意思？ 　　不对，顾琳琅这小包子哪里能这么狠，还想出这么坏的法子来整她，肯定是她身边的人故意怂恿。 　　对，就是那个红玉，要不就是彩丝，这两个贱蹄子，竟敢折腾她。 　　秦钗子用力地吸溜了下鼻子，倔脾气又上来了，自己都吃了这么多苦，被这么多人瞧不起，她一定要傍上霍凌霄，狠狠打这些人的脸，把他们的脸打烂。 　　第二天，秦钗子收拾好心情，到顾琳琅门前等她一起上学。 　　顾琳琅梳着垂髫分心发髻，穿一件雪色绣繁花盛绽的裙子，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秦钗子站在那里脸憋得通红，显然气得不轻。 　　顾琳琅假装没看出来，笑着问她：“秦妹妹昨天睡得好么？今天好早啊。” 　　秦钗子咬牙：“还好，就是——” 　　“哎呀，怎么这个时辰了，红玉，我们快点去书院吧。”顾琳琅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对一旁的红玉道。 　　秦钗子咬着唇，委屈地瞪着顾琳琅，不知道顾琳琅为何忽然这么对她，想来肯定是谁在她面前嚼舌根了，不然，顾琳琅这么蠢，怎么会不理她。 　　她看到顾琳琅头上戴着的丁香玉簪子，又想要，下决心要哄好顾琳琅，叫她将簪子送给自己。 　　于是冲过来道：“我替姐姐拿东西吧。” 　　红玉一点不客气，将手里的包裹往她怀里一塞：“那麻烦秦小姐了。” 　　包裹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竟比秤砣还沉。 　　秦钗子抱着，只觉得一双手臂沉甸甸的坠着，要扯断一般。 　　想要反悔，顾琳琅又带人走得远了，竟如昨日一般的情景。 　　秦钗子慌忙叫道：“姐姐，等等我。” 　　等她赶上顾琳琅，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直打哆嗦，整个人摇摇欲坠。 　　但她依然强撑着跟在顾琳琅后面，因为她知道，今日霍凌霄会来，说来也巧，女学和皇子世子们安排在了一处，只用薄薄的屏风隔着，屏风上面画着春风马蹄急的春日图，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隔壁的异性，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 　　有人知道顾琳琅同霍甄的婚约，打趣她道：“不知道四皇子来了没？听说四皇子越发的有出息，近日破了一个刺客组织在海上的分部，皇上大大褒奖了一番呢。” 　　顾琳琅只是笑笑，眼底碎芒滢滢，天真而懵懂，倒叫那些打趣的人不好意思起来。 　　她心里却知道，霍甄查出的，应该是上次在船上追杀他们的第三方的人。 　　顾琳琅也不太在意，反正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已经和她没多大关系了。 　　这么久都没互换过，应该不会再换过来了吧？ 　　只有秦钗子在旁边鄙夷地撇撇嘴，顾琳琅都及笄了怎么还这么蠢？ 　　大好的男子都在隔壁，她竟然在发呆。 　　哼，男女之事一点不知，等以后嫁给霍甄，必定如枯木一般没有什么趣味，若不是那霍甄实在心思叵测，吓人得很，她都想直接抢霍甄了，那还便宜些呢。 　　正想着小心思，就听人叫了声：“二皇子来了。” 　　又有人惊呼：“哇，二皇子现在在皇上身边做事，公务繁忙，没想到今日也会来。” 　　说话间，霍凌霄走了进来，他明显瘦了许多，身材却越发挺拔，还是惯常的白衣，此刻却总觉得添了几分萧瑟。 　　霍凌霄上来说了一节课，倒也引经据典有趣得很。 　　从头到尾没听到霍甄的声音，顾琳琅想，霍甄应该忙着刺客的事情，并没来上学。 　　也是，那小子原本就不爱这些。 　　顾琳琅撑着下巴，有些走神，看着霍凌霄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了过去。 　　前世自己和霍凌霄渐行渐远，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自己只知道在衣食住行方面照顾，却从未想过去了解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最近烦恼的又是什么。 　　至少，霍凌霄从未在自己面前这么侃侃而谈，她也不知道霍凌霄还可以如此风趣。 　　不过，虽然她会吸取教训，但并不表示就原谅这个人了，他始乱终弃，居心叵测，从一开始对她就用尽阴谋诡计。 　　还有青儿。 　　这也是顾琳琅最不能原谅霍凌霄和王娴雅的地方。 　　所以，等课后，顾琳琅让红玉拖住秦钗子，自己故意走出去，说是想散散心。 　　顾琳琅一路走着，头也不回，但她笃定，有人会沉不住气。 　　果然，才刚走到一颗梨花树下，身后就有人叫道：“顾小姐留步。” 　　顾琳琅回眸看着霍凌霄，眼底略有深意：“二皇子，好久不见，你找我是有事？” 　　霍凌霄苦笑道：“难道你就没有话对我说？” 　　顾琳琅一脸天真：“我？没有啊，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就不跟你计较了，看在你心爱的人都要做我丈夫的妾侍份上，算了吧。” 　　这句话不可谓不毒，而事实也的确悲催，霍甄一口气夺走了霍凌霄两个女人，顾琳琅再看霍凌霄就觉得此人绿云罩顶，透着窝囊。 　　想着想着，顾琳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掩唇眯缝起了眼眸。 　　霍凌霄呼吸一窒，他原本应该愤怒，可看着她笑起来娇憨纯真的样子，又觉得心里有一丝痒，一开始并不清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生了根般拔不掉了。 　　所以他更是不甘心，深吸一口气道：“你还笑得出来？可知道你那未婚夫现在正同王娴雅一起整理太后的药案么？常言道日久生情，以后他心里，你和王娴雅将会截然不同。你不如跟我，我答应你，无论有多少女人，以后独宠你一个。” 　　原来不是查案，而是和王娴雅在一起。 　　顾琳琅心里微微不适，说话也透出几分不耐烦。 　　“行啊，如果二皇子真有心，就去皇上面前陈情，说非我不可如何？”顾琳琅勾唇一笑，眼底并存着清纯与妩媚，仰头看向霍凌霄。 　　霍凌霄呆住，甚至有种冲动，想无论如何答应她，可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而已。 　　等他迟疑后，再抬头，顾琳琅早走远，只留下一个清浅的背影。 　　此时晨光微熹，繁茂的花丛里只有一条路不进则退，若他不能迎头追上，就只能回头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如此，从此以后，两个人只会渐行渐远，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霍凌霄安静地站了一阵子，梦里的那个幻像，和如今所面对的困境在心里翻腾着。 　　最后，他叹了口气，扭头走向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顾琳琅一直走到路的尽头，看到岔路口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身后再无一个人。 　　她轻笑了下，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清明，果然，她猜霍凌霄的反应从未错过。 　　没有矫情的考虑，若霍凌霄真追上来，她该如何抉择。 　　顾琳琅随意选择了一条路，步态轻盈地走下去。 　　而且还在这条路上发现了很好玩的事情。 第75章 奶娘 　　顾琳琅走了一会儿，遇到红玉，红玉原本提议两个人回学堂去。 　　这时候，远处传来呵斥声，那声音还特别熟悉。 　　顾琳琅眼珠子微转：“走，我们看看去。” 　　和红玉两个抬脚走了几步，看到两个人正在拉扯，其中一个赫然是秦钗子，另外一个是名老妪，穿着灰色暗淡的宫装，头发梳得光生，上面却一点钗环没有。 　　看起来可怜又寒酸。 　　红玉不悦地直皱眉：“这个秦小姐，又在欺负人。” 　　说完，她要上前，顾琳琅一把拉住她，眼底带着惊讶看着那老妪。 　　无他，这个老妪她认识，这不是霍甄的奶娘么？ 　　三岁前奶过他，后来为保护他被人掳走，很多年后，等霍甄大了才寻到她。 　　不想，竟会在现在在宫里碰到。 　　顾琳琅记得这奶娘后来少了一只手，可怜得很，也是霍甄一桩心病。 　　她眼波微动，缓缓走过去，这时候，秦钗子扬起手，正预备一巴掌扇过去，被顾琳琅一把抓住。 　　“啊！” 　　顾琳琅的手仿佛要将秦钗子的手腕捏断，秦钗子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回头一瞪，却发现是顾琳琅，她便想要掐顾琳琅，顾琳琅蹙眉，一脚揣在秦钗子的脚弯。 　　秦钗子惊呼一声扑到地上。 　　“哎哟，打人啦，打人啦。”秦钗子气哭道。 　　顾琳琅好气又好笑：“你先打老人家还有了？我原本不想管，但你是我带进宫的，不得不管。” 　　秦钗子怒道：“是这老不死的不看路，泼了我一身水！” 　　顾琳琅目光流转，眼神温柔贤淑：“她又不是故意的，秦钗子，等你老了就能明白，所以躲体谅老人家吧。” 　　秦钗子狠狠咬了咬牙，心里已经明白，顾琳琅哪里是帮这老妪，分明是故意修理自己。 　　很好，很好。 　　秦钗子气叫道：“这伴读我不干了，我走。” 　　顾琳琅眼神冷淡：“随你。” 　　只要她能出得去。 　　眼看秦钗子走了，红玉帮顾琳琅将那老妪扶起身，红玉道：“老人家，你伤到哪里没有？不如我扶你去旁边坐坐，叫太医给你瞧瞧。” 　　那老妪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卑贱，刚刚触怒了小姐，是奴婢该死。” 　　红玉冷笑：“她算哪门子的小姐，还不是我们小姐身边的丫头，哪里就比人高贵。” 　　老妪哑然：“丫头？奴婢看着不像呢。” 　　红玉撇嘴：“她觉得自己不是呗，说不定人家以为自己能是二皇子妃呢。” 　　老妪眼底带了点茫然，惊讶道：“奴婢就是皇后宫里的，却没听说二皇子要选妃。” 　　皇后宫里的？ 　　红玉眼睛一亮，看向顾琳琅。 　　顾琳琅却摇摇头，她是想在皇后宫里安插人，但不能是霍甄的奶娘。 　　顾琳琅笑着同奶娘又聊了点家常，并且亲自给她检查伤势。 　　问了七七八八后，已经完全确定这就是霍甄奶娘。 　　可是，她也不能直接去找霍甄说。 　　不然，那小子问她怎么知道的，这种陈年旧事，只能少数人才晓得吧？ 　　可顾琳琅也不想让奶娘待在皇后身边太久，毕竟，当年她会没了手，只怕—— 　　顾琳琅想了想，便做了个决定，她抬起头笑着道：“老人家，你伤了点皮肉，幸好没碰到筋骨，我一会儿让红玉给你拿点药来，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不情之请。” 　　奶娘忙道：“小姐尽管吩咐，您救了奴婢的命，又对奴婢这样好，奴婢愿意为您做事。” 　　顾琳琅温和，眼底仿佛含着星光：“我以后要在这宫里常住着，但很多事情都不懂，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想找皇后娘娘将您要过来，在我身边指点一二，你看如何？” 　　“这——”奶娘眼底闪过惊愕的神情，她原以为顾琳琅是想用恩惠叫她在皇后身边做内应，不想竟然是要将她要过去。 　　“这，奴婢何德何能。” 　　“我说你行就行，老人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顾琳琅娇憨地笑着，伸手握着奶娘枯瘦的手，就算粗糙，但这手还是完好的呀。 　　顾琳琅的心里升起一丝怜惜。 　　奶娘还要拒绝，红玉也帮腔道：“您是不是嫌弃我们小姐身份低？我们小姐以后可是四王妃，也算皇亲国戚呢。” 　　奶娘眼底微芒闪动了下，忙摆手：“不是，不是。” 　　顾琳琅笑了：“其实我找您也是因为四皇子，娘亲不怎么教我这些的，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同四皇子相处，我也不会照顾人。” 　　说完，顾琳琅似模似样地露出哀怨的神色。 　　奶娘原本想要拒绝的眼神，忽然没那么坚定了。 　　顾琳琅斜睨了一眼，又叹了口气：“四皇子也挺可怜，以前受了不少苦，娶了我本以为有人疼，可我什么也不会。” 　　奶娘越发迟疑：“这——容奴婢回去和管事的说说，就——不用走皇后的明面儿上了，私下换就好。” 　　顾琳琅眉开眼笑：“那行。” 　　临走，顾琳琅又送了片金叶子给奶娘，让她好贿赂管事，留下红玉照顾奶娘，自己匆匆跑去学堂继续听课。 　　课堂也就没什么，霍凌霄一走，众姑娘的魂似乎跟着离开了。 　　顾琳琅暗戳戳偷听，果然没听到霍甄的声音，倒是五皇子霍婴咋咋唬唬的，有点可爱，可惜她不是霍甄，不能跟那些小子再出去疯玩。 　　顾琳琅遗憾地咋了咋嘴，看了眼自己周围，都是聊什么钗环女工，她都会了好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为了合群，她也敷衍地混在里面，好不容易等到下学，顾琳琅一回头，看到红玉笑盈盈站在后门等她，对她点点头，看来奶娘的事情成了。 　　顾琳琅高兴地笑笑，这时候，秦钗子阴阳怪气蹭过来道：“你还笑得出？外面的人将你当笑话，还没过门呢，妾侍都同丈夫出双入对。” 　　红玉气得不行：“闭上你的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钗子装模作样给顾琳琅收拾工具，一边还要坏嘴巴，顾琳琅脸色一寒：“你刚刚也试了，没我同意你连宫门都出不了，若你还是做不好，就让你去幸者库里去嚼舌头。” 　　秦钗子一愣，脸涨得通红，半句话也讲不出。 　　顾琳琅冷冷扫了她一眼，眼含警告，这才越过她走出去。 　　秦钗子气鼓鼓地用力抱起包袱，第一下竟没抱动。 第76章 死还是醒来 　　她额头的汗都被气出来，这里面装的是铁坨子么？怎的这么重？ 　　但见顾琳琅又没了踪影，记起若回去晚了，只怕彩丝那贱人连剩饭都不肯给她留，秦钗子一边哭，一边艰难地抱着包袱往回走。 　　她真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会傻乎乎地要求来伴读。 　　现在，她觉得就算在王娴雅面前乞讨，也好过伺候顾琳琅。 　　顾琳琅怎么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对了，自从她被定为四王妃以后，整个人才变的。 　　难不成这个女人，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装老实装懦弱，骗过了所有人，现在扬眉吐气，要一一报复回去？ 　　秦钗子越想越心惊，干脆不走了，她气鼓鼓地打开了包裹，倒是要看看，这包裹里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 　　起初，她什么也没找着，后掀开装砚台的盒子，发现烟台下面竟有快乌金。这乌金小小一块却又沉又重，难怪她快被压趴了。 　　“该死的顾琳琅，你整我！”秦钗子咒骂道，眼底倏然添了恶毒，“你不仁，我就不义，顾琳琅，以为只有你会藏而不露么？” 　　秦钗子将包裹藏在一块石头旁，用野草埋好，匆匆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却不料，她刚刚离开，就有个人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她藏包裹的地方，停住脚步。 　　秦钗子一无所知，她凭着腔怒意，摸到景阳宫前，柔声对看门太监道：“奴婢是王姑娘的宫女，宫里的姐姐让我来给王姑娘传句话。” 　　那小太监淡淡打量了她一番，冷冷道：“你在外面等着。” 　　说完，拂尘一甩，进去报信。 　　小太监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主子和那位王姑娘坐得老远，各自在处理各自的事情。 　　心里腹诽，外面传那么旖旎，其实哪有什么风流事，自己主子什么也不懂，还嫌弃王姑娘别将病气过给他，让她坐远点呢。 　　“主子，外面有人说是王姑娘的婢女，要和她传个信。” 　　霍甄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嗯。” 　　王娴雅的眉心隐隐跳跃着烦躁，还要假装贤淑道：“那我——去去就来？” 　　“嗯，快点，晌午前，你要将手里的全部做完。”某人完全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王娴雅闷得说不出话，一甩袖子便走了。 　　呵这种男人，长再好看她也不稀罕，等顾琳琅那软蛋来了，等着天天哭鼻子吧。 　　王娴雅出来一眼看到是秦钗子，转身便想倒回去。 　　秦钗子急忙跑过来：“王姐姐救我。” 　　王娴雅冰冰地看着秦钗子：“听说你跟着顾琳琅享福，在女学听课呢，又来找我做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秦钗子哇地泣不成声：“姐姐，那顾琳琅全是装的，一点不好相与，我们被她骗了。” 　　王娴雅闻言，眼底却是不太相信：“呵呵，妹妹的话，我可是再也不敢信。” 　　这秦钗子怎么有脸来找她？亏她之前费心费力想要给她介绍个好夫婿，结果她一开始觊觎霍凌霄，后面竟然因为不能如意就叛去了顾琳琅那里。 　　她是有多大脸觉得自己还会接纳她。 　　王娴雅冷笑一声，笑容泛着冷，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噗通一声。 　　她回头看，秦钗子竟然晕倒在地上，模样凄惨又吓人。 　　王娴雅灵光一动，忙对外面的太监道：“秦姑娘晕倒了，哎，你们快点去叫太医。” 　　如果传太医，宫里势必会派人来打听，那就都知道秦钗子晕倒的事情，秦钗子是顾琳琅的伴读，她竟然晕倒，还不是顾琳琅苛待导致？ 　　王娴雅眼底藏了点得意，又是柔声道：“你们多请几个太医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症，人命关天呢。” 　　然而那小太监就仿佛聋了一样，并没有动，反而看向她身后。 　　王娴雅便有了不祥的预感，她匆匆回头，果然见霍甄不知道何时来到身后，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王娴雅心头微沉，被他一步步的逼近，弄得头皮炸裂一般。 　　以前不论对谁，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王娴雅慌忙道：“四皇子，你要做什么？” 　　霍甄与她擦肩而过，在经过的时候，冷笑道：“还能干什么？给她瞧病。” 　　王娴雅心慌意乱：“我看秦姑娘得了重症，必须马上请太医，四皇子，若她死了，对您也不好。” 　　死在霍甄的院子里，不知道别人会说什么，这四皇子自从回京后，就饱受非议，他再强大也该怕。 　　然而，霍甄却是笃定而坚持：“她死不了。” 　　说完，忽然拔出腰间的匕首，这下不但王娴雅，连伺候的小太监都吓了一跳，失声道：“殿下使不得。” 　　霍甄讥诮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这是我家乡的偏方，濒死的人，割她一块肉下来，保证能激发生机，让她起死回生。” 　　说完，蹲下，举起匕首。 　　“啊，救命！”刚刚还呼吸微弱的少女，面无人色，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躲到王娴雅的身后。 　　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煞星。 　　霍甄一点没有身为煞星的自觉，含笑道：“看，这不是好了？” 　　王娴雅呼出一口气，心里只唾骂秦钗子没用。 　　“就算秦姑娘醒了，也该找人好好瞧瞧。” 　　“那就由你带回坤宁宫里去吧，皇后身边什么都最好的，也叫秦姑娘好好调养一番。”霍甄直接道。 　　王娴雅闻言一愣：“不好吧。” 　　霍甄敏锐地盯着她的眼睛：“为何，刚刚你不是很关心她么？” 　　“这——可是我，毕竟那里不是我家。”王娴雅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 　　霍甄却无所谓地摆摆手：“若担心这个，我让小福子送过去，同皇后娘娘说明原委。” 　　“可这毕竟是琳琅的伴读。”王娴雅咬着牙冷脸说。 　　霍甄淡淡地道：“可秦姑娘不舒服没找琳琅而是找你不是么？想来她更愿意跟着你，是吗？秦姑娘。” 　　秦钗子闻言，迫不及待点头，一把抓住王娴雅的手哭道：“姐姐，你别生我的气，我就是一时糊涂，让我跟着你吧？” 　　霍甄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有句话忘记转告，父皇说你除了整理药案，有空的时候也可去女学听课，若秦姑娘还想听课，也是无妨。” 　　王娴雅心里恨极了，之前从未听他提过。 　　他分明是想压着她干活，不准去女学吧！ 第77章 我厉害不 　　而秦钗子闻言，一点不开心。 　　她其实根本不想听课，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高兴：“那太好了，四皇子想得好周到，谢谢四皇子。” 　　说完，她殷切地看着王娴雅，一字字道：“姐姐，妹妹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刚刚你这么关心妹妹，我很感激，你肯定不会嫌弃我当你的伴读的吧？” 　　王娴雅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点点抠紧，指尖都有些发白：“不介意。” 　　接着她抬眸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霍甄带笑的眼眸，只是那眸子漆黑安静，并没有笑意，叫人不寒而栗。 　　忽然就失去了声音。 　　霍甄淡淡看了眼天色，强调道：“马上要用午膳了，我希望你午膳前完成它。” 　　说完，他又盯住了一旁的秦钗子：“既然你现在跟了她，也一起来帮忙。” 　　秦钗子从未见过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小声辩驳道：“殿下，我刚刚才晕倒。” 　　霍甄挑眉：“现在不是醒了？你不能动？” 　　秦钗子要哭了，但在他的逼视下还是郁闷地回答道：“能。” 　　而此时，顾琳琅这边已经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是奶娘带着笑说给她听的。 　　并且奶娘还亲自将被秦钗子丢弃的包裹送回来。 　　原来，之前秦钗子丢了包裹离开后，跟过来的就是奶娘。 　　她捡起包裹后，并没有急着回来告状，而是悄悄跟在秦钗子身后，看到她如何装晕，如何被霍甄强塞给了王娴雅，霍甄最后竟然逼着这两姐妹不吃饭给他干活。 　　简直耿直。 　　顾琳琅面带微笑听完奶娘的汇报，她心里很满意，原本只是想收留奶娘，不想奶娘办事如此妥帖，而且她之所以将霍甄嫌弃王娴雅的事情说得如此详细，想来是怕顾琳琅心里忌讳。 　　“沈妈妈，谢谢你将事情处理得这样好，四皇子果然品德正直，难怪我父亲亲自写信来夸他，让我放宽心等待成婚。”说完，顾琳琅还做出一个喜上眉梢的表情。 　　奶娘姓沈，所以顾琳琅亲切地称呼她沈妈妈，她也非常受用，笑意满满行礼道：“这都是姑娘的福气。” 　　顾琳琅让人送奶娘去安置歇息后，莫名的心情变好了，这时候，正逢盛夏阳光炙热，她叫人做了爽口的冰沙，一口口吃着，好不惬意。 　　但忽然，眼底一阵熟悉的黑暗。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端正笔直地坐在长条几案上，而远处下方，王娴雅和秦钗子一脸麻木地正奋笔疾书。 　　顾琳琅：？ 　　本能地低头一看，可恶，这家伙又在看脏书，以为换了个封皮，她就没发现么？ 　　正要将书丢开，却看到了书上嚣张地放了一张纸条：那个医书看得我脑仁疼，再说两个女人在房里，怕你吃醋，麻烦了，爱妃。 　　这调侃欠揍的语气，这理直气壮的使唤人方式，顾琳琅额头的青筋直跳。 　　旁边小福子心惊胆战问道：“殿下，您，您怎么眼睛红啦？” 　　为什么眼睛红了？因为她想杀人！ 　　顾琳琅用力地揉了揉脸，沉默着将纸条一点点碎尸万段。 　　“我忽然想起有事，要找父皇一下。”顾琳琅腾地站起身。 　　王娴雅和秦钗子跟着起身来，似乎想要求离开，顾琳琅唇角一勾：“我在这里，果然两位姑娘多有不便，放心吧，我和父皇谈事情要下午才能回，两位姑娘随意使用这里就是，小福子，你要好生伺候着。“ 　　顾琳琅还春风满面地关心道：“对了，你去坤宁宫将王姑娘的药取来，她应该要服药了，王姑娘还有什么要取的？叫小福子一起给你拿来。” 　　王娴雅的借口被堵住，满脸的郁闷：“没了，秦妹妹呢？” 　　秦钗子想说自己累了想睡觉，顾琳琅却道：“那就辛苦两位姑娘，一会儿我见了皇上，自然会好好赞扬一番，绝对不让你们的幸苦白费。” 　　王娴雅和秦钗子闻言，脸上一喜，连连道谢，竟被鼓励出了些许干劲。 　　顾琳琅在心里撇撇嘴，我随便说说你们也信？在皇上那里，你们做是本分，不做可就是找死。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她安抚了王娴雅和秦钗子后，就气冲冲地冲回自己的闺房。 　　果然看到霍甄已经将她的冰沙吃了个干净，此时真正躺在殿前的露台上，侧着身子，迷离着眼眸看蝴蝶戏花。 　　“姓霍的，你太过分了。”顾琳琅双手叉腰，瞪着罪魁祸首。 　　他现在当互穿是什么了？过家家么？ 　　就因为自己不想干活，就互换身体，指示自己给他干活，到底是不是男人。 　　她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但那家伙却已经练成了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以前看到她叉腰还会觉得辣眼睛，现在他只是露出一脸坏笑，有些小得意地道：“怎么样？我跟你说过，现在我想穿就能穿，没有骗你吧。” 　　怎么样个大头鬼喔，她现在是和他谈论这个吗？ 　　顾琳琅去拉他：“换回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霍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压在地上，勾唇一笑道：“你帮我做事，半年后我给你千年朱砂。” 　　顾琳琅：？ 　　她眼睛一下亮了，千年朱砂？虽然当初爹爹也搞到了千年朱砂，并治好了她的病，可那朱砂可以拿来能保命的，最好不要随便用，所以如果霍甄能给她点的话，最好不过。 　　千年朱砂可是个好东西啊。 　　“你有千年朱砂？”她狐疑地瞅着他。 　　霍甄歪着头，伸手继续戳她的痒痒穴：“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没有。” 　　那倒是没说，但你当初完全不愿意帮忙的样子啊。 　　顾琳琅斜着眼睛瞅他：“行吧，你可别骗我，不然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霍甄揉大头一样，揉她的头发：“乖点，回去早点办完差事。” 　　顾琳琅一咕噜从他的压制下滚出来，眉开眼笑：“是，尊敬的殿下，没问题，包我身上。” 　　顾琳琅于是又器宇轩昂地跑了回来，刚刚进了景阳宫的殿内，就听到争执的声音。 　　顾琳琅脸色一沉，粗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说完，她学着霍甄，用不耐烦的眼神扫了两个女人一眼。 　　果然，让她们乖乖变了鹌鹑。 第78章 好男不和女斗 　　王娴雅先发言道：“我已经做完了，请殿下过目。” 　　顾琳琅一愣，接过一看，确实都誊写完了，而且分门别类的特别清楚。 　　她磨了磨牙，心里知道现在不好继续难为王娴雅，看她小脸惨白的，也到了极致了，人家也按要求完成了，若自己再出什么幺蛾子，真晕过去就得不偿失了。 　　行叭，咱们来人方长。 　　顾琳琅简单粗暴地道：“王小姐可以回去了。” 　　这时候，小福子拦住了想跟着一起走的秦钗子道：“秦姑娘的还没做完呢。” 　　秦钗子又哭起来：“我真的做不好嘛，我的任务也不算多，你们不能找其他人做么？” 　　顾琳琅：“不能，既然安排给你做的事情，你当初也没有反对，那就将它做完。” 　　以为自己家呢，宫里可没人宠你。 　　秦钗子涨红了脸哭更大声了。 　　王娴雅忍不住道：“秦钗子对这些不太懂，殿下这么聪明，自己动几笔就完成了，何必为难一个姑娘。” 　　顾琳琅都要给王娴雅鼓掌了，不愧为能最后留在霍凌霄身边的女人，果然有胆识，霍甄这样的小变态你也敢驳斥。 　　顾琳琅学着霍甄，眼神变得阴恻恻的，盯着王娴雅看了一眼，不高兴地道：“你觉得容易，那你来帮她做。” 　　王娴雅闻言立刻不做声了，她呆在这里一口水都来不及喝，忙到现在，看到医书就头疼。 　　只好垂眸不说话。 　　秦钗子看王娴雅窝囊的样子就有气，心想，就知道欺负她这种没后台的。 　　正想着，忽然，她眼睛一亮，朝着远处喊道：“二殿下，二殿下。” 　　来人正是霍凌霄，他的脸彻底瘦削下去了，眼窝深陷，看起来受了不少苦。 　　顾琳琅淡淡地行了礼，想着：他来这里做什么。 　　“母后看王姑娘还没回来，叫我顺路来看看。”说完，霍凌霄深深地看了王娴雅一眼，王娴雅立刻露出一个痛苦的神情，低头用力绞紧自己的手指。 　　顾琳琅心里冷笑，这两个人演戏呢。 　　男的觉得想抢她是没门了，那就从霍甄身边至少夺回一个王娴雅。 　　女的发现完全无法获得霍甄的心，也真心实意地向要回去。 　　顾琳琅不想让霍甄要王娴雅，但也不会傻到将王娴雅这么好用的棋子还给霍凌霄。 　　但一时她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可目前，现成有个能给两人添堵的法子啊。 　　顾琳琅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钗子一眼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二皇兄虽然学的是社稷治国，但博学广记，医学方面也颇为有造诣。” 　　秦钗子正愁没办法直接同霍凌霄对话，见顾琳琅给杆子，立刻顺着麻溜地爬上去：“二殿下，小女真是没办法了，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二。” 　　“这，”霍凌霄的人设很完美，他根本不能容忍自己当面拒绝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孩，所以，三两下就被秦钗子叫到一边。 　　两个人坐得不算远，秦钗子歪着头，一脸娇憨地请教问题，还真像那么回事，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不得知了。 　　顾琳琅还阴险地给王娴雅添堵：“这样看起来，真算是郎才女貌，王小姐以为呢？” 　　王娴雅牙齿都酸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但她也算脸皮厚的，竟然好意思不走，反而道：“难得听二皇子谈论医术，不知道小女有没有这个荣幸在一旁恭听呢？” 　　顾琳琅一脸大方：“可以啊，只要你别太累着。” 　　王娴雅又是咬着下唇：“不累。” 　　不累么？分明累的小脸苍白，却强颜欢笑，不愧是王娴雅。 　　于是，顾琳琅就看到那三人神奇地坐在了一起，表象还是很甜蜜的。就是三个人？ 　　顾琳琅并没有走，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半天，发现除了霍凌霄因为可以在两位女子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感到很高兴外，另外两个姑娘却快要气死了。 　　两个人甚至在目光交汇的时候，都透着浓浓的酸意。 　　顾琳琅看够了，这才转身离开，她跑到霍甄的床上，将鞋子一踢，去床上打了个滚，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就说，哪里有什么容忍的雅量，共同拥有一个男子，没有女人是甘心的，表面上装得再好，骨子里都恨不得杀了其他人。 　　顾琳琅又楞了下，就连霍甄，在得不到她以后，不是听说也在外面养了个想好的？ 　　虽然，她没见过，却见过那相好送来的菜。 　　知道霍甄喜欢肉菜，她做了许多肉，甚至都不重样。 　　听说是亲手做的，这样一刻不停的做，也要很早起来，从天亮做到天黑吧。 　　那个女子肯定很爱很爱霍甄。 　　所以霍甄也太不珍惜那姑娘了。 　　顾琳琅想到这，又不想笑了，爬起来，老老实实地帮霍甄校对医书。 　　这一弄就弄到了半夜，她正做得烦躁不堪，窗户一响，有人翻窗进来。 　　顾琳琅心里不敢相信，但回身看真是霍甄。 　　他应该已经沐浴过了，对此顾琳琅已经难得求证他是否在沐浴的时候，又偷看了自己的身子。 　　大概就是老夫老妻的那种麻木吧。 　　她只是斜眼瞪着他道：“你还有脸来，你看我为了帮你做这个事情，累到现在。” 　　霍甄才不和她讲道理：“总比不过外面的贩夫走卒苦。” 　　顾琳琅被他噎得不轻，但又觉得被他迷惑了，因为她还觉得他说得很对，只是嘴里还是习惯性怼人：“难怪你找不到喜欢你的女子。” 　　注定孤身啊，睿王殿下。 　　霍甄无所谓，带又似乎带来点暧昧，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他一边看书，一边似乎顺口说的一般：“无所谓，我有你就够了。” 　　顾琳琅的手一抖，毛笔在医书上划出一道心慌意乱的痕迹。 　　顾琳琅非常的不高兴，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你来做什么？若不是来帮忙的，你走好吗？打扰到我做事了。” 　　霍甄看她一眼，难得没有整她，而是往床上一倒，语气模糊地道：“我不说话了，过来睡觉。” 　　顾琳琅越发无语，自己的闺房也没有那么脏乱差，以至于他嫌弃到睡觉都不肯吧。 　　可她回身想和他理论的时候，霍甄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79章 他好乖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裙子的关系，他睡得特别乖巧，侧着身子，两只细白的小手，贴在脸侧，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粉白的双颊，娇憨明艳。 　　顾琳琅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又长得更好看的，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里面的灵魂是霍甄。 　　他真的是，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不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而女装，更是柔和了他的阴翳，显得非常的有魅力。 　　不像他男装时候，给人可怕的压迫感。 　　顾琳琅啧了一声，悄声道：“你呀，就是生错了性别，若生成女孩，肯定是千娇万宠的，不知道多少人疼爱。” 　　不过想到他狠毒的做派，额，那也是个空有仙子了脸蛋的魔鬼。 　　顾琳琅打了个激灵，继续苦兮兮地校她的医书稿子。 　　霍甄半夜的时候醒来了，发现顾琳琅竟趴在桌上，睡得流口水。 　　他嫌弃地看了她嘴角亮晶晶的液体一眼，又觉得这人笨得可以，累了就休息，他也没让她一天做完不是？ 　　他也知道累死了骡子，以后就没人给他拉磨了。 　　想到这里，他拿起毛笔，面无表情地在她脸上画了只小乌龟。 　　顾琳琅是被一阵香味给馋醒的，她嘟囔了一声，晚上分明吃得很好，小菜都很鲜美，但她现在竟然又饿了。 　　她抬起头小狗一样嗅了嗅，发现是霍甄在吃烤地瓜。 　　呵呵，烤地瓜，这么热的天，他没——毛病——吧？ 　　哎西，她也想吃。 　　“霍甄，你的烤地瓜好吃吗？”她软软糯糯地问他。 　　而霍甄却整个地瓜塞进了嘴里，生怕别人跟他抢。 　　顾琳琅：你无情无礼无心。 　　忽然，眼前一晕，顾琳琅再睁开眼睛，发现在周围的景物忽然变高大了，而她满嘴都是软糯香甜的烤地瓜味道。 　　顾琳琅：“唔？”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着霍甄伸出修长的腿，踢了她一脚：“发什么呆呢？烤地瓜，好吃么？” 　　顾琳琅含着烤地瓜，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恼怒地又瞪了他一眼。 　　这人有病吧，就算她想吃烤地瓜，也不用忽然将两个人的灵魂互换，叫她换回自己的身上尝烤地瓜的味道吧。 　　但接着霍甄就解答了她的疑惑：“你平日用我的身体胡吃海喝，我现在太胖了，所以以后要吃什么，用你自己的身体吃，我不耐烦帮你减肥。” 　　顾琳琅：呵，你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 　　用我自己的吃就用我自己吃，我要吃胖三十斤，等你再穿过来，不怕恶心不死你。 　　不对，顾琳琅想到自己胖成小猪后，嫁给霍甄，成亲那天，他肯定绝对很丢脸，他肯定会在皇亲国戚面前抬不起头来，然后她忍不住笑了，而且笑出了猪叫声。 　　最后，被霍甄非常无情地从景阳宫赶了出去。 　　顾琳琅偷偷恢复女儿身后，提着裙子偷偷跑回闺房里，她以前跑来跑去，已经很熟悉了，想来不会被人发现，不想，刚刚一回身，有人鬼魅一般站在她身后。 　　“沈妈妈，”顾琳琅干咳了一声。 　　沈妈妈狐疑地打量她，见她头发凌乱，裙子也脏了，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顾琳琅心虚得不行，这奶娘，对霍甄是非常重要的人，如果奶娘不喜欢她，以后霍甄那小变态要是听了奶娘的话，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顾琳琅心虚，就越发用一双琉璃色的眼睛乖巧地看她。 　　“姑娘去哪里了？刚刚给姑娘做了甜汤，却四处找不到你。”沈妈妈最后什么也没问，而是含笑问道。 　　顾琳琅伸手指在唇角嘘了一声，既然她假装不认识奶娘，那肯定要不认识到底，此时没有讨好的道理，也显得见外。 　　所以，她只是娇俏地笑了笑，用神秘的语气说：“秘密，不能告诉您。” 　　她不能对沈妈妈说谎，反正今天分明是和霍甄在一起，也没必要说话。 　　就怕以后他们两个人相认的时候，万一知道了这件事，沈妈妈反而会对她不喜。 　　果然，沈妈妈也没有咄咄逼人，沈妈妈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总是能让身边的人感觉很舒服。 　　她也低声道：“如果以后姑娘要秘密出去的时候，可以同奴婢说一声，万一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奴婢也能想法应付。” 　　但她说完，又觉得不妥道：“不是奴婢的话，红玉总要说一声的，奴婢刚刚进去，红玉连拦都没拦着。” 　　听得出来她是真心关切自己，顾琳琅不仅仅没觉得她烦。反而有些开心，第一次有一个女性长辈，这么推心置腹地替自己着想。 　　姑母虽然对自己好，但姑母不可能这么贴身的，事无巨细地替自己想着。 　　这原本应该是阮娇音该做的事情，但她却完全缺席了这些事情。 　　如今，由沈妈妈来不足。 　　让顾琳琅忽然生出安全和开心的情绪。 　　她难得地同沈妈妈撒了个娇，扯着她的手问：“知道了，你给我做的甜汤呢。” 　　沈妈妈最后一点拘谨也没有了，露出温和的微笑：“在小炉子上热着呢，奴婢这就去拿。” 　　顾琳琅心满意足地喝了沈妈妈送的莲子甜汤，觉得肚子圆了一圈，莫名产生罪恶感。 　　可是，想到要增肥三十斤的夙愿，又忍着抗拒，倒在了床上。 　　半夜，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个球，在霍甄的身上滚来滚去，霍甄被自己压着一个劲求饶。 　　窝在被子里的顾琳琅：“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没想到秦钗子会被人送回来，做主将秦钗子送回来的是皇后娘娘。 　　顾琳琅有些遗憾，还忍不住埋怨秦钗子道：“你看吧，嫌弃我这里不好，还不是被人送回来，若你以后还不安分点，不管你跑去哪里，都是被人赶的命。” 　　秦钗子原本就哭了一场，听到顾琳琅这么说，更是哭着跑回房间里，半天没出来。 　　红玉和彩丝都看不惯秦钗子，见她回来也不开心。 　　沈妈妈却道：“你们小心点，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皇后娘娘——” 　　她欲言又止，然后道：“奴婢多句嘴，姑娘还是小心点秦姑娘最好让她远远地呆着，一点姑娘都东西，都不能让她碰。” 　　顾琳琅听沈妈妈的意思，似乎对皇后多有警惕，她拼命回忆了下前世的自己这个便宜婆婆，可惜，她真的没出来过几次，一直在自己的宫里养病，除了和霍凌霄说几句话，她根本不理自己，更不理王娴雅。 　　每日病恹恹的，吃药倒比吃饭多，这样的女人，会找人陷害自己么？ 　　可接着，顾琳琅记起桂嬷嬷当初的话：是皇后让我去弄来步摇，陷害苏妃的。 　　苏妃就是霍甄的母亲。 　　这样想来，顾琳琅立刻开始重视，亲自又对红玉和彩丝提醒了一句：“沈妈妈说得对，这样还不够，你们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忠诚的小宫女，比较面生的，让她专门盯着秦钗子。” 第80章 大结局 　　顾琳琅原本以为不会马上有什么新消息，不料彩丝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小姐，秦钗子把四皇子骗出去了，我听 　　她说是要告诉四皇子一个重要的秘密，四皇子没犹豫就同她走了。”彩丝皱着眉头抱怨，四皇子也太随便了，怎么能随便和一个姑娘走，小姐，诶，小姐 　　顾琳琅没理她，飞快地追出去。 　　可他到底在哪里呢？ 　　顾琳琅茫然四顾。 　　忽然，她耳边听到了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0 　　顾琳琅本能知道那人是谁： 　　“霍甄？” 　　那边沉默了下，接着脑海里响起霍甄的声音：“顾琳琅？是你？” 　　顾琳琅眼底一热：“是我，你在哪里？”霍甄的咳嗽越发厉害：“我被困在宫里的一一个地方，但我也不知道是哪儿，这里种了很多的花，这些花一一对我的身体有影响，我以前被抓到杀手组织的时候，被下了毒，现在这些毒被花香味给引出来了。 　　顾琳琅想了想，斩钉截铁道：“你换到我身上来，然后找人来救我。” 　　霍甄立刻否定了：“不行。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小奴隶吗？小奴隶是不是就应该救你？”顾琳琅焦急起来。 　　这次霍甄沉默了更久的时间，然后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琳琅： 　　“啊？” 　　没想到霍甄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哼了—声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根本不是霍凌霄，你只是想要用霍凌霄来气我。”说完，他剧烈咳嗽，又是叹气道：“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顾琳琅无语，想不到这个人不声不响的，内心里竟然想这么多。 　　她磨了磨牙，然后承认：“是，我是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但如果你这次不能活着回来，我就嫁给霍凌霄去。” 　　“你敢，”霍甄怒了。 　　但是也因此有精神了许多：“你去叫人来，我感觉是同她往西北方向走了一大段。”他似乎摸索着想站起来，却是徒劳。 　　顾琳琅只好道：“你别动，我一定会找到你。” 　　半路上，她碰到秦战，便拜托秦战去找静元帝求救：“但是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只能说给皇。上一个人听。” 　　若是被要杀霍甄的人听到，肯定会杀人灭口。 　　顾琳琅原本以为，秦战那么聪明，肯定会问很多问题，但秦战什么都没问，他深深看了顾琳琅一眼道：“你别乱跑，我去找人来，你曾经救过我母妃，我相信你。” 　　顾琳琅继续往西北方向寻找。 　　脑海里感觉霍甄越来越虚弱，而正好她听 　　到霍甄那边有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顾琳琅毫不迟疑地道：“霍甄，你别听那边的声音，先听我说，霍甄，其实我是重生来的。” 　　“什么？你，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好吗？”霍甄有点气急败坏。 　　顾琳琅笑了笑，就将两个人的前世全都说了出来。 　　霍甄那边有一瞬的沉默：“我这么糟糕么？” 　　顾琳琅心里想，我现在也发现你其实没那么坏，可能当时身在局中，无法克制自己罢了 　　顾琳琅云淡风轻地笑笑，然后道：“是啊你对我可真坏啊，我恨不得杀死你，但等你真的要死了，而王娴雅告诉我一切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你，而且我也才知道，原来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霍甄，这辈子，我能重生其实没什么遗憾，我想要你以后户照顾我父亲，让父亲和母亲早点合离，不要成为一对怨偶。 　　霍甄觉得不对劲：“你胡说什么？” 　　顾琳琅低声笑道：“霍甄，我相信你一定能为我报仇的，其实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可惜一一” 　　她故意说得很慢，当感觉到霍甄那边强烈的情绪波动后，顾琳琅猛地蹙了下眉头，她的魂魄瞬间进入霍甄的身体里，而将他原本的魂魄赶出来了。 　　“该死，顾琳琅，你疯了！”霍甄低吼。顾琳琅感觉到他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更是不顾刚刚进入霍甄身体的不舒服，而是拔下霍甄的簪子，狠狠刺入在自己的胸口。 　　一阵剧痛，顾琳琅的眼底冒出痛苦的神色，好像啊，好像青儿刺她的那剑。 　　顾琳琅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道：“是皇后。” 　　是皇后当年害死了霍甄的母亲，如今，自然要斩草除根。 　　她告诉完霍甄后，已经没有力气了，无力倒下的那一刻，她想如果重来一次就好了，她一定会早点告诉霍甄一切，或许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正式告诉过霍甄，她已经不怕他了。 　　或许一一 　　顾琳琅倒在地上，眼底滴落了一滴泪。她想，霍甄肯定会好好照顾爹爹，她可以安心了。 　　—片沉寂入黑暗前，她看到了来人，竟然是霍凌霄。 　　顾琳琅竟然不觉得惊讶，只是想，啊，果然是他。 　　“你们一一不会有好结果的，”顾琳琅拼尽了全部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死，而是有很多奇怪的片段在脑子里上演，但又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 　　悉，似乎上一世就经历过一般。 　　她梦到自己再做梦，是的，这就是一—个梦中梦了。 　　梦里，她和一头小黑狼成为了好朋友。这是前世的事情，前世她做过很多和小黑狼一起的梦，可等长大她便全忘记了。 　　大概是从七岁开始的吧，七岁的时候，顾琳琅因为犯错，被母亲关在柜子里，她吓得嚎啕大哭，后来晕了过去，然后在梦里碰到了小狼。 　　小狼也很饿，在梦里还要逼她找吃的来。顾琳琅被他一逼迫，就会想象有食物，于是她手里就真的有食物了。 　　她讲这些食物给小狼，后来，后来小狼不凶她，她也一梦到就给吃的。 　　再后来，小狼就会听她絮絮叨叨的唠叨家里的事情，然后鄙视她。 　　前世的梦到这里就没了，但这次不是，这次，顾琳琅看到小狼去了哪里，它跑着钻进一个人的身体里，那是一一个俊美的少年。 　　霍甄！！ 　　原来小狼是霍甄！！ 　　顾琳琅在梦里都惊呼出声，这也解释了为何前世，她同霍甄明明没有多少交集，他却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自己，甚至为了自己不惜放弃太子之位，甚至最后牺牲生命。 　　顾琳琅心里后悔得不行，可惜太晚了，她想要弥补却不可能了。 　　原来霍甄就是小狼，她只要想着，就莫名的心如刀割。 　　忽然，她的耳朵痛了下，她惊呼—声醒了过来。 　　看到成年的霍甄正皱眉瞪着她，他离她那么近，让顾琳琅感觉到一丝危险。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没干说完，只是用力。瞪着霍甄。 　　霍甄的眼底都是红血丝，黑眼圈深重得越发的吓人。 　　他看到顾琳琅的表情，愣了下，心里非常的不愉快了，这丫头，自己好不容易将她从霍凌霄的手里救出来，她不但不感激，看到自己竟然还像看到鬼一样什么意思？ 　　但盯着顾琳琅看了很久，他又开始担心了，这丫头不说话，该不会是因为刚刚自己—着急咬了她耳朵，被痛傻了吧？ 　　“喂，你没事吧？你可别误会，我对你没做什么，就是看你总是不醒，所以咬你一口，试试，我一一嘶！ 　　他话还没说完，顾琳琅忽然扑过来也狠狠咬了他耳朵—一口。 　　他痛得直拧眉，凶神恶煞地瞪着顾琳琅，顾琳琅却怯生生笑了：“霍甄，你现在是男的啊。 　　“我不是男的怎么滴？你还想真将我困在你身体里面做一辈子的女人么？”他恶狠狠凶她。 　　以前他这么凶这丫头的时候，她都怕得瑟瑟发抖，没想到现在不管用了，她还贼兮兮地笑道：“你做女人没好吗？我不想做下面那个呀。” 　　霍甄楞了下，竟然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邪笑，—下子掀开她的被子钻进去。 　　顾琳琅叫道：“你干嘛？滚出去，我叫我爹了啊，爹爹！” 　　两个人正在争吵，忽然门被气势汹汹的踢开，露出顾父凶神恶煞的脸。 　　顾琳琅：！！ 　　霍甄：？？？ 　　（完）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