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临时标记 作者:不知道第几个笔名 文案: 冰山酷哥X温暖小太阳的经典搭配 爱和救赎我这种俗人永远写不腻(。) —— 沈放当了十六年Beta,突然有一天,他二次分化成了Omega。 分化引发了新来转校生的易感期,两人进行了临时标记。 沈放:原来我这么多年都是在装B(沧桑)。 转校生谢惊寒:…… —— 沈放发现,他喜欢上了临时标记他的谢惊寒。 一开始 Alpha:沈放好吵,他什么时候才能闭嘴,我想转班。 后来 Alpha:没有人会不想和沈放待在一起。 众所周知,直球克傲娇。 谢惊寒:……我信 谢惊寒从喜欢上沈放后就一直在打脸的路上从不停歇(。 本书又名《七年后,归来的霸道总裁爱上了我》(。 —— 矜贵男神攻X漂亮直球受 三个字的是攻。 阅读提醒: *ABO世界观,私设如山倒。 *攻受都是纯情高中生,真的纯,纯得不要不要的,相互喜欢后对视都会脸红的那种,但成年后不纯(喂 “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 ================================== 超短群(3) 【以父之名】:起晚了,点杯豆浆三个茶叶蛋加一屉烧麦。 【撩起裙子比你大】:在拉屎,叫小芳。 【村里那个小芳】:谢邀,人在床上,刚掀开被。 【以父之名】:还挣扎吗兄弟们。 【撩开裙子比你大】:人在马桶上坐着,拉爽了再说。 【村里那个小芳】:我爸妈休假,弄早餐呢。吃完再说。 【以父之名】:咱是一辈子的兄弟吗? 【撩开裙子比你大】:我先叫了,弟弟,姐姐想吃咱爸做的蛋卷。 【村里那个小芳】:跟着大哥走有肉吃.jpg 【以父之名】:话说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不太好吧。 【撩开裙子比你大】:那你去。 【村里那个小芳】:希望老齐不被气死.jpg 【以父之名】:希望老齐不被气死.jpg 【撩开裙子比你大】:希望老齐不被气死.jpg 沈放关上手机下床,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九月盛夏清早的阳光辉煌而璀璨,阳台的一片绿植被照得发亮,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沈放慢吞吞地穿上一中蓝白色的夏季校服,脱下睡裤后又光着腿撅屁股埋衣柜里找浅蓝色的短校服裤,找半天没找到,倒是这个姿势累得慌。沈放一边想我最近怎么累成这个鬼样。一边没骨头似地仰躺在床上。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流满了窗明几净的室内。爬上了少年人的脚踝,一路向上,是线条流畅又富有力量的小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柔韧和青涩,白花花晃人眼睛。 沈放还在思考人生,沈嫣已经风风火火地推开他的房间门,张口就喊:“儿砸,再不起蛋卷就软啦。” 沈放迅速拉开被盖上滚到了床尾,“妈,你是我亲妈,说了多少遍要敲门!” 沈嫣亲妈滤镜,怎么看都觉得她儿子可爱,说:“不是你亲妈能给光腚的你换尿布?” “拉倒吧,我尿布是我爸换的。”沈放说:“儿子大了给点空间成吗?我要是做点其他事你推开进来我多尴尬。” 沈嫣正在衣柜里给他找校服裤,闻言说:“你有的我也有,尴尬啥。” ......这话倒是真的,他家女A男O组合,按理说生的孩子百分之八十都是Alpha或Omega,但是沈放偏偏是Beta。沈嫣做梦都想要个和段嘉一样的男性Omega,段嘉生下沉放后她抱着孩子不死心地问了三遍沈放的第二性别,问到最后护士长亲自出马,拉着沈嫣教育了三小时的性别平等。 沈嫣给他找到裤子,转身看到他儿子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中央发呆,一时间母爱泛滥,抱着沈放的脸就亲:“妈妈的好大儿,muamua。” 沈放:“......” 开学第一天,沈放八点才起,八点二十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眯着眼睛挤牙膏刷牙。沈嫣走进浴室护肤,看见她儿子迷迷瞪瞪的模样,又瞅了瞅他那张脸,再一次感叹为啥不是Omega,当下捧起沈放的脸,一个劲儿地揉:“妈的我儿子真的太他妈好看了,真会长啊儿子。长得真争气啊我的宝。” 沈放:......爸快救救你儿子。 八点四十,开学典礼进行了半小时。沈放穿戴洗漱完毕坐上了餐桌。 段嘉正在看平板处理工作,看见沈放拉开椅子后给他倒了杯牛奶,并将印着小熊的蓝色餐巾推到他面前。沈放说:“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16了。” 段嘉推了推眼睛,温文尔雅地对他一笑。 沈放默默地将餐巾在脖子上挂好,满足他爸的恶趣味。 他爸妈是医生,沈嫣是胸外科,段嘉是Omege生理科。平时忙得脚挨不了地,这种同时休假的机会很难得;沈放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按照平常这一桌子他全扫了都不再话下,但最近他精神不振,每天睡不够食欲也不好,喝了碗粥就感觉没啥胃口,为了不让他爸妈担心,只说要打包去学校和薛策岑欣然一起吃。 沈嫣正在喝咖啡,闻言一顿:“儿子,你们不是放暑假吗?” 沈放:“......妈,今天开学。” 段嘉:“......那你还在这?” 亲爱的爸妈,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九点半,开学典礼结束。沈放吃饱喝足,背上空空如也的书包,半蹲着在门关处换鞋,段嘉从地下室给他推出自行车,看着低着头蹲着的沈放,没忍住弯腰摸了摸他的板寸,毛茸茸的,像只小动物。 沈放嗅了嗅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他闻到了一股非常清淡的薄荷香,很凉,让他很舒服。 他爸的信息素是薄荷味,但他因为第二性别是Beta,从来没有闻到过,当下也没多想。 沈嫣笑着把他歪到肩处的餐巾移到后背,将饭盒装进书包里,打开一看说:“儿子,你好歹也装装样子,带几本书去。” 沈放以为他妈在给他理衣领,也不在意:“要发新书的,没事。”他站起身,拿过一旁衣挂上的白色鸭舌帽戴上,接过自行车,说:“走啦。” 沈嫣给他带上墨镜,说:“我儿子真俊。” 沈放知道他妈马上就要犯病,立刻骑上自行车,脚一蹬,快活地穿过花厅,笑说:“走啦爸妈!” 段嘉微笑,并不打算提醒他儿子脖子上还挂着小熊餐巾。 沈放一路骑着自行车,穿梭在盛夏的街道上,高峰期已过,车辆不算多,他破开风按车铃,河滨大道十字路口有个长发姑娘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正骑着自行车等他,听到车铃声脚一蹬,两人汇合,行驶在自行车道上。 路旁参天的梧桐树郁郁苍苍,阳光透过树叶落下光斑,自行车轮滚动。岑欣然从见到他起就一直在笑,沈放问她笑什么,她也不说,只是道:“亲爱的老弟,咱爸做的蛋卷带了吗?” “带了,还带了曲奇。”沈放骑车靠近她,他闻到了一点柑橘的味道,说:“然哥,你信息素是不是柑橘味?” 岑欣然第二性别是Alpha,信息素是柑橘,闻言嗯了声,问:“咋了。” 沈放沉默了,两人转过弯道,那股味道又消失了,他摇了摇头,说没事。 第三个十字路口薛策已经等到花儿谢,见到两人的自行车连忙按铃,三人终于聚齐,薛策刚想问早餐带来什么,一转头看见沈放就笑。沈放挑眉看他:“看到你爸爸这么高兴。” “高兴高兴。”薛策和岑欣然对视了一眼,说:“蛋卷带了吗爸爸?” “你说呢。”沈放看见薛策手腕上的监测手环,说:“你易感期要到了?” Alpha易感期和Omege发热期一年一次,都有固定的时间,Alpha与Omege会在来之前打抑制剂及佩戴监制手环;抑制剂调节激素,监测手环监测激素水平,超过一定水平后Alpha或Omege将被隔离。 薛策嗯了声,说:“昨天刚打了抑制剂。” 三人从大道转入小道,此刻小道空无一人,沈放打开书包拿出饭盒,三人停在巨大的玉兰花树下,吃沈放带来的早餐。 天气晴朗,风清扬,吹动少年人的T恤下摆,浮云悠悠过,正是盛夏好时节。 十点半,超短群三人组晃晃悠悠终于到了江城一中。 老齐正在门卫处和大爷嗑瓜子,见到三人拿出手机看了眼,说:“比我想的还要早一些,十点半就到了呢。” 老齐是位男性Beta,教数学兼一中教导处主任,因爱笑法令纹特别深,学生们取了个外号,叫笑面虎。 笑面虎看着这吊儿郎当的三人,也不生气,毕竟次数太多了,只是说:“开学新气象,先去操场跑个十圈吧。” 这处罚意料之中,三人推着车进去,笑嘻嘻地给门卫大爷打了招呼,沈放拿着最后一个蛋卷放老齐嘴里,说:“老齐,想我们了吗?” 老齐看着他带着小熊餐巾一脸无知无觉,也不提醒他。一脚踹过去:“滚!几个兔崽子。” 正对大门的喷泉源源不断,巨大的石碑刻着鲜红的校训。兔崽子们骑上自行车,绕着圆形喷泉而去,身影消失在种满玉兰树的车道;石碑静静矗立,写着:自由,尊重,平等,包容。 三人都是体育生,跑十圈就跟玩似的,嘻嘻哈哈地跑下来后沈放去小卖部买水。走回去时头还有些晕,沈放想他身体确实是出了点问题,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岑欣然正在看手机,接过沈放的水后说:“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 薛策一口气干完半瓶水,“Omege吗?男生女生?” 岑欣然:“Alpha,男性。” 薛策立马感受到了危急感,凑过去看着手机问:“身高多高?” “小超说目测比你高,长得还贼他妈帅。”岑欣然说:“老薛,别比了,连唯一可比的身高咱都比不过,人首都一中转来的,今早代表的高二新生发表的讲话。” 薛策:“他为啥能做学生代表,就凭他是首都的?” 岑欣然:“因为他获得了全国中学生生物奥林匹克竞赛的一等奖。” 薛策:“......从首都一中转来,他图什么?” 沈放坐在台阶上放空大脑,昏昏欲睡。 岑欣然打开一中表白墙,说:“校草易主了,陈默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薛策打开手机,笑说:“没事,咱小芳还是校花就行。铁打的小芳,流水的校草。” 薛策用矿泉水瓶敲沈放肩:“小芳,回魂啦。” 沈放说:“说什么啦。” 薛策:“说你蝉联校花。” 沈放笑:“不胜荣幸。” 三人笑了起来,沈放这点格外看得开,他男生女相,一张脸长得那叫一个俊,俊得过于明艳,从小到大别说第二性别,第一性别都有人认错。不少人开他玩笑叫他校花他从不生气,心情好的话运动会上还会穿女装整活。 笑够了岑欣然起身,说:“走吧兄弟们,再不去上课老齐要喊写检讨了。” 薛策拉沈放起来。广播里响起舒缓的蓝色多瑙河。树林里的白鸽飞掠而去,教学楼里瞬间嘈杂起来。 下课了。 【作者有话说:朋友们好,开了篇新文。 这是个和顶流完全不一样的故事。写一下两个少年人的成长和爱。如果在阅读的过程中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退出,看文就是找乐子嘛,不要让自己不愉快。 文中会出现一些歌曲和书籍,不要问ABO世界观里为什么会有,问就是平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希望我能把故事讲好,希望我能把谢惊寒和沈放带到你们面前,也希望我能有所进步。 感谢你点进来,愿阅读愉快。】 漂亮又不是我的罪过。 ============================== “大概就是这些,剩下的班长蒋超会给你说。”老齐将学生证和饭卡递给面前站着的Alpha,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补充道:“我安排你和沈放坐同桌,那小子是个皮猴,但本性不坏,你带带他学习。” 谢惊寒点了下头。 老齐看着面前的男孩,脸长得跟明星似的,就是表情挺冷淡的。身姿挺拔,个高腿长,Alpha的优势使其气质极具压迫感。但穿上校服时又有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青涩。手上没戴手表等装饰物,只戴了个黑色的监测手环。 谢惊寒见老齐看他的手环,抬起手说:“我易感期反应不大,如果有问题我会自己去学校隔离室。” “嗨,多大事。”老齐拿过保温杯,说:“等会儿去生活委员那登个记,记一下时间就行。” 谢惊寒点了下头。 老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心想这个Alpha有点难搞,但只是说:“你转学手续上是监护人选的班级,四班只是个普通版,期中考后你可以根据成绩申请调到一班。“ 在哪个班级对谢惊寒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闻言只是嗯了声。 老齐放下茶杯,“江城一中在师资力量上比不上首都,但其他方面并不差,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转过来,我都希望你能够有一段快乐的学习生活。” 谢惊寒对他的话有些意外,认真地对面前这个即将秃顶的中年男人道了谢。 即将秃顶的中年男人老齐一摆手:“去上课吧。对了,你回去叫三个人来我办公室,叫沈放就行,他知道有谁。” 广播里的钢琴曲舒缓动听,谢惊寒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看了挺久。江城是非常典型的南方城市,空气湿润,绿植覆盖面广,天空蓝而亮,白鸽从林间飞掠而去,远处三个学生在保安的骂声中跑进了教学楼,蓝色多瑙河接近尾声,谢惊寒不知何故,微微笑了起来。 他抬脚走向了高二四班。 谢惊寒进去时热闹的教室好像暂停了一瞬,大部分同学都将目光移向了他,谢惊寒视若无睹,走向第一组的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背对他站了个男性Beta,中等身高,体格偏瘦,但身材比例极好,短裤校服裤下的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很白。只是背上挂了张蓝色画着小熊的餐巾。他因为这男孩的腿和那张餐巾多看了俩眼,下一秒男生转头过来,对他绽开了一个毫无保留的笑脸。 那张脸唇红齿白,俊美得几乎昳丽,谢惊寒愣了一下,听见面前的男生说:“你是谢惊寒吧?刚才听他们说起你,我是沈放,老齐安排咱俩做同桌。” 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谢惊寒将单肩背着的书包滑下拎在手里,说:“齐老师找你,说有三个人。” 沈放“啊”了声,一脸我就知道。当下转身对着第四组最后一排喊:“然哥,老薛,老齐请我们办公室喝茶。” 前排的一男一女两个正在玩游戏的Alpha哀叹一声,放下手机生无可恋站起来,整个教室的人都笑了。班长蒋超笑说:“小芳,能不能行了,开学第一天。” 沈放对蒋超比了个中指,转过身来对谢惊寒说:“酷哥,你习惯坐窗边还是过道旁。” 谢惊寒看了他一眼,说:“窗边。” “行,你坐哪都行。反正我也不学习。”沈放摘下鸭舌帽,将帽子随意地往桌箱里一丢,随手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非常快乐地哼着调子走了。 谢惊寒目光落在他的板寸上,又移向他背后挂着的十分可爱的小熊餐巾,心想他新同桌品味还挺独特。 他在窗边座位上放下了咖啡杯和书包,拿湿纸巾将桌子和椅子来来回回擦了三遍才满意;这里位置极佳,一转头就可以望见远处的山峦,窗边是幽绿的爬山虎。窗台挺大,做了班级的读书角,谢惊寒抽了本书出来,书页上写著书名:《A+Tale+of+Two+Cities》。 书页有些灰,谢惊寒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又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一打开书页,一个可以容纳手机的长方形凹槽出现在眼前。谢惊寒对着那个凹槽沉默了两秒,关上了书。 一个女性Omega走到他面前,声音怯怯的:“同学你好,我是生活委员胡可。” 谢惊寒将书放回读书角的小书架,抬眼看她,说:“你好,我是谢惊寒,请说。” 女孩红着脸将手里的表递给他:“麻烦你填写一下信息。” 谢惊寒接过表,主要是确定他易感期时间和信息素味道。填好后他将笔帽合上,笔头对准自己递给了胡可。 胡可说了声谢谢,拿着信息表走了,坐到座位上时才敢打开表,同桌易倩笑着凑过来:“好嘛,看野男人信息表不给姐妹瞅。” 胡可一改之前的羞涩,放到桌子中间共赏,笑说:“你再大声点,全班都能听见。” 两人头挨着头小声讨论:“卧槽,这个字真好看。” “身高187,我就说他比薛策还高。” “信息素味道是白朗姆酒诶。” “你说要是他Omega酒量不好怎么办?” “卧槽易倩你好会想,娘的简直在我杏癖上疯狂蹦跶。” “嘿嘿,易感期正好是九月诶。” “但是他对抗性好高,易感期一直好稳定。” “牛逼啊牛逼,要不是性格太冷我都要去试试了。” “谁牛逼。”沈放低着头凑过去。两个姑娘“啊”了一声,连忙将信息表翻过去,胡可说:“沈放你吓死人了。” “这不没死呢。”沈放笑说:“说什么悄悄话呢。” “都说是悄悄话了还能给你说吗?”易倩笑说:“老齐这么快放你们回来啦?” “认错态度端正,堪比孙子,他能不放吗?”薛策走过来搭上沈放肩膀,说:“肯定说新来的那小子,还能说什么。” 岑欣然对着沈放薛策一人拍了一巴掌:“你管人家说什么,太平洋警察啊。” 她拿出两块巧克力,笑着说:“老齐办公室拿的。” 易倩和胡可红着脸接过。 沈放和薛策翻了个白眼就走,薛策托着调子说:“撩姑娘还得看我们然哥啊。” 沈放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是差哪了?怎么对我就没什么反应呢?” 蓝色多瑙河响起,沈放拉开凳子坐下,听见岑欣然说:“没有哪个姑娘能对着一张比自己漂亮的脸还能脸红。” 谢惊寒本来在看书,听见这句话抬起头来看了沈放一眼,刚好和沈放对上眼光。 沈放并不生气,对他一笑,说:“脸是爹妈给的,漂亮又不是我的罪过。” 谢惊寒:“......” 大课间放完,最后一节课是老齐的数学。老齐作为班主任,介绍了下新来的谢惊寒,提了提还有两年到来的高考,讲了半节课的班级班规。谢惊寒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很好,还有十五分钟下课。 他同桌倒是挺安静,从老齐介绍他时沈放就在打哈欠,老齐讲到高考,沈放的眼皮子已经闭上了。谢惊寒打发时间从图书角抽了本《三体一》,一转头,沈放悄无声息地进入梦乡。 谢惊寒还挺稀奇的,他从小到大读的学校和班级里还没见到过像沈放这种生物,他身边每个都有着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优秀和比较是常态,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的实在是少见。 沈放呼吸一起一伏,颈侧的小熊餐巾一颤一颤的,谢惊寒心想,这餐巾不会是他用来擦睡觉的口水的吧? 洁癖谢惊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将注意力移到面前的书本上,看了五分钟后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转身看了眼他同桌:睡得挺香的,但是没有流口水。 谢惊寒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就看见一截白色粉笔以自由落体运动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正中沈放的脸。老齐准头实在是好,二十人的教室,从讲台发射到最后一排,他正中靶心。 沈放睡得朦朦胧胧,他这几天瞌睡怎么都睡不够,只觉得闻到了股酒味,让本来困倦的他又晕又迷,他换个方向准备继续睡,猛地一下被砸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和老齐对上视线,沉默了两秒后沈放主动站起来,走到最后的黑板前罚站。 全班人又开始笑,老齐:“......” 老齐看向谢惊寒:“下次沈放再睡觉你就给我扇醒他。” 谢惊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心想,期中考试什么时候来,他想换班级了。 【作者有话说:《A+Tale+of+Two+Cities》%2F《双城记》,作者是查尔斯·狄更斯,但我更喜欢他的《大卫·科波菲尔》 《三体一:地球往事》%2F《三体二:黑暗森林》,作者都是刘慈欣。我的科幻小说入门之作,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读一下,不会让你失望的。】 “没有那东西。” ========================== 老齐下课时伸出手狠狠地对着沈放点了点,沈放毫不在意,对着老齐绽开了笑脸。 老齐生气的面容有点没挂住,夹着课本和教案走了。 沈放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仔细嗅了嗅,又看了看他同桌手上的监测环,说:“酷哥,问你个事,你信息素是酒味吗?” 谢惊寒翻书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沈放,说:“你能闻到?你不是Beta吗?” “真是酒味啊。”沈放心下一沉,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闻到信息素了,他问:“信息素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生理课没上过?”谢惊寒翻过一页书,说:“信息素没什么特别,用来求偶的。” 沈放被他直白又无所谓的语气弄笑,心想这确实没毛病。这会儿那股酒味又消失不见,他拿出手机在市医院预约了个号,打算周末放假去看看。 这事儿他没敢给他爸妈说,本来就是小毛病,再加上他爸妈实在是忙,一想到他爸妈知道后那架势他就头疼。 预约完还有五分钟上课,沈放熟门熟路地点开小游戏准备玩一局消消乐,感觉到谢惊寒在看他,他头也不抬地道:“酷哥,我知道我长得好看,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啊,不收钱的。” 酷哥没什么表情地说:“你的小熊餐巾确实是挺好看的。” “啊?”沈放抬起头看他:“什么小熊餐巾?” 沈放反应过来了,他连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手忙脚乱地取下了餐巾。 餐巾上的小熊捧着脸对他微笑,上面还有他擦嘴留下的牛奶奶渍。 沈放两眼放空地盯着餐巾,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戴着的。” 谢惊寒觉得他的表情实在有趣,挑了眉说:“你给我打招呼的时候。”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从他戴着餐巾出门和岑欣然薛策汇合,再到学校,这一路走来,他敬爱的爸妈,亲爱的挚友,友爱的同学和老师,竟没有一个人大发善心提醒他。他一风华正茂的少年,青春年华之际,竟然戴着这样有损他英勇形象的餐巾逍遥过世丢人现眼;沈放心痛万分,当下拿起小熊餐巾站起来喊:“岑欣然,薛策,今早吃的蛋卷给我吐出来!” 全班的目光移向他,看清他手上的餐巾后大笑,胡可说:“小芳,我还以为你打算用来擦你睡觉流的口水呢。” 哄笑声又上一个台阶,全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沈放红着脸坐下,喃喃道:“完了,我形象没有了。”他转过头,“同桌,还是你好,没有笑——” 谢惊寒手里的《三体一》遮住了他的脸,但身体在细微颤抖。一看就知道在憋笑。 沈放:......烦了,毁灭吧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位临将退休的男老师,声音洪亮,精神矍铄。讲课时语调忽高忽低,像是在唱歌。 这个语调,对于沈放来说,非常地助眠。 谢惊寒听了五分钟,发现讲的内容对他而言过于基础,只好继续拿着手里的《三体》打发时间。 他们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闲书,倒是意外地和谐。 上午课上完,沈放没心没肺的性格早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满脑子都是食堂的饭。准备和岑欣然薛策去食堂时他客气地问他的新同桌:“酷哥,去恰饭吗?带你吃遍一食堂啊。” 谢惊寒对他过于自来熟的性格早已习惯,说:“谢谢,你们去吧,现在人太多。” 沈放也就客气地随口一问,管他回答什么,将一堆书一股脑地往桌箱里一塞,抢饭去了。 谢惊寒看了半小时书,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慢悠悠地将书做好书签合上,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 江城一中分两个校区,作为江城的重点高中,即使坐落在市中心占地面积也非常广,体育馆、天文台、医疗站等基础设施都建的不错。谢惊寒带着耳机,漫步目的地瞎逛。 他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从小到大的求学之路让他并没有过多的私人玩乐时间。首都一中全国重点,比起江城一中不是一般的大。但是他忙于准备竞赛,忙于备考各类考试,忙于申请出国,忙于课外的各种私教课,首都一中直到他转学都没有怎么逛过。 他行走在巨大玉兰树投下的阴影中,耳机里放着日语歌,女声轻缓而温柔。谢惊寒将声音调小,开始梳理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是一种很新奇也很快乐的体验。他第一次,可以掌握自己命运,可以去思考自己想做什么,决定自己想要什么。他不用去上占据他所有时间的各种私教课,不用再去为了达成谢凯山订下的目标而努力,不用去听他怎么听也没有兴趣的管理学和经济学;没有人再对他怀有期待和盼望,没有人会再因为他被处罚和停职。 他被放弃了。 一阵风过,玉兰树翻滚枝叶,波涛如浪,地面的阴影摇曳,风带起了少年的衣摆。谢惊寒抬头望着湛蓝天空下巨大的树涛,他想,我自由了吗? “所以,你们到现在也没说上几句话吗?”胡可将买来的薯片递给沈放,失望地问。 “话肯定是说了啊。”沈放毫不客气地打开薯片,将开口对着岑欣然和薛策,等他们拿了以后又转向易倩和胡可,才说:“啧,小可,你们不会也这么肤浅吧,那种冷脸男有什么好的。” 易倩%2F胡可:“你不懂,我们就喜欢这种酷的。” 打游戏的薛策毫不留情:“放屁,是喜欢他的脸吧?” 沈放将薯片放在餐桌正中央,笑了一下:“我脸也不错啊,看看我呗。” 胡可:“你又不是Alpha。” 沈放痛心疾首:“小可,思想境界不行,你怎么还搞性别歧视?” 易倩好笑地看着他:“你非要我们说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没安全感吗?” 岑欣然笑出声:“自取其辱。” 沈放将薯片拉到自己面前,再次说:“漂亮并不是我的罪过啊施主们。” 易倩倾身双手搭上桌子,小声说:“他们说,谢惊寒家的公司是昂风制药。” 一群土鳖懵逼地问:“啊,很厉害吗?” 土鳖们同时掏出手机,五分钟后沈放恍恍惚惚地放下手机,说:“我现在开始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薛策:“酷怎么了,我要是有这资本我眼睛长头上。” 一群人又开始哈哈哈地笑,开始幻想自己要是有钱了要干什么。 中途吃完午饭的蒋超跑来插了个座,听到八卦后加入了白日梦小分队,梦了半天话题又回到了谢惊寒身上,蒋超说:“谢惊寒那个一等奖不是可以去参加冬令营的吗?老牛逼了,说是要在最后选四个人代表国家参加国际竞赛,但是他放弃了,连冬令营都没去。” 沈放:“为什么,是因为不喜欢吗?” 一群人:“哈哈哈哈哈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沈放嘻嘻哈哈毫不在意,也许对于胡可她们来说心里还有仰慕和敬佩。但是对于沈放,谢惊寒的优秀和家世于他而言都太多遥远和不真实。他们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听过笑过就完了。 江城一中作为省重点,学业任务并不轻松,但是对沈放这种不学习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压力。下午上完第二节课他就和岑欣然薛策前往体育馆参加训练。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成绩坏就坏一窝,但运动神经都还挺发达。岑欣然和薛策练篮球,沈放练游泳。中考时凭借拿的几个省奖特招进入的江城一中。 体育生不比一般学生,他们连暑假都要训练。三人进到体育馆后各自熟练地热身,进行常规基础的练习。 沈放下个月有个游泳锦标赛,他的优势是一百米自由泳和两百米仰泳,都是爆发力强的项目,因为Beta的体质原因,耐力赛他并没有优势。 奈何他最近体力不济,他训练时一向用心,教练知道他情况,带他练了两小时就放他回去了。 沈放洗完澡,换了身便衣,摸着时间给岑欣然他俩发了个短信后,回去上晚自习了。 他头发短,又是夏季,从体育馆走回教室头发就干得差不多。此时正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沈放回到位置时谢惊寒正好打水回来,沈放懒洋洋地侧了个身让谢惊寒进去。 谢惊寒高他将近一个头,Alpha天生的体型优势几乎将沈放严严实实地挡住。谢惊寒走进去,闻到了沈放身上湿润的水汽和一股花香。 非常浅淡,有点像夜来香。从他鼻端扫过,瞬间让他感觉自己心口被烧了一下。 谢惊寒心下一跳,他不是沈放,从小到大上过的无数生理课和接受的生理对抗教育让他明白这是什么反应。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水杯,抬起手上的监测手环看了眼。 数值跳到了70。还有10就到达了红线。 谢惊寒放下了手,喝了口水,抽过一旁的《三体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继续看。五分钟后,他再次看了眼数值,恢复了正常水平。 一旁的沈放无知无觉,他困得要死,还要忍着睡意做老齐发下来的数学卷。 谢惊寒转头问他:“沈放,你真的是Beta吗?” “煮的。”沈放用笔撑着下巴盯着卷子,说:“你闻不出来吗?” “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训练啊。我校游泳队的。” “你洗澡了吗?” “这不废话吗?谁训完练不洗澡啊,虽然我是在水里训练,但我是个讲卫生的小孩。”沈放拿着手里的卷子转向他:“酷哥,卷子写了吗,给我借鉴借鉴。” 谢惊寒让他看自己桌子:“你觉得我写了吗?” 他桌子上全是课外书垒着,外文中文都有,沈放扫一眼都头疼,说:“你不是学霸吗?” “你听谁说的。”谢惊寒暂时认为是沐浴露的香气,翻著书说:“学霸就一定要做作业吗?” 沈放目瞪口呆,这人设不对啊,他说:“酷哥,你怎么可以堕落,支棱起来,拿出你学霸的学习精神。” 谢惊寒:“没有那东西。” 沈放:“......” 【作者有话说:日语歌是星野みちる的《仆の花》,个人认为是首又温柔又悲伤的歌。】 你洗澡了吗? ====================== 十点,江城一中下晚自习。 沈放一直将脸贴着桌子做咸鱼状,铃声响的那一刹那,他满血复活,背上书包,拿上训练服,开开心心地说:“走啦酷哥,明天见。” 谢惊寒在写数独,闻言头都没抬:“明天见。” 夏季江城夜晚的风清爽又冰凉,空气中有带着绿植味的水汽。沈放三人骑着自行车慢慢晃,买点路边摊,逗逗流浪猫狗,停下车和下课的同学吹牛打屁,等一路晃荡到家,已经十一点了。 沈放按响车铃,说:“爸!妈!乖宝回来啦!” 他推开小门将自行车推进去,沈嫣走出来笑说:“哪家小孩这么不要脸,自己说自己乖。” “你家小孩啊。”沈放笑嘻嘻地将自行车递给沈嫣,跑去门口换鞋,门口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没了耐心,鞋都没放好就跑去厨房。段嘉带着围裙,正在熬鱼汤。 沈放亲昵地抱住段嘉的腰,一个劲儿地蹭:“好香哦。” 段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没摸两下,沈嫣提着他衣领将他拉开,“占谁便宜呢儿子。” 段嘉身上的味道让沈放很舒服,被拉开还有点不乐意,但是沈嫣和他挨近,身上的味道也让他感到亲切,当下抱住沈嫣,“那抱你嘛吃什么醋。” 沈嫣笑起来:“你今天怎么黏黏糊糊的。” 沈放的精力实在是旺盛,喝完汤洗澡洗了一小时,开了个大型巡回演唱会,歌声连一楼客厅都能听见。沈嫣和段嘉在客厅看书,听到这鬼哭狼嚎仓皇走调的歌声忍不住摇了摇头:“沈放一天天没心没肺的,还跟一小孩似的。” “他本来就是小孩。”段嘉说:“这样挺好的。” “啧,”沈嫣不乐意了:“你儿子还不能说了?” 段嘉熟门熟路地顺毛:“还说小乖,你自己和小孩也差不多。” 沈嫣笑着过去抱他,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正准备深入交流时,沈放在二楼栏杆处吹了个口哨:“你们要给我造个弟弟妹妹吗?” 沈嫣将沙发上的玩偶砸向他:“滚去睡觉,有你一个就烦死人了。” 沈放接过玩偶,亲了一口,贱兮兮地说:“你们继续。”他跑回房间了。 临近午夜,温度降得更加快,空气中的水汽几乎有些冰冷了。谢惊寒看电影看到一半,起身关闭了阳台上的窗户,走进房间在行李箱里找了找,套了件薄卫衣。 他从首都来到江城实在过于匆忙,除了刘妈和司机马叔,谢凯山没给他任何人。行李都还是上次他去参加生物竞赛时刘妈给他收拾的。行李二十四寸,但也没多少衣服。 他靠着床坐在地毯上,打开手机给自己选衣服,这些年他吃穿住行都有人打理,衣服每个月都会有人送来,他只负责学习就好,剩下完全不操心。现在自己选择时,才发现花样和门道还挺多。 谢惊寒逛得有趣,看完衣服后看鞋,而后逛到数码区,这里面可比衣服有趣多了,他买了自己一直想玩的单反,下单了台Switch,卡带看什么顺眼好玩买什么。而后魔方,各类小说,乐高......他像是掉进米仓里的老鼠,一股脑地加入购物车,而后一键下单。 快乐在下单的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谢惊寒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半夜两点半。 作息十分规律平常十二点前就上床睡觉的谢惊寒:“......” 哎,熬夜真的好快乐。 谢惊寒想。 于是他带上毛毯,准备去客厅看他没看完的喜剧电影。 第二天,第一节语文课,谢惊寒和沈放一人一边,头埋进臂弯里,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语文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年轻,女性Omega,脾气实在是温柔,沈放她已经习惯,新来的谢惊寒她也不敢管,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讲完了《蜀道难》。 第一节课结束,沈放被饿醒,他在教室喧杂的声音中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和刚刚醒来的谢惊寒对上了眼。 “酷哥早上好啊!”沈放扭了扭腰,扭到一半发现什么不对,立刻转过去:“同桌!你刚刚在干什么?” 谢惊寒刚醒,语气懒洋洋的:“睡觉啊。” 沈放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这样堕落,你可是学霸啊!” 谢惊寒皱了皱眉,对于他自来熟的性格有些头疼,拍掉了沈放抓住他肩处的手,说:“为什么不可以?” 沈放手被打掉,心里根本没当回事,痛心疾首地说:“我知道了,肯定是我,是我的懒惰传染了你,是我玷污了你的学霸精神。” 谢惊寒:......这小孩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无奈地说:“没有,别多想,学不学习是我的事,和别人没关系。” 沈放非常好哄,听完后拿出早餐,将他爸做的蛋卷给全班一人分了一个,岑欣然和薛策不要脸,多拿了两个,沈放拼死护住,将最后两个蛋卷留给了他的新同桌。 谢惊寒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一想到拒绝后沈放的行为,非常明智地接过了。 果然,沈放非常开心,又拿出了两个小布丁,悄悄递给他:“这个也好吃,我妈妈做的。” 蛋卷其实很小,大约一个大拇指那么长,但非常的酥脆,奶香浓郁,吃完后口齿间都还有股香甜。沈放在喝牛奶,非常得意地说:“怎么样,好吃吧?” 谢惊寒点头,很诚实地给予夸奖:“很好吃。” “嘿嘿,蛋卷我爸做的,你快尝尝小布丁。”沈放喝完牛奶打开了布丁,说:“你的应该是焦糖的。” 谢惊寒打开布丁,上面还画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他想着这是他妈妈画的,应该给沈放看看,便推到沈放面前。哪知道沈放将自己手里的布丁对着他,笑说:“我的是这个。” 布丁上的小圆脸弯着眼吐着舌头,贱兮兮的,倒是跟沈放挺像。 谢惊寒笑了起来。 他大概知道沈放是吃什么长大的了,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小孩,拥有这样的性格不足为奇。 谢惊寒笑得并不开怀,但是很真心实意。沈放嘴里叼着小勺,看着眼角微弯的谢惊寒,他背对着阳光,天然卷的发梢带着璀璨的金黄,微卷浓密的眼睫扑闪。沈放呆了呆,说:“酷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哦。” 酷哥立刻收了笑容,变成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 沈放哈哈大笑。 谢惊寒语气平平地说:“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沈放点头,一边笑一边说:“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谢惊寒:“。” 在沈放心里,只要吃了他的东西,那他们就是好朋友了,于是他单方面地认为他和他新同桌的友谊因为早餐得到了升华,中午下课后主动邀请谢惊寒一起吃午饭。 谢惊寒不出意外地拒绝了,说现在人太多。 沈放有些失望,他同桌一上午都没听过课,不是在看手里那本《三体二》就是在写数独,他觉得这酷哥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想拉着他认识认识新朋友,可惜酷哥不领情。 但很快这点失望在岑欣然叫他吃饭时散了个干净,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岑欣然虽然是Alpha,还是个拽姐,但是性格极其细心,在沈放放下筷子时就问:“小芳,你最近胃口不好?” 薛策看他餐盘,皱了皱眉,说:“小芳,你最近不太对,觉多吃得少,训练也提不起劲儿,你到底咋了。” “也没咋吧,除此之外也没啥事,我周六去医院看看。”沈放并不在意,低着头玩手机里的消消乐。 “那陪你一起。”岑欣然说:“正好市中心开了家纸上烤肉店,易倩说挺好吃的。” “主要是易倩说好吃你才去的吧。”薛策手搭在她肩上,小声在她耳边说:“易倩身上一股你的柑橘味。” 岑欣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怎么,我也给你咬一口?” 薛策双手举起:“然哥,见外了,我易感期,给我咬出事怎么办?” 沈放收起手机,八卦地看着她:“然哥,你给易倩做了临时标记吗?” 易倩笑:“你别告诉我你也能闻到。” 沈放心想我可能真的能闻到,他昨天就闻到了易倩身上的草莓味,带着点淡淡的柑橘,跟一水果蛋糕似的。 他有点好奇,问道:“那你们在系统上报备了吗?” 沈放解开手机锁,点开了”未成年安全与关系”这个软件,个人中心是他的资料,非常详细,在临时标记这一栏里是空白。 他将手机屏幕对着岑欣然,说:“你们这一栏有什么啊?” 岑欣然低头喝酸奶,说:“就临时标记人和被标记人。显示了临时标记的时间。” “怎么可能不报备,老齐还找我谈话了。”岑欣然说:“干嘛突然问这个?有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的人海了去。”沈放收起手机,说:“我一Beta,好奇下你们AO之间的标记关系嘛。” 下午沈放照常训练,洗澡时他估摸了下最近自己闻到信息素的情况。分两种,要么对方处于易感期或发热期,要么对方正处于临时标记的状态里。 他哀嚎一声,心想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不要把我卷进复杂的AO关系里。 回教室上晚自习时沈放拿出手机搜索Beta为什么能闻到信息素,出来一堆广告,什么Beta专用信息素,用了比Omega天然信息素还天然;什么Beta信息素植入手术,无痛五分钟。 沈放找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关了手机趴桌子上发呆。 谢惊寒终于看完手里的《三体二》,抽了窗边小书架上的一本《基督山伯爵上》,挺厚,能打发很多时间。 沈放的过于安静引起了他的注意,谢惊寒想起昨晚那股香气,看向沈放,因为趴着的缘故,沈放后颈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谢惊寒目光略过,说:“沈放,你今天洗澡了吗?” “洗啦。”沈放很不高兴:“我天天都洗,很爱干净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基督山伯爵》,作者是大仲马。非常好看也非常爽,男主复仇向升级流小说的鼻祖(。)。大仲马的儿子小仲马也挺有名的,就是写《茶花女》的那个,但是我没有看过《茶花女》,看过的朋友可以给我点反馈(喂)】 “我嫉妒Alpha。” =========================== 沈放越来越觉得谢惊寒是个学霸这件事是有人在造谣。 和谢惊寒做同桌的这几天以来,这位传说中的学霸不是在看课外书就是在玩数独,是的,谢惊寒说他是在玩数独。 今早更过分,当沈放走进教室时就感觉到了不对,等坐到位置上,就看见他同桌桌子上摆着魔方、高达模型、各种漫画课外书、还有台switch。 拿手机进校都偷偷摸摸的沈放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他瞅了瞅Switch,还是最新版。于是沈放问出了全班人的心声:“酷哥,你在干什么?” 谢惊寒:“你看不到吗?” “你不学习吗?”沈放对游戏机非常眼馋,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魔方更是心痒难耐,说:“你真的好堕落啊学霸。” 谢惊寒将金字塔魔方往他面前一放:“自己玩去,别来打扰我堕落。” 沈放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他突然理解了谢惊寒此时的状态,这种放飞自我无限疯玩的架势就和他爸妈加班他一个人在客厅打游戏打到三点多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玩着谢惊寒的魔方,将带来的蛋挞和小面包分给谢惊寒。没有人能抵抗他爸妈做的早餐,即使是高冷如谢惊寒也不行,在一开始经历了拒绝被沈放强塞进嘴里,唠唠叨叨念一上午之后,谢惊寒终于放弃抵抗,以每天带两盒牛奶作为交换。 牛奶非常好喝,土鳖沈放只能这么说,他从没想过纯牛奶能好喝到这种地步,直到他打开手机搜索这个牌子的价格后才知道缘由。这就是钞能力的力量啊。 沈放吃完蛋挞,丝毫不见外地从谢惊寒桌子上拿了牛奶,他叼着牛奶玩魔方,生物课代表李晨楠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问能不能叫谢惊寒交生物作业。 沈放看见消息心里一虚,以为是叫自己交作业,他一口气喝完牛奶,回李晨楠消息:楠姐,你自己去找他要啊。 【李晨楠】:QAQ我不敢,他好凶的样子。 沈放笑了,李晨楠是个女性Beta,胆子极小且性格慢热,对于不熟悉的人声音大点都能吓到她。叫她给谢惊寒要作业,确实是有点难为人。 沈放回了个“等着”。退出聊天界面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谢惊寒微信。他心想不应该,怎么都做了三四天同桌了还没有联系方式呢,多不符合自己热情友爱的人设。 沈放从班级群里找到谢惊寒,头像是一只猫,非常漂亮的白灰色布偶趴在沙发上,蓝色的眼睛高傲又慵懒。沈放心想谢惊寒还挺会选头像,这猫脾气和他一样一样的。 沈放发送申请,立刻将手机屏幕对准在扭魔方的谢惊寒,示意他赶快接受申请。 谢惊寒其实不太想加,沈放太闹腾了。现在不同意他要闹,同意了成为好友后的日子更加暗无天日。 他沉默着,看着沈放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刚点同意,沈放的消息就来了。 【村里那个小芳】:【图片】酷哥,你看看你把我们课代表吓成什么样了。 【寒声不断】:。 【寒声不断】:就因为这个事? 谢惊寒叹了口气,转身对沈放说:“我没写,直接记我名字就行。” 沈放:“酷哥,你真的好拽。” 沈放将谢惊寒的原话传达给李晨楠后早读就开始了。沈放吃饱喝足玩够了,准备开始补觉,他刚趴好一转头,就看见谢惊寒将这些东西往他空着的桌箱里放,里面甚至还有猫粮。 沈放震惊了:“我亲爱的同桌,你为什么会买猫粮。” 谢惊寒:“买给学校后山的流浪猫的。” 谢惊寒东西实在太多,模型的包装盒都极大,沈放自告奋勇地贡献自己的桌箱,理所当然地又被拒绝。因为是最后一排,谢惊寒放在了椅子后面的地上。 快乐的一天开始了。 他俩因为学习态度已经被老齐及各科老师找去谈过话。沈放是惯犯,再加上他游泳成绩一直不错,在学习上老师们都管得松。至于谢惊寒,他更拽,直接说您不用管我;老齐联系沈放家长,这家长心实在大,表示只要他品格好不犯错就行,孩子快乐就好。而谢惊寒家长,老齐......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于是这对同桌一个睡觉一个玩,玩的玩得不亦乐乎,睡的睡得天昏地暗。 非常和谐。 周五下午是体育课,沈放是体育委员,几乎忽悠了全班同学选了游泳,至于谢惊寒,在开学第二天蒋超将选课表给他时就被沈放威胁填了游泳。 沈放的原话是:水里就是我的天下,同桌罩着你。 游泳老师就是沈放教练,直接将教学任务丢给了沈放。沈放虽然性格跳脱,但是干正事时绝不马虎,在专业及安全方面认真负责,没什么可担心的。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进各自的更衣室换泳衣,沈放换得快,出来后做热身运动。他从小就练游泳,身体舒展,肌肉线条流畅,比例极好。他做完后下水游了一圈,身姿在湖蓝的水中摆动,有一种充满力度和优雅的美。 沈放破水而出,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呼,他摘下护目镜抹了把脸,才发现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换好泳衣走出来的谢惊寒所吸引。 身边是压低的惊呼声,薛策游到他身旁,说:“妈的,这小子好占便宜啊。” 岑欣然游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完了,身高比不过就算了,连身材都比不过。” 沈放往后扬,叹了口气:“我承认了,我嫉妒Alpha。” 谢惊寒身高187,比薛策还要高两厘米,但他并不是单纯的高,Alpha天生的体型优势加上他后天的锻炼,身上的每一份肌肉都极富美感及力量,是很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此刻他将头发撩起戴上泳帽,高挺的鼻梁及深邃的眼窝更加明显,前额光洁饱满,面容干净而沉静。 他下水游了一圈,三人都是体育生,看一眼就明白人家的肌肉是真材实料的,沈放光是看他的泳姿,就知道谢惊寒肯定学过,而且还学得非常不错。 他嫉妒的情绪立马散得一干二净,心痒难耐地想和谢惊寒比一比,岑欣然也有这个意思,和沈放游向了谢惊寒。 薛策和谢惊寒两人都处于易感期,这段时间都非常有默契地避开了彼此,此刻更不会去,自己游上岸了。 沈放游到谢惊寒身边,谢惊寒还没等他开口,直接说:“不比。” “为什么?”沈放非常受伤,围着他绕圈圈,说:“比一比嘛,你是不是不敢啊。” 谢惊寒从善如流:“嗯,我不敢。” 沈放更伤心了,“酷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你好敷衍,你伤透了我的心。” 岑欣然在一旁看得好笑,等沈放闹够了,才说:“比的话有点赌注才好玩嘛,要是小芳输了,就一个星期不和你说话,怎么样,心动不心动?” 沈放不乐意了,“然哥,你怎么这样!这是什么破赌注。” 岑欣然非常熟练地顺他毛:“小芳,你赢了要什么?” 沈放眼睛一亮:“我想玩他的Switch。” 沈放一个星期不和他说话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谢惊寒点头,说:“行,比。” 沈放一时之间心情太过于复杂,又高兴又不爽的,他转头游向岸:“准备好游戏机。” 谢惊寒看了眼岑欣然,对方对他笑笑,说:“小芳确实有点闹,但是性格不坏的。” “我知道。”谢惊寒转身追逐沈放。他当然知道沈放性格不坏,毕竟能让全班人都喜欢的人品行不会差到哪去。 但是,让沈放安静一个星期和他品行不坏又有什么冲突呢。 但最后还是没能比上赛,在两人站上起点平台端准备下水时,观众席突然传来刺耳的嗡鸣声,所有人的目光徒然移过去,谢惊寒非常熟悉,这是超过红线后监测手环的鸣叫声。 班长蒋超和生活委员胡可立刻跑过去,蒋超拦住了胡可,说:“是薛策,你别过去,打电话给老齐和学校隔离室。” 胡可立刻打电话,冲着跑过来的同学大喊:“是薛策,Alpha和Omege别过来,谢惊寒,你立刻离开体育馆。” 电话接通,胡可冷静地向老齐说明了情况,Beta主动承担疏散任务。沈放安慰住岑欣然,说:“然哥,没事,我去,你们先回去。” 他转头对谢惊寒说:“你快去医疗站,然哥带你去,快点!” 谢惊寒和薛策同时处于易感期,沈放害怕他被诱发,当下慌慌张张地推着二人往外走。谢惊寒拉住他的手,很镇定地说:“我没事,我会立刻出去。你去忙你的。” 沈放对他俩笑笑,转身跑向观众席。他拉住胡可,声音很温和地说:“小可你把手机给我,你快出去,薛策是我兄弟,我有经验。” 胡可当机立断把手机给他,李晨楠带着她出去。 易感期的Alpha躁动不安,易怒,易哭泣,这些都可以通过抑制剂调节激素来抑制;受到刺激超过临界点,则会产生行为失控,无法控制自我信息素,对Alpha怀有极大敌意并压制同类,甚至会诱发Omega发热期。 但这些年来抑制剂的不断研发及生理对抗教育的普及,关于这方面的保护和防范制度也越来越健全。Alpha的易感期爆发事件在逐渐减少,简单地说,虽然无法保证百分之百不发生,但发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薛策在监测手环响起的那一瞬间就打开了手环的暗格吃下了小蓝片。 小蓝片有镇静和麻醉作用,可以防止他伤害他人,但是正好处于发热期的Omega对于这样状态下的Alpha根本无力反抗,薛策还是对Omega进行了临时标记。 小蓝皮已经完全发挥了药效,他无力地坐倒在地,被无穷的难过和悲伤吞噬,无法控制信息素,薛策咬着自己的手腕,身体背对着对面引发他失控此刻正在哭泣的Omega。 沈放和蒋超停留在了安全距离内,蒋超说:“是二班的陆悠。” 沈放经历过两次薛策的易感期失控,知道他大致的状态,当即撑着手跳下栏杆,非常小心缓慢地向薛策走过去。 老齐和隔离室的医生已经赶到,沈放对着他们比了个手势。医生准备好了麻醉枪,沈放双手比了个叉,小声说:“先别慌。” 他又向薛策走了一小步,薛策浓密热烈的铁锈味信息素扑面而来。沈放心下一跳,不是错觉,从监测手环响起时他就能隐隐约约地闻到这个味道,但是信息素没让他有任何反应。 “老薛,我是小芳。”沈放说:“和以前一样,我往前走,数三声,我要靠近你,不会伤害你。” 他又向前一步:“一。” 所有医生举起了麻醉枪。 沈放知道没事了,大胆走了两步:“二。” 薛策毫无反应,沈放快步走到他身边,薛策抱住他,将头埋进他怀里,默默地哭泣。 “三。”沈放笑,非常温柔地说:“哎呦又哭了,这次保密要帮我带几天早饭啊。” 【作者有话说:沈放和薛策是真的好兄弟,CP站稳别晃w】 临时标记 ================== 薛策被送往隔离室后,沈放立刻打了个电话告诉岑欣然,岑欣然呼出口气:“没事就好,那个Omega怎么样?” “老齐跟着一起送往医院了,现在是昏迷状态,可能醒了老薛就要去医院陪她。”沈放问:“我同桌呢?他状态还稳定吧?” “谁叫老薛临时标记了人家。”岑欣然说:“谢惊寒我感觉他没什么影响,但是老齐叫他去医疗站拿抑制剂了。” 沈放挂了电话,疲惫地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他感觉自己不太对,好像有些发烧,连呼吸都是热的,后颈更是发烫。 薛策易感期失控时他才从水里出来,送薛策去隔离室才匆匆忙忙换了短袖短裤,现在头发都还有些润。 应该是感冒了。沈放起身前往医疗站。心说自己这身体已经这么拉胯了吗。 医务室在北楼,沈放身体倍棒,不是医务室常客,去时还有点找不到路。他在门口登了记,女护士看了眼他的性别和表述症状,说:“去三楼301,刘医生现在有空。” 沈放道了谢,拿着牌往三楼走,对着门牌号找到301,门开着,不仅开着,还有熟人。 沈放哟了声:“同桌啊,同时天涯沦落人。” 谢惊寒换了身短袖短裤,套了件白色外套,头发还是湿的,正拿着魔方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下叹了口气,刚抬起头准备打招呼就闻到了一股花香,谢惊寒眼皮一跳,心口像是火烧一般,他刚想叫沈放出去。沈放就已经关上了门向他走过来。 下一秒,监测手坏发出刺耳的嗡鸣,谢惊寒全身血液像是烧起来一般,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白朗姆酒味,这股酒味又烈又浓,毫不客气地将沈放整个人包围。 沈放耳边嗡鸣一声,陷入了失声之中,他全身发烫,后颈疼得像是针扎,酒味好像浸入了他的肌肤之中,他喊了一声谢惊寒,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倒去。 意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谢惊寒接住了他。沈放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了摔倒的疼痛,和谢惊寒接触的皮肤却烫到发疼,那股酒味让他又难受又眷恋,他抱住了谢惊寒的腰,绯红的脸在谢惊寒怀里蹭,他叫着谢惊寒的名字,说自己好难受。 谢惊寒在发抖,夜来香的味道越来越浓。谢惊寒重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一股味道。他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用虎牙咬出了暗格里的小蓝片,将其含在嘴里。 小蓝片又苦又涩,谢惊寒第一次吃这玩意儿,简直苦得发酸;沈放已经不清醒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在谢惊寒怀里蹭,嘴不停地咬他外套的拉链。 沈放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想离Alpha近点,想贴近谢惊寒,这样能让他舒服。 外面已经有医务人员上来了,人数很多,沈放听见声音后情绪变得极其激烈。谢惊寒忍住自己想要咬沈放后颈的欲望,抖着手摸了摸沈放头发,他声音也是颤抖的:“没事,别怕。” 沈放的情绪慢慢安静下来。门外医务人员想打开门,谢惊寒立刻道:“别进来!” 他尽量让语气平缓:“我是Alpha,接受过信息素对抗训练,目前意识清醒情绪稳定。我怀里的是男性Beta,但是不知道为何出现了发热期。” 门外有一把年长但是温柔的女声问:“同学,你确定你现在情绪是稳定的吗?” “我确定。”谢惊寒抱紧了沈放,沈放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将脸贴着他的颈侧。谢惊寒手捂住了沈放的后颈,说:“我怀里的Beta目前大概失去了意识,你们的行为会刺激他的情绪。我吃了小蓝片,大约还有五分钟就会被彻底麻醉。” 门外的医务人员经历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但这么冷静的Alpha还真没遇到几个。那把温柔的声音问道:“好的同学,请不要害怕,你告诉我,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谢惊寒放开了捂住沈放后颈的手,沈放现在已经和他脸贴脸,怀里的人已经烫到肌肤发红。谢惊寒低下头凑近了沈放的颈侧,说:“我现在会对怀里的人进行临时标记,他的体温已经不正常了,五分钟后你们就进来,不要对他打麻醉枪,他没有反抗能力。” 女声说:“这是当然的。” 谢惊寒迫不及待地咬上了沈放的后颈,沈放徒然扬起头,空气中花香和酒味交融,他们感觉到一股冰凉流入血液,强势却又温柔地抚平了所有的滚烫和伤痛,带着巨大的满足和征服感。沈放细白的手指拽住了谢惊寒的T恤下摆,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呜咽,他头靠着Alpha的肩,完全陷入了昏迷。 谢惊寒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最后,送进医院前请帮我提交临时标记申请表,谢谢。” 门外的众医务人员:“......” 半响,那把温柔的女声说:“......好的同学,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 感觉自己没什么用的医务人员们打开门,将相拥陷入昏迷的二人送往医院。而后对室内进行净化消毒,封锁了三楼。 可怜的老齐刚离开医院,还没回到学校,中途校医疗站打来电话,通知他去趟医院,他班级里的谢惊寒和沈放同时进入易感期和发热期。 老齐:...... 同时是什么意思,沈放进入发热期又是什么意思。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目前判定是二次分化,腺体发育完整,但生殖腔发育不完全,鉴于患者还未成年,我们的意见是两年后再次检查,如果生殖腔还是现在的情况的话,再进行手术不迟。”住院医生将照的片递给段嘉,“段主任,您是他的监护人,这方面也比我明白,手术其实是不建议的。他二次发育太晚,几乎断了生育的可能,能够如此健康已是万幸。” 段嘉看着片,半响后才点头,道:“我知道的,手术伤害太大,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段嘉推了推眼镜,问:“小放醒了吗?” “还没有,但查房的护士说临时标记他的Alpha醒了。” 段嘉笑了一下,说:“在小放病房里?” “在,一醒来就去了,这个Alpha真的不错,换个成年Alpha来都不一定做得比他好,”住院医生笑说:“沈主任刚刚也过去了。” 沈放是被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吵醒的,声音他都还挺熟悉,他睁开眼,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了半天呆,才听见他妈说:“睡了半天舍得醒了?” 沈放闻到了酒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又温暖又舒服。他偏过头,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沈嫣和坐在床边的谢惊寒。 沈放眨了眨眼睛,说:“想喝水。” 沈嫣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去给他倒水。谢惊寒看上去没什么大碍,身上的白色外套脱了。只穿了件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短裤,正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支起身来喝水,沈嫣轻轻地摸他的头,笑着说慢点。 沈放喝水的时候视线一直在看着谢惊寒,他觉得很奇妙,感官好像和谢惊寒的呼吸交融似的,谢惊寒的信息素明明很烈,却十分温柔地牵引着他。 沈嫣喂他喝完水,门外就有护士找她。沈嫣说了句就来。弯下腰来帮沈放理好被子说:“妈妈现在要去忙了,我请小寒暂时照顾一下你,等会爸爸带你去做个检查。” 沈放说好。 沈嫣对他笑了笑,又对谢惊寒十分温柔地说:“抱歉小寒,又要麻烦你了。” 谢惊寒对于沈嫣的态度礼貌又客气,道:“应该的阿姨。” 沈嫣走出去为他们关上了门。 谢惊寒还是很冷静地坐着,他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见沈放望他,说:“我对你进行了临时标记,非常抱歉。” “没有啊。”沈放说:“不是我叫你标记我的吗,不要这么严肃嘛酷哥。” 谢惊寒好像笑了一下,面容倒是放松了一点,他说:“你二次分化成了Omege,临时标记是一种很普通的手段,你不用有什么压力。” 沈放猜也是这样,他的症状和他上生理课时老师讲的Omega发热期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真的好严肃哦。”沈放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偏过头笑着看他,说:“我只是有点新奇而已,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Omega,没什么经验嘛。” 谢惊寒这次真的笑了,门外有人敲门。谢惊寒说了声请进,问沈放:“能起得来吗?” 沈放立刻给他演示了一下什么是生龙活虎,掀开被就下了床,“我只是分化,不是得了重病。” 段主任穿着白大褂站在门边看他跳下来,说:“这位患者,麻烦你有点患者的自觉。” 沈放笑嘻嘻地说:“段医生,你穿白大褂酷死了。” 后面跟着的护士都笑了,毕竟看段主任这种高岭之花被调戏还是很难得的。 段嘉露出了点笑,对谢惊寒说:“又麻烦你了,这小子跟皮猴似的,聒噪死了。” 原来他爸妈都知道沈放聒噪啊。谢惊寒说:“没关系,这是应该的。” 段嘉手里的文件夹点了点一脸不平的沈放:“跟我来。” 沈放屁颠颠地穿上鞋跑过去,跑了几步看向谢惊寒,谢惊寒愣了一下,而后站起来说:“走吧,我陪你一起。” 沈放非常满意地笑了。 谢惊寒想起他上的生理课,临时标记后Omega会对Alpha产生依赖,这是正常现象。 【作者有话说:小放的信息素设定为夜来香,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味道,但是夜来香的香气会使高血压和心脏病患者感到头晕目眩或胸闷等症状,不宜大量吸入。不过文里的设定,就不要在意那么多啦。】 Alpha这该死的尿性 =========================== 段嘉带着沈放做了个全身检查,谢惊寒就在后面一路陪着,最后诊断时他坐在了办公室外的椅子上,沈放进去拉着门对他笑,谢惊寒心想他还是低估沈放没心没肺的程度了,他怎么会受影响。只好敷衍地对他挥了挥手。 段嘉放下文件夹,拉开椅子,说:“坐吧小朋友。” 沈放坐下看了圈段嘉的办公室,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只是办公桌上的全家福换了最近新照的。 段嘉给他拿了小饼干,坐到沈放对面,打开了电脑显示屏,说:“小乖,你知道你二次分化成了Omega了吗?” “知道啊。”沈放说:“妈妈不是一直想要个Omega吗?我多牛逼,这么多年帮她实现了梦想。” 段嘉没和他贫,他大学到工作都是在学Omega生理,被邀请宣讲了很多次关于Omega分化主题的讲座,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也会给自己当了十六年Beta的儿子讲这个。 他推了下眼镜,从书架里抽出了本书递给沈放。打开是漫画,但是画得简洁生动,非常系统又详细地讲解了Omega的发热期是怎么回事,应该如何保护及度过。 段嘉声音很温和,一边翻著书一边给沈放科普。其实这些从小到大的生理课上都有讲解,但那时沈放是Beta,听完自己的部分就走神了,关于Omega生理知识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段嘉给沈放讲完后,他满脑子都是:好麻烦,怎么会这么麻烦,我不当Omega行吗?我再分化回去行吗? 段嘉一看沈放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摸了摸沈放的头,笑说:“别害怕,只是第二性别而已,不会改变什么。” 他好像科普完以后态度都软了下来,段嘉走到沈放身边,半蹲下身和沈放平视,说:“临时标记你的那位Alpha将你保护得很好,我和妈妈已经给他道了谢,关于你的态度,你应该自己传达。” “当然啦。”沈放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和他爸对视,段嘉的性格一直比较内敛和沉静,这么温柔的他并不多见。 段嘉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是又冷又凉的薄荷味,其中还有股浓郁的玫瑰香,他知道这是他妈妈的味道。 比起谢惊寒让他舒适又渴求的白朗姆酒味,段嘉的信息素是包容而温暖的,他安抚沈放的害羞,带着宠溺和爱意。 “这是爸爸的信息素,也有妈妈的味道。”段嘉说:“能感觉得到吗?” 沈放点头。 段嘉去捏他鼻子,笑说:“你现在对于信息素的释放可能不太熟练,但是必须要掌握,对着陌生人释放信息素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沈放想了想,试着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是夜来香的味道,带着一点......酒味。 沈放破天荒地感觉到一丝窘迫。 段嘉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耳朵,说:“小乖,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沈放撇撇嘴,倒也没反驳。 “最后,”段嘉说:“爸爸和妈妈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啊,为什么?”沈放不解:“你们没做错什么啊?” “你二次分化是因为小策易感期失控诱发的,但是在这之前你应该有感觉到易困和食欲不振,或者说发低烧等症状。” 沈放挠头:“是有一点,但是都是小症状,我也没在意。” “但我们应该在意,我和妈妈因为工作,因为你一直让我们很放心,休假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注意你的情况。我们一直以来对你的关心都太少了。”段嘉握住了沈放的手,说:“如果不是谢惊寒,你可能会发高烧烧到失去理智,或者被某个心思不正的Alpha强行标记。” 沈放放开手去抱他,笑说:“但现在我没有事啊,我同桌可是大好人。” 段嘉抱住他,闭着眼,决定还是如实告诉他:“小乖,你二次分化太晚,可能以后都不能有小孩了。” “没有就没有呗,反正我也没想过我能生小孩。” 段嘉几乎有些哽咽了,他头埋进沈放的颈侧,说:“宝贝,无论你是男是女,是Omega还是Beta,我们都永远爱你。” 沈放是红着脸从段嘉办公室出来的,谢惊寒和他妈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谢惊寒手里拿了本蓝色封皮砖头厚的医书,沈嫣在一旁时不时给他讲解。 好的,现在他相信谢惊寒是学霸了,不然谁会去看那种又厚又枯燥的医理书来打发时间。 沈嫣见他红着脸出来,招手叫他过来,说:“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你爸给你说什么了。” 沈放非常嘚瑟地炫耀:“你老公说他永远爱我,最爱我。” 沈嫣:“......” 谢惊寒:“......” 段医生和沈医生这么正常的人怎么会生出这种性格的小孩。 沈嫣无奈地笑,伸手出将他衣摆理好,说:“我也最爱你。” 沈嫣捏他脸:“我一直说想要个Omaga,但重来没有因为你是Beta而失望过,无论你是什么性别,我们对你的爱都不会变。”她拍了拍沈放的脸,拍得啪啪响:“懂吗,小乖?” 沈放因为二次分化还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星期,老齐来了趟医院看望,见他生龙活虎地在床上打游戏,瞬间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路。 谢惊寒回学校上课,不能一直陪着他,走之前将自己的Switch留给了沈放。他的心情是如此地愉悦,一个Switch换来一个星期的安宁,去哪找这么划算的买卖。 标记后的Alpha会对Omega产生占有欲,谢惊寒能感受到,但是尚能控制,他询问了段嘉,根据段嘉的意见,将自己的白色外套留给了沈放。 递衣服过去时谢惊寒看着沈放眼里流露的不舍,脑子一抽,忍不住说:“我明天来看你。” 沈放:“好耶!” 谢惊寒:......怎会如此。 Alpha的尿性果然难以改变。 老齐和谢惊寒走后热闹的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沈放美滋滋地打了两局游戏,突然想起什么,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未成年安全与关系”这个APP,果然,在临时标记那一栏里不再是空白: 临时标记人:谢惊寒,男性Alpha,17周岁。 临时被标记人:沈放,男性Omega,16周岁。 临时标记时间:202X年9月10——202X年10月10日。 下面是非常详细的叙述,人物、时间、地点、原因。甚至连学校医疗站救助的医务人员名字都记录在案。剩下的叙述太多了,沈放就随便瞅了两眼。 他试探性地点了下谢惊寒的名字,下一秒,谢惊寒的个人资料就显现出来。 出生年月,身高体重,年龄性别,血型信息素,甚至包括籍贯及家庭人员,还有个人的教育经历。 沈放看到谢惊寒父母离异时顿了一下,瞬间有股偷窥了别人隐私的愧疚感,连忙往下拉查看谢惊寒的教育经历。 然后沈放发出了“这他妈是人吗”的慨叹。 毫不夸张地说,沈放的世界观在那一刻被完全颠覆,即使在往后的许多年,他做出了一定的成就,有了更多的经历,见过了更多的人,十六岁在医院感受到的那种震撼却深深地让他铭记,他第一次,因为向往优秀而心神动荡。 他如此清醒地明白:谢惊寒和他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沈放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谢惊寒的教育经历,内心有些茫茫然,他心想,好家伙,谢惊寒是一生下来就开始学习的吗? 他一边看一边在浏览器上查谢惊寒获得的那些奖项,每一个,都让土鳖沈放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卧槽。 他仰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想,我同桌真的好牛逼,他怎么什么都会。 谢惊寒转来的第二天他去办公室找老齐时还听到老师们闲聊,说谢惊寒转来江城一中可惜了,那时候他还不服,江城一中差在哪了。 现在他知道了,谢惊寒来到江城一中就是暴殄天物。 沈放翻了个身抱着谢惊寒的白色外套,手机打开了谢惊寒的对话框。 【村里那个小芳】:同桌!同桌!滴滴滴!你在吗? 【寒声不断】:在。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这就过去。 【村里那个小芳】:没没没,好得很。 【村里那个小芳】:小熊跳舞.JPG 【村里那个小芳】:【图片】同桌,你真的好牛逼啊。 【村里那个小芳】:阿巴阿巴.JPG 【寒声不断】:。 【寒声不断】:就这个?没什么了不起的。 【村里那个小芳】:......同桌,你这个逼装得好,无声的霸气。 【寒声不断】: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刚好处于这样的环境,有这样的教育资源和资本而已。 【村里那个小芳】:不不不,那是你自律好学,如果我是你这个条件,那么我百分百会成为一个败家子,天天只想啃老,反正我家这么有钱,我努力干什么。 【村里那个小芳】:你的那些奖又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得的,还要有智商。 屏幕外的谢惊寒一顿,笑了一下,打字道:明天你要吃什么?给你带。 信息成功发送。 回过了神的谢惊寒:“......” 啧,Alpha这该死的尿性。 沈放毫不扭捏客气,直接发了语音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飞扬的快乐:“我要牛奶!你带来的那个牌子的牛奶!” 谢惊寒回了个好。想了想,又回了个表情包。 【寒声不断】:小熊微笑.JPG 这个群里有人在装B =========================== 超短裙(3) 【村里那个小芳】:老薛老薛,呼叫老薛,还活着吗? 【以父之名】:还活着,没事,陆悠醒了,我爸妈带着我去医院负荆请罪。 【撩起裙子比你大】:小芳,你晚上怎么没来上晚自习? 【村里那个小芳】:兄弟们,我要和你们说一件事(严肃 【以父之名】:你逃课了? 【撩起裙子比你大】:你游戏赢了? 村里那个小芳修改群名为“这个群里有人在装B” 【以父之名】:? 【撩起裙子比你大】:? 【村里那个小芳】:兄弟们,我二次分化成Omega了(微笑) 【以父之名】:?! 【撩起裙子比你大】:?! 【村里那个小芳】:谢惊寒把我临时标记了。 【以父之名】:!!! 【撩起裙子比你大】:!!! 【村里那个小芳】:说话啊兄弟们,发标点符号干啥,极限省流吗? 半小时后,超短裙三人组在沈放病房会晤。 但没成功。 谢惊寒的白朗姆酒味游荡在房间里,带着一股浅浅淡淡的夜来香,岑欣然和薛策俩Alpha一挨近就头晕。 沈放大笑:“你两不行啊,我同桌信息素这么厉害的吗?” 岑欣然和薛策非常默契地一手捂鼻一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十分钟后,岑欣然和薛策喷了阻隔剂,才坐到沈放床前。 “所以,小芳,你在短短一天之内完成了由B到O的转变,牛逼啊。”岑欣然凑近去看他脖子,由于沈放还不能较好地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脖子上带着隔离环。 薛策想起什么,说:“是因为我易感期失控吗?” 沈放立刻道:“你可别,不要搁那自我感动啊,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岑欣然摸他狗头:“老薛,做人不要太自信。” 薛策拍掉岑欣然的手,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我等会儿要去看陆悠,你身上的味道怕刺激她。” 岑欣然:“哟~” 沈放:“哟~” 薛策被他俩哟得起鸡皮疙瘩冒,他爸妈和沈嫣打完招呼回来,见到薛策这副样子就笑,说:“你们仨又闹什么呢?” 沈放叫了人,一通安慰薛策爸妈说自己没事,薛妈妈笑着捏他鼻子:“这小嘴就是这么甜,出院了来我们家,阿姨给你们烤鱼吃。” 岑欣然和沈放笑开了花,笑嘻嘻地说阿姨真好。薛策啧了声:“谁是你亲儿子啊。” 沈放体力不济,几人看他样子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了他,让沈放好好休息。人走后沈放躺在床上,用谢惊寒的外套蒙着头,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村里那个小芳:我承认了朋友们,这些年我都是在装B。 动态一发出去很快就有人点赞,他一来一往地和朋友们聊天,突然想起,谢惊寒重来没赞过他朋友圈。 沈放心里有些不满,点开了谢惊寒的个人主页。 谢惊寒朋友圈设置一个月可见,他什么都看不到。 那点不满突然就散了,变得有些茫然,他将脸埋进外套里,心底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谢惊寒和他们就是不一样的。 晚上段嘉来查房,沈放做了相应的检查后,招手示意段嘉附耳过来,身后的两个Omega护士在偷笑,走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父子俩。 “说吧。”段嘉笑着看他:“要说什么悄悄话。” “爸,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谢惊寒啊。”沈放一脸疑问,十分好奇这个答案。 “正常现象。Omega会对标记他的Alpha产生依赖,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段嘉看这小子毫无羞涩,觉得自己高估他的傻儿子了,他刚才还以为沈放开窍了。 “那拥有临时标记关系的AO不是非常容易产生好感?” “调查证明,结婚的AO中,有百分之六十都是因为第一次临时标记后产生的爱情。”段嘉说:“比例非常高。” 沈放盘腿坐在床上,说:“那怎么知道爱的产生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呢?” 段嘉拉开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下,“这个问题,我读研时和我的导师也讨论过。” “小乖,你知不知道,临时标记之所以能发生是因为AO之间产生了共鸣。换句话说,是因为你和他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至少超过了百分之60。”段嘉说:“小策易感期爆发你没受到任何影响。而谢惊寒易感期十分稳定,你俩却同时失控,也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沈放摸了摸下巴,“爱情剧里AO动不动就搞命中注定,天生一对这种套路,原来是有依据的啊。” “是的。所以说Alpha和Omega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段嘉看着他,说:“他们能很容易地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因为信息素会为他们选择。但同时,你无法知道信息素选定的那个人品性如何,是好是坏。” “但是现在标记清除手术很成熟了啊。”沈放说。 “当然,这是必须的。标记清除手术的成熟和完善会让在AO关系中处于弱势的Omega拥有更多的自主权。”段嘉看他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觉得好笑,捏了捏他的脸,说:“现在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如何知道爱的产生是不是因为信息素。” “我当年的导师告诉我,把信息素当成你的一部分。” 沈放:“信息素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啊。” “不是,是当成像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那样,和你的身体长在一起,不可或缺,浑然一体。”段嘉手指滑过他的眼睛和鼻尖,最后停留在沈放嘴边,笑说:“每个AO都是在七到十岁时才会拥有信息素,才能知道味道。也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认为信息素是特别的。” 沈放觉得痒,动了动鼻子。段嘉笑了起来。说:“但信息素就是你本人,你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茫茫的宇宙中,有一个人能和你产生共鸣。这本来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我懂了,其实你导师就是忽悠你。他这样说就是让你不要那么排斥信息素为你选择的人,让你相信信息素的选择是浪漫的,独一无二的。”沈放说:“哪是什么分清爱是不是因为信息素产生的,他就是认定爱情是因为信息素产生的,只不过换了个好听的说法而已,他是在诡辩。” 段嘉大笑起来,他捏住沈放的双颊,说:“小乖,你这么聪明啊。” 段嘉笑够了,才说:“我当年也是这样对我导师说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到你妈,我俩同时失控,你妈临时标记了我。” 沈放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爸妈也是临时标记产生的爱情。 “然后我和你妈相识,相爱,结婚,最后生下了你。”段嘉说:“于是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信息素就是我特有的,我无法拒绝也无力反抗,我只能接受它。然后,在接受它的基础上,去积极地处理信息素给我带来的关系。” 段嘉:“一个盲人不能因为失去眼睛而不生活,同样,你不能因为拥有信息素而不去相信爱情。” 沈放:“那你和我妈是因为信息素产生的爱情吗?” “我不知道。”段嘉说:“但是我爱她。” 沈放抱住了他,头埋进段嘉颈窝里,哼哼唧唧地说:“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段嘉抱住他,笑说:“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可以自己思考,用自己的方法去分别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因为信息素。” 段嘉亲了亲他的发顶。沈放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有时候和沈放聊天总会让他学到很多,拥有新的看待问题的角度。 “小乖,Omega在AO关系里处于弱势,保护好自己非常重要。但是,也不要丢掉爱人的勇气。”段嘉说起一段旧事:“我大学时为了学分选修过Omega爱情罗曼史。” 沈放笑了起来,无法想象他高冷的爸爸听这课的表情。 段嘉也笑,说:“结课时那位即将退休的女性Omega对我们说,自古以来,Omega天生就是爱情的俘虏,在AO关系里永远对Alpha臣服。可是,即使是弱者,Omega却依旧敢于毫无保留地付出爱。即使被支配,却依然敢于坦坦荡荡地去依赖。这种磊落与勇气,永远比高高在上的Alpha更高贵。这也是为什么,在爱情罗曼史里,Omega总是主角,因为真正的爱情,都是需要真诚与付出的。” 沈放没说话,半响后说:“这老师哪是教罗曼史的,她是教哲学的吧。” 段嘉再次大笑,他揉着沈放毛绒绒的头,说:“小乖,以后爸爸再也不说你傻了。” 沈放撇撇嘴:“本来就不傻好不好,聪明着呢。” 江城夏季多雨,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谢惊寒早晨推开窗,扑面而来一股冰凉湿润的水汽。他伸了个懒腰,倚着窗发了半响呆,等到冷空气席卷完温暖的室内,才慢悠悠地关窗换衣服。 他放了歌,是首粤语,男声低沉又缠绵的歌声回荡在室内。 谢惊寒一扬手脱掉了睡衣,光着上半身去洗漱间洗漱。 他骨子里还是懒洋洋的,一边挤牙膏一边想今天要干什么,周六不上课,就看看电影然后打游戏,哦,还要去看沈放。 想到这他睡意消了大半,洗完脸后去衣柜里找了件水磨蓝牛仔裤和黑色半袖T恤穿上,找皮带的间隙他打了个给司机马叔,麻烦他等会儿送他去趟医院。 马叔语气都变了,连忙问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惊寒系好皮带,告诉马叔自己去看望朋友,不用担心。下楼吃饭时他犹豫了下,从衣柜里拿了件牛仔外套。 楼下刘妈已经做好早饭。谢惊寒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可能是他不怎么吃零食的原因,昨天他请刘妈买点某个牌子的牛奶和酸奶,刘妈激动万分,今天冰箱里满满当当地塞满,全是某个牌子的零食。 这个牌子的全家系列都齐全了。 谢惊寒:“......” 吃完早饭,马叔准时到达,谢惊寒路途中在某个花店停了车,包装了束粉白玫瑰。 高大俊美的Alpha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提着零食的样子极其吸晴,走进医院一路上电梯都有人拍照,谢惊寒面无表情,他们的惊奇样让谢惊寒觉得自己是只被围观的猴。 所以昨天为什么要说来看沈放这种话。 哦,因为Alpha的尿性。 谢惊寒又啧了声。 【作者有话说:咳咳,什么爱情罗曼史都是瞎编的,看个乐就好。 粤语歌是张国荣的《有心人》】 “挺可爱的。” ======================== 谢惊寒走进病房时沈放正翘着脚躺在床上看书。这让谢惊寒十分惊奇,因为和沈放做同桌以来,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玩游戏,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放居然在看书。 他敲了敲房间门,病房里他的白朗姆酒味已经很淡了,还杂有许多其他的味道。谢惊寒心下有些不爽,当下准备释放点信息素宣誓主权,意识到这个想法后,谢惊寒更不爽了。 沈放听见敲门声坐起身来,看见谢惊寒这架势“哇哦”了一声,震惊地说:“同桌,你这样子会让我以为自己身患癌症,命不久矣了。” 谢惊寒:“......那我把零食带回去?” “别啊!”沈放笑说:“客官快进来坐!” 谢惊寒将花和零食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一转身就看见沈放手里的书名:《Omega爱情罗曼史》。 谢惊寒:“......没想到分化成Omega后,你品味这么独特了。” “什么啊。”沈放叹了口气,说:“我怀疑我爸忽悠我,太瘠薄扯了这本书。” 他盘腿坐下,拿起书翻开,说:“这本书里的Omega都太恋爱脑了。你能想象吗?一个大财阀的女儿,要什么有什么,父母溺爱着长大,居然会因为一个Alpha放弃家族里的一切,和反对她婚姻的父母断绝关系,跟着Alpha私奔,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信。”谢惊寒将包装打开,将玫瑰花抽出来放进花瓶里,说:“Omega还会为Alpha生下儿子,最后发现Alpha早已出轨,在外面育有私生子。而自己的Alpha儿子毫不争气,最后Omega爱情的幻想破灭,跳楼自杀未遂,成为了植物人。” 沈放:“......倒也不用这么凄惨吧兄弟。” 谢惊寒:“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残酷。” “反正不能再看了。”沈放说:“看得我拳头梆硬。” “这种书就不应该存在。”最后一束花插进花瓶里,谢惊寒理了理,说:“只会给人钩织爱情的幻影,美化Alpha的存在,培养一群只知道爱情至上的Omega,然后让他们无知无觉地走入婚姻,被Alpha吃得一干二净。” 沈放连忙放下书爬过去双手搭上谢惊寒的肩,语气极其严肃地说:“同桌,你清醒一点啊,你刚才的样子可怕得好像要去报复社会。” 谢惊寒笑了笑,说:“开个玩笑。” 沈放也笑,放开手倒在床上,说:“也不能这样讲,任何东西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嘛,你不能完全否认。” 谢惊寒愣了一下,点了下头:“确实,想不到你的脑子里还是能想出点东西的。” 沈放刚想反驳,谢惊寒直接将一块布丁塞进他张开的嘴里,沈放毫无原则地屈服了。 人不能和布丁过不去嘛。 谢惊寒陪沈放坐了会儿,可能是临时标记原因,和沈放呆在一起会让谢惊寒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连沈放的聒噪和闹腾都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沈放午睡后他去趟沈嫣办公室,借了上次那本砖头厚的医理书。走时谢惊寒犹豫了下,脱下了外套,将上次的白色外套叠好带走了。 剩下的时间完全属于他自己,谢惊寒看了部很早就想看的电影,做了手机里收藏了很久的慕斯蛋糕。夜晚泡完澡倒了杯朗姆酒,加了冰块。一边吃自己做的慕斯蛋糕一边看借来的书。 悠扬的小提琴和钢琴乐声交织在室内,谢惊寒懒懒散散地靠坐在躺椅上,手机振动了下,沈放给他发了个小视频。 封面是一只大胖橘,谢惊寒点进去,发现是一个沙雕视频的混剪,全是各种猫犯蠢的瞬间。谢惊寒看完后保持着笑意,发消息过去说:“挺可爱的。” 【村里那个小芳】:我这里还有好多!以后一天给你发一个! 门外刘妈敲门,问他带回来的那件白外套怎么处理。 “衣服拉链好像被咬坏了。”刘妈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的洁癖性子,也很好奇是哪个Omega咬坏的。他闻不到谢惊寒信息素,但这几天谢惊寒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笑着说:“是要洗干净放好吗?” 谢惊寒:“丢了吧。” 刘妈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说好的,刚想离开就听见谢惊寒说等下。 谢惊寒好久都没说话,手里的书迟迟未翻页,一首歌走到了末尾,他才道:“不用了,麻烦刘妈洗干净放好吧。” 刘妈笑了起来。 沈放的性格根本就无法忍受在医院待一个星期。于是星期一上课,谢惊寒走进教室,他亲爱的同桌笑嘻嘻地坐在位置上,见他来说:“同桌,没有我的日子你是不是很难过。” 昨天才因为临时标记去了趟医院陪沈放的谢惊寒:“......” “有你的日子我更难过。”谢惊寒放下手里提着的蛋糕盒,说:“你就可以出院了?” “同桌,你的语气真的好遗憾的样子。”沈放幽幽地看着他:“你伤透了我的心。” 谢惊寒将蛋糕盒推给他:“现在还伤心吗?” 沈放:“我的心就是用来给你伤的,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前排调座位过来的岑欣然和薛策:“呕。” 沈放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真理就是:只要是谢惊寒带来的东西都是好吃的。于是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蛋糕盒一口吃下慕斯蛋糕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失望。 也不是说不好吃,只是和以往的比差了点。 谢惊寒打开医理书,余光看见沈放吃下去后,才不动声色地问:“味道怎么样?” 沈放实话实说:“甜了点。” 嗯,奶油果然放多了。谢惊寒想。 虽然说甜了点,但不挑食小孩沈放并不在意,中途他询问了谢惊寒是否可以分享,谢惊寒看著书头都没抬:“给了你就是你的。” 于是三人组全嚯嚯完了。 倒是谢惊寒主动说明天多拿点。 沈放十分感动地说:“同桌你真好!” 谢惊寒:“那你可以安静点吗?” 沈放:“那以后有人再来给你告白你自己解决。” 谢惊寒:“......明天给你多带瓶酸奶。” 沈放:“同桌的事就是我的事,学霸就应该认真学习,谈什么恋爱。” 前排的岑欣然和薛策:沈放和谢惊寒相处居然是这个画风吗?一点都不意外呢。 蓝色多瑙河响起,老齐拿着卷子走进教室,笑眯眯地看了一圈后,说:“今天我看天气很好,这心情就不错,心情一不错就想和全年级的老师来个联考。有上个学期的内容,语数外数理化全考,看看分科以后你们的学习程度。” 底下一片哀嚎。 考试从第一节课考到晚自习,把人考焦考软考糊。中午放学交完语文卷,沈放惨兮兮地趴在座位上:“我不行了。” 前排岑欣然和薛策:“我也不行了。” 谢惊寒非常淡定,甚至还有几分怀恋,这个强度才是正常的,这几天确实过得太咸鱼了。 沈放坐起来:“干饭去!干饭魂,干饭人,干饭才是人上人!” 沈放转头看向谢惊寒:“一起去吗酷哥?” 去肯定是要一起去的,他俩临时标记关系,沈放对他有依赖,谢惊寒这段时间已经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了解了挺多。闻言关上了书,说:“去。” “好耶!”沈放凑近前排,说:“然哥,老薛你们饿不饿,要不等会儿再去?” 谢惊寒%2F岑欣然%2F薛策:“为什么要等会儿再去?” 沈放看向谢惊寒,眨了眨眼,说:“你不是嫌人多吗?” 谢惊寒有些意外,笑了一下:“没事,饿的话就走吧。” 干饭四人组正式组队,沈放对一食堂熟得不能再熟,给谢惊寒报了一串的菜名,顿都不带打的。谢惊寒十分佩服,认为他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四人点了个小火锅,沈放和谢惊寒坐一侧,他说:“我怎么感觉食堂的人都在看我们呢?” 沈放摸了摸脖子上的隔离环,说:“是因为这个吗?” 岑欣然将一次性筷子递给他,说:“你才发现啊,你变成Omega,谢惊寒对你临时标记这个剧情都在表白墙上续写了好几轮了。恭喜你,你红了。” 沈放笑了起来:“我一直都挺红的好不好。” 小火锅煮沸,谢惊寒那个洁癖还在拿着湿纸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桌子,终于擦到满意,几人正准备吃时一个男性Alpha走过来,将一盘水果捞放在谢惊寒擦干净的桌子上。 水果捞“吨”地一声,还撒出了两滴酸奶。 谢惊寒的脸当场就黑了。 三人都惊了,拿着筷子一脸“兄弟你真勇”地表情看着他。 男性Alpha依旧无知无觉,一手撑着桌子,说:“沈放,你能给我你的微信吗?交个朋友。” 沈放看了眼谢惊寒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眼Alpha,说:“额,以前不是一起打过篮球吗,早就是朋友了。” Alpha:“不一样,你现在是Omega,不知道AO之间的朋友关系有新的含义。” 谢惊寒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湿纸巾叠好,看向了面前的Alpha。 “交朋友就拿出诚意来,说话客气礼貌点,别张口闭口就是AO关系。”谢惊寒伸手握住Alpha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移开了桌子,说:“你既然知道他现在是Omega,难到不知道我和他是临时标记关系吗?你生理课上到狗肚子里了?” 卧槽,谢惊寒骂人都这么帅。沈放心想,我可是救过你的兄弟,是你自寻死路。 Alpha被他握住的手腕钻心地疼,但是他却摆不脱,无论他用多大力气挣扎,谢惊寒的手始终稳稳当当。 Alpha本来就是因为大冒险被朋友怂恿过来的,谢惊寒握住他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此刻甚至没有释放信息素,他认识到自己绝对搞不赢谢惊寒。立刻认怂:“小芳,我是过来搞大冒险的,话是我抽到的惩罚。” Alpha另一只手拿出纸条,毫不客气地将他兄弟卖了:“是罗狗他们写的,快救我啊兄弟!” 沈放笑了起来,去拉谢惊寒手臂,说:“同桌,给个面子,把他放了吧。” 谢惊寒冷着脸,说:“叫他把我桌子擦干净。” 沈放的笑憋都憋不住,说:“你得把人放了他才能给你擦桌子啊对吧,早放早擦干净我们早吃饭。” 谢惊寒放开了Alpha的手。沈放看了眼,好家伙,都青了,谢惊寒多大力气,这家伙可是校铅球队的。 Alpha接过他兄弟丢来的纸巾,对着他兄弟们比了个中指,刚准备擦,就见谢惊寒从外套包里丢了包酒精湿巾给他:“用这个擦。” 谢惊寒想了想,又说:“给我擦三遍。” 沈放笑到发抖,谢惊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沈放举起双手一边笑一边说:“好的好的哈哈哈哈,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小提琴和钢琴交织的纯音乐是《Wildfire》,我的2021年度音乐之一,真的非常好听(我个人觉得】 到时候再瞎编吧 ======================== “用这个擦。”沈放冷着脸,学着谢惊寒的语气,说:“给我擦三遍。” “哈哈哈哈哈卧槽。”沈放学完实在没绷住,拍着桌子大笑,周围的一圈同桌已经看他演了两轮,但沈放实在是太惟妙惟肖,那个冷脸时的气质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每个人都笑得没心没肺,对着沈放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他们的笑容戛然而止。 沈放还在不知死活地大笑:“像不像,你们就说像不像?” 围着的同学指了指后门,说:“小芳,你好像要完了。” 沈放眼皮子一跳,转过身看见他同桌好整以暇地抱着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周围的同学“哗”地一下散了个干净,留下沉放一个人面对谢惊寒山雨欲来的怒火。 沈放放下了翘着的腿,摸了摸鼻子说:“同桌啊,你不是上后山喂猫去了吗?” “喂完了。”谢惊寒挑了下眉,说:“这不是赶着回来看你表演吗?” 沈放能屈能伸,该怂就怂。连忙起身给谢惊寒拉开椅子,笑说:“寒哥辛苦了,后山的路难走吧,寒哥快坐。” 他拿谢惊寒书桌上的《The+Hunger+Games》,说:“寒哥看到多少页啦?哦,有书签的。”沈放将书页打开,伸手说:“寒哥您请!” 准备看笑话的岑欣然和薛策:虽然知道要滑跪,但你也不能这么快就滑吧。 谢惊寒慢悠悠坐下拿起书,说:“天太热,有点渴。” “我去。”沈放越过他伸手拿过谢惊寒桌侧的水杯,夜来香的味道轻轻撩过谢惊寒鼻尖,谢惊寒呼吸一顿,听见沈放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当替小猫咪们感谢活菩萨啦。” 沈放又拿过岑欣然和薛策的水杯,哼着调子去水房了。 谢惊寒看著书,良久都没翻下一页,他陷入了深思,我刚才在干什么。他想,这不是我。 沈放接完水回来时谢惊寒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态度。沈放也不介意,他算是明白了,谢惊寒性格就和猫一样,就是只死傲娇,估计现在正在为刚才翘着尾巴叫他接水感到不爽呢。 猫咪嘛,都是这样啦。 沈放现在已经能够控制信息素的释放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带着隔离环。毕竟AO这种生物就是开挂一般的存在,自从他分化成Omega能闻到信息素后,简直就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他重新对班上的关系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易倩身上有岑欣然的柑橘味这事不奇怪,但是胡可的身上有数学课代表的芒果味就让沈放很震惊了。怎么会这样,数学课代表不是只知道学习吗?他不是很讨厌胡可吗?AO的世界这么可怕吗? 闻一下就知道对方是什么关系,甚至还能通过信息素的浓淡推测亲近程度。 沈放只好老老实实地戴着隔离环,因为他曾取下后问岑欣然他身上谢惊寒的信息素重不重。当时岑欣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小芳你还是戴上吧,我感觉我要醉了。” 沈放表示我好想回到Beta单纯又简单的世界。 分化成Omega后带来的麻烦远不止这些。 短短一个星期内,已经有七波人来像他表白了。第一次他还以为是冲着谢惊寒,他套路般地为谢惊寒拒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为了他来的。 沈放:“......” 最恐怖的是被沈放拒绝后那个Alpha话锋一转,将表白的话改了改,对着谢惊寒又说了一遍。 谢惊寒:“......” 高二四班给他们那一桌取了个外号,叫告白打卡圣地。 不过这些对于沈放来讲都不是事,他脾气性格都极好,很少动怒,来告白的人失败了都还能和沈放吹牛打屁做朋友。真正让沈放为难的,是他的训练。 离全国中学生游泳锦标赛只有半个月了,他因为分化耽误了训练不说,现在让教练学校发愁的,是他不能参加高中男性Beta组。 Omega因为体质原因,未成年前发热期极其不稳定,游泳赛事Omega未成年组非常少,毕竟Omega的优势并不在此,每年都会因为人数过少而取消赛事。 沈放是学校游泳队男性Beta组的一张王牌。 但是现在这张王牌能不能上场都是个问题。 沈放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去训练了,他从小到大参加过很多场比赛,经验丰富,流程一清二楚。在第五天被教练通知暂不用训练后,他就已经知道半个月后的比赛他绝对参加不了。 下午看着岑欣然和薛策背好包去体育馆训练时他的心情都会跌倒低谷。 岑欣然和薛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摸摸他趴在书桌上的狗头,说:“晚上给你带零食,我和老薛出校门,要吃什么?” 沈放有气无力道:“没什么想要的,你们去训练吧,不用管我。” 他只是很难过,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坚持,只有游泳,他从六岁开始就在泳池里泡着,练了十年。 十年里除去特殊情况,沈放从没有主动放弃过训练,游泳带给他的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通过特招进入首都体育学院,现在好了,这条路直接堵死了。 沈放难过到饭都不想吃了,奄兮兮地趴着。 谢惊寒看完书,转身问趴着的沈放:“吃饭吗?” “不吃了。”沈放声音闷闷的:“你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平时活力四射的人突然沉下来,谢惊寒还有点不习惯。他想了想,说:“那你和我去后山喂猫吗?”他实在是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说话一点都不委婉:“去看看猫换下心情。” 沈放趴了一会,很给面子地同意了。 两人拎着猫粮一起往后山走。沈放高一时教室在南楼,经常要穿过后山去体育馆训练,对于路倒是十分熟悉。藏在后山的那几只野猫也经常见人,并不是什么怕人的性格,听到声音后就直接“喵”着跑出来了。 两只狸花一只胖橘,被投喂得油光水滑的。沈放找到它们的饭碗,十分熟练地给它们倒猫粮。 给奶就是娘,几只猫大爷早就忘记这几天勤勤恳恳给它们投喂的谢惊寒,一个劲儿地围着沈放转。 谢惊寒倒不在意,他正拿着手机搜索:“如何安慰心情不好的人。” 浏览器搜索出来的全是套话,谢惊寒想了想,重新输入:Omega心情不好,如何安慰? 这个搜索出来的结果就多了。谢惊寒看了两眼,大抵都是给Omega买买买,给Omega送花。更离谱的直接说Omega就是心思细腻,Alpha抱着安慰亲一下就好。 充满了浓浓的Omega性别偏见。 谢惊寒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手机。心下骂了句垃圾。 沈放正蹲着摸猫,谢惊寒走过去和他并排蹲下,两人相对无言地撸猫。 半响后,谢惊寒说:“你要不要暂时把隔离环取了?” “啊,为什么?”沈放虽然有些疑问,但手还是伸到了后颈,摸索着暗扣。他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能感受到谢惊寒今天小心翼翼的安慰,解下隔离环时还有些好奇谢惊寒要做什么。 隔离环有些紧,取下后沈放纤细的脖颈留下了一圈红痕,在白皙肌肤的对比下十分明显,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带着夜来香的白朗姆酒味。 这味道其实并不浓,但两人临时标记关系,对彼此信息素都十分敏感。谢惊寒视线从沈放脖颈上略过,释放了点信息素,瞬间,沈放好像感受到一股又烈又温暖的信息素流入他的血液。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信息素温柔地牵引着他,包容着他,那股温暖的感觉缓慢流动,最后消失在指尖。 沈放半响都没说话。 谢惊寒看着他的面容,也判断不出他到底怎么样,说:“是不舒服吗?抱歉,我不应该擅自——” “这是内力吗?”沈放好像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同桌你好厉害!” 沈放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说:“我感觉我像是得到了武林高手传送的强大内力。” 谢惊寒:“......” 不,并不是。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有些无奈地说:“我看生理书上有的,临时标记关系里的Alpha可以用信息素安抚Omega。” “那我可以像这样传送内力给你吗?”沈放才不管他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东西就和内力一样神奇。他伸手握住谢惊寒手腕,说:“你怎么弄的,教教我!” 沈放的手比他小了一圈,并且手指非常凉。谢惊寒极少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把沈放的手甩开。他深呼了口气,说:“不行。” 好在沈放很快就放开了他的手,非常遗憾地说:“为什么不行?” 其实是可以的。但是这种安抚超过了界限,有些暧昧了。谢惊寒刚才可能是脑子一抽,看着沈放低沉的样子有些没忍心。再让沈放给他释放信息素,他脑子就是纯纯的有病。 谢惊寒站起来,慢理斯条地瞎编骗他:“你刚刚分化成Omega,信息素释放掌握得不熟练。” “是嚯。”沈放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上,说:“那等我掌握好以后给你试试。” 谢惊寒:“......行。” 不管了,到时候再瞎编吧。 【作者有话说:《The+Hunger+Games》/《饥饿游戏》,作者是苏珊·柯林斯(Suzanne+Collins)。有同名电影,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有点像小狗。” ========================== 沈放和谢惊寒去后山逛了一圈,下来后心情都好了不少。这心情一好,胃口就不错,沈放带着谢惊寒去了二食堂,请他吃二食堂的招牌牛肉面。 牛肉汤浓郁清亮,牛肉片轻薄肥美。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家店非常的干净整洁。 谢惊寒肉眼可见的满意。 沈放的饭量算是大的,但是和谢惊寒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谢惊寒这个人长了张斯文俊美的脸,吃起东西来完全和他脸不搭边,虽然吃得非常优雅,一眼就能看出家教良好。但是这不能掩盖他一顿能干五晚饭的事实。 于是沈放在付钱时直接说:“来三碗牛肉面,都加面。先做两碗,吃完您再做第三碗。” 老板娘高兴地说了声好勒。 沈放转身看谢惊寒:“够吧同桌?” 谢惊寒非常矜持地说够。 沈放:“放开吃,不够就加。” 最后还是加了碗面。 两人吃饱喝足溜达回教室上晚自习,昨天全年级联考的成绩就已经发下来了。沈放跑去班级前黑板的公告栏前,对着围满了看成绩的同学说:“谢惊寒多少名?” 蒋超在最前排,一听他声音就笑说:“自己的不看,第一个问你同桌的。” “我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沈放说:“到底多少啊?” “全年级33,班级第二。”蒋超说:“不是说他是学霸吗?怎么没拿第一呢。” 沈放非常不服气,胡可让了位置给他,他走到公告栏面前找到了谢惊寒的名字,手指划到了谢惊寒的语文成绩,说:“那是因为他作文一个字都没写。” 别人不知道谢惊寒学习情况,但沈放还不清楚吗,和谢惊寒做同桌以来,他从没见过谢惊寒听过课看过书。谢惊寒玩得比他还要乐不思蜀。就这种状态,在语文作文一字没摸的情况下都能考33名。沈放心想,真牛逼,不愧是我同桌。 “他为啥不写?”蒋超习惯性地想勾住他脖子,手刚伸出去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只好生硬地转过来挠自己头。 沈放被他的动作逗笑,“至于吗班长。”沈放说:“因为谢惊寒说作文主题是奉献,他不喜欢。” 围着的同学:“......” 好拽哦。 沈放最后看了眼他的排名,高二年级组800人,他考699名。嗯,发挥稳定。 再看一眼岑欣然和薛策的,他俩也发挥稳定,排名在中间段。 沈放退出来回到座位上,谢惊寒老神在在地看著书,还是那本厚厚的医理。沈放拉开椅子坐下,凑过去说:“同桌,你年纪33哦。” 谢惊寒哦了声继续看书,看了两页后突然说:“有点不爽。” 正在补数学作业的沈放:“?” 谢惊寒放下书,说:“虽然不写作文时就料到了这个情况。” 沈放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安慰他说:“没事的,作文50分呢。” 谢惊寒:“一直都是前三,突然排名两位数,有些不习惯。” 沈放:“......” 他闭上嘴,默默地做自己的数学作业。 叫你多嘴。 成绩出来后老齐开始一个一个地找学生谈话。 沈放是第一个,不过叫他的是体育组,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江城一中的体育强项就是游泳,特别是男性Beta组,获得过数次全国大奖。在训练上花费了大量的物力和人力,连教练都是从国家队退休的人员里花大价钱挖来的。 江城一中的游泳队里没有男性Omega组。 和他谈话的是沈放教练,他带了沈放一年,比谁都知道沈放的努力和天赋,但是江城一中不可能因为沈放一个人花费大量资金去组建一个组,更别提这个组还不一定年年都能参加比赛。 教练是个男性Alpha,平时训练时骂人能骂到亲妈都不敢认。沈放是挨骂最少的一个。这会儿安慰人来嘴特笨,生怕一步小心就伤了沈放的心。 沈放在他第三次磕磕绊绊安慰的时候笑了下,说:“教练,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鼻尖有点发酸,说:“那我以后还能去训练吗?” 教练的大手附上了他的头:“谁不放你进去你打电话给我,老子亲自去骂他。” 沈放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用手抹了把眼泪,倔强地没哭出声。 老齐不忍地背过脸去。 体育组的组长抽了张纸给沈放擦眼泪,她是位女性Beta,看着沈放眼睛红红的,实在没忍住,弯腰抱住了沈放。 “孩子,你的路还很长。”她的声音温暖又包容:“你今后还有大好的人生,你能找到比游泳更值得你去做的事。” 沈放不说话,只是摇头。没有了,他想,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喜欢了。 老齐给沈放家长打了电话,特意批准沈放不用上晚自习。老齐将沈放送到门口,摸了摸沈放的头,温声说:“回去和爸妈聊一聊,不要什么事都放心里。” 沈放嗯了声,红着眼跟老齐道谢,上了车。 段嘉来接他,看他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笑说:“哭成小可怜了。” 小可怜系好安全带,说:“妈妈呢?” “她还有个手术,”段嘉说:“家里小火煨了排骨,还想吃什么吗?” “没什么想吃的。”沈放靠着椅背,怀里抱着小熊玩偶,明显不想多说话。 晚上十一点沈嫣才回到家,一家三口坐在了客厅的沙发前。 “齐老师三天前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沈嫣说:“小乖,你要听听我和爸爸的意见吗?” 沈放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还是抱着小熊,说:“什么意见?” “游泳未成年男性Omega的赛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沈嫣看他那伤心的模样,亲妈滤镜怎么看怎么可爱,摸着他的头,说:“首都无论经济还是教育都比江城发达,首都一中就有男性Omega组。” 沈放听出了意思:“你们想让我转学吗?” “对,你练了这么多年,不能说放弃就放弃。”段嘉说:“我和妈妈刚好有个调去首都的工作机会,考核成功后就能去,我们全家搬去首都。” “不要。”沈放放下小熊,说:“凭什么因为我让你们陪我去首都啊。” “凭你是我们的孩子啊。”沈嫣说:“傻儿子。” “但我舍不得。”沈放说:“我舍不得江城,我不想你们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知道。”段嘉捏他脸,说:“我们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让你知道你有后路。我们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思考,决定了就来告诉爸妈。” “所以不要为了这个事而难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嫣说:“小孩子就没心没肺的就好啦。” 沈放想,我怎么可能一直没心没肺啊。 是否转学去首都一中对沈放来说是一个关乎他一生的大问题,中午休息时他突然问谢惊寒:“同桌,首都一中的游泳队怎么样啊?” 谢惊寒拿水杯的手一顿,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他在首都一中待的时间实在是少,临近考试了才去上两星期课,连学校都没逛完过,更别说游泳队的情况。 谢惊寒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是体育里首都一中的游泳是特色项目,不比江城差。” “怎么了?”谢惊寒喝了一口水,说:“你要转过去吗?” “我爸妈想,但是我不想。”沈放趴在桌子上,说:“寒哥,你说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呢?” 谢惊寒有些意外,为沈放的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我以前学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参加竞赛,学习各种课外课程,拿一等奖,这些都是我爷爷要求的,我必须达到他的要求,甚至更好。” 沈放偏过头去看他,这是谢惊寒第一次说起关于他自己的事。 “我的人生道路已经被安排好了,我只需要去做就好。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的爱好和兴趣并不重要,我只能学有用的东西。”谢惊寒说:“所以我有时候会羡慕你,因为游泳是你自己选择并坚持的,这是你喜欢的。” 沈放眨了眨眼,心想谢惊寒居然也会羡慕我。 “我希望能有一段只属于我的时间,让我去思考我最想做什么。转学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于是我就被放弃了,我不用再学我爷爷给我安排的任何课程了。”谢惊寒拿出了块小布丁递给沈放,说:“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沈放接过小布丁,说:“我是不是为你的快乐增色不少?” 谢惊寒笑了一下,倒也没否认,说:“但是这也是我过得最迷茫的一段时间。因为我发现,我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没有了需要达成的目标后,我完全失去了学习的动力。” 布丁的包装沈放怎么也打不开,谢惊寒接过布丁,拿出小刀给他划开后递给他。 “但是我并不后悔。”谢惊寒说:“沈放,我无法给你答案,我个人认为“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这个命题是不存在的。人、事、时间和万物都在变化,也许你现在最想做的事在将来会失去兴趣,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去做。当然,也会让你觉得快乐,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沈放舔着布丁看着他,谢惊寒停顿了下,说:“会不会很无聊?” “没有啊。”沈放道:“你继续说。” “我提出转学的时候我的父亲非常愤怒,我走的那天,我的叔叔来找过我,他告诉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我回去,这一切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谢惊寒看着沈放一个劲儿地添布丁觉得好笑,说:“你能别舔了吗?有点像小狗。” 沈放:“说故事呢,不要老分心好不好,瞧不起小狗吗?” “......但我拒绝了,我当时给自己做了个假定,就是如果我放弃了顶级的资源和条件,我能承受我的后悔吗。”谢惊寒说:“我的答案是能。所以我来了。” 沈放:“所以你想告诉我,不要去选自己最想做的事,而是想如果我做了这件事后会后悔,那我是否能接受?” 谢惊寒:“我是这样做的,只是给你一点我的经验,你可以有自己的判断方法。” 沈放吃完了最后一口布丁,感叹道:“同桌,原来你也是能说这么多话的。” 谢惊寒:“......” 我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吗 ================================ 沈放挑了个中午他爸休息的时间,打了个电话过去。 “已经决定了吗?”段嘉问:“真的不去首都了?” 沈放很肯定地说不去了。 “小乖,你要对你的决定负责,如果你又后悔了,我和妈妈是不会再给你机会的。”段嘉很严肃:“我们给了你一个星期,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 “不用啦。”沈放站在走廊上,伸手去拉垂下来的柳条,说:“不去首都我依然可以游泳,我还在江城。但去了首都,我就只有游泳了。” 段嘉笑了一下:“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江城,总有一天你会向往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你终会离开的。” “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沈放说:“那个是未来沈放的烦恼了,现在的沈放就想呆在这里。” “那现在的沈放,你应该好好学习了,失去了特招这条路,你上大学的分数可不会再为你下降了。”段嘉笑说:“以前你因为训练太累你妈对你学习不那么上心,现在嘛,”段嘉的声音停顿了下,小声地说:“她已经在给你看补习班了。” 沈放:“......”好想回到那个只有游泳的世界。 解决完是否转学的问题后沈放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哼着调子走回教室,非常有闲心地看了眼他同桌正在阅读的书:《午夜凶杀》。 沈放:“?” 谢惊寒看书换口味了?这种一看就很地摊的书居然能入谢惊寒的眼吗? 沈放说:“同桌,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本书。” “昨天到的。”谢惊寒将书合上,说:“在书网上销量最高,我就很好奇内容。” 沈放伸手过去拿,却被谢惊寒挡住了,“别看了,没什么营养。”谢惊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尺度很大,充满着下流隐晦的黄色笑话。第一个案件看着还挺新奇,后面基本就是同样的套路,好像离开女人和Omega和无法写作一样。” 沈放觉得他吐槽的样子有些萌,看见谢惊寒将桌箱里的书全放在了窗台的阅读角上,说:“你买的书都不看了?” “不能一直看了。”谢惊寒说:“已经25号了。” 其实不仅是书,谢惊寒带来的高达、拼图及魔方等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都已经陆陆续续地拿走了。沈放喝了口水,说:“25号怎么了?” “我定的时间,玩到25号就开始学。”谢惊寒终于打开了数学必修五,说:“讲到哪了?” 这个沈放还是知道的,给他指了指:“应该是这。” 谢惊寒看了两眼,虽然他没说话,但沈放还是能看出谢惊寒的态度,大概在说:“就这?” 哎,学霸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沈放一边想一边理自己桌箱里乱成一团的书本和卷子。其实他爸说得很对,他失去了特招的机会,文化课就必须要抓紧,他确实要开始学习了。 但是,学习这个事儿吧,并不是想学就能学的。 沈放长期的不良学习习惯让他根本就无法长久地集中注意力,听着听着就走神,等走完一圈回来,哦,这个题已经讲完了。 沈放第三次以头抢桌子,终于引起了谢惊寒的注意,他叹了口气,问道:“又怎么了?” “我老爱走神。”沈放表情十分委屈地看着他:“我听不见进去。” ......这个表情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走神的。谢惊寒和他错开了目光,说:“你玩了这么久,想立刻进入学习状态本来就挺难的。” “那为什么你可以。”沈放看着他桌子上的拔高卷,“你看完书课都没听就开始做卷子了。” 谢惊寒哽了一下,还没说话沈放就打了个禁止的手势:“不好意思是我自取其辱了。” 前排早就注意到动静的岑欣然转过身来,说:“小芳,你居然要开始学习了?” 薛策看他手里的书:“小芳,你居然开始记笔记了?” “是啊。游泳界失去了一个新星,”沈放拿出辅导书,说:“而在学霸界,一个年轻人已经背好行囊,勇攀知识的高峰啦!” 岑欣然:“噗。” 薛策:“噗。” 沈放立刻转身看向谢惊寒,眼神大有一种你敢噗就试试的意思。 谢惊寒:“......你加油,学霸界的攀登者。” 学霸界的攀登者满怀希望,中午吃完饭后岑欣然和薛策邀他打篮球,沈放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说:“我要把我全身心的热情献给学习。” 岑欣然%2F薛策:“......行吧。” 教室里大半人都去看球赛了,安静的氛围简直是为学习量身打造;沈放兴致勃勃地打开英语书,然后发现自己听的语法和单词讲解好像随着自己吃进去的咖喱饭一起消化完了。 于是谢惊寒喂完猫回来就看见沈放在捂着自己的耳朵摇晃头。 谢惊寒:“......你在干什么?” 沈放:“听听我脑子里的水声有多响。” 谢惊寒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看了眼沈放在看的书,说:“大中午的你背英语单词,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困啊。” “你不懂,我这是另辟蹊径。”沈放拿出草稿纸和笔,说:“这叫趁着英语单词也困倦的时候,将它们一网打尽。” 谢惊寒不说话了,就站着看沈放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背单词,看了几分钟后,他抽出了沈放的笔,说:“这样背你是背不下来的。我教你。” 谢惊寒从桌箱里抽出一沓A4纸。沈放知道他从不用笔记本,所有笔记都记在A4纸上,最后整理成一本,包括他的读书笔记。 “背单词的方法和技巧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坚持,然后形成自己的记忆曲线。”谢惊寒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笔一转在桌子上按动。他在白纸的右上角写了个日期,说:“坚持我教不了你,但是字母的组合和排序并不是没有规律的。” 谢惊寒此人冷脸冷惯了,看着就不好惹。他转学过来一个多月,除去作为他同桌的沈放,班上大部分人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李晨楠直到现在都不敢亲自给他要作业,酷哥人设稳得一比。但是谢惊寒在给人讲课时却非常的有耐心,沈放基础差到英语音标都记不全,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连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直接打开单词从头到位给沈放讲了一遍。 沈放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地举一反三,谢惊寒这个老师当得非常有成就感,他看了眼时间,觉得时间应该够,于是给沈放讲了讲单词的词根和词缀。 沈放被干货塞了一嘴,恍恍惚惚道:“同桌,你好厉害啊,我感觉我以前就没背过单词似的。” “我也是老师教的,没什么厉害的。”谢惊寒不怎么在意:“现在你不也会了吗?早或晚而已。” 沈放:“......你说了这句话后,我发现你更牛逼了。” 他低头看A4纸上的笔记,谢惊寒的字写得非常漂亮,不论是中文还是英文,落在纸上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沈放趴在桌上枕着头看谢惊寒给他誊笔记,心想,他的字好好看;沈放眼光移到谢惊寒拿笔的手上,手也好好看;他的目光一路向上,略过对方的喉结,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止微微低垂的眼睛上;啊,脸也好好看。 沈放看了半响,突然想起什么,说:“同桌,我不转去首都啦。” 谢惊寒:“恭喜。” 沈放笑:“同喜同喜,你没有失去我这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同桌。” 沈放和谢惊寒开始学习,感动坏了一众老师。语文老师晚上来抽背课文,看到沈放居然在拿着课本背《蜀道难》时差点泪眼摩挲,她心想,虽然《蜀道难》已经教完一个月了,都已经讲到《梦游天姥吟留别》了,但是沈放学习了,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进步啊! 进步非常大的沈放趴在桌子上读了三遍《蜀道难》之后叹了口气,他转头看他的同桌。谢惊寒正在看课外书,沈放凑过去瞅了瞅:《中国文学史》。 打扰了。 他又撅着屁股往前瞅了瞅,薛策在写化学卷,岑欣然在看生物辅导书。 沈放又叹了口气。 岑欣然头都没回,熟练地反手摸他狗头:“乖啊,背书去。” 沈放退回来,有气无力地说:“同桌啊,你怎么背的书?” 谢惊寒:“理解了吗?” “没有。” 谢惊寒看著书没空搭理他,随口敷衍道:“理解完再背。” 沈放靠着椅背看天花板:“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不学习流的水。”他对着天花板忏悔完后进入发呆模式,发呆回来后就开始一个劲儿地骚扰谢惊寒:“同桌,你想考什么学校?” 很意外,谢惊寒听到这个问题停下了看书,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首都医科大吧。” “你要当医生?”沈放很惊奇,说:“我以为你会学金融经济啊什么的。” 谢惊寒:“我对数字并不敏感,对经济学也没兴趣。” “可是这次数学你年级第一诶。”沈放说:“你差两分就满分了,这还叫对数字不敏感。” 沈放说得很浅显,他认为经济金融好像都是一个东西,只好数学好就行。但谢惊寒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认知,更没有去进行科普。 “高中的数学非常基础。只要付出努力掌握好方法就能学好。”谢惊寒说:“但想要进一步深造学习的话需要天赋,我认为我没有。而且这些专业并不是数学好就可以的。” 沈放越来越觉得谢惊寒有意思了,他见过很多学霸,但是却没有谁像谢惊寒这样,他谦逊却又自信,理智却有温度;他从不居高临下,对知识永远保存敬意,骨子里透出的是良好的教养和柔软的善意。 他好优秀啊。沈放想,我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午夜凶杀》,没有这本书,我编的 ++++《中国文学史》谢惊寒看的是袁行霈版的,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挺有趣的。看完后如果觉得有点意思,可以看看马积高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及复旦版或南开版的《中国文学史》,是不同的角度。 背单词的方法是自己瞎编的,您看个乐就好。】 “你妈以前很喜欢这首歌。” ==================================== 沈放下晚自习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进他爸妈的书房。 段嘉和沈嫣今天下班早,还没怎么感叹他儿子十点半就晃悠到家,就看见他儿子书包往沙发一丢,冲着厨房正在弄宵夜的他俩喊:“妈,我去你书房拿本书哦。” 沈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发什么癫?” 段嘉在切葱花,闻言不怎么在意地说:“没事,很快就下来了。” 话音刚落,“啪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放探出头:“妈,胸外科入门的基本书有哪些啊?” 沈嫣:“先洗手,喝完汤给你说。” 沈嫣和段嘉的厨艺都不是一般的好,反正从小到大沈放在吃着一块是享够了口福。他哼着歌摆好了餐具,很自觉地戴上了小熊餐巾。沈嫣给他盛了汤,说:“去书房找什么书?你看吗?” “没有啦,是我同桌。”沈放接过勺,说:“谢惊寒要考医科大,我不想着给他几本书让他提前打好基础嘛。” 沈放和段嘉笑着对视了一眼,沈嫣说:“他给你要的?” “怎么可能。”沈放说:“当然是我乐于助人关爱同桌啦。” 番茄牛腩汤浓郁,牛腩软糯,番茄的汁完美地中和了牛油的腻。沈放连喝了两碗:“好香!” 段嘉看着他摊开肚皮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嗝,说:“不用你操心,小寒有我们微信,已经向我们借了几回书了。” “?”沈放一个起身:“你们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你住院的时候。”沈嫣说:“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们居然背着我和他这么亲近,”沈放不满:“谁是你们亲儿子啊?” “我倒希望小寒是我们亲儿子。”段嘉叹气:“长得好成绩好,思想成熟品格优秀,谁不想要这种小孩呢。” 沈放不满到了顶峰:“他确实优秀,但是你儿子也不差啊,不就是成绩不好嘛,这个会慢慢提高的。” 沈放大言不惭:“给我一个月,让你们看看成绩好的沈放是什么样!” 沈嫣和段嘉就当他在放屁,喝着汤敷衍他:“好的好的,小乖先喝汤。” 沈放:“......”可恶,居然没有一点威慑力。 沈放发愤图强,吃完宵夜认认真真地把自己乱成一团的书桌收拾干净,把漫画书游戏机收拾摆放好,满地毯乱跑的篮球足球丢进收纳箱;弄完后虔诚地打开了新买的各种笔和笔记本,摊开书打开台灯。 台灯......没亮。 沈放:怎会如此! 他上网订阅完台灯,一看时间,一点了。 我干了什么?!沈放想,我什么都还没干啊。 算了,洗洗睡吧,保存好精力第二天才能好好学习。 于是沈放心安理得地躺上了床。 九月的尾巴已轻轻扫过,十月初江城热到了顶峰,国庆假期如约而至。 为了假期调休学生们已经连着上了七天的课,放假前一天整个教室人心涣散,学校没安空调,热气将祖国未来的花骨朵们全部打焉,教室里小风扇的声音嗡嗡作响。 沈放下午最后两节课没上,偷偷跑去体育馆游了个爽,回来看见谢惊寒书桌上小风扇开着,那张常年冷着的脸都有点被热气烤化的趋势,他没忍住笑了笑,说:“同桌,要不你明天和我去体育馆?” 谢惊寒:“我有病吗?放假不回家吹空调,和你跑学校来游泳。” 沈放一拍脑袋:“对哦,明天放国庆啦,上课给我上傻了。” 前排岑欣然和薛策去训练还没回来,沈放不知道他们今年放假是什么安排。他凑过去挨近谢惊寒,说:“同桌,假期什么打算,和我们一起吗?” 谢惊寒翻过一页书,“不了,我要回首都一趟。” 沈放又往他那凑了凑,看他手里的书,还是那本文学史,只不过看到了最后一卷。 沈放不得不感叹谢惊寒看书的速度。 沈放这两个月没理发,头发长了不少,失去了板寸修饰的锋利感,刚洗完澡半湿的头发散着,那张脸极具青葱的少年感。这会儿凑过来时身上都还有水汽,带着点清淡的夜来香。谢惊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说:“沈放,你信息素。” 沈放说抱歉,连忙退了回来,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奇了怪,我明明控制得很好,你为什么闻得到啊。” 谢惊寒想起什么,说:“你假期不是还要去趟医院复诊吗?要我陪着吗?” 临时标记时间只有一个月,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微妙又神奇的牵引在慢慢消失;一个星期前沈放就已经取下了隔离环。闻言他并不怎么在意地说:“没事啦,主要就是去看看我的发热期是什么时候,你忙你的。” 沈放刚刚分化,发热期并不稳定,去复诊除了基础检查外还要看他是否对市面上流通的抑制剂过敏。想到抑制剂,沈放偏过头很小声地问:“同桌,问你个事。” 谢惊寒:“放。” 沈放:“昂风制药是你家的吗?” 谢惊寒终于将目光从书中抬起来了,他看着一脸好奇的沈放,说:“你从哪知道的。” 沈放弯起眼睛,“人民群众八卦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谢惊寒哦了声,又将目光放回了书上,说:“是我爸的。” “你爸的不就是你的。”沈放从桌箱里拿了颗奶糖,又丢了一颗给谢惊寒。 谢惊寒没吃,非常熟练地将糖放进了两人课桌中间的零食小盒里。 “和我没关系。”谢惊寒说:“别问了。” 沈放愣了一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最后一节晚自习老齐勤勤恳恳地在讲台上说假期安全事项。底下学生交头接耳就是挡不住兴奋。沈放和岑欣然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决定去江北新开的那个度假村。 “去呗。”薛策说:“多叫几个人,我有酒店优惠券,在那住几天,叫小超们一起。” 沈放转过头来问谢惊寒:“同桌,真的不一起吗?” 谢惊寒又回答了一遍他要回首都。 沈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七天呢皇上,回来后施舍一天来宠幸宠幸我们也不行吗?” 谢惊寒对付他已经很有一套了:“皇上一路上舟车劳顿,龙体欠安,想早些摆驾回宫歇息。” 沈放叹了口气:“那皇上可要记着臣妾,早些回来。” 谢惊寒看著书,非常有范地嗯了声。 长假七天乐开始了,沈放一行人早已忘记堆积如山的作业,快活地投入了假期的怀抱,放假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一群人乐颠颠地前往了度假村。 谢惊寒的飞机中午时分降落在首都机场。 来接他的是谢家的司机,在谢家工作了很多年,几乎是看着谢惊寒长大的,谢惊寒打了招呼,听见司机说今天谢老爷子也回来了。 谢惊寒倒是有些惊奇,他爷爷这几年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一直在F国调养,已经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 到谢家老宅时谢凯山和谢老爷子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他的便宜弟弟谢梓安站在一旁,见到他笑着喊了声哥。 谢惊寒没应,空气中满是谢老爷子浓烈的信息素,是非常烈的白酒,极具压迫感。老爷子坐在主座,双手处着拐杖,那双苍老干枯的大手交叠着,左手食指和拇指上带着华贵的红宝书戒指。 谢惊寒上前喊了人,谢老爷子面容冷峻而严肃,额头有很深的法令纹,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人看时有种不怒自威的压力。这个谢家真正的掌权者有着绝对的权威,他处着拐杖站起来,拐杖杵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钝声。谢惊寒非常熟悉,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谢老爷子开口:“为什么转去江城?” 谢惊寒:“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应该把资源浪费在我身上。” 谢老爷子看着比他还高的孙子,突然一扬手,拐杖重重地打在了谢惊寒的背上。 客厅里没有任何人说话。 谢惊寒闷哼了一声,动都没动一下,火辣辣的疼痛爬上了他的背。 “混账玩意儿。”谢老爷子的声音浑厚,饱含着怒火:“白养你这么多年。” 谢惊寒始终保持着沉默。 谢老爷子看到他一声不吭的模样就来气,他处着拐杖走动,恨铁不成钢似地伸手指着骂他:“跟你妈一个德行,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谢老爷子骂起人来堪称六亲不认,谢凯山眼皮子跳了跳,生怕他骂起来连自己也一同遭殃,连忙扶着他坐下:“爸您消气,别气坏自己身体。” 谢老爷子一手打开了他:“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败家玩意儿,看女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差。”他举起拐杖指着谢梓安,说:“这私生子比谢惊寒还上不得台面,蠢得像头猪,不忍直视。” 谢梓安脸都白了。 若不是场景不对,谢惊寒都差点笑出声,他心想,谢老爷子骂人的功力丝毫没退步啊。 一场闹剧在他小叔谢凯军赶来时收了尾。谢老爷子年轻时行伍出身,老了力气不减当年,那一棍下去给谢惊寒打得够呛,他被谢凯军压着去谢家的医院拍了个片,没伤到骨头,就是肿得太严重,谢惊寒举起手都有些费劲儿。 谢凯军开车送他回去,他和谢凯军还算能聊,在车内状态都松弛了不少。谢惊寒开了车载音响,谢凯军听的歌太老,谢惊寒调了几首才听到了首满意的。 “还有心情听歌。”谢凯军说:“你傻吗?到了不会先给我发个消息,非得挨那一闷棍。” “早晚得挨。”谢惊寒说:“老爷子从我放弃出国时心里就不舒服了,早就想打我一棍子了。” 清丽的女声流转在车内,一时之间二人都安静下来,谢凯军说:“你妈以前很喜欢这首歌。” “是吗?”谢惊寒笑了笑,好像不怎么在意地说:“她从不在我面前放歌。” 谢凯军沉默了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在江城怎么样?” “还行。”谢惊寒开了窗,寂静的夜里玉兰花香随着冰凉的风拂过他的面颊,他说:“反正比我短短十多年来过得都快乐。” 【作者有话说:歌是许茹芸的《独角戏》。】 活在珍贵的人间。 ========================== 老爷子那一棍打在背上,晚上睡觉时谢惊寒都得趴着睡,他对于这伤并不在意。最严重的时候老爷子能当场甩他一巴掌,原因是他没能拿到物理竞赛的一等奖。谢惊寒脸肿了一星期,一个月以后脸上都还能看见巴掌印。 谢老爷子一生纵横商界,性格说一不二,独断专权,用网络流行的话来讲是个独A主义。认为Alpha天生高人一等,Alpha就要有Alpha的样子,可惜生的儿孙都不太有出息;谢凯山看似独当一面,实际上软弱不堪,是个爸宝男,在大事上拿不定注意,自己儿子都要成年了遇事还要谢老爷子出来给他擦屁股,这么多年干过最有血性的事就是拒绝联姻娶了顾柔。可惜变心得太快,爱得轰轰烈烈的两人终成了怨侣。 至于他小叔,因为是个Beta,从来不在谢老爷子的考虑范围内。 而谢惊寒,谢老爷子可能也不满意。谢凯山违背他的意愿娶了顾柔,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不讨他喜欢。七岁那年谢惊寒信息素觉醒,因为信息素是白朗姆酒味,谢老爷子将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谢惊寒印象里还是有一段和老爷子的温情记忆的。可惜后来谢老爷子还是发现他孙子又天真又理想主义,是个扶不上墙的没出息玩意儿。即使表面上谢惊寒优秀得符合所有人的期盼,但骨子里谢老爷子始终是对他失望的。 半夜里谢惊寒被疼醒,全身都是冷汗,他去浴室擦干净身体,回来后再没睡意。今晚月色不错,谢惊寒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琴盖,音还是准的,他手放上去,漫无目的地弹奏来打发时间。 但背上的伤打得太是位置,谢惊寒没弹两下就火辣辣地疼。他只好放弃了弹奏,去书房里找本书来打发时间。 书房里的书枯燥又无聊,除了经济管理等类型外,剩下的在谢惊寒看来全是成功学鸡汤。他抱着本“鸡汤”坐沙发上,凌晨时分来了睡意,意外地在沙发上睡了两小时。 洗完漱下楼和老爷子吃完饭后谢梓安的家教老师上门,见到谢惊寒时还有些惊喜和意外,谢惊寒礼貌地问了好,家教有些想问他最近去了哪,为什么自己不能再教他了。可是看到对方沉静的面容,他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话语,笑说:“我上次布置你写的策划书你都还没发给我呢。” 他看见对面的Alpha笑了,罕见地和他开了玩笑:“看来要一直欠着了。” 谢惊寒在花店订了束粉白玫瑰,抱着去了疗养院。 离他上一次来已经是两个月前了,前台的Omega登记了他的名字,笑说:“好久没来了,你上次带来的玫瑰全焉了,我们重新换了花束,可惜没你带来的香。” 谢惊寒不冷不淡地说了谢谢。 Omega撇了撇嘴,心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 谢惊寒穿过中庭,走过了花圃,那栋熟悉的白色小楼静静矗立。他走进小楼,左右分开一条走道,右侧的玻璃墙面写着:植物人生存中心。 窗明几净的病房里,顾柔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柔和而美丽。谢惊寒仔细将花插进花束,修剪了枝叶。拉开凳子坐在了顾柔的床前。 疗养院高昂的费用让她在病床上沉睡了三年还是平常动人的模样。谢惊寒将她枕边掉落的发丝轻柔地勾到耳后。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各类医用机械工作的声音;谢惊寒沉默了半响,说:“我转学去了江城。很抱歉,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我还是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决策者。”谢惊寒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理想。你说得挺对,我确实是没什么出息。” 开着的窗吹来了清晨的风,带来几声清脆的鸟叫,谢惊寒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一片幽静的绿意,他说:“我会参加高考,进入医科大,成为一名医生。然后做我想做的一切。” 顾柔沉睡着,没有任何回答,她不会再声嘶力竭地大骂谢惊寒没出息,不会再突然情绪崩溃大哭大叫,即使是听到她儿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没能有任何反应。 谢惊寒笑了一下,说:“算了,不说了。”他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说:“给你读诗吧,上次读到哪了?” 谢惊寒的手指从并排着的书籍上滑过,最终停下,他抽出诗集,打开了上次留下书签的地方。 微风轻轻从窗边吹进来,撩起了洁白的纱,伴随着少年的声音,清晰却又缥缈: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里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 踏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 白云的阴影在大地上急速地略过,鸟的鸣叫渐渐消了声音,房间里只有偶尔的翻书声。 谢惊寒放上书签关上了书,看向病床上静静沉睡的人,说:“今天就到这里了,下次见。” 他将书放回来原位,轻轻地拉上门离开了病房。 从疗养院出来时天空蓝而亮,大片大片的云飘着,以至于阴影里都是蓝黝黝的光。谢惊寒背上的伤又疼又痒,他坐在了花圃旁的木椅上,犹豫了下,打了个电话给他小叔。 谢凯军知道他要干什么,开门见山地说:“......他们没让我进去。”谢凯军几乎有些不忍了,他说:“我已经去了趟你外公家,他们......暂时不想见你。” 谢惊寒嗯了声,第一声没嗯出来,他清了清嗓子说:“没关系。” 谢惊寒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谢凯军叹了口气,说:“去看你妈妈了吗?” 谢惊寒看着花圃里摇摆的花束,说是。 “小寒,你要回江城吗?”谢凯军说:“我现在给你买机票,老爷子那边我给你兜着。” “不用。”谢惊寒说:“假期过完再回去,爷爷要去趟A市,要我跟着。” 谢惊寒挂了电话后在木椅上坐了会儿,木椅靠着参天的香柏,风一过就是碧浪,他坐在阴影下,面对着慢慢浮上来的迷茫。 凭心而论,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自怨自艾的人,相反谢惊寒很客观地知道自己的优点和长处。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里很少有正面积极的情绪引导,来自亲近的人的负面的评价远远多于赞扬,如果不是善于自省和自我对话,谢惊寒很难长到现在还能有如此清醒的性格。 但清醒也不太好,就像此刻他非常明白,他并不是迷茫,他只是想,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被无条件的期待过,再一次被提醒时,自己原来还会这么难过。 手机在振动,谢惊寒不太想动,但振动声锲而不舍,他低头打开锁屏,收到了来自沈放的消息。 【村里那个小芳】:【图片】皇上,你知道你错失了什么吗?你错失了臣妾亲手烤的烤肉啊 【村里那个小芳】:后悔了吗?是不是觉得不应该回首都?是不是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谢惊寒笑了一下,难得配合他,回道:是,肠子都悔青了。 【村里那个小芳】:诶?! 【村里那个小芳】:算了,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等你回来勉为其难地给你烤一份吧,让你尝尝我沈家的手艺。 【村里那个小芳】:首都怎么样?好玩吗? 【寒声不断】:我没怎么玩过,不过应该是不错的。 【村里那个小芳】:你从小长大的地方都没玩过,同桌,你怎么混的啊。 谢惊寒都不用怎么回复,沈放的消息就跟冒出泉眼的水似的,一个接一股,都不带停,他一连串地疯狂输出后,才问:同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还能赶回来搭上我们快乐的末班车吗? 【寒声不断】:7号回,你好好玩吧。 沈放发了个特别委屈的小熊表情,他想了下,去表情包商城找了找,找到了小熊同系列的表情包。 【寒声不断】:小熊拥抱.jpg 沈放这一打岔,他心情意外地好了不少。谢惊寒懒洋洋地伸长了腿,此时风很大,吹动了他的衬衫下摆,倒是让后背的疼痛减了不少。 手机又开始振动,谢惊寒心想今天还挺热闹,他拿出手机,看到了来电显示:王子晨。 谢惊寒接了电话。 “怎么回事啊你,回来都不说一声。”电话里的男声非常温和,带着笑意:“你知道你的便宜弟弟多不要脸吗?居然发了条朋友圈欢迎你回来,那个文采斐然,我都不好意思点赞。” 谢惊寒笑了下:“是吗?我都没怎么看。” “你要是早点说咱俩还能约顿饭,”王子晨抱怨说:“我今天都进夏令营了,大山区里,我打个电话都费劲儿。” 王子晨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什么德行,对他回来没告诉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只是说:“江城怎么样啊?” “挺不错,”谢惊寒说:“过得挺快乐的。” “我好羡慕你,”王子晨笑:“我他妈也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惜你没有便宜弟弟接班。”谢惊寒和他说话放松不少:“我走了不也很好吗?没人拿我和你比较了。” 谢惊寒说:“以前你妈会说,你看看人谢惊寒,怎么什么都比不上人家。现在你妈可能会说,我儿子还是乖的,没像谢惊寒那么叛逆。” 王子晨:“......我听着怎么这么欠呢?” 两人笑了起来,王子晨说:“你便宜弟弟说实话真不咋地,圈子里都没什么人乐意带他玩儿。” 谢惊寒对于这些不怎么在意:“那是他的事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聊近况,他们家世相当,从小一起接受相同的教育,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不过各自都忙,长大各自奔赴前程,一年也难得见得上几次。挂电话时王子晨说:“过年我去江城找你玩。” 谢惊寒嗯了声:“到时候再说吧。”他心想,过年能待在江城的几率挺悬。 【作者有话说:诗是海子的《活在珍贵的人间》】 “就要贴贴。”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长假七天乐最终乐到了尽头。8号开学的第一天,沈放背着一字没摸的作业走进了教室。 可是他没有看到他亲爱的同桌。 沈放有些惊奇,早读7点半就开始,以往这个时候谢惊寒已经坐在位置上看他的书了。 他去问蒋超,蒋超说谢惊寒请了一天假,明天才来。 沈放:“好家伙,竟然还会主动续约假期吗?” 他有些生气谢惊寒续约假期居然没和自己说,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打开谢惊寒的聊天界面就开始一连串地质问。 出乎意料,谢惊寒回得很快:有点事要处理,今天晚上的飞机。 沈放被顺毛,不要脸地说自己想吃蛋挞。 谢惊寒回了个OK。 谢惊寒要处理的事确实是有些麻烦。 谢老爷子要回F国,希望谢惊寒转学,和他一起回去。 他的儿子是个怂货,一辈子都栽在了女人身上。私生的孙子更是上不了台面,哪方面都比不上谢惊寒;谢惊寒虽说性格过于理想主义,但确实优秀得让谢老爷子打心里舒服,他想,不就是性子天真了点嘛,自己最后这几年亲自带他,不信扭不过来。 可惜他又天真又理想主义的孙子拒绝了他。 谢惊寒背上的伤才刚好点,红肿消了,只留下一道青紫的痕迹。但谢惊寒始终挺拔舒朗,完全看不出来。谢老爷子提出让他去F国时谢惊寒正在给他倒茶,闻言手一顿,心想这茶水有点烫,希望等会儿不要泼自己手上。 他开口十分果断坚定地拒绝了。 下一秒谢老爷子暴怒,将茶杯狠狠往地下一砸,“哐当”碎了一地。 他抖着手握住拐杖站起来,声音也是颤抖的:“谢惊寒,你好得很!” 谢惊寒没说话,只是庆幸老爷子只是砸杯子,没把茶水泼他手上。 “你非要把我气死你才高兴。”谢老爷子举起拐杖,作势要打,然而谢惊寒面容一片平静,连要躲的意思也没有。 他气得差点站不住,踉跄着向后扶着沙发,一旁的秘书连忙扶住他,谢老爷子平息了呼吸,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和我回去。” 谢惊寒:“我今天开学,下午的飞机。” 谢老爷子看着他:“那又怎么样,你爸能给你办转学手续,那是因为我不在,我想把你带回去,你有什么能力反抗吗?” “没有能力,我目前未成年,”谢惊寒说:“但是有什么意思呢,我要是不想学,谁都逼不了我。” 谢惊寒和老爷子对视:“爷爷,我要是一心想当个草包,你也没有办法。” “草包,你他妈现在就是个草包。”谢老爷子冷眼骂他:“眼皮子比你爸还浅,老子带你去趟A市谁都夸你,离开谢家谁他妈看得起你。” “我的人生意义不是靠别人是否看得起我来决定的。”谢惊寒笑了一下:“爷爷,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资源了。” 谢惊寒晚上七点的飞机,他走时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外公,但是并没有人接。 谢凯军送他去机场,在谢惊寒下车时他突然说:“再见谢惊寒。” 谢惊寒转身望他,户外停车场绚烂的霓虹灯打在他身上,落了一半阴影,谢惊寒的面容轮廓若隐若现,锋利而深邃,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硬朗的轮廓了。 谢凯军吹了个口哨,笑说:“祝你自由。” 谢惊寒笑了笑:“矫情得像是拍文艺片。”他领着行李转过身,整个人暴露在绚烂的灯光下,他背对着谢凯军懒洋洋地挥手:“走了。” 谢凯军笑着骂了句草。 航班延误,凌晨谢惊寒才到江城。回去后他洗完漱准备睡觉时突然想起什么,披上外套下了楼。 冰箱里刘妈已经准备好了材料,谢惊寒拿出蛋挞皮,玻璃碗里打了鸡蛋,准备做蛋挞液。 蛋挞他做过几次,但沈放每次都说太甜,他特意控制了白糖和炼乳的量,想起刚刚冰箱里看到的葡萄干,又在放进烤箱时加了点在蛋挞液里。 午夜时分,白天的炎热早已褪去,空气中有股湿润的水汽,谢惊寒披着外套靠在料理台边,抱着手等烤箱里的蛋挞,因为太困,他打了好几个哈欠。 浓郁的奶香弥漫在空气里,谢惊寒的背还是有一股钝疼感,但神经却随着香气的扩散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他笑了下,心想,自己确实挺没什么出息的,大半夜困得要死地做蛋挞居然也能这么开心。 第二天谢惊寒起得有些晚,拎着做好的蛋挞走进教室时沈放已经到了,沈放看见他如同见到了失散多年儿子的老母亲,放下书包就要去抱他:“同桌,想死我了。” 谢惊寒淡定地将手里的书举起,挡住了他贴过来的脸,“别贴我。” 沈放:“就要贴贴,就要贴贴。” 后面走来的岑欣然和薛策被恶心得透顶,他俩放下书包,对谢惊寒打了招呼。 谢惊寒回了,将带来的蛋挞推到了沈放面前“曲线救国”,果然沈放被这股浓郁的香气迷得找不了北,立刻放开了他,将蛋挞和岑欣然薛策分了。几口吃完后沈放意犹未尽道:“好香,同桌你到底在哪买的。” “好吃吗?”谢惊寒问。 “一次比一次好吃,没上次带来的那么甜了。”沈放将包装盒举起,将里面的脆皮残渣倒进嘴里,说:“同桌你真是大好银。” 岑欣然和薛策疯狂点头,对他束了个大拇指。 谢惊寒暗暗点头,心下记好了这次加的白糖和炼乳量。 假期回来的第二天,教室里全是奋笔疾书赶作业的。谢惊寒老神在在地看闲书,沈放一边疯狂抄着李晨楠的生物作业一边问他:“同桌你作业做完了?” 谢惊寒说一字没摸。 他看沈放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接道:“自己写。” 沈放垮下了脸。 谢惊寒想起什么,说:“你去医院复诊了?” 沈放嗯了声,说:“没啥大问题,我发热期是一月中旬,但是我对市面上流通的抑制剂有轻微过敏,不过反应不大。” 谢惊寒想了下,说:“明年春季,昂风制药会推出一款新型的Omega抑制剂,到时候你可以试试。” 沈放转身看他,说:“同桌,我越发觉得你牛逼了。” 谢惊寒:“只是错觉。” 校园生活如流水般透亮而平淡。谢惊寒非常享受这种节奏,也很珍惜这种生活,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做事,每天和聒噪的同桌斗嘴,有大半的时间可以用来看闲书,他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由自己决定今天是否要浪费它。 十月末的某天清晨,谢惊寒拉开窗,盛夏已经有接近尾声的趋势,空气中起了一片大雾,他看着雾气蒙蒙的窗外,空气里中湿润的水汽和悠扬的乐声缠绵地侵占他的睡意。谢惊寒有那么一瞬间会怀疑这是一场快乐的梦,也许一觉醒来,他还在谢家老宅里,准备上一天枯燥又乏味的各种课程。 他的怀疑被沈放的电话彻底打碎,他聒噪的同桌在电话那头大喊:“同桌!我们今天早起了,福缘包子铺已经被我们攻陷,机会千载难逢,你要吃什么?” 福缘包子铺从开学到现在被沈放三人念了两个月,他们三人也早起失败了两个月,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早起成功了。 谢惊寒调低了音乐声,走进卫生间说:“都有什么?” 沈放照着菜单给他表演了个报菜名,谢惊寒将手机扩音,借沈放抑扬顿挫的声音来醒瞌睡,洗完了后他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沈放丝毫没有被他耍的恼怒,笑着说了声好耶,就把电话挂了。 谢惊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楼时对刘妈说:“阿姨,昨天晚上我做的泡芙不用装了。” 刘妈正拿出包装盒,闻言说:“为什么呀?” 谢惊寒转学过来后晚上都会做些甜点,一开始他只是自己喜欢,刘妈看他乐在其中,做差做毁了她从没插过手。不知道哪天起谢惊寒都会带一份去学校,后来慢慢变成三份。她知道是带给新认识的朋友,心下高兴,毕竟谢惊寒性格过于冷静孤僻了,有一两个朋友是好事。 刘妈担心地问:“是和朋友吵架了吗?” 正在泡咖啡的谢惊寒:“?” “没有,”他说:“沈放早起了,说给我带福缘的包子。” 刘妈笑了起来,走到冰箱前,说:“那要不要带牛奶去,那个沈放小朋友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的。” 谢惊寒:“......”为什么你会知道他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啊,还有阿姨,不要用哄幼稚园小朋友的语气和我说话。 牛奶没带,因为沈放买了福缘的豆浆,沈放这个人极其牛批,他打包了二十六份豆浆,给全班包括任课老师一人带了一杯。 每个人走进教室时都十分自觉地从讲台上的保温箱里拿自己的豆浆。 没有见过这种世面的谢惊寒被这幅团结友爱的场景震了震。 沈放见到他连忙挥手,拉着他坐在位置上,买来的豆浆、包子、油条、粥、烧麦满满当当地填满了他的桌子。 谢惊寒:“......你喂猪吗?” 沈放给他将豆浆扭开盖,说:“同桌,这都是我们仨孝敬您的。感谢你每天早上给我们投喂。” 谢惊寒放下书包,说:“我吃不了这么多。” “不要妄自菲薄。”岑欣然转过身来说:“太客气了,你那饭量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薛策喝着豆浆哼唧两声表示赞同。 谢惊寒面无表情地开始吃。 最后除了粥进了沈放肚子,剩下谢惊寒全部扫完,吃完后望着桌子上剩下的包装袋,谢惊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吃得有点撑。 我不会真的是猪吧。谢惊寒想。 【作者有话说:没想吧,谢惊寒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 因为早餐事件,谢惊寒的胃口和食欲深受打击,中午吃饭时饭量比平时少了一半。 沈放觉得他不对劲:“寒哥,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怎么了?” 谢惊寒唯有沉默以对。 沈放越发觉得他不对劲了,在一连串的追问之下,谢惊寒终于说了实话:“早上吃撑了。” 沈放愣了一下,看着他冷淡的脸,突然就开始大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下午上体育课时沈放时不时就要笑一下,谢惊寒面无表情地走进更衣室,说:“你最好在下水前就笑够。” 沈放站在Omega更衣室门前,问他为什么。 谢惊寒:“怕你笑呛到水。” 沈放拍门大叫救命,他要被谢惊寒笑死了。 体育课对于沈放来说就是跟玩似的,有基础的同学教练都不怎么管,沈放做完热身运动后进入泳池,心想今天无论怎么样都要拉着谢惊寒比一场。 谢惊寒换好衣服出来后沈放对他招手,他快活地游到岸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比一次嘛,就一次,就当可怜我。” 谢惊寒伸展了下,觉得背上的伤还是影响手臂动作。他说:“比不了,我背上有伤。” 沈放一惊,撑着手从泳池里跳出来,拉着谢惊寒手腕就让他转了身,看清谢惊寒背上的伤后沈放倒吸一口凉气,非常生气地问:“妈的,谁打的,草,老子去削他。” 谢惊寒笑了下:“我爷爷。” 沈放的气势立马就下来了,随后又不服气道:“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还打这么重,他是暴力狂吗?” 这么说也没错。谢老爷子白手起家,直A主义,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Alpha哪有不挨过打的。在外面还能装装风度,面对家人时所有的暴脾气毫无掩饰,用谢老爷子的话说,就是我在家人面前都要隐藏脾气,那还能算家人吗。 谢惊寒没有解释过多,但是看到沈放担心的目光心下一软,温声道:“没关系,只是一点皮外伤,再养养就好了。” 他知道沈放性格,对所有人都饱含善意,心肠极其软,同理心非常强。对于自己亲近的人更是掏心掏肺地好,为了转移沈放的注意力,他说:“下星期体育课就好得差不多了,下次比吧,你擅长什么?自由游还是仰泳?” “我都擅长。”沈放伸手去摸他的背,动作非常轻,谢惊寒在他指尖摸上去时整个人一颤,却不敢后退,他知道沈放的动作没有任何暧昧,但是这超出了他能接受的社交距离。 谢惊寒的背非常漂亮,宽阔而舒展,那道泛着青紫的伤痕落在背上时都无端有种美感;肌肉的线条流畅而紧致,在腰间时徒然收紧。沈放走着神,心想谢惊寒腰好漂亮哦,手不自觉地滑到了腰侧。 “沈放。”谢惊寒的声音带着隐忍,“你在干什么。” 沈放笑嘻嘻地从他背后走出来,说:“谢惊寒,你肌肉和腰好漂亮哦。” 谢惊寒:“......你腰也挺漂亮的。” “我知道啊。”沈放在他面前高举双手踮着脚伸展了下身体,少年人白皙的身体青涩又柔韧,展现的是生机勃勃的活力,沈放笑说:“谁都夸我身材好。” 谢惊寒:“......”他非常想知道,沈放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吗? 晚自习是老齐的数学课,上完后老齐看着讲台下一片东倒西歪的学生,丢下了个炸弹:“同学们,要期中了啊,是时候检验下你们的学习成果了。” 底下一片哀嚎:“没有学习成果这个东西啊!!!” 排座位的前一天晚上沈放非常自信,他第一次检查自己的笔袋,确定没和上次一样忘带2B铅笔。他转身对旁边正在搬书腾位置的谢惊寒说:“同桌,我有预感,经过了勤勤恳恳两个月的学习,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沈放了。” 谢惊寒将自己的课外书小心地放进带来的纸箱中,确定摆放整齐后才说:“是一个月。” “一个月对于我来说就已经够了。”沈放说:“同桌,我们顶峰相见。” 前排的岑欣然和薛策:“噗。” 沈放一人给了他们一jio。 期中考试严格按照高考时间考了两天。考完理综出来时四人去校外吃火锅。穿着一中蓝白色校服和隔壁黄色职高的学生填满了校外一条街。沈放推着一脸冷漠的谢惊寒来到铁板鱿鱼的小车前,说:“老板,麻烦来二十串鱿鱼。” 老板一声:“得嘞。”抓起一旁鱿鱼串,直接放进烧红的铁板上,麻利地浇上了辣油。油花飞溅,扑面而来的香。 谢惊寒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说:“你点你们的就好,我不吃。” 岑欣然和薛策卖完奶茶回来,看到谢惊寒的模样对视了眼,笑着对着老板说:“多加辣。” 谢惊寒又想往后退半步,然而被沈放抵住,他被辣油味呛得有些难受,说:“我吃不了辣。” 沈放当然知道他吃不了,谢惊寒的口味偏淡,挑嘴挑得十分符合他的少爷脾气。动物内脏一点不沾,姜蒜不吃,葱花要是放得少的话可能会给点面子。更别说他的洁癖性子,路边摊碰都不碰;沈放就是焉儿坏,想逗逗他。 他用平时叫谢惊寒吃蛋卷的语气说:“试一试嘛,很好吃的同桌,给个面子。” 当着人做生意的老板,谢惊寒实在不好直接拒绝,干脆就沉默, 老板听他俩说话,笑说:“没事同学,我家这辣子一点都不辣,你要是尝一口,肯定还想吃。” 谢惊寒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 烤好鱿鱼串后几人前往预约好的火锅店,沈放一路上都在叫谢惊寒尝一口。谢惊寒充耳不闻,他第无数次想,为什么考完理综后不再跑快一点,偏偏被沈放堵在了门口。 沈放并不放弃,又骗又哄,语气像是诱拐涉世未深小姑娘的渣男。岑欣然和薛策喝着奶茶在后面,看着围着谢惊寒团团转的沈放,说:“我其实有点没想到小芳和谢惊寒的关系能处成这样。” 沈放性格开朗大方,和谁都能做朋友,但是亲密的朋友却很少,更别提谢惊寒那个性子,沈放和他能玩到这个地步,确实挺让人诧异的。 “无所谓啦,”薛策说:“小芳乐意就行,而且谢惊寒只是脾气冷点,其他时候都挺包容小芳的。” 岑欣然笑着问:“你说,谢惊寒会不会吃?” 薛策还没回答,就看见前方二人停了下来,谢惊寒低下了头,非常犹豫非常缓慢地咬了一口沈放递到他嘴边的鱿鱼串。 两人笑了起来:“不愧是小芳。” 谢惊寒吃进去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实在是太辣太刺激了,他偏过头去剧烈咳嗽起来,沈放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拿了张卫生纸给他,将手里的奶茶递到他嘴边。 谢惊寒猛喝了两口才将喉咙间的痒意克制住,他接过纸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里的奶茶是沈放喝过的。 谢惊寒:“......” 边走路边吃东西就算了,他还喝了别人喝过的奶茶。 一股无名火从心口烧了起来,谢惊寒极少生气,良好的教养更不可能让他对沈放发脾气,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一股委屈没处发泄,只好将奶茶往沈放手里一放,转身走了。 沈放愣在原地。 他想到谢惊寒刚才的模样,偏过去咳嗽时脖颈连着耳朵一片泛着红,转过来时眼睛里都有水光,无端地让沈放心下一跳。 沈放愣愣地喝了股奶茶,一股非常淡的酒味随着甜腻的布丁融入口腔,沈放一惊,猝不及防被呛到,咳得天昏地暗。 他俩的临时标记早就解除了,谢惊寒自制力极强,信息素控制得严严实实,沈放已经很久没闻到过他的信息素了。 他边咳边想,完犊子了,信息素都给人气跑出来了。 岑欣然和薛策在后面大笑,沈放笑着冲他俩比了个中指,将奶茶往垃圾桶里一丢,急急忙忙地往前追谢惊寒。 谢惊寒走得并不快,他只是在思考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那股火来得莫名其妙,他很少有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气得他连信息素都没控制住。 沈放在后面喊他名字,校外一条街此刻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不少人都向他们投来了视线,谢惊寒没回应,但走路速度也没加快,很快沈放就追上了他。 沈放看他脸色,嗯,看不出什么,还是和平常一样冷着脸。 他问道:“同桌,你在生气吗?” 谢惊寒说不知道。 沈放因为他的回答笑了一下,觉得他有些可爱。不过很快态度就正式起来,他很认真地说:“谢惊寒,对不起。” 谢惊寒停下来脚步,转身看着他。 沈放:“我不应该强迫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把我的意志强加给你。真的对不起。” 道歉太直接诚恳,谢惊寒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沈放正式道完歉,看谢惊寒脸色,装可怜小心翼翼地说:“所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谢惊寒:“我没生你的气。” “没生气没生气。”沈放顺势搭台阶,接这位猫大爷下来,说:“但是我的行为是不对的。不应该强迫你吃辣鱿鱼。” Omega态度真诚,在配上那张无辜到占便宜的脸,谢惊寒不由得反思自己。 ......沈放也是好意,而且他性格就如此,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但是要怎么说呢,谢惊寒看着对面的Omega,直接说那我原谅你了。不,我本来就没生气。 沈放看他那纠结的模样差点笑出来,使劲儿给憋住了,他要是真笑出来谢猫猫估计又得恼羞成怒。他顺势一伸手,说:“同桌移个大驾,咱去吃火锅?放心,火锅点的鸳鸯的。” 谢惊寒矜持地翘了翘嘴角,沈放一看就知道这大爷消气了,当机立断推着谢惊寒就走:“走啦走啦吃火锅,提前庆祝我同桌期中考全年级第一。” 观看了一出好戏的薛策和岑欣然:“......” 果然,没有人能够逃脱沈放的甜言蜜语。 “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 =================================== 期中考完后就是校运会。 老师们大发善心,决定运动会完以后再公布考试成绩。这一操作相当于死缓,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学霸稳操胜券,学渣该浪就浪,多活一天是一天。 于是班上轰轰烈烈地搞起了运动会上将要表演的班级节目。 去年的运动会是沈放穿女装戴长假发唱《小芳》,全班同学给他伴舞,该节目赢得了全校上下初高中的一致喝彩和好评,现在在某站蒋超拍摄的视频播放量高达三百万,标题是岑欣然取的,叫:撩起裙子比你大。 蒋超不怕事大地打开了班级的多媒体,底下口哨声此起彼伏,谢惊寒一抬头,就看见了穿着JK制服,戴着黑色长直发唱《小芳》的沈放。 满屏幕的弹幕都在嗷嗷地叫女神。 谢惊寒:“......” 岑欣然转过身来,笑嘻嘻说:“是不是居然一点都不辣眼睛?是不是有点失望?” 谢惊寒沉默了,因为岑欣然说得很对,居然不辣眼睛,相反,穿女装的沈放还意外地漂亮。 沈放的脸很小,眼睫毛又浓又密,鼻子小巧而挺,假发掩饰了他过于男性化的轮廓,再加上他腿细长而直,穿上短裙时身材高挑,打眼看过去,是真的挺吸晴的。 谢惊寒默默地转身看了眼他同桌。 沈放和他对视,学着视频里穿女装的样子对着谢惊寒娇羞地飞了个吻。 谢惊寒机械地拿起水杯,喝口水压压惊。 戴假发的沈放做这个动作倒是没什么违和感,但因为寸头毫无修饰地露出整个五官,穿着男性校服的沈放做这个动作,就有点辣眼睛了。 沈放哈哈大笑,觉得他同桌一脸面无表情地但是透出隐隐害怕的脸实在是太有趣。 传统节目放完后文艺委员林佳上了讲台上,说这次校运会每班必须出一个节目。 全班的目光都看向了沈放。 沈放淡定地喝完水,说:“兄弟们,你们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蒋超假装深思,一本正经道:“小芳,那要不今年你还是穿女装,然后上去跳钢管舞?” 沈放笑:“行啊,只要你这节目能过审,为了班级荣誉我委屈跳一段也行。” 谢惊寒震惊,他拿着水杯看向他同桌,眼神仿佛在说:你真的没有一点节操吗 沈放和他对视,笑着给了他一个wink,回答他: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节目最终还是确定下来,全班每人订一套皮卡丘服装跳热舞。提案叫上去后被老齐否定了。老齐那张笑面脸第一次没挂住,他叹了口气,说:“同学们,上一次你们整活后学校领导就找过我谈话,你们已经是重点关照对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非常心累地说:“今年有领导在视察,给我点面子行吗?一个个都是青春的少男少女,穿好看点不行吗?” 讲台底下传来笑意,众人说:“那就买普通的西服短裙吧。” 老齐:......这种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不能整活全班都有点不高兴,除了谢惊寒。 沈放不高兴透了,趴在桌子上对谢惊寒说:“太遗憾了同桌,看不到你穿可爱皮卡丘的玩偶服了。” “你再多说两句,”谢惊寒从读书角重新抽了本书,说:“你明天的蛋糕就没有了。” 沈放给自己嘴拉了个拉链,凑过去看他新抽出来的书:《一朵桔梗花》。 最近谢惊寒沉迷于日系推理小说,当然,这些沈放并不知道,他只是对《占星术杀人魔法》这个名字很感兴趣,还拿过来翻了两眼,然后发现学霸的世界自己果然不懂。 沈放好奇地问:“《一朵桔梗花》也是推理小说吗?” “算吧。”谢惊寒说:“是推理,但是文学性很强。” 沈放伸手去转谢惊寒书桌上的笔,说:“你看过了?为什么还要看?” “只看了一部分。”谢惊寒将他转飞的笔盖收进两人桌子中间装糖果的零食盒里,说:“他分五篇不同的故事,但是由不同的人翻译,后面几篇的翻译我不太喜欢,就没怎么看。” 沈放笑了笑,头枕在手臂趴在桌子上看他,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听谢惊寒给他说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居高临下,不会因为你听不懂而有任何的轻视和瞧不起,语气平常得像是讲今天的天气不错。沈放说:“同桌,你真的好厉害哦。” 谢惊寒叹了口气,还没开口说话,沈放就笑着替他回答了:“我并不厉害,你读了也会懂的。你是不是又要说这个?” “知道还说?”谢惊寒看了眼沈放,此刻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流了出来,一半落在了沈放的桌子上,沈放的脸被阳光完全笼罩,他眯了眯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了层阴影,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谢惊寒拉上了窗帘,心想,沈放不说话时那张脸真的非常具有欺骗性。 午后光影错落,午休时刻教室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谢惊寒没有午休的习惯,戴着耳机在看书,沈放转过头,手拉了下谢惊寒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也要听。 谢惊寒取下右耳的蓝牙耳机,用湿纸巾仔细地擦拭干净后才递给沈放。沈放对他这德行早已习惯,接过戴上,耳机里传来婉转的女声,在唱:“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沈放有些惊讶,谢惊寒很少听国语,大部分都是纯音乐;他眯了眯眼睛,在歌声里困倦地睡过去。 午休结束后还有十分钟上课,沈放呆愣愣地坐着醒瞌睡,蒋超在门口叫沈放名字,叫他出来接客。 沈放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零食盒里拿了颗草莓糖,每天来找他的人还挺多,他都形成了一套流程了。 他懒洋洋地往外走,笑说:“今天又是哪位贵客啊?是表白啊还是挑衅——” 剩下的话沈放隐在喉咙里,他将草莓糖递给面前娇小的Omega,说:“稀客呀,梦姐,怎么找这来了。” Omega肤白貌美,眼睛又大又水灵,她看了眼沈放,接过了草莓糖,说:“小芳,一个月不见,你就和我变姐妹了?” “我只是二次分化了。”沈放摸了摸鼻子,说:“不要搞得好像我太监了一样。” 欧阳梦将草莓糖吃了,说:“问个事,你们班谢惊寒这个人怎么样?” 沈放:“梦姐,不会吧,你不会也拜倒在我同桌的魅力之下了吧?” “魅你妈。”欧阳梦翻了个白眼,说:“这次他是第一,我就好奇把我年级第一夺走的人长什么样。” “这才是梦姐嘛。”沈放带着她走到后门,哥俩好似地将手搭在了欧阳梦的肩上,低下头小声说:“看到没,那个正在看书的Alpha就是谢惊寒,帅吧?” 欧阳梦愣了下,说:“娘的,侧脸看着都好帅。” 沈放笑了起来,说:“给你看看他正脸。”他吹了个口哨,喊了谢惊寒的名字。 谢惊寒应声回头,那张脸落入两人眼帘,眉飞入鬓,高鼻薄唇,因为眉骨深邃,眼睫微卷,有种锋利又深刻的俊和美,他看了眼笑眯眯的沈放,习以为常地转了回去,继续看书。 “好看吧?”沈放说:“我们怡红院头牌,一般不轻易见客,要不是你和我关系好,我都不舍得让他出来。” 欧阳梦恍恍惚惚:“第一被他夺走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沈放恨铁不成钢地拍她肩:“梦姐,怎么可以因为男人而放弃斗志呢,干他啊,把第一抢回来。” 欧阳梦看他,有些委屈地说:“他拉我三十分呢,妈的,我这辈子第一次受这种屈辱,第二名跟个笑话似的。” 沈放连忙安慰她,在他连坏彩虹屁的鼓吹之下,欧阳梦燃起了信心,她说:“谢惊寒一天学几个小时,我就不信了我卷不过他。” 沈放:“......”救命,他要怎么告诉欧阳梦他同桌天天都沉迷于看课外书。 所幸上课铃声及时解救了沈放,欧阳梦拍了拍他的肩,豪气万丈地说:“谢了小芳,我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下次我夺回第一请你吃饭。” 沈放又拍了通马屁,欧阳梦心情十分快活地走了。 沈放笑了笑,走回座位上,在化学老师来之前,他小声问谢惊寒:“同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 谢惊寒正拿出化学书准备摆好形式,闻言看了一眼沈放,说:“不知道,没想过。” “那你现在就开始想。”沈放八卦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谢惊寒将球踢给他:“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Alpha?” 沈放愣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对哦,我他妈现在二次分化了。 他回答谢惊寒的话:“不知道,没想过。” 化学老师走进教室,谢惊寒表面工作做到位了,开始看他的课外书,他对沈放说:“那你现在就开始想。” 沈放:“......”好家伙,中门对狙。 沈放化学课一直在走神,他在想谢惊寒问的问题,喜欢什么样的Alpha。 沈放觉得这个问题怪怪的。他还没有完全适应Omega的身份。 随着成年,Omega的腺体发育成熟,往后的发热期反应会更加大并且越来越难以度过,虽说市面上各种Omega抑制剂层出不穷,但是Omega早婚是普遍现象,毕竟,如果能有Alpha陪伴度过发热期,谁会去使用抑制剂呢。 沈放想起他爸给他的那本漫画形式的生理书,第一句话是:Omega天生渴望被标记及拥有。 沈放头埋进臂弯里,他想,我不想被任何人拥有和标记。 他转过头看谢惊寒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小声说:“同桌,你这次是年级第一哦。” 谢惊寒并不意外,说:“我作文写得不错,该复习的都复习到了,正常的。” 沈放问他:“那你要转班级吗?” “不转。”谢惊寒毫不犹豫地说:“这样很好。” 沈放笑了起来,管他的。他想,那是以后沈放的烦恼,现在的沈放快乐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一朵桔梗花》,作者是连城三纪彦。我心中推理和文学都极佳的推理小说。个人比较喜欢钟肇政先生的翻译。 《占星术杀人魔法》,作者是岛田庄司。非常非常经典,被誉为本格推理的巅峰之作。里面的诡计各大电视剧电影以及推理小说都在借鉴。但个人觉得文学性差点(。)】 “你是不是喜欢谢惊寒?” ================================== 体育委员是沈放,他人缘实在是好,全班都乐意给他面子。即使是有些不爱运动不想参加比赛的人被沈放一顿哀求撒娇,都会心甘情愿地在报名表上填上一个项目。 每年的Omega组的运动项目都很难分完,但今年不一样了,沈放看了眼表,觉得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跟玩似的,他一个人就包了所有项目,超额完成指标。 蒋超这时候才开始痛心疾首:“兄弟,你怎么就背叛组织了呢?你快回来啊,Beta组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沈放手指摸了摸自己后颈,说:“那咋办,你让我来个三次分化,让我回去?” 蒋超默默地蹲墙角哭泣去了。 运动会前三天,全班定制的西服短裙才送到教室。林佳办事认真负责,每个人的尺寸她都记录得一清二楚,定做的商家对比了好几家。送来的衣服质量好版型好,有同学迫不及待地跑去厕所换完回来后直夸她,她也只是笑着说是同学们给的钱多,所以质量好。 沈放正在被一群人拿着一套女装起哄叫他穿。 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十分语重心长地说:“过分了啊兄弟们,这衣服是林佳的,你们这样多不尊重人。” 林佳是位女性Omega,但是身材十分高挑,身高有176,和沈放身高相仿,闻言笑说:“我不介意啊,都是Omega,怕什么?” 沈放负隅顽抗:“我骨架比林佳大,怕把衣服撑坏。” 众人还没说话,林佳就笑着撑着下巴,十分温柔地说:“没关系啦,我喜欢宽松款,订的衣服都大一个号,刚好合适。” 沈放:“......”我觉得我不合适。 他生无可恋地靠着他淡定看书的同桌,“同桌,快救救我!” 谢惊寒翻过一页书,说:“你不是穿得挺欢吗?” 那是因为他当时羞耻心离家出走了,现在他回来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不乐意当着谢惊寒的面出这个丑。 “别想了兄弟们。”沈放义正言辞地决绝了:“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很不幸我就只有那一次。” 众人“嘁”了声,看出他实在不乐意,遗憾地散了场。 沈放呼出口气,靠着谢惊寒的身体却越来越软,最后直接躺在了谢惊寒腿上。 谢惊寒十分有耐心地说:“起开。” “我不。”沈放能感觉得到谢惊寒从他往下移时身体就不自在起来,他头靠着的大腿肌肉更是紧绷着,沈放不要脸地说:“有本事你把我推开啊。” 沈放特别能感知人的情绪和交往的距离,他知道谢惊寒这个人性格十分龟毛,和谁都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一开始沈放身体越过了中间两个桌子拼成的那条线,谢惊寒都会有种私人空间被冒犯的不适。但随着两人越来越熟,沈放也越来越不要脸,谢惊寒的社交距离一次次地被沈放打破,现在沈放一开心扑他身体上或者是搭他肩,谢惊寒都能忍受。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沈放头枕他腿上。 他关上了书,低头和眼睛亮晶晶的沈放对视,很认真地说:“沈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Omega,大大咧咧和注意分寸是有区别的,你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吗?” 沈放一愣,那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就暗淡了,他直起身来,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诚恳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准备再说两句的谢惊寒:“......”完了,我语气好像太重了。 他想找补两句,但实在是不精通此道,嘴笨得刚准备张口,沈放就转过了身去,奄兮兮地趴在了桌子上。 谢惊寒:“......”他好像生气了,怎、怎么办。 沈放不是生气,因为他知道谢惊寒说的是对的,他不高兴的原因只是分化成Omega以来所有细枝末节的矛盾在那一瞬间全在他心里爆发了而已。 他能感觉到变成Omega后所有朋友对他的态度,玩笑还是一样开,篮球也还是一样打。只是蒋超不会再无所顾忌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薛策在他开玩笑跳上他背时会手足无措,甚至于岑欣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占他便宜一个劲儿地揉他头发叫他儿子。 就像刚刚,他说他不想穿女装后,那群损友会说两句就散开,而不会像以前那样追他到天涯海角都要让他套上裙子。 不能游泳只是一个开端,分化成Omega后给他带来的烦恼和不便才开始慢慢显现。这些不便和烦恼微小又琐碎,却始终像一根刺,时不时地都要扎沈放两下。 这些烦恼他无从说出,说了别人也无法理解及感同身受,只会说,你想得太多了。 他头埋进臂弯里,心里又想了一遍谢惊寒的话。大大咧咧和注意分寸是有区别的,这话刺伤了他,但是却十分有道理。 谢惊寒手里的手良久都没翻到下一页,身旁的沈放安静地趴着,平时快活的气场都变得萎靡了。他喝了口水,转过头说:“沈放,Alpha组还差名额吗?我可以报一个。” 沈放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了。 真生气了。谢惊寒有些无措,但面上还是一贯冷静的模样,他想了下今天带来的零食,哦,已经全给沈放了。 蓝色多瑙河响起,上课了,老齐夹著书本走进教室。沈放头抬了起来,转身从桌箱里拿书时谢惊寒看了眼,眼睛都有些红了。 完了。谢惊寒想,我要怎么哄人。 老齐身为班主任,讲了两句校运会,大意是希望同学们踊跃参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之类。谢惊寒拿出手机,想了想打开了岑欣然的对话框,问把沈放惹生气了怎么办。 岑欣然和薛策在体育馆训练,没回。一节课下了后他收到了岑欣然的回信。 【撩起裙子比你大】:没事,小芳很少生气的,来得快也去得快,逗他笑笑就过去了。 谢惊寒:“......”怎么逗他笑笑。 他想了下,拿下了一只耳机,有些不自在地对沈放说:“要一起听歌吗?” 趴着的沈放终于转身过来看着他,摇了摇头,说:“算了,要注意点AO之间的分寸。” 谢惊寒:“......”怎会如此。 班上表演的节目是合唱《海阔天空》。老齐的意思是选个青春励志的歌曲大概糊弄过去就得了,但是他班级的同学都耐不住寂寞,非得唱粤语,非得鬼哭狼嚎找不到调。 谢惊寒担任钢琴伴奏,林佳小提琴伴奏,他俩合作完美,乐声高雅流畅而充满力度,只是班级同学的歌声过于豪放不羁,好几次都差点把谢惊寒和林佳带跑偏。 一曲终了,一向冷静的谢惊寒难得开口:“要不要换首歌。”他顿了下,像是在想怎么说会更委婉一点:“......你们的歌声太放浪不羁,太自由了,我有点跟不上。” 底下的同学嘎嘎乐,笑完之后极有默契地合唱:“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林佳笑着放下小提琴,“那能怎么办,不就只能笑着原谅?” 底下又是一阵东倒西歪地笑。薛策将手搭上沈放的肩,说:“你俩还闹变扭呢?” 沈放看了眼他,有些惊奇地说:“很明显吗?” “废话吗这不是。”薛策也很惊奇:“全班都知道了好吗?” “也没闹别扭吧。”沈放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都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薛策新奇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沈放如今的第二性别,他心下一惊,自认为那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低下头极有信心地在沈放耳边小声说:“小芳,你是不是喜欢谢惊寒?” 沈放心下一跳,他抬起头,看见了薛策自信且胜券在握的表情。 沈放:“......”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增加了。 沈放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个发小脑部构造是怎么样的,他叹了口气,说:“老薛,你不能因为自己和陆悠临时标记互相产生好感后就认为任何人都是这样。” 薛策那张麦色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结巴道:“这,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你不也和谢惊寒临时标记了吗?” 他像是找到了依据,语气瞬间理直气壮起来:“说不定你就是对他有好感,自己不知道罢了。” 岑欣然本来在一旁抱着手优哉游哉地看笑话的,听到薛策这个发言实在忍不住,领着衣领将他提回来,语重心长地道:“崽啊,阿爸真的对你很失望,自己是恋爱脑就不要传染给别人了啊,乖。” 钢琴声和小提琴声再度响起,沈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歌声像是浪涛般起伏,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坐在钢琴前的Alpha;穿着普通蓝白色的校服,坐姿端正而优雅,手指在琴键上跳跃,Alpha态度认真气质沉静,仿佛此刻在维也纳大厅中演奏一般。像是察觉到沈放的视线,他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谢惊寒猝不及防地漏了一个音,但没有任何人发现,半响后沈放移开了目光。 谢惊寒垂下眼,心想,他好像还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朋友们~】 “玩不玩AA恋?” ========================== 校运会服装男士订的是白衬衫黑西裤,女士是白衬衫黑色百褶裙。非常的青春靓丽;运动会入场时一群少男少女衣摆飞扬,老齐坐在舞台的座位上,心下暗自点头,果然正常了还是能入得了眼的,这多好看啊! 高二四班全体同学走到了舞台的中央下方,自信地喊出来他们的口号:“四班脸皮厚,子弹穿不透,心狠又手辣,是人都害怕!” 如此中二的口号,他们喊了三遍,震耳欲聋,整个运动场都有回音。 老齐绷着笑容僵硬的脸,身旁的老师笑说:“齐主任,你们班学生挺活泼啊!” 老齐还在笑,颤抖的手拿起茶杯,心想失策,没叫这群小兔崽子提前给他看看口号。 谢惊寒抱着手站在观众席的最高台。因为他要准备钢琴伴奏,有幸逃脱了如此羞耻的行为艺术,身旁的林佳和他并排站着,背着手轻笑,说:“幸好没加入。” 谢惊寒深以为然。 林佳性格温婉安静,情商非常高,和任何人待一块都能让人舒服。她并不爱说话,谢惊寒的脾气正对她胃口,两人的交流也只限于合作。这会儿看着班级同学从观众席走过去,她笑着挥手打招呼,突然说:“你和小芳吵架了吗?” 谢惊寒有些惊讶,思索着说:“也不算吵架吧,但是沈放不怎么理我,他最近心情也不好。” “这样啊,”林佳笑眯眯地说:“那就是闹变扭了。” 谢惊寒沉默两秒,问到:“那我要怎么办?” 林佳笑得更和蔼了:“那就哄啊,先诚挚地道歉,这是第一步。” 谢惊寒觉得林佳说得非常靠谱,心想有步骤就好办多了,他不由得道:“然后呢?” “小芳肯定会说,我没生气,”林佳说:“这时候你就要顺着小芳的话,将错揽到自己身上,这是第二步。” 谢惊寒越听越觉得这步骤熟悉,他问:“那第三步是什么?” 林佳:“这个时候小芳的心情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第三步就是要顺势而为,拿出小芳喜欢吃的零食,或者把你的游戏机给他玩,总之要把小芳哄高兴,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谢惊寒:“......”他知道这套路为什么熟悉了,那天吃辣鱿鱼他生气后沈放就是这样哄他的。 充当后勤的同学来提醒他俩可以去后台准备了,谢惊寒很郑重地像林佳道了谢,两人往后台走去。林佳着看前方Alpha的背影,脸上温柔的笑容不变,心想,闹别扭的小情侣还挺可爱的。 就是连哄人都不会,林佳叹了口气,真让人操心。 高二四班上台时底下的掌声极其热烈,毕竟去年他们整的活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听到主持人报幕时同学们心下还有些失望,不过那点失望在谢惊寒上台时消失殆尽。 谢惊寒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西裤,肩宽腰窄,个高腿长,他做了发型,整个英挺俊美的五官完全显现出来,在配合着他那张万年冰山脸,绅士地牵着林佳的手面对舞台鞠躬时众人的尖叫响彻云霄,伴随着挑起氛围的口哨声。 随后被挑选成领唱,作为门面担当的沈放出列。比起谢惊寒的高冷和林佳的温婉,沈放展现的是一种非常快乐的活力,带着青春的俊和美,是一个飞扬的美少年。他一手放胸前,笑着面对舞台鞠躬,众人的欢呼声又上一个台阶,有一把尖利的女生说:“校花嫁给我,我绝世好A!” 众人大笑,响起三三两两的声音: “小芳,穿女装!” 这是个男声。 “小芳,你撩起裙子真的比我大吗?!” 这是个女声。 老齐在后台看得心惊胆战,连忙叫主持人去提醒他们赶快开唱,这领导还在台下坐着的。 所幸沈放从小被调戏到大,这点小场面对他来说实在是小儿科,他笑着接受调侃,背着双手站得笔直,态度落落大方。主持人乘机进行控场,高二四班的表演才终于开始了。 然后底下的人再次笑得东倒西歪。 见过跑调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跑的。四班的歌声如洪泥石流,奔腾而下。全程能听的只有谢惊寒和林佳的伴奏,小提琴和钢琴的乐声是如此的倔强,在跑得爹妈都不认的歌声中励志地奏完了全场。 唯一能听的只有那句高潮:“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老齐觉得脸都丢没了,哦,在去年沈放穿女装集体热舞时他的脸就已经没了。 四班的表演在众人的笑语欢声中完美落幕。 江城一中实在是大,开幕式都用了一天,沈放人缘好,是朵知名交际花,比赛结束后就跑没了影。谢惊寒一时找不到他,自已领着本书去后山找清闲了,想着明天遇到再找机会道歉。 在第二天还是没见到沈放的影儿后,谢惊寒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沈放在躲他。 说是躲多少有点冤枉沈放了,他是体育委员,报的项目又多,一天下来不是在搞后勤就是参加比赛,这边才脱下运动服,那边广播就叫他参加检录,忙得像只小陀螺。 Omega男子组一百米短跑沈放轻松夺冠后得了半小时的喘息时间,他跑回班级的观看席,正好看见最高台阶上的谢惊寒脱下外套,准备往下走。 沈放跑上去,谢惊寒自然地把外套递给他,此刻沈放刚跑完下来,额头的发被汗浸湿,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到膝盖的运动短裤,腿笔直又修长,白花花晃人眼睛,扑面而来一股热气。谢惊寒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沈放接过,说:“去跑三千吗?” 谢惊寒嗯了声,看他呼吸平稳后才将矿泉水递给他:“慢点喝。” 走上台阶来送水的李晨楠默默地转身下去了。 广播里播放请参加男子Alpha三千米的同学进行检录,这是重头大戏,瞬间观众席上就一片惊呼和欢笑。 谢惊寒走下台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沈放说:“你等会儿还有比赛吗?” 台阶的盆地里种满了参天碧绿的梧桐树,给观众席投下了大片阴凉的树荫,沈放站在阴影里,跟矮他一层台阶的谢惊寒平视,他将谢惊寒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说:“还有个年级组的接力赛,你比完三千就到我啦。” 蒋超在最底下叫他名字,谢惊寒说了句:“跑完以后等下我。” 他转身下台阶走了。 谢惊寒参加三千米长跑的消息早就已经在表白墙上轮了一遍又一遍,转发都快盘出了包浆。当谢惊寒穿着白色T恤套着黑色印号码的背心走到起跑线上时,观众席上的呼声震天响,四班从学校舞蹈队借来了大鼓,鼓声配合着呐喊声,热闹得像是过大年。 谢惊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抽签抽到了最外圈,离他最近的班级看他那一脸高冷就想调戏,口哨声和小喇叭声此起彼伏,某个男性Alpha拿着喇叭说:“谢惊寒,玩不玩AA恋!!!” 哄笑声一浪又一浪,因为距离原因,头部的班级笑完了尾部的才知道笑什么,笑声连绵不绝,丝毫没有降下来的趋势。 沈放坐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笑,因为太远,他根本看不清谢惊寒的表情,但是谢惊寒的身高和气质实在过于显眼,任谁一打眼都能注意到他。 蒋超从后面拍他,将借来的唢呐递给他,说:“给,你要的,这破玩意老他妈抢手了,我和一班抢了好半天。” 沈放笑着接过,道了句辛苦。将谢惊寒的外套叠好放在他带来的书上后。沈放拎着唢呐,从最高一层台阶往下走,众人一看见他拿着唢呐就笑。易倩说:“小芳,还吹《百鸟朝凤》吗?” “那可不。”沈放走到了最下方,手一撑跳过了栏杆,说:“关键是我只会这一曲。” 广播通知比赛即将开始,观众席的欢呼和喧闹弱下来,枪声一响,硝烟袅袅升起,加油声响了起来。 谢惊寒不慌不忙,沈放也不慌不忙,他跳坐在栏杆上,慢理斯条地擦拭唢呐,谢惊寒跑到四班观众席,呐喊淹没了他,沈放对他微微一笑。 谢惊寒看见沈放手里的唢呐,眼皮子跳了跳。 下一秒,蒋超将喇叭对准了唢呐,沈放气沉丹田,嘹亮的唢呐所声响彻运动场。《百鸟朝凤》那亦悲亦喜的调子堪称流氓,瞬间艳压所有的呐喊和加油。 谢惊寒不急不缓的步调停了那么一瞬。 观众席又是一阵大笑。 三千米长跑谢惊寒不负众望地获得第一,他冲过终点,沈放拿着水快乐地向他跑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同学,沈放似乎想扑在他身上,谢惊寒正准备张开手,就看见沈放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他跟前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而后将脖子上挂的毛巾地递给他,快活地说:“同桌你好牛逼啊!” 围着他的同学大喊牛逼。 谢惊寒:“......” 他接过毛巾,道了句谢谢。 或许是因为集体项目拉进了彼此的距离,班里的同学好像没那么怕他了,递水的递毛巾的,给巧克力的一堆全聚在他面前,谢惊寒每一个都接了,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十分有耐心,几乎每接一样东西都会说声谢谢。 众人发现,谢惊寒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诶。 我该如何传达我自己。 ============================== 谢惊寒的三千米结束后就是沈放的接力赛。谢惊寒没往上走,坐在了第一排台阶处。 沈放已经穿上了运动背心,他是最后一棒,检录完以后沈放张开双手笑着从起点跑到终点,熟悉的人对他欢呼,他就像只快乐的鸟。 谢惊寒正在第一排喝水,看到他如此快活的模样,微微笑了下。 枪声一响,加油声和欢呼声一同迸发。沈放在原地跳了跳,弯下腰拉伸,等待第三棒的到来。 然而出现了意外,同跑道的第三棒彼此穷追不舍,刹车不急,沈放伸出手预备的动作来不及收回,两人撞在一起,接力棒滑落,沈放向前倾准备去接,却猝不及防地被后背一股推力一推,膝盖重重地撞在地上,往前滑了一截。 沈放手撑住地,半响才轻轻“嘶”了一声。 观众席传来惊呼声。 谢惊寒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就放下了水杯,起身撑住栏杆一跳,跑到了沈放身边。 蒋超和胡可立刻安抚好了躁动想前去帮忙的同学,两人拎着医药箱跑过去。 最后一圈已经跑完决出了胜负,裁判和老师全围了上来。谢惊寒握住沈放手臂,问:“能起得来吗?” “等我缓缓。”沈放说。 他对和他相撞满脸焦急的同学笑了笑,说:“没事,就是蹭破了皮,别担心。” 谢惊寒看了眼他的膝盖和手心,膝盖的皮都蹭卷了,皮开肉绽,根本看不出伤得深不深。谢惊寒和裁判看了眼胡可带来的医药箱,只有普通的酒精和创可贴。 裁判当机立断:“去医疗站。” 谢惊寒在他话没落时就背对着沈放蹲下,说:“慢点上来,我背你去。” 还没等沈放说什么,谢惊寒想他根本就不可能屈腿,当下转过来身,说:“我抱你去。” 沈放忍痛能力挺强,并且他从小跳到大,这点小伤还真没放在心上。闻言笑着伸出手,说:“你不说我也要你抱,你背上还有伤,我可不敢压。” 谢惊寒低下头让沈放勾住他脖颈,双手一抄他腿弯,毫不费力地打横抱起,众人立刻让开道。 看着谢惊寒抱着沈放离去,来了半天都没怎么说上一句话的众人唯有沉默再沉默。 半响后,胡可转头看向蒋超:“回去吗?班长。” 蒋超木着脸:“回去吧,我们就不应该来。” 胡可深以为然地点头。 沈放一开始对于谢惊寒公主抱他这事是没什么感觉的,多正常的事,他又不是没因为受伤被薛策岑欣然这样抱过。但是从运动场横穿观众席,再从观众席由低往高走向出口,每个人看他俩的眼神都不那么......纯洁。 虽然关心的话说得挺好,那是你们能不能别那么暧昧地笑啊?! 还有那边拿出手机来拍的大兄弟你是要闹哪样? 沈放即使脸厚如墙皮,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眼自己手挂谢惊寒脖颈的动作,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小鸟依人的味道。 沈放:“......” 他正准备放开,刚一动作,谢惊寒就低下头问:“是太疼了吗?” 谢惊寒表情认真,眼神里带着关切,沈放还没有这么近地和他说过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还,还好。” 这大夏天的,两人穿的都是T恤和及膝运动裤,谢惊寒的抱住他腿弯的手臂完全和他大腿肉贴肉,沈放膝盖的血顺着小腿滑下,将谢惊寒的手和T恤弄得一片斑驳的红。 他们穿梭过由巨大玉兰花树布满浓荫的小道,细碎的光影散落在两人身上。沈放被他抱得非常稳,他抬头看谢惊寒,光斑隐隐绰绰,谢惊寒的发丝黑而明亮,闪着汗珠,眉骨高而深邃,鼻梁高挺,下颚线深刻锋利,比起沈放过于柔和且稚嫩的面容,谢惊寒已经完全接近于成年男人了。 沈放盯着他看,说:“你累吗同桌?” 谢惊寒的声音和平常一样,甚至因为炎热而有一些懒:“你真的挺轻的,游泳的肌肉好像白练一样。” 沈放不服气了,刻意往下压,说:“同桌,说话别这么欠揍。” 谢惊寒笑了一下,说:“别瞎动,要到了。” 到医疗站时沈放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又疼又痒,谢惊寒抱着他不让他去摸,在大厅说了性别和症状,护士带他们去了301。 “又是301。”沈放叹了口气:“我俩是和301有什么孽缘吗?” 前面Omega护士刚打完电话让送纱布过来,听到沈放的话笑了下,说:“301上个月还有一对AO学生同时爆发了易感期和发热期进行了临时标记,因为契合度太高,那架势还挺大,301关了半个月,才开始使用没多久。” 护士打开门,看着面前的Alpha抱着Omega,恍然大悟地说:“好像就是你们吧?!” 沈放:“......” 谢惊寒:“......” “哎呀,已经是情侣了吗?”Omega护士笑得一脸欣慰:“怪不得这Alpha一直抱着你不松手!” 抱着沈放的谢惊寒:“......不是情侣。” 沈放面无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说:“姐姐,只是我走不了。” “知道的知道的。”护士让他俩进去,熟练地拿出消完毒的手术器材,笑眯眯地说:“姐姐都知道的。” 沈放被谢惊寒轻柔地放在了床上,根本不敢看谢惊寒的脸,他想,不,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间本来就有一丝丝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连沈放这么会活跃气氛的人都有些尴尬。倒是谢惊寒去了里面的卫生间,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谢惊寒冲干净了手上沈放的血,又用洗手液洗了三遍手,洗完后谢惊寒举起手在鼻端闻了下,不放心地挤点免洗酒精消毒液在手上搓了搓。至于T恤上的血痕,他只能安慰自己眼不见则净。 走出去时沈放的膝盖已经被处理干净,伤口并不深,谢惊寒俯身看了看,说:“会留疤吗?” “疤肯定是会留的,浅不浅要看个人体质。”护士小姐姐说:“给你用纱布包扎好,这天气太热,要每天来换药。” “无所谓啦,留疤就留呗。”沈放不是很在意。 “这么漂亮的腿,留疤多可惜呀。”护士小姐姐起身拿纱布,说:“不过伤口不深,只要不是疤痕体质,几年就看不见了。” 护士走到床边坐下,又一次感慨地说:“你的腿真的好漂亮,又白又细又直的,羡慕。” 谢惊寒看沈放屈着的腿,护士确实说得没错,沈放的腿确实十分漂亮,线条流畅充满力量,肤色极白且没有任何毛发。此刻一道殷红的血丝从膝盖滑下脚踝,小腿肚上还有一个带血的巴掌印,那是谢惊寒抱他时握上去的。 谢惊寒抽取了一张面巾纸去卫生间打湿,等护士小姐姐给他包扎好后递给沈放,说:“擦一擦。” 沈放擦干净腿,有些犹豫地拿着沾着血印的湿纸巾,垃圾桶离得有些远,不知道能不能投进去。 谢惊寒弯腰态度自然地拿过湿纸巾,沈放有些愣,说:“很脏诶这个。” 谢惊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将湿纸巾丢进了垃圾桶,说:“你血流得我衣服上全是,我还不是把你抱过来了?” “拉倒吧。”沈放毫不客气地揭发他:“在卫生间手都要洗秃皮了吧,现在是不是立刻就想往卫生间去洗手?” 正准备走去卫生间的谢惊寒:“......” 沈放就是普通的伤,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包扎好后和护士小姐姐道了谢,谢惊寒看了他一眼,问沈放能不能走。 “应该能。”沈放也不太想让他抱,气氛太瘠薄怪了,他弯腰穿好鞋,单腿蹦了几下,说:“你扶着我就行。” 谢惊寒扶着他蹦过长长的过道,两人面对着楼梯沉默,半响后谢惊寒说:“我背你吧。背上的伤已经好了,不碍事。” 沈放毫不忸怩,趴上了谢惊寒的背,谢惊寒捞住他的腿弯,起身背着他走下了医疗站的台阶。 空气中的玉兰花香随着风摇曳,两人再次走在浓荫小道上。谢惊寒的背安全又宽阔,沈放手懒洋洋地搭在他的肩上,阳光从树枝间跳出来,他听见风吹树叶的浪涛声;谢惊寒的声音在树叶翻滚间落在他的耳边:“沈放,你这几天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沈放:“是在生气,但不是生你的气。” 刚准备说你别生气是我的错的谢惊寒:“......” 林佳教的这个套路好像有点不太好使。 他把沈放往上背了背,问:“生自己什么气?我以为是我那天的话让你不舒服。” “不舒服有一点。”沈放笑:“但是你说的是对的,我生气的点不是这个。” 沈放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生气的点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谢惊寒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小心地将沈放放在椅子上,面对沈放有些疑惑的眼光说:“那就先说出来,让我听听有多莫名其妙。” 谢惊寒想得很简单,他希望自己和沈放的关系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如果想要恢复,那就解决沈放生气的事就好了。 沈放慢慢地将自己伤的腿伸直了,他低下头,想起了上个星期两人共用耳机听的那首歌。 沈放说:“我不知道该如何传达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打麻将打上头来晚了。 歌是林忆莲的《词不达意》。】 谢猫猫炸毛了。 ======================== 玉兰树的阔叶簌簌作响,一片浓荫里,吹来的风都带着清凉。 谢惊寒站在沈放的面前,他沾着血污的白T被风吹起了下摆,谢惊寒看着面前低下头坐着的Omega,说:“试一试呢,试试给我说一下。” “......我不想当Omega。”沈放的声音非常细,谢惊寒半蹲下身和他平视,问道:“你讨厌Omega这个身份吗?因为它让你不能游泳?” “因该不是讨厌。”沈放抬起头和谢惊寒对视,说:“已经发生了,再讨厌也没有用。我只是——” “只是什么?”谢惊寒问。 “好像分化以后,我不是沈放了,他们第一在意的是我是omega,而不是我是沈放。”沈放看着谢惊寒的眼睛,他其实并不觉得谢惊寒会懂,但是面对谢惊寒的态度,他有勇气进行倾诉,哪怕他的烦恼矫情又琐碎。 “唔。”谢惊寒移开了目光,垂下眼道:“我好像能理解一点。” 沈放有些惊讶,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蹲着的Alpha。 “沈放,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谢惊寒说:“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他停顿了下,见沈放没有反驳,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 谢惊寒微微笑了一下:“Alpha和Omega之间不只是生理差异,还有存在的社会环境差异。Alpha的生存环境会更包容更友好,所以大部分Alpha天生傲慢,共情能力约等于零。” 沈放的手指慢慢地蜷缩起来,他看见光点跳落在谢惊寒的发丝尾端,谢惊寒微卷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下。 面前的Alpha抬起头和他对视,声音很轻:“我当了17年的Alpha,享受了17年作为Alpha的先天特权,和大部分愚蠢的Alpha一样傲慢无知,如果我说我能理解你因为Omega这个身份而感到的无措与孤立无援,那就太高高在上虚伪至极了。” 沈放呼吸一滞,却看见谢惊寒眼角微弯,说:“但是谢惊寒这个人,能懂沈放烦恼的点。” “我的出生并不受期待,我的父母只是想要一个男性Alpha,所以有了我。”谢惊寒说:“某些时候,我讨厌Alpha这个身份,因为他是我之所以能存在的理由,但这么多年,我又确实因为这个身份得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和好处。” 谢惊寒:“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和你处于相同的困境里。可是,如果我说谢惊寒能够理解沈放,我能懂你无法说出口的难过,你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沈放笑了起来,他没受伤的那条腿晃了晃,沈放说:“谢惊寒,你真的好会安慰人。”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谢惊寒挺意外。 “可能你很少安慰人吧。”沈放笑着说:“其实我很好奇,你蹲了这么久,腿不麻吗?” 谢惊寒:“......就在你说的这瞬间,我感觉到了。” 沈放大笑,谢惊寒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下,等那股麻意缓慢递减后,才重新蹲下身背起了沈放。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谈话,沈放总觉得他和谢惊寒的距离更近了点,他手抱住谢惊寒脖颈,说:“我还不想被人标记,好像我是别人的所有物一样。” 谢惊寒背着他穿过了林荫小道,有路过的同学和沈放打招呼,谢惊寒停下了脚步。沈放在他背上和同学挥手,又感谢了对方的关心。两人才继续往前走。 他以为谢惊寒不会再回答,也不在意,在走上后山的石板小道时,谢惊寒突然问:“你觉得你爸妈相爱吗?” “不废话吗?”沈放说:“不相爱能有我吗?” “那你可以去问下你爸妈,标记对他们彼此的意义。” 沈放沉默半响,说:“谢惊寒,那你爸妈相爱吗?” “应该是相爱过的。”谢惊寒说:“但是爱消失后,标记成为了彼此的枷锁。” 沈放趴在他背上,晃了晃腿,小声说:“对不起啊。” “不用对不起。”谢惊寒笑了笑:“我并不在意他们是否相爱。我只是在安慰你。” 沈放无声地微笑,头顶树枝的影子摇曳地打在两人身上,他盯着Alpha微卷的发尾,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随着这发尾一样,又轻又颤地在跳动。 沈放意外负伤,剩下的项目无法参加,只能寂寞地和谢惊寒坐在最高的一层台阶上养老,充当氛围组。 班级的同学给沈放送来了一堆零食和饮料,还准备了小风扇和坐垫。沈放舒舒服服地吹着风,头顶的浓荫如盖,悠闲得好像在度假,沈放说:“我好像吉祥物。” 谢惊寒和他并排坐着,他早就换了件干净的蓝色T恤。谢惊寒少爷脾气,无法忍受穿着有血污的T恤过一下午,衣服八百里加急,叫马叔送到的学校,衣服都还是在车里换的;沈放觉得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谢惊寒还能在车里洗个澡,洗秃噜皮才满意。 听到沈放的话后他手里拿着的书移了移,嫌弃地躲开了沈放打开薯片跳出来的残渣,慢悠悠说:“吉祥物是不吃东西的。” “吉祥物也是不说话的。”沈放笑眯眯地看着拿着本书从台阶下方走来的Omega,说:“所以你自己解决。” 谢惊寒抬起头,和走到他们面前的男性Omega打了个照面,Omega见谢惊寒看他,瞬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微笑。 谢惊寒:“......”哦豁 Omega叫陈梓,信息素也是橙子味,高一发热期被诱发时还是沈放带他去的隔离室。他笑着说:“小芳,我们班台阶那没多少阴凉处,我能和你们坐一起吗?” 谢惊寒不动声色地合上了书,偏头看向沈放。沈放给了他一个wink,谢惊寒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见沈放说:“好啊。” 谢惊寒:“......”很好,你明天早上的水果蛋糕没有了。 沈放笑着说:“你要坐哪?我们俩中间吗?” 谢惊寒:“......”后天的早餐也没有了。 陈梓闻言脸红了点,但依然落落大方:“可以吗?” 谢惊寒:“沈放腿受伤了,不好移动,你坐他旁边吧。” 沈放见好就收,不敢再逗,不然谢猫猫生气了他又要哄,当下顺着谢惊寒的话说:“那你坐我旁边可以吗?”他笑着将谢惊寒不坐的那个坐垫递给陈梓。 “那我能坐谢惊寒旁边吗?”陈梓接过坐垫,自己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沈放和谢惊寒:“......” 陈梓是非常典型的Omega长相,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他学了十多年舞蹈,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和灵动。此刻目光水盈盈地看着沈放,沈放......真的非常难以拒绝。 然而谢惊寒没有这种为难,他直接开口:“不行。”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沈放连忙救场:“等会儿薛策和岑欣然比完球赛回来后要坐,这位置是他们的。” “那等他们回来我在让呀。”陈梓笑着说:“或者他们回来坐你旁边也可以。” 我救不了你了兄弟。沈放看着陈梓优雅地坐在了谢惊寒身旁,感受到谢惊寒立刻紧绷挨过来的身体,心想,完犊子了,谢猫猫炸毛了。 谢惊寒的龟毛脾气是无法忍受不熟悉的人和他有这么近的社交距离的,陈梓坐下后他一个劲地往沈放身旁移,沈放忍笑忍得简直要发抖。 不过陈梓坐下后十分安静,就一个人看手里带来的书。沈放在薯片袋子里挑挑拣拣,在想自己的情绪,他其实有一点不舒服,在陈梓被拒绝却依然坐在谢惊寒身边时。 我为什么会不舒服。沈放想。 在沈放吃完第二包薯片后陈梓终于说话了,他好奇地询问谢惊寒手里的书,谢惊寒回答后,他惊喜地说:“你也喜欢日系推理小说啊!” 谢惊寒不冷不淡地说一般。 沈放打开瓶冰可乐,听见陈梓开始聊日系推理,他露出手里封面上的《嫌疑人X的献身》,笑着说:“谢惊寒,你喜欢本格推理吗?你看过东野圭吾的书吗?他是我最喜欢的推理作家。” 谢惊寒头都没抬,说:“没有。” 陈梓愣了一下,有些失意地说:“啊,为什么没有呀?” 谢惊寒:“我不喜欢他。” 陈梓将书抱在胸前,有些委屈的模样,他很小声地说:“为什么不喜欢他呀?” 谢惊寒:“我觉得他写的推理很垃圾。” 时刻注意两人对话的沈放:“……” 五分钟后,陈梓抱著书走了。 沈放的薯片吃完了,只剩下了一些残渣,谢惊寒见他低头沉默,说:“怎么?他走了你没戏看了不高兴?” 不,我是因为他走了太高兴。沈放叹了口气,伸出手去道:“湿巾。” 谢惊寒见他表情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又惹他不高兴;从外套里拿了酒精湿巾,撕开包装后放在了沈放布满薯片屑的手上。 沈放认真地擦手,谢惊寒想起什么,说:“你这个星期的早餐都没有了。” 沈放:“?!”他震惊地看着谢惊寒:“你这是迁怒。” 谢惊寒点头:“你说得对。” 生命中的礼物。 ======================== 运动会开了四天,沈放生命力和愈合力极其强,运动会结束后就可以一瘸一拐地活泼乱跳了。谢惊寒悠哉地坐在最高台阶上的浓荫下看书,看见沈放不甘寂寞地在前排冒着炎热大太阳呐喊助威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身残志坚啊。 身残志坚的沈放翘着腿拿着尖叫鸡一个劲地捏,给跑八百的李晨楠最热烈的加油。天空高而湛蓝,大片的云给大地打下巨大的浓荫,风过带起一阵树涛,谢惊寒腿上的书瞬间“刷刷”地翻阅而过;最后一名的李晨楠终于跑到了终点,一堆人笑着去接她,沈放站起来举起尖叫鸡,大叫着牛逼。少年人的衣摆被风带起,广播里在放许巍的《蓝莲花》。 谢惊寒放下了书,沈放转过身来对他招手,大声喊:“同桌!下来拍照!” 老齐拿着相机过来,地中海的发型被阳光照得发亮,他穿着和班级同学一样的白衬衫,下摆用皮带扎进了西装裤里,长年带笑的脸今天笑得连眼睛都眯成缝。平时最跳的几个男生围着他转,一个劲地问牛逼不牛逼,老齐笑眯眯地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沈放按个子排一般在前面,但是在谢惊寒下了台阶后他一个起跳,挂在了谢惊寒的背上,谢惊寒堪堪稳住,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抱住沈放的腿弯,说:“你是不是想摔死我?” “怎么会呢。”沈放顺杆就爬,手抱住了谢惊寒的脖颈,说:“我怎么会有这些坏心思呢。” 退完运动服的岑欣然和薛策到齐,一堆人吵吵闹闹地排队形,东倒西歪地举姿势,老齐请隔壁班的同学拍照,蹲在了最前排。 蒋超大喊:“高二四班!” 所有人:“最牛逼!” 歌声随着风飘荡,彩色气球向天空飞去,沈放在他耳边说:“寒哥,笑一个!” 广播正好放到《礼物》,许巍在唱:“希望自己是你生命中的礼物。” 时间在此定格,每个人的笑容热烈而无忧,老齐的头上放了几只大逆不道的手;沈放在谢惊寒背上大笑,他的身边是岑欣然和薛策,搞怪地做了鬼脸,谢惊寒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带出点笑,很浅。 运动会结束后,气温急速地下跌。慢慢有了秋的寂寥;各位学渣的死期也就到了,期中考排名贴满了公告栏,谢惊寒稳拿第一,拉了第二名三十分。 他的语文作文全年级传送,各科答题卡被各老师广泛传阅,他们那张桌子再次迎来观看高峰,人潮高峰不断,一波又一波。 沈放考得比上次还差劲,拿着卷子思考人生,谢惊寒冷着脸刚打发完一波像是看猴的“观光客”,一转身看见他那呆滞样,不客气地道:“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敷衍地学了一个月成绩就能上去吧。” 沈放转头委屈巴巴地看他。 谢惊寒:“......”剩下的刻薄话忘了。 “你说得挺对的。”沈放拿过自己的化学卷,说:“那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敷衍了。” 沈放就是这点好,只要自己错了,他绝对会承认,并且积极地改正。他从谢惊寒桌面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白纸,学着谢惊寒在右上角写了个日期,说:“同桌,你说我要怎么提高成绩啊。” 谢惊寒拿过他的成绩条和桌面上所有试卷的答题卡,认真地看了看,说:“基础太差,上课不听,作业不做,考这点分数不是正常吗?” 沈放又委屈巴巴地看他:“那你教教我嘛。” 谢惊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抽出笔,拿出沈放笔记凌乱的化学书,说:“先从化学开始,我看看你的基础有多差。” 沈放一对一名师指导,勉勉强强摸到了点学习的方法和路子。一整个大课间谢惊寒都在给沈放讲学习方法和梳理知识点。上课时他口干舌燥地喝了口水,心想自己脾气和耐心居然变得这么好了。 化学课沈放强制自己专注,下课后他看着谢惊寒:“同桌同桌!我没有走神诶!” 谢惊寒懒洋洋地从书里抬起头看他,沈放眼睛亮晶晶,满脸的“快夸我”,就差屁股后面摇个尾巴了。 谢惊寒心想多大点事都要夸,嘴上却说:“不错,继续保持。” 沈放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期中考后就是家长会,沈嫣和段嘉抽签,沈嫣运气不济,只好调了班去给他亲儿子开家长会。 沈放这小子惯会哄人,从校门口接到他妈后这一路上早已把沈嫣哄得心花路放。沈嫣坐在位置上看见他儿子那差不忍睹的成绩单时心情都还算平静,直到他看见了座位旁谢惊寒的成绩单。 沈嫣:“……”这倒霉孩子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谢惊寒回座位取书,看见沈嫣露出了点笑,给沈嫣打了招呼。 沈嫣看见他就心情好,笑说:“这皮小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沈放给她端水过来,听见很不服气:“什么叫惹麻烦,我们这是相互帮助相亲相爱!” 沈嫣给了他一个白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岑欣然和薛策家长到来后沈嫣忙着叙旧,沈放倒是松了口气。他回过神来去找谢惊寒,才发现谢惊寒早已没了影。 谢惊寒的家庭情况沈放怎么说也能感觉得到不是那么和睦,谢惊寒大概率是一个人住,更别提家长会,连出席的人都没有。 沈放拿上谢惊寒放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去了南楼的天文台。 谢惊寒很喜欢安静,也不爱说话,沈放如果一天不烦他,他可以老神在在地在座位上看一天的书,享受只有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性格确实是和猫很像。 天文台和图书馆六楼是谢惊寒最爱去的地方,沈放碰运气先去天文台,他运气一向不错,看见顶楼开着的门,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谢惊寒翘着腿坐在长椅上,穿着白色毛衣,身旁是放着的书本,正低着头调试手里的相机,姿势闲适而懒散。沈放知道他此刻心情应该不错。 沈放有些担心的心松快了点。 他轻轻走过去,将外套搭在谢惊寒肩上,笑着看他:“当当当~又是我!” 谢惊寒毫不意外,拢了拢外套,将书本放在自己腿上,坐过去给他留位置,说:“我知道是你。” “在看什么?”沈放毫不客气地坐下,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相机。 “刚刚拍的照。”谢惊寒将相机往他那边移了移,说:“我构图不太好,拍出来没什么感觉。” 沈放根本不信他,看到图片后更不信了。谢惊寒很会抓拍,明明都是校园里很常见的事物,他总能找到特殊的角度和美,让它们从平常的景色里脱颖而出。 沈放一张张看过去,笑说:“好厉害。” 谢惊寒无奈摇头:“你看什么都厉害。” “那是因为你厉害。”沈放抬头看他,眉眼弯弯的。谢惊寒愣了一下,移开了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要试试吗?” 他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给沈放调试好相机,递给沈放说:“玩玩吗?” 沈放求之不得,他拿着相机,却没起身,而是翻转镜头,歪头凑近了他,弯着眼睛比了个剪刀手。 谢惊寒知道他想干什么,和他面对镜头,两人的脸挨得极近,近到谢惊寒能闻到沈放浅浅淡淡的夜来花香。 谢惊寒心下一跳,连忙拉开了距离,沈放毫不知情地查看照片,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不笑啊寒哥?” 谢惊寒站起身来,穿好了外套,他耳朵已经红了,但语气十分平淡:“拍景,拍我干什么?” 沈放拿起相机,背靠着椅背,对着他喊他名字,在谢惊寒回过头来时,按下了键。 “当然是你好看啊!”沈放查看图片,摇晃着腿说:“不愧是你同桌,这个角度都这么帅。” 谢惊寒微微笑了下,说:“你不用这样的,我其实并不难过。” 沈放查看照片的手指一顿。 谢惊寒手插进校服外套兜里,低下头看沈放,说:“可能已经习惯了。” 沈放手指扣了扣脸,不自在地说:“这么明显吗?” 谢惊寒走到天台边,靠着围栏,很奇怪,他有想要倾述的欲望,对着沈放。 他俩面对面,谢惊寒看着他说:“我的家庭挺不正常的,明明一开始我父母是因为爱而结婚,但是爱消失后,却意外有了我。” 沈放放下了相机,他知道能让谢惊寒主动进行倾述的机会有多难得,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我的意义,只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作为一个继承人而存在。”谢惊寒说:“你记得当时在医院看的罗曼史时我们说的那个故事吗?我后半截的补充,是我母亲的亲身经历。” 沈放不由自主地蜷缩手指。 谢惊寒看着他细白的手指做出这个动作,笑了笑,说:“我小时候她精神还算正常,只是后来我父亲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越来越……” 谢惊寒停顿了下,说:“越来越疯。” 谢凯山来一次,顾柔就会开心好久,像个热恋的少女那样精心打扮,一遍又一遍地给他说,叫他要学会讨父亲喜欢,让父亲留久一点;每一次谢凯山离开他和顾柔居住的小别墅,都是谢惊寒童年的噩梦,因为顾柔会声嘶力竭地抽他打他扇他,骂他是个没出息的蠢货,讨不了谢凯山的喜欢。 谢惊寒那时候就明白,顾柔是将他看做自己,发泄自我的情绪。 不过谢惊寒没说出口,他移开了和沈放对视的眼光,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我七岁那年,离开了我母亲,由我爷爷亲自教导。三年前,我第一次违背我父亲给我安排的路,拒绝出国,我母亲在她生日那天,半夜把我叫她房间,当着我的面——” 沈放屏住了呼吸,他握住相机的手用力到发白,看见谢惊寒垂下了眼睫,说:“从三楼跳了下去。” “你没有任何过错。” ============================== 沈放垂下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相机,他不敢看谢惊寒此刻的表情。 “我有一段关于她的记忆,温柔和安静的,会给我说睡前故事,会弹钢琴哄我睡觉。”谢惊寒说:“可惜后来都变了,我父母离婚后,我母亲不愿意解除标记关系。” 谢惊寒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开始说下一段:“我父亲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被标记的Omega需要定期被Alpha的信息素安抚。再后来,我父亲就再也没来过。” 沈放突然抬起头看他,他知道标记关系里无法被Alpha信息素安抚的Omega有多痛苦。 谢惊寒对着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笑容很浅,沈放突然意识到,今天谢惊寒对着他笑了很多次。 谢惊寒:“剩下的事,我不想再讲了。” 沈放连忙摇头,“讲不讲都是你的事,对不起,我嘴好笨,找不到话来安慰你。” “能听我说就好了。”谢惊寒拿出了纸巾,走过去递给他,剩下的话过于深入,太多是自我的怀疑和否定,谢惊寒不想把这些情绪传递给沈放,而且,他抽出纸巾,按在了沈放泛红的眼睛上,心想,沈放难过得像是自己经历过这些事一样。 沈放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下纸巾,将脸埋进手掌心里,声音闷闷的:“给我两分钟。” 谢惊寒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好。 天台的风不算大,入秋后的天空高而远,沈放脸埋进手掌心里,手肘搭在膝盖上弓着背尽职尽责地装死害羞;谢惊寒安静地偏过头去看他,男孩子的耳朵一片通红,还有细微的绒毛。 他移开了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天空,宽广而辽阔,像是倾倒翻转的蓝海,蓝海之下,天文台的顶楼,只有他们两人,好像深海中的两条小鱼,渺小又特殊。 谢惊寒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心里计算着时间,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想起和沈放刚做同桌的第一个星期,班会课上全班看电影,大概是抒情类,结束时他从书中抬起头去喝水,看见了沈放正红着眼睛,眼泪要掉不掉。 当时谢惊寒惊奇又莫名其妙,还有些微妙且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当时心想,不至于吧,这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在今天,谢惊寒低下头查看图片,想到沈放刚刚红着眼睛的模样——当泪滴落在自己身上时,他才发现这种同理心是多珍贵与难得。 沈放慢慢直起身,谢惊寒偏头去看他,因为皮肤太白,泛红的眼睛和鼻尖实在是过于明显。沈放摸了摸鼻子鼻子,拿起谢惊寒的书,说:“走吗?” 谢惊寒嘴下留情,没调侃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走。 沈放跟着他身后,小声说:“这搞的,好像我才是倾诉的那个人一样。” 电梯停止工作,两人走楼梯,楼梯在背面,光亮并不太好,谢惊寒推开门,转身看他:“能看得见吗?” “能。”沈放说:“我上来找你的时候走的也是楼梯的好不好。” 楼梯空无一人,脚步声都带着回响,只有安全出口绿茵茵的灯光在闪烁,谢惊寒拿出手机照亮,走下去后将灯光对准沈放的脚下,沈放踩着光点,突然开口说:“谢惊寒,你是不是讨厌自己是Alpha?” 谢惊寒的动作一顿。 “你在上面不想说的内容,其实就是怀疑和厌恶对吗?厌恶你父母AO之间的畸形关系,厌恶Alpha天生的支配和掌控欲。”楼道里沈放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好像被密闭的空间加强了一般,每一下都像敲在谢惊寒的心里。 沈放踩着光束一层层楼梯走下来到他身边,今天的谢惊寒非常温和,这给予了他勇气,沈放说:“你临时标记我的时候,我对你的情绪感知会更敏感一点,你讨厌自己因为本能对我表现出的占有欲,讨厌自己不由自主地释放信息素宣誓主权,我当时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谢惊寒关闭了手机的光,闭了闭眼睛,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和无措,半响后,谢惊寒哑着声音说:“......抱歉。” “不用抱歉。”黑暗中沈放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又不是啥大事,你怎么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 沈放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着面前高大的Alpha,犹豫了下,说:“你父亲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并不是完全因为他是Alpha,而是他这个人品德本来就不行,是他本质就是个人渣。” 沈放说得很慢,他在观察谢惊寒的反应,“而你的母亲,是因为爱情迷失了自我,她和你父亲,无论是不是AO的性别,都注定是悲剧,只不过被标记这个枷锁加剧了而已。” 谢惊寒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表情冰冷而沉静,沈放适当地停顿,说:“但你是最无辜的,你没有任何过错。” 谢惊寒凝视沈放半响,久到让沈放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感到不自在后才移开了眼光,他笑了下,说:“我知道。” 谢惊寒重新打开了手机的光,和沈放一起并肩走下了楼梯,在到达一楼推开大门时,谢惊寒说:“谢谢。” 谢惊寒说这话时刚好和他挨近,热气打在沈放耳朵上,沈放耳朵抖了下,一点点地红了个透,直到走进班级时都还能感觉到那股轻柔的痒。 教室里家长会已经结束,一堆人围在讲台前问老齐问题,沈嫣倒是没去,正拿着他的成绩单坐在座位上反复观看,见他来后十分心累地叹了口气,说:“我的儿啊,你可长点心吧,你这个成绩,考二本都够呛。” 谢惊寒正走到座位旁收拾书包,沈放心下大叫不妙,心想我滴个亲娘,在我同桌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子。 可惜沈嫣听不到他的心声,她转身对谢惊寒说:“小寒,我儿子平时冒的傻气没熏到你吧?” 谢惊寒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下,回答她说:“还好阿姨,习惯了。” 这一唱一和的,比沈放这个亲儿子还默契,沈放幽幽地看着她俩:“......你们再这样,我就要闹了。” 沈嫣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说:“我的傻宝啊!” 周五开家长会没有晚自习,沈岑欣然和薛策雷打不动地训练,他们的妈妈要和沈嫣叙旧聚餐,沈放收拾好书包后,难得地跟谢惊寒一起回家。 他从停车棚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和谢惊寒走出校门,说:“同桌,你要不要买辆自行车上学,挺方便的。” 谢惊寒:“我有人接送,而且我不会骑自行车。” 沈放十分震惊:“居然有你不会的东西?” “我不会的东西很多。”谢惊寒走到了平时等待的地方,今天堵车,马叔现在都还没到,他发了消息,说:“你家在哪?送你回去吗?” 沈放拨了下玲,示意他有车。 谢惊寒:“我只是客气客气。” 沈放:“......”尼玛的,在天文台那个温和又对我笑的谢惊寒果然是幻觉吧。 沈放和谢惊寒并排站着等车,他一直都知道谢惊寒这个大少爷平时上下学都是有人接送的,但即使这样,在看到那辆标志十分眼熟的豪车后,在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下车为谢惊寒开车门的保镖时,沈放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谢惊寒在进车门时最后一遍问他:“真的不用送吗?” 沈放跨上自行车,笑着对他挥手:“去吧少爷,明天给我带慕斯蛋糕。” 车渐渐远去,沈放拿出耳机戴上,大门口宽阔道路旁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沈放拨了拨车铃,快活地转向了自行车车道。 十一月末,在家长会结束后,天气急速转凉,沈放出门前和他爸妈反抗了十分钟最终取得胜利,获得了今天不穿秋裤权。他在萧萧秋风中哆嗦着和岑欣然薛策骑着自行车一路破风到学校,走到教室时鼻尖都还是红的。 谢惊寒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正在座位上掐时间做英语的完型,只是姿势和态度都过于懒散,一手撑着头百无聊赖似的。岑欣然和薛策给他打了招呼,他懒洋洋地回了句早上好。 沈放毫不客气地从他桌子上拿了蛋糕,熟练地分食,笑说:“同桌咱俩心有灵犀诶,卫衣都是一个款式同种颜色。” 谢惊寒不知道听没听见,还在看着完型,眼睛要闭不闭的。 沈放一看就知道他昨晚熬夜了,他将他爸妈今早熬得玉米粥打开,用勺子搅了搅推过去,说:“昨晚干啥了同桌。” 谢惊寒填完最后一个选项,翻到最后查看答案,说:“新买的钢琴到了,弹了弹。” 前排的岑欣然和薛策同时转过身来,三人齐声说:“你弹了一晚上?” “......没有,我失眠。”他对完答案,查看了自己的错误选项,说:“今天考语文吗?” 沈放顾着吃蛋糕,嗯了声。 谢惊寒像是想起什么,从书包里丢了个笔记本给沈放,说:“给你总结了这一单元物理的公式和经典题型,摸透了及格分不是问题,你们自己去复印吧。” 岑欣然和薛策不要脸地说:“谢谢爸爸!” 沈放翻了个白眼,对他们无节操地行为表示谴责,笑说:“同桌你不会昨晚熬夜给我弄这个笔记吧?” 谢惊寒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说:“想多了,就这个笔记,用得着一晚上?” 沈放:“......” 情侣装 ================ 十二月初,江城这座典型的南方城市气温跌到了零下。沈放放弃他的尊严,忍辱负重地穿上了秋裤。 南方的学校里都没暖气,谢惊寒第一次体会到南方的冷,他走进教室脱掉围巾,沈放在座位上哆哆嗦嗦地打招呼:“同,同桌,早上好。” “不太好。”谢惊寒放下咖啡杯,说:“我要冻死了。” 沈放熟练地去看他带来的早餐盒: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沈放感动得眼泪差点就和雾气一起飘:“同桌,你真的好爱我。” 谢惊寒敷衍点头:“你说得都对。” 沈放笑咪咪地将手伸进他取下围巾的脖颈,谢惊寒“嘶”地一声,抖了抖,“啪”地一下将沈放手拍开,面无表情地看他:“沈放。” 沈放根本不怕他,说:“圣诞有什么打算?” 谢惊寒叹了口气,拉上了加绒卫衣的拉链,说:“不过洋节。” 沈放被他给逗笑了:“哥哥,你是老齐的宣传助手吧,这个劲儿和老齐一样一样儿的。” 他将蛋卷递过去,“谁过节了,就是赶气氛,刚好周日,出去玩呗。” 谢惊寒:“不去,在家玩游戏多香。” “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你玩我呗。”沈放双手做娇羞状抓他袖子,味道还挺正,手指轻轻捏这衣角,嗓子自动变换夹子音:“哥哥,一起过圣诞好不好,没有你的假期是不完整的。” 谢惊寒十分淡定,没被捏住的那只手拿出了英语阅读册,冷淡地说:“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你要接受不完整。” 薛策转过身来:“收手吧兄弟,我要被你恶心吐了,别发骚。” 谢惊寒不参加圣诞活动,沈放一整天都在骚扰他,但是谢惊寒可能是对沈放的各种卖乖撒泼打诨提高了防御点,直到晚自习放学回家时才忍无可忍地答应;沈放心里还有点不爽,心想现在效果已经这么差了吗?居然要一天时间才把谢惊寒拿下。 圣诞来临的前一个星期,沈放开始纠结送的礼物。薛策和岑欣然的好打发,想要什么直接给就行,但是谢惊寒吧,沈放觉得,这少爷大概率什么都不缺。 中午午休时沈放趴着问他想要啥,还没等谢惊寒开口,沈放慢悠悠地说:“我什么都不缺。” 谢惊寒:“......不用送礼。” 沈放转过身,打了个哈欠,说:“我不管,我就要送。” 谢惊寒翻著书找上次的书签,突然想起什么,说:“圣诞那天我有个朋友要过来,如果你介意,我就和他单独行动。” 沈放立刻精神了:“什么?什么朋友,你居然会有朋友?” “首都的朋友,是位男性Alpha。”谢惊寒说:“他性格和你差不多。” “好耶!”沈放笑:“不介意不介意,那就一起玩啊!” 圣诞那天下了点初雪,很小,雪花飘飘扬扬的,引得沈放这群没怎么见过雪的乡巴佬兴奋不已;薛策去接陆悠,岑欣然接易倩,连谢惊寒都要去接他新来的朋友。沈放穿好大衣戴上围巾独自一人前往市中心,感觉连雪花都在嘲笑他的寂寞。 约定的地点一个人都没到,沈放挨个骚扰,点开了名为“谢猫猫”的对话框。 【村里那个小芳】:滴滴滴,呼叫同桌,你到哪了? 【寒声不断】:市中心堵车,现在下车走过去。 【村里那个小芳】:好哦,我在明珠大厦前广场,白色卫衣黑色大衣的就是我。 【寒声不断】:......下次我们最好提前交流一下穿搭。 【村里那个小芳】:哈哈哈哈哈不会吧卧槽,不过我穿的是白色运动鞋耶 【寒声不断】:。 【寒声不断】:我也是。 【村里那个小芳】:为我们的默契干杯.jpg 沈放一开始对和谢惊寒撞衫这件事没多大在意,直到他亲眼见到谢惊寒本人。 谢惊寒个高腿长,黑色毛呢大衣他穿上和模特似的,铺面而来的冷峻和寒气逼人,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尼玛真的好像情侣装。 像到谢惊寒身后的那个Alpha都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谢惊寒侧身给他介绍:“我朋友,王子晨。” 王子晨身高和谢惊寒差不多,气质十分温和,长相斯文俊秀,连声音是柔和的,他笑着伸出手:“你好沈放,我听惊寒提过你。” 王子晨气质涵养都极佳,性格开朗情商高,不出五分钟,他俩就撇开谢惊寒聊得热火朝天。 沈放从礼品袋里拿出了一个礼品盒,笑着递过去,说:“圣诞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你喜欢!” 王子晨愣了一下,笑容更深了点,他落落大方地接过,说了谢谢。 低头玩手机的谢惊寒却突然抬起头,淡淡地说:“我的呢?” “你不是不要吗少爷。”沈放将整个袋子都递给他:“但我还是大发善心地帮你准备了,你先帮我拎着,等发完了最后剩下什么,就是你的。” 谢惊寒冷着脸接过了礼品袋。 王子晨挑了下眉。 说实话,一开始看见沈放他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沈放的身材和长相都对他胃口,皮肤白皙,五官俊秀,性格更让人舒服,只是,现在嘛。 王子晨看着凑到谢惊寒身边说话的沈放,笑眯眯地抱着手靠在了一旁的栏杆上。有些事可比这个有趣多了。 中央路段堵车,薛策几人还没到,沈放三人先去了游戏城。 沈放进去疯玩了一圈,最终来到了娃娃机前。 他站在娃娃机前活动手腕,下腰拉伸,势必要一雪前耻,打破上次抓了一小时屁都没抓到的耻辱。 谢惊寒打完保龄球回来,看见他对着娃娃机一脸凶猛,调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玩。 沈放握上操作杆,大言不惭:“同桌,喜欢哪个,尽管挑。” 王子晨走过来,“我想要的也能挑吗?” 沈放:“尽管说,要啥有啥。” 十五分钟后,沈放第三回跑去换游戏币。 谢惊寒揽住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说:“给我吧,别浪费钱了,你要哪个?” 沈放眼泪汪汪,感动道:“同桌,你真好。” 五分钟后,谢惊寒一脸沉默,沈放第四次去换游戏币。 王子晨笑着伸出手,“我来吧,想要那只小熊吗?” 沈放再次满怀希望地点头。 又一个五分钟后,沈放摸了摸口袋,说:“没钱了。” 场面非常沉默且尴尬。 沈放看着玻璃窗,幽幽地说:“我就是想要那只小熊而已。” 谢惊寒/王子晨:“......抱歉。” 沈放摆了摆手,满血复活,不在意地说:“有啥啊,我怀疑这家游戏城的娃娃机有问题,算了,玩其他的吧。” 沈放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遗憾早就丢在了脑后,谢惊寒不知道溜哪去,就剩他和王子晨玩篮球。 王子晨捡起球,等沈放投入篮筐后才慢悠悠地投进去,他说:“你和谢惊寒关系居然还不错,我还以为就他这个狗脾气,很难有人能忍受他呢。” “我脸皮厚呗。”沈放说:“而且谢惊寒很好啊。” 王子晨笑了下:“确实,他性格挺慢热的,但是如果你走入了他的交际圈,你会发现他就是外冷内热的类型。” 沈放抱着球转身看他:“他热吗?他哪热了,兄弟你对他滤镜也太厚了。” 王子晨大笑,沈放没忍住也笑了起来,半响后王子晨才恢复情绪,笑说:“对了,你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吗?” 沈放的篮球脱离路线,和篮筐擦肩而过。 他转身看向王子晨,说:“真的?就是今天吗?” “真的啊,”王子晨说:“我从首都请假过来就是怕他留守儿童一个太凄凉,过来送温暖。” 他转身看向沈放:“他没和你说?” “没有,”沈放蹲下身拿球,“我居然没那么生气。” 沈放扣着球,说:“完了,我被谢惊寒PUA了,他居然觉得他这个性格没告诉是正常的。” 王子晨再次大笑,觉得沈放太有意思了,他心想,谢惊寒这什么神仙运气。 三人在游戏城厮混了两小时才去和薛策他们汇合,汇合地点定在游戏城的小广场,沈放一行人下了楼,在广场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三人的容貌都不差,聚在一堆时还是挺打眼的;谢惊寒冷着脸,一身黑大衣靠着栏杆,一双长腿的姿势随意又懒散,气质过于生人勿进,都没什么人赶来搭话,再加上他和沈放的“情侣装”,甚至都给沈放省了不少麻烦。 但是王子晨就没那么幸运了,来上前搭话要联系方式的一茬又一茬,不过,沈放倒是觉得王子晨满乐在其中的。 沈放和谢惊寒并排靠着栏杆玩消消乐,在听到身旁的娇小的Omega和王子晨聊到星座时薛策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沈放收起手机挥手,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 薛策和陆悠,易倩和岑欣然,都穿的情侣装。 他和谢惊寒,穿的是伪情侣装。 此刻笑着转过身准备打招呼的王子晨:“......” 笑容僵在脸上。 “生日快乐!” ======================== 好在王子晨是个人精,笑容立刻调整好,态度自然地做了介绍,彼此都不是什么内向的人,很快王子晨就融入了小团体。 薛策早就在两天前就集体订购了电影票,这个档口,全是喜剧片和爱情片,沈放不乐意去当电灯泡,何况他还有事要做。 谢惊寒对电影不感兴趣,准备去逛博物馆,王子晨当然听从指挥,笑眯眯地双手插兜站在了谢惊寒身侧。 两拨人约定好吃饭的地点,就此分开。谢惊寒在手机上查看去博物馆的路线,说:“走路二十分钟,公交车绕道要远一点,半小时。”他抬起头来看沈放,说:“想走吗?不想走就打车过去。” 沈放摸了摸头,说:“我不去啊。”不知道为何,他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看谢惊寒:“我有点事要做,你和王子晨去吧。” 谢惊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将手机锁屏放进衣兜,说:“要做什么事?” 沈放声音更小了:“就是,就是一点事。” “你管人家做什么事。”王子晨手搭上谢惊寒肩,笑说:“小放也没说要和你一起逛博物馆吧?是你自作主张自作多情还在这倒打一耙,小放多冤啊。” 谢惊寒拍开王子晨的手,王子晨一口一个小放,弄得他有些烦躁,但是理智告诉他,王子晨说的是对的。他放缓了声音:“大概几点回来?” “你是他爹啊?”王子晨都笑了:“你管这么宽,人去哪几点回来还要你报备啊?” 谢惊寒转身看他,毫不留情地说:“闭嘴。” 王子晨轻轻笑了一下,他和谢惊寒从小长到大,对方什么狗脾气他一清二楚,谢惊寒今天对沈放这个态度,说没点什么,他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也没多久。”沈放驾轻就熟地哄他,顺着毛摸:“博物馆我知道在哪,做完我就去找你。” 他举手保证:“要不了一小时。” 王子晨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懒得看他俩腻歪。 身后谢惊寒脚步跟了上来,王子晨转身看了一眼,沈放在远处挥手,笑弯了眼,冰天雪地里的男孩唇红齿白的,埋进烟灰色围巾的脸有种无害又毛绒绒的纯净感。王子晨举起手挥了挥,说:“沈放信息素是什么味?” 谢惊寒看了他一眼,说:“别招他。” “为什么?”王子晨转过身来,笑说:“少年气满满的美少年,我就好这一口。” 谢惊寒停下了脚步,语气饱含警告:“王子晨,他不是你可以玩的对象。” 王子晨笑了笑,说:“你对他临时标记过了吗?第一次标记人什么感觉?沈放当时是什么表情?” 天空飘起了小雪,两人转入了小道,谢惊寒看了眼木牌上的标示,道路是对的。 谢惊寒关上了手机导航,语气很平静:“不要用这种浮夸的语气和我讨论这种问题,你知道我不喜欢。” 王子晨沉默了,两人拐过弯道,一直橘猫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两人吓了一跳,王子晨“嚯”了一声,笑说:“好肥啊这只猫。” 谢惊寒露出点笑,半蹲下身,摊开手掌,慢慢地伸到橘猫面前。 橘猫警惕戒备的动作和神情缓了点,小心翼翼地将鼻子凑到谢惊寒的手掌心,缓慢地舔了舔。 “好乖。”谢惊寒笑了笑,伸出手去摸橘猫的头,说:“去前面买点烤肠。” 王子晨不用他说,直觉地穿过了小道,对面有一家超市。 谢惊寒手指挠了挠橘猫的下巴,橘猫半眯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他。 王子晨买的完烤肠回来,蹲下身递给猫咪,猫咪嗅了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飘雪越来越大,但两人都不在意,蹲着身撸猫。王子晨说:“春节要回首都吗?” “要。”谢惊寒摸着猫咪的头,说:“我今年成年,有些事会好办很多,尽量在这个假期办好。” “你爷爷同意吗?”王子晨将串烤肠的木棍递给谢惊寒,他对猫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站起身说:“更别说还有你妈,我估计你在江城参加高考这事儿都悬,你爷爷要是哪天突然发神经,一定要你出国,你能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烤肠被猫咪全部吃入腹中,此刻正在懒洋洋地舔毛,谢惊寒最后撸了把它圆滚滚的头,站起身来侧对着王子晨,示意他帮自己拿下衣兜里的酒精湿巾。 王子晨将湿巾拿出了开了包装递给他,笑了下,说:“那沈放呢?谢惊寒,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可没见过你对哪个Omega是这种态度。” “只是朋友。”谢惊寒慢条斯理地擦拭双手,说:“和你一样,与性别无关。” 王子晨差点就笑出了声,他弹了弹衣袖上的雪,转身就走,心想,爷可不管你这破事了,你就等着后悔吧。 江城的博物馆人实在是少,估计门口值班的人员也没想过圣诞节居然会有年轻人跑来参观博物馆;周末闭馆时间早,还有半小时闭馆时沈放发了消息,谢惊寒回复他不用来了,直接去吃饭的地方。 他和王子晨到达吃饭的地点时人都到齐了。见他们来直接叫上菜。沈放此时脱下了大衣,正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和易倩岑欣然斗地主,谢惊寒坐过去,沈放正好甩了个炸,说:“小情侣欺负人是吧,炸死你们。” 易倩红着脸:“沈放你乱说什么?!” 沈放笑嘻嘻地收好牌准备吃饭,见谢惊寒来打了招呼,连忙取了个杯子给谢惊寒倒热茶。 谢惊寒握住杯子暖手,淡淡地说:“事情办完了?” 沈放哼唧了声,对着走过来的王子晨笑:“博物馆好玩吗?” 王子晨耸了下肩,无奈地说:“我可没这爱好,只是陪大爷消磨时间。” 薛策订的包间吃火锅,他们一行人都能吃辣,鸳鸯锅还是看在谢惊寒的面上点的;王子晨十分会聊天,谢惊寒一如既往地安静,默默干饭,沈放在他旁边数了数,谢猫猫至少干了五碗饭。 吃饱喝足一行人转战KTV,谢惊寒不太想去,觉得吵。沈放一个劲撒泼打滚,拼命给王子晨使眼色,王子晨秒懂,咳嗽了两声,说:“去吧,我也挺想玩玩的,你不是还没给马叔发消息吗?” 谢惊寒置若罔闻,在沈放的摇摇晃晃中拿出手机,还没打开锁屏手就被沈放抱住,沈放可怜兮兮地看他,身后的尾巴摇得要多欢有多欢:“去嘛去嘛,同桌去玩玩好不好。” 谢惊寒:“......去吧。” 下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了,街上全是圣诞的装饰,霓虹灯打出五颜六色且绚丽的光,扮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在发着传单,音乐声隐在人群的喧闹中,一群少年人穿梭在布满积雪的街头。 沈放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走到了队伍末端,谢惊寒转身去看沈放,偶然看见了身旁明亮的橱窗,他目光一顿,对着王子晨说:“你们先去,我买点东西,等会儿给沈放说一声。” 王子晨正在和薛策聊游戏,闻言不在意地点头。他余光看见装修颜色梦幻的玩偶店,心想谢惊寒去这种店干什么。 门铃叮铃作响,前台疲惫的工作人员看见走进来的高大俊美的Alpha时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加深,他走上前去,笑说:“圣诞快乐,请问需要什么?” 谢惊寒目标明确地走向橱窗,更加清晰地看见了那只棕色的小熊,和沈放抓娃娃机想要的那只小熊很像。 谢惊寒:“麻烦拿一下那只棕色的小熊。” 工作人员带好手套将大约50cm的小熊抱出来,笑着说:“先生是送女朋友还是男朋友?我们会送一个同款的钥匙扣,对方喜欢什么颜色呢?” 谢惊寒抱住小熊,捏了捏圆圆的耳朵,说:“有蓝色吗?” “有的。”工作人员走向前台,“我帮您包装好,包装也用蓝色可以吗?” 谢惊寒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将小熊递给工作人员。 谢惊寒抱着小熊到KTV时还有些犹豫,他询问了前台,得到许可后将小熊暂时存放,按照沈放给的包间找到位置,一推门进去,雾蓝的灯光和薛策鬼哭狼嚎的歌声迎面而来,夹杂着王子晨做作的深情男低音。 沈放在卡座对他招手,谢惊寒走过去,沈放拉住他直接拽到自己身旁,将高脚玻璃杯递给他。 谢惊寒接过低头闻了闻,是椰汁。 周围实在是太吵,沈放在说什么谢惊寒完全听不到,沈放凑近谢惊寒耳朵,说:“你去哪了?” 沈放离他太近,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耳廓上,谢惊寒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此时薛策和王子晨二人合唱,在歌声落下的安静间隙,谢惊寒用沈放的话回答他:“我有点事要做。” 沈放:“......” 后半场所有人都嗨了,王子晨和薛策简直就是天选气氛组,两个麦霸分庭抗礼,音破得一个比一个豪放。沈放玩斗地主,中途借口上厕所将牌给了谢惊寒,谢惊寒无奈地接过,重整他手里的一副烂牌。 他一边打一边分着心,在想什么时候将小熊送给沈放,送的时候又用什么理由。在漫不经心地出了牌后,雾蓝的灯光突然灭了,王子晨和薛策的歌声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沈放推开门,温暖的烛光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沈放端着蛋糕走到他面前,所有人站了起来,拍着手在唱生日歌。 烛光跳跃,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带着微笑,纯洁又真诚,谢惊寒放下牌,看到了面前眉眼弯弯的沈放。 沈放笑着说:“生日快乐啊,谢惊寒,恭喜成年!” “赐我他的吻。” ========================== 谢惊寒其实是没有过生日这个概念的。 和顾柔生活时,如果圣诞那天顾柔心情好,可能会叫保姆煮碗长寿面,但这种待遇,谢惊寒的记忆也只有一次。 后来他离开顾柔,谢老爷子亲自教养他后,就只有生日宴;生日宴的举办并不是因为祝愿,而是利益交错间的一个落点,他要学会在宴会上扩展人脉,结交亲友,成为人人都称赞的谢家继承人。 生日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也并不值得庆祝。如果说有什么期待,那大概就是18岁生日意味着他正式成年,有些事会好办很多,他的反抗或许能获得少许自由。 沈放笑着端着蛋糕走到他面前时谢惊寒是无措的。 他只能看到每个人眼里诚挚的笑意,他们的眼睛映着烛光,很明亮;岑欣然和薛策爆出了彩带,面前的沈放大声抱怨,说彩带会飘到蛋糕上的。 谢惊寒愣愣地准备去接蛋糕,却被沈放躲开,面前的Omega说:“要先吹蜡烛许愿!” “吹蜡烛!吹蜡烛!”围着他的人大笑,薛策说:“生日皇冠呢?拿来给寿星戴上!” 陆悠手很巧,几下就将生日皇冠拼好。谢惊寒看了一眼,对这个皇冠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我不戴。” “这可由不得你。”沈放将蛋糕递给王子晨,接过皇冠将它举起,谢惊寒刚想逃,就被薛策和岑欣然一人一边抵住了肩。 岑欣然笑得一脸无害:“兄弟,不要玩不起啊。” 谢惊寒:“我就是玩不起。” 沈放可不管,踮起脚,将皇冠端正地放在了谢惊寒头上。 王子晨差点笑背过气去,抖着手机对着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谢惊寒拍照。沈放推着端着蛋糕王子晨到他面前,笑说:“许个愿吧。” 谢惊寒愣了一下,他看着形状为数字十八的粉色蜡烛,想说我没有愿望。 沈放还在一脸期待地看他,易倩已经拿出了纸盘和刀叉;谢惊寒犹豫了,他闭上眼,几秒后睁眼吹灭了蜡烛。 没有人知道,那几秒他在想些什么。 灯大亮,生日歌响了起来,王子晨又爆了一个彩带,沈放在茶几上放下蛋糕,说:“讲武德啊各位,不准敷蛋糕,这蛋糕我加点叫人做的,可贵了。” 话语刚落,薛策转眼就往他脸上盖了层奶油。 沈放:“……你没了薛策,我弄死你。” 他手一抹刀刃上的奶油,转身就往薛策那边去。岑欣然一看头都大:“卧槽,悠着点啊,弄脏了要赔钱的!” 谢惊寒用叉子叉了个草莓,奶油的甜和草莓汁清爽的酸占满了整个口腔,他慢条斯理地吃完后,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喧闹的包间。 热闹瞬间褪去,歌声隐隐约约,谢惊寒去了前台,拿出了买的小熊。 他抱着小熊走回包间,在走廊的拐角遇到了沈放。 “去哪了。”沈放有些不满,“寿星呢,怎么一眨眼就跑了。” 他注意到谢惊寒怀里的蓝色礼盒,说:“这是什么?” 谢惊寒将礼盒打开,棕色圆滚滚的小熊弯着嘴角在笑。沈放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是不是给我的!”沈放好像要伸手去抱的样子,但中途又停止了动作,有些犹豫又带着兴奋地说:“是给我的吗?” 谢惊寒看着Omega踌躇又着急的模样,笑了下,将小熊从礼盒里取出,放在了沈放怀里,让沈放和小熊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给你的。” 谢惊寒停顿了下,说:“圣诞礼物。” 沈放抱住了小熊,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整张脸都埋进了毛绒绒的小熊里,侧头和小熊贴贴蹭蹭,他笑着说:“我喜欢,我超级喜欢。” 谢惊寒愣了下,他其实想说小熊最好回去洗一洗,有些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沈放这副快乐的模样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喜欢就好。” 沈放和小熊贴够了,抱着转身往包厢走。走廊里的歌声像是缥缈的纱,他们二人并肩而行,沈放低下头看两人相似白色运动鞋的步调,是一样的节奏。 沈放心情有些雀跃,心底涌出一种静悄悄又偷偷的快乐,有些痒;他们转过拐角,如飘渺的纱一般的歌声在此刻被风扬起,清晰地落入了两人的耳中:“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沈放推开门,喧哗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谢惊寒侧头看沈放,歌词落入他的耳中,Omega白皙的脸颊在暗蓝的灯光里如同纯洁的白瓷,谢惊寒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下一秒,沈放跑向卡座,向众人炫耀他的小熊;王子晨端着果盘走过来,说:“生日快乐啊兄弟。” 谢惊寒说谢谢。 “感觉如何?”王子晨插了块草莓,笑说:“第一次这样过生日。” “不是很习惯。”谢惊寒笑了下:“但是还不错。” 一行人玩到十一点才散场,王子晨打车回酒店,两位Omega女性都有人护送,谢惊寒发消息给了马叔,打算先送沈放回去。 天空陆陆续续又开始飘雪,等车的间隙沈放蹲着玩地上的雪,路灯下只有他们二人,灯光将影子拉长,谢惊寒一手抱着沈放的小熊,一手提着礼品袋,说:“雪很脏,别玩了。” “哪有,明明这么干净,它们这么白。”沈放捏出一个雪球,正准备抬手,谢惊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是把雪砸我身上,小熊今晚就拿不回去了。” 沈放撇了撇嘴,遗憾地将雪球向着谢惊寒的影子砸过去。 他闲不住,一边问马叔什么时候来,一边别了一旁的树枝,低下头在雪地上写写画画,半响后沈放说:“谢惊寒,低头。” 谢惊寒应声低头,看见了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字:生日快乐。 沈放抬头一脸期待地看他,却见谢惊寒拿出湿纸巾,“这树枝多脏你不知道,不冷吗?” “才不冷,你给点反应嘛。”沈放站起身举起双手,在看到谢惊寒警告性的眼神后放了下来,老老实实地接过湿巾。 谢惊寒单手拿出手机拍照,对着沈放诧异的眼神,面无表情字正腔圆地说:“哇哦,好棒哦。” 沈放哈哈大笑,笑到马叔车来时都没止住。他上车笑着对马叔说:“马叔你好呀,我是谢惊寒朋友,圣诞快乐呀!” 马叔对这热情大方的孩子喜欢得紧,笑说:“我听惊寒提过你,等久了吧?” “不久不久。”沈放说:“能坐这种豪车,等多久都值得。” 马叔又开始笑。 沈放家和谢惊寒的住所并不顺路,车程大约要半小时。车内暖气融融,车速平稳,熏香的味道淡而清雅;谢惊寒带着耳机听歌,沈放打他的消消乐。 车驶过中央大道,沈放终于打开了礼品袋。 谢惊寒睁开眼,挑了下眉,他还以为沈放今天都不打算给他了。 “因为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这个其实是圣诞礼物。”沈放手伸进礼品袋里,但是并没有拿出来,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和谢惊寒对视都不太敢,小声说:“明年圣诞再给你好好准备一下。” 谢惊寒取下了耳机,偏头看着他。 沈放拿出了礼物,是一条烟灰色的围巾,厚实又温暖,和沈放戴的是同一款。 “先说好,不是情侣款的,我真没这个癖好。”沈放看见谢惊寒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开口道:“这是我爸妈织的,所以毛线的颜色是一样的。” 沈放将围巾双手递过去,笑说:“洗过了的,还烘了香。”他翻出围巾的末尾,指给谢惊寒看:“这里有一只猫猫哦,还有你的名字。” 谢惊寒打开了车内的灯,看清了围巾末端的小猫,是黑色的,很胖,旁边有一个“寒”字。 他接过了柔软而又温暖的围巾,说:“谢谢,我很喜欢。” 谢惊寒抬起头,看着沈放的眼睛,弯了弯眼角,又很郑重地说:“我会好好保存的。” “要戴上试试吗?”沈放拿过围巾,往他身旁移了移,一边说一边往他脖子上围上去:“看看长度适不适合?” 沈放简单粗暴地打了个节,微微退后,十分满意地点头:“很好,完美地显现了你的颜值。” 谢惊寒解开围巾,这车里太热,沈放系得又过紧;他将围巾仔细地叠好,说:“你的也有图案吗?是什么?” “是小熊。”沈放炫耀地将自己的围巾拿给他看,笑说:“和你送的小熊还很像!” 谢惊寒指着围巾上的字,说:“为什么绣个‘乖’字?” 沈放挠头,“那个,因为我小名叫小乖。” 谢惊寒:“这可真是完全和你不搭边呢。” 沈放不服气:“你滚,我爸妈就觉得我乖。” 谢惊寒笑了起来,想逗逗他:“说好给我的礼物,怎么全是你爸妈在动手?” 沈放摸了摸鼻子,“我有帮忙拿毛球。” 谢惊寒“哦”了声,语气平淡道:“原来如此,拿毛线球累坏了吧。” 沈放翻了个白眼,他算是明白了,谢惊寒这个人就是焉着怀,根本就没他长相那么高冷和冰清玉洁,他说:“不要就还给我。” 谢惊寒:“那你把小熊还给我。” 沈放屈服了,他不能没有小熊。 沈放家那一带是别墅群,外车进不去,沈放在小区大门下了车,对马叔道谢。谢惊寒将小熊从窗户递给他,说:“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沈放抱住小熊,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说:“知道了。” 沈放像是想起什么,握住了小熊的手,弯下了腰,将小熊胖乎乎的爪子捧在了一起,笑说:“生日快乐啊,成年了快不快乐?” 谢惊寒目睹了沈放眼睫上那片雪花的融化和消失,他的声音很轻:“很快乐。” 曾经的快乐只是因为自由,而今天之后,不仅仅是因为自由。 【作者有话说:“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歌是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 暧暧昧昧彼此未明不明的拉扯开始了。接下来要写好多章,爽死了(。)】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 圣诞之后沈放的身体明显变得不对劲。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感冒,大晚上又困又乏地起床喝水,在客厅医药箱里找感冒药。段嘉开了客厅的灯,问他怎么了。 沈放转身看他:“爸,我好像感冒了。” 沈嫣穿着睡衣下楼,闻言说:“叫你不穿秋裤,该。” 段嘉没说话,他闻到了沈放浅淡的夜来香,看着沈放红着的脸说:“不是感冒,应该是发热期要到了。” 坐在地毯上找感冒药的沈放傻了。 沈嫣开了壁柜的灯,抑制剂在沈放二次分化后就准备好了,她取出针剂,银色的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沈放咽了咽口水,哆嗦着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感冒了?” “没有这种可能。”段嘉蹲下身,手指放在了沈放的后颈上,冰凉的温度让沈放极其舒服,他听见段嘉说:“你腺体发热,感受不到吗?” “这是R型抑制剂。”沈嫣蹲下身,将他的睡衣袖子撸上去,握住了沈放劲瘦的手腕,轻轻摩挲着,试图让沈放放松下来。“小乖,打完后你皮肤可能会过敏,忍受一下。” 沈放在医院做过抑制剂的过敏测试,这是他反应最小的一款。然而沈放一点也不想忍受这种又痒又疼的苦与痛,他可怜兮兮地撒娇:“可以不打吗?” 段嘉抱住了他,又冰又凉的薄荷信息素轻柔地安抚着沈放,他低头和沈放对视,声音堪称温柔:“小乖,你不会想要忍受发热期,它除了痛苦,还有羞耻以及失去尊严。” 沈放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嘉,段嘉手捂住沈放的眼睛,在他耳边说:“乖,没有这么可怕,爸妈都在的。” 沈嫣有些不忍,但还是坚决地将抑制剂推入了沈放的血管里。 液体像条冰冷的蛇钻进身体的血液之中,沈放因为这股恶心的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沈嫣手贴着他的脸,笑说:“小可怜样儿,今晚要你爸陪你睡吗?” “我多大了还要老爸陪我睡。”抑制剂除了进入血液时的不适,沈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爬起来,说:“快睡吧快睡吧,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放红着脸往楼上房间跑,段嘉在后面说:“不准洗澡,干净的内裤在衣柜里,明天不用去上学,给你请假了。” 沈放正准备关房间的手一顿,虚张声势地大声说:“不用请假!我明天起得来。” 楼下没传出声音了,沈放立刻关上门,靠着门滑坐在地毯上。 他全身发软,而且,沈放夹了下腿,脸红得像猴屁股。 段嘉不准他洗澡,沈放只好擦干净身上黏腻的汗,他在卫生间待得有些久,久到皮肤开始起红疹后才走出卫生间,从里到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他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像平时那些淡而雅,带着被体温烘高的温度,有些缠缠绵绵的。沈放将自己扔进被窝,抖着身体抱住了小熊,原本的白色入眠小熊已经淘汰,这是他的新爱宠。沈放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他开始属羊,抑制剂也开始发挥药效,沈放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雪夜里清冷的月光,温暖的室内是浅淡的夜来香;沈放好像做了一个梦,落入了冰川之中,整个世界都是冰的颜色,他睡在冰之上,溪水从他身旁潺潺而过,沈放手指尖拨弄溪水,闻到了又清又冽的酒味。 夜半时刻沈放猛然惊醒,他脖颈到耳朵都是一片浅淡的红,黑亮的眼睛浸着水意,唇又红又艳,他低着头轻微地喘气,乌黑短发上的汗珠滴落在怀里的小熊脸上,沈放手指轻轻摸过小熊的脸,下一秒,他像是被吓到似的,将小熊猛地丢在了地毯上,身体埋进了被子里,又慌乱地掩耳盗铃般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脸。 一片黑暗中,沈放听到了自己声如洪雷的心跳,还有无法控制的信息素。 沈放无措地呜咽一声,手狠狠地捶了下枕头,骂了句脏话。 半响后,沈放光着脚下床去卫生间,他几乎有些崩溃,除了皮肤又疼又痒外,他还无法控制自己。 大半夜的沈放再次将自己擦拭干净,又一次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然后在卫生间里给洗衣机放水洗床单。 走廊外段嘉在敲门,声音很温柔地问他在干什么。 沈放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委屈,声音闷闷的:“在洗床单。” 沈嫣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他在干吗。 沈放大声说:“洗床单洗床单!我大半夜发神经洗床单!” 沈嫣和段嘉没说话。 沈放吼完就后悔了,他走出房间,站在门前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沈嫣很平静,说:“小乖想开门吗?” 沈放低头看自己的脚丫,说:“不想。” “没关系,去睡觉吧宝贝。”段嘉说:“正常现象,每个发热期的Omega都会经历,不要害怕,羞耻是正常的。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单,换好后好好睡觉。” 沈嫣关上了灯,说:“皮肤难受吗?天亮后妈妈再给你打针抑制剂?” 沈放低低地嗯了声,说不难受。 沈放换好床单,眼神一点没给地毯上微笑躺着的小熊,小熊洗干净后段嘉还用剩下的毛线给小熊织了条同款小围巾,他当时还拍照给谢惊寒炫耀过,但是现在,沈放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 凌晨时分沈放才再次入睡,朦胧间他感觉到沈嫣馥郁的玫瑰香包围了他,抑制剂进入了他的血液中,他被那股冰冷安抚了燥热,陷入了深度睡眠里。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正午,沈放身上还是黏腻的难受,他情绪稳定地洗漱,红疹又起了一片,连脸上都长了几颗痘。 换好衣服后,沈放盘腿坐在了床上,目光望着地毯上的小熊,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后手机振动,他解了锁,数十条消息奔涌而出。 沈放下意识地避过了谢惊寒的消息,在超短群里回复薛策和岑欣然,而后点开其他同学的对话框,感谢对方的关心。 随着消息的回复,名为“谢猫猫”的对话框一点点地向下沉,突然手机响动,谢猫猫对话框又跳到了最顶端。沈放一惊,差点抖掉了手机。 【寒声不断】:今天没来?生病了吗? ——11:43—— 【寒声不断】:好点了吗现在? 【寒声不断】:明天要来吗?给你带蛋挞好不好? 【寒声不断】:小熊敬礼.jpg 沈放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却又不回他,输入了好几次都删掉,他将手机丢在了床上,开始翻滚。 半响后,他喘着气摊开手看着天花板,小声说:“烦死了。” 也不知道在说谁。 沈放在家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段嘉特意请了一天假陪他。甚至晚上时还和沈放聊了聊。 段嘉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和信赖的力量,生理知识讲得生动有趣,在聊天中,沈放渐渐抛却了羞耻感。 第三天段嘉开车送他去上学,以防万一,沈放戴上了隔离环,这玩意儿实在好使,薛策和岑欣然搭便车,一看见隔离环,就啥话都不用解释了。 到学校后沈放在大门处做了登记,三人穿过林荫大道,岑欣然看见他脖子上一片红疹,说:“你抑制剂反应这么大?” 沈放嗯了声,说:“Omega真不是人当的。” 薛策大笑,习惯性想勾他的肩,半途看见他脖子上的隔离环,只好将动作演变成叉腰,说:“过敏的话就直接叫谢惊寒给你做个临时标记呗。” 沈放心下漏空一拍。 “对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岑欣然说:“易倩对抑制剂没啥反应,但每次发热期不是都找我标记吗?做好报备就行,能让自己舒服点干嘛不做。” 沈放:“......再说吧。” 岑欣然心思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摸了摸沈放的头,说:“别把Alpha的节操想得有多高尚。我和老薛是因为匹配度不够,不然我俩就自己给你标记了。” 三人走进教室,同学看见什么脖子上的隔离环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沈放打了招呼后变扭又期待地走到最后一排,Alpha熟悉的身影正在看书。 谢惊寒抬起头,在看见沈放脖子上的隔离环时有些诧异,却什么也不说,态度平常地说:“早,给你带的蛋挞,还热的,趁热吃。” 沈放呼出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他放下书包,打开桌子上的包装拿出蛋挞,心想,变扭是正常的,谁他妈第二天看见自己昨晚的春梦对象能不变扭啊。 谢惊寒拿着手机转向他,说:“昨晚为什么不回我?” 沈放停止咬嚼,摸了摸鼻子,说:“昨晚难受,忘了。” 谢惊寒挑了下眉,想说他骗人,但看见Omega这幅模样可怜样,到底还是不忍,笑说:“好吧,原谅你了。” 沈放看不得他这个笑容,连忙低头,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蛋挞上。 抑制剂研发多年,效果自然极佳,但沈放体质原因,不仅过敏,还容易困乏,中午最后一节课实在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谢惊寒看他一眼,发现沈放不太对劲,脖子上的红疹倒是完全退了,但脸颊通红,谢惊寒手背很轻地贴了下沉放额头,有些发烫。 谢惊寒收回手,却闻到一股浅浅淡淡的熟悉花香,那股躁动卷土而来,谢惊寒呼了口气,像老师举手,起身请假,在岑欣然和薛策的帮助下,将昏迷的沈放抱上背,去了隔离室。 沈放毫无防备地被他背着,夜来香围绕着谢惊寒,即使是没带监测手环,他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达到了红线。 谢惊寒从沈放二次分化时就知道,他对沈放的信息素对抗性很低。 信息素对抗训练谢惊寒从七岁觉醒信息素后就开始了,这么多年,体系完备反复多次的训练,使得他对生理本能的躁动,由此产生的占有支配以及欲望都能够有绝对控制。 唯独沈放。 在医院时,段嘉很客观地说,他和沈放的匹配度很高,他当时没敢问有多高。 隔离室有老师在值班,看到二人情况后立刻打开了门,询问他俩的学号。 资料立刻调了出来,老师快速地看过去,突然问道:“你俩有过临时标记,还来隔离室干什么?你自己给他标记啊!” 谢惊寒:“......” 沈放被他轻柔地放倒在病床上,但Omega依然握住他的手不让离开;谢惊寒的信息素严严实实,不肯透露分毫,沈放脸贴着谢惊寒的手背,轻轻蹭了蹭,有些委屈地小声说:“谢惊寒,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我可以标记你吗?” ============================== “谢惊寒,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谢惊寒因为这句话心狠狠地跳了下,他低下头,发现沈放眼睛还是闭着的,意识并不清楚,微红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手背,谢惊寒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没离开。就这样站在沈放的病床前。 值班的医生拿出了温度计,对沈放做了详细的检查后,说:“没什么问题,发热期,他抑制剂过敏。” 医生拿出温度计,去药柜里去了药剂,他看了见两人这姿势,主动取了一次性杯子将药剂冲开,推了个椅子在谢惊寒旁边,说:“他大概十分钟后就醒了,醒了以后叫他喝下去。” 谢惊寒接过杯子,礼貌地道了谢。 医生:“我就在隔离室旁边,个人建议是你对他进行临时标记,临时标记后Omega会好过很多。” 医生出去后谢惊寒拉过椅子坐下,一手握住了水杯,另一只手保持着被沈放拉住贴脸的姿势。 他看着Omega毫无防备的睡颜,贴着沈放的手缓慢地抬起,指腹很小心地在沈放的脸颊上蹭了下。 很软,也很烫。 下一秒,谢惊寒仿佛如梦初醒,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惊醒了沈放,沈放朦胧地睁眼看他。 谢惊寒感觉到热度一点点地爬上了他的耳朵,他尽量冷静地坐下,用平常的语气说:“醒了,还难受吗?” 沈放刚想说话,察觉到脸颊边的手,他一惊,立刻甩开了谢惊寒的手,慌张地坐了起来,他靠坐着墙面,脖颈到脸一片的红,他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谢惊寒被他这幅模样弄得更不自在了,但好歹面上勉强能挂住,他将水杯递过去,说:“没事,先喝这个吧。” 沈放恨不得有什么来转移下他的注意力,双手接过杯子,正准备喝,就听见谢惊寒的声音:“别急,慢点喝,小心呛到。” 沈放抬头,对上了谢惊寒沉静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慌乱的心情此刻突然安定了下来,沈放捧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 谢惊寒伸手接过他的杯子,丢进垃圾桶后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他打开手机,点开了“未成年安全与关系”这个APP。 谢惊寒的动作完全没避开沈放,沈放看得一清二楚,在谢惊寒点开了“临时标记申请”时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沈放抬起头,刚好和谢惊寒对上视线。 谢惊寒很浅地对他笑了一下,带着点安抚,将手机屏幕对着他,说:“医生建议我们建立临时标记关系,你会好过很多,但是所有的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谢惊寒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说:“沈放,你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沈放呼吸一滞,他记起了自己昏迷时无意识中说过这句话。 沈放垂下目光,说:“那你呢,你愿意吗?” 谢惊寒一愣,他似乎想说话,但是几次都放弃了,他关上了手机,半响后才说:“如果你需要。” 沈放的雀跃和心跳一点点地平缓下来,他意识到了一件事,目前为止,谢惊寒没有释放过一点信息素。他没有失控,对自己的欲望绝对控制,连给予,都是冷静的。 沈放的目光落在了谢惊寒握住手机的手指上:修长白皙,指甲剪得很短,血管埋在肌肤之下,因为动作原因,能看到拉伸出的性感的青筋;沈放知道谢惊寒并不喜欢装饰物,一双手干净而漂亮,连手表都没戴。 沈放点了下头,忠诚于自己的欲望,他说:“我需要。” 谢惊寒收起手机,起身站在他的面前,沈放温顺地低头,细白的手指解开了自己的隔离环,瞬间夜来香的味道溢满了整个隔离室,他后颈一片雪白,带着被隔离环压出的红印,唯有腺体处微微泛红。 谢惊寒差点被这股夜来香弄失控,他伸手捂住了沈放的后颈,弯下了腰,他无比地感谢自己这么多年的信息素对抗训练,让他得以在此刻能够压制住生理反应,保存理智。 谢惊寒闭着眼,缓慢地释放信息素,一点点地包围着沈放,试图让Omega放松下来,也是让沈放适应。他在Omega耳边轻声问:“沈放,我可以标记你吗?” 沈放的手抓住了床单,说:“可以。” 谢惊寒放开了捂住沈放后颈的手,他的每一寸靠近,都给予了沈放极大的压迫感;谢惊寒的手轻柔地托住了沈放的下颚,说:“别怕,你有随时停止的权利。” 话落的那一瞬间,谢惊寒的犬牙毫不客气地刺入了沈放的腺体,疼痛和冰凉随着信息素流入了沈放的血液之中。他徒然仰起头,手指抓住了谢惊寒的T恤下摆,用力到几乎痉挛;霸道的信息素带着野兽的侵略性,沈放不由自主地想对此臣服。他心慌意乱地拍了拍谢惊寒的肩,示意可以了。 谢惊寒无法控制,犬牙轻轻咬了下沉放后颈的软肉,才好似恋恋不舍地放开。可是当沈放去看他脸色时,又觉得那股不舍是自己的错觉。 谢惊寒放开了抱着沈放的手,退了两步,他望着还在喘气的沈放,说:“我去趟洗手间。” 谢惊寒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了沈放。在他关上洗手间门的一瞬间,沈放立刻脱力,趴在了病床上。 他闻到了白朗姆酒的味道,有种让人依赖安心的力量,沈放头埋进枕头里,感觉到不适在缓慢的递减,舒适占据了他的感官,他心想,信息素这么神吗? 他不是趴了多久,直到手机响动。沈放懒洋洋地伸手,打开后发现是APP里谢惊寒提交的临时标记申请的通知。 沈放:“......”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爽,但很快这股不爽在谢惊寒的下一条消息到来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寒声不断】:我可以出来了吗? 【寒声不断】:小熊探头.JPG 沈放叹了口气,对着卫生间喊:“谢惊寒!” 谢惊寒开了门,脸上还是一脸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放对他服气至极。 谢惊寒看他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他走向门,说:“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放看他走出去后,小声地“嘁”了声,别以为他不知道,谢惊寒就是想躲他。 值班的医生带着防护服,进来就是一通喷。隔离剂驱散了两人缠缠绵绵的信息素。值班医生重新给沈放做了个检查,谢惊寒在隔离室外——因为Alpha会对自己标记的Omega有强烈的占有欲,虽然这个Alpha看起来克制又冷静,但值班医生并不想冒这个险。 空气里全是隔离剂的味道,但沈放却能感受到谢惊寒信息素的味道,明明又清又烈,却无端地让沈放感到温暖,温柔地牵引着他,好像和呼吸连在了一起。 医生检查完后,说:“可以了,戴上隔离环吧。” 沈放摸索着隔离环的暗扣,低头扣在了脖颈上,其实谢惊寒标记他后隔离环不带也可以,但是沈放想掩饰后颈的咬痕。 “如果信息素不稳定,你要像Alpha寻求安抚,这些生理课都有讲,我就不多嘴了。”医生站起身来,说:“没事了,出去吧。” 沈放对医生道了谢,走出了隔离室。谢惊寒正在打电话,见他出来后看了沈放一眼,对着电话说:“好的,他现在出来了,您要和他通话吗?” 沈放:“?” 谢惊寒将手机递到他耳边,用嘴型说:“你爸爸。” 沈放接过电话,说:“爸?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你和小寒临时标记后系统给我和你妈发了消息。”段嘉说:“不过是小寒主动给我们打电话说的。” 沈放看了一眼谢惊寒,转身走向了外面的走廊,谢惊寒见状,还十分贴心地为他关上了门。 沈放:“......” 他深呼一口气,小声说:“他给你们说了什么?” “给我们道歉,说对你进行了临时标记。”段嘉说到这都笑了一下:“那个态度认真诚恳得我都不好意思。” 沈放低下头,说:“是我叫他标记的。谢惊寒的信息素让我很舒服。” “你们俩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九,这是AO能够达到的最好契合度。”段嘉那边好像是关了电脑,他说:“我和妈妈也是这个匹配度,你们受到彼此吸引是正常的。” 沈放心想,放屁吧,他是没看出来自己信息素对谢惊寒能有什么吸引。 “其实我和妈妈私心是有想过让谢惊寒对你进行临时标记的。” 沈放轻轻“啊”了一声,没想到他爸妈还有这种想法。 “能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你会好过很多,更别说谢惊寒的人品,会让我们放心。”段嘉说:“收到你们临时标记的消息时我其实是高兴的,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希望你痛苦。” 沈放挂完电话将手机递给谢惊寒时思绪都还是恍惚的,他心不在焉地和谢惊寒与医生道谢告别,两人走出了隔离室。 最后一节课已经上完,大部队早已奔向了食堂,更别说人流稀少的隔离室,此刻一片安静。 沈放走在谢惊寒身后,感受着两人之间信息素的交替,谁都没说话。谢惊寒下了楼梯,察觉到身后的沈放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见了站在楼梯顶部的沈放。 一月初的江城,才落的小雪早已化得淅淅沥沥,空气中寒气逼人,呼吸都带着白气,沈放脖子上带着刚刚围好的烟灰色围巾,和自己放在家里衣柜里的是同一款。 Omega白皙的脸一半埋进了柔软厚实的围巾里,见谢惊寒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和他对视,沈放说:“谢惊寒,你是不是不想标记我?” 【作者有话说:沈小放:不满我就要立刻说出来,反正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笨蛋贴贴。 ==================== 寒冬的风萧瑟而刺骨,沈放几乎被吹透,他呼吸出的白气氤氲地飘在眼前,又慢悠悠地消散。 但他不在意寒冷,他只在意谢惊寒的回答。 谢惊寒冷静,克制,甚至于冰冷。他自己就是一座孤岛,但沈放想走进这座岛。 谢惊寒手插进了外套兜里,很平静地说:“没有。” 沈放因为他简短的话语而失望,Omega的天性让他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依赖和臣服,他无法抑制地期待谢惊寒的一切反应。他的情绪柔软又绵密,渴望Alpha的安抚和温柔,可是无论是他二次分化还是这次发热期,谢惊寒都单方面地对他建立起了屏障。 沈放控制不了自己的消沉和难过,第一次临时标记时沈放毫不在乎,他甚至会有意地拉开和谢惊寒的距离。但是现在,沈放低下了头,他所有情绪和呼吸的流动都奔涌着走向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人给予回应。 沈放好像听见Alpha叹了口气,谢惊寒说:“这里这么冷,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沈放愕然地抬头看他,谢惊寒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去北楼大厅吧,那里温暖一点。” 谢惊寒在北楼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热牛奶,走到大厅坐在长椅上的Omega面前,轻轻地将温热的玻璃奶瓶贴在了沈放的脸颊上。 沈放一愣,双手去接,谢惊寒却没放在他手上,沈放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却见谢惊寒笑了一下,带着点坏和捉弄:“不开心?” 这个笑和以往都不一样,不再是平常那幅冷冰冰的模样。沈放被他笑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 谢惊寒为他插好吸管,将热牛奶放在了沈放的手心,他语调慢悠悠的:“骗人。” 沈放咬住吸管,热奶通过透明的吸管流入他口中,其实味道并不好,掺水过多,比平时谢惊寒给他带的差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莫名的甜。 谢惊寒没坐,站在了他身侧,长椅这个位置面对着大门,他刚好可以给沈放挡挡风。 “沈放,你知道标记过后我们两人的情绪是可以感知的。”谢惊寒握住玻璃奶瓶取暖,说:“你的不开心和难过我都能知道。” 谢惊寒低头看他,说:“我还知道,你的不开心和难过是因为我。” 沈放的委屈简直要溢出来了,他心想,你还知道我们的情绪是相通的啊,你还知道我是因为你不开心和难过啊。他哑着声音说:“对,就是因为你。” 谢惊寒很耐心,甚至没有一点生气,他半蹲下身,缓慢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借此安抚沈放,他说:“那能给我说说吗?” 沈放低着头不和他对视,熟悉的白朗姆酒围绕在他的鼻端,他心下又酸又涩,他一边高兴谢惊寒温柔的态度,又一边清醒地知道,谢惊寒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他作为Alpha的责任罢了。 换成任何一个和他建立临时标记的Omega,他都会这样做。 沈放鼻尖发酸,心想自己可真他妈没出息,他抱着玻璃奶瓶,汲取那点温暖,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放抬头和他对视:“我不知道你难不难过,不知道你是否需要安慰,你把我隔绝在外,却游刃余地知晓我的所有感受。”沈放越说越气,他推了谢惊寒一把,声音甚至破了音:“你凭什么!” 谢惊寒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推,往后仰了仰,他稳住身体。抬起头来时却罕见地愣住了。 沈放白皙的脸颊上鼻尖和眼尾一片通红,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没入了沈放柔软的灰色围巾里,留下了暗色的水渍。 谢惊寒无措地看着他,沈放红着眼睛和他对视,下一秒,谢惊寒慌忙地拿出了纸巾,小心地递给他,说:“对不起。”他停顿了下,信息素好像都无法控制了,连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你别哭了。” 沈放吸了吸鼻子,拿过了纸巾,他感觉到面上一片冰凉的水意,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他心想,卧槽好丢人,我他妈居然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谢惊寒看他拿着纸巾不动,又抽出了一张纸巾,仔细叠好后地递给他,再次说:“对不起。” 沈放没接,他只是在尴尬,在听到谢惊寒的道歉后更尴尬了,只好掩饰性地擦眼泪,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应该哭的。” 谢惊寒意外地笑了,他站起身来背对沈放,不去看Omega双脸通红的模样,等沈放平复情绪后,他才转过身来。 “我没有说不想标记你。”谢惊寒的声音很温和:“我没有想到你会因为这件事而难过。” 沈放抬起头看他。 谢惊寒又半蹲下身和他平视,沈放赤诚又热烈,永远忠诚自己的心意和欲望,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坦诚是在伤害沈放。 “我的经历,让我对AO的标记关系有些排斥,这你能感觉得到。”谢惊寒看着沈放点了头,说:“而我所受的教育以及自我的性格原因,会让我尽量地避免情绪失控,或者换句话说,我害怕失控。” 沈放问:“你也会害怕吗?” 谢惊寒笑了下:“我害怕很多东西。”他说:“第一次和你进行临时标记时,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和情绪,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产生占有欲和支配欲。但是这和一切都和你无关,只是我自己的厌恶和内耗。” 谢惊寒:“我犹豫只是害怕本能,并不是不想标记你,并不是你的原因。” 沈放又吸了吸鼻子,他的委屈和不满随着谢惊寒的话语在慢慢消散,偷偷的雀跃占据了他的心房,他想,谢惊寒和他说话时好认真,还有,沈放的目光落在了谢惊寒浓密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上,他好好看哦。 “我的朋友很少,或者可以说,除了王子晨,我没有朋友。”谢惊寒被沈放专注又明亮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错开了点和沈放的对视,说:“我没有和他人像你一样地进行过深入的交流,我习惯一切情绪自我消化和理解,你说我对你建立起屏障,只是习惯使然。” “但这些行为伤害了你,确实是我不对。”谢惊寒又继续和沈放对视,认真地说:“我向你道歉,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沈放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也没说好不好,只是对着半蹲着的Alpha张开了双臂,谢惊寒有些愣怔,下一秒,沈放笨拙地抱住了半蹲的他。 柔软的围巾触摸了他的脸颊,带着被沈放晕染过的体温,Omega那股浅浅淡淡夜来香温柔又轻盈地包围了他,有些调皮地碰撞他的信息素,是恰到好处的安抚;对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冰冷的耳尖好像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温热的脖颈。 谢惊寒的呼吸轻而缓地停住了,半响后,他恢复了呼吸,在心跳的躁动中,他抬起手,克制地回抱了沈放一下。 他心想,我好像在拥抱一片温暖的羽毛。 谢惊寒回到教室后被老徐叫进了办公室谈话。沈放回到座位上,薛策和岑欣然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被谢惊寒标记了。薛策将从食堂拿来的苹果递给他,说:“早他妈标记了还省得去一趟隔离室,非得托。” 沈放将还有一半的热牛奶放在了桌上,没接苹果,将薛策的手推过去了:“屁话真多。” 岑欣然比薛策想得远,说:“你抑制剂过敏怎么这么严重,现在有谢惊寒,那以后呢?高考毕业后你们各奔天涯,你去哪再找一个谢惊寒。” 沈放听到各奔东西,收桌子的手停住了,他说:“也不一定各奔东西,要是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呢?” 薛策当场就毫不客气地笑了:“兄弟醒醒,人谢惊寒要考什么学校,首都医科大,你梦里和他考一所学校吗?” 岑欣然给了他头一个暴扣,骂道:“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你自个听听这话伤不伤人。” 薛策摸着头,看沈放脸色,确实有些难看,他心想明明小芳以前是不在意这种玩笑的,但还是诚恳地道了歉。 沈放说没关系。他看着自己桌子上鲜红刺目的56分的数学试卷,再一次重复的没关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谢惊寒从老齐办公室出来后两人去吃午饭,沈放突然想起下星期期末考试结束后就见不到谢惊寒了,他停下了筷子,状似不经意地说:“寒假你要回首都吗?” 话说出来沈放都觉得蠢,寒假过春节谁不回家啊。 “要,原本订的一月末回。”谢惊寒说:“但是刚刚和你标记,我二月七号再回去。” 谢惊寒看了他一眼,说:“到时候你反应应该没这么大了。” 沈放心下的小人在转圈圈地跳,握拳说yes;他控制住翘起的嘴角,拿出手机查看日历,有些惊讶地说:“今年春节是十号诶,这么晚回去可以吗?” “可以。”谢惊寒不是很在意,或许是因为沈放,他毫不隐瞒地说:“本来我就不是很想回去。” 沈放的心下的小人已经在放烟花啦。他快活地说:“那放假那几天你来我家帮我补课好不好!我爸妈书房有好多医书的。” 谢惊寒有些惊讶,但一想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将纸巾递给沈放,说:“好啊。” 沈放心下的小人疯啦,坐着烟花飞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两个笨蛋贴贴~】 咬了一下。 ==================== 谢惊寒定下来沈放家里“兼职家教”的时间后,沈放就陷入了莫名兴奋又躁动的情绪里。 段嘉和沈嫣特意调休,想好好请谢惊寒吃顿饭。前天晚上段嘉在厨房里处理明天要考的鱼,沈放在厨房帮忙,他哼着歌洗干净芹菜,听见段嘉说:“这么开心吗?” 沈放拿着土豆放在嘴边当话筒,激情高歌后才将土豆一甩,单手潇洒地接住后笑说:“我哪天不开心?” 段嘉走到水池边取他洗好的蔬菜,一低头就看见了沈放白腻后颈上的咬痕。他不动声色地问:“发热期不同于二次分化,这几天谢惊寒是不是咬你腺体交换过信息素了?” 沈放被他爸直白的语气弄得一怔,他放下手里的土豆,磕磕绊绊地说:“上,上个星期考完期末后,我难受就......咬了一下。” 沈放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的“咬了一下”几乎听不清。脸也可疑地红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段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傻子栽了都不知道。他声音温和地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摸了摸沈放的头,说:“不要让自己受伤害。” 谢惊寒登门那天下了场雪,沈放大早上就醒了,在房间里纠结了半天要穿什么。沈嫣在楼下叫了他几次吃早饭都不见下来,喊道:“沈放,你是黄花闺女上花轿吗?在家你还得走地毯是不是?” 沈放笑着说来了来了,只好随便套了件卫衣牛仔裤就下楼。 早上十点,谢惊寒准时拨打了沈放的电话,说现在已经到了他家小区门口。 沈放靠着地毯上的懒人沙发看漫画,拉开客厅的窗帘看了一眼,雪已经停了;他挂了电话后匆匆忙忙地穿上羽绒服外套,穿鞋子时观察了下路况,觉得还行,又跑去储物间拿了平衡车,哼着歌给他爸妈打了招呼就出了门。 沈嫣在沙发上看书,看他散德行那样叹了口气,说:“这傻小子啊。” 段嘉罕见地笑了一下:“今年五月就成年了,他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沈放双手插羽绒服兜里,站着平衡车晃晃悠悠,他耳机里正放着日语歌,沈放听不懂,但男女独唱时那种飞扬又憧憬的情绪莫名很合适他此刻的心境;他哼着调子,在走到大门口看见Alpha的身影后快乐轻飘飘地扬了起来,他站在平衡车上招手,大喊谢惊寒的名字。 谢惊寒转过身,好像对着沈放轻微笑了一下。 沈放在他面前停下,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心想,卧槽,今天谢惊寒好他妈帅,他居然穿了皮衣。 谢惊寒个高腿长,最重要的是身材比例极好,此时一身黑色皮衣搭休闲牛仔裤,脚下踏了双短靴,那双腿又直又长,在搭配他那张高岭之花似的脸,那股扑面而来酷劲儿和荷尔蒙迷得沈放有些熏熏然。 沈放跳下平衡车,问他手里提的是什么东西。 谢惊寒举了举手里包装精致的礼品袋,说:“是红茶。” 沈放单脚踩着平衡车,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谢惊寒会带着礼来,而且以谢惊寒的家境和这包装来看,价格肯定不菲。沈放踏上平衡车围着谢惊寒转圈,说:“亏了啊你同桌。你来给我上课不收钱不说,还倒贴钱。这砸了么不是。” 谢惊寒并不在意:“你好好把我给你补习的知识记好,也不算砸。” 沈放笑了起来,平衡车向前驶去,他注意到谢惊寒放在他平衡车上的视线,一个转圈回到谢惊寒面前,说:“要试试吗?” 他站在平衡车上,视线刚好和谢惊寒平行,沈放看着谢惊寒微卷浓密的眼睫,目光向下,滑过Alpha的喉结;谢惊寒皮衣里是白色的V领毛衣,烟灰色的衬衫领口齐整而严谨,不知道是不是沈放的错觉,他总感觉谢惊寒性感的脖颈处有一股淡淡白朗姆酒味,这股酒味和他平时闻到的还不一样,不再那么冷冽,带着被体温晕染的温度,有些......缠绵。 沈放还想凑近些闻一闻,谢惊寒却退了半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沈放心下的失望还没有完全落下,就见谢惊寒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熊挂件——和谢惊寒圣诞节送给他的是同一款,由蓝色的编织绳挂着,是迷你版。 沈放看到这个小熊的瞬间脸上瞬间沾染了热度,他想起被他塞进柜子里不见光亮的棕色小熊,语气有些疑问和心虚地说:“怎么还有一个啊?” “上次买小熊送的。”谢惊寒将小小熊在他面前晃了晃,看见沈放躲闪的目光,有些疑问地歪了下头,说:“不喜欢这个吗?” “喜欢的。”沈放接过,跳下了平衡车,连忙转了话题,说:“你玩平衡车吧。” “我不会。”谢惊寒说:“我只是好奇。” “你不会?”沈放有些诧异地看他,不过他想起谢惊寒曾说过自己不会自行车,瞬间就理解了。他说:“你平衡性不好吗?” “应该也不是不好。”谢惊寒看着平衡车有些跃跃欲试,说:“我并没有时间去学。” “这又不用学,玩着玩着不就会了,这是用来玩的。”沈放想起自己在“未成年安全与关系”APP上看到的谢惊寒的教育经历,心想谢惊寒这小可怜可能是没时间玩;他接过谢惊寒手里的礼品袋,说:“你站上来试试。” 谢惊寒从善如流地将礼品袋递给他,单脚先站了上去,沈放一句话也没说,就让谢惊寒按照自己的方法去试。这不开玩笑吗?谢惊寒学习能力多强的一个人,会搞不定一小小的平衡车吗? 事实证明,谢惊寒还真的搞不定。 在十分钟后谢惊寒还没有完全能够独立站上平衡车行驶后,沈放终于说话了,他看着一脸认真越挫越勇的谢惊寒,说:“同桌,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就是平衡感不太好?” “应该是。”谢惊寒痛快地承认了,他第无数次双脚站上去,还没有找到重心就掉了下来,却毫不气馁,又一次准备站上去。 沈放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谢惊寒非常开心,哪怕对方还是那幅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模样,但沈放就是知道,谢惊寒此刻很快乐。 他将双手递给谢惊寒,说:“你站上去,然后握住我的手,我牵着你,带你走一段。” 谢惊寒握住了沈放的手,他的手很大,放在沈放手掌心上时,完全将对方的手覆盖;然而沈放就这样稳当地撑住了他,当谢惊寒再一次站上去又将落下时,沈放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替谢惊寒稳住了重心。 谢惊寒187的身高本就高沈放半个头,更别提现在谢惊寒站上了平衡车。沈放将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说:“现在你稳住了,微微前倾,我带你走一段。” 谢惊寒按照沈放的要求,平衡车果然缓慢地移动了,他低头,看见了沈放的脸,很认真;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轻微颤抖,鼻尖和耳垂因为寒冬的冷气泛着一点红。谢惊寒尽量让自己放在对方肩上的手臂放松,不要施加力度。 平衡车速度在慢慢加快,沈放一点点地放开了稳住谢惊寒的力道,然而却在对方放开他右手时谢惊寒闻到了一股带着酒味的夜来香,瞬间,他一个不察,掉了下来。 沈放连忙抱住了他的腰,有些失望地“啊”了声,说:“好可惜。” 沈放轻轻地抱着他,那股带着酒味的夜来香更加明显,谢惊寒心跳得有些快,他不动声色地和沈放拉开了距离,说:“算了,先回去再学吧,你爸妈应该等久了。” 沈放倒是不在意时间久不久,不过谢惊寒既然这么说,他也就跳上了平衡车,说:“那就走吧,我家地下室里有我的自行车,回去我先教你骑自行车。” 天空开始缓慢地下起了小雪,沈放平衡车配合着谢惊寒的步伐,在A区的小广场拐过弯后,沈放说:“对了,我们要先去一下薛策家,我妈叫我给薛策奶奶带句话。” 谢惊寒毫无意见,跟着沈放来到了薛策家的独栋别墅。 谢惊寒来沈放家单独为他补课的消息在第一时间被岑欣然和薛策知道后这两货就一直囔囔着要旁听,现在两人去训练,下午才能回来去沈放家蹭饭。 A区的独栋别墅都是一个款式。此时小花园里有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在玩球,沈放站在木栏杆前吹了个口哨,说:“香瓜,想我没?” 名叫香瓜的巨型犬立刻放下口里的球冲过来,双腿扒在栏杆上去亲近沈放,沈放笑着揉他的头,又伸出手去让他舔,他看着谢惊寒,说:“你怕狗吗?” 谢惊寒不怕,甚至还想上手去摸,沈放心想这个时候你那洁癖性子跑哪去了,身体却诚实地说:“要摸摸吗?香瓜性格很怂的,你看它见你都没叫,而且我和薛策昨天才带它去宠物店洗了澡,一路抱回来的。” 谢惊寒在听到昨天洗了澡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却没上手去摸,而是放在香瓜的面前,香瓜尾巴摇得可欢,亲昵地用头去顶他的手掌。谢惊寒见状直接摸上了香瓜,撸了个爽。 薛策奶奶终于听到动静走出来,她是位慈祥的老人,女性Omega,见到沈放后就笑:“小芳呀,快进来玩。”她看见身后的谢惊寒,说:“这是小芳同学吗?” 谢惊寒礼貌地问好,说是沈放同学。 薛策奶奶就喜欢长得俊的,从小到大沈放靠着他的那张脸在薛奶奶这里得了不少便宜,现在看到谢惊寒后笑得更慈祥了,她说:“快进来坐呀!吃午饭没有,进来吃饭。” 沈放笑说:“不了奶奶,我爸妈今天在家,吃完有空来找您玩;我妈叫我给你带句话,您下星期要到时间去医院做体检啦!” 薛奶奶听到沈放爸妈在家那股好客劲散了不少,也不劝人进屋吃饭了,连忙说:“你爸妈休假不容易,那你快去回家吃饭。” 在和薛奶奶告别后,沈放捧着香瓜头,说:“香瓜,下次见啦,下次给你带牛肉干。” 小雪纷纷扬扬,落在了两人身上,沈放在雪中对薛奶奶挥手说再见,谢惊寒学着沈放的模样挥手,看着慈祥的老人和摇着尾巴的趴在木栏杆的狗,不知道为什么,他微微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日语歌是《また君と》/《再度和你》】 人与人的差距。 ======================== 谢惊寒是第一次上别人家里做客。 沈放家是两层的独栋别墅,花园很大,冬季里虽然植株花束凋零,但是打理得非常干净;沈放打开了黑色的铁质小门,两人穿过了鹅暖石铺陈的小路。沈放还没到家门口就开始喊:“我回来啦!” 沈放推开门,铺面而来的暖气驱散了两人在寒风中吹得略微冰凉的身体,带着一点微微的香味。谢惊寒猜想应该是番茄牛腩汤。 沈放蹲下身去给谢惊寒拿鞋,大声说:“好香!是不是牛腩汤?” 沈嫣带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是是是,狗鼻子比谁都灵。”她笑着说:“小寒来啦,先进来,饭马上就好啦。” 谢惊寒换上沈放为他找的蓝色毛绒拖鞋,将手里的礼品礼貌地递给了沈嫣,沈嫣有些无奈地说:“麻烦你来给这混小子补课,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带礼呢?” “好意思好意思。”沈放笑嘻嘻地推着谢惊寒来到客厅,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同桌给我就收呗。” 段嘉洗好水果摆好盘端出来,对着谢惊寒笑了下,声音温和地说:“又要麻烦你了。” 谢惊寒自然是摇头说没有。 他其实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更多的是不适应带来的。沈放的家庭环境过于温馨和放松,让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的谢惊寒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才能融洽。 好在沈放一家的好客是一脉相承,更没有什么所谓的规矩。在段嘉和沈嫣进厨房忙活后沈放就像是没骨头似地坐在地毯上靠着懒人沙发玩游戏,谢惊寒原本坐得十分端正,见沈放那幅模样,默默地将自己的姿势放松了点。 沈放玩着游戏,然而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谢惊寒的身上,他感受到谢惊寒的不自在,将饱满水灵的草莓推过去,说:“吃草莓啊,干坐着干什么?” 沈放见谢惊寒简直是自已一句一个动作,觉得好笑,下巴搁在茶几上,抱着抱枕看他,笑说:“谢惊寒,你干什么都可以,我家没什么规矩的,你就当自己过来玩。” 谢惊寒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手上拿草莓时沾到的汁水,擦完还十分严谨地将纸巾叠好再放进垃圾桶,闻言说:“我总感觉不太好,过于放松是对主人家的不尊重。” “唔,那是你的教育环境灌输的吧。”沈放轻轻笑了下,说:“但是我从小带朋友回来都是这样啊,你不用太紧张,我爸妈会觉得你吃好玩好才是对他们的尊重。” 沈放起身跪上沙发,将茶几下的书本拿上来,说:“那要不你看书吧,要放歌吗?我给你连音箱,或者说你想玩游戏?” 谢惊寒再次被他过于自由的选项震惊到了,他看了看那几本书,应该是沈医生的专业书籍,都是关于胸外科的。 谢惊寒倒是挺感兴趣,他抽出一本,发现上面做了大量详细的笔记,还夹有书签;谢惊寒说:“要给你妈妈说一声吗?这好像是她一直在读的,冒然拿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沈放简直对他脾气服气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厨房喊:“老妈,谢惊寒看下你放在茶几柜下的书!” 沈嫣不在意地应了声,又说:“小寒要是无聊你带他去我书房选几本书,还有些笔记。” 沈放转头看向谢惊寒,笑说:“现在可以放心看了吧?” 谢惊寒微微笑了下,很短暂,沈放却被他笑得有些心痒,他心想,谢惊寒浅笑时右脸颊居然有个小小的酒窝。我的妈,他抱着白色小熊在沙发上滚,胡乱蹬着腿,好可爱好可爱卧槽,可爱死了。 谢惊寒对他时不时发疯早已习惯,靠着沙发打开了书籍。沈放见状关闭了一直当做背景音的电视剧,连上了音箱蓝牙。他对谢惊寒的音乐品味早已熟知,就是越有逼格越高雅的越适合谢惊寒。沈放在音乐软件里找了个钢琴经典名曲,直接随机播放。 错落优雅的乐声回荡在室内。沈放家的客厅是一整面的落地窗,此刻拉上了薄薄一层白纱般的窗帘,窗外大雪纷飞,飞雪莹润的光照得客厅一片温暖的颜色,与浅色系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沈放在一旁沙发上翘着腿打游戏,厨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偶尔有两声温柔的笑;谢惊寒明明看著书,却不知为何,注意力一点点地溃散,最后盯著书本发呆。 谢惊寒看著书籍上的文字,突然发现这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像话,这好像是他梦中的场景,是很多年后他期盼的生活;成为一名平凡的医生,在某个城市有个落脚之处,下班或休假时窝在自己的房子里,或许看看书,或许打游戏,再或许下厨他收藏的菜品,也许条件允许会养一只猫,不用太黏人,能在他疲惫时让他抱抱就可以。 乐声跳跃,书页被谢惊寒无意识地翻动,他想起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向顾柔说起这个愿望时的情景。 那天顾柔心情很好,因为第二天谢凯山会来看她。她坐在梳妆区打扮,在琳琅满目的口红架上挑选适合的颜色,她那天实在温柔,会抱着谢惊寒问这个颜色好不好看,会摸谢惊寒的头,谢惊寒因为她久违又罕见的温情而感到开心,晚上睡觉在顾柔难得地为他讲了睡前故事后,谢惊寒没忍住亲近她的欲望,期待又憧憬地说了自己的愿望。 再然后,谢惊寒关上了书。沈放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他,说:“不看了吗?” 谢惊寒摇头,说要吃饭了。 再然后的记忆是尖叫和女人有着长长指甲的手掌扇他脸的疼痛,还有红色尖锐指甲差点滑进他眼睛里的恐惧。 谢惊寒调整记忆,让自己不再去想,沈放一家如此真诚的热情,不能因为自己心情原因而被辜负。 段嘉和沈嫣做的菜实在是多,谢惊寒进厨房帮忙端菜时都惊了一下。沈放端着松鼠桂鱼和糖醋小排走出去,笑说:“同桌,我是沾到你的光了啊。” 沈嫣笑着拍他头:“小没良心的,说得好像平时少你口吃的似的。” 菜上齐后岑欣然和薛策也刚好训练完赶到,他俩可没有谢惊寒的拘束,一进门抖落完帽子上的雪后就自己找鞋换上,薛策在门关就大声说:“嘉叔,是不是有松鼠桂鱼?!” 沈放和谢惊寒在取碗,沈放翻了个白眼:“你俩是算好时间来的吧?一来就赶上吃饭。” “哪有,是闻着味来的。”岑欣然将训练包往门关一丢,来到桌边,见到谢惊寒后笑说:“哟,寒哥来多久了?” 薛策拿起筷子直接夹了块小排,说:“寒哥今天补什么啊?我们哪科都差。” 两人这幅回到家的样子再一次让谢惊寒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有多铁。他将盛好饭的碗放在桌前,说:“先补化学。” 沈放帮他补充了后半句:“我们三个的化学都一样烂。” 岑欣然和薛策只嘿嘿笑。 段嘉在厨房给几个小孩榨了草莓牛奶汁,谢惊寒喝了口,发现太甜,不太想喝,但他无法拒绝段嘉。段嘉对他总有种长辈的包容和喜爱,他能感觉得出来,只好面无表情地喝完了那杯粉白的草莓牛奶。 然后段嘉又笑眯眯地给他满上了。 谢惊寒:“......” 沈放和他并肩坐着,头顶的灯温暖而明亮,每个人都在说话,交流今天的见闻,分享日常,语调忽高忽低,伴着笑语和碗筷瓷碟的碰撞声。谢惊寒很喜欢这种感觉,有种平淡又隽永的安定和幸福感,他默默地吃饭,并没有参与众人的谈话。 沈嫣注意到了谢惊寒的安静,说:“小寒怎么不说话啊?” 沈放正将面前的油焖大虾夹给薛策,闻言立马替谢惊寒解围:“他就是这样的,在学校我们仨聊天他也不说话的。” 薛策和岑欣然附和:“别管他了嫣姨,他就是闷骚怪。” 闷骚谢惊寒默默无闻地连干了五碗饭,最后一桌菜被几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几人全部吃完,段嘉和沈嫣倒是开心,吃完就将几人赶上了楼,拒绝了他们帮忙洗碗的要求。 几人来到书房,这里白板马克笔都不缺,谢惊寒看几人刚吃饱闲不住的样也知道此刻学不进去,就将段嘉和沈嫣两大书架的医书都浏览了一遍书名;沈放在书房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突然说:“卧槽,期末成绩出来了!” 岑欣然和薛策同时哀嚎:“卧槽,为什么这么快?” 沈放第一时间去看第一名,不是谢惊寒,是欧阳梦。 一时之间沈放心情那个复杂劲儿,都理不出头。 他往下翻看名字,有些遗憾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同桌,你这次是第四诶。” 谢惊寒正拿着本书翻看,闻言并不惊讶,说:“猜到了。” 薛策说:“第一是谁?” 岑欣然看着手机:“欧阳梦,梦姐重夺第一的宝座啊!” 谢惊寒关上书,说:“是不是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的一位女性Omega?” 三人:“你居然认识?!” 谢惊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很惊奇吗?她找过我,问过我生物的竞赛题。” 沈放看他一脸平静,问道:“没得第一,你不失落吗?” “为什么要失落?欧阳梦的成绩是她应得的。”谢惊寒将书放回去,说:“我没有付出努力,这几个月懒懒散散的,得不到好的结果不是正常的吗?” 薛策看着他的第四名,恍恍惚惚地说:“......得不到好的结果。” 沈放查看他的各科成绩,说:“同桌,你这次又是作文翻车,你写了啥啊。” 谢惊寒:“写了诗。” 三人:“?” “卷面上不是说题材不限吗?”谢惊寒又抽了本书,慢悠悠地说:“我懒得写够800字了,刚好考前在看博尔赫斯的诗歌集,就按照感觉写了写。” 三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可以这么大。 【作者有话说:诗集是博尔赫斯的《同一个,另一个》】 “不要拥抱,切莫亲吻。” ================================== 事实证明,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是能比人和狗的差距都还大的。 在谢惊寒上课这半个月以来,沈放三人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说实话,在一开始补课时薛策和岑欣然是抱着玩玩而已的态度来的,其次也是谢惊寒邀请。 两人明白谢惊寒顾虑,他和沈放是临时标记关系,在沈放家里独处确实不太好,沈放父母也不可能天天休假。三人一起参加补课,从哪方面都是最佳选择。 薛策和岑欣然一边觉得谢惊寒这人真能处,一边吊儿郎当随便拿支笔就来了。 然后第一天肠子都悔青了,第二天态度端正,老老实实地带上了笔记本,全神贯注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课。 谢惊寒已经不是名师了,这是把知识点揉开了掰碎了往你嘴里塞;重点突出,方法经典,而且很功利,讲的全是考点,一堂课下来,神清气爽,爽到三人有些飘飘然,甚至产生了化学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谢惊寒闲适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化学辅导书,勾画了几个题后将辅导书丢在了面前的小几上,站起身来合上笔盖,对正在奋笔疾书记白板上笔记的三人说:“记完把这几个题做一下,就按照我刚才教的方法。” 三人点头,沈放头都没抬,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小几上的玻璃茶壶中的水空了大半,谢惊寒握住茶壶柄,下楼添加茶水。 这半个月,他对沈放家的大概格局已经摸清,谢惊寒进厨房开了电热水壶,从柜子里拿出了上次他带来的红茶;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电器工作的声音,谢惊寒动作悠闲地替换了茶叶后,抱着手等水烧开。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二月初的江城天光渐暗,四周都是雾蓝的光,沈放家装修喜爱明亮畅洁,厨房都有个巨大的半圆扇形窗户,因为今天稍微出了点太阳,远处山峦的霞光投进室内,穿过了那片雾蓝,照得整个空间如坠梦中。 谢惊寒给司机马叔发了消息后一抬头,为这幅美景失了神;他调出相机,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下一秒,他按下快门,沈放那张昳丽的脸在此刻定格:带着笑,眉眼弯弯,和梦境般的霞光融为了一体。 谢惊寒丝毫不生气,甚至觉得这张图片拍得极好,他点了保存,说:“题写完了?” “当然,我是第一个。”沈放很得意地说:“快吧?” 谢惊寒重新调整相机,敷衍道:“很快,很棒,真厉害。” 沈放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陪着他,透过谢惊寒的镜头看这醉人的晚霞;电热水壶的声音停了,空间陷入了安静,两人的信息素缓慢地融合在了一起,沈放突然就知道了为何谢惊寒的信息素没那么烈了,因为其中掺杂了他的夜来香。 谢惊寒查看着相机,临时标记建立后沈放一直很黏他,他算了下日期,还有一个星期,临时标记就将解除。谢惊寒不敢去想这段时间自己的心路历程,他察觉到沈放的不安,说:“难受吗?” 沈放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点头。 雾蓝渐渐黯淡,两人却被淡粉的光笼罩,楼上薛策刚好放了歌,隐隐约约的歌声传入两人耳中,沈放踮起脚,听清了女声的歌词:“不要拥抱,切莫亲吻。” 霞光中,尘埃与时间在此刻停驻,影子在拥抱。 晚上八点,马叔准时到达了沈放家小区,谢惊寒看了看几人的作业,勾画错误后穿上了外套;薛策伸了个懒腰,知道今天的补课正式结束了。 岑欣然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挥手:“寒哥慢走啊,小芳送你,我就不送了。” 沈放上了羽绒服,他脖子上带了隔离环,掩饰刚刚的咬痕。他走下了楼,说:“走吧。” 沈放一路将谢惊寒送到了小区门口,寒风呼啸中,沈放将脸都埋进了围巾里,他看了眼配合他步调的谢惊寒,Alpha锋利深邃的侧脸轮廓隐在黑暗中,沈放还是没忍住,问道:“谢惊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围巾啊,这个冬天我都没怎么见你带过。” 谢惊寒的脚步停了。沈放性格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十分细腻敏感,他尽量让语气温和:“没有,我很喜欢,不带是因为我——”他停顿了下,声音里带着点笑:“因为我舍不得,我想把他好好保存。” 沈放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舍得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谢惊寒没说话了,马叔亮了车灯,谢惊寒转身走出小区,说:“明天见。” 沈放:“明天给我带蛋糕。” 谢惊寒懒洋洋地背对他挥了挥手。 轿车平稳地驶出小区,谢惊寒查看手机里的消息,手指动了动,说:“马叔,三月回来后我爸应该会把你和刘妈调回首都,你不用太担心,跟着安排就可以了。” 马叔有些惊讶,他退伍后一开始是给谢老爷子开车,后来谢老爷子将他调给了谢惊寒,满打满算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想起谢惊寒和谢凯山的父子关系,叹了口气,咽下了话语。 车驶入谢惊寒的住所,这也是谢凯山安排的,离江城一中很近,是个别墅群,不过谢惊寒成年后就已经在找房子,这栋别墅大概率也只住这一两个星期。 谢惊寒回去后整理了下明天准备补课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安,这种不安在睡前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后得到了灵验。 谢惊寒靠着床,开了床头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不骄不躁,然而内容却没这么平和。 “......谢先生,顾女士今天例行检查,发现咽部的反射条件在退化,咽部分泌物误入了气道内,刚刚进行了吸痰操作......” 谢惊寒下床站在落地床前,拉开了窗帘,他知道对方的意思,顾柔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三年,全靠着精心的护养活到现在,咽部的反射条件退化,意味着肺部感染的几率大大增强,也意味着,顾柔的生命正慢慢走向终点。 他呼出口气,像对方道了谢,预约了后天去看望的时间。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笼罩了谢惊寒,他却再也没了睡意,这个电话像是冰冷的刀,彻底刺破了他这几个月的快乐和那层自以为可以永远沉溺的幻想,他望着月光想以后,半响后打开手机买了后天从江城前往首都的机票。 第二天清早,谢惊寒洗漱后拨打了沈放的电话。 他其实很抗拒这件事,谢惊寒了解自己,甚至擅长于自我对话,他知道抗拒的原因是他不想听到沈放失望的语气,而更深的原因,谢惊寒不敢去想。 出乎意料,沈放的反应反而很平和,他问道:“是首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谢惊寒沉默了两秒,说了实话。 沈放啊了声,在天台时谢惊寒给他说的那番话让他误以为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原来是变成了植物人。 谢惊寒嗓音低低沉沉的,再次给沈放道歉。 沈放耳朵一动,说:“没关系,不用道歉,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你本来就不会轻易食言啊,更何况是你妈妈。” 沈放的声音柔和,笑说:“昨天我们才交换过信息素,反正我发热期也快过去了,没什么大事。” 谢惊寒轻轻笑了下,说:“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沈放说:“你去忙吧,开学见!” 谢惊寒挂了电话,看见了玻璃窗前自己带笑的面容,愣了一下。 他联系了中介,定下了在江城一中附近小区租的房,是个新开发的小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风格偏北欧风,关键是明亮干净;谢惊寒没有什么要搬运的东西,除了那架自己买的施坦威三角钢琴。 搬家公司上门搬钢琴时刘妈非常诧异,谢惊寒声音温和地给她说了缘由,刘妈跟了他多年,对于他的情况再了解不过,说完后刘妈眼里已经有了泪,笑说:“那以后你就要照顾好自己了,如果有空,就给我打打电话。” 谢惊寒轻轻抱了下刘妈,说好。 回首都的消息谢惊寒只给了他小叔说,谢凯军听闻他回来,立刻说:“那我给你订酒店?” 谢惊寒笑了一下:“我成年了。” 谢凯军大笑:“我最近忙昏了头,忘了。”他说:“你成年了事就好办多了,你看你哪天有空,抽个时间把你在我名下的财产移过去。” 未成年时有很多事不方便,购买房产、车辆,以及大量银行存款,大额理财产品都是借助谢凯军的名义。 脱离谢家经济独立是第一步,这件事很多年前有意识后谢惊寒就在做;他和谢凯军说了几句话后挂了电话,抱着大束粉白玫瑰去了植物人生存中心。 他和顾柔的陪护人员与医师聊了聊,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出来时心情难免沉重,在过道旁坐了会,调整后心情好才敢进病房陪顾柔。 谢惊寒在顾柔病床前坐下,一如既往地给顾柔念了几首诗,然而念几句就走神,他望着病床上顾柔,面容姣好如少女,宁静而沉默。谢惊寒轻轻地将她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谢惊寒转身,站了起来,对着门边满头白发却一身西装笔挺老人道:“......外公。” 【作者有话说:歌是杨乃文的《离心力》。】 明确的心意。 ====================== 走廊外安静冷清,满头白发的老人处着拐杖坐在了椅子上。 谢惊寒站在了老人面前,他上一次见老人已经是两年前,他更显老了,谢惊寒看清了他脸上的皱纹和斑,身形有些佝偻,但那股精神气依然在。 跟随老人的助理退出了走廊,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怎么?你妈要死了,舍得回来看看了?”老人的声音浑厚,他的性格不是谢老爷子的强势,但并没有好到哪去,他刻薄又讥讽,尤其是面对谢惊寒。 谢惊寒很聪明地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他其实能理解面前的老人。站在老人的角度,如果自己从小疼爱到大、天真又聪颖的女儿,因为一个品行不佳的男人和父母断绝关系,婚后饱受折磨而躺在病床上度过余生,妻子因为女儿的偏执而心痛病逝,那他恐怕对女儿生下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谢惊寒其实已经做好了经历一场不愉快谈话的准备的。 但可能是因为女儿情况的恶化,老人难得没有出言讽刺,他抬头看着面前的Alpha,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记忆中那个会软软地喊“外公”的男孩好像已经在他记忆里消失。老人手撑着拐杖,浑浊又严肃的眼睛终于从谢惊寒身上移开,他说:“你成年了?” 谢惊寒嗯了声。 “以后有什么打算?” “参加高考。”谢惊寒实话实话,往后的变数太多,他目前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尽力争取。 老人看了他一眼,沉思半响,语气缓慢道:“你妈最多还有半年,她的财产一直在有人打理,她走后,都会归在你的名下。” 谢惊寒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没想到老人会这么说。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老人站了起来,走廊尽头的助理连忙走到面前扶着他,老人看着比他还高的外孙,声音低了下来:“她也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谢惊寒从疗养院出来后回了谢家老宅。 谢家老宅位于天香园,谢老爷子行伍出身,退伍后下海经商,入赘当时昂风制药的陈家,短短五十年,便将昂风制药发展成健康事业领域的领头企业,昂风的总部位于F国,也是最近这二十年,老爷子凭借当初在行伍中的关系,渐渐将重心移回了国内。天香园的地界并不繁华,风格古朴厚重,然而住在这的背后几乎都有一张通天的关系网,和政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子晨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带头凑了个局,开车去接谢惊寒,在天香园接受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检查,才把谢惊寒这蹲大佛接出来。 王子晨的车很低调,只是一款中档的黑色奥迪;谢惊寒放了歌,问他什么时候取的驾照。 王子晨说两个月前。 开车他俩都会,取得驾照只是时间问题,王子晨说:“什么时候回江城?” “看吧,昂风今年要在F国新设一个大型科研中心,主要开发AO的舒缓剂。”谢惊寒将衬衫的扣子散漫地解了两个颗,露出了大片的锁骨,说:“老爷子在F国回不来,我就能回江城。” 王子晨不给面子地大笑,说:“我看悬,你那便宜弟弟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老爷子养育你多年,不可能干脆利落的放过你。我和我妈聊过这件事,她说你就是小孩子瞎玩,想屁吃。” 谢惊寒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一下。 王子晨凑局来的人都是圈子里的,谢惊寒进去时众人还挺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叫了句:“谢少。” 任何圈子都是有领头的,基本上在这个圈子里谢惊寒和王子晨就是头一份;众人围着牌桌玩梭哈,见他俩来肯定要邀请,王子晨摆摆手示意不玩,倒是谢惊寒跟着玩了几局。 谢惊寒上桌,同一张桌的人就要重新洗牌,身份对等的上桌,不够格的自动退下;坐在桌上的男性Omega笑着下桌,看了谢惊寒一眼,突然说:“我来分牌吧,打个下手。” Omega容貌艳丽,皮肤白皙,笑着说话时实在没人能拒绝,同桌的人当然乐意,把目光看向了谢惊寒。 谢惊寒点头,八风不动,好像Omega就真的就是个发牌的。 谢惊寒过了手瘾,觉得实在没趣,还不如回家打游戏;退了牌桌后端了杯酒,去阳台上找王子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谢惊寒喝了口酒,问他日后的打算。 “出国留学,目前就是A国和C国。”王子晨说:“目前属意A大。” 谢惊寒和他碰了下杯,王子晨不同于他,不论是他父亲一方还是母亲一方,他都是唯一的独苗,责任他必须要担。 “不玩了?”王子晨说:“你一进来看到他们的脸了吗?笑死我,变得比脸谱还快,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惊寒手搭在大理石的栏杆上,懒洋洋地问为什么。 “因为昨天谢梓安才请他们吃过饭啊,哪知道你今天就回来了,这队站早了。”王子晨笑说:“你弟现在都进昂风学习了,你要是争点气,轮得到他?” “这口气给他吧。”谢惊寒转着酒杯,“太大了,怕把我呛死。” 王子晨又开始笑,谢惊寒也在浅笑,笑完后王子晨一口饮完杯中的酒,不怎么怀好意地说:“你是不是临时标记沈放了?” 谢惊寒一顿,看了他一眼,说:“你还记着他?” “什么眼神啊你卧槽。”王子晨贱兮兮地说:“Alpha的占有欲真他妈强,我就提了一嘴,至于么?” 谢惊寒缓慢地喝了口酒,没说话。 王子晨笑了笑,对他这幅模样倒有些新奇,他说:“惊寒,你给我说实话,你对沈放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没有感觉我会标记他吗?”谢惊寒拎着酒杯,声音低低沉沉的,他其实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件事,他又不是傻子,自己对沈放的在意和纵容,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温和,以及面对沈放一退再退的底线都被他下意识地一次次忽略,但是最终还是要面对的。 沈放快乐热烈,他有着单纯美满的家庭和简单的交友关系,他永远真诚,内心细腻,对人永怀善意;没有人会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就如没有人会讨厌恰到好处的太阳的温暖。 “我只是担心......”谢惊寒停顿了下,说:“和害怕。我害怕沈放只是因为临时标记而对我产生好感。” “啧,你怎么就知道人沈放对你有好感。”王子晨笑说:“不要做普信男啊!” 谢惊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露出了点很浅的酒窝;王子晨被他笑得起鸡皮疙瘩,心说,尼玛的,冰山融化真他娘地吓人。 两人没在聊这个话题了,虽然它带着少年人的绮丽和浪漫,但背后却始终是沉重的,他们又不可能真的如少年人那般去谈场单纯的恋爱,更何况,谢惊寒一口饮尽了杯底的酒,他不想给予沈放任何伤害,快乐的就应该让他永远快乐。 谢惊寒在首都待了两个月,他在首都取了驾照,将名下的财产做了大致的规划和整理,而后他跟谢凯军要了个人,打理他名下的财产。 这两个月沈放和他的聊天就没断过。沈放很爱分享日常,好喝的饮料,楼下怀孕的流浪猫,打篮球进的三分,煮宵夜时卧出的特别漂亮的鸡蛋......这些琐碎日常灿烂又绚丽,带着生机勃勃的快乐;谢惊寒一开始只会附和,或者发表情包。在沈放严重抗议后,他也会开始发一些生活片段,虽然没有沈放那么五彩缤纷,但也让沈放高兴了好久。 过年那天谢惊寒难得因为应酬喝得有些醉,他和谢凯山在书房里进行了一场谈话,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出来时谢凯山因为谢惊寒的识时务难得有些高兴,他道:“未成年系统给我发了消息,你标记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如果喜欢就玩玩嘛,反正你又没有进入婚姻,结婚后可不能这么玩了。” 谢惊寒面无表情地抽出了领带,他看着喝得脸发红的男人,那张和他有些相似的脸上是高高在上的不屑,谢惊寒莫名感觉到恶心,他将领带搭在了肩上,说:“不劳你操心,我成年后也用不着那个软件了。” 他开门出去,想是想起什么,笑了一下,说:“你这话不太对,你结婚后玩得也挺欢的。” 谢惊寒走出书房,在门外看见了谢凯山结婚后“玩”出来的成果。 谢梓安有些踌躇地喊了声大哥。 谢惊寒没应,只是第一次很认真地看他,他其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谢凯山会这么喜欢这个私生子,不过,谢惊寒很快为对方脸上佯装的关心而感到无趣,他开口直接告诉了对方想知道的消息:“恭喜,以后谢家的继承人应该只有你了。” 他没看谢梓安的表情,走回了房间;明明是春节,老宅却一片寂静,他身上有一些酒味,谢惊寒释放了信息素,仰躺在大床上,闭上了眼。 他感觉自己在转,头很晕,但又很快乐,那是解决完某件大事后石头落地的轻松,他甚至觉得这是他这十几年来最轻松的时刻,他不在乎头晕,他此刻需要疼痛,来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的。 手机在震动,谢惊寒没接,但对方锲而不舍,谢惊寒懒散地摸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沈小熊”的视频申请。 谢惊寒笑了笑,划了一下,下一秒,沈放的脸伴随着明亮的灯光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放穿了件红色的卫衣,这个颜色很适合他,就是太亮了,有些晃谢惊寒眼睛。 沈放嘴里含着奶糖,笑弯了眼:“同桌,你那里好黑呀。” 谢惊寒:“想看我吗?” 他看见小熊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还是诚实地说想。 谢惊寒起身靠着床头,打开了阅读的小灯。 沈放瞬间睁大了眼睛,被眼前穿着一身禁欲正装,却懒洋洋貌似喝醉的美男震了震。他吹了个口哨,笑说:“我截屏了寒哥。” 谢惊寒很累,嗯了声,声音也很舒懒,带着点笑意:“发视频给我要红包吗?” “才不是。”沈放拿着手机穿过客厅,薛策和岑欣然拿着音箱站在了花园里,沈放察觉得出谢惊寒今天的愉悦,他站在阳台上,被料峭的寒风吹起了额前的发,沈放说:“你今天好像很开心耶。” 谢惊寒看着他黑暗中莹白的脸,说:“因为解决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知道沈放下一句要问什么,笑说:“回去告诉你。” 沈放撇撇嘴,说:“因为禁烟花,所以就给你听听热闹了。”他将手机对着花园里的两人,两人挥手,大喊新年快乐,谢惊寒看清了薛策和岑欣然手上的音箱,瞬间沉默了。 下一秒,音箱里传出电子鞭炮声,薛策跟岑欣然跟俩傻子似地到处窜,谢惊寒被这声音吵得头疼,又气又好笑,幸好电子鞭炮声很快就停了,他听见沈放遗憾的语气:“好想放烟花哦。” 谢惊寒哄他:“明年一起放。” 沈放的眼睛立马就亮晶晶了,“去郊区吗?” 谢惊寒说是。 屏幕里的小熊笑弯了眼,他说:“谢惊寒,新年快乐!” 沈放的声音是十分清澈的少年音,但谢惊寒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声音莫名的甜,他笑了笑,声音非常温柔地说:“新年快乐,沈放。” 他想,原来能让人感受到真实的,不止有疼痛。 【作者有话说:关于谢惊寒的真香历程 一开始:沈放好吵,他什么时候能够闭嘴,我想转班。 后来:没有人会不想和沈放待在一起】 谢惊寒这种Alpha都能拿下。 =================================== 谢惊寒回到江城已经是四月中旬。 他给老齐请了一个半月的假,沈放天天在微信上骚扰他,每日晚上十一点准时发问:“今天我同桌回来了吗?” 谢惊寒不用回复,下一秒,沈放自问自答:“没有QAQ。” 坚持不懈,宛如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卡机器。 打卡机器沈放再一次将发下来的卷子折好放在谢惊寒书桌里的文件夹里,他按动笔,熟练地在化学卷上写下名字,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前排的薛策和岑欣然为他补了将要说的话语:“谢惊寒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放:“......” 他懒散地趴着,第一道选择题很基础,沈放勾了正确答案,而后拿着笔开始乱画。 四月的江城,新柳早已破开了柳枝,窗外的爬山虎郁郁苍苍,南方城市里早春那股熟悉的湿润水汽开始慢慢浸润在空气里,沈放脱下了厚厚的冬季校服,轻薄的夏季T恤勾勒出少年人柔韧劲瘦的身姿,他下巴搭在卷子上,说:“周五不上晚自习,去商业街逛夜市啊。” 薛策:“陪陆悠去打耳洞,你俩去吧。” 岑欣然:“......易倩想买裙子,我俩约的今天。” 沈放幽幽地看着他俩,“就这么让我一个人吗?是不是兄弟了。” 薛策转身过来用笔敲他头,“拉倒吧,你有什么资格说,谢惊寒在的时候你多少次丢下我俩了。” 沈放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前排蒋超丢了个纸团过来,示意他们仨小声点,考试呢。 沈放对着蒋超比了个OK,将注意力放在面前卷子上,叹了口气,心想谢惊寒是不是乐不思蜀了,都要期中了还不回来。 下午体育课,沈放去游泳馆游了个爽,逃了班会去篮球场打篮球。薛薛和岑欣然都比他高,天生的体型优势加上多年的训练,沈放在篮球上根本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再一次运球被截后沈放摆摆手,示意暂停,他走到树荫下的台阶,打开水杯喝了一口。 薛策和岑欣然慢悠悠地玩着球,沈放热到发疯,微微低头撩起T恤下摆来擦额头的汗,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腰,少年人的腰肢细瘦而充满力量,因为太白,腹肌只能显示出隐约的轮廓;风吹过头顶的浓荫,树叶随风起,浓绿的清爽和少年人构成生机勃勃的画,扑面而来的青葱感。 “沈放。”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沈放懵懂地抬起头,谢惊寒的相机定格在这一刻。 沈放眨了眨眼,维持着手拉T恤的姿势;谢惊寒站在前方,穿着和他一样的夏季校服,手里还拿着手机。 下一秒,沈放笑着像他冲过去,谢惊寒微微笑了下,伸手抱住了挂在他身上的沈放,因为冲力太强,还往后退了两步。 谢惊寒将沈放的T恤拉下,沈放穿着白T和及膝的蓝色运动裤,四肢修长而舒展,无赖地挂在他身上,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给我说。” “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谢惊寒握住了他的腰,略微使劲儿将挂件抱在了地面上,大夏天的都穿得少,沈放肉贴肉地挨着他,对方略低的体温传过来,谢惊寒对他的无知无觉实在有些头疼。 沈放因为他的行为有点受伤,歪头嗅了嗅自己,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上都是汗。” 谢惊寒:“……”你不提醒我都要忘了我洁癖了。 他无奈地说:“没有,别多想。”为了转移沈放注意力,谢惊寒弯腰将沈放丢在台阶上的书包拿起,说:“请你吃冰淇淋,要什么口味的?” 沈放果然不在纠结,立刻道:“哈密瓜!” 他转身对球场上的薛策和岑欣然喊:“然哥,老薛,吃不吃冰淇淋?” 岑欣然对他打了个手势,扯着声音说:“吃你的,马上就放学了,我俩有约。” 他俩对着谢惊寒挥了挥手,就当打了招呼;谢惊寒背上沈放的书包,说:“走吧,等会儿正式放学人就多了。” 沈放将水杯递给谢惊寒,谢惊寒从善如流地接过放在书包侧,两人一路走出篮球场;薛策投了球,弯下腰撑着膝盖说:“然哥,你说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岑欣然笑了下,说:“你和陆悠是什么关系,他俩就是什么关系。” 薛策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谢惊寒这个人冷得要死,特立独行惯了,唯独对沈放是个例外;薛策直起身,说:“小芳不愧是小芳,谢惊寒这种Alpha都能拿下。” 岑欣然将球丢给他,笑说:“你好八婆啊薛策。” 谢惊寒带沈放去了购物中心新开的甜品店,沈放非常感动:“果然跟着大哥有肉吃,这个牌子贵到我平时店面都不敢进,谢谢大哥带我见世面。” 谢惊寒拿出手机下单,对沈放的贫嘴习以为常,他握住沈放肩,将沈放转过身,说:“去窗户那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在店里吃嘛,拿着去逛小吃街好不好。”沈放知道谢惊寒绝不边走路边吃东西,满怀希望地看他,脸上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道:“我想去逛小吃街薛策他们都不陪我去。” 谢惊寒和那双狗狗眼对视了两秒,败下阵来:“就这一次。” 沈放:“好耶!”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沈放想,以后就都可以边吃边逛了,他心里比了个耶,我真是计划通! 这个牌子的哈密瓜味冰淇淋很甜,谢惊寒给自己选了原味,他将冰淇淋递给沈放时还贴心地在圆锥甜筒底下放了卫生纸,又抽出了张湿巾递给沈放,沈放接过,说:“寒哥,你这个行为好像带智障弟弟出门的哥哥。” 谢惊寒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差。”他翘了翘嘴角,说:“走吧弟弟,哥哥带你逛小吃街。” 前台的服务员小姐姐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沈放红了脸,一方面是丢人丢的,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谢惊寒自称的这声哥哥挺好听。 两人走出甜品店,沈放想起什么,说:“你什么时候给马叔发消息啊?” 谢惊寒揽住他的肩,将他从车道边带到了自己的里侧,说:“以后都不用给马叔发消息了。” 沈放舔了舔冰淇淋,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 “我年初不是给你说自己完成了一件开心的事吗?”谢惊寒说:“开心的事就是从此我留在了江城,我不用回首都了。” 沈放没说话,他知道谢惊寒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和谐,聪明地没再问,说:“那你以后怎么回家?坐公交?” “我租了学校附近的小区。”谢惊寒看沈放小口小口地舔冰淇淋,嘴角沾了点绿色的奶霜,他拿出纸巾,伸手擦上了沈放的嘴角。 沈放舔冰淇淋的动作一顿,舌尖缓慢又迟钝地收了回去。 谢惊寒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像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他看着沈放佯装镇定地问:“租,租房啊?” 谢惊寒收回手,嗯了一声。 沈放下一秒反应过来:“租房!就在附近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谢惊寒愣了一下,想这小熊怎么这么容易转移注意力,却依然顺着沈放的话:“现在吗?” 沈放:“可以吗?” 谢惊寒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心说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怎么可能不可以。他道:“先陪我去逛超市吧,买点日用品。” 谢惊寒用的东西几乎都有固定的牌子,沈放滑着小车跟在他后面,感叹果然是谢少爷逛超市。他低头看小车里的毛巾,心想怎么会有一条毛巾贵成这个鬼样的啊! 谢惊寒买东西几乎不比较,也不看价格,找到需要的就丢进小车,为了照顾身后的沈放,他还特别去了零食区。 果然沈放一进零食区就满血复活,这回换成谢惊寒推小车了,他看着沈放对着两包不同的奶糖纠结,说:“想要就全买了啊。” “可我的零花钱不够。”沈放恋恋不舍地将右边的奶糖放下,却见谢惊寒伸出手接过,两包都一起放进了小车里。 沈放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 谢惊寒单手插着兜,那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你觉得是多没品的Alpha,才会让陪同他逛超市的Omega付钱?” 沈放清楚地听到了后面小姐姐的压低的惊呼声。 可恶,沈放想,被帅到了。 他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说:“这不是Alpha还是Omega的问题——”沈放的下半句话隐在了谢惊寒的眼神里。 谢惊寒换了个说法,“我邀请去我家玩,买零食招待你,”他说:“想吃什么,自己去选,我请客。” 沈放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谢惊寒笑了笑,露出了点不太明显的酒窝:“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沈放被他笑得晕晕乎乎的,转身去选零食,心想回来后的谢惊寒对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 但是哪不一样呢?沈放踮起脚,去拿最顶上的小熊饼干,谢惊寒来到了他身边,轻松地将小熊饼干取下,声音低低沉沉的:“又是小熊吗?” Alpha将饼干盒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说:“只要这个口味吗?旁边的白巧克力不要?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沈放点头,接过了头顶的饼干,他大概知道哪里不对了,谢惊寒对他,好像对待一个Omega一样。 【作者有话说:这不废话吗?对待喜欢的人态度能一样吗沈小放。】 “和你吗?” ====================== 两人推着小车边走边逛,沈放在谢惊寒说请客后就很少选零食了,谢惊寒看着沈放挑挑拣拣就是不放进小车里,他接过沈放手里的汽水,说:“乌龙茶吗?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品牌的。” 谢惊寒直接将汽水丢进小车,又往架子上看了看,说:“这个菠萝啤我也见你喝过,这个也拿了吧。” 沈放对他的购买欲有些无法理解,说:“买这么多干嘛,我也喝不了啊。” 谢惊寒转身看他,“沈放,如果和薛策他们一起逛超市,你会这么客气吗?” 怎么可能,那当然是什么贵拿什么了。沈放有些无奈地吐槽:“但这个根本不一样啊!” “为什么不一样?”谢惊寒又拿了平常买给沈放的牛奶和酸奶,说:“这次吃不了留着下次来吃。” 哇喔,沈放像是不认识似地看着他,直接说:“我下次还可以去你那吗?” 谢惊寒正在选奶酪,闻言看了沈放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沈放总觉得那一眼好像还有些委屈的模样,谢惊寒垂下眼睫,语气平常地说:“你就只想来一次吗?” 沈放被他好似难过的语气和这幅倒打一耙的态度弄愣了,谢惊寒果然不对劲,但看对方这个模样又忍不住去哄,他挨近了点谢惊寒,和Alpha贴了一下,歪着头看着对方的脸说:“如果你邀请我就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谢惊寒拿了瓶植物奶油,淡淡道:“我没有生气。” 沈放又贴了他一下:“那你还邀请我去你家吗?” “不邀请你就不去了吗?”谢惊寒推着小车向前走。 沈放笑了笑,他顺毛摸的技能已经越来越娴熟了,想了想说:“那下星期六我再去你那打游戏可以吗?” 谢惊寒专心致志地选芝士,矜持地嗯了声。 沈放在后面差点没笑出声,费好些力才憋住了。 从超市出来时已经晚上七点,谢惊寒打了车,沈放第一次光顾了谢惊寒的住处。 装修精简而干净,非常典型的北欧风,谢惊寒开了门蹲下身给沈放找拖鞋,沈放站在门口好奇地环顾四周,心想真的不愧是少爷,这个房一个月得多少钱。 沈放穿上合他脚的蓝色拖鞋,将买来的零食放在了吧台上,说:“居然会有适合我的鞋,你什么时候买的?” 谢惊寒正在厨房里往冰箱里装买来的东西,他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没回答沈放的话,沈放倒也不介意,自己将房子转了一圈,不少家居都是新的,而且看这独特的设计和精品的用料绝对是谢惊寒亲自挑选。他坐在沙发上,惊喜地发现放着小熊玩偶,和谢惊寒送给他的是同一款式;沈放心情复杂地抱住了小熊,没忍住还是问道:“寒哥,你为什么会换住处啊?” 谢惊寒在厨房给他洗水果,说:“因为以前的住所是我父亲安排的。”他从冰箱里拿出了刚买的草莓,说:“草莓单独吃还是做沙拉?” 沈放走到他身边,“单独吃吧,不做沙拉了,好麻烦。” 谢惊寒在水下清洗完最后一遍,见沈放过来,拿起一颗草莓,用一旁的软帕擦干净后放在了沈放的嘴边。 沈放下意识地张嘴,下一秒,冰凉的草莓进入他的口腔,丰盈的汁水在嘴里溢开来时,谢惊寒带着水汽的冰凉指尖很轻地抹了下他的嘴角。 沈放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他看了眼谢惊寒,Alpha一脸淡定地洗草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做。 沈放吞下了草莓,决定要远离厨房这个危险的地方。 他在房间里好奇地参观,发现谢惊寒将开放式的酒柜做成了书房,书房摆了架非常奢华的三角钢琴。 沈放再一次被谢少爷的财大气粗震撼到。 他询问是否可以弹钢琴,得到谢惊寒的肯定回答后,沈放揭开了钢琴盖,身姿笔挺地坐下,弹了首......《小星星》。 没办法,沈放就是个闲不住的,当初沈嫣一心想把他培养成段嘉一般清冷高雅的美男子,但自己基因过于强大,沈放皮得叫人害怕,仿佛屁股上长痔疮,怎么都坐不住,钢琴课上了两天就被老师如送佛一般地送回了家。 沈放双手僵硬地反复弹奏《小星星》,谢惊寒将洗好的红提和草莓端到书房,靠著书架静静地听沈放断断续续的琴声。 在沈放又一次重复《小星星》后谢惊寒和他一起坐在了凳子上,将左手放在了琴键上,说:“一起弹吗?” 沈放:“......我就只会《小星星》。” “就弹《小星星》。”谢惊寒的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说:“你跟着我手指动。” 谢惊寒的手非常好看,骨节分明,指甲总是剪得很短,线条硬瘦而流畅,有一种极其冷淡的味道;沈放放上右手,跟随着谢惊寒的节奏跳跃;两人节奏缓慢,琴声顿涩,沈放总是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谢惊寒身上,他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Alpha清冽的酒香,沈放根本不知道在弹什么,停下了手,说:“算了吧,我根本就不——” 他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谢惊寒的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Alpha的手温热,出乎意料地柔软,沈放的所有动作停顿了,他意识到,谢惊寒的动作好轻,还有,沈放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他想,是我在发抖吗? 沈放分辨不出来,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食指被谢惊寒略微施力,在琴键上落下了乐音。 两人的手依旧在细微颤抖,但沈放没有挣脱,谢惊寒也没有放开,两人磕磕绊绊地弹奏着,一首《小星星》落下了尾声。 沈放轻轻抽出手,站了起来,欲盖弥彰地从果盘里拿了个红提,他害怕自己再晚一步,脸上的热气连谢惊寒都能感受得到。 谢惊寒坐在了凳子中央,双手放于琴键上,弹了首《爱的纪念》。 这个曲子沈放太熟悉了,各大英语听力,上下课铃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很奇怪的是,谢惊寒的弹奏能够让他忘却这首曲子带来的各种琐碎记忆,他从谢惊寒的琴声中只能听到柔软和喜悦。 沈放一口又一口地吃着红提,两人的气氛有些怪,又有些黏糊,沈放却不想去打破,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架上。 谢惊寒的阅读范围很广,天文地理,文史哲,或是各类小说漫画都有,但更多的还是医书。沈放顺著书名看过去,说:“谢惊寒,你真的很想当医生吗?” 谢惊寒换了首曲子,嗯了声,说:“它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 “首都医科大呢?你也必须要考上吗?” 谢惊寒停下了弹奏,转身看他,说:“首都医科大是我人生的必经之地,我一定会去。” 沈放沉默半响,说:“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他低下了头,有时候他会产生一种无力感,因为谢惊寒的过分优秀和独立,谢惊寒总是能知道想做什么,并心无旁骛地走向自己的目标,沈放非常羡慕这一点。 “沈放,你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吗?”谢惊寒说:“有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你为他付出时间和努力,让你放弃玩乐,贡献自己所有的专注力?” “以前有,以前想考首都体院,后来,”沈放的声音低了下来:“......后来就没有了。” 沈小熊失落的时候真的可怜兮兮的,谢惊寒起身走到他身边和小熊并排靠着,说:“那现在想一个呢?” “想什么?”沈放抬起头来看他:“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就要一直都不知道吗?”谢惊寒和他对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点:“沈放,还有一年你就成年了,你马上面临高考,然后填志愿,你现在的情况,大概率会因为分数和老师家长的意见胡乱填报专业,然后稀里糊涂地读四年,你愿意这样吗?” 沈放停顿了两秒,说:“我没想过这些。”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首都。”谢惊寒笑了一下,说:“不一定是医科大,首都这么多高校,你可以暂时把目标定在首都。” 沈放看着他,愣愣地说:“和你吗?” 谢惊寒点头:“对,和我,不想吗?” 和谢惊寒的谈话给了沈放不少冲击,到时间后谢惊寒提议送他回去,被沈放拒绝了,薛策和岑欣然送完各自的女朋友后,三人坐上了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回家。 夜晚的公交车人很少,三人坐到了最后,沈放抱住书包看着窗外,突然问道:“然哥,老薛,你们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岑欣然从手机中抬起头,想了下,说:“考上首都体院吧,然后当一名体育老师。” 薛策抓住手把随着公交车摇晃,说:“我打算开个健身馆,不过和然哥一样,首先要考上体院。” “你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啊。”沈放仰头靠着椅背,看着公交车顶上的小窗在振动,小声说:“原来混日子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爱的纪念》或者叫《童年的回忆》,都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名曲,朋友们可以去听一听,你一定会很熟悉的,在英语听力的间隙,上下课铃,航班到达后的广播等等地方,都有他的影子(。)】 “真的很想把人弄哭啊。” ================================== 天光乍破,晨曦从云层里流出光辉,清脆的鸟叫伴随着夹杂水汽的凉风,吹散了谢惊寒的燥热。 他黑色的T恤湿了大片,黑亮的短发闪着晶莹的汗珠,谢惊寒手背搭在眼睛上,平复自己的呼吸和躁动。 清晨的风冰冷湿润,只有淡淡的草木香气,没有梦里那股绵密的夜来香。 谢惊寒的手指落在了黑色的床单上,白皙的指尖泛着薄薄的一层红,他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扬手,脱下了汗水打湿的T恤。 背脊健美,线条流畅而紧致,带着成年男人的荷尔蒙和一点介于少年人的青涩和柔韧;谢惊寒光着上半身,将被套和床单全换了个干净,连着脱下了的T恤,一齐放入了洗衣机。 他买的洗衣液和柔顺剂都是无味的,但不知为何,谢惊寒将指尖凑到鼻尖,轻轻闻了下,总觉得那股夜来香还如梦里那般缠绵在他的肌肤里。谢惊寒撑着洗衣机,微微弓下了腰,脖颈到耳际一片的滚烫,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干净的衣裤,走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冷水的冰与凉驱散了所有旖旎的心思,谢惊寒穿上干净的夏季校服,播放了二倍速英语听力磨耳朵,将冰箱里昨晚做的草莓慕斯蛋糕拿出包装好,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壁钟,还早,于是慢悠悠地去了书房。 书房的架子上放着昨天沈放丢在此处的棕色小熊,谢惊寒看了一眼,抽出了张A4纸,又从黄色的书皮里拿出了张物理卷,随手从笔筒里取出笔,也不坐下,将卷子放于书桌面上,懒散地站着,笔尖轻点卷面,做题清醒大脑。 一旁棕色的小熊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谢惊寒总集中不了注意力,半响后他叹了口气,抓住小熊的耳朵抱在怀里,泄愤似地对着小熊狠狠地揉捏了把,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才拿起笔将题目写完。 租的房子到学校只用十分钟,谢惊寒书包单肩挂着,戴着耳机走进学校,巨大梧桐树簇拥的小路里落下隐隐绰绰的光斑,谢惊寒刚准备拿出手机,却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沈放猛地跳上了他的背,少年人的胳膊勾上了他的脖颈,谢惊寒早有准备地握住了对方挂在他腰侧的腿,防止沈放掉下去。 沈放很爱穿短袖和短裤,跳到他背上时小腿肚和谢惊寒手相贴,白生生的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沈放笑着在他耳边说话,那股若有若无的夜来香环绕在他鼻尖,谢惊寒一僵,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绯色的梦,抱住沈放腿弯的手不禁就松了力道。 沈放顺势从他背上跳下来,接过谢惊寒手里的袋子,满怀期待地说:“今天是什么?” “慕斯蛋糕耶!”沈放收好包装,和他并肩走上一教的台阶,却见谢惊寒正将手指尖凑到鼻端闻,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沈放有些疑问地看着他:“寒哥,你在闻什么?” 谢惊寒看向他,沈放的头发已经长达了耳际,削弱了板寸时那种锋利的俊俏感,会更柔和一些,而在他梦里,他还见过这张脸哭泣时的模样。 沈放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知为何谢惊寒看了他半响后突然红了耳朵,几步就往上走,还开始欲盖弥彰地找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薛策他们呢?” 沈放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跟上了他:“给他们女朋友买早餐去了。” 谢惊寒的耳朵热度已经在慢慢下来了,他一口气上了五楼,沈放跟在他后面,心想谢惊寒今天怎么了?不,沈放看着前方Alpha的身影,这一段时间谢惊寒变得都好怪,特别是从首都回来后。 沈放走到位置上坐下,看了眼谢惊寒,还是平常冷静的模样,他拿出谢惊寒带给他的早餐,正吃着,身旁的谢惊寒就将一张A4纸递给了他。 沈放接过,熟练地拿出了笔,这是谢惊寒给他布置的作业,从上次两人约定一起考首都后,谢惊寒就对他的学业格外上心;沈放一手用勺吃着蛋糕,一边将英语单词默写在纸上。 写好后沈放递过去,不用谢惊寒说,他自己就伸进谢惊寒的桌箱,拿出了对方的文件夹,抽出了谢惊寒给他编写的物理题。 谢惊寒接过A4纸,批改沈放默写的单词。 合作默契,全程无声,薛策和岑欣然走进来被他们这丝滑的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谢惊寒回来得晚,已经错过了将近一个半月的课程,下星期考期中;午休时沈放趴着睡觉,突然想起什么,偏过脸去,说:“寒哥,期中考试你有没有信心拿第一?” 谢惊寒正老神在在地看著书,闻言看了他一脸,语气温和地问:“你想要我拿第一吗?” 沈放懒洋洋地蹭了蹭枕着的抱枕,说:“没有啊,那不是你的事吗%3F”他笑了笑,说:“我想要你就拿吗?” 谢惊寒放下了书,将右耳的耳机取下递给了沈放,学着他的模样趴着,两人面对面,他说:“我会尽力。” 沈放接过了耳机戴上,一首歌同时传入了他们二人的耳中;这个视角看着对方很奇怪,也很近,沈放的眼睛落在了Alpha低垂的眼睫上,午后的阳光和人一般昏昏欲睡,沈放闭上眼睛小声说:“同桌,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总是能闻到你的信息素呢?” “因为气味是唯一能够直接到达大脑感情和记忆中心的感觉。”阳光从窗帘流出,一般落在了沈放的脸上,空气中尘埃熹微,沈放皱了皱眉,谢惊寒抬起手,看见一小片阴影落于Omega的脸上,他笑了下,说:“所有感官的处理,都要经过丘脑,由丘脑传递给大脑。” 沈放慢慢睁开了眼睛,谢惊寒移动着手,让那片阴影始终追随着沈放的脸,“但是气味不用,它可以直接绕过丘脑,直达杏仁核与海马体。” 沈放逆着光与谢惊寒对视,背光中的谢惊寒失去了锋利和冰冷,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都好像是温柔的。 “杏仁核处理情绪,海马体储存记忆。”谢惊寒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的手缓慢地伸了过来,沈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太阳照得他眼皮发烫,很快,一片红光中附上了黑暗,谢惊寒修长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沈放,你没有闻到我的信息素,我控制得很好。”一片黑暗中,沈放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谢惊寒的声音:“你只是情绪和记忆里有我信息素的味道。” 岑欣然打完篮球将沈放想要的冰可乐买回来时发现沈放整张脸都是红的。 岑欣然:“?” 她脱下外套,将冰可乐贴着他的脸颊,说:“小芳,你知道你现在脸有多红吗?” 谢惊寒此刻去打水,沈放被自己心里上蹿下跳的情绪弄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无意识地将冰冷的可乐易拉罐和自己滚烫的脸相贴,有气无力道:“谢谢,不用提醒,我知道。”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沈放第一次没有等谢惊寒,进入换衣间换好泳衣后就下了水,一声不吭地泡在水里;谢惊寒换好泳衣站在岸上,沈放破水而出而他对视,下一秒,他扣上泳镜,没入了水中。 谢惊寒一愣,摇了下头,心想逗得有些太狠了。 在水里要想追上沈放并不容易,谢惊寒看得出沈放在躲自己,体贴地给对方留了空间。 沈放因为心绪复杂,游了两圈后罕见地觉得无趣,他心不在焉地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去存包处取包,却突然在存包处的长椅上看见了谢惊寒。 此时还在上课,所有人都在游泳池,存包间一片安静,沈放站在门口,无措地想现在跑出去来不来得及。 但是谢惊寒没有给他机会,拍了拍旁边的椅子,问:“聊一聊吗?” 沈放没回答,很缓慢地走了过去,但没坐在谢惊寒旁边,站在了自己的存包柜前。 谢惊寒收起了自己散漫敞着的两条长腿,尽量收敛自己的攻击性,他说:“不想和我聊吗?” 沈放还是没说话。 谢惊寒也沉默了,他站起身来,说:“那我出去,想聊就找我。” 沈放挠了挠头,转过身靠着存包柜看他,说:“没有不想聊。” 谢惊寒走出去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身向沈放走近,见沈放没有表现出排斥,他大胆地走到了沈放的面前,说:“那为什么躲我。” 沈放不敢看他,但是还是诚实地说:“......我不好意思。” 谢惊寒一愣,笑了下,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将沈放围在自己和存包柜之间,低下头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沈放脸又开始红,他刚刚洗完澡,发丝都带着湿润的水汽,身体舒展,四肢修长,瘦高个的年轻男孩总有股青葱感,此刻红着眼眶,有些委屈巴巴地说自己不好意思时,真的,谢惊寒一手撑在了他背后的柜上,望着沈放通红的眼,食指情不自禁地抹过对方泛红的眼尾,心想,真的很想把人弄哭啊。 【作者有话说:BGM是橘子海乐队的《Alpha》,是的,就叫Alpha。】 “我好像喜欢你。” ============================ 沈放皮肤很白,脸红时十分明显,但那双眼睛又是坦荡的,被谢惊寒抹过眼尾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结巴着说:“能,能不能换个聊天姿势。” 谢惊寒俯身慢慢靠近他,没有释放任何信息素,但压迫感却越来越强,他垂下眼看着沈放,不带什么情绪的说:“为什么?” 沈放握住了谢惊寒撑在他身侧的手腕,说:“你靠我这么近,我说不清楚话。”沈放说完双手捂住脸,使劲地揉了揉,声音闷声闷气的:“我控制不了自己脸红。” 谢惊寒心口正中一箭,快被他可爱疯了,他收回了手,那股攻击力和压迫感徒然消失,他看着还在捂脸的沈放,伸手理了理对方揉乱的头发,声音温和地说:“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沈放一顿,慢慢放开了捂着脸的手,点了点头。 学校最大的超市在一教,谢惊寒并没有去过,路都还是沈放带的;午后的阳光已经散了燥热,江城一中绿植覆盖面积广,从体育馆到三教一路上都是树荫的清凉,梧桐树与柳叶簌簌作响;沈放在前方头都不回地快步走,好像身后的谢惊寒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放身高在男生中并不算高,但身材比例极好,穿着蓝色T恤和白色过膝运动裤时很养眼,有种清清爽爽的少年气,更别提沈放的腿,走在前面时都有些晃人眼睛。 谢惊寒慢悠悠地缀在他后方,在想怎样才能让沈小熊不再躲他。 学校的超市夏天雪糕卖得最好,两人去时冰柜里的雪糕都去了一大半,沈放买不到自己喜欢的口味还有些失望,谢惊寒看他鼓起嘴的模样有些想捏他的脸,但怕把他逗太狠又不理自己,只好遗憾地作罢。 柜台排起了长长的队,两人排在最后,谢惊寒见沈放因为没买到哈密瓜味的雪糕有些不开心,便将手里的雪糕放在沈放手里,准备去给沈放拿一瓶冰可乐。 沈放喜欢喝没气的可乐,因为甜;谢惊寒从冰柜里拿了某个牌子的可乐,摇晃易拉罐走回去时却突然被一位面容清秀的男性Omega拦住了脚步。 谢惊寒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放。 沈放早已注意到了他的情况,此刻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毫不留情地转过了身去。 Omega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落落大方,笑说做了自我介绍,礼貌地询问能否加个联系方式。 谢惊寒全部注意力都在沈放身上,根本就没听清面前Omega的自我介绍,前方队伍里沈放已经走到了柜台,正掏出手机付钱;谢惊寒失去了耐心和往常的风度,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Omega有些受伤和惊讶,似乎也没想谢惊寒拒绝得如此利落和不留情面,有些委屈地说:“一个联系方式也不行吗?你又没有男女朋友。” “我有喜欢的人。”谢惊寒轻轻颔首:“抱歉。”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前台付钱,快步走出超市寻找沈放的身影,沈放并没有独自回去,正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看人打篮球。 谢惊寒跑过去,几步上了台阶,他将手里摇晃许久的易拉罐轻轻打开,让膨胀地气体慢慢溢出,将可乐递给了沈放。 沈放伸手慢吞吞地接过,却不看他,低着头一个劲地喝可乐。 谢惊寒坐在了他身旁,说:“沈放,如果你不想见我,那我就回去。” “我没有不想见你。”沈放将可乐放在了一旁,打开了雪糕,他倒也不是很想吃,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那你为什么躲我?”谢惊寒看着他细白的手指怎么也打不开包装,自然地伸手接过,“是因为我的举动让你感到不高兴吗?还是觉得冒犯?” 沈放摸了摸耳朵,确定耳朵没有红,才说:“也不是冒犯,就是......”沈放就是半天也就是不出来,谢惊寒笑了下,说:“就是什么?” 他知道沈放一向坦诚,他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是怪怪的。”沈放说了这句话后他们之间陷入了安静,篮球抨击地面的声响,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同学的笑闹在此刻都清晰可闻,沈放沉默半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有些迷茫又有些委屈地说:“谢惊寒,我好像喜欢你。” 谢惊寒打开包装的手指一顿,心跳的鼓动声抨击着他的耳膜,因为跳得太快他拿着包装的手都有些颤,谢惊寒笑了起来,笑声又低又沉,莫名有些苏:“只是好像吗?” 谢惊寒将雪糕递给了沈放,看着对方此刻紧张的眼睛,轻声说:“我喜欢你。”他弯起眼角,是沈放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他说:“不是好像。” 有人投进了三分,满操场都是惊喜的喝彩,沈放好像被这叫喊打破了梦境似的,他手指无意识地一松,雪糕掉落在地上。 谢惊寒抽出了湿纸巾,轻柔地擦干净沈放手指上的奶霜,他说:“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会把所有的主动权交给你。” 谢惊寒又用那种眼神看他,Alpha在笑,说:“按照你想要的方式来,不要害怕,也不要远离我,现在挑明也许不是时候,但是抱歉,我真的忍不住了。” 谢惊寒向他伸出了手,手心向上,动作带着邀请和诱惑,一如他的声音:“高考完我们有很多时间,那时候我会再次想你索要答案,但是在今天,”他歪头对沈放笑了下:“但是在今天,我想问,沈放,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首都吗?” 沈放无法拒绝,他愣愣地将手放在了谢惊寒的手心。 谢惊寒的手温暖而修长,他握住了沈放的手,大夏天里,两人都出了一手心的汗,但谁也没有放开;天高云阔,蓝与绿是如此地鲜明,如盖的浓荫下,风吹起两个少年人的下摆,少年人在彼此的对视中,慢慢地红了双脸。 晚自习时间,薛策训完练一路痴笑着送陆悠回到了一班。气质温柔的女孩在门口有些念念不舍地给他说了再见,薛策又死皮赖脸地站在一班门口和喜欢的女孩聊了半天,直到一班学习委员看不下去赶人后才拿着篮球走回教室。 他在楼梯遇到穿着训练服的岑欣然,两人一起上了楼,四班教室里翻书声和小声讨论题目的声音此起彼伏,薛策两人放轻动作;沈放和谢惊寒正在写卷子,挨得很近,薛策转身放书包时看了一眼,谢惊寒正在A4纸上给沈放演算数学题,他见怪不怪,正准备转身,却看见沈放很小声地凑过去在谢惊寒耳边说了什么,谢惊寒这个冰块脸居然笑了,手在沈放头上揉了揉,有那么点表扬的味道。 薛策:“!?” 他大受震撼,连忙转过身,靠着椅背,装模作样地举起生物辅导书,悄咪咪地听后面沈放和谢惊寒的动静。 谢惊寒在给沈放讲化学题,这本来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但是薛策就是觉得谢惊寒今天的声音太温和了点,讲着讲着还会停下了问一嘴我讲明白了吗,得到沈放的确定回答后,才会继续。 薛策:“......”妈的,谢惊寒这个死冰山今天撞火山了吧,干嘛对小芳这么温柔。 他放下书,余光看见沈放用笔点了点谢惊寒的鼻子,谢惊寒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说了句别闹。 薛策:“......”小芳快住手,你在干什么!!! 他连忙拿起手机,打开了岑欣然的对话框。 【以父之名】:然哥然哥,卧槽,小芳和谢惊寒有些不对劲。 【撩起裙子比你大】:他俩不一直是这个相处模式吗?有啥不对劲。 【以父之名】:狗屁,今天格外黏糊。 【撩起裙子比你大】:他俩哪天不黏糊,薛妈妈,别太八婆了好吧,你自己就是个恋爱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以父之名】:崽,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撩起裙子比你大】:傻逼。 两次再次偏离话题,开始日常掐架,晚自习下课后沈放见他俩还在较劲,见怪不怪地说:“又因为啥吵架了?” 薛策刚准备张口,就被岑欣然捂住了嘴,她用碾压式的力量镇压了薛策,说:“小芳,你生日准备怎么过?” 正在帮沈放改卷子的谢惊寒笔尖一顿,参与了对话:“你生日要到了吗?什么时候?” “也还早吧,五月二十号。”沈放说:“就和去年一样。” 去年沈放请了班上的部分同学及好友一起去KTV度过的生日,但是今年,沈放想起谢惊寒那个性格,说:“算了,就我们几个吧,那天我爸妈调班,在我家吃顿饭呗。” 岑欣然狠狠地在底下掐了把薛策的大腿才放开他,沈放人缘极好,但这么多年交心的朋友也就她和薛策,在家过生日也搞了好几次,闻言没多想:“行,礼物想要啥?” 薛策忍着疼痛:“你平衡车是不是坏了,我给你买一个。” 三人从小长大,送礼实在不用客气,沈放叫他们随便看着给,他现在只在乎谢惊寒要送给他什么。 谢惊寒正盯着卷子若有所思,沈放凑过去,说:“寒哥,你要送我什么?” 谢惊寒笑了下,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沈放被他笑得有些晕,却见Alpha用笔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说:“秘密。” 【作者有话说:成年人告白后开始抱着亲吻,说的博钦和贺西舟。 少年人告白后开始面对面脸红,说的沈放和谢惊寒。 果然还是成年人好啊,干啥都方便(。)】 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 “小乖!订的花到了,去帮我拿一下。”沈嫣端着果盘敲沈放房间的门:“你在干嘛?我开门啦。” “开。”沈放跪在地上玩拼图,头都没回:“然哥等会儿过来,花叫她取。” “懒死你得了。”沈嫣对着他屁股踢了一下,“小然下午才过来,你现在就去,我怕那时候不新鲜了。” “怎么可能不新鲜。”沈放爬起来无力吐槽:“真是的,明明我今天生日,还得帮你跑腿。” 沈嫣笑着将果盘里的西瓜插了块塞他嘴里,揉了两把他的脸,说:“快去,我把你房间的地毯洗一下。” 沈放又插了块西瓜丢嘴里,随手将手里的拼图一扔,光着脚就往楼下跑。 今天天气实在是好,天高云阔,清风送爽,因为昨夜下了雨,连续几天的炎热在今天终于歇息,楼下的窗帘全部拉开,风吹起白纱,白净的夏日光影布满了整洁的客厅;段嘉在整理花园,沈放从地下室推出了自行车,看见他爸正在修剪蔷薇的枝叶。 沈放今天穿了一身蓝,浅蓝印白色小熊的T恤搭过膝的蓝色牛仔短裤,他光着脚坐在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扒拉脚下的泥土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段嘉聊天,他丢了块小石子,说:“爸,我们家真的不考虑养只小狗吗?” “有你一只小狗都难养,”段嘉接上水管,开了水洗刷鹅暖石铺就的小道,说:“再来一只,你想累死谁。” “你每次都这么说,你就是不想养。”沈放起身走到他面前,示意段嘉给他冲一下他在泥土里踩脏的脚,段嘉拿着水管对着沈放的脚,看沈放左踩右踩地洗干净后,他将水量放小,举起来朝向了沈放的脸。 沈放连忙举起双手抵挡,笑着跑出了他爸的喷射范围,说:“搞偷袭,爸你不讲武德!” 沈放将额前湿透的发丝向后撸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孩子气似地将T恤掀起来擦脸;段嘉微笑着看他,手里的水管却毫不犹豫地再次对准了沈放。 沈放被淋了一身的水,不太想和他爸待一块了。他穿着湿衣服坐在门边换鞋,准备去花店取花。 段嘉看见他的自行车,又见他气鼓鼓地坐在门边换鞋,笑着问:“要去哪?” 今天不仅是沈放生日,还是他爸妈的结婚纪念日,沈放当然不会说去取你老婆送你的花。他推着自行车走出去,说:“我去接谢惊寒。” “这样啊。”段嘉气定神闲地淋着花束,说:“去接你男朋友啊。” 沈放正准备骑上车,听到这句话差点连车带人地翻个底朝天,他红着脸转身说:“你真是我亲爸啊,张嘴就瞎说。” 段嘉推了推眼睛,笑了下:“那你昨天打电话打到半夜也是在瞎说吗?” 沈放:“......” 他不说话了,立马骑上自行车,火烧火燎地跑了。 岑欣然家开的花店离小区不算远,骑自行车一般十分钟就到,沈放身上半湿的衣物在到达花店时就基本干透,他笑着对岑欣然的老妈问了好,被岑欣然老妈抱着狠狠地rua了几把头发,才抱着大束的红玫瑰出了店门。 谢惊寒一个小时前就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出发了,沈放骑着车停在了巨大槐树的浓荫下,手搭在车把上,点开名为“谢猫猫”的对话框,问他现在到哪了。 浓荫如盖,沈放懒洋洋地拨着车铃,他怀里的红玫瑰艳丽而馥郁;浓云遮住了太阳,天地间的光如同打了层阴影。手机在振动,沈放解开锁,看见了谢惊寒的消息。 【谢猫猫】:小熊挥手.jpg 【谢猫猫】:回头。 沈放回过头,谢惊寒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白色花束,花束洁白无瑕,清风扬起,沈放闻到了非常熟悉的花香。 谢惊寒穿着纯白衬衫搭休闲的卡其长裤,他很少穿这么小清新,那股冷酷劲儿都散了不少,再加上手里的大把花束,对沈放说生日快乐时简直把沈放迷得有些找不到北。 沈放像只小动物那般天然地想亲近谢惊寒,心情止不住地雀跃,他说:“你是今天第一个给我说生日快乐的。”他笑着凑过去说:“这是什么花?” “是晚香玉。”风有些大,槐树的叶子随风而起,Omega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衣服半湿,连发丝里都有股湿润的水汽,他骑着自行车停在树荫下,连阳光都仿佛偏爱他,细碎的光点落在他白皙的脸上,青涩又朝气,似乎是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Omega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谢惊寒手指轻轻摸了摸沈放被光点照耀的发丝尾端,说:“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夜来香。” 沈放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是无法抑制的惊喜,谢惊寒对他的这种眼神毫无抵抗力,心想,要是能抱抱他就好了。 然而只能是想想,要是真抱了今天沈小熊得不自在一天。谢惊寒转移了话题,说:“玫瑰花是别人送你的吗?” “才不是,今天也是我爸妈结婚纪念日,”沈放送:“我妈妈买来送我爸的。” “这样啊。”谢惊寒将手里大束的花束递给了沈放,语气很平淡地说:“夜来香是我买来送给你的。” 沈放抱着花束,脸又不争气地开始红,他指着谢惊寒手里印着小熊的礼品袋,说:“我的生日礼物吗?” 谢惊寒嗯了声,道:“但是我不想现在送。” 沈放有些不满地说为什么。 谢惊寒:“既然生日快乐我是第一个说的,那生日礼物也要最后一个送。” 沈放到家时脸都是红的。 段嘉去取订做的生日蛋糕,沈放不用偷偷摸摸将花束拿进客厅。沈嫣听见开门声,从厨房走出来对谢惊寒打了招呼,看到蹲着替谢惊寒找鞋的沈放,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小芳,你脸怎么这么红。” 沈放:“......” 谢惊寒在后面轻轻笑了笑。 中午训完练后岑欣然和薛策带着礼物上门,薛策还把香瓜带来了。香瓜虽然是大型犬,但性格却十分温顺,见人就摇尾巴,沈放抱着阿拉斯加的脖子,脸都埋进了香瓜蓬松柔顺的毛里,一个劲地蹭,笑着说好乖。 客厅里轻缓的歌声在慢慢回荡,沈嫣和段嘉在笑着修剪花束,慢慢地插进花瓶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嫣拿着艳丽的玫瑰花轻轻点了下段嘉的鼻尖,被段嘉温柔地佛开;沈放抱着香瓜,薛策和岑欣然坐在地毯上给狗狗梳毛,边梳边说香瓜老了,毛越掉越多。 谢惊寒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也不说话,沈放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向他看来,谢惊寒举起手里的相机,沈放的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午后订购的海鲜送上门,段嘉和沈嫣开始准备晚饭,几人去了沈放房间打牌。 沈放的房间和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差不多:摆放在壁柜上的各类玩具和拼图,随意丢在地毯上的游戏手柄,放在架子底的足球和篮球。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地面铺着的地毯,摆在书桌上的全家福,以及,放在床边的棕色小熊。 几人随意在地毯上坐下,沈放拿出了一系列桌牌游戏,薛策随便挑了大富翁,瞎玩打发时间。 谢惊寒其实对这种游戏没什么兴趣,但看沈放乐在其中,也跟着玩了两局,等到谢惊寒再次拿着马克笔,沈放一脸不甘地爬到他面前对他扬起脸时,谢惊寒想,其实也没那么无聊吧。 于是他再次在沈放的右脸颊画了只小熊头。 沈放就这样画着满脸的涂鸦唱完了生日歌。 沈嫣已经笑得要岔气了,抖着手机对他儿子不停地拍照,沈放一脸生无可恋:“好了吗我亲爱的老妈?” 薛策凑过来比了个剪刀手,笑说:“还早呢,嫣姨帮我们再照一张。” 沈放抹了把蛋糕敷他脸上,笑着叫他滚。 夜晚岑欣然和薛策爸妈过来打麻将,谢惊寒不好再待下去,礼貌地给段嘉和沈嫣辞别;沈放有些不舍,但想到谢惊寒的性格,还是上楼将沾满奶油的衣服换了,准备送谢惊寒出小区。 夜晚风有些大,沈放在衣柜里找了件牛仔外套,走出房间门时却发现谢惊寒在走廊上等他。 沈放有些惊讶,谢惊寒举起手里的礼品袋,说:“还是很想看你拆礼物时的表情。” 沈放笑着接过,他其实非常好奇谢惊寒送了什么,沈放打开看见了熟悉的盒子,哦了声,说:“是游戏机。” 沈放打开包装,还是任天堂最新型,他弯起眼睛,说:“我过年时还想买这个的,幸好没买。” 谢惊寒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其实真正的礼物不是这个。” 沈放听懂了他的话,再次打开礼品袋,然后拿出了......一只棕色小熊。 小熊巴掌大小,沈放认出来是谢惊寒送给他那只小熊的缩小款。但是这只小熊,怎么说呢,做工非常拙劣,熊爪一只大一只小,脸上的笑容极不对称,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缝制的。 沈放捏了捏小熊的脸,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抬头看向了谢惊寒。 谢惊寒偏过头躲开了沈放的视线,耳朵有些红,但很快又转过来,说:“抱歉,我以为我可以做好的。” “真的是你做的!”沈放笑了起来,捏了捏小熊棉花没填实的耳朵,说:“谢谢。” 他笑着看向谢惊寒,说:“我很喜欢。”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黏糊,谢惊寒笑了下,对沈放张开双手,说:“那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沈放愣了一下,他走向了Alpha,抱住了谢惊寒的腰。 彼此熟悉的味道将两人包围,谢惊寒轻轻地揽住了他,Alpha低下了头,额头抵在沈放的肩上,他的声音低低沉沉,莫名让沈放耳朵发麻,他说:“小乖,生日快乐。” 沈放在他怀里,像只小动物般,蹭了蹭谢惊寒。 偷吻。 ================ 沈放生日过完后期中考试成绩发了下来。 欧阳梦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谢惊寒差欧阳梦两分,年级第二。沈放全年级排名进步了五十名,老齐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办公室夸了沈放半小时,沈放即使脸皮再厚,被老齐的彩虹屁连环轰炸也有些受不住,连忙找个理由溜了。 老齐看他跑得快,慢悠悠地喝茶,说:“谢惊寒是个宝啊,沈放居然都给他带起来了,要是能带带其他同学就好了。” 在排队接受老齐教育的岑欣然撇了撇嘴,心想得了吧,谢惊寒现在估计连班上的人都认不全,也就沈放有这待遇。 沈放走回教室时一群人还在盯着黑板前的布告栏看,蒋超招手叫他过去,笑说:“可以啊,化学这次这么难,居然及格了。” 沈放翘了翘嘴角,有些骄傲地说:“我同桌教得好。” 蒋超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同桌最牛逼。” 沈放乐颠颠地回到座位上,谢惊寒在看书,一手撑着头,有些困倦的模样。沈放趴在桌子上凑过去,将谢惊寒书桌前的书推开,笑说:“同桌,我化学及格了耶。” 沈放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就差摇屁股后的尾巴了;谢惊寒摸了摸他头上的呆毛,将书合上,说:“看来寒假的课没白补。”他靠着椅背,Omega还在眼巴巴地盯着他看,谢惊寒知道自己没说到对方想要的,也不急,慢悠悠地逗他说:“怎么了?” 沈放有些失望,又往他座位上凑近了点,说:“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惊寒手搭在他椅子上,将沈放整个人围在自己的范围内,语气冷淡:“没有,还要说什么?” 沈放有些急:“你再想想。” 谢惊寒装模作样地想了下,带着点疑问地说:“这个假期还要补化学吗?” 沈放失望透顶,尾巴也不摇了,眼睛也不亮了,他缓慢地退回自己的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不回首都的话就补吧。” 然而他退回去的路线被谢惊寒的手挡住了,沈放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却见谢惊寒对他笑了一下,放在椅背上的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腰,Alpha的手揉了揉他的头,说:“考得不错,明天想吃什么?” 沈放被谢惊寒困在怀里,或许是他俩有过临时标记的原因,他总觉得谢惊寒即使不释放信息素身上的味道也好闻,沈放手指玩着谢惊寒的卫衣带,打了个蝴蝶结,想了下,说:“芒果慕斯。” 谢惊寒捏了捏他发烫的耳朵,没说话。 六月江城进入雨季,大雨小雨淅淅沥沥就没断过,空气中湿度过高,窗户外的爬山虎吸饱了水珠,绿得发亮;谢惊寒关上了窗,窗外开始打雷了。 雷声轰鸣,时不时闪过雷电,一场大雨磅礴而下;沈放弯下腰去捡掉在桌子下的笔,被巨大的雷声猝不及防地吓到,他猛然抬头,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谢惊寒的手在他弯下腰时就放在了桌沿处,免去了沈放的所有疼痛。 谢惊寒揉了下他的头,小声说:“怕打雷?” “没有。”沈放直起腰,说:“就是突然被吓到了。”他拿好笔,再次和刚才怎么也想不出思路的数学题作战,说:“这雨好大啊。” 晚自习时间谢惊寒一如既往地看闲书,他就坐在窗边,耳边的雨声比谁都清楚;谢惊寒翻过一页书,说:“带伞了吗?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送什么啊,你送我回去自己不又要打车回来吗?”沈放转着笔,说:“说不定等会儿晚自习会提前放,要不要去逛江边的夜市。” 谢惊寒合上了书,说:“江边的夜市是不是被央视拍过纪录片?” “是吗?我不知道诶,不过护城长江的夜市确实挺有名的。”沈放转过头看他,还没说什么,突然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停电了。 沈放眨了下眼,下一秒,整栋教学楼的人都在尖叫,带着口哨和笑闹,喧哗掩盖了磅礴的雨声;窗边的同学掀开了窗帘,兴奋地说:“只有我们这栋教学楼停了,高一的还亮——” 话音未落,远处雨幕中的教学楼陷入了黑暗,熟悉的狂欢和口哨声从对面传过来,伴随着“下课回家”的喊声。 蒋超笑着拍桌子,大喊安静,“先在座位上坐着,我去问老齐学校还能不能修好。” “修不好了,明天也修不好!”底下同学喊:“班长,下晚自习吧,各回各家各找个妈!” 蒋超笑着骂他:“你以为我不想?”他转身出教室,说:“给个面子啊兄弟们,安静点不要吵,说不定我回来就是好消息呢!” 蒋超走后教室闹了两分钟,随后一点点地安静了下来,教室里只有手机屏幕的荧荧白光,沈放不想玩手机,趴在了桌子上,随后,他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看见谢惊寒学着他的模样趴了下来,两人面对面。 窗外的雷声越演越烈,雨声磅礴,玩手机的同学因为惧怕打雷,不甘地收起了手机,教室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放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和谢惊寒对视,闪电划过天空,教室里白光闪现,沈放看见了谢惊寒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教室十分安静,雨水急速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有人在悄悄私语,偶尔传出刻意压低带着笑的气声;沈放枕着头的手指轻轻一动,下一秒,他微凉的手指尖被温柔地握住。 谢惊寒的温度好像顺着两人相握的手传递到了沈放的心脏,给予了他无穷的勇气,雨声和心跳声仿佛在此刻增大,沈放小心而缓慢地靠近了闭着眼睛的谢惊寒。 黑暗的雨夜里,一片安静的教室,两人的呼吸在潮湿的空气里相融,谢惊寒握住沈放手指的力度徒然加大;沈放笨拙又无畏,吻上了谢惊寒的眼睛。 Alpha浓密微卷的眼睫细微地颤抖,沈放温暖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沈放的吻温柔又缱绻,退开时仿佛念念不舍,连着带走了潮气的冰与冷。 谢惊寒闭着眼,窗外轰鸣的雷声压不住他的心跳,又急又促,一下又一下地抨击着他的耳膜。 大雨过后,被淋掉喧哗的校园再次因为提前放晚自习而热闹起来,水沥沥的地面折射出路灯昏黄的光。谢惊寒撑开了伞,站在楼梯路口静静等待,身后响起脚步声,Omega来到他的伞下,笑说:“走吧,老薛和然哥都有约,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谢惊寒将伞往沈放那边倾斜,心想,我也不想和他们一起走。 他拿过了沈放的书包,单肩背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两人并肩而行。 沈放不背书包全身轻松,他跳过水洼,说:“寒哥,你为什么不背书包?” “没什么好看的。”谢惊寒说:“不要踩水,鞋会湿。” 沈放哦了声,两人陷入了沉默,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不断,沈放看了眼打伞的谢惊寒,心想,他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刚刚自己偷亲他生气了吗? 沈放有些失落,低着头看地面折射的光影,他和谢惊寒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撑着伞,离得很近。 谢惊寒将伞换了手,两人走下台阶,他脚步稍快,在略低于沈放的间隙,握住了沈放的手。 沈放的手比他小了一圈,手指细瘦,肌肤微凉,轻而易举地被谢惊寒包裹住。 沈放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他,说:“你不生气吗?” 谢惊寒:“......”这话不应该是我问吗? 沈放笑了一下,也不在乎他的回答了,握紧了他们相握的手。 从江城一中到江边的夜市走路只要十五分钟,两人隐在人潮里,好像和所有情侣一般,边走边逛,牵着的手一直没放开。 到达江边时只有濛濛细雨,江流声喧嚣奔腾不止,一片霭蔼的薄雾。江边一岸小摊温暖的姜黄灯火辉煌,如暗夜中蜿蜒的长龙,岸边烟火气缭绕,人声鼎沸,瞬间将这幅清冷的美景拉入人世。 谢惊寒收起伞,望着岸边繁华的小吃街,说:“纪录片果然没拍错。” 沈放在买章鱼小丸子,闻言说:“什么记录片?” 老板熟练地将章鱼丸子装入纸盒,谢惊寒扫码付钱,接过了纸盒,道了谢后,揽着沈放的肩走出了摊位。 沈放迫不及待地用竹签插了圆滚滚的小丸子,却没吃,用手在下方虚虚接住,小心地吹了吹,踮起脚递到了谢惊寒嘴边。 谢惊寒一愣,笑了下,露出了右脸颊的酒窝,他低下头,温热的小丸子进入了他的口腔。 “好吃吗?”沈放一脸期待地看他。 谢惊寒没说话,插了个小丸子,学着沈放吹了吹,递到了沈放的嘴边。 他咽下丸子,看着沈放一脸满足的模样,说:“很好吃。” 沈放咽下后又插了个章鱼丸子,说:“你刚刚还没回答我呢,什么记录片。” 谢惊寒揽着沈放的肩,护着他避开人流,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转来江城吗?” 沈放吃着丸子,口齿不清地说:“因为你爸。” “......倒也不错。”谢惊寒说:“我的父母虽然离婚了,但并没有接触标记关系,所以我父亲无法再婚。” “一年前,也就是我母亲成为植物人的第三年,我爸带回来一个比我小两个月的男性Alpha,说是我弟。” “......和你一样大?”沈放震惊了,抬头看向谢惊寒。 谢惊寒将纸盒递给他,从包里拿出了纸巾,擦了擦沈放嘴角的肉松屑,说:“和我一样大。那个时候我正准备出国,借着这个机会,我放弃了出国的计划。” “因为计划被打乱,我有了一段休闲的时间,那段时间看纪录片,刚好就看到介绍江城,”谢惊寒笑了下:“于是我就来了。” “幸好你来了。”沈放又吃了个丸子,说:“不然就见不到我了。” 谢惊寒捏了捏他鼓起的脸,笑着附和他说:“对啊,幸好我来了。” “纯情小游戏。” ========================== 六月的江城迎来了早夏,梧桐树的浓荫下,穿着白T及膝牛仔短裤的Alpha正带着耳机听歌,空气中有清新的草木香,谢惊寒在等待。 身后响起快乐的脚步声,下一秒,沈放跳上了他的背,谢惊寒顺势托住了Omega的腿弯,将沈放稳稳地背在背上。 沈放白生生的胳膊勾住了谢惊寒的脖颈,笑着说:“沈放已到达,出发!” 谢惊寒被他一闹,右耳的蓝牙耳机有些松,他略微偏头,沈放取下了将要掉下的耳机,戴在自己的右耳,他刚想从谢惊寒背上下来,却感受到谢惊寒向上托举的力道,有些惊讶的“诶”了声。 谢惊寒抬脚就走,问道:“他们到哪了?” 耳机里是动感的鼓点和沙哑的男音,沈放刚好听懂了这句高潮处的歌词:“Say+you+want+me.” 他跟着调子哼唱,说:“小区门口等着了。”沈放笑说:“寒哥,你要背着我走过去吗?” “你不想吗?”谢惊寒将他往上背了背,“不用走路还不高兴?” “高兴呀。”沈放和他共用耳机听歌,突然凑到他耳边说:“谢惊寒,我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装诶。” 谢惊寒轻轻笑了下,说:“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为什么发消息问你今天要穿什么?” 谢惊寒走下了台阶,四周的柳树婀娜地垂下了柳条,沈放手欠地择下了半条柳枝,他沉默了会儿,趴在谢惊寒背上小声说:“谢惊寒,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谢惊寒有些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疑问地嗯了声。 沈放用柳枝去弄谢惊寒的头发,谢惊寒的发质偏硬,带着天然的小卷,有股清新的洗发露香味;沈放将柳枝别在谢惊寒的耳朵上,说:“你说你喜欢我。”他抱住谢惊寒的脖颈,说:“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谢惊寒的脚步很稳,面对沈放的问题笑了下,语气温和地说:“不知道,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沈放手指扒拉谢惊寒的耳朵,说:“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看上我的。” 谢惊寒的脚步一顿,他走到公园的椅子旁,将沈放放在了木质长椅上,在沈放疑问的目光里面对着他,半蹲下身。 他和沈放对视,脸上的笑意散去,有些严肃地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放被他的神情和眼神吓到,谢惊寒意识到了这一点,握住了沈放的手,放缓了声音说:“为什么会觉得我看不上你?” 沈放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成绩很,很差,你看的书我也不懂,我还很吵。” “不吵。”谢惊寒目光变得温和,“这样说的话,我脾气还很糟糕,待人也不友善,你不还是看上我了吗?” 他伸出手理了理沈放额前的发,手指一路向下,点了点沈放的鼻尖,说:“小放,永远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优秀,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 沈放握住了他的手指尖,“你脾气才不糟糕——” 沈放话语还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粗狂的男中音:“那是我脾气糟糕行了吧?” 沈放抬起头,薛策站在他们面前,抱着手,一脸不爽地说:“我草了,老子在门口等你们等了半小时,我还以为是出了啥事,哪知道你两搁着玩纯情小游戏来了。” 沈放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岑欣然慢悠悠地走过来,说:“担待下小芳,陆悠还等他去接呢,他就是嫉妒。” 谢惊寒站起身,双手捧着沈放的脸狠狠地揉了两把,岑欣然和薛策立马就闭嘴了。 惹谁都不敢惹谢惊寒啊,谢惊寒脾气这么糟糕。 期末考试结束,高二一年的学习也落下了帷幕,谢惊寒今年暑假不回首都,几人在假期第一天约着去新开的水上乐园,哪知道沈放和谢惊寒一路腻腻歪歪耽误了约定时间,薛策对白等半小时非常不满,走到商业街时都还在念念叨叨。 陆悠要买防晒霜,几人先去了商城,易倩和陆悠去了美妆区,沈放和谢惊寒到处转,走哪看哪。 商城里冷气开得很足,沈放露胳膊露腿的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谢惊寒看他冷,握住了他的手,说:“夏天你手怎么也这么凉?” 沈放无论冬夏体温都偏低,闻言也不在意;他走到饰品柜台,易倩和岑欣然正在互相戴耳环,沈放看了眼,笑说:“寒哥,你要不要去打个耳洞。” 谢惊寒从手机里抬起头,从进商城后他看手机的频率就挺高,闻言锁了屏,挑了下眉,说:“你想看?” 沈放点头,笑嘻嘻地说:“你戴耳钉一定很帅。” 谢惊寒对耳洞无所谓,他走过去揽住了沈放的肩,低下头说:“如果你打我就陪你。” “别了吧。”沈放怂了,伸手捏了捏谢惊寒的耳垂,说:“老齐教导处主任呢,要是打了,他不得气死。” 柜台的小姐一直笑着看他俩闹,此刻开口说:“如果打不了耳洞的话试试情侣戒指呢?”小姐打开了玻璃柜台,笑说:“价格也不贵,设计前卫,挺适合小年轻的。” 沈放挺感兴趣,这里的戒指大多都是装饰搭配用,设计确实挺酷,基本上就是戴着玩的;陆悠和薛策买完防晒霜回来,见到满柜台设计新颖的戒指,直接买了树枝型的对戒。 谢惊寒看沈放满脸好奇,说:“要买吗?” 沈放抬头看他:“你要戴吗?” 谢惊寒笑了下:“你想要我戴我就戴。” 谢惊寒的性格又冷又傲,和沈放刚认识时简直是缺乏面部表情,几乎没笑过,但自从告白后,沈放发现谢惊寒也是会温柔地笑的,笑时会露出右脸颊不怎么明显的酒窝,每次都把沈放迷得昏头转向。 所以在他笑着说你买我就戴时,沈放简直被他笑得晕晕乎乎的,他一边想谢惊寒笑起来好好看好温柔,一边选定了早已看上的对戒,财大气粗地说:“就这个了。” 沈放选的戒指很常规,没什么特别的设计和巧思,谢惊寒当然不会让沈放付钱,只是在柜台小姐包装的时候问沈放:“这个很普通,为什么选它?” 沈放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因为它和我爸妈的结婚戒指很像。”沈放接过小姐递来的包装,将另一个盒子递给谢惊寒,有些紧张地看他:“你不喜欢吗?” 谢惊寒愣了一下,笑着安抚沈放:“没有,我很喜欢。”他郑重地接过了盒子,说:“只是突然觉得意义好重。” “不重啊,你就带着玩呗。”沈放直接打开了他的盒子,说:“你手这么好看,带戒指更好看。” 沈放拿出戒指,握住了谢惊寒的手,将戒指推入了Alpha的食指根部,说:“我就说很好看。” 谢惊寒握了握手指,展示了下戒指,刚想说我给你戴上,岑欣然就走过来,欠揍地说:“哟,婚礼现场啊,都走到互戴戒指这一步了?” 沈放收回了手,将戒指收回了包装盒。 岑欣然带着笑看谢惊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谢惊寒情绪稳定地接过了沈放手里的袋子,说:“下学期的早餐,就带小放的就好了。” 岑欣然:“......”叫我嘴欠。 逛完商城后几人打车前往水上乐园,谢惊寒和沈放一个车,在车上时谢惊寒时不时地就要拿出手机看一眼,沈放有些意外,因为谢惊寒教养极好,和他待在一起时完全不会碰手机,沈放凑过去,礼貌地没看谢惊寒的手机屏幕,问:“怎么了?” 谢惊寒关了锁屏,“抱歉,一点小事。”他对沈放笑:“没事了,等会儿要玩什么?” 沈放不太相信,但也没多问,顺势转移了话题;到达水上乐园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沈放打开了手机,他和谢惊寒社交圈不同,当然不知道谢惊寒在烦恼什么,看手机的行为只是聊作安慰,但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猜测在自己换好泳裤后得到了验证,岑欣然发了个消息给他,叫他去看热搜和新闻,还特意指明了搜昂风制药。 沈放打开浏览器和社交平台搜索,热度不小,沈放大致浏览知道了情况:昂风制药新研发的AO舒缓剂出现问题,有消费者注射后出现了信息素絮乱。 沈放坐在椅子上看了十分钟,到最后发现整件事的热度都在往下压,热度下降得极快,他没再看下去了,关上了手机,盯着脚下的地板发呆。 他其实对谢惊寒的家世并没有多了解,因为太遥远,但是今天谢惊寒的反常却让沈放感到少许不安,他有些在意。 不过沈放不是容易自怨自艾的性格,他收起手机走出了更衣室,心想自己想得有些多,谢惊寒家到底是不是昂风制药都不一定呢,瞎瘠薄操心啥。 出去时谢惊寒好像恢复了常态,沈放也不多问。两人一起抱着球去了游泳池,沈放想玩水滑梯,谢惊寒站在滑梯下等他,在沈放滑下来的一瞬间,两人拥抱着沉入了泳池。 天和水一样蓝,沈放在水下握住了谢惊寒的手,他破水而出,突然说:“谢惊寒,笑一下。” 谢惊寒稳住他的身体,听话地对他露出了一个浅笑。 沈放也笑,眉眼弯弯的,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脸上,他凑过去,非常纯情地在谢惊寒右脸颊的酒窝上亲了一下。 谢惊寒在那一瞬间想,他其实对四季没什么特别感觉,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他会选择夏天。 有沈放的夏天。 几人玩了两小时,精力耗尽后去了休息区,一群少年人玩累了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谢惊寒起身去给沈放买冰汽水,回去时接了一个电话。 远处沈放还在对他笑,是他很熟悉的那种笑,带着点信赖和撒娇的姿态;夏日的阳光热烈而明亮,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地打在天花板上,音乐声好像永不停歇,这好像是一个平常的,属于少年人的午后,平常到谢惊寒没有任何防备,就那么轻松地接通了电话。 很多年以后,谢惊寒都会想起在那个昏昏欲睡夏日里接通的电话,他喜欢的Omega在前方对他笑,等着自己将冰汽水送到他面前,而那通电话,仿佛是一个信号,残忍地宣告了他无忧浪漫的青春时刻的终结。 电话里的男声语速平稳,情绪稳定,带着安抚,他说:“......谢先生,顾女士肺炎感染,我们抢救无效,于十分钟前去世,您节哀。” 等待他汽水的沈放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着Alpha挂了电话后冷静地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像往常那样将冰汽水贴在他脸颊上,谢惊寒的声音甚至是温柔的,他说:“小放,我要回去一趟首都,我母亲去世了,很抱歉,又不能陪你过暑假了。” 【作者有话说:BGM:《Youngblood》。 话说谢惊寒在提供情绪价值方面真的很行,找男朋友就要找这样的(不是) 以及,感情这东西就要有虐有甜有起伏才好看是不是,先打个预防针(点烟)】 “我怎么活是我的事。” ================================ “......昂风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舒缓剂事件向公众澄清,说明消费者信息素絮乱系由于消费者自身过敏所致,目前,疾控中心,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卫生部等部委已介入调查,后续情况将持续跟进......” 沈放关闭了电视,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和画面一齐消失。他靠在沙发上,手里的勺毫不留情地挖了半块西瓜。 周六段嘉和沈嫣难得同时休假,在厨房听见电视声音停了,说:“小乖,为什么把电视关了?” “一直在讲昂风舒缓剂的事。”沈放用勺子捣着怀里的半个西瓜,垂下了眼,说:“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沈嫣将加着冰块的西瓜汁放在玻璃茶几上,打开了电视,说:“听听也好,昂风制药在抑制剂的研发和销售上几乎是垄断地位,如果舒缓剂这事儿处理不好,抑制剂这条线也会受影响,那时候和我们关系就大了。” 沈放无意识地捣着西瓜汁,说:“昂风制药很厉害吗?” “昂风本部在F国,在国际健康事业领域都是领先地位,主要以科研开发为基础。”段嘉端着茶坐在沙发上,说:“昂风的业务范围很广:药品,医疗诊断,信息素研究都有涉及,特别是在信息素这一块,在医药界有很高的声誉。” 段嘉端起茶吹了吹,气定神闲地道:“你注射的R型抑制剂就是昂风的,不过这次舒缓剂的事件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吗?”沈放抬头看他老爸,“我看这几天新闻都在播这件事。” “昂风这么大的企业,他的法务部全国闻名,能把新闻发出来让你看到,就说明事件在可控范围内。”段嘉对沈放温和地笑了笑,说:“怎么了?对这个事有兴趣,这么关注?” 沈放沉默了下,抽出了根吸管,将西瓜汁喝了进去,说:“谢惊寒,他家公司就是昂风。” 段嘉和沈嫣一愣,段嘉推了下眼镜,笑着说:“小乖怎么知道?” “同学说的。”沈放喝着西瓜汁,语气模糊地说:“而且因为临时标记的原因,我在系统上可以看到他的家庭背景。” “怪不得。”沈嫣说:“这孩子这么优秀。” “确实。”段嘉十分赞同:“好的资源,再加上他本身的自律及努力,这个年纪,确实让人佩服。” 沈嫣想起什么,说:“对了,小寒前段时间不是说暑假要来我这借本书吗?小乖和他联系了吗?” 沈放摇了摇头,说:“他母亲去世,回首都了。” 三人都静了下来,段嘉摸了摸沈放的头,带着安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沈嫣起身去切果盘,叹了口气,说:“谢惊寒这孩子不容易啊。” 午间新闻还在播放,因为沈放提及到谢惊寒的母亲,气氛略微有些沉闷,好在段嘉转移了话题,闲聊起晚上要吃什么。 沈放拿着手机抱着小熊趴在沙发上,随口说吃番茄肉酱意面;他的信息对话框停留在【谢猫猫】上,打了几个字又删去。安慰的话语沈放已经说得够多了,但不知道谢惊寒此刻心情,也不知道此刻他是否繁忙,总感觉发什么都不对。 他揉了把小熊,手机振动,沈放连忙拿起手机,谢惊寒发了消息。 【谢猫猫】:在做什么?今天怎么不发消息? 【沈小熊】:怕你忙打扰你,而且这几天新闻一直在说舒缓剂的事,我不了解是什么情况,怕你烦。 沈放消息发过去后等了两分钟,谢惊寒发了个语音过来。 沈放连忙在茶几底下找耳机,迫不及待地点开,谢惊寒偏冷的音质经过语音有些失真,带着难以掩盖的疲惫:“没关系,不要担心,这些事本来与你无关,想发什么就发,我这几天在守灵,消息可能会回复得有些晚。” 沈放抱着小熊在沙发上疯狂蹬腿,谢惊寒好像总能及时地注意到他的情绪,并温柔地开解抚慰。沈放滚够了,轻了轻嗓子,点开了语音:“那我以后就把想告诉你的事发给你,你不用事事回复了,你好好休息,听你声音好累哦。” 语音过去后沈放又打字道:“你快去忙吧,你发的语音里我听到有人在叫你名字。” 屏幕外的谢惊寒弯了下嘴角,收起了手机,他已经跪了一天,休息喝茶的档口回了沈放的消息,消息发过去后,提起的精神气徒然就散了。谢惊寒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敞着两条长腿,他一身黑西装,左臂上带着黑袖章,因为长时间未进水,嘴干燥起皮,整张脸上是无法掩盖的倦意。 房间外的人又叫了他的名字,谢惊寒睁开眼,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门外的人说谢老爷子来了。 谢惊寒沉默了会儿,说了声知道了。他在浴室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才开门去见谢老爷子。 他爷爷当然不是因为出席顾柔葬礼而回的国。顾柔的葬礼十分简单,她从小被娇养长大,成年后嫁给谢凯山,根本就和社会没怎么接触过,来的人少而清净;顾柔死后谢凯山想承办她的葬礼,做一把深情人设,被谢惊寒不留情面地拒绝,俩父子闹得十分不愉快,谢惊寒甚至动了手,谢凯山估计现在右耳都还是失聪的。 谢老爷子大马金刀地坐着,处着拐杖,谢惊寒进了待客厅,喊了声爷爷。 谢老爷子“嗯”了声,抬了抬眼皮,叫他坐。 谢老爷子转着红宝石戒指,说:“你对你爸,还是过分了。” “人死了连骨头渣都还记着,两拳还是少了。”谢惊寒语气很淡:“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那没什么好说的。” 谢老爷子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沉默半响,说:“你妈葬礼过后,你和我回F国。” 谢惊寒:“我已经放弃继承权了。” 谢老爷子难得笑了一下:“你爸又没死,随时都可以反悔。而且谢梓安只是个私生子,他没有资格。” 谢惊寒弓着背,疲惫地将脸埋进了手掌心里,他这段时间因为葬礼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实在不想和谢老爷子争论这个问题,他说:“爷爷,想要这个位置的人很多。” “但谢家的Alpha就你一个。”谢老爷子的声音缓了下来:“你爸是个废物,他能力不够,这么多年我给他兜了多少篓子。这次研发的舒缓剂出现纰漏,我厚着脸皮请人疏通关系,惊寒,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就是昂风,我不敢把他交到你爸手上。” “......你还有个儿子。” “你小叔只是个Beta,这么多年浪荡着也不结婚。”谢老爷子说:“我在你身上花费了这么多资源和精力,你别让我失望。” “你失望是你的事。”谢惊寒抬起头和他对视,说:“我怎么活是我的事。” 谢老爷子出乎意料地没生气,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转移了话题,没让两人的气氛再僵持下去:“一个星期前昂风就收到了消费者的投诉信,你爸在会上通报了这件事,目前各高层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热度在控制,舒缓剂这事等调查组发完公告后,就基本过去了。” 谢惊寒没说话,也不想听谢老爷子说的这些话;谢凯山的行事和手段他一直都看不上,但这事儿有谢老爷子出面,大体上就是稳的。 “我可以让你读完高中。”谢老爷子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说:“你有喜欢的Omega在江城是吧?大学我甚至都可以让你在国内读两年,但最后你必须要回F国。” 谢惊寒猛然抬起头来看他。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没什么兴趣对一个未成年的Omega下手。再说年轻也正常,想玩就玩,反正也走不到最后。”谢老爷子说:“我还能再撑会儿,我让你玩这几年。” 谢惊寒对他爷爷打个巴掌再给甜枣的行为早已习惯,但心下确实放松了不少;她妈去世后,谢凯山没了标记关系肯定会再娶,谢梓安到时候名正言顺,可绝对没有他爷爷想的那么听话。 来日方长,谢惊寒想,走一步算一步,总会走出来的。 谢惊寒在首都待了将近四个月,他处理好顾柔的一切后事,用顾柔留下来的遗产创立了社会公益基金;在九月开学时谢惊寒买好回江城的机票,却在回去的前一天,他外公突发脑溢血去世。 谢惊寒其实已经麻木了,顾柔去世时来吊唁的人安慰他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对顾柔感情复杂,没有纯粹的爱更谈不上纯粹的恨,人之常情在他身上并不适用,只是顾柔去世一个月后的某天,他梦见顾柔教他弹钢琴,第一首曲子便是《梦中的婚礼》;他半夜惊醒,一身虚汗,捂住脸无声地流了眼泪。 他外公去世时,正好是他感情的麻木期,他外公除去顾柔一个独生女再无儿女,立下的遗嘱里,名下的财产全由谢惊寒继承;谢惊寒左臂的黑袖章,一直戴了四个月。 只是在十月的某天,沈放如往常那样给他打每天必打的电话,语气温和带着笑,有些撒娇地给他说今天打篮球进了个绝杀的三分,Omega的话语带着小心翼翼又笨拙的安慰;当时谢惊寒在墓园,刚刚下完一场秋雨,墓碑被雨淋得一片湿湿沥沥,在萧瑟的秋风中,他喊了声沈放的名字。 沈放说我在呢。 谢惊寒没说话,随后,沈放在电话里听到了Alpha悲沉嘶哑的恸哭。 冬天就这样到来了。 两颗树。 ================== 十月中下旬,江城的第一波寒潮来袭,谢惊寒回学校准备参加期中考试。 他回到江城时是周六早上,谢惊寒将自己租的房子打扫了一下,在网上下单了食材——他回来后第一时间给沈放发了消息,打算给小熊做点他喜欢的甜点。 江城太潮,谢惊寒开了吸湿器,又在火上炖了冰糖雪梨,他这几天和沈放通电话,发现沈放嗓子有些哑,准备炖了给沈放润润喉。 雪梨炖好凉到温热时门铃就响了,谢惊寒手里的笔没拿稳,掉落在地毯上。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捡起笔合上书去开门。 沈放穿着白色加绒卫衣套蓝色牛仔裤,背着他的蓝色书包,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很干净;在谢惊寒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张开手,撒娇索求拥抱。 谢惊寒笑着抱住他,将沈放圈在怀里,两人四个月没见,熟悉的味道在拥抱时将彼此包围,谢惊寒低下头,埋进沈放的颈窝,高挺的鼻尖蹭了蹭沈放的耳侧,说:“好凉,外面很冷吗?” 沈放被他低沉的声音和语气苏了半边骨头,他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很快又诚实地抱住了谢惊寒的脖颈,从他怀里和他微微分开,看着谢惊寒的脸,说:“你瘦了好多哦。” 谢惊寒揽着他的腰将他带进来,关上了门,说:“正常的,再吃点就回去了。” 他拿出特意买的印小熊的白色瓷杯,将温度凉得刚刚好的冰糖雪梨倒进去,递给沈放时摸了摸沈放的手指尖,还是很凉,便一边握住沈放手指给他取暖,一边叫沈放喝冰糖雪梨。 沈放听他话很乖地喝完了冰糖雪梨,有些回味地说:“寒哥,你好像男妈妈哦。” 谢惊寒接过杯子又给他倒了杯放在手里暖手,有些疑惑地说:“什么妈妈?” “没有没有,我瞎说的。”沈放笑眯眯地看他,说:“今天干什么?” “玩游戏吗?”谢惊寒从柜子里拿出游戏手柄,说:“我买了几个新的卡带,你上次不是说想玩塞尔达吗?” “你真是任天堂狂热粉啊。”沈放没骨头地躺在沙发上,说:“不过不想玩游戏,我带了书,你给我补课吧。” 谢惊寒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 沈放枕着头和他对视,说:“你不是说一起去首都吗?我当然要努力提高成绩啊。”沈放歪了下头,“我这个暑假其实一直在补课的,可是那个物理老师没有你讲得好。” 谢惊寒将游戏手柄放下,蹲下身捏着沈放鼻子左右晃了晃,笑说:“这么乖吗?” “那是。”沈放很骄傲地说:“答应和你一起去首都就一定要做到。” 因为天气太冷,谢惊寒不敢给沈放洗水果,但又怕沈放嘴馋,给沈放讲了几个经典例题勾画了题目后就进了厨房,给小熊煮牛奶芋圆。 沈放的口味偏甜,谢惊寒收藏了蛮多甜品做法,他架上小锅时闲不住的沈放就拿着卷子来骚扰他,卷子放在吧台上,写两下就和谢惊寒说两句话;要是平时谢惊寒会毫不留情地将沈放赶去书房认真写卷子,但可能是因为四个月不见,沈放很黏他,谢惊寒对这样的沈放......根本就毫无抵抗力。 牛奶的香味氤氲,沈放下巴低着笔,突然说:“同桌,要是我考不上首都的学校,你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做最后的数学压轴大题来陪我?” 话一说出来沈放都觉得好笑,他对着谢惊寒少看脑残电视剧的眼神挥了挥手,笑说:“我开玩笑瞎说的,这么傻的行为你可别干。” 谢惊寒用小勺盛了牛奶,轻轻吹了吹,递到沈放嘴边让他尝甜味是否够。沈放喝下去回味似地舔了舔勺子,说:“再加一点,还想要再甜点。” 谢惊寒转身去放糖,说:“小放,医科大是我人生的必经之地,如果你第一年考不上首都的学校,我可能不会等你。” “我知道啊。”沈放一点都不生气,说:“我也不可能让你陪我复读一年嘛,我会努力的,争取和你一起去首都。” 谢惊寒转过身,双手撑着吧台,和沈放平视,说:“刚才的话,伤到你了吗?” “没有啊。”沈放用笔点他的鼻尖,笑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清醒又冷静,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很羡慕这一点。” 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了,半响后谢惊寒低下头在沈放鼻尖亲了一下,说:“谢谢小乖。” 小乖没出息地又红了耳朵。 谢惊寒煮的芋圆软糯Q弹,沈放坐在吧台上干了两碗,喝干净牛奶后他打了个嗝,说:“完了,回去吃不下饭了。” 谢惊寒在收拾料理台,闻言说:“你爸妈知道你来我这吗?” “知道啊。”沈放说:“我爸对我俩的情况门儿清,只是不说而已。” 谢惊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沈放注意到,笑说:“你怕我爸吗寒哥?” “也不是怕。”谢惊寒转身靠着料理台,说:“只是把人家的宝贝儿子拐走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沈放大笑,说:“没事,是他的宝贝儿子自己送上门的。” 谢惊寒就看着他笑,等沈放笑够了,才说:“你爸爸和你聊过吗?关于我俩的事。” “聊过诶。”沈放勺子在碗里无意识地转,说:“他只是说让我保护好自己,说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谢惊寒走过去,接过了被他造作的碗和勺,赞同地点头:“你爸说的不错。”他问:“还要吃吗?” “不了吧,我好饱。”沈放探过头去,说:“还剩多少?” “等会儿我给你打包带回去吧。”谢惊寒看他那馋样,摸了摸他的呆毛,“回去喝不了就丢了,容易坏,我再给你做。” 沈放隔着吧台笨拙地抱他,熟练地撒娇:“你好好哦。” 沈放在谢惊寒家待到了晚上七点,随后被谢惊寒打车送回家,沈放对这个行为十分不理解,觉得有些没必要,怎么都不同意;谢惊寒正在手机上叫车,就抬起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想多和你待会儿,不可以吗?” 沈放缴械投降。 车停在了沈放家小区门口,他弯着腰对车窗里的谢惊寒告别,走时犹豫了下,还是说:“同桌,你能在江城待多久啊?” 谢惊寒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语气温和,带着点安抚:“沈放,我们会一起高考,然后去首都的对不对?” 沈放也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快活地挥手再见,进入了小区。 周末过完周一期中考,谢惊寒两个半月没学习,回校直接考试,然后取得了年级第三。 四班一群人再次对自己的智商怀疑不已。 沈放全年级连着又进步了二十名,虽然还是在吊车尾,但怎么说也算进步了。课间他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和谢惊寒成绩单反复对比,叹了口气。 谢惊寒放下书去揉他的头发,说:“已经在慢慢进步了,你基础太差,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棒了。” “人与人的智商怎么这么大呢。”沈放下巴抵着卷子,说:“你两个月都没碰过书,回来就考试,然后就是第三名。” “我学的时候你没有看到罢了,”谢惊寒说:“我智商也不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厉害的人很多。” 沈放转身看他,没忍住凑过去将脸搭在谢惊寒的手肘上,说:“寒哥,你有没有感到挫败过?” “很多,”谢惊寒用另一只手翻书,说:“我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挫败。” 沈放非常惊奇地看着他,眼睛都瞪大了。 谢惊寒戳他的呆毛,说:“我的学习历程总比旁人快,我初中时就已经在学高中的内容,后来因为需要各种奖项,参加了很多竞赛,竞赛里几乎都是全国选拔出的顶尖人才,真正的天才数不胜数,我难免感到力不从心。” “小乖,挫败很正常。”谢惊寒指腹摸了摸他的脸,说:“都是普通人,不用崇拜我,你也可以做到。” 沈放说:“像你一样优秀吗?” 谢惊寒点头,“当然,只要你想。” 沈放蹭蹭他,像亲人的小动物,半响后,他小声地说:“每一次和你谈话,都会让我更喜欢你。” 谢惊寒用空着的手艰难地喝水,掩饰他红透的耳朵。 十一月初江城下了第一场小雪,江城一中迎来了六十年校庆,临近期末紧张的学习氛围因为这事松快了不少。 按照惯例每班都要排一个节目,四班众人商量演经典的《睡美人》,节目效果就是要反串;上交节目单后,全班开始热烈地筹备起来。 各角色都有人想演,其实主要是想玩,一片热闹中,只有谢惊寒全无兴趣。 文艺委员林佳去找蒋超,问他能不能劝一劝谢惊寒,叫他多参加班级活动。 蒋超恨铁不成钢地看她:“找我有什么用,你找小芳啊!” 林佳恍然拍手:“妈的,忙傻了。” 林佳性格温柔和软,和谁说话都是带三分笑,和谢惊寒说话一点也不怵:“活动是每个人都要参加的,你就演王子怎么样?” 谢惊寒撑着手看书,说不怎么样。 “小芳演睡美人呢。”林佳也不恼,笑说:“你演王子,把小芳吻醒。” 一直低头看书的谢惊寒终于抬起头来看她。林佳笑得一脸温婉,见沈放打水回来,起身离开:“你再考虑一下。” 沈放端着水杯和林佳打了招呼,将水杯递给谢惊寒,说:“林佳和你说什么了?” “叫我参加舞台剧。”谢惊寒摸了摸沈放的手指尖,是温热的,不凉。 “如果不给你角色,你最想演什么?”沈放一脸好奇地看他。 谢惊寒思考了下,一本正经地说:“想演一棵树。” 沈放一愣,笑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思考,没有烦恼,”谢惊寒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得让沈放都觉得有些可爱了,他说:“还可以一直发呆。” 沈放被他可爱疯了,双手捧着谢惊寒的脸,说:“那我们一起演树好不好,演可以一起发呆,没有烦恼,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做的两棵树。” 谢惊寒握住沈放的手,偏头在他的手腕上落了一吻,说好。 我们一起,做两棵树。 【作者有话说:塞尔达(日文名:ゼルダ,英文名:Zelda)是任天堂公司经典作品《塞尔达传说》系列中的女主角,而《塞尔达传说》男主角的官方名字是林克。 在《塞尔达传说》系列游戏的故事线中,可以基本认为每一个作品的“塞尔达公主”都是不同的人。 以上出自百度百科。 懒得看的人只要知道他是款游戏就可以了。】 大厦将倾。 ==================== “为了庆祝我老来得女,我邀请全天下的臣民来参加宴会!” “欧!我的上帝,果真是仙女啊,如此美丽动人!” “蒋超,给我收起你那做作浮夸的翻译腔!”林佳拿着喇叭,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声音洪亮:“我服了劲了,你演的是皇后,你嗓子这么大干啥?” “还有七仙女呢?”林佳转身对着舞台下就吼:“滚上来给公主送祝福,谁家七仙女玩王者。” 薛策扮演的公主提起不存在的裙摆,施施然地行了个礼,十分娇俏做作地转了个圈,台下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谢惊寒和沈放坐在角落的小凳上,两人耳边夹了片红枫叶,正凑着看同一本书,尽职尽责地扮演两棵树。 沈放看得累,对满页的全英文也看不懂,他将下巴搁在谢惊寒的膝盖上,刚好压了书页脚。谢惊寒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摸他毛茸茸的头,要翻页了捏捏沈小熊的耳朵,沈放就懒洋洋地抬起下巴,等谢惊寒翻过页后,就将下巴搁上去。 周五晚自习时间林佳借了学校话剧社的舞台,可惜没几个人认真排练,全都在嬉戏打闹,一场睡美人出生的戏排了两小时,这公主都还没生出来。 林佳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嗓子都喊哑了,看到角落里那对臭情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就烦,拿起喇叭喊:“注意点形象行吗?腻腻歪歪地干什么呢。” 沈放直起身,说:“我们俩演的可是树。” 林佳:“谁家树挨这么近?” 翻过一页书的谢惊寒淡淡道:“歪脖子树。” 沈放顺势又将下巴搭在谢惊寒膝盖上了,说:“就这样歪。” 林佳:“......”烦了,毁灭吧。 台下的同学还在拿着扫把对打,青龙帮和白虎帮经历了结盟后又背叛,演得比《睡美人》还上头;谢惊寒用食指勾了勾沈放的下巴,说:“无聊吗?” “和你一起不无聊。”沈放下巴搁在他膝盖上,说话时微微震动,这股感觉非常奇异,谢惊寒看他一脸倦怠,说:“给你读诗吧。” “诶,你看的这个是诗?”沈放抬眼看他。 谢惊寒嗯了声,说“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他翻到刚才记下的那页,声音温和低沉,带着点只有沈放才能察觉的温柔:“Shall+I+compare+thee+to+a+summer's+day%3F” 谢惊寒的音质是偏冷的,并不是典型男性的磁性嗓音,平常说话时语气起伏都不大,语气很凉,可是在读诗时,标准的英腔有一种优雅低沉的味道,仿佛其中饱含了绵绵情意。沈放在他一出声就抬起头看他。谢惊寒目光从书中移开,专注地看着沈放,笑着念出了下半句:“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沈放不知为何,明明只能听懂零星单词,连意思都不明白,却在谢惊寒的目光和笑意里红了脸。他伸出手捂住了脸,声音闷闷的:“你别这样看我,我听不懂。” 谢惊寒合上书,语气很平淡:“这样啊,那真的太可惜了。” 沈放知道他故意逗自己,拿开了手,红着耳朵小声问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惊寒捏他脸,揉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说:“情诗只念一次,自己去查吧。” 沈放不满:“我都没记住!哪有这样念情诗的!” 林佳实在看不下去了,举起了喇叭,用整个舞台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念情诗的那两棵树,能不能麻烦挪个地,现在场景转到森林了,该上场了。” 底下一片哄笑,口哨声此起彼伏。 排练在嬉戏打闹中缓慢推进,一群少年人嘻嘻哈哈;谢惊寒和沈放安静地成为了两棵树,可以尽情发呆不用思考——和喜欢的人。 一场戏排下来众人的精力也耗完了,各自懒懒散散地互相靠着坐在座位玩手机,一片安静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下雪啦!” 安静的场面瞬间喧哗起来,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晶莹的雪花在路灯下缓缓而下,天地间仿佛被雪吸收了杂音,静美得如一幅画。 沈放蠢蠢欲动要去看,谢惊寒懒得动,说:“我们树是不能淋雪的。” 沈放可怜兮兮地看他,谢惊寒沉默两秒,“偶尔淋淋也没啥。” 沈放直接跑去了窗户边。窗户的玻璃上薄薄一层的水雾,沈放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只猫。 谢惊寒走到他身边,在猫的旁边,画了只小熊。 于是身旁的小熊转过头,干净又温暖地对他笑;窗外的雪花飘飘荡荡,下得安静又温柔,耳边是同龄人的笑闹,他喜欢的Omega就在他身边,谢惊寒在此刻有一瞬间地恍惚,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谢惊寒看着沈放白皙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沈放被冰山酷哥突如其来的笑弄得晕晕乎乎,伸手握住了身侧谢惊寒的手指,谢惊寒回握他冰凉的指尖,声音低了下来:“小乖,你知道刚才的诗是什么意思吗?” 他没等沈放回答,看着沈放的眼睛,说:“我能否能把你比作夏日?” 沈放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在轻轻地颤。 谢惊寒:“可你远比夏日可爱温柔。” 沈放的心跳声抨击着耳膜,仿佛所有的热气都冲上了脸,一股巨大的愉悦和快乐在他心底绽放。谢惊寒伸出手,轻轻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情诗只念一次,可是念给你听的话,说多少遍都可以。” 沈放握住了谢惊寒的手腕,喉结滚动了下,他说:“寒哥,过年你留在江城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放烟花,我教你骑自行车好不好?” 谢惊寒还没回答,门突然就被敲响了,生活委员胡可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谢惊寒不知为何,眼皮子跳了跳。 胡可说:“学校刚刚发紧急通知,叫我统计注射过昂风制药生产的抑制剂的Alpha和Omega.。” 喧闹和笑声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将目光看向了谢惊寒。 谢惊寒想,一颗树的快乐时光也最终走向终结了吗? 12月初,第一次小雪刚刚下完之后,昂风制药出现在所有公众的面前。 “27名Omega与32名Alpha信息素絮乱疑因注射昂风抑制剂所致。” “卫生部与国家质检总局将严查昂风制药。” “昂风集团承认舒缓剂与抑制剂出现纰漏,目前流通于世面上的劣制药剂还有89批次。” 沈放看着手机,各大软件和新闻网已经全部被昂风占据,市面上留存有劣质药剂的消息席卷了整个互联网,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学校的所有AO已经集合到医疗站,拍着队接受检查和登记。 沈放关上了屏幕,在四个月之前,昂风舒缓剂第一次出现问题时他爸告诉他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在今天,沈放却能隐隐地从目前的新闻局势中知道,昂风这次舒缓剂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薛策和岑欣然训完练回来,在队伍里找到了沈放。薛策手揽住了沈放肩,低下头小声问他:“谢惊寒呢?” 沈放:“昨晚连夜回了首都。” 岑欣然拍了拍他的肩。 谢惊寒在半夜抵达了首都,马叔将他送回了老宅。 谢凯山和谢凯军已经被请去调查,谢老爷子连夜从F国过来,时差没倒,一宿没睡,处着拐杖在客厅里踱步,见到赶来的谢惊寒时呼出了口气,拐杖指了指沙发,缓慢道:“坐,先吃饭。” 佣人上了一直温热着的饭菜,谢惊寒没说话,闷头开吃。 谢老爷子坐在了他对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却十分精神,他看着谢惊寒吃饭的速度降下来后,开口说:“四月前舒缓剂第一次出现问题,你爸成立了调查组,我当时回了F国,剩下的就没再管。” 谢惊寒吃完饭,佣人收拾干净,给爷孙俩上了热茶。谢惊寒倒好茶递给老爷子,说:“调查组成立了多久?” 谢老爷子沉默了下,说:“两个月。” “两个月。”谢惊寒刻薄地笑了笑,“谢凯山这两月干什么吃的去了?” 光是一个简单的调查组成立就托了两个月,随后陆续有舒缓剂问题爆发以及消费者投诉,而昂风高层的做法是封锁所有媒体消息,拿钱堵嘴,甚至连谢老爷子也满了过去;一个月前,谢凯山多次召开会议,却不记入会议记录,不发布公告也不像政府申请,将产品秘密召回进行内部处理。 “秘密召回的产品共79批次,价值7243万。”谢老爷子喝了口茶,说:“你爸舍不得这些成本,将舒缓剂的原材料控制了量,流入了抑制剂的生产线。” “我原本以为,谢凯山不会这么蠢的。”谢惊寒靠着沙发,在路上来时他小叔的秘书就已经将情况全部告知了他。“我外公过世时,新一代舒缓剂的配方还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谢惊寒看向老爷子,说:“奖怎么来的?” “六月就已经有信息素絮乱的报道,被公关了。”谢老爷子说:“奖是你爸砸的钱,为了挽回公司名誉;科技院的相关负责人已经在接受调查了。” “出现问题的药剂都只是仅限国内,”谢惊寒说:“为什么流通国外的药剂没有出现问题?” “昂风最大的股东若康集团在六月时就已经查出了药剂问题,拒绝了向M国出口。你爸钻法律空子,控制了原材料的量,在国内生产。”谢老爷子疲惫地说:“若康集团直接向政府递交了举报信。” 客厅里只有钟表的声音在响动,爷孙俩安静了下来。谢惊寒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从六月份封锁媒体到秘密召回产品,谢凯山每一步都在错,将一切满得严严实实,也因此,爆发的时候迅猛且毫无招架之力。 一个跨国企业走到行业里的顶尖地位用了二十年,倒台却仅仅只用不到半年。 谢惊寒闭上了眼,他受了十多年的精英教育,事已至此,他已经知道,事态难以挽回了,大厦将倾。 谢惊寒最后问:“我小叔和我爸,你要保谁?” 谢老爷子:“保你爸,昂风还需要他。” 谢惊寒将手腕搭在了眼睛上,讽刺地笑了下。 “忘了我吧。” ======================== 高台倒塌的倾向往往是势不可挡的。 在江城出现第三例信息素絮乱症状的患者后,沈放才开始明白,昂风制药已经不仅仅是产品出现问题那么简单了。 沈放最后一次注射昂风生产的抑制剂是一月初,到目前为止已经将近11个月,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安排在病房进行观察。 段嘉的Omega生理科忙得脚挨不了地。新闻一打开铺天盖地都是昂风制药的消息,最新最热的一条是:“昂风制药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被判处罚金9293万,赔偿14.2亿。” 14.2亿,沈放看着手机上的数字,第一次觉得网络和现实如此割裂。 谢惊寒依然会每天给他发条消息,时间多半都是深夜,内容平常无奇,只是普通的早晚安;他很忙,沈放能感觉得到,但即使如此,谢惊寒的情绪依然稳定,饱含安慰,甚至因为沈放一月初注射了抑制剂,他每天都会历时询问沈放的身体情况。 沈放和他的聊天闭口不谈昂风,他和谢惊寒处于同一个世界,却是不同的现实,沈放给予不了任何帮助。 十二月中旬,身体并无异样的学生回校恢复课程;首都人民法院一审宣判,昂风制药前董事长谢凯山判无期徒刑,高层管理人员谢凯军等四人判有期徒刑15年。 谢老爷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下他的宝贝儿子。 圣诞节前夕,谢惊寒回到了江城。 平安夜下了场大雪,从下午一直断断续续地落到了傍晚,沈放到谢惊寒租房的楼下时,雪还在静静地飘落,并不大,落在脸颊上时很快就消散,冰冰凉凉的。 谢惊寒穿着短款的黑色羽绒服,双手插着兜在路灯下等他。 听见沈放的脚步声,他转身来,脖颈上带了沈放送的围巾,见到沈放时温和地笑了下,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给沈放围上。他摸到沈放冰冷的手指,握住了沈放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沈放在路灯下打量他,谢惊寒的体重从他母亲去世后就没增过,谢惊寒眉骨本就深邃,消瘦后锋利的长相更加明显,下巴处有些青涩的胡渣,那点隐隐的少年稚气已经全部消散,和沈放相比,他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两人牵着手上楼,谁都没说话,谢惊寒肉眼可见的疲惫,但面对沈放时好像要把那点疲惫藏起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照顾沈放,开门给沈放找到鞋,问沈放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吃什么。 沈放摇头,抱住了谢惊寒的腰。 谢惊寒的动作一顿,他僵在了原处。 沈放在他怀里说:“很累对不对。” 谢惊寒没有回答,沈放又说:“很累的话就不要说话了。” 谢惊寒缓慢地将头抵在了他的颈窝,带着依赖和眷念,他卸了大半的力气,一半的体重都压着沈放身上,两人互相抱住取暖,谁都没动。 半响后,谢惊寒开了空调,两人脱了外套,他去卫生间洗干净了脸上的疲惫,刮了胡子,换了衣柜里干净的衣物。 客厅外沈放穿着蓝色的卫衣,手里拿着小熊坐在沙发上等他,谢惊寒坐过去,将沈放抱在自己腿上,双手抱住了对方的腰,头埋进沈放的颈窝里,倦怠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沈放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伸出手去拨弄谢惊寒的头发,揉捏对方的耳朵,玩够后他搂住了Alpha的脖颈,下巴搭在谢惊寒的肩上,小声说:“我爸告诉我,昂风的本部在F国。” 谢惊寒无声地睁开了眼。 “我爸说,昂风不止抑制剂这一条线,这次打击虽然大,但也只限于国内。”沈放说:“谢惊寒,你是不是要回F国?” 他知道的。谢惊寒想,沈放心思一直都细腻敏感,他知道今天的见面意味着什么。 沈放抬起头和他对视,双手捧着谢惊寒的脸,声音很轻,带着点恳求:“你给我说一说好不好,你的任何想法,好的还是坏的,你能告诉我吗?” 谢惊寒握住了沈放的手腕,他没说话,只是揉了揉沈放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他声音温和地说:“小乖,对不起。” 沈放摇了摇头,移开了和谢惊寒对视的目光,重新埋进了谢惊寒的颈窝。 谢惊寒一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了沈放的头上,说:“我一直在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直到今年过年回首都。我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误以为自己有了自由。”谢惊寒说:“我以为,我有资格和你谈未来。” 沈放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说话,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小乖,我其实一直在后悔,特别是这几个月。”谢惊寒的声音又低又哑,沈放好像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抬起头来看他。 谢惊寒剩下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沈放的眼睛红了。 “你凭什么。”沈放的第一句话差点不成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你凭什么后悔,我都不后悔。” “你为什么单方面地认为不告白就是对我好。”沈放揪住了谢惊寒的衣领,泛红的眼睛盯着他,“你是情圣吗?单方面地喜欢我,单方面地对我好,仿佛我是真空的,我大脑就是一根筋,我只能接受快乐吗?!” 最后一句话沈放几乎是哑着嗓子吼出来的,下一秒,冰凉的水滴落在了谢惊寒的手背上。 谢惊寒的心仿佛也在泪水滴落时颤动。 他伸出手,指腹温柔地擦去了沈放脸颊上的泪水,声音很轻地说:“对不起小乖,别哭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对不起。”沈放的情绪好像在从刚才吼完就平静下来了,“你告白的时候,我是自愿地把手放上去的,你没逼我,是我乐意的。” 沈放凑近他,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沈放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又不是圣人,你什么错都没有。” 沈放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梁,小声说:“我没有那么脆弱,分别的难过和痛苦我都能承受。”他停顿了下,说:“因为那是你给的。” 谢惊寒鼻尖一酸,眼眶突然就发热,他闭了闭眼,将冲上来的涩意压下去,两人紧紧抱着,彼此的信息素释放缠缠绵绵。心跳逐渐统一了节拍。 沈放埋在谢惊寒怀里,眷念地闻他脖子上那股浅淡的酒味,说:“......你还能考医科大吗?” 谢惊寒抽了张纸巾,低下头给怀里的沈放擦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稳定:“我考完高考,就回去F国申请大学。” 沈放“唔”声,却没在说话了,谢惊寒对医科大的执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知道放弃这个目标,对谢惊寒有多难过,可是难过并无用处,它什么也改变不了。 沈放居然笑了下,说:“那还可以待半年。” 谢惊寒也笑,低下头,在他眼睛上落了一吻。 窗外的雪在静静地飘落,两人只是拥抱着,半响后沈放蹭了蹭谢惊寒的脸,说:“你弹钢琴给我听。” 摆在书房的钢琴已经有半年没弹过,谢惊寒试了试,音还是准的,他看了眼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沈放,略微沉思,指尖跳跃,琴声倾泻而出。 沈放下巴搭膝盖上,问这是什么曲子。 “Merry+Christmas+Mr.Lawrence.”谢惊寒声音非常温柔,温柔到怕吓到沈放似的,他说:“圣诞快乐,小乖。” 晚上十点,谢惊寒不顾沈放反对,一如既往地将沈放送回了家,在熟悉的小区门口,谢惊寒略微低头,让沈放将围巾给他围上;沈放笑着说:“明天还能见面吗?” 谢惊寒说能。 沈放将围巾放进了谢惊寒的羽绒服外套里,说:“那就明天再说祝福。” 可惜那句生日快乐还是没有能够亲口说出口。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谢凯山自杀,留下了遗嘱,谢惊寒是唯一继承人。 留给谢惊寒的,还有将近9000万的处罚金以及14.2亿的赔款。 沈放的生日快乐,最终只能通过网络发送。 谢惊寒却没在回复了。 昂风最新的发布会,谢惊寒被推到公众面前,他一身黑西装,面对所有记者的长枪短炮和刻薄尖锐的提问,声音平和,面容波澜不惊。沈放在电视外看他,手机响个不停,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向他打听谢惊寒,沈放将手机静音,他只觉得,电视上谢惊寒的神情很陌生。 段嘉在睡前敲响了沈放的房门。 他将一杯热牛奶放在了沈放的床头柜上,坐在沈放床边,说:“要聊聊吗?” 沈放盘腿坐在了床上,低着头不说话。 段嘉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乖,和谢惊寒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快乐吗?” 沈放扣着手指头,红着眼睛看向了段嘉。 段嘉叹了口气,他走进沈放,将他抱紧在怀里。 沈放那一瞬间的所有委屈全部倾泻而出,他揽住了段嘉的肩,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段嘉温柔地安抚,让他尽情地哭泣。 沈放哭到喘不过气,呜咽声含糊不清,他抽泣着说:“我以为,以为还有半年的。”沈放脸上是冰冷的水意,他说:“我以为我们还能一起高考,我明明做好分离的准备了。”沈放哭得像个小孩,他躲进了段嘉的怀里,又一次重复说:“我明明做好分离的准备了。” 段嘉轻轻拍着他的背,包容了沈放的所有哭咽,他在沈放发间吻了下,说:“小乖,正因为有痛苦,快乐才更加纯粹和珍贵。” 一月初的元旦,高三上学期的课程即将走向结束,谢惊寒办理了休学;昂风制药在国内的子公司宣告破产。 元旦那天段嘉和沈嫣放假,邀请薛策和岑欣然两家吃饭,一切好像都还是原先的模样:客厅里的麻将声,厨房里煨着的汤,电视的背景音,以及三人打游戏时的笑骂。 这些东西成为了沈放的伪装,他将沈放保护在壳里,让他得以逃避,直到谢惊寒打来电话。 这是圣诞以来,他俩的第一次交流。 沈放匆匆忙忙一路跑回了房间,他关上门,心跳声急促得有些头晕,沈放蹲坐在地毯上,听见了谢惊寒的声音。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偏凉偏冷的音质:“......沈放,我要回F国了。” 沈放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半响后,才哑着声音嗯了声。 光影透过干净的窗户,随着时间转移;房间里寂静无声,沈放的手机垂落在地,一滴泪落在了地板上。 泪水滴落的声音如此地清晰,沈放突然站起身,因为太急,头发晕,沈放一个踉跄扶着了门,他抖着手拿起手机,时间17:08。 还有时间。沈放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泪,他给谢惊寒发了消息后开门出去,急促的脚步声惊起了段嘉的注意,段嘉回头,沈放红着眼睛,带着恳求地说:“爸,送我去机场。” 谢惊寒回江城办理了学籍,处理了房子;从江城转机到港台的最近航班是傍晚七点。段嘉开着车一路压着最低时速直达机场,沈放在地下停车场下车,慌忙地跑去T1航站楼。 时间18:05,值机时间还有十分钟,沈放在大厅里茫然地徘徊,所有的柜台和航班信息在他看来全是无意义的符号,沈放已经失去了辨识能力,他找不到谢惊寒。 沈放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他叫谢惊寒等他的,谢惊寒会等的。沈放的手抖得太厉害,滑了两下都解不了锁,就在他快被这股无力与恐慌击碎时,身后响起了他的名字。 沈放回过头,穿着黑色大衣的谢惊寒站在远处。 沈放跑向了他,两人拥抱在一起,沈放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带动着他的全身开始颤栗,他头埋进了谢惊寒的怀里,熟悉的味道带着冷气包围了他,沈放的眼泪夺眶而出,浸湿了谢惊寒的大衣。 谢惊寒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带着安抚,却也残酷。 机场广播已经在开始催促值机,沈放手抓住了谢惊寒的衣摆,说:“不要说对不起。” 他抬起头,泛红的眼睛和谢惊寒对视:“我想来送你,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谢惊寒此刻的表情沈放从没见过。Alpha轻柔地用指腹抹去了他的眼泪,他说:“小乖,我来江城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见你。” 他抱住了沈放的腰,动作那么轻柔,像是怕伤到沈放似的,他抬起手,捂住了沈放白皙冰冷的后颈,说:“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场梦。” 谢惊寒低下头,隔着自己的手背,在沈放的后颈处落了一吻,他的声音几乎哽咽了:“忘了我吧,沈放。” 冰冷的水珠滑过了沈放的脖颈,浸入了他温暖的围巾里。 【作者有话说:所有关于昂风的内容都是我瞎编,您看个乐就好。 * 写到这里,已经是上卷的倒数第二章了。 他们青春时代的恋情结束了。 其实我个人并不觉得虐,他们走到今天完全是形势所迫,沈放和谢惊寒的恋情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们彼此,它纯真而热烈,没有误会没有第三者。 他们已经足够体面地告别,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段短暂的夏日恋情里给彼此划上一个快乐的句号。 至于那些不甘与遗憾,心里难以消散的郁结,就留给成年后的他们吧。】 “你最终也离开了我。” ================================ 谢惊寒的离开如同他的到来,毫无预兆悄无声息。 然而他留下的痕迹却依旧存在:书桌上还放着他们共同装零食的小盒,窗台的读书角上堆满了谢惊寒的课外书,甚至书箱里都还整齐地装着上学期的卷子和书本。 沈放不想看,也不敢看;早读时间他走到最后一排,放下书包后盯着两人课桌装零食的小盒发呆。薛策将豆浆在他面前晃了晃,沈放如梦初醒,愣愣地接过了豆浆。 熟悉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Alpha身影,不会有人在他来时对他微笑,不会有人给他每天不重复地带早餐,也不会再有人自然地摸他指尖,给他讲题,笑着揉他头叫他小乖。 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星期,沈放请了假,他的发热期到了。 发热期和突如其来的感冒撞在了一起,再加上他体质对抑制剂过敏,这次的发热期沈放度过得极其艰难。除此之外,他的第一性征在逐渐退化,沈放会渴望,渴望被进入和拥抱。在大半夜发着高烧却控制不住生理反应下床重新换衣服时沈放突然崩溃,他跪在地上捂着脸,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毯上,浸出一片阴影的水渍。沈放喉咙发出无措的呜咽,他几乎被自己的软弱和羞耻击碎。 发热期结束后,沈放回校参加期末考试。清理教室布置考场时沈放认真地将谢惊寒的所有东西放入了特意带来的纸箱里;书籍仔细摆放,卷子分类好放进文件夹,连剩下半包已经干得失去水分的酒精湿巾,沈放都一个不漏地装了进去。 晚自习结束段嘉开车来接他,看见沈放三人抱着纸箱上车,惊讶地说:“这么多?” 薛策脱下外套,说:“就是这么多,我服了真的,谢惊寒一天天就知道看课外书,成绩居然还在前五稳坐。” 岑欣然拍了下他头,示意薛策闭嘴。薛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副驾驶的沈放,抱着纸箱,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望着车窗外发呆。 谢惊寒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月了,沈放这个状态也有一个月了。 薛策叹了口气,心想真他妈作孽啊。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沈放又跌落到原本的排名。老齐找沈放谈话,看见他这个状态也不好说重话,老齐抱着保温杯,想起什么,福灵心至地说:“小放啊,你成绩要搞起来啊,谢惊寒这么优秀,你作为他的同桌,也要向他看齐对不对?” 沈放当时的表情让老齐第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伤害了这个孩子。 除夕那天,薛策和岑欣然带着沈放去了郊区,他们在荒原的平地上放烟花,烟火在天际绽放时,岑欣然揽住了沈放的肩,说:“小芳,开心一点。” 沈放点头,说会的。 他只是暂时地被包裹在了一层恍惚的情绪里,和谢惊寒在一起的时光太过快乐,但他们的分别又过于仓促割裂。沈放想,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好像没有用,烟火绚烂的光落在沈放脸上,他围了小熊围巾,心想,明明去年谢惊寒说要带他去郊区放烟花的。 高三的时间紧张而争分夺秒,过完年后的一个星期,沈放正式开学。 蒋超被调回来,再次和沈放成为了同桌,空着的座位重新放上了书;沈放开始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学习上,但没什么起色,排名始终在倒数两百徘徊,在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月考后,沈放主动要求上补课班。 时间被压缩再压缩,高考的氛围已经开始弥漫,沈放好像慢慢地从那种恍惚的状态里走出来了,他变得沉默而安静。但高三处于高强压力下的每个人都被磨平了棱角,沈放的变化并不显眼,他被淹没在众人之中。 沈嫣和沈放谈过几次,但沈放已经自顾自地给自己建立了一堵墙,沈放却并没有意识到。 沈嫣为此事头疼而难过,夜里辗转反侧,段嘉轻柔地拍她的背,安抚她:“青春期谁不经历这些,而且他又刚好赶上高考,状态消沉些也正常。” 沈嫣抱住段嘉,说:“我以前总觉得小乖太没心没肺,天天就知道傻乐,但现在小乖这个模样我又心疼,还不如天天傻乐呢。” 她叹了口气,语气很轻地说:“小乖会不会是因为临时标记的原因?” 段嘉居然笑了,语气无奈地说:“你还是医学博士呢。”他说:“不是临时标记,”段嘉轻柔地将沈嫣的发丝勾到耳后,很笃定地说:“小乖分得清,他对谢惊寒不是因为临时标记。” 段嘉:“小乖会走出来的,他不舍得让爱他的人因为他而难过。” 科学研究证明:遇到好事或坏事,经过六个月,人们会恢复基础的幸福水平。极端情况对我们的幸福影响很小。 沈放的状态确实是在慢慢变好,临近高考的前半个月,沈放满十八岁生日,全班同学在教室里庆祝他的成人,沈放在众人的簇拥下许愿吹蜡烛,他将蛋糕小心地分给每个人,在对方给自己说生日快乐时诚挚地祝愿他们高考顺利。 欧阳梦甚至放弃了宝贵的学习时间,跑来四班蹭蛋糕。 蛋糕不小,但每个人分完也只能吃一两口。欧阳梦珍惜地吃着奶油,两人并肩站在走廊上,欧阳梦突然说:“谢惊寒没给你发生日快乐?” 后面的薛策和岑欣然倒吸一口凉气。 沈放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完,情绪稳定,好像随口道:“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昂风出事后,谢惊寒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注销,唯一能联系的是电话,沈放在无数辗转难眠的夜里都忍不住打过去,但没有人接听,在一个星期前,电话显示欠费。 “啊,正常吧。”欧阳梦说:“昂风破产后找他的人很多,为了安全以前的联系方式肯定都不能用了。” 沈放嗯了声。 欧阳梦吃完蛋糕,转身抱住了沈放,拥抱一触及分,她拍着沈放的肩,豪迈道:“高考加油啊兄弟!” 六月八号,高考结束。 高三楼卷子飞舞,尖叫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毕业典礼放飞白鸽,朝着蔚蓝自由的天空而去。 沈放趁着成绩没出来的假期找了个兼职,在游泳馆当助教,用兼职的钱加上自己多年存下的零花钱,报了个钢琴课。 六月闷热打雷的天气,一场大雨蓄势待发,沈嫣开车去钢琴班接沈放。 明亮的白炽灯下,少年人一身清爽的短袖短裤,坐姿笔挺,乐声在他细白的手指尖跳跃,老师在一旁拍手,笑着对沈嫣说:“他虽然学得太晚,但是性格沉静,坐得住,练得也认真,是个好孩子。” 沈嫣养了沈放十八年,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沈放性格沉静。 回家的路程中,大雨倾盆而下,沈嫣开着车,看了眼望着窗外发呆的沈放,说:“成绩要出来了,小乖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吗?” 沈放愣了一下,雨声磅礴,打在车窗上叮铃作响,沈放在雨声中沉默了会儿,摇头说不知道。 高考成绩出来后,岑欣然和薛策如愿以偿考入首都体院,沈放成绩一般,高二本线三十五分,只能在江城上个普通的二本大学。 没有人对他的成绩有指责,毕竟以沈放平时的成绩来看,这已经算超常发挥。 填报志愿那几天,段嘉和沈嫣拿着志愿指南翻来覆去地看,沈放的分数不高,能报的好学校和专业根本不能兼得,选择少之又少,唯一一个稳妥的是江城本地大学的英语专业。沈放在报志愿的过程中没怎么参与谈话,只是在段嘉询问他要不要学英语时拒绝了,沈放说:“还有两天填报结束,让我想一下。” 他回到房间抱着小熊在阳台荡秋千,从看到成绩的那一刹那他的情绪就低入了谷底,所有人都认为沈放对成绩不满意。其实并不全是。 沈放只是突然对自己很失望。 他想,原来谢惊寒在不在,自已都不能陪他去首都。 阳台的绿植绿得发亮,六月几乎天天下雨,空气沉闷,枝叶吸饱了水分,沈放看着水灵的枝叶发呆,心想,难得我就这样了吗? 考一个普通的分数,读一个勉强的专业,一辈子都在江城安稳度日,他会淹没于庸庸碌碌的大众之中,和谢惊寒再无交集的可能。 不,沈放放下了小熊站起身,他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对着客厅里诧异的段嘉和沈嫣,说:“我想复读。” 沈放平复了呼吸和急促的心跳,郑重地又一次重复:“爸,妈,我想复读,不是开玩笑。” 八月中旬,在众人轻松快乐等待通知书的日子里,沈放背著书包回了一中。 老齐将他分在了重点班,自己亲自带,在办公室里老齐问他:“为什么复读?” 沈放:“我想考首都医科大。” 再来一年的高三,沈放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书呆子。 他申请了住校,隔绝了所有玩乐,把自己反锁在书本里,这一年,沈放不听歌,不看电影,不打游戏,甚至连周末都匆匆忙忙地在家里待一天,而后背好新装的书本,在他爸妈担忧的目光里回到学校。 沈放的成绩直线上升,但上升到某个点后,成绩再无起色,他三年玩乐落下的基础在此时反噬,沈放的成绩忽起忽落,连着他的情绪。 沈放开始反复地怀疑自己,无数次内心进行自我对话,在折磨中坚信自己,又亲自将自己的信心打碎,他第一次知道,通往自己真正想要的目标过程中,一个人可以极度自信,又极度自卑。 十二月的月考,沈放早有起色的成绩猛然下跌,再加上长期坐着学习毫无运动,沈放患了流行感冒。 周末他不想回家让他爸妈担心,留在宿舍里学习,南方的冬天室内没有暖气,手指冷得几乎刺骨,沈放对着物理题死磕,头昏沉腰发酸,生病加剧了他的脆弱,那点脆弱和突如其来的委屈在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圣诞节后奔涌而出,他拿着笔边写边哭,写到一半猛然摔了笔,拿起手机拨通了好久没打过的号码。 号码停机,沈放流着眼泪抖着手交了三百的话费,而后不停地一遍遍拨打。 冷漠的“嘟嘟”声不厌其烦地重复,沈放头埋进了被子里,抑制了所有的呜咽和颤抖。 在一片黑暗中,沈放尝到了自己冰冷咸湿的泪水,听到了幻觉般的......钢琴演奏声。 沈放顿住了,他连忙爬起来,手机显示在通话中,沈放按了扩音,熟悉的琴声从手机里流出,声音忽高忽低,听不真切,是《Merry+Christmas+Mr.Lawrence》。 沈放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就这样无声掉下,他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点了录音,琴声弹了两遍,一共十分钟,在演奏即将走向结束时沈放吻了下手机屏幕,轻声说:“生日快乐。” 沈放主动挂断了电话。 他在床上躺了两分钟,往超短群里发了消息:“来接我。” 一小时后,薛策和岑欣然敲开了他宿舍的门,见到沈放的狼狈样就开始骂:“老子千里迢迢从首都赶回来陪你过圣诞你他妈居然敢不回来。” 薛策的骂声在摸到沈放滚烫的肌肤后闭了嘴,他拿起羽绒服将沈放裹得严严实实,蹲下身背起沈放。 沈放有气无力地说:“我的书。” 岑欣然不耐烦道:“拿了拿了。”她声音里好像有哭腔,骂说:“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死样。” 户外积雪皑皑,寒风萧萧,岑欣然将自己的围巾和帽子给沈放围上,沈放趴在薛策的背上,听到了脚踩在雪地上的簌簌声。很干净,也很好听。 沈放笑了笑,说:“明年,我一定去首都找你们。” 沈放就在这种平静而又汹涌激荡的长河里走到了高考。 从考场走出来时,沈放头发晕,险些跌倒,那是高强压力徒然抽走后的真空,沈放虚弱地抱住了段嘉和沈嫣,内心却如此笃定,他一定能上首都医科大。 回一中取录取通知书那天,老齐笑着让他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沈放毫无保留,能说多少说多少;他拿着首都医科大的通知书走出校园,巨大梧桐树落下树荫,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如同翻滚的树涛,阳光热烈浪漫,沈放回头望那一片浓荫与绿意,笑了下。 “风总会吹过。”沈放说:“你最终也离开了我。” * 上卷相逢少年时,完。 【作者有话说:BGM:《Merry+Christmas+Mr.Lawrence》/《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 下一章开启时间大法,直接就是七年后了。】 ==================== # 你与未来 ==================== “就当他死了。” ========================== 沈放回寝室脱下卫衣时从卫衣帽里找到了他的另外半只蓝牙耳机。 舍友余覃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声音甜又腻:“真的呀,那圣诞只有我和你好不好呀?” 沈放凑过去,学着他的声音小声腻歪道:“那还能是煮的呀?” 余覃笑着将玩偶扔他脸上,说:“沈放你讨厌死了!” 沈放笑了下,接过玩偶放他桌前,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物,转身去卫生间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后沈放才感觉到疲惫,从医院回来后他直接去了实验室,最近胃口实在是差,去实验室时在便利店随便买了个蛋糕当晚饭垫肚子,这会儿后知后觉才感觉到有些饿。 沈放头发滴着水,他拿着毛巾随便地擦几下,在手机上点了外卖。 余覃还在聊和男朋友的圣诞约会,发愁圣诞那天怎么把时间空出来。沈放找了块巧克力在嘴里含着,他现在有些头晕。 研究生宿舍只有两人,余覃是学硕,不用参加规培,过得比沈放稍稍轻松点;沈放等外卖的间隙带着一声水汽吹干头发,拿出平板和电脑充电。坐在了他买来的电钢琴前。 他弹了遍《Merry+Christmas+Mr.Lawrence》,乐声在他跳跃的指尖下流淌。余覃笑着给了男朋友一个亲吻后挂了电话,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欣赏沈放的弹奏。 每一年临近圣诞,沈放都会弹奏这首曲子,他和沈放从本科读到研究生,做了彼此七年的舍友,见证了沈放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弹奏完全曲。 一曲演奏完毕,余覃说:“你明天转骨科了?” 沈放从钢琴上放下手,嗯了声,说:“急诊三个月够了,要轮转科室。” “那你还是学骨科?”余覃将自己杯子递过去,说:“不考虑考虑?骨科累死累活的,怎么说也不太适合Omega。” “哪科不累?”沈放给他倒了热水递过去,说:“学医就没轻松的。” 余覃接过水杯,也不喝,就笑盈盈地看他。沈放知道他这个样肯定有事,也不理,披了件羽绒服下楼拿外卖去了。 外卖沈放点了碗热粥和咸鸭蛋,余覃坐在书桌旁殷勤地给他剥蛋,清了清嗓子,说:“秦风想约饭,带他舍友骆衍一起,你来当个饭搭子。” 秦风是余覃男朋友,两人从高中就一直在一起,目前在隔壁的燕京大学读建筑系研究生。 沈放喝着粥,说:“放过我吧,我天天在医院规培忙得脚挨不了地,回来还要去实验室,我去哪挤时间和你们吃饭?” “周末嘛,腾一天时间出来不好吗?”余覃说:“就周日一天。” “我要搞开题,”沈放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说:“我师兄那还有个现成数据要写,真没时间。” “就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骆衍的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余覃捏他脸,说:“小芳,骆衍这人不错,考虑考虑?” 沈放游刃有余地敷衍:“看周末有没有时间。” 余覃恨铁不成钢:“沈放,老子他妈就不明白了,你这个条件,你寡这么久干什么?”他说:“七年了,老子和秦风床单都不知道滚烂了多少张,你还在等你那个影都没有的Alpha干啥?” 勺里盛着的粥掉在了桌子上,沈放叹了口气:“祖宗,你真是我哪疼你往哪戳啊。” 余覃语气软了下来:“试试吧,一个人度过发热期不难受吗?骆衍燕大校草,成绩更不用说,他性格本就冷,眼光又高,绝对认真,不是一时玩玩而已。” 沈放抽出纸巾将桌子擦干净,他知道余覃的好意,骆衍追了他四个月,软的硬的沈放都拒绝过,但是骆衍就是没放弃。沈放说实话,他自己都快拒绝得不好意思了。 余覃见他沉默,知道有戏,说:“你不是喜欢看展吗?下周末燕大有个艺术展,骆衍有票,一起去。” 沈放笑了下:“不是说一起吃饭吗?” 余覃笑出两个酒窝:“Alpha的狗德行你不知道?先用约饭试探试探嘛,你到底去不去?” “去吧。”沈放说。 余覃大笑,心想老子终于把这株铁树给弄开花了,拿出手机说:“我给骆衍回个信。” “不用,”沈放拿收好餐盒,说:“我自己给他说,有诚意点。” 这倒符合沈放的性格,沈放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一定会做到最好。余覃笑嘻嘻地说:“你俩要成了,可得给我个大大的红包。” 沈放笑了笑,没说话。 12月初的首都冷得不像话,沈放早上去医院走得急,穿得少,回来后又去实验室待到大晚上,走回寝室时被寒风吹得发抖。不过半路上下了小雪,沈放的心情因这雪好了不少,他拍了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点赞和评论的都很多,沈放没着急回,在到寝室大门时接到了薛策的电话。 这些年来,相识的人里除了沈放还在象牙塔里求学外,大部分都走入了人生的新篇章。本科毕业后岑欣然和薛策合开了家健身馆,离医科大挺近。岑欣然和易倩还在分分合合玩爱情游戏。薛策的感情最顺,就在前年,薛策和陆悠结了婚。 和老朋友通话沈放心情一直都是飞扬的,薛策说:“行啊小芳,八百年没发过朋友圈了,今天我刷到还以为诈尸了。” 沈放到了寝室开门,说话从不和他客气:“没死,活得挺好的。明天周六我去你那一趟。” 薛策笑:“你挤得出时间?不过正好易倩回首都,一起吃顿饭。” “不游我浑身不舒服。”沈放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他在北方求学的这些年,每到冬天喉咙就没舒服过,今天忘带润喉糖,嗓子难受了一天。 薛策和他扯到什么说什么,余覃和男朋友约会没回来,沈放将手机扩音,拿出平板看论文,听到薛策说:“小芳,你还记得上次去游泳和你比赛的Alpha吗?” 沈放嗯了声,说:“怎么?看上我了?” “他找我搭线,你要是不乐意我就回绝。” “回了吧。”沈放说:“你们最近一个两个丘比特上身吗?非得射射手里的箭,手痒似的。” 薛策笑了半天才说话:“反正我觉得他还能过得去吧,谢惊寒七年都见不到影,你还能指望他啥,说不定人早结婚,孩子都有了。” 沈放没说话,薛策知道他的话让沈放不开心了,他叹了口气,说:“小芳,你走出来试试吧,我和然哥没别的,就是希望你开心。” “我知道。”沈放说:“回绝是因为有约了。” 薛策像个操心的爹,一个劲儿地问沈放有约的对象,说着说着薛策突然道:“小芳,我怎么感觉骆衍这路子这么像谢惊寒呢?” 沈放笔尖一顿。 薛策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语气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我瞎,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沈放停顿了很久,半响后他将平板锁屏,丢下了笔,说:“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说没事。 第二天沈放睡到八点才起,在卫生间洗漱时余覃起来上厕所,看到沈放愣了下,说:“闯鬼了今天,这个点你居然没去医院?” “去和薛策吃饭。”沈放将脸埋进毛巾里,声音闷闷的。 沈放的俩发小余覃倒是知道,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闻言说:“周五和骆衍的约记得啊。” 沈放嗯了声。 中午时分,沈放到达薛策的健身馆,在泳池里游了半小时岑欣然和易倩才姗姗来迟,他们也没订餐馆,就在办公室里搞了个火锅,自己找地随便坐。 七年的时间,每个人说变也变,说没变沈放觉得确实没变多少。他身边来来去去就是岑欣然和薛策这两个至交好友,别人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只是易倩比以前更漂亮更有风情,陆悠还是记忆里温柔的模样,至于薛策和岑欣然,沈放根本就没注意过,他们三人彼此太熟了,熟到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在意是否变化根本无意义。 笑着举杯时沈放看着灯光下每个人的脸,岁月带走了少年人的无忧和无虑,面容上更多的是成熟和对未来的期盼与笃定。沈放喝了口酒,可能变得最多的还是他吧。 沈放酒量不好,不敢多喝,喝了小半杯红酒后就倦怠地坐在沙发上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题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高中时代,聊起了谢惊寒。 易倩已经醉了,她坐在沈放身旁,撩了撩波浪大卷发,说:“就当他死了小芳!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他一颗树上吊死,你这个条件,要什么男人女人没有。” “Alpha多得是。”易倩靠在他身上,笑说:“岑欣然那个狗东西,老娘早晚踹了她。” 岑欣然喝得比她还醉,看人都重影,闻言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抱她在怀里,说:“踹我干什么,不爱我吗?” 沈放不想看小情侣打情骂俏,也不想看薛策和陆悠接吻秀恩爱,从沙发靠背上捡了外套披上,独自去阳台发呆。 他挺怪的,他烦过去的朋友提起谢惊寒,也烦别人不提起谢惊寒。 谢惊寒。沈放靠着栏杆想这个名字。冬夜的冷风几乎要将他吹透。他突然很想抽烟。 但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抽烟有些没节制,烟早就被余覃没收了。沈放只好继续想谢惊寒,用更大的瘾来压住想抽烟的瘾。 其实七年也不是很难过,沈放想,时间过得跟流水账似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思念成为常态后就会习惯失望和空虚;有时候沈放想起高中时的自己会很陌生,大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可以那么没心没肺,那么快活无忧。 可关于谢惊寒的记忆却始终鲜活,书卷和歌声,笑意和爱意,阳光滚烫的温度,他握上来时颤抖的手指尖,每一处细节和轻微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沈放心里越来越清晰。 沈放在寒冷的空气里呼出口白气,他拿出手机,第无数次搜索昂风制药。他在寒风中冻得发抖,心想,他忘不了谢惊寒,可他也真的等不住了。 和骆衍有约的前一天晚上,余覃拿着面膜郑重其事地往沈放脸上敷。 沈放正在看论文,扑面而来冰凉的水意,他将平板上的水滴抹去,说:“您好歹给我把面膜放温水里热热,想冰死谁?” “忘了忘了,放脸上自动加热吧。”余覃捧着他的脸,说:“要不是我接受不了OO恋,说不定咱俩孩子都有了。” “哦。”沈放十分冷漠:“靠吃伟哥吃出来的孩子吗?” 余覃因为他这个缺德笑话笑得发抖。 男性Omega第一性征的功能相当于没有。沈放从十六岁二次分化成Omega后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的第一性征在逐渐退化,发热期越来越难以度过。学医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明天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余覃笑够了,说:“你衣品一向不错,明天超常发挥,有多靓穿多靓。在给我不经意地露点信息素出来。” “不经意是怎么个不经意法。”沈放说:“要是骆衍说我性骚扰怎么办。” 余覃双手放他肩上,说:“骆衍巴不得你骚扰他,什么年代了,自己那信息素藏得跟宝似的,你那夜来香多好闻啊,一闻就上头。” 说起这个余覃的话可就多了,他和沈放做了七年舍友,只有每年沈放发热期才能闻到点味道,平时控制得严严实实,现在医科大表白墙上每年都有人问沈放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你就放那么一点,现在交友谁不放信息素啊,你那信息素又不是有毒。”余覃说:“明天给老子迷死骆衍,我早就看他那清高劲儿不顺眼了。” “我信息素还真有毒。”沈放笑:“骆衍有高血压吗?或者心脏病,不然我明天一放他就得进医院。” 余覃笑着骂了句草,隔着面膜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脸。 【作者有话说:医学五年制,再加上沈放复读一年,目前的时间点是小放读研一,在医院参加规培。】 “沈放特别不好追。” ============================== 沈放第二天还是好好收拾了下的,他告别寸头好多年,长到耳际的短发确实没寸头好打理,弄完发型后搭配衣服,沈放没怎么想,随便一件白色毛衣套黑色休闲牛仔裤,脚下踏了双短靴,再套一件过膝的浅灰色呢子大衣。 余覃站在他面前,给他理毛衣领口。 沈放脖子上带着细细的银链,余覃知道银链上挂的是一个普通的戒指,沈放这么多年一直都带着,从没取下过。 余覃撇了撇嘴,将银链放入了毛衣里掩饰住,说:“只吃午饭吗?” 沈放嗯了声,说下午要去实验室。 余覃对他服劲了,能考入医科大的都是佼佼者,更别说医学这么卷的专业,但沈放是他见过的最自律最能坚持的人。 余覃绕着沈放团团转,沈放看他这个忙乎劲儿,笑说:“是不是还得化个妆啊?” 余覃大笑:“油麦了兄弟,又不是黄花闺女上花轿。” 走出门带围巾时沈放还有点不习惯,开学后天天医院实验室两地跑,很久没这么风骚了。 风骚的沈放迎着寒风去赴约,被风吹得骨子冷透时心想就该他妈套件羽绒服来的,要什么狗屁风度。 北门的喷泉旁穿着黑色同款大衣的Alpha在等待。 沈放望见他的身影时恍惚了那么一瞬。薛策其实没说错,骆衍确实很像谢惊寒。 身高,气质,甚至于接人待物的脾气和性格都有那么几分谢惊寒的味道。 沈放走上前去,英俊的Alpha对他露出了笑容,骆衍毫不掩饰地赞美他说:“你今天很好看。” 沈放笑着点头,说谢谢,你也不赖。 骆衍十分有绅士风度地为他挡了风,笑说:“走吧。” 骆衍第一次见沈放是在两个月前,秦风和他相恋十年的男朋友余覃吃饭,一人带了个饭搭子,他和沈放就是那个饭搭子。 他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见到沈放时的惊艳。沈放的皮相实在是太好了,俊和美柔和得恰到好处,皮肤白皙,笑容干净。态度落落大方,一顿饭下来,谈吐极佳,学识丰富。与人相处的度把握得十分恰当,不过于亲密也不让人尴尬。 散场后骆衍打听过他,这实在是一件过于简单的事。首都医科大在读研究生,深得导师喜爱,品学兼优,手里拿了好几个游泳锦标赛的大奖,是个年年拿奖学金的存在。 后来两校百年校庆,沈放在庆典上表演钢琴独奏,一片黑暗中灯光打向他,他姿态自如挺拔,手指尖在琴键上跳跃。谢场时抱着巨大的玫瑰花束,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鞠躬,喝彩和口哨声响彻整个礼堂。 没有人会对这种人不心动。 即使是目光高如骆衍也不得不承认,沈放真的非常优秀。 除了特别优秀外,沈放还特别不好追。 他借秦风这条线试探过几次,但每次同余覃得到的消息都是沈放不谈恋爱,或者说,沈放没对此没什么兴趣。 沈放在医科大不缺追求者,除去他的优秀和成绩,单是相貌就足以让人心折,但沈放,说实话,是真的不好追。 他并不是走高岭之花的路子,相反沈放性格随和大方,从不摆架子,面对追求者的告白拒绝时真诚又妥帖,但也仅此而已。 沈放可能不知道,他的这种态度可远远比高岭之花更让人有征服欲。 燕大承办的艺术展沈放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看到过,当时确实是有点想看,但实在是太忙,再加上票难订,便打消了心思。骆衍的邀请其实挺和沈放心意的。 展厅里开了暖气,两人进去后就脱下了大衣搭在臂弯上,沿着长长的展廊慢悠悠地观看。 余覃说骆衍性格又傲又冷,但沈放并没有感觉到。骆衍和他相处时态度温和,很会聊天,一路走来沈放不知不觉地和他说了挺多话,甚至充当了讲解人。 骆衍和他并排站着,听着沈放语速和缓地说面前这幅画的来历。他笑着说:“你懂的好多。” 沈放毫无在意的说:“不多,我做过功课,现在你不也知道了吗?早或晚而已。” 话语一落,两人同时愣住,骆衍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说:“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转身和沈放对视,说:“只是想约你出来,他们说你很喜欢看展。” 沈放慢慢地回过神来,他走出展廊,说:“......我以前也不喜欢。” 或许是骆衍的态度过于自然,沈放难得有了倾诉欲,“我以前性格又闹又燥,安静地参观艺术展对我来说是天方夜谭。” 骆衍跟上他的脚步,笑说:“你以前闹腾吗?看不出来。” “不仅闹腾,成绩还差,我复读后才考上的医科大。”沈放说:“复读后的成绩也只是勉强能录取,所以八年制的医学实验班我的分数就够不上,还是挺遗憾的。” “但是你绝不比实验班的人差。”骆衍笑说:“你一路保研上去,这么多导师想要你,你已经用你的努力证明了你的实力。” 沈放微微笑了一下,谈到自己的专业他话多了点:“不过正常读上去也有好处,临床和科研能力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更别说外科手术的练习和经验了。” 沈放停顿了下,转头看他,“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我挺乐意你跟我说这些的。”骆衍走向前去为他开了门,说:“我希望能多了解你一点。” 沈放走出去,两人来到花厅,沈放说:“喜欢看展是因为安静,只要关注面前的东西就好,不会想起其他事。” “其他事是什么事?”骆衍问他。 沈放沉默了,他露出了个从容的微笑:“就是论文,升学,是否读博这些生活琐事。” 骆衍安排妥当,中午两人去吃粤菜,骆衍订了位,二楼靠窗,位置极佳,还能看到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 沈放的情绪从展厅出来后就一直不高,他尽量让自己兴奋起来,告诉自己别走神,用点心在两人的交往上。 沈放从洗手间走出来时正在上菜,见他坐下骆衍递了包酒精湿巾过去,见沈放有些意外,说:“余覃说你有点洁癖,每次出门必带。”他笑了笑,说:“放心,我选的这家店绝对干净。” 沈放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崩塌,他心想,你在干什么沈放,他是骆衍,不是谢惊寒,你现在多卑劣。 这顿饭沈放吃得心不在焉,尽管他掩饰得十分好,但是骆衍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低落。吃完饭后骆衍体贴地说:“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沈放摇头,他看向对面的Alpha,相貌英俊,体贴入微,手上带了监测手环,正处于易感期,然而两人相处时他始终控制得非常好,没有释放一丝一毫的信息素。 他是个非常优秀的Alpha。 沈放配不上这样赤诚的心意。 他呼出口气,态度认真诚恳地给骆衍道了歉,他没办法给予骆衍任何回应。 “不用对不起。”骆衍安静地听他说完后才道:“追求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感到有任何压力。” 骆衍给他倒了热茶,说:“我知道是为什么,余覃给我说过,你在等一个Alpha是吗?” 沈放闭了闭眼睛,压着声音说:“抱歉,我心里有人。” “那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骆衍笑了笑:“沈放,为何不给你我一个机会呢,七年怎么也够久了。我认为我不比那个Alpha差。” “当然,你很优秀。”沈放说:“但是我并不值得,你喜欢的这个沈放全是他的影子,爱逛博物馆,有洁癖,甚至我考医科大都是为了他。” “别为了我浪费时间了,我走不出去,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我承担你赤诚的心意。”沈放声音低了下来:“很抱歉,辜负了你的喜爱。” 骆衍是个体面人,吃完饭后依然送沈放回了实验室,在沈放转身上楼时,他突然说:“沈放,我其实还挺高兴的,因为你的坦诚。” 沈放转身看他,骆衍笑了笑:“你的态度让我知道我没有喜欢错人,但我也很嫉妒那个Alpha。” “别嫉妒。”沈放也笑:“他没有你这么温柔。” 可你还是喜欢他啊。骆衍摇了摇头,说:“余覃那我会说好,不用担心。” 他站在雪地里,对沈放说:“祝你一切都好。” 沈放弯起眼角:“你也是。” 和骆衍一别后沈放的生活又恢复了常态,照常医院实验室两地跑,他喜欢高压的生活节奏,因为疲惫会压榨他的所有空闲时间,让他没空想谢惊寒,如果某天相对太闲,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去游他个两小时,游累了也就没力气想了。 不知道骆衍和余覃怎么说的。反正余覃确实没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沈放挺感激的,他知道不管是谁都不看好他对谢惊寒无望的等待。但是沈放不想让任何人去评判,无论是否有意义。 沈放天天晚上开始在寝室一遍遍地弹《Merry+Christmas+Mr.Lawrence》,余覃早已习惯,每年临近圣诞沈放都要疯两天。他实在对沈放等的Alpha佩服至极,这是多强的手段,多高的条件能让一个Omega毫无怨言地等他七年。 圣诞的前一个星期,沈放开始失眠。褪黑素没用也不敢多吃,他转移阵地去了南楼的二十四小时图书馆,睡不着就写论文。同级的同学深夜两点照了他学习的照片发表白墙,配字是:比你漂亮比你成绩好的人比你还努力,睡你妈,起来学。 沈放带动一轮卷,图书馆学习的人数急剧增多,沈放再次转移阵地,去了学校南门的咖啡店。 他背著书包去咖啡店时是晚上八点,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沈放穿得有点少,蓝色的羽绒服外套里面只有件白色卫衣,耳机里是他师兄的声音,两人聊了聊课题。 沈放特意放慢步骤,走到咖啡馆时他师兄刚好挂了电话。 他推开玻璃门,叮铃铃的门铃作响,前台的妹子是他的同门师妹,打工赚零花钱,见到沈放笑着说:“哟,卷王来了。” 沈放不好意思地笑:“我真的只是睡不着。” 师妹笑着下订单,说:“你喜欢的那个位置现在没人。还要美式?” 沈放嗯了声,从外套包里拿出手机付钱;门铃再次作响,带来一丝寒冷的空气,有人推开门进来。 师妹低着头随口道:“欢迎光临,请问喝点什么。” 那人走到沈放身边,说:“你好,麻烦点一杯和这位先生一样的。” 沈放准备付钱的手停住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最像谢惊寒的不是骆衍,是沈放(喂) 明天两人就见面啦~】 “你是真的吗?” ========================== 那把声音低沉又清悦,很像香醇的白朗姆酒在玻璃酒杯里摇晃。沈放曾经听过无数次,他甚至还能想象出这把声音带着笑意的样子。 他转过身,看见了谢惊寒。 七年后的谢惊寒。 相貌依旧英挺俊美,眉毛锋利的弧度,微卷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全是沈放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加深邃,带着点陌生和不熟悉的青涩感。 还有沈放吻过的那双眼睛。 现在倒影着沈放的模样。 他站在沈放面前,高大而挺拔,灰色西装外穿着黑色的大衣,领带严谨,胸针袖扣等细微的装饰物无一不精致妥帖;他走过七年时光,来到沈放面前,携着风雪的味道和冰冷。 沈放那一瞬间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听到师妹激动又压抑的声音说:“也是美式咖啡对吗?是打包带走还是在这里喝呢?” “你要打包带走吗?”谢惊寒依旧看着沈放,声音有些哑,低沉而柔和,是非常轻的询问。 “在这喝。”沈放飞快地垂下了眼,他想付钱,才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我和这位先生一样。”谢惊寒转身面对柜台,问道:“请问收现金吗?” 沈放坐在他喜欢的靠窗边的位置时都是恍惚的。 他的咖啡是谢惊寒付的,因为当时沈放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机械地拿出笔记本电脑,气血一股脑地涌上大脑,头有些胀疼,沈放愣愣地将电脑开机。 他拉开椅子坐下,却忘了下一步的动作,呆愣地在椅子上坐着,他拿起手机开了锁屏,十二月十八号。 沈放抬起头,谢惊寒正向着他走过来,咖啡馆温暖的姜黄光打在他身上,削弱了他过于冰冷肃厉的气质,咖啡馆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在偷偷地拍他。 沈放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他脱下了大衣,轻轻将大衣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灰色的西装笔挺,谢惊寒解开了西装扣,在沙发坐下翘起腿,双手放在了腹前。 优雅,从容,冷静,充满着良好的教养和风度,扑面而来的禁欲感。 还穿着蓝色羽绒服,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拿着手机发呆的沈放:“......” 他后知后觉地脱下了羽绒服,师妹端上来了咖啡,对他揶揄地一笑:好嘛,这么极品的Alpha从哪里搞来的。 沈放尽量回复一个从容的微笑,他现在三魂七魄好像不在了似的,耳边有持续而绵长的嗡鸣声,带动着他的头开始晕。 窗外的雪下得越发地大了,飘落着旋转,头顶的灯光安静地照着,成为这片私密之地唯一的光源。 谢惊寒小心地将咖啡推到他的面前,小勺和瓷碟发出细微清脆的响。沈放盯着谢惊寒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而整洁,好像和七年前颤抖着握住他时的模样毫无区别。 只是好像。沈放想,谢惊寒以前不喜欢在手上戴任何装饰物,但现在Alpha的食指和大拇指上戴着华贵的红宝石戒指,手腕上是奢华的机械手表,偶尔会因为角度问题,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沈放的头更晕了,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电脑上。Alpha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是咖啡店书架上的书,他安静地陪伴沈放,什么话都不说。 他为什么不说话。沈放的眼睛看着屏幕上的论文走神,英文单词在他眼里成为了一串无意识的符号,他仿佛失去了识读能力。 放在桌面的手机在震动,沈放如梦初醒,他师兄发了消息,问他明天去不去实验室。 沈放闭着眼揉了揉鼻梁,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明天是周日,刚好他被安排到病理科,并不算忙,沈放原本的计划是去实验室待一天的。 原本的计划。 沈放的太阳穴疼得有些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我情绪,这么多年来沈放已经很擅长这个了;他微微靠着椅背,在低着头回复了消息后,沈放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向了对面的谢惊寒的身上。 沈放梦见过很多次,关于谢惊寒;旖旎的,纯情的,快乐的,有些是回忆,有些是臆想,还有些两者都不是,只是因为太过想念大脑自动编织的幻觉。 想谢惊寒已经成为习惯,习惯很淡,但是绵长,七年时间里,每个人都在劝他走出来,沈放没说,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被困过。 他一直都在往前走,从两次高考到进入大学,再到保研成为研究生,沈放的成长堪称脱胎换骨,每年春节回去学校看老齐,他都会成为学渣逆袭故事里的主人公,传送给一届又一届的学弟学妹。 他从来没有被谢惊寒困住过,相反,推着他往前走的,一直都是谢惊寒。 廊外的灯光因为离开的人而明明灭灭,沈放穿了件白色的圆领卫衣,胸前印着小熊,脖颈露出了半条银链,他的目光像是有温度,细细地描摹出谢惊寒的每一处轮廓和肌肤。 其实变的很多。沈放想,谢惊寒身上每一处都精致妥帖,自己今天就应该好好收拾一下再出来的。 可是又有些东西没变,比如在自己目光下谢惊寒逐渐僵硬不自在的身体和微微有些红的耳朵。 沈放悬空不真实的心因为这个发现而稳稳落地。 他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对准了谢惊寒。 谢惊寒的面容好像一如既往的沉静,他合上书,看见了沈放屏幕上的好友二维码。 头像是一棵绿色的树,卡通的,有些孤孤单单,昵称是一棵树。 谢惊寒垂下了眼睫,他拿出手机,几秒后,沈放收到了好友验证消息,谢惊寒的头像也是一棵树, 一棵红枫树。 一股涩感涌了上来,沈放鼻尖和眼眶莫名其妙地开始发酸,他的目光落在了谢惊寒放在木桌上的手,半响,沈放伸出手去,小心地握住了Alpha戴着戒指的食指。 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两人同时一抖。 是温热的。沈放想,还有点冰凉,那是红宝石戒指的温度。 沈放缓慢收紧了手,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Alpha。 谢惊寒不动声色的脸上有一丝无措,手指蜷缩了下,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是怕吓到沈放似的。 沈放只是看着他,他其实想问,你是真的吗谢惊寒? 但他不敢。 哪怕握住的温度随着手臂爬上了心脏,哪怕这个男人就在他对面看着他,沈放也不敢问。 要不是真的怎么办,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谢惊寒。 谢惊寒反握住比他小一号的手,沈放的手指一如既往地冰冷。 谢惊寒力道很轻,只是虚虚地握着,两人的手在细微地颤抖,但谁也没放开。 沈放就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看他的论文。 他稀里糊涂,大脑发昏,太阳穴跳得紧凑,沈放盯着摘要看了十分钟,觉得自己可能是语法和单词在大脑里发生了错位和丢失——他看不懂。 沈放闭上眼,握在谢惊寒手掌心的手指蜷缩了下,他睁开眼看向谢惊寒,说:“走吗?” 谢惊寒看向他的电脑。 沈放利落地关上,收回了被Alpha捂暖的手指,将电脑装进了包里,他下个月有雅思考试,再看下去英文水平就要返祖了。 门铃再次作响,寒风携着雪而来,沈放穿得少,被冷意侵袭得发抖,下一秒,寒风被谢惊寒格挡在外,他的外套拉链被Alpha拉到了颈部。 远处停车位走来一个男性Beta,年纪三十岁上下,提着纸袋,走到谢惊寒面前后,将纸袋里柔软的灰色围巾递给了谢惊寒。 沈放能感觉到对方好奇却不懂声色地打量。 谢惊寒接过围巾,展开围在了沈放的脖颈上,对沈放说:“这是杨成,我的生活助理。” 沈放心里哇哦一声,面上却很平淡,礼貌地对杨成问了好。 杨成的表情很怪,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理所当然,他对沈放笑了笑,打了招呼后就告辞了。 咖啡店外的灯光姜黄而温暖,雪花在灯下静静飘落,谢惊寒面容沉静,细心地为沈放理围巾,沈放抬头和谢惊寒对视,伸出手,指腹轻而缓地摸了摸谢惊寒的脸颊。 是温热的。沈放想,是真的。 谢惊寒动作一顿,而后将围巾塞进了沈放的外套里,大手放在了沈放的头上,如同以前那样,宠溺又温柔地揉了揉。 沈放等他叫自己小乖。 可是没有,Alpha放下了手,问他说:“我送你回去好吗?” 沈放没说话,只是固执地抬头看着他。 七年的时间,沈放已经完全张开,五官昳丽却温润,谢惊寒看见Omega似乎有些失望地垂下眼,他的心仿佛也在跟随着沈放的浓密的眼睫微颤,他刚想开口,剩下的话却咽在了喉咙里。 沈放踮起脚,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头埋进了谢惊寒怀里。 沈放的声音很小,带着气音,他问:“谢惊寒,你是真的吗?” 谢惊寒抱住了沈放的腰,他缓慢地将额头抵在了沈放的肩部,熟悉又陌生的白朗姆酒温柔地将沈放围住,谢惊寒的声音低低沉沉:“我是真的。” 他说:“小乖,我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本文也可以叫做《七年后,归来的霸道总裁爱上了我》(点烟)】 “你老板的男朋友” ============================ 沈放回到寝室时雪已经停了。 余覃刚从实验室回来没多久,正在敷面膜,见沈放围着围巾穿着羽绒服站在门口发愣,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回魂了小芳?你不热吗?” 他话音未落,动作猛然顿住,连忙凑过去闻了闻,“草,你身上哪个野男人的味儿。”余覃摸了摸围巾,说:“围巾哪来的,谁给的,老实交代。” 沈放精神都还是恍惚的,余覃在说什么完全没听见,他慢吞吞地取下了围巾,而后当着余覃的面,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围巾里。 带着他的体温,风雪的冷,还有谢惊寒的味道。 余覃:“!?” 余覃深呼一口气,拉开沈放的拉链,示意沈放脱下外套,语气十分确定地说:“你等的那个Alpha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想嘲讽两句,却在沈放抬起头来看他时停住了话语——沈放的眼睛红了。 沈放:“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余覃又气又好笑,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说:“疼吗?是不是在做梦?” 沈放笑了,摸了摸被余覃掐红的脸,说:“应该不是。” “那个Alpha是会降智吧,好好的孩子给弄傻了。”余覃推着他往里走,“先去洗澡,我不问你,等你清醒以后再说。” 沈放被热水扑头淋下来时才感觉到了点实处,茫然过后被压着的兴奋和快乐漂浮了上来,沈放已经好久没有感到过如此纯粹的快乐。洗完澡他躺在床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翻来覆去地滚个不停。 余覃在下面拍他的床,“够了啊,太荡漾了悠着点。”余覃爬上他的床,按住了翻滚的沈放,说:“我要说几句话,你别嫌我烦。” 沈放趴在枕头上看他。 “那个Alpha我不知道如何,但是小芳,你们分别了七年。”余覃说:“一个七年都不联系的前任,突然跑来见你,你知道他这七年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他谈了几段恋爱啊,结婚了都不一定。” 余覃语重心长:“万一他跑来骗你钱呢?你可长点心吧。” 沈放:“......”谢惊寒应该是不差钱的。 余覃见他沉默,以为他听进去了,又想到他这几年被这个Alpha摄了心魂的状态,到底不忍,语气软道:“当然,也不一定啊,只是你要多个心眼,你想啊,你们当初为什么分开,不就是感情不合吗?再来一次,这个裂缝不还是在吗?” 沈放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笑了笑,说:“我们当初分开不是因为感情不合。” 余覃啊了声:“那是因为什么?” 沈放拿过枕头边的小熊,和小熊贴了贴脸,说:“你放心,我知道的。” 余覃看他那样就知道他不想多谈,将小熊压在他脸上,下床关灯去了。 沈放在一片黑暗中用鼻尖轻轻地蹭小熊的脸,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谢惊寒的朋友圈。 不出意外,一片空白。 沈放闭上了眼,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刚才和谢惊寒相处的情景和细节,半响后沈放重新解了锁,打开了谢惊寒的对话框。 对话框的文字反复删除又输入,沈放丢开了手机,将被子拉上盖住了头。 余覃其实说得挺对的,分别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毫无隔阂的对话和肆无忌惮的撒娇已经被漫长的时间磨平了。 沈放翻过了身,耳朵被胳膊捂住,沈放听到了自己脉搏的跳动,以及......手机消息的提示声。 他福灵心至,连忙摸索手机,谢惊寒发了消息。 【另一棵树】:明天11点去接你好吗?想吃什么? 【一棵树】:......你来接我吗? 【另一棵树】:你不想吗? 【另一棵树】:小熊委屈.jpg 沈放无法控制地翘起了嘴角,他抱着了小熊,脸埋进小熊肚子里使劲儿揉了揉,才将那股躁动给压下来。 【一棵树】:小熊害羞.JPG 表情包发过去后沈放欲盖弥彰地锁了屏,却又忍不住等待对方的回答,两秒后他手机振动,谢惊寒发了语音。 沈放手忙脚乱地从枕头下拿出耳机,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害羞的话就我决定了,”谢惊寒停顿了下,声音更加柔和了,有股缱绻的味道:“晚安,小乖。” 手机“啪”地一下砸在了沈放的鼻尖上,沈放弓着腰捂住了脸,他有些难耐地将头埋进了蓬松的枕头里,一片黑暗中,他的心跳声鼓动如雷。 因为谢惊寒这句半撩不撩的晚安,沈放毫不意外地做了春梦。 寒冰消融,烈而冷的白朗姆酒,Alpha握住他手腕的力度,还有断断续续潮湿黏糊的吻。 沈放就这样醒来,发丝全是水汽,身上一层薄薄的汗,他闭眼呼出口气,等待反应下去后,熟练且心平气和地小心下床换干净衣物。 余覃大半夜还在打游戏,听见沈放动静后起身,闻到了他淡淡的夜来香,说:“发热期?我书桌上有一型抑制剂。” 随着年龄增长,Omega的生殖器发育完全,有一半的Omega会再发热期来临的前一个星期有各种生理反应,一型抑制剂就是缓解这种情况的。 沈放嗯了声,见他没睡着,便将床单换了;余覃突然说:“等等,你发热期不是一月中旬吗?现在太早了吧?” 还没等沈放怎么狡辩,他很快反应过来,浪荡地哟了声。 沈放被他哟起了鸡皮疙瘩,快速地窝进了被子里。 或许是二次分化的缘故,沈放对自己生理反应一直都很排斥,在性这方面,他无法像正常的Omega那般坦诚和渴求,但Omega的体质却始终与他背道而驰。 周日这天依旧开始飘雪,沈放七点前往实验室参加组会。 沈放的导师兼老板领域大牛,课题多,资历老,平台大,人脉广;再加上对认真努力的学生一向欣赏,所以沈放的课题组环境友好,师兄带着做任务,大事抗大头;导师大方负责,对接资源从不打折扣,最关键的一点,课题组不缺钱,沈放研究生的科研体验不是一般的舒适。 他导师老谭不爱场面话,一般组会两小时就结束,结束后单独留沈放聊了聊他的新课题,聊完出来后沈放一看时间,中午十一点半了。 沈放惊了,连忙查看消息,慌忙地收拾好电脑并谢绝了同门的午饭邀约;谢惊寒只在十一点时发了见面地点,沈放没回后,就再没了消息。 沈放一路急速下楼,拨打了语音通话,两秒后,谢惊寒接通。 “抱歉抱歉,”沈放的声音有些急:“我导师留我谈了会儿,我手机开静音,没看见。” “小乖,别急。”谢惊寒的声音很温和:“你现在在哪?我走过去接你,不要跑,路滑。” 沈放的脚步在谢惊寒安抚的声音里慢了下来,他说了地址后,又一遍说:“抱歉,我不应该忘了时间的。” “不用道歉。”谢惊寒说:“不要挂电话好吗?我来找你。” 风和雪开始飞舞,沈放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耳边的电话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和脚步声,沈放的手冻红了,却始终没放下,突然,耳边和前方同时响起声音:“小乖,抬头。” 沈放抬起头,风雪中,Alpha的高大身影向他走来,像沈放张开了手。 沈放在原地里停顿了两秒,而后猛地像前方跑过去,进入了谢惊寒的怀抱。 冰雪的冷和谢惊寒的味道将他包围,谢惊寒抬手扫去了沈放肩上的落雪,而后脱下脖颈上的围巾,给沈放围上。 沈放握住了谢惊寒的手,对方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穿过来。 谢惊寒如七年前那般,将两人相握的手放入了大衣口袋,两人的步伐和踩雪的声音逐渐统一了节拍,沈放轻轻扣了扣谢惊寒的手心,Alpha只是纵容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沈放说:“F国冬天的雪大吗?” “比首都还要大一点。”谢惊寒说:“F国大部分地区属于大陆性温带针叶林气候,中北部温差很大。” 沈放哦了一声,其实这些他全都知道,他查过很多遍;沈放停住了脚步,放开了谢惊寒的手,在对方有些无措和疑问的目光中说:“我不想走了。” 沈放的眼睫上有一片落雪,他说:“你背我。” 谢惊寒的车停在南门外,有个穿黑色大衣的男性Beta正在车旁打着伞等待,在看见谢惊寒的身影后,连忙拿着伞走过去。 风雪被隔绝,沈放双手搂着谢惊寒的肩打量他,不是昨晚的杨成,稍微年轻一些,面上很淡定,只是看到沈放时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惊讶,似乎对谢惊寒背他这件事有些接受不良。 男人打着伞护送两人走到车前,连忙打开了车门,在看见谢惊寒轻柔地将沈放放进车内,并且细心地将手搭在车沿上防止沈放撞到头时他面上的淡定崩了不少,沈放看得十分有趣,笑说:“你好。” Beta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谢惊寒揉了揉他冻红的耳朵,说:“他是我秘书,赵邢。” 沈放点了点头,说:“我是沈放,嗯,”沈放好像想了一下,看了眼谢惊寒,说:“你老板的男朋友。” 初吻。 ================ 车内温暖舒适,速度平缓,没有任何香薰的味道。 沈放的手被谢惊寒握在手里,沈放没敢用力,虚虚地搭着;谢惊寒轻轻地揉捏着沈放的指腹,他脱下了大衣,量身定制的西装勾勒出Alpha的好身材,高挑而性感,胸肌健美腰腹紧实,被严谨的西装包裹,有种含蓄的禁欲感。 其实从谢惊寒昨天抱他时沈放就发现了,谢惊寒好像长高了,而且,沈放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胸腹上,谢惊寒这些年应该在有意识地健身。沈放心下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应该练练的,这些年学业过重,游泳锻炼的时间过少,他明显的六块腹肌都开始缓慢消退了。 “在想什么?”谢惊寒看他,大手将沈放的整个手掌包围。 沈放低着头看自己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因为刚刚踩的雪,已经在地毯上留下了一片暗色的水渍。 谢惊寒穿的是切尔西靴,干净而程亮,质感的西装裤自然垂落,因为男人的闲适的动作裤腿微收,露出了和靴子交界处的小腿肌肤,脚下地毯上,也有暗色的水痕。 沈放和他对视,说:“我好像是第一次坐这种豪车诶。” 前排的赵邢闻言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谢惊寒动作一顿,“你不喜欢吗?是不喜欢我带人还是不喜欢车。”谢惊寒直起身,皱了皱眉,“抱歉,因为刚从公司赶过来,带赵邢是因为有个资料要他送,不喜欢的话——” “别别别,”沈放吓到了,凑近谢惊寒,相握的手用了点力,“我就是随口感叹一下。” 沈放心想,你秘书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什么红颜祸水。 分别的时间太长,当初随心所欲的亲昵和相处已经消失。沈放能感觉到谢惊寒的试探和不安,因为他也是这样,甚至会因上车前调侃的一句“你老板男朋友”而心怀揣测。 这是必须要面对的,沈放小心地抱住了谢惊寒的腰,感受到Alpha的腹部用力,又很快放松下来,沈放将头埋进了谢惊寒的怀里,心想,没关系,只要谢惊寒回来就好了。 只要谢惊寒在就好,他们会有很多时间。 谢惊寒订的地方叫蜀味,在一市井巷子里,设计古色古香,红檐青瓦,大红的灯笼上坠满了雪。 这个地方沈放听余覃提过几次,但因为消费水平过高,好几次都望而却步,更别提沈放这种土鳖,在首都求学的这些年,他物欲和食欲都极低,清心寡欲,一心扑在学业上,这种高级的地方,沈放还是第一次来。 车童上前开了车门,侍者笑着将两人往里迎。 室内别有洞天,水池面积占了大半,因为下雪,一片雾霭般的雪白,池边红梅怒放,怪石嶙峋,绿植、桥廊与假山相互依存,越往里走越静,竹叶潇潇,偶尔有积雪压弯树枝的清脆声响。 沈放为这幅景色心折,脚步渐缓,谢惊寒颇为克制地揽了下他,握住了沈放的手,说:“等会儿去二楼能从窗户看到,先上去,外面太冷了。” 沈放摇了摇他的手,两人走上了木台阶,他笑说:“不愧是你选的地方。” 谢惊寒有些疑惑地嗯了声。 沈放手指转着谢惊寒食指上的戒指,说:“越安静越好,你就喜欢安静的。” 谢惊寒订的包间倚窗,大红灯笼高挂,红梅蜿蜒到窗边,落着雪,已经有要化的趋势。沈放走进这别致的雅间,心想不愧是谢惊寒啊。 谢惊寒的教养极好,在吃食方面更是挑得厉害,一身大少爷的金贵毛病;高中时期和沈放薛策一行人吃饭时从不说话,后来和沈放在一起后,也多半是沈放在讲,谢惊寒默默地听。 沈放已经做好一顿饭都在沉默的准备了。 隔阂不是说消就能消,高考分别后他们各自的人生轨迹迥然不同,相逢后彼此含着年少的情相互试探,七年的未知横跨其间,拥抱和牵手笨拙又力图不动声色;沈放心下不止一次地暗暗告诫自己,慢慢来,别急。 但出乎意料的是,主动的却是谢惊寒,他语气温和平缓,引导着沈放多说话,话题两人都有意识地绕过没有对方的七年空白,聊的大多是近况,倒是也和谐——至少沈放是这样认为的。 吃完饭上了热茶,谢惊寒刚给沈放倒完茶赵邢就敲门了。 窗外的积雪已经开始化了,积雪从青瓦楞间滴落,怒放的红梅娇艳欲滴;沈放开了窗,扑面而来的冷气带着梅香吹散了屋里的温暖,沈放伸出手摘了朵梅。 谢惊寒下楼打电话去了,沈放拿着梅花下了台阶。 他站在第一台木阶上等谢惊寒,谢惊寒背对着他在廊下打电话,声音比将要化的积雪还冷,没什么起伏,仿佛刚才在包间里温柔平缓和他说话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风有些大,吹起了谢惊寒的大衣下摆,沈放手指捻弄着手里那朵可怜的红梅,其实从短短这两天相处和接触来看,他能感受到谢惊寒性格比七年前更冷了些。虽然对他和年少时并无二致,甚至更成熟温和,但是他从下属和他接触时的态度里也能窥探出一二。 红梅的花瓣终于被他揉捻碎,飘零在地,沈放手指上沾满了汁水,有融化的雪,也有花汁。 可是,沈放看着脚下那一点粉红,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谢惊寒一成不变呢。 高台倒塌,谢惊寒站在最顶端被迫坠下,被迫推到公众前承担责任,被迫放弃他想要的道路,那个时候,他也才成年。 也才和自已一般大。 沈放其实一直很想问,问他是否甘心。 没有读医科大,谢惊寒甘心吗? “怎么在这?这么冷。”谢惊寒挂断电话,转身看到沈放时肃厉的表情变了,带了点笑,快步向沈放走来。 沈放站在木阶上,白皙的脸上鼻尖微红,却不是平常温和带笑的模样,是很沉静的表情。 谢惊寒想着是自己工作出来惹他不高兴了,逗着他说:“小乖好像长高了。” 沈放站在台阶上,视线与谢惊寒平行,他双手搭在了谢惊寒的肩上,说:“长高了两厘米。” 沈放总忍不住靠近他,亲近他。他虚虚地搂着谢惊寒的肩,手里的红梅落在了男人肩头,沈放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谢惊寒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有些想吻他,嗯了声,说我在。 “你对我的心意,和七年前一样吗?”沈放抬起头和他对视,细白的手指抓住了大衣的领口,说:“你来找我,是不是意味着你还是喜欢我?” 谢惊寒喉结滚动了下,他沉默了会儿,揽在沈放腰间的手放了下来,“是。”谢惊寒的声音低了下来:“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会——” “会什么。”沈放亲昵地用鼻尖去蹭他,说:“谢惊寒,我不想试探了。” 沈放微凉的鼻尖略过谢惊寒高挺的鼻梁,一路落在了脖颈处,这里有股白朗姆酒的味道,非常冷,也非常烈。 “我想和你牵手,和你拥抱。”沈放咬住了谢惊寒的喉结,用犬牙轻轻地磨,“我不想再用一段时间去磨合七年的陌生和遗憾,七年已经够久了。” 沈放亲吻他的耳朵,他黑亮的眼睛里是湿润的水汽,饱含着依赖和爱意,“只要你还喜欢我,”沈放看着他,说:“你就可以吻我,在任何时候。” 雪从梅枝坠下,孤鸟受惊起飞。沈放仰着头,接受谢惊寒的吻。 温热的。沈放想,和梦里一样,力度,味道,潮湿,喘息,还有水声。 其实也有些疼,沈放抓住谢惊寒衣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腰间Alpha揽着他的力度也很疼,但是沈放喜欢这种疼痛。 可以更多点,只要是谢惊寒。 落雪淅淅沥沥,花蕊上的水珠被含去,青瓦楞间冰冷的雪水毫不留情地淋湿了红梅,花瓣欲坠不坠,那点红艳的花蕊雪水反复蹂躏,可怜又可爱。 沈放只能听到沥沥淅淅的落雪声,潮湿的呼吸交融,白朗姆酒太浓,导致自己微醺,几乎有些意乱情迷。 谢惊寒吻他湿润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和沈放鼻尖相蹭,轻柔的力道和亲吻时大相庭径。 沈放没忍住亲了下他,“嘶”了一声,“破了。”他有些抱怨地说:“你会不会接吻啊?” “不会。”谢惊寒低下头温柔地吻他的伤处,说:“毕竟是初吻,以后多练习。” 沈放被他慵懒的声音迷得七荤八素,抱住了男人的脖颈,说:“那再练习五分钟。” 雪化完了,被淋湿的花也落了,练习因为伤处太疼被迫终止。两人站在风口拥抱,沈放贪图谢惊寒怀里的温暖,抱着Alpha黏黏糊糊地蹭。归来的赵秘书看见这场景,心想他老板冰山融化铁树开花的架势也太吓人了点。 赵邢偷偷摸摸地拍了照,发在了【大魔王受害者群】,整个秘书团队如死鬼复活,问号惊叹号表情包的发送速度如一道残影,转眼就是一百条消息。 赵邢又在台阶处等了等,被寒风吹得发抖时看着还在腻歪的小情侣,心想卧槽谈恋爱降智吗?这俩傻子搁风口真他妈一点不冷啊。 他拿出手机,谢惊寒的特助李岚风冒泡:“这是老板办公桌相框上的那个人吧?” 李岚风在谢老爷子死后就到了谢惊寒手下,跟谢惊寒的时间最长,资历最老,能力也最强,他说是,基本就八九不离十。 大魔王行事果断,注重效率,能力强者至上,随行秘书团队更是高强压力,像是刻度精准的齿轮,永远在转,也永远不缺人才。 赵邢从进去到现在跟了谢惊寒四年,他老板办公桌不放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东西,除了相框。 看不出来啊,赵邢想,不讲人性的大魔王居然是个痴情种。 【作者有话说:有点惨啊,七年了才有初吻(点烟)】 喜欢亲吻的小红帽。 ============================ 沈放伤得实在不是地方,刚好在下嘴角,说话不注意都有些疼。 谢惊寒送他回学校,下车时指腹摸了摸,还是没忍住,抱沈放在腿上坐着,低头舔了下。 沈放被他舔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又被谢惊寒这幅模样迷得五迷三道的,好险才找回理智,捧着Alpha的脸有些困扰地说:“不能再亲了。” 沈放极其舍不得,抿了抿唇,说:“明天要去医院,再亲下去不行的。”沈放嘴上这样说,却忍不住用鼻尖去同谢惊寒鼻尖相蹭,打着商量说:“等圣诞那两天放假再亲。” 谢惊寒没忍住笑了下,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下,特意用上沈放最喜欢的语气,带着点诱哄说:“圣诞来我这里好不好?陪我过生日,嗯?” 沈放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握住了谢惊寒已经弄乱的领带,心想他好犯规!他故意的!他使用美色迷惑我! 可是我好像就吃这套。沈放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认栽地说:“......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谢惊寒又开始笑,觉得他实在是可爱。笑得太过开怀,露出了右脸颊的酒窝,沈放凑过去亲他酒窝,两人又开始黏糊;前排赵邢看了眼时间,这个车下了五分钟都还没下完,他心想,幸好有格挡他看不见,不然他实在无法想象大魔王那张脸温情的模样是有多崩坏。 沈放在谢惊寒怀里窝了几分钟,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才从谢惊寒腿上下来。Alpha拉住他的手,说:“就这样走了吗?” 手机一直在振动,余覃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催他回去了。沈放想了下,凑过去在谢惊寒脸颊上亲了一口,哄着他说:“明天还能见面的,我真的要回去了。” 谢惊寒揽住他的腰贴近自己,侧着脸在沈放细白的脖颈上吻了下,轻声说:“明天见,小乖。” 余覃的最新一条消息在沈放走回寝室时到达,他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打游戏,说:“兄弟,你瞅瞅镜子。” 沈放一边脱外套一边问怎么了,他走进卫生间,看清了自己的脸,余覃的声音传来:“满是春意。” 沈放笑了下,用冷水洗了脸,双手撑着洗漱台面,任由脸上的水珠低落;余覃抱着手靠在门框上,说:“你们今天去哪了?” “蜀味。”沈放取了毛巾擦脸,说:“确实挺好吃的。” 余覃吹了个口哨,“不错啊这哥们,挺大方,不过他得提前几天预定啊。”余覃问:“我和秦风上次都没预定到。” 沈放冷静地想了几秒,今天偌大的蜀味,好像就只有他们。 沈放:“......”谢惊寒好像包场了。 “他上班了还是在读书。”余覃给他打了杯咖啡,将杯子递给他,说:“你别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在上班。”沈放接过杯子,打开了电脑,继续搞他的数据。 “在哪?”余覃拉了个凳子,反跨坐着和他聊天,说:“干什么的?别又是个忙得脚挨不了地的。” “在昂风。” “那确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余覃说:“虽然说抑制剂出过事,但现在这条线已经完全分离了出来,更别提他的制药和诊断领域。” 余覃喝了口咖啡,老父亲似地说:“这样看来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嘛。” 沈放也不说话,就笑着点头。 临近圣诞,沈放和谢惊寒各自都忙,一起吃饭更是天方夜谭;沈放科室和实验室照常两地跑,睡眠严重不足,每天比狗都累,但即使这样,沈放的精神状态堪比如沐春风,他科室和实验室的同事笑着调侃他,问他是不是捡到宝了。 周五下午沈放提前从实验室跑了,圣诞的氛围已经染上了校园,咖啡店装饰上了圣诞树,沈放打包了两杯美式,被师妹撒娇耍赖地戴上了红色的圣诞帽,又和师妹拍了照后才被放出来。 华灯初上,小雪落得慢慢悠悠,沈放往北门走去,出于内心无法明说的原因,小红帽他没取。这个造型还是挺吸晴的,路过的人多少都看了几眼。沈放低着头查看手机,想给谢惊寒发个消息。 雪落在沈放脸上,他毫不在意,倒是头上的小红帽有些摇摇欲坠,沈放刚想伸出手将帽子取下,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白朗姆酒味,Alpha从背后将他整个人拥在怀里,帽子被稳稳地戴在头上,谢惊寒侧头亲了下他的脸,语气挺淡的:“谁家的小红帽?” “你家的。”沈放笑着转身,“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谢惊寒接过他手里的咖啡纸袋,牵着沈放的手,微微笑了下:“走吗小红帽?” 谢惊寒的车停在北门外的停车场,两人牵着手晃悠在落雪的街道上,和周边的情侣别无两样。只是谢惊寒的打扮实在和校园有些格格不入,倒是吸引了不少眼光。 常青的松针树挂上了彩色霓虹灯,北门一条街摆满了小摊,氤氲的热气驱散了寒冷,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味道散在空气中,夹杂着关东煮霸道的香气,沈放嗅了嗅,谢惊寒停下脚步看他:“想吃吗?” 北门的糖炒栗子是出了名的,这么冷的冬雪夜,摊前始终围满了人,沈放挑了下眉,想为难他:“我想吃糖炒栗子。”沈放一指人最多的摊位,“要那家的。” 谢惊寒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将咖啡放他手里暖手,捏了捏他的脸,说了声等着,转身抬脚就走了去。 雪落得有些大,沈放站在了路灯下等待,手里的咖啡渐渐冷却,周围的人声鼎沸,却被沈放隔绝在外,他只是看着远处的谢惊寒抱着糖炒栗子向他走来,Alpha眼里是他熟悉的情绪,柔软又珍贵,沈放知道,这是给他的。 温暖的纸袋放在了沈放的怀里,清甜的栗子香缓缓溢出,沈放抬头,弯起了眼睛,他踮起脚亲了下谢惊寒的下巴,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谢惊寒揽住他的腰,“不是,是真实的。”谢惊寒很认真地说:“小乖,我就在这里。” 谢惊寒这次来没带任何人,只是换了台车,沈放系安全带时才想起了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谢惊寒正在看着后视镜倒车,闻言笑了下:“不知道去哪就这样跟我走吗?” “你又不会把我卖了。”沈放说:“管你把我卖去哪,反正今晚我是不会回来了。” 谢惊寒的车里一贯是不用什么香薰的,倒是两人的信息素缠缠绵绵,车载音乐是班得瑞的《Sound+of+the+Silence》,沈放听到的第一瞬间就笑了,这些年他的听歌口味,看书品味多少都有谢惊寒的味道,班得瑞几乎是他期末周缓解压力的必备良药。 谢惊寒开车很稳,沈放就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聊着聊着沈放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此时刚好红灯,谢惊寒关闭了音乐,俯身过去小心地将沈放的椅背调低,沈放迷糊地看他一眼,谢惊寒手捂住了沈放的眼睛,声音堪称温柔:“睡吧,到了我叫你。” 谢惊寒回的地方是南锦,离医科大和公司都不算远,非常罕见的高品质,低密度,个性化的生态别墅区,是他外公留给他的遗产。 到时沈放还在睡,谢惊寒停了车,解开了安全带,借着月色和雪色凝望他。 沈放变了很多,谢惊寒伸出手,手指隔空地从沈放的眼睛滑到了鼻梁。 五官已经完全张开,年少时那种夺目的昳丽变成了温润如玉的俊秀,谢惊寒的手指停在了沈放的唇上,以前天性中自带的飞扬好像消失,沈放变得沉静,笑着看人时,有种让人沉下来的气质。 睡梦中的沈放皱了皱眉,睡得并不安稳,谢惊寒下车,准备将沈放抱回去。 沈放被他的动作惊醒,但意识还是有些模糊,他自然地揽住谢惊寒的脖颈,说:“到了吗?” “到了。”谢惊寒没忍住亲他,说:“回去睡。” 沈放闭眼在他肩处蹭了下,缓了几秒,突然抬起头说:“今天平安夜。” 谢惊寒有些疑惑地嗯了声。 沈放手抓住他领带,将谢惊寒拉进,说:“说好平安夜要亲个够的。” 谢惊寒挑了下眉,俯身将座位上的小红帽拿起,戴在了沈放的头上。沈放有些莫名地任他动作,刚想发问,下一秒,谢惊寒的手捂住了他后颈的腺体,男人的拇指微抬沈放的下颚,微凉的红宝石戒指和沈放肌肤相贴,白朗姆酒味入侵他的感官,谢惊寒偏着头去亲吻他。 沈放搂住了谢惊寒的肩,努力而笨拙地迎合,Alpha的手轻轻揉捏他的后颈,呜咽和吞咽声破碎又细小。 谢惊寒仔细打理的发落在了额前,他和沈放额头相抵,呼吸交融,谢惊寒的指腹抹过沈放带着水光的唇,笑说:“没有破皮,看来练习有用。” 沈放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又凑上去搂着谢惊寒的脖颈,说:“还要亲。” 谢惊寒的吻从他细白的脖颈一路向上,细细碎碎,声音一如既往又冰又凉,酒窝却若隐若现:“小红帽很喜欢亲吻吗?” 小红帽亲他的酒窝,声音有些甜:“很喜欢和你亲吻。” 吃“草莓”。 ====================== 平安夜谢惊寒和小红帽在车里亲了半小时。 谢惊寒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才结束了差点就擦枪走火的吻。 沈放还在晕乎着,有些念念不舍,他腿发软,手抓住了谢惊寒的领带,示意让他缓一缓。 而后五感归位,理智占据了大脑,沈放听到了水流声,像是喷泉,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到了谢惊寒的居住地;沈放下车,然后被面前灯火辉煌璀璨的三层欧式独栋别墅愣在了原地。 端庄典雅,高贵华丽,巨大的罗马柱使得整个别墅格外大气宏伟,长矩形的回旋喷泉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庭院,门廊处甚至有穿着正装的人在等候。 沈放:“......” 他眨了眨眼,将自己歪了的小红帽扶正,说:“寒哥,你确定你没有开错车?” 谢惊寒一时摸不住沈放是什么态度,他揽住沈放的肩,用商量又小心的语气说:“这栋房子一直都有人在打理,入住的话会方便很多,离医科大也不算远,如果你不习惯的话,下次去临江的公寓好吗?” 沈放:“......”意思是临江公寓也有房产。 “我只知道自己傍了个大款,”沈放伸出双手揉了揉脸,说:“但我不知道这个款这么大。” 谢惊寒没忍住笑,伸手去揉他的脸,捏着他脸颊的肉说:“带你逛一逛吗?我特意叫人弄了游泳池。” 沈放还没回答,谢惊寒又很快地否认了:“算了,你太累,明天再看好不好。” 沈放被他捏着脸,被迫嘟着嘴点头。 谢惊寒用人不求多,只求效率和能力,因此别墅里只有必要人员,十分安静。再加上他的生活助理做事一向让人放心,谢惊寒房间的衣帽间已经添置了适合沈放的衣物。 谢惊寒将印着小熊和自己同款的灰色睡衣递给沈放,又亲自去浴室给沈放在巨大的浴缸里放了水;沈放好奇地看玻璃置物架上的各种洗漱用品,从护肤,沐浴洗护到身体护理应有尽有。沈放说:“寒哥,负责添置沐浴用品的人是不是喜欢草莓?” 谢惊寒换下了西服,穿了身宽松柔软的家居服,蹲着时背部肌肉紧绷着,闻言疑惑地嗯了声,说:“我叫杨成负责的,他一个男性Beta,可能不太了解这些。” 谢惊寒放好水,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不喜欢草莓味吗?” 沈放正拿起一管粉色的包装,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包装上的单词,又瞥了眼最顶层的用品,笑了下,说:“你这助理不太正经。” 谢惊寒顺着沈放的目光看上去,沉默了。 最顶上放着的都是润滑和私处护理,一水的草莓牛奶味,还特意放了好几个品牌,款式应有尽有。 沈放谢惊寒尴尬又耳尖通红的模样弄得有些心痒,他抱住谢惊寒的腰,笑说:“你喜不喜欢草莓牛奶?” 屋里暖气很足,两人都是一件单薄的纯棉睡衣,相贴时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热度,谢惊寒揽住沈放劲瘦的腰,低下头去吻他。 这个吻不太温情,有些狠,也很深,沈放非常喜欢亲吻,但不喜欢累人的亲吻。谢惊寒掐住他的腰,一把将沈放抱在了浴室的大理石洗漱台上,没有了身高差,沈放十分满意,无法着力的双腿勾住了谢惊寒的腰,抱住Alpha的脖颈,食髓知味地吻回去。 洗漱台的镜面纤维毕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大理石洗漱台上微微摇晃的水仙花,Omega无力垂下的腿,还有渐渐泛红的肌肤。 一吻结束,谢惊寒掐着沈放的下巴,高挺鼻梁轻轻蹭着沈放的鼻尖,声音里带着笑:“你现在像个草莓。” 沈放手贴着冰冷的大理石石面,让自己温度降一降,他晃了晃腿,说:“所以你肯定喜欢草莓牛奶味儿。” 谢惊寒打开水,特意将水温调到最低,让自己冷静下来,沈放将手递过去,谢惊寒挤了草莓味的洗手液,细致地帮沈放洗手,而后拿出一旁放着的毛巾,冷静地说:“先洗澡吧。” 他脸上的表情堪称冷淡,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将沈放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说:“把草莓洗干净,等会儿去床上吃。” 一股热气涌上了沈放的脸,他看着谢惊寒那张禁欲冰冷的脸,心想一本正经地耍流氓真的很犯规。 可惜沈放那点旖旎的心思在泡上澡后消得一干二净。 他太累了,温热的水仿佛放松了沈放的每一寸紧绷的肌肉,沈放几乎用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睡着。他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穿过铺满柔软地毯的长廊,就到了谢惊寒的房间。 谢惊寒靠着床头看电脑,头发是湿润的,看得出来刚刚冲了澡,见沈放走过来,关上电脑掀开了被,对沈放张开了手臂。 然后洗干净香甜可口的草莓就投入了他的怀里。 沈放困倦地趴他胸口上,谢惊寒有一下没一下地撸他顺毛,在他后颈腺体处吻了下,说:“小草莓很累吗?” “要是想吃也可以。”沈放努力直起身来,说:“毕竟洗干净了。” 谢惊寒笑了下,被他撩得有些上头,手托着他下巴细细碎碎地吻他,说:“舍不得。” 沈放的发热期快到了,想做点啥怕提前诱发他发热期,年底又是最忙的时候,这时候不太合适。而且,谢惊寒吻了吻沈放的鼻尖,他等得起。 沈放很累,这几天几乎都在医院加班,昨天因为一台急诊手术在医院待到半夜两点才打车回的学校,这事儿也没给谢惊寒说,现在简直眼皮子打架,但是他又贪心和谢惊寒相处的时间,毕竟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嘛。 谢惊寒将在自己怀里的沈放往上揽了揽,撩拨着他头发,也不催他睡觉,闲聊般地问他:“学医累吗?” “又累又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沈放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但是我挺喜欢的。” 谢惊寒吻了下他额头,也不说话了,半响沈放朦胧的意识清醒了点,揽住了他脖子,撒娇一样地脸贴脸蹭了蹭,说:“你当时听到我考上医科大时是不是很惊喜。” 谢惊寒小心地将他放下,拉上了被,他注视着睡梦中的沈放,不知多久后,谢惊寒在他唇上落了一吻,声音很低:“对,很惊喜。” 怀里的人肌肤里有着淡淡的草莓牛奶香气,很甜,和他人一样。但谢惊寒反而觉得味道太重掩盖了沈放本身信息素的味道,他抱着侧躺在他怀里的沈放,犬牙在Omega后颈处轻轻咬了下,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或许是睡前沈放的话,谢惊寒梦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夏天。 F国的冬夏分明,六年前的夏天更是热出了新高度。那个时间点他刚刚接管昂风,团队还是谢老爷子的原班底。因为年纪过小,资历尚浅,处处受限;而一个庞大的帝国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交在了谢惊寒的手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力不从心的状态。 谢凯山的自杀残忍地在他心里刺了一刀,撒下了一把肮脏的血,这把血连着他母亲和外公的相继离世烧了起来,谢惊寒被无法控制的悲伤和抑郁包围,而就在那个夏天,沈放复读,老爷子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医院连续下发了数道病危通知书。 炎热、蝉鸣、晃荡的红影、沈放的声音,谢惊寒无法分清这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 沈放:“谢惊寒,我收到了首都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 光影闪烁,阳光透过树荫落下了光斑,有那么一些落在了谢惊寒的脸上,很烫。医院的巨大梧桐树群被大风吹起浪涛,树海翻滚。谢惊寒将那段语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想打一个电话过去,什么都不说也好,他只是很想很想听到沈放的声音,再多一点。 但是他最终没有打,只是缓了两秒,而下他点开了沈放的下一条语音。 沈放说:“谢惊寒,这个月结束后我不会再给你交话费了,你应该也挺烦我吧,明明说结束了还一直纠缠着你——” 谢惊寒抖着手想要停止这条语音播放,但是并没有用,沈放的声音一往无前,奔流着一去不返:“我要去过新的生活了,再见,谢惊寒。” 风轻轻吹过,谢惊寒弓着身子,手肘支在膝盖上,他将脸完全埋进了手掌里,很小声地说:“恭喜。” 他的声音又闷又哑:“再见,沈放。” 谢惊寒几乎要被这股情绪所击碎,他直起身子,闭上眼头靠着椅背,眼底一片红,头顶梧桐树枝摇摆,斑驳的的影子摇曳,在那片红当中留下晃荡的阴影。 “再见,谢惊寒。” 那道声音一道道地重复,四面八方地将谢惊寒包围,谢惊寒头疼欲裂,他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房间内寂静无声,他的手被轻柔地握住,沈放躺在他旁边,呼吸平缓绵长,侧对着他,是很依赖的动作。 谢惊寒捂住脸,呼出口气,缓慢地睡回去,沈放被他的动作惊醒,凑过去亲了下他,小声问怎么了。 谢惊寒紧紧地抱住他,沈放感受到他不寻常的情绪,睡意消了大半,他抱住谢惊寒的肩,说:“寒哥,过十二点了吗?” 谢惊寒头埋进他的颈窝,闷声说不知道。 沈放笑了下,亲他的耳朵,说:“生日快乐谢惊寒。” 他贴着谢惊寒的耳朵轻声说话:“以后的每个生日都有我,”他的声音好温柔:“我们再也不分开。” “早安乖宝。” ======================== 谢惊寒在柔软温暖的被子里醒来。 沈放还在睡,侧躺抱着他的手臂,像是抱陪他睡觉的小熊玩偶,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光线;谢惊寒凑过去很轻地在沈放额头上亲了一下,他手支着头,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沈放。 是真的。谢惊寒想,他伸出手指去拨弄沈放额前的碎发,Omega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往他怀里躲。谢惊寒停顿了两秒,捏住了沈放的鼻尖。 刚捏上去谢惊寒就立刻放开了,他笑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幼稚。 幼稚的谢惊寒手欠地玩了会儿沈放,力道把握得极好,不会把人弄醒,但也不会让人安生睡觉,沈放实在太累,最后干脆将被子一卷头,转身背对他继续睡。 谢惊寒又开始笑。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细缝流了进来,照亮了毛绒绒的地毯,他房间包括整栋别墅的装修都是仿照沈放家的风格——那种干净明亮的,能够看一眼就感受到舒适和温柔的。 谢惊寒小心地翻身下床,洗漱后去衣帽间找衣服。这些年他的穿衣全由杨成打理,杨成办事一向稳妥,再加上跟了他多年,沈放的存在杨成一直都知道,几乎谢惊寒放在明面上的所有关于沈放的照片杨成都看过,因此新添置的衣物非常适合沈放,普通的快销品牌,还都是成对的情侣装,和他偏正式的风格截然相反;谢惊寒找了件白色卫衣换上,心下非常满意,心想杨成今年的年终奖可以高点。 他戴上了昨天因为洗澡取下的黑色编绳,编绳挂了个戒指,和肌肤相贴时一阵冰凉;手机在响动——他订的花到了。 楼下拉开了窗帘,积雪莹润的光透过了巨大的落地窗面,谢惊寒从旋转的楼梯下来,看见了泳池被阳光照射的波光粼粼水面,谢惊寒停下了脚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凝望,上门的小时工抱着花束,问他要不要喝点咖啡。 谢惊寒仿佛如梦初醒,他接过花束,说了谢谢。 他喝着咖啡照例查看邮件,全是祝福,关于工作的很少,谢惊寒后知后觉,今天是圣诞。 谢惊寒盯着冒热气的咖啡,心想,我起床到现在一直都是恍惚的。 好像不真实,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上。 佣人问是否要准备早餐,想了想,又问道:“昨天那位先生的口味如何呢?早餐要中式还是西式?” 谢惊寒捏了捏鼻梁,说:“我来弄吧,今天圣诞,你休假吧,补偿我会叫杨成给你打过去。” 佣人欢欢喜喜地下班,也不管这个大少爷下没下过厨房,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情侣自己作死去。 偌大的房间完全陷入了寂静,光太亮,也太温暖,谢惊寒在光亮里修剪花枝,熟悉的花香浮动,青绿水灵的茎被澄清的水折断,晚香玉含蓄矜持,开放的花瓣纯白无瑕,未开的花苞泛着粉,有些娇;谢惊寒这一刻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发呆。 他修剪完花束,端着玻璃花瓶上了楼,脚步和动作都很轻;谢惊寒找了自己同款的白色卫衣及蓝色休闲牛仔裤放在了沈放床边,又将流出阳光的细缝完全拉上,晚香玉静美朦胧,温顺地开着;谢惊寒抽了本书盘腿坐在地毯上,下巴枕着手臂看睡梦中的沈放。 其实谢惊寒这几年常常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的所有时间被迫停在了七年前的夏天;谢凯山的自杀,谢老爷子的离世,交付在他手里庞大复杂的公司,按部就班的程序和繁忙紧凑的工作日程,反复的自我怀疑和自厌,这些东西构成了他的七年过往。因为痛苦在无限地循坏重复,消磨了他的少年情怀和天真的理想主义,所以前进的方向往往无法感知。 直到看见沈放。 沈放站在他面前时,谢惊寒才第一次意识到时间有多残忍,七年又有多漫长。 谢惊寒伸出手指拨弄沈放浓密的眼睫,睡梦中的Omega有些恼,用手握住了谢惊寒的指尖。 力道很轻,谢惊寒却没敢再动。屋内在这一刻明亮起来,花香与酒香浮动,沈放睁开了眼睛。 谢惊寒在今天有了一个新的体验,目睹一个人的醒来,他握住沈放的手,吻了下沉放的指尖,“早安乖宝。”谢惊寒凑过去用鼻尖亲昵地蹭他,声音里带着柔软的笑意:“圣诞快乐。” 沈放眨了眨眼睛,还有些迷糊,他伸出手去摸谢惊寒的脸,哑着声音说早安。 谢惊寒和他十指相扣,将沈放的手反按在了枕头上,灰色的枕套衬得Omega的肌肤白如玉,谢惊寒低头吻他的手腕,说:“我们相逢后的第一个早安。” 沈放揽住他的脖颈,“以后会有很多个。”他停顿了下,笑说:“每天都会有。” 沈放的手放在谢惊寒的后颈,Alpha的发尾蹭着他的手,手下还有编绳的触感,沈放想原来不是错觉。第一天相逢和谢惊寒拥抱时他感受到过谢惊寒胸前戒指的形状。 谢惊寒的头发没用发胶打理,不再是平常严谨冷峻的模样,穿着白色的套头卫衣,盘腿坐在床前时让沈放想起了年少的他——会更随意,更意气一些。 两人黏糊了会儿,沈放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和谢惊寒面对面,他点了下谢惊寒怀里的书,问:“在看什么?” 谢惊寒说看童话故事。 沈放有些疑问地歪头,谢惊寒翘了下嘴角,说:“看睡美人。” 沈放又开始笑。 谢惊寒忍不住想凑过来吻他,被沈放的手背轻轻挡住了,Omega有些苦恼地说:“洗完漱再亲吧。”沈放见谢惊寒有些失望的模样,笑着哄他:“要薄荷还是草莓。” 谢惊寒一本正经地想了下,说:“草莓吧,昨天洗好了都没吃到。” 于是沈放刷牙时用了草莓味牙膏。 他换好衣服下楼,楼下在重复放一首歌,英文,男声和节奏都很懒,适合偷闲的冬日和爱人温存。 谢惊寒在吧台前萃取咖啡液,沈放走过去抱他的腰,蹭他的背,说:“快吃草莓。” 谢惊寒转身,将他抱在吧台前的高椅上,他一手撑着吧台,去亲吻他的爱人。 咖啡香气弥漫,吧台上的晚香玉羞涩地垂下花苞,慵懒的男音在唱:“Just+wanna+love+you+baby.” 沈放的唇珠被吮吸,歌声一遍又一遍煽情地重复“I+love+you”%2C谢惊寒的吻从鼻尖逡巡到眼睛,而后厮磨到耳鬓,他随着歌声低沉地在他耳边说:“I+will+be+waiting+for+you+babe.” 沈放睁开眼睛,含着水光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沈放亲他的鼻尖,说:“我知道。” 两人的呼吸交融,夜来香和白朗姆酒味缠绵又悱恻,他们的眼睫几乎要碰到一块,在对方一垂目一抬眼间就要忍不住亲吻。 “我亲你的时候。亲你的眼睛,你的鼻子,”沈放唇轻轻碰他的眼睛,缓慢地向下,吻过了鼻尖,最后停在了谢惊寒的唇尖,声音模模糊糊:“会像感觉碰到了清晨山间的雾,树叶上的水汽。”他学着谢惊寒的模样去吮吸Alpha并不明显的唇珠,小声说:“还有雪。干净又冰冷的雪。” 谢惊寒在沈放的意志里代表了美好的一切事物。 谢惊寒只是用力地回吻他,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抨击着他的耳膜,谢惊寒甚至会觉得跳得太快,让他无法承受;谢惊寒在亲吻沈放的这一刻,他如此朦胧又清晰地意识到沈放给予了他多么珍贵的东西,他人生中第一次拥有这么纯粹的爱,只此一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样爱他。 谢惊寒变回了十八岁,他毛躁又不懂风情,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多少亲吻的经验,他想弄哭沈放,又想温柔地怜惜他。吻是荷尔蒙迸发的欲望,又好像脱离了情色,像两只怕冷的动物抱团取暖。它肮脏又纯情,只属于沈放和谢惊寒。 吻到最后只是温暖的舔舐和温存,谢惊寒吻去沈放眼角的眼泪,沈放对他弯起眼角:“生日快乐,今天的祝福从接吻开始。” 波光粼粼的水面将光影折射到客厅,空间里是破碎的明亮。沈放的手指尖勾出了谢惊寒脖颈上的黑色编绳,看到了和自己的同款戒指。 “我就想肯定是这个。”沈放温顺地低下头,他脖颈上的银链被体温沾染了热度,谢惊寒伸出手去解开暗扣。 银链滑落的一瞬间,黑色的编织绳也从谢惊寒脖颈上脱落,沈放亲吻谢惊寒的喉结,用司仪的语气严肃道:“现在,请二位新人交换戒指。” 话声一出沈放就开始忍不住笑,谢惊寒弯着眼睛看他,两人相互给对方的戴上了项链;沈放抱住谢惊寒的腰,头埋进谢惊寒的颈窝,他们相互依偎着拥抱,无需任何言语。 【作者有话说:写这章时特别开心。沈放和谢惊寒总是会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七荤八素找不到北hhhh,大概是互为对方的痴汉吧。 * BGM:落日飞车的《I+Know+you+I+Love+You》】 “叫声老公又不要钱。” ================================ 松枝压着的雪簌簌而下,冬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沈放从冰箱里拿出了三文鱼,谢惊寒刚好就站在光晕中,正低着头系围裙。 阳光照着他黑亮的发丝,发尾好像带着细碎的光点,光沿着谢惊寒侧脸的线条描绘,渡了层毛绒绒的光圈;沈放在料理台上放下了三文鱼,走到谢惊寒身后帮他系围裙带。 谢惊寒转身用手指刮了下沉放鼻尖,说:“三文鱼意面要什么酱?” 沈放倒是无所谓吃什么,他这些年食欲都不高,吃东西只要能填报肚子就行,闻言不怎么在意地说:“冰箱里好像只有蛋黄酱。” “有牛奶和奶油。”谢惊寒打开冰箱,他知道沈放口味,拿出了黄油,说:“给你弄奶油白酱好吗?” 沈放笑:“还会吗?这些年你应该都没怎么下过厨吧?” 谢惊寒笑了下,这些年他确实没怎么进厨房,不单是太忙,主要是那种消磨时间的闲情雅致也不再有。谢惊寒开水洗手,很笃定地说:“会好吃的。” 冬日的清晨实在是特别适合犯懒,沈放本来想打下手,看谢惊寒的架势觉得也用不上自己,他靠着料理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惊寒闲聊,说:“哥,当初你每天给我们带的早餐是自己做的对吗?” 谢惊寒愣了下,而后嗯了声,给他调试白酱,说:“现在才知道吗?” 沈放只笑,也不说话,其实这件事他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来首都的第一年他甚至去过首都一中,遇到甜品店都会进去,他想谢惊寒在哪家店买的早餐这件事想了好多年,后来想习惯了,细节被反复揣摩回忆,自然也就明白了。 沈放笑得太甜,他就穿着宽松的睡衣靠在料理台上看自己。很平常无奇的画面,谢惊寒却觉得过于珍贵和温暖,他没忍住凑过去吻了下,手套上不小心沾了点奶油,他抹在沈放脸颊上,亲Omega的脸颊,说:“好甜。” 沈放笑着蹭他。 声响开始浮动,水煮沸的冒泡声,瓷碗的碰撞,情人的爱语,低低高高断断续续,听不分明。 谢惊寒正在案板上切三文鱼,沈放在一旁煮意面,看见谢惊寒不熟练的动作,想起了什么,说:“我第一次上解剖课时就被福尔马林呛得眼泪花乱窜。” 谢惊寒抬头去看他。 沈放将洋葱在水下冲洗,说:“学到中枢神经系统的时候上解剖台,上面放了十来个脑子。”沈放笑了一下,“那场面有些壮观,” “我第一次解剖完整尸体是大三,我们小组六个人,将大体老师分解。我那一个星期都没沾荤,后来课程结束,我们将他的遗体整理好,解剖的器官,切开的皮肤还原回去,然后集体对他鞠躬。” 谢惊寒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说这些时的沈放面容平静,语气和缓,但眼神里有很坚定的东西,和七年前那个神采飞扬没心没肺的沈放仿佛是两个人;谢惊寒其实想问他选择医学后悔吗?可是沈放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案。 没有他的岁月里,沈放独自成长,探索道路,他已经成为了当初他最羡慕的人。 谢惊寒微微笑了下,露出了右脸颊的酒窝,沈放不知道他笑什么,却被他笑得心痒,凑过去亲了他酒窝好几口。 两人消磨时间,慢悠悠地吃饭,歌声缓缓,花枝开得安静,尘埃熹微;两人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塞尔达,玩着玩着就亲会儿,起反应后分开,沈放红着脸去卫生间洗脸降温,他发热期还有半个月,做点啥怕提前诱发,年底忙成狗,沈放实在不敢擦枪走火。 谢惊寒在接电话,见沈放出来后将洗好的车厘子递到他嘴边,说:“有个快递,你的吗?” 车厘子汁水丰盈,沈放咬住果肉点头,笑弯了眼,说:“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不是你给我做蛋糕吗?”水光附上沈放的唇,谢惊寒喉结滚动了下,低头舔了下。 沈放叹气,发愁地说:“哥,你这模样哪有半分洁癖的样子。”话是这样说,他对亲吻根本没什么抵抗力,抱着谢惊寒脖颈回吻他,说:“什么都有,礼物会有,蛋糕也会有。” 快递被物业送到,普通的纸盒。沈放抱着坐在地毯上,两人面对面,沈放接过谢惊寒递来的剪刀,说:“是从江城寄来的,我还怕赶不到呢。” “你爸妈这些年还好吗?”谢惊寒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混杂着隐隐的期待,说:“为什么要从江城寄过来?” “我爸妈挺好,没我二人世界过得很快乐,还养了小狗。”沈放从浅色的纸盒里拿出了一个更小的浅蓝色盒子,盒子顶端贴了张便利贴,写着十九岁。 谢惊寒的心跳徒然加快,他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沈放。 沈放对他笑,他背着光,每一根发丝都被阳光眷顾,他打开浅蓝色小盒,说:“这是给你的十九岁生日礼物,就是我们分别后的第一年。” “每一年我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从你十九岁到二十六,”沈放靠近他,谢惊寒颤抖着握住了他的手,听见沈放轻声说:“今年是相逢的第一年,我先给你十九岁和二十六岁的,到你三十二岁止,你每年都能有两份礼物。” 沈放的声音带着柔软的爱意:“要是你三十二岁后还想要两份礼物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送。”沈放打开了盒子,“十九岁生日礼物的意义是,我想把我的未来送给你,连着我往后为之奋斗的理想和人生。” “还有,”沈放的声音停顿了下,他拿出了那张白色为底红金纹的录取通知书,说:“......想为你填补遗憾。” 谢惊寒半响没说话,表情沈放一时之间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他反握住谢惊寒颤抖的手,有些无措地说:“是不是这个礼物不太满意啊,也是,谁送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啊哈哈。” 沈放刚想收回手,却被谢惊寒紧紧握住,他握住沈放的手凑到嘴边,虔诚地吻了吻沈放的手背,他和沈放对视,那双眼睛居然红了,哑着声音说:“我很喜欢,谢谢小乖。” 谢惊寒眼睛泛着水光,眼尾通红,沈放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沈放你可真是畜生,人家都感动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想去舔人眼尾。 谢惊寒将沈放抱着怀里,脸埋进沈放颈窝,他耳朵的热气连沈放都能感受到;谢惊寒克制而冷静,这几年因为接管公司作风更加冷硬,这是第一次有如此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 沈放回抱他,吻了下Alpha通红的耳尖,下一秒,谢惊寒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扣上了他滚烫的耳骨。 “是什么?”谢惊寒将沈放困在自己肩处亲吻,鼻尖蹭他,低低地嗯了声。 “猫咪耳骨夹。”沈放取下他戴上去的耳骨夹,说:“有小猫咪哦。” 耳骨夹设计十分简单,银白色,上面有个小猫爪。 “喜欢小猫咪吗?”沈放笑着给他再次戴上,说:“这是二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谢惊寒笑了下,说:“喜欢我戴耳钉吗?”Alpha蛊惑他,将沈放亲得晕晕乎乎的,“喜欢我去打耳洞。” 谢惊寒揽住他的腰,发丝凌乱,亲吻若即若离,浑身散发着随君采撷的纵容,沈放被他这幅模样迷得找不到北,好啊好啊地一顿乱答应,抱着他就亲,哪管谢惊寒在说什么。 沈放就迷迷糊糊地过完了圣诞,回到学校时对圣诞两天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唯一能记到的就是谢惊寒的吻,还有他搞砸的生日蛋糕。 从实验室回来后沈放打开电脑写数据,写两下就发呆,发着发着呆脸就开始红,余覃不忍直视地将冰咖啡贴他脸上,道:“那个Alpha给你下蛊了吧,孩子你傻了。” 沈放接过咖啡,说:“余覃,你说人会不会因为太过幸福而无法记忆?” “你是怎么读上研究生的你告诉我。”余覃拿出手机敷衍地回复语音,声音甜得发腻:“好哦爱你老公么么哒。”语音一发出,余覃立马回复正常:“你现在跟降智了一样。” 沈放对他的急速变脸已经习惯,笑说:“你前几天不是喊秦风叫哥吗?” “叫啥不是叫,Alpha就是那个狗德行。”余覃拿出新买的杂志拆塑封,说:“叫声老公又不要钱,没有哪个雄性生物会拒绝被叫老公,就瞎瘠薄哄呗。” 沈放笑了下,开了易拉罐拉环,刚想说元旦请他吃顿饭,目光从余覃杂志封面上扫过,突然一顿,说:“小覃,你这是什么杂志。” “环球啊。”余覃不在意地说:“我喜欢的那个小明星有个内页采访。” “你把封面给我看看。” 余覃笑了一下,将封面展现给他,“帅吧,期刊人物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昂风制药掌舵人,这张脸帅得可以直接出道了。我本来不想给小明星买的,都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封面上谢惊寒西装笔挺而严谨,领带却凌乱松垮,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半隐在阴影里,那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极富压迫感。封面文字是:孤独的理想主义者。 沈放:“......” “谢惊寒,年轻俊美多金,顶级Alpha,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杂志露面。”余覃说:“七年前舒缓剂事件几乎是他一手抗下来的,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掌权者,跟挂名的各种老总可是不一样。” 沈放:“......你怎么这么了解?” “哦,看他长得实在太帅,今天看完杂志立刻查的。” 沈放喝口咖啡压压惊,其实余覃有一点没说错,当年的舒缓剂事件确实是谢惊寒全权处理的。后续受害消费者的治疗,媒体前的公开发布会,一个庞大的企业近乎谦卑的道歉态度以及天价的赔偿费,再到现如今的受害者定期回访,昂风制药在这件事上的处理几乎无可挑剔。 沈放看余覃一脸津津有味,犹豫了下,说:“余覃,元旦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余覃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和谁,你男朋友吗?” 沈放嗯了声。 “行啊,就跨年那天呗,对了,你男朋友叫啥。” 沈放:“......谢惊寒。” 看着谢惊寒专访杂志的余覃:“......” 谢总的白月光。 ========================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半响后余覃将杂志合上,将封面对准沈放,面无表情地说:“你男朋友叫谢惊寒,在昂风上班?” 沈放点了点头。 “和这个杂志上的Alpha是什么关系?”余覃捏住他的脸,“老实交代。” 沈放对他露出了一个无辜的微笑。 “好啊沈放,你可真能藏。”余覃丢开杂志挠他的咯吱窝,说:“我他妈今天不买杂志你就一辈子都不给我讲吗?!” 沈放笑着躲避,却被余覃困在椅子里,他笑得有些喘不过来气,胡乱去抓余覃的手,连声说我错了。 两人闹完,余覃跨坐在他腿上,说:“所以你等了七年的Alpha就是他?” 沈放嗯了声。 “我错了小芳,”余覃一脸真诚地看他:“我要是有过这么优秀的前任,别说等七年,等十年都可以。” 沈放哭笑不得,拍他的腰,叫他从自己身上滚下去。 “那你们当初又因为什么分开?”余覃从他腿上下来,还没等沈放回答,他立刻反应过来:“因为昂风舒缓剂事件对吗?那好像也是七年前。” 沈放喝口冰咖啡缓解情绪,对这件事倒是不避讳,直接嗯了声,主动说:“还有什么要问?” “也没啥,就是很感慨吧。”余覃想了下,说:“其实一开始我对你的等待是不以为然又不屑的。但并不是瞧不起你。”余覃靠著书桌,见沈放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说:“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傻且不值得,七年呢,你人生中最年轻璀璨的青春年岁,这么多年,环境变了,性格变了,时代也变了,你怎么知道人不变?” 他感慨道:“你们怎么能坚信彼此的心意还是一样的呢?中途只要有一个人走出来,就没有结局了。” 沈放没着急回话,他想起了他在群里发了谢惊寒回来的消息后薛策的反应,薛策当时不可置信地问:“你们为什么还能在一起?” 他笑了下,将剩下的咖啡一口饮尽。没有为什么,沈放想,只是因为他是谢惊寒。 年末医院繁忙,沈放去实验室的时间减少了许多;他推算了下自己的发热期时间,大致是一月十号到十五号左右,结束后还能参加雅思考试。 因为今年有谢惊寒,沈放特意请了发热期的假,抑制剂倒是一如既往地准备了,但没有往年那么多。余覃回到宿舍,看见他在清点抑制剂,笑说:“你那Alpha是摆设吗?还搞什么抑制剂?” “以防万一。”沈放将抑制剂冷藏,脱下了手套,想了想,问道:“余覃,你和秦风已经完全标记了吗?” “十年了,你说呢?都已经结婚登记了。其实我是拒绝的,Omega受孕率太高。”余覃脱下外套,“但是那个狗东西忍不住,我建议你别这么快,别开生殖腔。” 两人医学生,对于这个话题根本就没什么羞涩感,实话实说,余覃从书柜里抽了本书给他,“拿回去给你Alpha看看,如果他是初哥的话,多了解了解,别让自己受罪。” 沈放接过翻了下,听见余覃说:“再说一遍,别开生殖腔,保护措施做得再好Omega的体质都容易怀孕,培养一个医学生有多不容易你自己知道,别自毁前程。” 沈放笑了笑,余覃和他在某些方面非常像,这也是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原因,沈放扬了扬手里的书,说谢了。 “有啥谢的。”余覃见他收拾书包,知道他肯定要去找谢惊寒,还是多了句嘴,说:“小放,不要羞耻自己的生理反应,信息素说到底就是费洛蒙,性又无罪。” “知道了哲学大师。”沈放说:“弟子悟了,回来给你带奶茶吗?” “得了吧,你还能回来?”余覃笑着逗他:“你现在没钱了吧,活该,哪个冤大头花这么多钱买个耳夹。” 冤大头沈放立马投降:“别说了祖宗!” 他给谢惊寒买的耳骨夹就是设计新颖点,但牌子是某个珠宝高奢,沈放没忍住,被耳骨夹上的小猫爪迷得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交了智商税。 “钱还是有的,别操心了。”他这几年物欲都不高,本科期间段嘉和沈嫣给生活费跟砸钱似的,再加上参加了挺多赛事,奖金也够。沈放套上卫衣,说:“今晚应该能回来。” 余覃当他放屁,拍了拍他的脸,笑说:“利用好美貌优势,我硕士毕业后还指望靠你进昂风的实验室呢。” 沈放又开始笑。 谢惊寒的公司在东三环,谢总忙得脚挨不了地,当然不可能亲自来接。沈放从西门出校,看见了杨成。 杨助理一身正装站在豪车前,见到沈放礼貌地打了招呼,还绅士地为他开了车门,沈放坐进车里,感叹真是少爷待遇。 挺符合谢惊寒这个大少爷的。 医科大到昂风坐车四十分钟,到达后杨成带他上电梯,在中间楼层后笑着对他告别,将他交给了一个女性Alpha。 女人大约三十来岁,面容非常柔和,有种让人非常亲近的气质,她笑着自我介绍,说是谢惊寒的助理,姓胡。 沈放已经不去想谢惊寒到底还有多少助理了,他对胡助理点了下头,笑着打了招呼,倒也不问谢惊寒在哪。 “谢总还在开会,怕您等得无聊,先交代我带沈先生逛一逛。”胡助理说:“沈先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麻烦了,能请你带我去他办公室吗?”公司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那种高效运转的氛围让沈放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耽误了胡助理的时间,他笑着问:“谢惊寒办公室我可以去吗?” 胡助理愣了一下,亲切地笑道:“当然,您请跟我来。” “我还想着带沈先生去游戏室或者是屋顶露台的,露台的蓝山咖啡很好喝。”胡助理非常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个如此有教养的人;她带着沈放上了谢惊寒的专用电梯,按了楼层后不动声色地打量沈放。 她跟了谢惊寒五年,谢惊寒回国后她是被选中的第一批人,沈放的存在,跟大魔王跟久的人都多少知道点,毕竟你对着照片上的人看这么多年很难不记住。 Omega很年轻,也很俊秀,长相极具少年感,但气质却是温润沉静的,从打扮和气质来看应该还在上学。胡助理心想,这就是大魔王惦记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啊。 Omega察觉到自己在看她,也没生气,挑了下眉,对她笑了下,胡助理毫不心虚地笑回去,心想,换我我也惦记,这等美色,怪不得是白月光。 电梯到了楼层,胡助理对他伸手,笑说:“白......沈先生您请。” 沈放对她的口误也不在意,出了电梯;胡助理说:“顶楼有茶水间和休息室,老板办公室里也有一个休息间,沈先生您看要去哪?” 顶层比起其他楼层来更安静,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只是见到他后好像有些兴奋的模样,虽然观察和打量都隐秘,但是沈放就是能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装作无事发生,说:“去他办公室里的休息间可以吗?” “当然。”胡助理带着走向办公室,心想应该就没你不可以的。 “顶层工作的都是老板的秘书团队,”胡助理打开门,请他进去,笑说:“他们只是对您有些好奇,并没有恶意。请问您喝些什么?” 沈放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道:“美式咖啡就好,加两个奶球一包糖。” 胡助理微笑:“您请稍等。” 谢惊寒的办公室现代感很强,落地窗采光极好,采色很浅;休闲区铺了浅灰地毯,分开了办公区。银白的木板和天花板扩张了本就宽阔的区域,巨大墙面办公柜上的资料书本及装饰物井井有条,从这点看,倒是能看出谢惊寒严谨的性格了。 沈放将书包放在了休闲区的沙发上,闲逛起谢惊寒的办公室,从博古架上的古玩到书柜上的书籍,再到严谨敞洁的巨大办公桌。沈放都只是安静地看,只是在走到办公桌电脑前停下了脚步。 谢惊寒的办公桌资料放得齐整,除去基本办公用品外很少有私人物品,除了印小熊的白色瓷杯和一个原木相框。 相框背对着他,沈放大概知道是什么了,他拿起相框翻转,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 巨大的树冠,绿与蓝是如此地鲜明,绿意逼人,蓝天高远,十七岁的沈放撩起了T恤下摆,露出了白净劲瘦的一截腰,细碎的光点落在他白色的T恤上,正笑着看着镜头。 胡助理敲门进来,见他拿着相框沉思,笑了下,说:“您的咖啡。” 胡助理说:“明天应该会替换了。”面对沈放不解的目光,她揶揄地笑,说:“老板会定时替换相框照片,都是你哦。” 沈放白皙的面皮一点点红了,他心想,原来胡秘书说他们对我有些好奇是这个意思。 “你真的好无情。” ============================ 【大魔王受害者群(13)】 --我在茶水间遇到白月光了!!! --我给他介绍了抹茶小蛋糕,他笑着给我说谢谢,他好温柔呜呜呜。 --他比照片还好看,我在今天领悟到了Omega的美好,谁他妈能拒绝美人? --大魔王原来喜欢这一款的吗? --我还以为大魔王心硬得像石头。 --林总监回来要伤心啦。 --hhhh这是什么看热闹语气。 --林总监今天早上就回来了。 --哦莫,修罗场。 --他不够格吧,单方面的喜欢,大魔王都没回应过。 --就是,照片放了七年,大魔王寡了七年,要有点啥早就有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魔王并不知道林总监喜欢他。 —或者知道,但并不当回事。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JPG --咳咳,会居然还在开。 --幸好今天会议记录不是我。 --大魔王今天心情不好,策划部的提报被驳回了。 --方案重新做,三天后发李特助邮箱,辛苦李特助。 --销售一群的姐妹说,林总监上顶层来了。 --诸君,兴奋起来了,我起立了.jpg --白月光还在大魔王办公室吗? --在的在的,嘿嘿,苍蝇搓手.jpg --究竟是白月光赢,还是我们的销售部一枝花赢。 --话说,这根本就不能比啊,毫无悬念。 --林总监上来了。 --摸鱼时间结束。 “谢总还在开会,还请您稍等。”门外传来隐约的声音,下一秒,红木大门打开,沈放从电脑前抬起头,和门前穿着正装的男性Omega对上了目光,两人同时一愣。 胡助理还在笑,心里却纳闷不已,实在想不通谢总开会时林总监为什么会上来,销售部这么清闲的吗? “这是沈先生。”胡助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充当介绍人,温声对坐在办公桌前的沈放说:“这是销售部林总监,有点公事找谢总。” 面前的林总监很年轻,长相十分斯文,沈放点了下头打了招呼,埋头继续写他的雅思真题。 这是他第二次考,第一次因为听力和口语拖后腿,总成绩没达到他想申请的学校要求,而且报名费怎么也不算便宜,沈放争取一把过。 胡助理走后林总监坐到了休闲区的沙发上,也不做什么,就一直盯着沈放看,沈放就算再专注也被这眼神看得发毛,他抬起头,和林总监对上了眼光。 可惜这位林总监并没有因为沈放不悦的神情移开目光,他看向了一旁的相框,他知道照片里的Omega和眼前的人拥有相同的脸,一样漂亮,也一样坦荡。 因为坦荡,所以对他带着打量和敌意的目光视若无睹毫不在意,连眉头都没皱;因为坦荡,所以他无所谓地坐在谢惊寒的位置上,比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还要放松。 Omega低下了头继续写手里的真题,他看见了Omega白皙脖颈上的黑色编绳。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狼狈和难堪席卷了他,他带着不甘心和骄傲上来,想看一看谢惊寒等待了七年的Omega是何模样,是比他漂亮还是比他能力强,可是Omega脖颈上简单的黑色编绳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能让Omega坐在谢惊寒办公室的缘由不是因为他优秀,也不是因为他漂亮,只是因为谢惊寒爱他。 他一败涂地,或许他甚至都没有走上过赛场。 林总监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沈放有些懵地用笔低着下巴,心想谢惊寒手下居然会有这么冒失的人。 沈放写着题目,罕见地走神,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的林总监应该,大概,不是因为公事。 “在想什么?”门被敲响,谢惊寒站在门前,一手松领带向他走来,他弯下腰手臂撑着桌面,凑过去亲了下沉放的鼻尖,“想得这么入神。” “在想题目。”沈放用笔敲见了他鼻子,说:“会结束了?开得好久哦。” 谢惊寒脱下西服外套嗯了声,居然很认真地给他解释了这个会为什么开这么久,沈放笑着靠向椅背:“你给我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啊。” 助理敲门送文件,沈放连忙从谢惊寒座位上下来,这个人体工学的椅子坐着确实还挺舒服的,谢大少爷果然很会享受。 谢惊寒接过文件,道:“拿个坐椅过来。” 椅子送来后放在了办公桌的另一侧,谢惊寒办公桌实在是大,沈放根本占不到什么地。他坐上去,笑说:“同桌,时隔七年,我们再一次体会了一起学习的纯情岁月。” 助理看了他一样,谢惊寒也没想到沈放会说出这种俏皮话,他笑了起来,甚至因为太过开怀,露出了隐隐约约的酒窝,助理退出办公室,沈放心痒难耐,抱住谢惊寒脖颈,亲了下他的酒窝。 谢惊寒弯腰将他困在自己怀抱和座椅之间,鼻尖蹭着他的脸,低沉着声音说:“下班以后去吃饭,跟我回去好不好?” 沈放有些犹豫:“明天我想去实验室,而且我说了今天要回去的。” 谢惊寒不说话,只是垂下眼睫望他,“上一次你和我回去是我生日,已经五天了。”他语气很淡,明明没有什么起伏,沈放却总觉得他含了无数委屈似的,连忙哄道:“回去回去好不好,你别,别这样看我。” 谢·心机·惊寒:“我的眼光很正常。” 正常个屁,沈放心下吐槽,连忙叫他回座位工作,“快处理工作,早处理早回家。” 于是谢惊寒赶着时间点下了班,感动坏了一众助理,走时沈放都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像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左眼写着感激不尽,右眼写着欢迎下次再来。 两人回了南锦,谢惊寒开车,此时正是高峰期,黄昏缓慢消失的时间点,圣诞下的小雪早已化了干净,因为堵车缓慢渐行。车里放着德彪西,谢惊寒的身旁是等他下班一起回家的恋人,因为有些饿,正在吃薯片,薯片黄瓜味的清香悠悠飘着,他的恋人一边将薯片递在他嘴边一边叙家常;话语断断续续,没头没尾,多是临时起意,大部分半路终结。 “所以元旦就和我回江城啦,老薛和然哥也要回去,在我家吃顿饭。”沈放将薯片递到他嘴边,笑说:“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别看了,发动车啦。” 谢惊寒吃下薯片,笑着发车,慢悠悠地跟着车流,他的感觉落在了实处,说:“你爸妈会不会把我打出家门?” “唔,可能性很大。”沈放笑说:“所以要多带点礼,拿人手短嘛。” 大概是因为沈放的不习惯,这次回去别墅里的人更少,一个管家解决了大部分的事情;吃完精心准备的晚餐,在巨大的浴缸里跑完澡后沈放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堕落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已经腐蚀了他纯洁的心灵,谢大少爷不愧是在资本主义环境里被伺候长大的,真的好会享受。 很会享受的谢大少爷洗完澡后靠在床上处理工作,见沈放出来后习惯性拉开被,沈放在他怀里抱了抱他,而后退出怀抱靠着谢惊寒看平板上的论文。 两人一时之间互不打扰,沈放看了会儿,换了个姿势,头枕着谢惊寒大腿,躺着看平板。 谢惊寒屈起腿,让他起来,“别这样看,伤眼睛。” “快看完了。”沈放丢开平板抱着他的腰,谢惊寒揉了下他的头,视线依旧放在面前的电脑上。 沈放在他怀里玩了会,突然说:“谢惊寒,你知不知道你们公司的林总监。” “林总监多了去了,”谢惊寒头都没抬:“你说哪一个。” “喜欢你的那一个。” 谢惊寒低头和怀里的沈放对视,Omega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谢惊寒哦了声,淡淡道:“喜欢并无用处,我只看实力。” “啧。谢惊寒,你真的好无情。”沈放用手摸他喉结,“特别是对Omega。” 谢惊寒目光终于完全从电脑前移开了,他看着沈放,“我对你无情吗?” “怎么不无情,你刚转学过来时冷成冰渣渣。”沈放伸出手指头一个一个地算:“你当时嫌我吵,觉得我闹挺,刚开始早餐也不是特意带的,只是不想欠我的情。” 谢惊寒:“......” 沈放不依不饶:“第一次临时标记可不情愿,申请提交得比谁都快,第二次临时标记不情不愿,非得我求你。哦对了,你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闭嘴。” 谢惊寒脸打得啪啪响,恼羞成怒地上去吻他:“现在也希望你闭嘴。” 电脑和平板被放下床,笑语和求饶声颤动,而后被子被拉上,呜咽和细碎的水深暧昧地相缠,灯被关闭,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花香和酒味在弥漫。 因为昨晚的胡闹,谢惊寒第二天罕见地起晚,温暖的被子里Omega满脸困意,谢惊寒将被子给他盖好,匆忙地洗漱,他一边系领带一边下楼,车已经在等待,楼下佣人将早餐和热咖啡打包,谢惊寒接过,看到了吧台前新换的晚香玉在静静开放。 谢惊寒有些慌忙的状态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他想起了起床时沈放抱着他的温度,闻到了晚香玉清淡的花香。谢惊寒接过了公文包,说:“早餐的咖啡多放糖和奶球,他喜欢甜味的。” 佣人笑着点头,谢惊寒走出房门,冷冽冬日阳光打在了他身上,谢惊寒想,他忘了戴手表。 不,不是因为这个。谢惊寒垂着眼看自己光裸的手腕。在车里的李特助已经察觉到什么,谢惊寒将公文包递给李特助,在李特助惊讶的目光里转身,谢惊寒顺从自己的心意,一路上了楼梯,回到了他的卧室,卧室温暖如春,沈放脸埋进被子里睡得香甜。 谢惊寒走过去,半跪着在地毯上,他看着睡梦中的沈放,心想,一切都是真的。 “乖宝,”谢惊寒低下头在沈放脸颊上落了一吻,说:“早安。” 【作者有话说:明天注意看评论。】 “老公。” ==================== 年底的最后一天首都下了场小雪。 沈放困倦地起床,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拉开了窗帘,他走进卫生间,谢惊寒正在对着镜面刮胡子,见他沈放迷迷糊糊地走过来,将脸上的剃须膏抹在了沈放脸上。 沈放被冰得一激灵,倒也没生气,他的电动牙刷提前挤好了牙膏。沈放刷着牙,语气含糊不清地说:“明天分开睡。” 谢惊寒开水洗脸,问为什么。 “硌得慌,我发热期要到了,你每天早上反应这么大,”沈放吐出水,说:“你哪来这么多精力。” “沈医生,这是正常生理现象。”谢惊寒擦干净脸,将毛巾用热水浸湿,等沈放刷完牙后,将温热的毛巾盖在了沈放脸上,“你没反应吗?” 沈放:“......”就是因为反应太大才想分开睡。 谢惊寒笑了下,揉了揉他耳朵,他靠着洗漱台,看着沈放取下毛巾露出了通红的脸,他凑过去,吻了下沉放下巴,说:“小乖居然不怎么长胡子。” “二次分化后就很少长了。”沈放体质问题,体毛很少,更别提分化成Omega后了。 谢惊寒:“今晚回来打个临时标记。” 沈放看了谢惊寒一眼。 Alpha心情很好,揽住沈放腰,低头在他后颈腺体处吻了下,直起身去了衣帽间。 衣帽间被沈放戏称为“谢少爷的梦幻衣橱”,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奢华能够形容的了,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惊寒会需要一个生活助理;谢惊寒的衣服全按照场合和功能齐整地归纳放好,袖扣、胸针、领带、手表等分门别类,现在多出了一个隔间,用来摆放沈放的衣物。 杨助理办事是真的可靠,想比谢惊寒的全是奢侈品和高定,沈放的衣物都是他习惯的品牌,沈放非常满意,毕竟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一身奢侈品在医院或者实验室工作的模样。 沈放穿好毛衣走出隔间,谢惊寒正在打领带,见到沈放后手一顿,说:“小乖会打领带吗?” “只会打温莎结。”话虽这么说,沈放还是诚实地走到谢惊寒面前,他摸了摸领带,又看了看谢惊寒衬衫衣领宽度;谢惊寒笑了下,重新选了条稍薄的银白色领带递给沈放。 谢惊寒温顺地低下头,领带穿颈而过,沈放穿正装的场合并不多,又是第一次帮别人打领带,折腾了半天,才打了个看得过去的温莎结。 “算了,以后多练习吧,”沈放理谢惊寒的衣领,说:“今天先委屈一下谢总。” 谢惊寒和他贴了下脸:“不委屈,很好看。” 沈放对于谢惊寒的滤镜不置可否。 最后一天是周末,但因为元旦假期调休,两人都起得早,谢惊寒将沈放送到了医科大附属医院,下车时谢惊寒拉住了沈放,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前排座位上李特助眼观眼,鼻观心。沈放凑过去亲了下他酒窝的位置,温声说:“晚上见。” 谢惊寒握住他的手,亲了下手背,“沈医生工作愉快,” 沈放笑了起来,觉得他实在太可爱,他转过身越过座位捏住了谢惊寒的脸,亲了下Alpha垂下的眼睫,说:“谢总工作愉快。” 随后沈放毫不犹豫地转身下车关门。 谢惊寒:“......”总感觉他在敷衍我。 前排李特助咳嗽了下,发动了车。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谢惊寒派杨成安排的一家法国餐厅,原木风格,最著名的是酒窖里收藏的各类葡萄酒。余覃毫不推辞,和他男朋友秦风提前半小时到达。 谢惊寒因为临时会议无法在约定时间赶到,叫杨成按时将沈放从医院接送到餐厅。见到余覃两人时沈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谢惊寒可能要迟到二十分钟。” 余覃一摆手:“没事,我懂,总裁都忙。” 沈放无奈地笑,说:“先吃点甜品吗?他们说这家的蒙布朗和蝴蝶酥都很不错。” 三人相识多年,饭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次,气氛十分放松,聊学业聊段子聊日常生活,直到谢惊寒到来。 谢惊寒一声黑色西装笔挺,进来后礼貌地将臂弯上的大衣递给了侍者,发胶打理的发丝微微落下来几缕,说着抱歉的话语时态度真诚而平和,但是,沈放就是能感受到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失策了,沈放想,谢惊寒的性格大概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 但是沈放低估了余覃和秦风的情商,更低估了七年分别的变化。 这顿饭聊得很愉快,谢惊寒态度平常,用餐过程中不动声色地照顾着每一个人,说什么都能聊两句,问了是否能饮酒后开了瓶拉菲庄葡萄酒;沈放看着男人动作优雅地将高脚杯地给他,有些愣怔。 “怎么了?”谢惊寒笑着用手背贴了下他的脸,温声说:“等会儿我叫人送他们回去,不用担心。” 余覃和秦风,余覃笑说:“沾小芳的光,感谢谢总让我们体会了一把有钱人。” 谢惊寒和他们碰杯,“只是很平常的事,我也要感谢你这些年对小放的照顾。” 一顿饭宾主尽欢,余覃和秦风谢绝了谢惊寒安排的车,说想去中心广场跨年,两队情侣就此别过。 沈放酒量实在不算好,红酒后劲儿大,沈放头有些发晕,谢惊寒揽着他问:“要去玩一玩还是回家?” “回家。”沈放有些生气地说:“不是说好回去临时标记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了?” 谢惊寒笑了起来,他早就联系杨成去开车,只不过是想逗逗沈放,他用大衣将沈放抱在怀里,说:“没忘,不敢忘。” 沈放在他怀里靠着,手抓着谢惊寒的大衣,想了想,说:“给你的书和片子看了没有。” 谢惊寒没忍住,心想喝了酒迷糊的沈放简直可爱加倍。他吻了下沉放的额头,说:“没有看就不标记吗?” “你怎么不看呀。”沈放有些着急了,转身面对谢惊寒,一本正经地说:“准备很重要的。” 谢惊寒闷笑,“骗你的。”他用手指拨弄沈放的头发,保证地说:“看了,我学习能力很强。” 沈放点头,这倒也是,高中谢惊寒一天天就知道看课外书,成绩都名列前茅。他慢吞吞地思考了下,说:“行,暂时给予你信任。” 谢惊寒被他可爱疯了,抱上车以后就开始哄喝迷糊的沈放,沈放坐在谢惊寒腿上被围困在怀,他见杨成升起了格挡,捧着谢惊寒的脸,非常认真地说:“哥,我说出来你别笑我,我好怕的。” 谢惊寒又开始笑,酒窝完全显现,他带着笑意说:“别怕,你说相信我的。” “假的。我哄你的。”沈放说,“Alpha的话不能信,特别是在发热期的时候。” 谢惊寒头埋进他颈窝,笑到发抖,“乖宝,我有个酒庄在F国,休假的时候我一定带你回去。” “回去干嘛?”沈放被他笑得有些痒:“帮你管理酒庄吗?我又不会。” “让你天天喝酒。”谢惊寒亲他细腻白皙的颈侧,说:“乖宝,你好可爱。” “你看,”沈放叹了口气:“还没到床上呢,你现在就开始哄我了。” 谢惊寒觉得今天自己真的不能再笑了。 沈放这股迷糊劲儿把谢惊寒稀罕得不行,刚回到南锦就抱着沈放进浴室洗澡,甚至想亲自下场服侍,被沈放义正言辞地推出了浴室。 跑完澡以后那股迷糊劲儿就散得差不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晕,沈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卧室里只亮着两盏姜黄的床头灯,加湿器让温度不再干燥,谢惊寒还穿着西裤衬衫,见沈放出来后拉他到床边给他吹头发。 沈放任他为所欲为,吹完后谢惊寒亲了下他,说:“我去洗澡。” 谢惊寒进衣帽间摘掉了食指的戒指与腕间的手表,随意地将它们搁在方格里,他找了套宽松的灰色家居服进了浴室。 谢惊寒洗得很快,沈放在一旁布艺沙发上玩手机,谢惊寒知道他很紧张,笑了下,那点想逗人的心思也消了大半,他走过去坐下,将沈放抱在自己大腿上和他接吻。 手机屏幕自动锁屏滑落,灯光下的人影暧昧相缠,标记时沈放控制不住地颤抖,谢惊寒白朗姆酒味的信息素安抚着他。 标记结束后谢惊寒又好像变温柔了,他抽出湿巾给沈放擦拭,细细碎碎地吻沈放,沈放哭得眼尾泛红,谢惊寒亲他的眼尾,声音低沉:“乖宝好可怜啊。” 沈放没说话。 谢惊寒一下又一下地亲吻沈放鼻尖,说:“我十八岁梦到你就想你哭。” 沈放:“你变态。” “嗯,我变态。”谢惊寒从善如流,问:“乖宝就没有梦到过我吗?” 沈放不理他,但还是心软想帮他。 夜来香弥漫,沈放蹭了蹭谢惊寒的手,叫了声老公。 谢惊寒将他抱紧在怀吻他,沈放看了眼谢惊寒的脸色,好像没什么变化。 叫老公好像没什么用,沈放和他温情的接吻,心想还是叫哥吧。 浴缸里早已放好了水,谢惊寒打横将他抱进浴室,沈放攀着Alpha的肩,让对方帮他清理,他太累,朦朦胧胧地靠着谢惊寒。男人清理干净后给他打沐浴乳,突然说:“再叫一遍。” 沈放有些没反应过来,谢惊寒去亲吻他,诱哄地说:“乖宝,刚才的再说一遍。” 沈放眨了眨眼睛,搂住了谢惊寒的脖颈,踮起脚在谢惊寒耳边说:“老公。” 【作者有话说:解压码是谢惊寒的生日,共四位数。看评论】 “以后你会有很多爱。” ================================ 元旦假期的第一天,谢惊寒和沈放回了江城。 江城对谢惊寒的意义非同一般,这是他年少时高举自由旗子后踏上的第一片土地,他在这里度过了他青春时代最浪漫无忧的时光,也是在这里,他遇到沈放,与沈放相爱,再与沈放分别。 谢惊寒其实是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意思在的。 飞机中午时分抵达江城机场,在转盘处取了行李后两人往大厅走,沈放在打电话:“都是黑色羽绒服,我俩带了白色围巾——” 话还没说完,谢惊寒揽着他的肩转了方向,段嘉和沈嫣在远处并排站着,正笑着对他俩招手。 谢惊寒在身后拎着行李,沈放跑过去抱住了段嘉和沈嫣,像个撒娇的小孩,黏黏糊糊地说:“我好饿哦,我想喝牛腩汤。” “家里炖了一早上了。”沈嫣捏他脸,说:“脸怎么这么冰。” 拥抱完沈放,段嘉笑着对走过来的谢惊寒说:“小寒好久没见了。” 态度自然而亲近,仿佛他只是在外闯荡的游子在今天回了家。 谢惊寒其实是紧张的,他拎着行李的手都无意识用力到发白,看见段嘉熟悉温和的笑有些无措地喊了人:“嘉叔。”目光移到沈嫣脸上,又带着点笑,喊了声嫣姨。 段嘉和沈嫣能明显看出岁月的痕迹,两人那种温柔沉静的气质完全沉淀下来,谢惊寒这会儿反应过来,沈放真的和他俩挺像的。自己当初怎么会想沈放的性格和他们大相庭径呢。 段嘉不顾谢惊寒的反对接了他的行李,一群人走向停车场,打开车门时一只金毛窜了出来,金毛摇着尾巴胡乱兴奋地舔人,沈放抱住它在怀里揉搓,叠着声地叫多多。 江城的变化很大,从机场一路回到家,谢惊寒从车窗外看到的全是陌生的景象;多多性格温顺,才见谢惊寒第一面就敢趴在他怀里摇尾巴。段嘉在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听沈放说在医院规培的日常,说话也绝不会落下谢惊寒,问他工作忙不忙累不累。谢惊寒就跟被提问的高中生似的正襟危坐,说不忙,不累。 快到家时沈嫣想起要去超市买点水果,车就停在车位上,段嘉和沈嫣牵着手进超市;沈放看着谢惊寒一本正经的坐姿,笑着凑过去抱他,说:“谢总怎么这么紧张。” 谢惊寒没说话,垂下眼睫有些委屈地看他,像是在指责沈放嘲笑他。 沈放亲他下巴,多多不甘示弱地仰头学着沈放用舌头舔他的下巴,谢惊寒被这两只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法招架,怀里都快搂不过来;沈放抱着多多笑说:“你别怕啊,我爸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当初离开只是迫不得已,我爸妈不会把脾气发你身上。” “......不是这个原因。”谢惊寒停顿了下,看着沈放双眼盈满笑意的眼睛,说:“我们现在正在恋爱。” 沈放嗯了声,问然后呢。 “我今天是见家长,”谢惊寒的语气难得有些自暴自弃似的:“但我什么都没准备。” 谢惊寒原本的打算是自己独自住酒店,然后再带着礼品上门拜访的,哪知道沈放根本不给他机会,刚在首都上飞机就给他爸妈发了航班达到的时间。 沈放简直要被他可爱死了,他双手捧着谢惊寒的脸,在Alpha酒窝处亲了好几口,说:“我妈爸不会在意这个的。” 谢惊寒握住沈放的手腕,“但我在意。” 他没忍住回吻沈放,多多在一旁凑热闹,两人一狗闹了十多分钟,段嘉和沈嫣才拎着大包小包地从超市出来。 沈放家倒是没怎么变,就是冬天里庭院有些光秃秃的;段嘉开了小铁门,说:“夏天庭院就好看了,院子里种了很多夜来香和蔷薇,今年还想说弄个葡萄架纳凉。” “我暑假和谢惊寒回来弄。”沈放输入指纹开门,转头对谢惊寒说:“等会儿你也录一个。” 鞋柜里早就添置了谢惊寒尺码的毛绒拖鞋,蓝色的,上面还有只猫,和沈放的是情侣款。谢惊寒看到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段嘉偏要来逗他:“特意问了小乖,他说你喜欢猫。” 谢惊寒耳朵红了。 沈嫣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也笑着问:“所以小寒喜欢吗?” 谢惊寒将求助的眼光看向沈放,沈放才不管,自己跑去厨房盛汤了。 牛腩汤浓郁,沈放估摸着热度不太够,又开了小火煨着,一旁还有鲫鱼汤,汤汁奶白,鲜香弥漫;沈放洗了手取了四个碗,大声说:“要喝什么汤呀?” 段嘉和沈嫣都回答了,沈放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又笑说:“寒哥喝什么?” “鱼汤就好。”谢惊寒进了厨房,手里拎着在超市里采买的物品。沈放笑着说:“这么贤惠?” 谢惊寒因为刚才沈放不给他解围还有些生气,不说话,打开冰箱将食材都放进去。 或许都是医生,冰箱里的东西全都分门别类地放得整整齐齐,冰箱门便利贴上写了每件食材的保鲜日期,谢惊寒看见一旁收纳盒里的便利贴和笔,学着做法写上日期。 Alpha个高腿长,比立着的三门冰箱还高,此时却低着头垂着眼一脸认真地在便利贴上写日期,沈放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说:“生气啦?” 谢惊寒还是不说话,将抄好日期的便利贴粘在门上,将牛奶放进去。 沈放抱着他的腰靠着他,说:“谢少爷,看不出来你还挺居家的嘛。” 谢猫猫矜持地嗯了声。 沈放差点笑出声,谢猫猫的傲娇脾气还挺劲儿的,他好险憋住了,连忙盛汤去,谢猫猫不能逗太狠,不然要恼羞成怒的。 喝完热汤暖胃,段嘉带着谢惊寒去了二楼客房,地面铺上了温暖的地毯,鲜活的绿植装饰着房间各处,床头柜上放了几本书,还有一盏阅读小灯。 段嘉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说:“小乖说你喜欢素静的颜色,我给你选了灰色的被套。” “昨天江城的太阳可好了,被子才晒过,”段嘉开了床头的阅读小灯,说:“南方冬天空气都湿潮,你要是不习惯就开除湿器。” 谢惊寒道谢,他实在没有什么不满意,这种长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他很少能够体会到,因此也很难坦荡地接受,虽然态度看上去自然有礼,但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 门背后沈放悄没声地站着,看见段嘉转身对他眨了下眼,段嘉笑了一下,说:“小寒,不用这么紧张。” 段嘉身上有一种包容又让人放松的气质,他声音温和,语速缓慢:“你和小乖都不容易,你们能一起回来我和你嫣姨都很开心。”段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带着点安抚:“小乖是我的孩子,你也是。” 段嘉下了楼,沈放从门后走出来,谢惊寒坐在床上发呆,见到沈放后对他张开了手。 沈放脱下鞋进入了谢惊寒的怀抱,将Alpha脖颈上挂着的银链抽出来把玩,说:“怎么了,我爸凶你了?” “没有。”谢惊寒将下巴搭在他的颈窝,两人相拥紧贴,谢惊寒停顿了好半天,才说:“小乖,你给我了好多珍贵的东西。” 沈放转过身去抱住他,缓慢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浅淡的夜来香将两人包围,沈放亲他的耳朵,“谢惊寒,不是我给你的。” 沈放声音很轻,他的吻从谢惊寒的颈侧一路略到Alpha的耳边,他说:“是你本来就这么好,这是你应得的。”沈放捧着谢惊寒的脸,他们鼻尖相蹭,呼吸相融,沈放的声音和他的信息素一般温柔:“以后你会有很多爱。” 沈放虔诚地吻他,说:“很多很多。” 天光暗淡,两人温情地拥抱,时不时亲吻,沈放在谢惊寒怀里昏昏欲睡,想起什么,说:“等会儿薛策和岑欣然一家要来打麻将,你会不会呀?” “不太会。”谢惊寒说:“我要上桌吗?” “你是我男朋友,他们肯定会叫你玩几圈。还得喝酒。”沈放看谢惊寒这个矜贵模样有些发愁,说:“你假期消遣时间都做什么?” 谢惊寒想了下:“跳伞,骑马,滑雪什么的,不过都是年少时玩得多,后来工作太忙也很少有时间。” 沈放:“......”忘了,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少爷。 谢惊寒笑了笑,斟酌着语气说:“小乖,和我在一起,在物质方面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沈放亲了亲谢惊寒的下巴,说:“一开始会,毕竟你条件太好了,我和你交往,总感觉你在包养我。” “不是包养——”谢惊寒还没说话就被沈放打断了,沈放弯着眼睛,说:“我知道,我想过这个问题,我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差,可和你比就不太够格,但是怎么办呢,我好喜欢你,又和你分不开。” 沈放玩着谢惊寒的喉结,说:“我不可能因为这个问题和你分开,我学医投入的教育成本很大,得到有效的金钱回报又要很多年后,而且那点回报对于普通行业来说是高薪,但对于一个管理着巨大跨国公司的你就是九年一毛,但我又舍不得你降低生活水准来迁就我,你这么娇气。” 谢惊寒:“......我哪娇气了?” 沈放笑了起来,“是是是,你不娇气。”沈放端着了脸色,很认真地看他,说:“谢惊寒,不要因为我而为这个问题烦恼,我接受你喜欢我的一切方式。我喜欢医学,我会努力在这个领域里取得不逊于你的成就,人的自我价值由自己创造,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 谢惊寒沉默半响,心跳的鼓动抨击着他的耳膜,他用指腹怜惜地抚摸过沈放的脸,说:“傻瓜,我今天的成就是踩在家族几代积累的财富上取得的,你不需要追上我,”他亲吻沈放的鼻尖,哑着声音说:“你已经足够好了。” 他用力抱着沈放,几乎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他想,真的太好了,被这样好的人毫不保留地爱着是有多幸运。 【作者有话说:其实关于两人物质条件差异的对话我考虑过到底写不写,想了下还是放上来了。 亲密关系的构建需要彼此的交流与理解,谢惊寒和沈放有过很多段的对话,关于未来,关于理想,关于AO的差异,未来还有更多,比如是否孕育生命,是否要为对方退让自己的事业学业等;相同的三观是他们对彼此心动的基础,他们折服于对方的人格魅力,心动于对方的优秀,余生彼此还会为对方折服心动无数次。或许这些描写有些琐碎和幼稚,但我还是想写下来。 最后,真的感谢你们的阅读,你们给了我很多写作的动力,给看到这里的朋友鞠个躬。】 算什么男人。 ====================== 薛策和岑欣然一家上门时谢惊寒还在厨房跟着段嘉学做糖醋小排。 谢惊寒对甜点多少花了点时间研究过,即使多年不做再捡起来也不难。而谢老爷子后半生在F国定居,导致谢家都没几个人有中国胃,对于中式菜品谢惊寒堪称一窍不通,但沈放又极其喜欢江城菜,抱怨过好多次北方菜口味偏甜偏温,谢惊寒投其所好,虽然大概率是没时间下厨的,但学着总没错。 沈放在客厅里打开了麻将机和电视,谢惊寒端着水果盘出去,满客厅的人都盯着他看,好奇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和打量,谢惊寒脚步一顿,面上不懂声色,随着沈放给满客厅的人打了招呼。 谢惊寒的皮相长得太好了,再加上他气质沉稳态度又谦逊,很快赢得了家长们的一致好评,薛策老爸不来虚的,直接拉着谢惊寒上麻将桌。 麻将谢惊寒略微懂点,打了一圈摸清江城麻将的规则后逐渐上手,沈放站在谢惊寒身后,双手搭在Alpha肩上看,见谢惊寒渐入佳境,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给点面子,别赢太狠。” “小放嘀咕什么呢。”薛策老爸甩了个二筒,说:“这把你心疼得,你叔会手下留情,不会让你男朋友输太惨的。” 岑欣然老爸哼了声,等会儿输得底朝天的不知道是谁。 沈放家过节实在热闹,小区熟悉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股脑地上门聚众打麻将。麻将机洗牌的声音、电视剧里夸张的配音、游戏机的音效声此起彼伏,谢惊寒陪着打了几圈,输得不多不少后下了桌,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 “闹挺是吧?”沈嫣见他进来,将番茄递给他示意洗一洗,说:“过年更闹,虽然年夜饭在酒店吃,但小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要来,不过到时候吃完饭拿了压岁钱你们小辈该跑就跑,也没什么事。” 谢惊寒抿嘴笑了下,说:“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吗?” “能有多大?”段嘉看沈嫣挽起的袖子掉了下来,轻柔地帮她卷起,笑说:“在我们眼里再大你也是小孩。” 沈嫣笑着凑过去蹭段嘉鼻尖,被段嘉温柔地捏了捏脸。谢惊寒被这毫不掩饰的恩爱秀了一脸,有些不自在地将洗好的菜放进菜篮里,说:“小乖去哪了?” “应该和薛策上楼了。”段嘉声音温和地说:“小寒上去看看,他俩凑在一块肯定要抽烟,你得管管。” 段嘉说得没错,沈放和薛策两人确实是躲在二楼阳台抽烟。 一月初的冬夜寒风刺骨,两人却都不想动弹,沈放靠着栏杆接过薛策递来的打火机,火光明灭,沈放细白的手指夹着烟,轻而缓地吐出白雾。 “你怎么还能和谢惊寒在一起。”薛策弹了下烟灰,说:“挺神奇的,你俩现在的状态跟谈了七年恋爱没分开过似的。” “我等的不就是他吗?他回来了我就和他在一起。”沈放有些不舍地吸了两口,手指夹着没在动,让它静静燃烧,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能有什么问题,又不是老子和他恋爱。”薛策仰头看黑夜里的天空,说:“这个问题我想问好久了,你不缺钱不缺爱,物质上要求不高,精神上的追求也有,”薛策转身看他:“谢惊寒条件是好,但也不过是稍微俊点有钱点,你干嘛非他不可。” 沈放抖落烟灰,挑了下眉,说:“只是稍微俊点有钱点吗?” 薛策草了声:“扬了吧,你没救了。” 沈放开始笑,凑过去问他:“那你干嘛又非陆悠不可?” 薛策:“......” 沈放的烟还剩半截,他看了半响,在想是抽完还是灭了,想了半天没忍住,刚准备送到嘴边,熟悉的脚步声渐近,窗帘被拉开,沈放手指夹着缭白雾的烟和谢惊寒对视。 下一秒,沈放慌忙地错开和谢惊寒对视的目光,手指飞快地蜷缩,冒着火星的烟头在他掌心碾灭,疼痛和滚烫瞬间袭击了他的手心。 “沈放!”谢惊寒声音都抖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掰开了他紧握的手指,揽着沈放急忙就往浴室走,冰冷的水被打开,谢惊寒握住沈放手心在水下冲洗。 薛策被这架势弄愣了,他吐出烟圈,心想不就他妈一个烟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一个烫伤。 卫生间里只有水流动的声音,沈放握了握手指,小声说:“就是烟头而已,不疼的。” 谢惊寒没说话,冷着脸取下毛巾轻柔地帮他擦拭干净,而后看都不看沈放一眼,走出了卫生间。 沈放站在原地,心慢慢落进了低谷。 薛策贱兮兮地靠在门框上:“嚯,好大脾气,一点都不知道疼人。”他还想再说两句,却被身后的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谢惊寒手里拿着烫伤膏,叫他让让。 大魔王冷着脸的气势薛策扛不住,满身贱气收起来,热闹也不看了,对沈放挥挥手:“走了豌豆公主。” 谢惊寒捧着他的手,将药膏涂抹在沈放掌心那个粉红的印上,因为动作太轻柔,沈放有些痒,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谢惊寒握住他的手用了点力,语气很淡地说:“别动。” 沈放踮起脚去亲他,却被谢惊寒阻止了,沈放有些没站稳,眼睛都红了,差点掉眼泪。 Alpha给他涂抹了药膏,看了委屈兮兮的沈放一眼,说:“有烟味。” 沈放握住他衣领下摆,低着头喊了声老公。 谢惊寒叹了口气,他手捂住沈放白皙的后颈,略微施力让沈放靠在自己胸膛上,他吻了下沉放的发间,说:“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抽烟,先下楼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聊聊。” 因为懒得洗碗和收拾餐盘,沈放家都用的一次性碗筷。吃饭时围了一个大圆桌,谢惊寒端着酒杯给每个长辈敬了酒,饭桌上没有喝酒划拳耍疯的习气,因此谢惊寒也就是走个过场,酒喝得不多。 饭桌上一群人讨论国际形势,向谢惊寒传授企业的运营之道,瞎编得十分有一套;薛策和岑欣然用手捂着脸,岑欣然羞耻地说:“这饭桌上明明就只有一个真总裁,但你们这架势我还以为开的是某公司的高层会议。” 场面一时非常快活,笑声起伏。沈放无意识地捏着勺,刚想喝汤,被谢惊寒轻轻挡了,他将一旁放了许久的排骨汤端到沈放面前,示意沈放喝这个。 沈放抬眼看他,谢惊寒还是很冷淡的模样,只是将剥好的虾放在了他的碗里。 晚饭后一群人继续搓麻将,沈放洗了个澡,把全身都搓红了,用草莓味的牙膏漱了两遍口,闻了圈确定没味道后才去了谢惊寒的房间。 谢惊寒靠着床背坐在地毯上,光着脚,正在看书,听见沈放来抬起头,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沈放走过去丢开了他的书,坐在了谢惊寒怀里,搂着谢惊寒的脖颈说:“我现在没有烟味了,香香的,你亲亲我。” 谢惊寒揽住他的腰,却没亲他,伸长手臂从背后床铺里拿了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是zippo的,和烟盒一样都是银色,很精致;谢惊寒从烟盒里取了烟叼着,略微低头点燃了烟,火光明灭间描绘出他锋利的轮廓,深邃的眉骨,垂下的浓密微卷的眼睫,漫不经心,带着点冷峻的性感。 烟味弥漫,白烟缭绕,沈放看着Alpha的脸发怔,心下居然还在想果然是谢少爷抽的烟,味道都这么骚包高级。 谢惊寒摸着沈放的脸,说:“我并不是因为你抽烟而生气,”他对着沈放那张昳丽秀美的脸吐出白烟,声音很凉:“你看,我也会抽。” 沈放像小动物一样在他手掌心里蹭了下脸,轻轻地问:“那你为什么生气。”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慌,”谢惊寒握住了沈放的手,从手指抚摸到手掌心,说:“你的手要拿手术刀,你不知道它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的,我的手很稳,”沈放靠近了他,谢惊寒的烟薄荷味很重,也很冷,烟味几乎要被掩盖,沈放想起刚才谢惊寒咬破爆珠时的神情,说:“我抽烟没有瘾,只是这些年在外求学压力太大才开始抽的。” “我只是需要一个东西来释放压力,我有时候会受不了,有些情绪你没办法对旁人讲,抽烟的过程是一种消化自我情绪的方式。”沈放的眼睛这么红,盈满了水光,说:“我慌是害怕你不喜欢,你十八岁喜欢的沈放很乖,但我不乖。” 长长的烟灰掉落,谢惊寒掐住沈放下巴亲吻他,冰凉的薄荷带着一丝烟味在两人口腔里徘徊,水声和喘息细碎,谢惊寒放缓了节奏,慢慢地啄吻,他亲了下沉放的鼻尖,说:“我爷爷过世的时候是冬天,也是圣诞节前后,那个时候你在读大二。” 谢惊寒灭了烟,屈着腿缩小了沈放在他怀里的范围,他揉着沈放的手指,在沈放手心烫伤的地方吻了一下,说:“昂风的内部非常家族化,我的团队是谢老爷子的班底,因为没有资本,所以处处受限。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会非常怀疑自我能力,怀疑我真的不是这块料,而我所用的手段又和我的理念背道而驰,这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即使手段十分有效。” “我用七年时间将昂风完全换了血,我想要掌握在手完全属于我的权利。”谢惊寒轻轻抚摸他泛红的眼尾,说:“乖宝,我和十八岁完全不一样,十八岁的我天真又理想主义,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利益熏心的资本家,我和所有俗人一样,要钱要名,要说一不二独断专权。” 沈放抿了抿嘴,靠着他胸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现在的谢惊寒喜欢我吗?” “十八岁的谢惊寒喜欢很乖的沈放。”谢惊寒双手抱住他,像是抱一个孩子,他将脸埋进了沈放的颈窝,说:“二十六岁的谢惊寒喜欢任何形式的沈放。” 沈放没出息地掉下眼泪,他和谢惊寒相拥,彼此的体温传递,信息素染上了柔软衣物,他们的心跳渐渐统一了节拍,像动物般抱着取暖温存。 沈放说:“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不能,”谢惊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我是来见家长,这种行为对你和你爸妈非常不尊重。” 沈放有些失望,眨了眨眼,眼泪又再次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睫上,他双手搭着谢惊寒的肩,泪珠滑落滴在了谢惊寒的手背,他小声说:“老公。” 谢惊寒:“......” 谢惊寒沉默了,他以为自己做到假装生气不理沈放就已经是极致了,哪知道后面还有这种考验。 他怎么这么会撒娇。谢惊寒闭了下眼,一把将沈放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沈放心下一喜,正准备索要拥抱,却听到Alpha说:“你在我这睡吧,我去你房间。” 谢惊寒弯腰亲了下他额头,而后关上了灯,脚步飞快地出去了,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我会给嘉叔说我俩换了房间的。” 门被关上了。 沈放:“......” 【作者有话说:标题和BGM送给谢惊寒:《算什么男人》。】 “正在恋爱。” ======================== 阳光从没拉满的细缝流进了房间。 地毯上随意地散落着打火机和烟盒,沈放睁开眼,隐约听见楼下他爸和谢惊寒的交谈声。 好像是在说除庭院里枯萎的杂草。 沈放要睡不睡,等手机开机,半醒半梦间,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他没管,很快震动连成了一片,响得沈放感觉枕头都在动。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看见了余覃发给他的十多条消息,随后还有薛策和岑欣然,连着一串,生怕赶不上第一个发给他似的。 【鱼不会吐泡】:啊啊啊啊你男朋友好他妈帅,你告诉我去哪等七年就能拥有谢惊寒这种级别的男朋友?! 【鱼不会吐泡】:昂风有谢惊寒这个门面,宣传都他妈省了。 沈放有些没懂,发了个问号过去,而后点开了三人组的群,薛策直接发了个链接,标题是:帅得我信息素直接絮乱,我现在去昂风投简历能不能见到谢总。 岑欣然也发了链接,看头像和昵称大概是一个营销号博主,标题起得也很套路:家人们总裁文诚不欺我,AO总裁文我一把子带入。 沈放读了遍标题,觉得起得实在好玩,他点进链接,老年人似地摸索论坛,从一堆各种缩写字母潮流用语中了解了大概。大概就是谢惊寒接受采访的杂志在社交网站上放了余下拍摄的照片,谢惊寒因为过高的颜值和不菲的身家引起了广大吃瓜网友的注意。 沈放存了所有照片后才静下心来看杂志采访,看了两分钟沈放就开始笑,他确定这采访谢惊寒应该是没怎么走心。回答得太好了,文案的字里行间都符合当今潮流的审美观和价值观,因为太过符合与迎合,所以很假。 沈放关注了谢惊寒的社交账号,头像是一只棕色小熊头。出乎意料地经营得很好,时不时地发几张图片:或许是正在看的外文书,或许是泳池里的背影,再或许是玩滑雪跳伞等极限运动时的随手一拍。话很少,但很有情调;生活品味,思想水准及艺术鉴赏能力就能动态里略知一二。 关注量在持续增加,最新一条的动态是圣诞那天,拍的是吧台上的晚香玉,同时分享了歌曲:《I+Know+You+Konw+I+Love+You》。 底下评论更好玩,全是: “I+love+You” “I+Know” “我直接嗨老公。” 再往下刷,全是叫老公的,沈放笑得发抖,他抖着手看完了全部的动态,第一条动态时间显示是六年前圣诞,图片照的是一架三角钢琴。 沈放看累了,丢下手机补觉,随着睡意下沉,半醒半梦间,沈放闻到了自己浅淡的夜来香,还有谢惊寒的酒味。 那股酒味越来越浓,几乎要把沈放包围,他腺体有些发烫,沈放伸出手搭在被子外渴求冰凉,下一秒手指被温柔地握住,有人在他掌心落了一个吻。 沈放挣扎着睁开眼睛,谢惊寒正抱着玻璃花瓶,将晚香玉放在了床头柜上。 谢惊寒屈着一条腿搭在床上,附下身去捏他鼻子,沈放翻过身不想理他,却撞进了Alpha撑在枕头上的手臂。 沈放往下滑,留下两根呆毛在被子外翘着,谢惊寒摸他的呆毛,说:“还在气?” “气了一晚上了。”沈放声音闷闷的,“滚回你房间,来我这干嘛,你这个行为一点都不尊重。” 谢惊寒很轻地笑了下,隔着被子抱住了他,说:“起床吗小猪?” 小猪没理他,叫他滚。 “我错了。”谢惊寒玩他的呆毛,“乖宝别生气,我向你爸学习做了你爱吃的小米南瓜粥,起来喝粥好不好?” 沈放露出眼睛看他。谢惊寒穿得很居家,黑色衬衫套白色的V领毛衣,搭了条宽松的黑色休闲长裤,头发自然地蓬松散着,和平时穿着西服,打理好发型的冷峻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是他见得更多,更温暖的谢惊寒。 沈放裹紧了被子,没忍住亲了亲他的鼻尖,说:“我看到你的V博了。” “什么V博?”谢惊寒愣了一下,而后说:“不是我发的,也不是我在运营。” “我知道啊。”沈放想起他V博那个画风就想笑,说:“背后运营的是谁,好有才。” “李岚风,我特助,”谢惊寒有些不满:“我还是亲自发了几条的。” “我也知道。”沈放哄他说:“我看得出来。”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和谢惊寒相贴,“这次杂志也是昂风在推动吗?” “宣传部搞的,李岚风说我这张脸不用白不用。”谢惊寒想起什么,表情有些恶寒,“孤独的理想主义者,嗯,这个杂志采访的标题和文案也是他叫人写的。” 沈放开始大笑,谢惊寒一脸面无表情地念出这段话太有趣了,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谢惊寒的眉毛,说:“如果是十八岁的你,应该不会觉得这个文案和标题矫情吧。” 谢惊寒停顿了一下,沈放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似的,掀开了被子,说:“要抱。” 谢惊寒进入到温暖的被子里抱住他,沈放头靠着他的胸膛,说:“你来找我的前一个星期,我和一个男性Alpha出去吃了顿饭。” “他和十八岁时的你挺像的。”沈放玩着他脖颈间的项链,说:“但最后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卑劣,所以最后我向他道了歉,那顿饭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不卑劣。”谢惊寒握住了沈放的手,说:“我知道。” 沈放抬头看他:“......知道什么?” “知道你和那个Alpha吃了顿饭。”谢惊寒翻身,将沈放困在自己怀里和床铺之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或许是沈放眼里的爱意和坦荡的态度给予了他勇气,他执起沈放的手,细碎地吻Omega的手背,说:“我爷爷去世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你离开我的第三年,李岚风就开始每个月给我汇报你的消息。” 谢惊寒说完后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等待沈放的反应,他的心跳如雷,仿佛在等待一场判刑,可是法官好像对法典一窍不通,往他怀里贴得更近了点,和他十指相握,问道:“然后呢?” “你和那个Alpha吃饭那天。”谢惊寒垂下眼睫,“我在开一个会。” “你怎么想的。”沈放拨弄他浓密的眼睫,说:“在法律边缘疯狂蹦哒都不早点来找我。” “如果你答应了那个Alpha,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切断你所有的消息来源。”谢惊寒说:“如果我无法陪伴你,我希望永远有人爱你。”他笑着去亲吻沈放的脸,“即使那个人不是我。” “那个人只能是你。”沈放亲他的酒窝,说:“无论是十八岁的谢惊寒还是现在的谢惊寒,就只有你。” 阳光太亮,流满了地毯,银色的打火机和烟盒闪着光,沈放看着天花板上反射的光晕,说:“要抱,”他想了下,又说:“还要临时标记。” 光晕从他视线里消失了,黑暗笼罩,谢惊寒捂住了他的眼睛,熟悉的信息素和怀抱包围了沈放。 谢惊寒侧着脸吻了下沉放发烫的腺体,他今天的吻和拥抱和平时很不一样,带着点很柔的怜惜感,冷冽的酒味好像都变缠绵了;沈放在这样温水般的爱意里感到痛苦又愉悦,他看着璀璨流淌的阳光落在了灰色的床铺上,晚香玉的花香和他的信息素一起浮动,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谢惊寒亲吻晚香玉的花蕊,脸上的表情让沈放想起昨晚Alpha咬破爆珠时的模样,流淌的光如水似蜜,犬牙在此刻刺破腺体。 谢惊寒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泪,明明身体那么热,声音却还是很凉:“我昨天看你哭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 沈放眼睫上挂着泪珠懵懂地看着他,谢惊寒亲了下他眼睫,说:“以后只能在床上哭。” 沈放:“......你变态。” “太可怜了乖宝。”谢惊寒啄吻他侧脸,“骂人都只会这几句话。” 沈放一口咬在谢惊寒肩上,谢惊寒像抚摸小动物那样摸他的头,说:“明明说要抱的是你,要临时标记的是你,咬我的还是你。” 沈放松开了牙,闷闷地将脸埋在他颈窝,突然说:“这是等你的第七年。” 谢惊寒嗯了声。沈放伸出手去触摸流淌的璀璨,温暖舔舐着他的手,“第八年,如果你还没有来,我会申请去F国读博。” “所以你很混蛋。”沈放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你他妈是圣父吗?凭什么让别人来爱我,你是死了吗?” “我是大混蛋。”谢惊寒从善如流,吻去他的眼泪,沈放气不过,避开他的亲吻,说:“你洁癖呢?你还我高冷的谢惊寒。” “你帮我他就出来了。”谢惊寒抱住他翻了个身,哄他说:“帮个忙乖宝。” 沈放骂了无数遍混蛋。 中午十二点,谢惊寒从李岚风那要了他社交账号的密码,在对方无数次你怎么又忘了的谴责以及不要崩人设的念叨中登录了账号。 【谢惊寒V】:分享我的生活状态:正在恋爱。 “我怀不了小孩。” ============================ 沈放和谢惊寒在江城度过了悠闲的元旦假期,最后念念不舍地踏上了回首都的航班。 机票是谢惊寒买的,头等舱,还有固定的通道,沈放再次长了见识。 头等舱座位相对宽阔,沈放手臂搭在扶手上,枕着下巴看谢惊寒手里的书,说:“来的时候坐经济舱可把谢少爷委屈坏了。” 谢少爷捏了捏他的鼻尖,老神在在地看他的书,沈放总爱促狭地叫他谢少爷或是谢总,他已经习惯了,不搭理就好,不然越搭理沈放越起劲儿。 谢惊寒在看加缪的《异乡人》,沈放陪他看了两页,说:“其实比起加缪,我更喜欢萨特。” 谢惊寒挑了下眉,将他滑落在背部的小毛毯拉到肩上,很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其实我不太爱讨论这个,哲学问题讨论讨论着我总会走进沟里去。”沈放握住谢惊寒放在他肩上的手,想了下,还是说:“萨特和加缪都认为这个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哎,我就是瞎说,也不是更喜欢萨特,只是更赞同萨特的方式。” 谢惊寒合上了书,靠着椅背,手指轻轻拨弄着沈放的头发,带着笑意看着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沈放。 “加缪面对虚无的方式是反抗,他明白失败是必然的,因此接受黑暗,蔑视真实,认清人生没有意义和希望,于是就可以不受宏大的目标和希望的限制,拒绝道德绑架,活在当下。”沈放说:“但萨特更积极,人生没有希望和意义,但你认清这一现实的瞬间就是觉醒的瞬间,我们可以行动,创造自己的希望。” 沈放说完停顿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脸,说:“我好像没讲明白。” “讲明白了。”谢惊寒手指摸了摸沈放的发尾,掐着沈放的下巴捏了捏,说:“大概就是他们一个努力地活在当下,一个带着痛苦追寻希望。” “对,”沈放一拍手,“我就想表达这个意思。” “小乖,我其实没想到你有一天会和我讨论加缪和萨特。”谢惊寒笑了下,说:“你高中看玄幻小说都会困。” 沈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握住了谢惊寒的手指把玩,说:“你睡我房间时看到书架上的书了吗?” 谢惊寒动作一顿,“看到了,我没想到你会把书带回去。” “你走时留在座位上的东西我全带走了。”沈放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就是留个念想,也不知道怎么就静下心来了,然后就开始看你留下来的书。” 沈放抬起脸对他笑,“别说你,其实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跟你讨论这个。” 他凑上去亲谢惊寒的酒窝,“你呢,”他声音有些软:“你喜欢加缪还是萨特?” “谈不上更喜欢谁。”谢惊寒揽住他的肩,说:“没有绝对,大多数时候我是结合两人观点来看,或许会对人生更清晰一点。” “天哪寒哥。”沈放说:“我俩讨论得好哲学啊,都上升到人生了。” 两人同时开始笑,不知抽到了哪根筋,沈放笑到最后都有些发软,笑够后沈放困意来袭,谢惊寒关闭了阅读灯,给他调整了椅背,又将耳塞给他戴上,服务得比空姐还要周到。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他们悠闲的假期就此结束。谢惊寒忙得不见人影,沈放恢复医院实验室两地跑,忙了一个星期两人都没什么时间凑在一起吃顿饭。沈放发热期来临的前两天夜班遇到急诊,跟着导师进手术室,出来时已经半夜三点,他打开手机,谢惊寒打了二十七通电话。 沈放头一晕,手连忙搭在衣柜上缓了几秒,他慌忙地抖着手给谢惊寒回拨,满是自责和焦急,心想怎么能忘记给谢惊寒提前发个消息呢。 沈放在科室走廊外的座椅上见到了谢惊寒。 男人穿着灰色大衣和西装三件套,弓着背,手肘搭在膝盖上,有些疲惫地将脸埋进手掌心里,听到沈放的脚步,他抬起头来看向沈放,温声说:“结束了吗?” 沈放站在他面前无措地说对不起。 谢惊寒有些无奈地笑了下,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道歉。他张开双臂,将沈放抱在了自己怀里。 沈放依偎着他,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像是倦鸟归了林,疲惫和黑暗席卷了沈放,头顶的白炽灯白花花地照着,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萦绕在两人的呼吸之间,沈放安静地和谢惊寒拥抱,听了十分钟雪花的下落。 谢惊寒背着半醒半梦的沈放上了车,三点半的医科大只有寂寞的灯光亮着,谢惊寒将大衣脱下来给沈放盖上,发动车回了南锦。 路上遇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谢惊寒进去买了几包速冻饺子,他们一个星期没回南锦,除了定时上门打扫的小时工外没其他人,冰箱里不一定有速食。 回到南锦已经四点半了,天边都开始乍亮,谢惊寒抱沈放下车时摸到他的腺体,温度有些烫;他没敢让沈放泡澡,两人都随便冲了下,而后带着一身洗干净的疲倦下楼。 氤氲的热气飘散,沈放取了碗,靠着谢惊寒看他捞浮上来的饺子,凌晨的阳光透过云层,客厅半亮不亮,沈放蹭了蹭谢惊寒的肩,哑着声音说:“累得连亲吻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惊寒露出了酒窝,偏头吻了下沉放,说:“没关系,我亲你。” 速冻饺子出锅,餐厅的桌子实在是太大,两人不想离这么远,面对面盘腿坐在小几上,借着凌晨的阳光;饺子是虾仁鲜肉,沈放可能是太饿了,一连吃了数十个都没觉得腻。 吃到最后速度才慢下来,沈放喝着汤,摸了摸自己后颈的腺体,说:“哥,我发热期到了。” 谢惊寒嗯了声,他这几天忙里忙外地赶工作进度,就是为了能在沈放发热期这几天腾出时间。 “你准备好东西没有。”沈放光着脚去勾谢惊寒的脚踝,说:“哥哥,最少四天呢,你能行吗?”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沈放脚太冰,谢惊寒用膝弯夹住,他身上一年四季都像个火炉,暖沈放正好。 沈放吃了二十个就没再吃,剩下的舀谢惊寒碗里让他解决了。两人都累狠了,沈放丢下碗后就只有爬上床睡觉这一个念头;谢惊寒打电话给李特助再次交代了这几天的工作,又叫杨成协调小时工打扫的时间,再将发热期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后,才上床睡觉。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光线,被子里沈放因为太冷依然蜷缩着,谢惊寒一靠近,沈放就自动滚进他怀里寻找温暖,两人团吧团吧团成一体,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沈放醒来时还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后颈发着烫,空气中白朗姆酒和夜来香浓度太高,让他微醺似的发软。沈放被谢惊寒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白皙的手臂搂着谢惊寒,小声喊了声老公。 梦境和沉浮,花海和冰川,流水如液体般的蜜,随着柔软的爱意将沈放卷入深处,他仿佛是摇摇欲坠的花蕊,又像是被雨水浇湿的花叶;沈放度过了分化后第一个没使用抑制剂的发热期,暴虐与温柔同时共存,他可以和谢惊寒同为一体,也可以孤独地属于自己;沈放在泪水里痛苦又愉悦地挣扎,给予他一切的谢惊寒跨越七年时光向他走来,他们在此刻解开了困着彼此的枷锁。 晚香玉垂下了叶子,阳光带着积雪莹润的光温暖地布满了卧室,谢惊寒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下一秒,男人低下头和他贴了下脸,冰凉的水汽拂去了沈放的燥热,谢惊寒说:“想吃点什么?” 沈放没什么力气,嗓子也是哑的,全身更是没什么能看得过去的地方,仿佛遭遇了什么虐待。沈放翻过身脸贴着谢惊寒的手背,轻微蹭了蹭,说:“陪我躺会儿。” 谢惊寒吃饱喝足当然十分听话地陪他躺着,沈放靠着他,说:“为什么不进入生殖腔?” 谢惊寒揉着他细窄的腰,说:“你有读博的打算,这时候要孩子的话太早了。” 沈放沉默了几秒,才说:“我怀不了小孩。”他眼睛有些红,亲了亲谢惊寒冒着胡茬的下巴,说:“我分化太晚,生殖器发育不完全,怀不了孕。” “那不挺好。”谢惊寒看不得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哄他说:“哭什么,还没哭够吗?” 沈放在谢惊寒面前不知道为何永远软弱,永远依赖,他的独立和果断仿佛总会被谢惊寒的温柔无情地搅碎,沈放搂着谢惊寒脖子无声地哭,哭得快要喘不过来气,细细碎碎地喊他名字。 谢惊寒抱着他,像是抱个哭到崩溃的小孩,手轻轻拍着沈放的背,“我其实没想过自己能当父亲。”谢惊寒拿出柔软的湿纸巾为他擦眼泪,“小乖,我年少时并不认为自己会走上正常的人生道路,遇到喜欢的人,然后结婚生子,这种生活对我来说太遥远太不切实际,从来没有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我现在想结婚,想和你有一个家,这些都只是因为你,你明白吗?”谢惊寒温柔地亲吻他的眼睛,他对待沈放的耐心大概是正无穷永远不会耗尽。“而且生育对于Omega的伤害太大,我也不想你受这个苦。我并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沈放在他温声的安慰里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红着眼睛看着谢惊寒,说:“那如果我能怀孕,你是不是也不会要小孩?” 谢惊寒笑了,他捧起沈放的脸,鼻尖对鼻尖地蹭了蹭,说:“乖宝,你还不明白吗?一切都只是因为你。” “我爱的一切前提是你。所以只有你能,只有你可以。”阳光在此刻突然明亮起来,谢惊寒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沈放被他迷得晕晕乎乎的,他听见谢惊寒的声音,那把冰冷的声音此刻如此的柔,无数的爱意在此刻奔涌向他,谢惊寒在对他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加缪和萨特的内容只是我非常非常浅薄的认知,感兴趣的可以看看他们的作品。 * 预收了一个新文《婚姻匹配》在隔壁+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个收藏。】 “我爱你。” ====================== 发热期沈放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剩下两天他就和谢惊寒宅家厮混。姿势和场景解锁了不少,直到王子晨发消息说要上门拜访,两人走失的理智才开始回归。 小时工上门打扫,室内的游泳池也重新清洗放上了干净的水,阳光从玻璃窗面折射,水蓝的波涛荡漾。谢惊寒戴着泳镜在泳池里畅游,舒展双臂的同时背肌拉伸,线条流畅又有种野性的强悍;沈放端着水果盘溜达着下了台阶,看见男人健美的身躯,笑着吹了个口哨。 沈放只穿条蓝色的及膝运动裤,上半身的痕迹还没消,两条修长的腿又细又直。谢惊寒游到岸边,取下了泳镜,将发丝往后撸,伸手握住了沈放的脚踝,“下来吗?” “等会儿。”沈放吃了个草莓,坐在台阶上将小腿放进水里,水是恒温的,温暖地包围了他。 谢惊寒凑近他,沈放喂了他一颗草莓,他将腿勾在谢惊寒的腰间,懒洋洋地说:“哥,你是不是腿控?” 谢惊寒想说不是,但看到沈放腿上的痕迹有些说不出口,沈放将手搭在他肩上,说:“算了,反正都爽了。” 谢惊寒这些年健身房没少跑,腹肌和胸肌练得很漂亮,就是肤色比年少时略微深些,沈放手欠去捏他胸肌。 谢惊寒握住他的手腕,略微后退查看沈放的腿,波纹荡漾,沈放笑着将腿搭在谢惊寒的肩部,说:“寒哥,你看看你过不过分。” 谢惊寒垂着眼睫,手指在沈放大腿内侧按了按,侧脸亲了一下。 沈放一抖,连忙蜷缩着避开了谢惊寒的亲吻,颤着声音说:“谢惊寒,你个大变态。” 谢惊寒单手扶上他的腰,突然对他一笑:“小乖,要不要试试在水里接吻?” 沈放点头,说好啊,想了下,又说:“要温柔一点。” “好乖啊宝贝。”谢惊寒抄起了他的腿弯,说:“但是我不想温柔怎么办?” 沈放心一悬空,下一秒,谢惊寒将他抱入了水池,水声翻转,沈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天他已经有经验了,谢惊寒说不温柔就真的不会温柔。他还没做好憋气的准备,揽着谢惊寒肩的手紧张地用力,而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颤抖的眼睫上。 沈放加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睁开眼,谢惊寒手捧着他的脸,高挺的鼻梁缠绵地蹭过他的鼻尖,水声断断续续,沈放缓慢地卸了力,让身体交给浮力。男人的吻温暖而柔,两人耳鬓厮磨,潮湿的呼吸相融,沈放意乱情迷,他几乎迷失在谢惊寒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 浮力带着两人飘荡,划过了水波,谢惊寒亲他的鼻尖,说:“宝贝,憋气。” 沈放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两人同时沉入了水中,声感变钝,视野里是一片蓝,发丝散开,谢惊寒在水中抓住了他的手,沈放搂住他的脖颈,两人在水中交换了呼吸。 破水而出的一刹那,沈放咳嗽了下,谢惊寒拍他的背,笑着说:“呛到水了?” 谢惊寒带着他往岸边游去,将沈放抱在沙发上,又用毛绒绒的浴巾将他整个人盖住,沈放随着他擦头发的力度东倒西歪,谢惊寒就只是笑,说:“满意吗?” “五星好评。”沈放说:“下次再来。” 沈放发热期时很黏人,非常喜欢拥抱和接吻,谢惊寒上了沙发,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吹头发,沈放吹舒服了会用脸蹭他的手心,谢惊寒怀疑自己要是顺他毛,沈放会不会舒服得呼噜出声。 阳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沈放头枕谢惊寒大腿上和他闲聊:“明天王子晨来,薛策和岑欣然也要来凑热闹,就不做菜了,在外面订吧。” 谢惊寒扶着沈放的腰,沈放没有特别明显的腹肌,但是腰很薄,细而窄,薄肌紧绷。他伸出手在沈放腹部上比了下,沈放腰顿时一软,想起了一些体验,握住谢惊寒的手求饶似地喊了声哥。 谢惊寒不再逗他,说:“随便订餐打发得了。还亲自做,哪来这么大面子。” 沈放开始笑,像只毛绒绒又亲人的小动物,谢惊寒用手心贴他的脸,不自觉地也开始笑,说:“后天要考雅思吗?” 沈放嗯了声,翻过身来趴在他腹肌上,说:“我想申请出国读博,我往后的方向是骨科,而A国的骨科水平几乎是领先世界,特别是他的微创脊柱外科技术体系。”沈放停顿了几秒,又说:“但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 谢惊寒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不是在犹豫去F国还是去A国?” 沈放抬眼看他,像是意外谢惊寒怎么知道。 “你放在书房的资料我都看到了,猜的。”谢惊寒说:“你有意向的大学我也看了,你偏向A国?” “A国的学校和医科大一直有合作项目,而且我导师曾经担任过客座教授,可以给我写推荐信。”沈放玩着谢惊寒的手指,“但是我想去F国。”沈放没敢和谢惊寒对视,说:“昂风的本部在F国,你待在F国的时间肯定比在国内多,这两个学校我都有把握。” “我知道你有把握。”谢惊寒手捂住沈放的后颈,黑色的编绳衬得Omega的肌肤更加莹白,上面还有他的咬痕,谢惊寒捻着黑色编绳,声音很淡:“这两个学校,包括你所读的医科大都是医学生向往的学府,你已经足够优秀,但你还可以更优秀,你应该继续往上走。” “F国的官方语言不是英语,在骨科这一块也不如A国,小乖,不要为了我放弃任何东西。”谢惊寒抱住他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怀里,刮了下沉放的鼻尖,他知道沈放在害怕什么,说:“我们不会再分开。” “你骗人。”沈放说:“你高考前也这样给我说的。” 话一说出口沈放立马就后悔了,他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沈放垂下了眼睛,“我们明明才刚刚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分开。”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谢惊寒突然就有些心酸,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捧在他面前,他拥有旁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财富和地位,可是对沈放却没什么用,他总是给他带来不安和伤害。 谢惊寒亲了亲沈放的脸颊,连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我保证。”他将沈放抱在怀里,缓慢地释放信息素,低头吻了下沉放细腻的后颈,说:“小乖,我年少时一直渴望脱离谢家,脱离我畸形的原生家庭,我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在反抗,我第一次反抗时我妈从三楼跳了下去,我失去了她。我第二次反抗,”谢惊寒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失去了你。我甚至连和你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我爷爷死后我第一次那么想要权利,我不想在高层会议上被忽略,我想要话语权,想要我的提案被实现。”谢惊寒说:“后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能让昂风按照我想要的方向去发展,这种完全的掌控感真的很爽,如果你尝过一次,你就不会再忘记。” 沈放没说话,只是脸贴着谢惊寒的胸膛,安静地听他的心跳。 “我知道你很喜欢十八岁的谢惊寒,但我没有办法把他还给你,你想我没有读医科大会不会遗憾,不会遗憾。”谢惊寒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昂风的出事让我和你分开,也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和无能,我是个俗人,理想被现实打击时,我只会追利而行,毫不犹豫地放弃所谓的理想。” “我害怕你怀恋十八岁的谢惊寒,但是十八岁谢惊寒给不了你的,现在的我能给你。”他看着沈放的眼睛,“金钱,物质,陪伴,还有我的爱,我全都能给你。” 沈放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谢惊寒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措,笃定的表情慢慢软化,谢惊寒抿了下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沈放揪住了耳朵。 “你是不是傻啊谢惊寒。”沈放看着一脸委屈的男人,说:“你在这给我说了半天你接管昂风的心理路程也就算了,还自顾自地给我下定义认为我不喜欢现在的你,怎么,我当初喜欢十八岁的谢惊寒就是因为你想考医科大吗?你放弃这个理想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能不能对自己的魅力有点自信?” 沈放越说越气:“七年前是这样,觉得单方面觉得亏欠我,觉得不应该给我告白,七年后还是这幅德行,你为什么就感受不到我的爱呢,是我没给够你安全感吗?你能不能恃宠而骄一点,能不能有点底气?” 沈放一口气说完还不解气,拍了下谢惊寒的脸,“你白瞎这张脸,明明在哪个方面都自信冷静,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爱得这么小心翼翼,你说这么多有屁用,你就应该直接亲我,告诉我不管谢惊寒变成什么样沈放都要喜欢他。” 话音一落,谢惊寒猛地将沈放压倒在沙发上,他眼睛都红了,随之而来的是带着灼热呼吸和爱意的吻,那么急切,那么慌张,那么不像谢惊寒。 吻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谢惊寒用鼻尖蹭他,带着点撒娇的情态,他附在沈放耳边小声说:“谢惊寒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要喜欢我。” 两人脖颈间的挂着的戒指碰到了一块,沈放虔诚地亲吻谢惊寒挂着的戒指,他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故事已经在缓慢收尾了。因为写太多怕你们腻hhhhh,改交代的都交代完后,这个故事就要和你们说再见啦~】 “要女儿自己生去。” ============================== 沈放考完雅思后的一个周末,王子晨带着他女儿上了门。 沈放开门时没控制住表情管理,因为气质儒雅的王子晨单手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见到沈放就说:“宝贝叫叔叔。”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叔叔。 沈放恍恍惚惚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他第一次感受到七年的时光有多漫长,岁月从他脸上呼啸而过。 王子晨和他记忆里的模样倒是没差多少,说起来沈放和王子晨也就见过几次,除了高中那一面,剩下的几次都是沈放来首都上学后特意联系的,他刚到首都上学的第一年想谢惊寒想得几乎要发疯,唯一能得到谢惊寒一点消息的渠道就是王子晨,可惜王子晨躲他躲得厉害,见他几次回答都滴水不漏。 王子晨是个人精,见到沈放态度自然,好像当初的躲避没发生过似的;沈放给他女儿热了甜牛奶,蹲下身将瓷杯给小女孩抱着,笑说:“你爱人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王子晨的表情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他对沈放也没什么隐瞒,说:“我没结婚,她妈妈生下她就走了,我们有些误会。” 沈放:“......”这剧本这么潮的吗?还带球跑。 哦不对,也没带球,是卸球跑。 “喂,你那眼神好像我是什么渣男。”王子晨转移话题:“谢惊寒呢?死哪去了?” 沈放抽出湿纸巾给小姑娘擦嘴,说:“在楼上开视频会议呢。” 小姑娘长相笑容都甜,见沈放给她擦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伸出小短手就抱着沈放脖颈埋在他胸口里,沈放被他萌得心都要化了,摸了摸小孩粉色的蕾丝发带,说:“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叫她小秋就好。三岁满两个月。”王子晨看得出来带小孩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见小秋发带掉了,蹲下身熟练地给她系了个蝴蝶结,笑着哄小秋说:“叔叔给你擦嘴,要说什么?” 小秋十分害羞地对沈放小声说了谢谢。 沈放心口又中一箭。 沈放没什么带小孩的经验,但是胜在耐心,开了电视给小秋放动画片,王子晨见沈放和小秋相处得十分愉快,自个跑游泳池玩去了。 小秋性格腼腆内向,但很有礼貌,不一会就窝在沈放怀里喊叔叔,沈放抱着她一起看小猪佩奇,谢惊寒下楼续咖啡看到这幅画面挑了下眉,站在楼梯台阶上看着沙发上一大一小拥抱着讨论佩奇骑自行车。 “那小秋会骑自行车吗?”沈放捏了捏小秋的脸,又嫩又软,还奶呼呼的。 “不会呀。”小秋摇头:“都没有人教我,爸爸好忙的。” 沈放有些心酸,刚想开口就看见了谢惊寒,谢惊寒对沈放一笑,将咖啡杯随手放在了吧台上,半蹲下身对小秋说:“小秋还记得我吗?” 小秋点了下头,还是有些害羞的模样,却主动揽住了谢惊寒的脖颈,说:“你是谢叔叔,我记得你给我买了佩奇的玩具。” 谢惊寒轻柔地揽住了小朋友的背,单手抱她坐在自己臂弯站起来,两人沐浴在阳光下,给谢惊寒打了一层温暖毛绒的光圈,让他语气和表情都温和了不少:“今天和爸爸一起来的吗?” 小秋点头,又看了眼沈放,仿佛怕他不开心似的,伸出手去抓住了沈放的衣袖,说:“爸爸说今天来叔叔家吃饭。” “你又抱着我又抓着你沈叔叔的袖子,”谢惊寒笑着逗她:“怎么,怕你沈叔叔不开心吗?” 沈放握住她胖乎乎的手,假装不开心地问:“小秋只能选一个,要你谢叔叔还是要我?” 这可把小秋为难坏了,看谁都是一脸纠结,王子晨回来看见他闺女一脸委屈,连忙接过来,说:“你们臭情侣真的过分了啊,欺负小孩,真喜欢自己去生啊!” 沈放抿了下唇,握住小秋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放开了,谢惊寒神色淡淡:“你有时间在这管闲事,还不如去把小秋她妈追回来。” 王子晨立刻闭上了嘴投降:“别,我嘴贱,换个话题。” 因为王子晨无心的一句话,沈放的心情低落了不少,但薛策和岑欣然上门时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面上看不出什么。 薛策和陆悠一起来的,岑欣然就一个人,沈放取红酒的间隙问她易倩怎么没来,岑欣然撩了下头发,说分了。 “这次分了这么久?”沈放打趣说:“上次最高记录是半年,这次打破记录了啊。” 岑欣然在选高脚杯,不在意地说:“这次真分了,复合不了。” “操心我干什么?”客厅里放了歌,薛策和王子晨再次掌握了麦,鬼哭狼嚎地开始制造魔音,岑欣然和沈放并排靠着酒柜,说:“你呢,就和谢惊寒完全定下来了?” “不然呢,我还能和谁。”沈放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红酒瓶,说:“你和老薛怎么对谢惊寒意见这么大?” “看不顺眼,一走就是七年,你跟王宝钏似的。”岑欣然耸了下肩:“但你喜欢,管你的,说到底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沈放被她这个比喻笑得红酒瓶都拿不住。 因为饭菜都是在酒店订的,沈放和谢惊寒基本没怎么忙活,吃饭时众人举杯,王子晨说:“敬一下我们的缘分,七年不容易能再次聚到一起,以后有机会常见面。” 高脚杯碰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小秋稚嫩地举起牛奶,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干杯,众人又是大笑。 酒过三巡,陆悠没忍住终于对小秋下手,把小秋抱在怀里哄,和小秋脸贴脸地玩闹,岑欣然晃着酒杯,对薛策说:“老薛,看样子你家陆悠喜欢女孩啊,你的愿望落空了。” 薛策嘴硬:“谁说的,我说是儿子就是儿子。” 沈放懒散地靠着椅背,谢惊寒在一旁给他切牛排,听到薛策的话,沈放反应过来什么:“陆悠怀孕了?” “两个月了。”薛策一拍脑袋:“我没给你说?妈的,红包都少收一个。” 沈放骂了声去你的,拿出手机就给薛策转了三千,说:“给我干闺女的。” “一定是个儿子。”薛策麻利地收了钱,说:“你他妈不是分化成Omega了吗?要女儿自己生去。” 沈放只是笑,没说话。谢惊寒用叉子叉了块切好的牛排递到他嘴边,说:“孩子不急,等结婚以后再说。” 王子晨立刻开始笑:“你拉不拉啊谢惊寒,搞半天连求婚都没有。” “是啊,比不上你。”谢惊寒动作优雅地切牛排,声音平淡:“没结婚孩子都有了。” 王子晨:“......”叫我嘴贱。 一群人玩到晚上八点,陆悠有身孕,和薛策先走了。岑欣然还有夜场,喝完酒后赶着去喝下一趴。小秋年纪小,早就在王子晨怀里睡着了,谢惊寒实在不放心王子晨这个单亲爸爸,直接司机送他们父女俩回去。 谢惊寒有个跨国会议,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洗完澡回卧室,却没发现沈放的身影。 他拿了条厚毛毯去了沈放的书房,房间没人,谢惊寒径直去了二楼的露台。 露台亮着昏黄的灯,玻璃窗外小雪落得安静,沈放坐在秋千椅上,正在打电话。 他细白指尖夹着的烟升着袅袅白烟,那张俊秀的脸十分冷淡,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漫不经心地弹了下烟灰。 谢惊寒缓步走过去,将毛毯搭在了沈放肩上,沈放抬头对他一笑,很甜,谢惊寒没忍住,附下身亲了亲他。 沈放移过去让谢惊寒和他并排坐下,开了手机扩音,瞬间一个粗狂的男音从手机里跳了出来:“.......所以有时候真的觉得没意思,拿这一千块的规培工资累得要死要活的,我他妈想不通当初为什么要学医,我二十七八了,还在上学,导师叫我读博,我怎么读,我女朋友叫我结婚,我又从哪里拿钱娶她?” 沈放靠着谢惊寒,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电话里他师兄的发泄。谢惊寒摸到他冰凉的手,直接将沈放抱坐在自己大腿上,让沈放窝在自己怀里。 沈放怕烟烫到谢惊寒,连忙将烟灭了,他师兄发泄完情绪,理智回来了,连忙给沈放道歉他的失态。 “不用道歉,”沈放说:“有压力就要发泄,你给别人说,不学医的也不懂,你还不如给我说,好歹能安慰安慰你。” 谢惊寒将脸埋进他颈窝,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沈放温热的脖颈,沈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抱歉,本来是你找我帮忙的,我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他师兄说:“你的情况我会给我导师说的,过完年你看看有时间来检查一下,你这个情况说实话还挺罕见的。” 沈放诚挚地道了谢,电话挂断。沈放环抱着谢惊寒,下巴搁在了男人的肩上,他背后是厚毛毯,前面是谢惊寒温暖的胸膛,两人就相互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信息素。 半响,谢惊寒抿了抿沈放微凉的耳尖,说:“打电话请人帮什么忙?” 沈放沉默了会儿,“我师兄的导师在国内的Omega生理科领域内很著名,我想去他那检查一下生殖腔。”沈放说:“我爸不太同意我做手术,我不敢找他。” “那我就同意吗?”谢惊寒和他脸贴着脸,声音温柔地问:“你以为我会舍得你去手术吗?都不说能不能成功。” “……我其实没那么想要小孩,我在分化成Omega后的那几年一直都在庆幸我的生殖腔发育不完全,尤其学医后了解到生育对于Omega意味着什么以后,我甚至害怕生育。”沈放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我今天,看见你抱小秋。” 谢惊寒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他额头和沈放相抵,“小乖,我知道你爱我。”谢惊寒亲了下沉放的眼睛,一路向下,细细碎碎地吻过沈放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唇角。 “我抱小秋,是因为我看到你抱她。”谢惊寒笑了一下:“乖宝,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所有关于爱的理解和想象全来源于你。” “如果真的遗憾,过年休完假我陪你去,一切顺其自然,以你的身体健康为重。”谢惊寒看着沈放的眼睫轻微的颤抖,心里的怜惜几乎要化成水流出来,他低下头,就要去亲吻沈放。 沈放别过脸去,说:“我刚刚抽了烟,有烟味。” “我也抽烟,”谢惊寒掐沈放下巴去和他接吻,在呼吸的交融和断断续续的水声里,他说:“我也爱你。” 沈放搂住谢惊寒的脖颈,很小声地叫了句老公。 谢惊寒就喜欢沈放软着声音这样叫他,沈放早就已经看破他的闷骚;他从小泡在爱里长大,撒娇扮乖随手就来,要爱要拥抱理直气壮坦坦荡荡,这会儿窝在谢惊寒怀里,像小动物般蹭了蹭,察觉到谢惊寒更加激动的吻,黏黏糊糊地又叫了声老公。 雪落得无声无息,姜黄的灯光打下一层温暖如蜜般的瓷釉,秋千架在摇晃,带动着金桔叶簌簌作响,有情人的爱语时高时低,听不真切。 “寻你,爱你,娶你。” ================================ 春节假期,沈放带着谢惊寒回江城过年。 谢惊寒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过年的热闹,就是太热闹了,闹得他头疼。 沈放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个比一个热情,谢惊寒就没下过麻将桌,他仿佛是个景区的特色景点,每个上门拜访的亲戚都要来看他一眼,然后笑着说:“哎呀小伙长得俊啊,在哪上班啊?什么时候和小放结婚啊?打算要几个小孩啊?” 除夕那天全家人去酒店吃年夜饭,谢惊寒第一次见到了沈放的爷爷奶奶,是两个非常和蔼慈祥的老人,满头白发,但精神十分矍铄;奶奶满是皱纹的手握住谢惊寒的手,笑着拍了拍,说:“长得真俊啊,配我家乖孙孙。” 话说完,老人家拿出了个大红包往谢惊寒怀里放,谢惊寒刚想推辞,却见奶奶笑着说:“红包是给小辈的,你以后也是我的乖孙孙了。” 谢惊寒没再推辞,扶着老人家入了主座。 年夜饭开吃前沈嫣站起身来说吉祥话,总结过往展望未来,顺便介绍了一下谢惊寒,座下沉放的堂姐笑说:“长这么俊,谢惊寒起来说两句啊!” 谢惊寒正在给沈放倒花茶,闻言手一顿,沈放握住了他的手臂,笑说:“姐,你今年不带男朋友回来舅妈催你时我还解了下围的,你怎么立马就过河拆桥呢?” 表姐笑着骂他:“你完了沈小放,还没结婚呢心就和人家飞了。” 桌上众人又开始大笑。 沈放家的氛围实在是太好,吃完后小辈要端着茶杯去主座给老人家敬茶,老人家喝完茶笑着给红包;背景里的电视放着春晚,茶几上各类水果和干货瓜子就没断过,吃完饭后谢惊寒和沈放挤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躲清闲,沈放没骨头似地靠着他,吃着谢惊寒剥干净递到嘴边的砂糖橘,说:“在我家过年是不是觉得闹?” “有点。”谢惊寒剔除干净白色的橘络,“但是闹得挺有过年气氛的。” 沈放起身抓了把开心果,“你以前过年怎么过的。”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小时候在F国,就是华人间热闹一点,后来老爷子身体不好,我回国后也没怎么过年。”谢惊寒抽出湿纸巾擦手,说:“过完除夕......”他停顿了一下,说:“要和我回趟F国吗?” 沈放将剥出来的果肉递到谢惊寒嘴边,笑得眉眼弯弯的:“我还以为要我亲自问呢,长进了,知道主动问了。” 谢惊寒翘了下嘴角,凑过去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下他嘴角。 坐在沙发对面玩游戏的小孩看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说:“一点都不稳重。” 沈放立刻就笑出了声,这个小孩是他小姑家的儿子,是个Alpha,每年逢节回来时特别喜欢黏沈放,就是沈放的小跟屁虫,但自从今年沈放带着谢惊寒回家过年后,小跟屁虫就没给过他俩好脸色。 一点都不稳重的谢惊寒闻言掐着沈放下巴,当着小跟屁虫的面又亲了下沉放,亲完还用鼻尖蹭了蹭。 小跟屁虫立刻就炸了:“沈放!你看你什么狗屁眼光,找的什么男朋友?!”他站起身来作势要走:“我以后找Omega绝对不找你这样的!” 小孩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混乱输出把沈放给弄愣了,他笑说:“怎么跟你哥说话的,还叫我名字?” 小跟屁虫见沈放没有一点哄他的意识,更气了,瞪了老神在在的谢惊寒一眼,委屈地抱着游戏机走了,走出房间时还“砰”地一下砸关上门。 沈放摸不住头脑:“怎么生气了,以前他可有礼貌了。” 谢惊寒将剥开的夏威夷果递到他嘴边,语气淡然又无辜:“可能看不惯别人秀恩爱吧。” “也是,我俩当着小孩们亲吻确实不太好。”沈放没吃夏威夷果,握住了谢惊寒的手腕,将他压在沙发上,说:“现在好了,没人了,赶紧先亲亲。” 无人在意的夏威夷果滚落在地毯上,小跟屁虫在门口蹲了五分钟沈放都没出来找他,气得大骂三声谢惊寒是个心机绿茶。 沈放家过年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二,初三那天终于恢复了平静。 沈放昨晚失眠,早上起得晚,窗外还在飘雪,屋内却暖气融融,客厅里沈嫣和段嘉坐在一块织围巾,一人滚毛线球一人挑针,谢惊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小熊玩偶,正在看书。 电炉上煨着冰糖雪梨,洁净的玻璃茶几上洋桔梗和晚香玉颤巍巍地开着。见到沈放下来,段嘉笑着说:“醒了,厨房里有甜玉米粥。” 沈放趿着拖鞋走到谢惊寒坐着的沙发,没骨头似地就歪倒在谢惊寒身上,谢惊寒直起身揽住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段嘉和沈嫣还在看着。 沈放可没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将小熊一丢给自己腾出位置,抱住谢惊寒腰就往他怀里钻。沈嫣简直没眼看:“你洗漱了吗臭小孩,人小寒也不嫌弃你。” “洗啦,我身上可香了,才不臭呢。”沈放在谢惊寒怀里蹭了蹭,说:“谁煮的雪梨?” “小寒说你昨晚喉咙哑,大早上起来给你煮的。”段嘉去厨房拿小碗和瓷勺,给每人都倒了碗雪梨,说:“昨晚失眠了?因为什么?” “也没什么。”沈放起身,将盛好雪梨的碗双手递给沈嫣,又端了碗给谢惊寒,说:“就是想了下以后的读博问题,起来做了个学业规划,越做越兴奋,然后就睡不着了。” 冰糖雪梨有种淡淡且留齿的甜味,并不腻,梨肉外软里脆,段嘉喝完汤,说:“有什么想法,和我们说说吗?” 沈放和谢惊寒对视了一眼,这事儿他其实也想找个时间和他爸妈谈谈,他爸妈都是医学博士,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会比他多,沈放捏着瓷勺无意识地搅动,理了下思路,说了自己的学业和往后的职业规划。 瓷勺与碗的碰撞声清脆,沈放边喝边说,逻辑清楚,条理清晰,段嘉和沈嫣时不时会提问,大多是中肯的建议;谢惊寒一手撑着头看沈放,眼里是明显的笑意,沈放说完低头吃梨肉,看到谢惊寒的眼神,有些心痒,伸手在底下扣了扣谢惊寒的手心,被Alpha反手握住。 雪在下午夕阳下坠时落完,天边粉红的霞光铺满了雪地,段嘉和沈嫣出门和老友聚会,沈放和谢惊寒窝在客厅里看电影。 电影是文艺片,沈放爸妈选出来的片单,讲述一对有情人的错过和爱而不得,或许是分别与等待的经历相似,沈放看得有些共情,结束后还沉浸在情绪里出不来。 谢惊寒关上荧幕和灯光,客厅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两人在黑暗中接吻,用潮湿交融的呼吸来诉说爱意和庆幸,谢惊寒抚摸沈放的手,在无名指指根处捏了捏,他们拥抱着安静地感受对方的信息素,半响后谢惊寒说:“去郊区看烟花吗?” 郊区空气冷清,有淡淡的草木香,夹杂着冰冷,谢惊寒和沈放牵着手爬上山,月光皎洁,红梅沿着山路怒放,沈放择了一束花枝,说:“哥,真的有烟花吗?” “有。”谢惊寒将他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语气平淡:“我准备一个月了。” 沈放又开始笑:“惊喜是不能说的啊。” “这算不上惊喜。”谢惊寒也笑:“以后会有很多,也不差这一个。” 山路被人铲了雪,倒也不算难走,月光清冷如霜,照亮了脚下的路,两人边走边聊天,聊天话题跳跃,或是社会实事,或是书籍歌曲,再或者是生活琐事。或许是因为两人职业和所处环境不同,彼此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观点都有让对方新奇的点,却总会殊途同归,这是种极其美妙的感觉,思想的碰撞和灵魂的触摸在另一种维度上带来的是堪比亲吻和做爱的快感。 爬到了山顶,沈放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银月高悬,山风呼啸,浮云千里,白雪皑皑,万家灯火闪烁,缀在错落的大地上。 沈放被这幅美景震住了心神,谢惊寒将他抱在怀里用大衣包裹住,亲了下他冰凉的耳朵,说:“看天空。” 烟火冲向天际的响声打破了寂静,远处辽阔的平地上,烟花炸裂在天际,渲染了黑沉的天空,几乎将整片黑夜点亮,如火树银花,又如星如雨,巨型的烟火绚烂璀璨,整整放了十分钟,它美好又短暂,温暖却残忍,带来压倒性的巨丽之美。 沈放不知为何,早已泪流满面。 谢惊寒吻去他面颊上冰冷的泪水,粉色如同樱花瓣的烟花从高处绚丽地下坠,沈放如同笼罩在一片梦境之中。 烟花结束了,山下被震撼的众人的声响此起彼伏。谢惊寒抱着他,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声音低沉又温柔:“I+will+return%2Cfind+you%2Clove+you%2Cmarry+you%2Cand+live+without+shame。” 沈放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盈满泪光的眼睛里是谢惊寒的倒影。 谢惊寒用指腹揩去他的眼泪,说:“小乖,烟花攒了七年,以后可以慢慢看。” 【作者有话说:谢惊寒说的那段英文出自电影《赎罪》,意思是:我会回来,寻你,爱你,娶你,然后挺起胸膛,走向生活。】 爱如流水(全文完) ============================ “富豪为博美人一笑抛掷千金,江城烟花盛会见证绝美爱情,哈哈哈哈卧槽好有才!”岑欣然对着浏览器推送的本地新闻标题笑到手抖,整个人倒在沙发上,贱兮兮地问:“沈美人,你怎么看,你觉得你俩的爱情绝美吗?” 沈放一脚把她踹下沙发,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还有这个,江城盛世烟花会,响彻十分钟的爱意。”岑欣然坐在地毯上,笑得十分欠揍:“表下态啊,你就不感动吗?谢惊寒给你花了多少钱?” 沈放被她吵得看不下去,将平板关了,很平淡地说:“易倩昨天给我发消息,问你在不在江城。” 岑欣然立刻闭了嘴,坐上沙发,“她还问了什么?” 沈放看了她一眼,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真分手了?” 岑欣然拿了个橘子,“小芳,你说为什么你和谢惊寒分开了七年还能在一起呢?又为什么老薛和陆悠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没腻呢?”她剥开一半递给沈放,说:“要说匹配度我和易倩也是百分之八十九,也是年少就认识,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沈放没法回答她的问题,说实话他和谢惊寒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年少被迫分开,重逢后又因为彼此工作都忙,因此格外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吵架几乎没有,更别说像岑欣然这种反复地分分合合。 “我给她求婚,她说我没有给够她安全感。”岑欣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和她总是在无限地怀疑当中,最后谁都不信任谁。” 沈放:“......你给她求婚了?” “嗯,被拒绝了,其实她拒绝时我又失落又高兴的,”岑欣然耸了下肩:“就当我渣吧,我也无法过婚后平淡的生活,爱意大概也会被日常琐碎给消磨。” “那你们应该就不是相爱,只是习惯吧。”沈放目光看向了窗外,谢惊寒正蹲下身和段嘉清理冬日庭院里的杂草,他笑了一下,神情很柔软:“明明平淡日子里最能述说爱意。” 岑欣然愣了一下,而后将抱枕向他扔过去,“滚吧,老娘吃错药来看你秀恩爱。” 新年假期的第八天,沈放和谢惊寒回了F国,坐的是谢惊寒的私人飞机。 沈放订机票听谢惊寒语气淡定地说坐私人飞机过去时叹了口气,十分发愁地说:“完了,我这辈子再怎么赚钱也赶不上你了。” 谢惊寒笑着将他抱在怀里,说:“飞机是我爷爷的,我其实也想把它处理了,每年的保养维修支出太大了。” 沈放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地说:“谢总,谢大少爷,和我在一起受苦了。” 谢惊寒没忍住笑,翻身将他压在被子里去吻他:“那补偿一下本少爷。” F国大部分地区处于北极圈,首都冬日寒冷,日照充足。谢惊寒早在来之前就吩咐人打扫房子,位于一湖区的“镇屋”,比起南锦的奢华更具有乡野风情,处着重重枫林之中,三层,有庭院和独立车库。 乘车进去的一路光秃秃的枫树压着积雪,湖面的薄冰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沈放笑着说:“春夏这里一定很美。” “你一直都住在这吗?”沈放的眼睛还在看着窗外,仿佛随口一问。 “小时候和我爷爷住在这,后来他过世后我也只有假期才会回来小住,”谢惊寒笑了下,“大多数时候都在市中心的公寓。” 大门有人等着,见车行驶进来连忙开了门,庭院和小道的积雪除得很干净,谢惊寒开了门厅的小门,说:“我也很久没回来了。” 管家是个褐发碧眼的F国人,年纪大约六十岁,汉语说得很标准,谢惊寒介绍他叫莱维恩,跟了他爷爷三十多年,现在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 莱维恩笑着对沈放行了一礼,有种老派的绅士感。 别墅看得出来年头不小,但是装修和打扫都十分干净温暖,午后开始飘小雪,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壁炉暖气融融,或许是严冬,地毯和沙发都是毛绒绒的,有一种闲适的温暖;谢惊寒忙完工作从书房下楼,看见沈放在和莱维恩聊天,红茶的香气弥漫,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放笑得眉眼弯弯。 谢惊寒走过去弯腰亲了下沉放脸颊,莱维恩起身去做晚饭借机离开。谢惊寒直接坐上沙发将沈放抱在了怀里。 谢惊寒特别喜欢抱,两人只要腻在一块,沈放就没从他怀里出来过,沈放熟门熟路地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然后就感觉到谢惊寒的手不太对劲儿。 “......你往哪摸。”沈放抱住了他手臂,断断续续地说:“你工作......工作呢?” “做完了。”谢惊寒亲了下他的鬓角,顺手拉上了沙发旁厚重的窗帘,吻了吻沈放细腻白皙的颈侧,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沈放呜咽了声,抬起泛红的眼睛看他,声音很小:“老公。” “好乖啊宝贝。”谢惊寒亲昵地用鼻尖去蹭他,声音低沉:“乖宝会有奖励。” 客厅的小提琴乐声优雅,雪落得越发的大,沙发上的毛绒毯被踢落在地,沈放脖颈上挂着的戒指变得滚烫,谢惊寒抱着他,握住他的手,懒洋洋地垂着目啄吻他的手指。 门铃在响,沈放拍了拍谢惊寒大腿,谢惊寒却反常地没起身,只是说:“你去开门,可能是隔壁的邻居。” 沈放有些稀奇,心想谢惊寒不太待见这邻居吗? 谢惊寒给他理好宽松毛衣,又将他脖颈挂着的戒指拿出来,凑过去吻了下沉放的下颚,说:“应该是送甜点,你收下就可以了。” 沈放越发觉得奇怪了,穿好拖鞋去开了门,冷气扑面而来,门外站着位男性Omega。 金发碧眼,鼻尖上有小雀斑,是很可爱的长相,手里端着做好的苹果派。 沈放:“......” 小雀斑见到他热情洋溢的笑容一僵,表情疑惑,用英文问道:“请问你是?”他顿了下,目光移到沈放细白脖颈上的吻痕和挂着的戒指上,面前的亚裔长相精致,黑发白肤,唇很红,他有些慌张地说:“Tse不在吗?我看见他书房的灯亮了。” 沈放挑了下眉,“在的,你是他邻居吗?要进来吗?” 小雀斑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了脚步声,下一秒,穿着同款常服的谢惊寒走到沈放身后,自然地揽住了沈放的肩,好像有些意外地说:“威尔斯?好久不见。” 谢惊寒那张俊美冷淡的脸罕见地带上了温柔,他主动揽着沈放的肩笑着介绍:“这是我爱人,和我回来休假。” 小雀斑低下了头,克制住了自己的失望,体面地将苹果派递给了谢惊寒表达来意,谢惊寒笑了一下:“谢谢,我爱人很喜欢苹果派。” 小雀斑慌忙地打了招呼离开。沈放看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后关上了门,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苹果派?” 谢惊寒亲了下他脸颊,先发制人:“对不起。” 准备说一肚子无理取闹的话的沈放:“......” 可恶,敌人好狡猾。 “你好多桃花啊谢总。”沈放走进浴室,果然自己的领口大敞,脖子上是谢惊寒刚刚吸出来的吻痕,脸色都是一脸的春意,沈放开水洗脸,说:“这些年没少人投怀送抱吧?” 谢惊寒对他的小脾气还有些稀罕,沈放很少会吃这种醋,心下恨不得他再说几句,但看到沈放佯装难过的模样又忍不住,过去将他抱坐在洗漱台上,说:“没有人,这些年只有你。” 沈放没憋住破功,双手搭在谢惊寒肩上,“我知道啊。”他凑过去和谢惊寒接吻,非常主动,声音很甜,两人耳鬓厮磨,意乱情迷间沈放在他耳边小声问:“老公,你什么时候求婚?” 谢惊寒追随着沈放,无意识地说:“你生日。” 话音一落,空气陷入了寂静。 谢惊寒:“......” 沈放开始笑,看见一脸委屈的谢惊寒笑得更开怀了,他用脚勾着谢惊寒的腰拉进自己,哄着谢惊寒说:“不怪我啊,你根本就不会隐瞒,这几天明里暗里找了多少人来问过我了?还有你书房里的策划案,哦,你电脑也是,在飞机上居然就大刺刺地打开着。” 沈放越说越乐:“还有手机,密码是我生日,李特助发消息就被我一不小心看到了。” 谢惊寒伸手捂住脸:“别说了。” 沈放快被他可爱死了,亲了好几下他的酒窝,诱哄他说:“补偿你好不好?你昨天看到的图片,今晚试一试那个姿势?” 谢惊寒抱着他就往卧室走:“不用今晚了。” 爱如流水,平淡的日子里最适合述说爱意,沈放在他的日志写下了这句话,窗外碧绿的波涛如浪,早夏的阳光璀璨,他鼻端仿佛还留着清晨的咖啡香气,门外有人在叫他名字,沈放笑着合上了日志,利落地拿起白大褂,说来了。 咖啡香气被消毒水取代,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沈放进手术室前给谢惊寒发了消息,看见屏幕日期上的五月十九号,微笑着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谢总的求婚计划做了几个月,财力物力信手拈来,只是可惜忘了一件事,他和自己都太忙了,忙到脚都挨不到地,从二月到五月,谢惊寒有将近大半的时间都在F国,沈放开学后忙于科室和实验室轮转,真算起来,两人这个月都还没有见过几次面。 患者脚趾工地因操作不当断裂,断肢再植手术做了十七小时,出来时沈放胃有些难受,却不怎么想吃东西,他将手机开机,时间显示到二十号,朋友的祝福早已在零点时分接涌而来,却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沈放头有些晕,仰头闭着眼躺了几秒,周围突然响起喧哗,他睁开眼,穿着西装三件套的谢惊寒站在他面前,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对他伸出手,笑着问他回家吗。 沈放伸出手,将自己的重量全交给谢惊寒,他们习以为常走过医院的深夜,如往常经历过无数次那般面对面坐在小茶几前吃完宵夜,然后相拥着在凌晨时分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沈放下床觅食,熟悉的咖啡香气弥漫,他换了新鲜的花束,抱着谢惊寒的腰撒了十分钟的娇,午后的阳光慵懒如蜜,沈放躺在沙发上看书,他太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清风扬起白色的薄纱,晚香玉开得娇艳,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沈放在沙发上半醒半梦,手指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谢惊寒单膝跪在他面前,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发丝随意地散着,脸上带着笑,他执起沈放的手,说:“我本来想了好几个月的求婚,要有游艇,要有热气球,最好在大海上,我和你一起跳降落伞落入海里,然后在海里给你戴上戒指。” 沈放还有些睡意昏沉,却不由自主地也开始笑。 谢惊寒低下头虔诚地吻了下沉放食指上的戒指,“可是现在都没有,只有一枚我亲自设计的戒指,宝贝。”他抬起头对沈放笑,声音那么温柔:“和我结婚好吗?我永远爱你,尊重你,用我的余生让你快乐。” 沈放俯身抱住了他,“好啊。”他笑着说:“只要是谢惊寒,一切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谢惊寒的求婚我给他规划了很多个hhhh,最后选择了这一版,并不隆重,也不豪华+,只是平常的午后,因为睡着的爱人太可爱+,所以套上了戒指。 而故事也写完了,番外还会慢慢想。 想说的话沉甸甸的,不知道如何表达,最想说的还是感谢吧,真诚地感谢每天追更,给我投递月票和推荐票的可爱朋友们,你们真的给予了我很多写作的动力,给你们鞠个躬。 其实这本书数据不太好,因为有顶流在前,我总害怕写不好,可是在写的过程中,沈放和谢惊寒活了过来,就是某天,我确定,即使数据比顶流差,但谢惊寒和沈放绝不比贺西舟和博钦差,他们都是不同时空里最可爱的人,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在写作过程中总是不自信,尝尝陷入自我怀疑,因为自身的知识储备而落入僵局,也会觉得情节太平淡节奏把握不好,经常性因数据而失落。但是我表达的爱意是真诚的,创造他们的故事时是快乐的,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对沈放和谢惊寒道个歉吧,很抱歉,没有让你们的故事被更多人知道。 我落笔时窗外春光正好,这段故事从严冬走到了暮春,感谢追更朋友们的陪伴,祝愿看到这段文字的朋友们春天快乐。至于沈放和谢惊寒,就请在你们的世界里尽情相爱吧。】 番外一:一见钟情(平行世界) ====================================== “你好,我是沈放!”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澈的少年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热情和活力,让谢惊寒系鞋带的手一顿。 “那我就在医科大南门的咖啡馆等你好吗?或许你要喝杯咖啡吗?想要什么口味呢?”那把少年音好像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谢惊寒站起身,背上了背包,说:“不用,我马上就到。” 他的音质又冷又凉,没什么感情起伏,顺着电话线在炎炎夏日冰了沈放的耳朵一下。 “啊,真的不要吗?”那头的人很失望,好像连语气都是委屈的,谢惊寒戴上了鸭舌帽,不知为何,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心软,停顿了一下,说:“那麻烦一杯冰美式,不加奶不加糖。” “好耶,不过什么都不加超级苦诶。”沈放笑了下,“那等你来哦,我穿了白T和蓝色的及膝牛仔短裤,坐在窗边第四桌。” 谢惊寒嗯了声,毫无留恋地挂了电话。 首都夏天的高温再次破了记录,谢惊寒往咖啡馆走的时候被氤氲扭曲的热气晒得有些心烦,心想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他手从防晒服兜里取出,手心里放了个蓝色编绳挂小熊的U盘,小熊头眯着眼笑,谢惊寒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伸出手弹了下小熊脑袋。 咖啡馆里抒情的韩语女声温柔而缓,谢惊寒推开门,风铃作响,坐在靠窗边的Omega似有所感,站起身来,谢惊寒和沈放毫无预兆地对上了目光。 两人同时一愣,沈放眉眼弯弯,笑着说:“你好啊,我是沈放。” 谢惊寒迟缓地嗯了一声,抬步像沈放走去。 沈放容貌昳丽,五官精致,甚至漂亮得有些生人勿进的意思,但Omega脸上带笑,那股逼人的锐气被削弱不少,是个很阳光,气质很温暖的男孩。 沈放的个子在男生中不算高,但是比例极好,露出的肌肤白得有些晃人眼睛。谢惊寒走到他面前,高了将近半个头的身高差给予了沈放不少压力,谢惊寒看见Omega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而后又止住了,沈放又抬头对自己笑,他总觉得对方的笑容有些甜,声音也是:“你要的冰美式我没有打包,所以就在这里喝好不好?” 谢惊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监控手环上的数值,跳到了八十九,手环上刺目的红和耳膜鼓动的心跳声让谢惊寒在冷气充足的室内起了一背冷汗,他罕见地有些紧张,哑着声音嗯了声。 “这家店的芒果慕斯很好吃的,我上次落下我的U盘就是因为来咖啡店偷偷吃慕斯。”沈放笑着将精致的餐碟小心地放到他面前,“幸好被你捡到了,还好心地发了表白墙,要不然我就麻烦了。” 其实不是谢惊寒捡到的,是他师兄,在医科大表白墙发寻物启事的也是他师兄。谢惊寒是没有这种时间去多管没必要闲事的,但现在面对Omega的笑容,他淡定地喝了口咖啡,说:“没事,举手之劳。” 话语一落,他难得有些懊恼,心想会不会太冷漠了。所幸沈放脾气实在是好,又弯着眼睛说:“那就多谢你的举手之劳。” 咖啡厅里风铃叮铃作响,低沉柔缓的歌声隐隐约约,谢惊寒面上高冷漠然地喝咖啡,心下却在想要怎么和对面的Omega对话,一般Omega关注的话题是什么。 谢惊寒对于与Omega的交往堪称一窍不通,如果现在不是拿出手机不太礼貌,他早就给王子晨发消息寻求帮助了。 不过沈放好像没有被他外表呈现的冷漠给吓到,他很主动地挑起了话题:“你是医科大的医学生吗?” 谢惊寒点头说是,又察觉到答得太简洁显得敷衍,继而补充道:“现在读大三。” 沈放又笑:“其实我知道,我故意的,我知道你是医科大的,我也认识你。”见到对面Alpha略微惊讶的表情,他说:“你很有名的,医科大的Alpha校草。” 谢惊寒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耳朵有些红,但面上的表情还是挺高冷的,问道:“你呢?是旁边燕京大学的吗?”他心想回去可以问下他师兄,以Omega的长相,打听他并不难。 “不是诶,你太瞧得起我了,燕京大学我考不上。”沈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体院的,目前在国家游泳队训练。” “首都体院不比燕京大学差,更何况你进了国家队,很了不起。”谢惊寒目光扫过沈放面前的餐桌,怪不得他什么都没点,应该是要控制饮食。谢惊寒的手摩擦着兜里挂着小熊的U盘,他一改来之前的想法,U盘可以聊会儿再给。 可惜沈放没给他机会,Omega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下,沈放看后有些抱歉又有些遗憾,说:“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训练,要先走了。”他看向谢惊寒,抿了下唇,示意对方给他U盘。 谢惊寒心下遗憾,取出U盘给了沈放。Omega接过,背上了背包,蓝色及膝短裤下的腿笔直又修长,他动作很慢,也很踌躇,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谢惊寒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了个人二维码,正准备说话,就听对面的Omega说:“......我能不能加个你微信?” 谢惊寒下意识地退出了二维码,他抬起头,面前的Omega十分不好意思,但态度依然大方:“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 “不麻烦。”谢惊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了手机锁屏,“我扫你可以吗?” “可以。”沈放很开心地笑,连忙调出了二维码,他扫码时低着头,尾端的发丝柔柔地落在白皙的后颈上,谢惊寒心想,如果他脖颈上挂上黑色的编绳项链应该会很好看。 “好了。”沈放加上他微信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似的,笑容就没停过,他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单肩包的黑色背带,看着谢惊寒的眼睛,说:“......你周六有时间吗?如果有空我能不能邀请你来看我的比赛,就在体院的游泳馆。” 谢惊寒忽地一笑,那股冷感徒然消散,露出了右脸颊的酒窝,说:“我的荣幸,是什么时候?” 沈放被他笑得晕晕乎乎的,直愣愣地说:“下午两点。” “我会去的。”谢惊寒也背上了背包,他下午有解剖课,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桌上的芒果慕斯没怎么动,谢惊寒很珍惜地请服务员打包,打包过程中沈放一直没走,情绪雀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惊寒聊天。看得出来Omega人缘很好,对谁都是三分笑,话语和气质都有种飞扬的活力。 出了咖啡店,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个Alpha向沈放招手,沈放再次对谢惊寒说了谢谢,转身时犹豫了下,还是说:“那你周六要记得哦。” 谢惊寒戴上了鸭舌帽,大半俊美的面容隐在了阴影里,只能看到干净凌厉的下颚线,右耳戴了个黑曜石的耳钉;他对沈放一点头,声音意外地温和,和一开始打电话的语气简直是两个极端:“我会去的,提前祝你比赛胜利。” Omega转身像同伴跑去,清风拂过,带来一点香,明明十分浅淡,却撩得谢惊寒心如火烧一般,他低头看了眼手环的数值,心想,原来信息素是花香吗? 回去后谢惊寒主动像王子晨讨教了追求Omega的方法。王子晨在那头吱哇乱叫:“卧槽,是铁树开花还是冰山融化啊,我还以为你对Omega没什么兴趣。男的女的?一见钟情吗?” 谢惊寒没说话,就听他乱叫,等王子晨叫累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明了情况,把王子晨酸得厉害:“还追个屁啊,人见你第一面就邀请你去看他比赛,你就微信每天保持聊天稳定输出就行。”王子晨叹了口气:“是了,你这张脸,追谁跟玩似的,还要什么方法?” “追求是诚意。”谢惊寒不太赞同他的话:“算了,我自己找资料学习吧。” 王子晨:“......”追人还需要找资料学习,不愧是你。 周六那天谢惊寒推掉了和王子晨早就约定去跳伞的行程,订了束白色玫瑰,选了半小时衣服,才心满意足地去了体院游泳馆。 他确实没猜错,沈放很出名,打听他并不难,这一个星期他和沈放一直在聊天,关于Omega的喜好和情况也打听了不少。到体育馆时前排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沈放作为新星拿了不少省运会和世界游泳锦标赛的大奖,再加上他Omega的身份和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极高的关注,更别提粉丝的数量。 谢惊寒坐在了高处,拿着手机正准备给沈放发个消息,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女性Alpha对他笑:“你是谢惊寒对吧?小芳叫我带你去前排。” “你可算来了,小芳反反复复问了好几次了。”女Alpha带着他走向前排观众席,拍了下那天见过的另一个男性Alpha的背,“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岑欣然,这个傻大个是薛策。”她对谢惊寒一笑:“我俩和小芳是发小,只有这个关系。” 谢惊寒很浅地笑了一下,拨弄了一下怀里的白玫瑰。岑欣然看了一眼,说:“下次带晚香玉,小芳喜欢那个。” 谢惊寒一愣,说了声谢谢。 比赛实在是毫无悬念,沈放堪称降维打击,Omega身姿舒展,在湖蓝的水中游动时有一种优雅又充满力度的美,他破水而出,在满场的欢呼中拿下第一。 后续的颁奖典礼和采访沈放忙得不见人影,谢惊寒就抱着玫瑰花在后台安静的等待,泳池波光粼粼的光晕打在天花板上,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花香,下一秒,沈放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换了衣物,浅蓝的短袖短裤,身上还有股湿润的水汽,肌肤白皙,青涩又懵懂。 谢惊寒站起身来将白玫瑰递给他:“恭喜夺冠。”他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下次再给你带晚香玉,这次的白玫瑰希望你喜欢。” “我喜欢的。”沈放小心地抱着巨大的花束,垂下眼睫低头嗅了嗅花,又抬起头对谢惊寒笑:“白玫瑰也很好。” 前台的喧闹和欢呼鼎沸,这处却只有湖蓝的水光和静谧的呼吸,两人默默地对视,气氛粘稠又暧昧,半响沈放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小声说:“等会儿有聚会,你要一起来吗?” “如果你邀请我,我就去。”谢惊寒看着Omega浓密的眼睫颤动,好像连声音都轻了,他突然说:“热夏就要来了。” 沈放抬起头,有些没想到Alpha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谢惊寒伸出手,指腹轻轻将沈放鼻尖上挂着的水珠抹掉,他看着Omega一点点红透的脸,声音低沉:“热夏适合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写一下平行世界里两人的相遇。 话说写谢惊寒的真香好快乐啊哈哈哈哈。 * 没见面之前的谢惊寒:高冷,烦躁,师兄多管闲事,浪费我时间。 见面后的谢惊寒:他好漂亮,他好可爱,我要追他,他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