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以权谋君》作者:有绥   文案:   盛世太平,山河永安!   魏淳十八岁那年,误入皇帝司梁唯一的皇子司宴居住的兆和殿,在那里见到少年纯情的司宴,一见倾心,便再也没能走出来。   此后数年,司宴想要的想做的。执掌大权,手握重兵的魏淳,无不满足。可惜魏淳如此表明心迹,却未曾得到司宴半分垂眸。魏淳所求并非权倾朝野,只是想得一人之心。   司宴十七岁的时候,在兆和殿遇见了一个误入他寝宫披甲持剑的少年,惊艳之下,惊掉了手中的书籍,至此满心爱念暗藏。   经年以后,皇权在握,诸多世事。他终究未能踏出那一步,告知那人,自己的满心爱幕。   直到,权力更迭,朝局变换。魏淳被人暗算,遇刺于京郊,险些丧命。司宴才发现,戏文里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何令人肝肠寸断。   纵天下反对,群臣攻评,他也要铺出一条路,走向魏淳说:“朕,心悦你!”   He 宠文全书。   攻:魏淳,宠妻大佬,偏执腹黑。   受:司宴,冷静 boss ,温和稳重。 第一章 误入。   大禹长平三十年,在位三十年的长平帝司梁崩于太庙。   司梁本来身体还好,前两日册立了自己的独子司宴为太子,在太子的册封大殿上还挺高兴的。   后来感觉江山后继有人,高兴的去祭个祖。坐在太庙三十几位皇帝的灵牌前,就合上了眼睛,结束了他坎坷一生。   司梁登基的时候,有八子夺嫡,他以自己中宫嫡子的出身,力压其余七位皇子登上帝位。他登基当天就杀了其中三位皇子和其生母。往后五年更是将其余诸位亲王,赶尽杀绝。   大概是杀戮太重,他这一生都是子嗣单薄,没有儿子不说,连个女儿都没有。   后来平阳王府请了大师算了八字,送了一个好生养的姑娘进宫。不出一年为长平帝生下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此后再无所出。   长平帝就这样一直求子,一直等。等到他驾崩前夕,也没有再等来一个儿子和公主。   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他望了望自己辛苦得来的皇位,还是咬牙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司晏为太子。他费劲心机得来的江山,不给他。还能给其他什么人吗?   长平帝驾崩第十五日,司宴在承平殿登基,改年永安,称永安帝。   透过帝王王冠的珠翳缝隙,司宴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一脸冷漠的听他们,山呼万岁。   朝臣们刚山呼完,他身边的大监窦玉便拿着一卷黑色滚金边的圣旨站了出去。   新帝登基自然是要大封有功之臣,或是大赦天下的。   窦玉捧着圣旨缓缓展开,随后气息平稳,语调悠长的念道:“朕承继宗庙,绵延国祚,登基称帝。谨记先帝之教诲,不忘皇后之教养。特尊母后皇后为皇太后,奉蔡师为内阁首辅。”   满朝文武听完,脸色变了几分了,有的暗自高兴,有的神色不忿。   随后不待朝臣反应,立刻展开第二封圣旨,朗声念道:   “朕年幼无知,承蒙太傅教导。特拜太傅冯提为相,赐执掌内阁之权。”   简短几语,如在朝臣里砸了一道惊雷下去,劈的他们外焦里嫩,不知所措。   司宴才不管那些朝臣的表情和想法,示意窦玉宣读其他大封圣旨。   有大赦天下,有赐婚,有册封。不过是他登基给的恩惠,或是笼络朝臣的手段。   大禹开国,便不立相。以免像前朝那样,君权旁落,最后亡国。所以那道立相的圣旨,无异于一道惊雷。   听着窦玉读完圣旨,司宴就挥手退朝。退了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个早朝,回自己的寝宫兆和殿。任凭身后朝臣如何呼唤阻拦,一律当做没有听见。   肯定要当做没有听见,先帝驾崩之后。太后蔡氏便笼络了御林军统领为己用,随后冯相收买了京畿九门提督做势力。这两方一个护卫皇城,一个守卫京都。他的性命便在这两家手里,他除了强颜欢笑的大封他们,他还能干什么?司宴想着,便不着痕迹的出了一口气。   “蔡冯两家会不会打起来?”窦玉跟在司宴身后,眉头挑了挑,轻轻垂首说着。   “许他们算计朕羽翼不丰,就不能让朕算计他们一回?”司宴薄唇起合,冷淡说道。   “蔡冯两家不和几十年,相互算计也是多年,现在快打起来吧!”窦玉轻笑。   “太后收服御林军,蔡家又笼络了六部大臣,独大前朝后宫,就以为自己能压冯氏一头?”司宴坐到案前,拿起这几日登基大典积压的奏折:“可他忘了,冯氏就失了一个太后的位置,可是他做了朕的老师。朕便许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他能不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要看冯提的本事。”   “那镇北侯呢?”窦玉记得刚刚朝堂之上司宴并没有封赏镇北侯。司宴登基之时,冯家收拢京畿九门,蔡家笼络御林军。是镇北侯出面得罪冯蔡两家,将禁军收于麾下,与蔡冯制衡,才免得他做了蔡冯的手中傀儡。   “他要的是朕,不是权势。召他进宫,朕要与共用晚膳。一顿饭就能收买的,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权势?”司宴拿起案前的朱笔,御批奏折。   窦玉心里生起一股子担忧:“镇北侯手握北郡十五万大军,若是……”窦玉在给司宴磨朱墨,他担忧的说着,话并没有说完。要是知道你如此利用他,反了该如何是好。   “他怎么知道,朕表现的不好?”司宴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窦玉低头,随后犹豫的开口:“陛下若无此心,便不要如此利用镇北侯,情之一字总能叫人行迹疯魔,鬼迷心窍,胆大妄为!”   “哦!”司宴听着,只是眼眸都不抬的应了一声。   傍晚时分,晚霞灿烂。踏着夕阳的余晖,魏淳在窦玉的带领下走进兆和殿。   兆和殿以前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司宴登基之前,临时被他改成了寝殿。   魏淳记得,他第一次见司宴便是在这里。   魏家世代领兵,是功勋重臣。太祖皇帝起,便赐魏家男儿可以披甲持剑入皇城。   那日是魏家在南边大胜归来,先皇赐宴华清荣宝阁。他自军营而归,来不及换上侯府世子衣冠,便披甲持剑入了皇城。   他没进几次宫,不知道华清荣宝阁的去路,又不习惯温吞的太监宫女带路,便自己摸索着去赴宴。谁知道迷路了,转身间推开了兆和殿的门。   抬眸间就看见一双慌乱的眸子,少年慌乱,手里的书本匆匆掉落。   “失……礼!”魏淳愣了片刻,急忙行礼,话都没有说周正。魏淳垂头那刻,心想,这个少年真好看。   不过他立刻便知道这个少年是谁,这是陛下独子,皇子司宴。   “呵呵!”随后他耳边便有两声轻笑,收拾一身慌乱,少年从容不迫低头拾起书本。   “小将军为何来了兆和殿?”司宴笑问。司宴也极快的认出了魏淳,能披甲吃剑入皇城的,又是这般年纪,只能是魏家的世子魏淳,魏小将军。   “误会,迷路了,误入的!”魏淳说的无奈且委屈,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小将军想去哪里?”司宴又问。   “华清荣宝阁。”魏淳吐出一个地名,果然皇宫不能乱窜,怎么着也得依着规矩,跟着宫中宫人走才是。   “我带小将军去吧?”司宴起身放下书本。   就那次误入兆和殿,他便溺在了司宴手里。那一眼倾心,此后五年矢志不渝。   魏淳进去就看见司宴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筷子,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若有所思。   “臣参见陛下!”以前是皇子而后是太子,现在是陛下。   “免礼,过来坐。”司宴挥了挥手,然后又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魏淳很自然的坐了过去,似有些过分亲昵。但是这好像是一种习惯,很是自然。   就是这样,魏淳多年前便表露过心迹。司宴不曾厌恶,照旧这样亲昵。但不明确的告诉你答案,也不让你从此死心。然后两人就这般暧昧亲昵,成了一种习惯。   桌子上全是魏淳喜欢吃的菜,魏淳看着眉头挑了一下。   “陛下,一桌子菜换我该得功勋?”魏淳没有动筷。   司宴依旧冷冷清清,慢慢开口:“吃菜吗?”   司宴夹了一筷子魏淳喜欢的菜,放到魏淳面前的盘子里。   魏淳低头拿起来筷子:“吃,多谢陛下。”说完便吃了起来,他吃,司宴便给他布菜。   晚膳结束,司宴有奏折要批阅,便没有留魏淳。魏淳只好跟着窦玉出宫,也好他手头也有事。   “窦公,每次都劳您接送,辛苦了!”魏淳向窦玉浅浅一礼。   窦玉马上低头还礼:“哎哟!侯爷折煞老奴了,这是老奴该做的,哪能劳什子侯爷一个谢字。”   “陛下最近好吗?”魏淳有段时间没有被司宴召进宫,完全不知道司宴这些日子的近况。   “回侯爷,陛下安好,就是忙着先帝丧仪和登基,有些劳累。”窦玉低头回。   魏淳也点了点头:“辛苦窦公照顾陛下!”   “那里那里,这是老奴该做的。”窦玉连忙摆手。   魏淳不再多言,漫步宫道。窦玉就这么矮他一个身位,跟在他身后。这一条路他早就十分熟悉,根本不用他领路。他也不是当年的少年郎,心思单纯,肆意张扬,敢在皇宫里乱窜。   送魏淳出了宫,窦玉便匆匆赶回司宴身边。   看着额头冒汗的跑回来,司宴启唇问:“送出去了?”   窦玉躬身点头:“老奴亲自看着侯爷上车的。”窦玉见司宴案前砚台的朱墨快没了,立刻上前倒水研墨。   片刻窦玉试探开口:“侯爷似乎不是很高兴。”   “一个喜欢的人这么吊着他,任谁都高兴不起来。”司宴淡漠的开口,目光一直在奏折上不曾移开。   “要不,您给侯爷一个封赏!”窦玉还是觉得不妥。   司宴冷冷哼了一声:“一个觊觎朕的人,朕不想给他封赏。”   窦玉见状不再多言,只管研墨。   司宴批完积压的奏折,已经很晚了。   窦玉试探的问道:“陛下,太后赏了两个宫女给您。”   “先帝孝期未过,她倒是算的精明,想让言官记朕一个荒淫不孝。”司宴是真的看不上太后这手段,低级的很,稍微不慎自己也损个八百。   “把那两个宫女赐死,然后给太后送过去。”司宴话说完,窦玉心惊了一下。   低级的手段他收了,那他也回敬太后一个低级的手段。 第二章 立。   为先皇守孝三个月,内阁便有折子上来,说要奏请陛下立后。   议后选妃也是满朝文武夺权的一个手段,也是司宴巩固帝王势力的一个好的方法。   看着面前内阁的奏折,司宴朱批了一个准字,他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要说个什么。   魏淳随着窦玉进来,还没有行礼,就看见司宴面前摊开的奏折上一个准字,随后他又看见选妃二字。   魏淳面色阴冷,礼也不行了。立在司宴面前,气息沉沉。   司宴立刻就察觉了魏淳的异样,魏淳是个顶好看的男人。因为习武的缘故,身材也极为匀称高挑。多年前他的面容上还有几分稚气,自老侯爷战死沙场,他独自一人顶起镇北侯府的门楣。司宴就再未看见魏淳脸上那抹稚气,换而是一抹深沉坚毅。更加的吸引人,那顶好的腰身,也更加好看动人。   司宴挥退窦玉,窦玉很懂事的带着兆和殿里的宫女太监退出去。   殿里闲杂人等都退下去,魏淳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司宴的衣服,将司宴提起来,按在案上,低头吻了下去。   司宴没有挣扎,也没有配合,就任由魏淳作为。   待魏淳放开他时,司宴嘴唇微红,眼角也染上一抹嫣红。   魏淳深闭一下眸子,跪地:“臣该死!”   司宴看了跪在地上的魏淳片刻,唤窦玉:“窦玉,送镇北侯出宫。”   窦玉闻声进来,对跪在地上的魏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侯爷请!”   魏淳起身看了一眼司宴,转身跟着窦玉出宫。   “侯爷该知道,立后选妃是巩固皇权的手段罢了,再说司家皇室子嗣单薄,陛下立后选妃是不可避免的。”窦玉依旧矮魏淳一个身位,躬身恭敬的缓慢说着。   魏淳知道,吻之前就知道。可依旧不高兴,生气,甚至是嫉妒。   “侯爷若是不放心,以后也可以准备一个姑娘进宫。”窦玉黔首。   听着窦玉的话,魏淳停住脚步,窦玉也只能跟着停了下来。窦玉不解抬眸,就看见魏淳如刀割一般的眼神,扫遍他全身。   窦玉立刻跪地:“侯爷息怒!”   送走魏淳,窦玉返回。   看着窦玉满头的汗,司宴将一张手帕递给他:“他为难你了?”   窦玉微微摇头:“谢陛下,老奴那里值得侯爷为难。”   司宴点头,继续批自己奏折。   早朝。   司宴依旧是透过帝王冠冕的珠翳去看那满朝文武大臣。   “陛下,既然同意立后选妃。臣便向陛下推荐一人,冯相的孙女刚刚及笄。生得也是端庄秀丽,温婉贤淑,又出身世家,可堪天下女子之典范。”出来说话的是兵部尚书房宜。   荐人不能自己亲自出马,这点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冯相推了自己的学生房宜出面。   司宴点头,准备答个好。还没有开口,就见蔡首辅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个嫡女,生得靓丽,从小就在太后的教诲之下长大,也是从容大度,端庄睿丽,可当陛下之妻。”蔡首辅直接自荐,又抬出了蔡太后。   蔡家毕竟出了一位太后,有这个资本在前。   “臣可听说,首辅大人那位千金娇纵任性的很,院子里的丫鬟稍有不如意,就抓来打死。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做皇后,母仪天下?”房宜立刻反驳。   “那是丫鬟犯错,我女儿向来严厉,怎么就成了尚书大人口里的草菅人命。我倒是听说,冯相家的孙女,经常出门在外,整个京城坊市的人无人不识她是冯相孙女。”蔡相不甘示弱,立刻解释完就回击了过去。   “蔡首辅这红唇一翻白齿一张,好生恶毒呀!可见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冯相可比蔡首辅长很多岁,多吃几年的饭,也不解释侧面反驳,不但攻讦了蔡首辅还骂了蔡家女儿。   “别吵了!”司宴轻飘飘的开口,面无其他表情。   听了皇帝的话,双方都停了下来,看着皇帝。   “两位大人,可以出去打一架,打到那位心服口服,朕就立谁家的女子为后。”司宴冷淡的开口,语气也无甚起伏。   窦玉听的有些忍不住想笑。但是朝堂之下,威严之地,他忍住了。   “臣该死!”冯相是司宴的老师,听出了这话里的锋机,立刻跪地称罪。   蔡首辅看见冯相告罪,转了一下眼珠子,也立刻反应过来,跪地称罪。   两位朝廷一品大员,当庭如菜市泼妇一般互相攻讦吵架,可不是有罪。   “既然如此,立后选妃作罢!此后谁再提,供奉着三十几位大禹先帝的太庙,等着你们。”司宴不急不缓的开口。语气平稳,不怒不威,但是就是让人忍不住胆寒。   众臣称是,随后朝堂如死一般寂静。   司宴嘴角这时微微抬起:“吏部尚书朝堂失仪,藐视天威。着革职削奉,罚去太庙,守先帝灵位。”   房宜去遭雷劈一般,愣在当场,反应过来立刻跪地称冤。   这时有人就站出来想替房宜求情,话说到一半,就被司宴指了一下。   “你也一起!”司宴依旧是那平淡无奇的语气。   蔡首辅和冯相难得相视一眼,同时默契皱眉。   “朕说话不管用了吗?要不皇帝你们来做!”司宴又开口了。   这时不止房宜一个人跪着了,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蔡首辅和冯相同时明白,皇帝这是在立威。   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来求情,都默默的跪着。   司宴有些满意,但是依旧神色冷峻。   临下朝,司宴在满朝文武堆里,找出镇北侯,然后瞥了一眼就径直下朝。   “陛下不立后了?”窦玉跟在司宴身后,为他整理过长的朝服。   “镇北侯,朕还有用,现在得罪他不是很好。”司宴取下冠冕,拿在手上,这冠冕是真的重。   窦玉不再言语,以他对司宴二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他应该知道接下来司宴要利用镇北侯做什么,可是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陛下,太后说,请陛下一道用午膳。”司宴还没有到兆和殿,就见蔡太后身边的宫女前来传话。   司宴眉眼微微一动,点头:“好!”   司宴去了太后的宫里,蔡氏一如既往的端庄高贵,四十出头的年纪也未曾见老,依旧容光艳丽。   “宴儿,来,坐!”蔡太后笑着向司宴招手,笑容得体端庄,仪态华贵。   “请太后安!”司宴行礼,这是他的嫡母,他得敬。   蔡太后看着司宴,优雅的笑着:“不必多礼。”这是先皇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满宫妃嫔都围着他转。除了他的生母,他没有叫过任何人一声母亲。在她这里也是,叫她,以前称皇后现在唤太后。   司宴入座,太后身边的宫女开始布菜,司宴吃得自然随意。   “听说你今日在朝堂立了威,先折了冯相门生房宜。”太后在司宴面前向来这么直白简单,从来不绕弯。   “对呀!”司宴随意点头。   “为什么呀!冯相本来就是你立来给蔡氏下马威的,为何还要动他的人。”蔡太后停下手中筷子,看着司宴。   “太后,为什么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年幼丧母的孩子。我不是,我现在是皇帝,帝心不可测,太后知道吗?”司宴也停下手中筷子,淡然的看着蔡太后。   良久,司宴才拿起擦嘴的方巾,整理仪容,起身行礼:“太后保重身体,切勿劳累。”   司宴平静离开,他踏出太后宫中的时候,太后就在身后摔了面前的碗筷。这个登基不久的帝王不仅在朝堂之上立了威,还在她面前立了威。   一个房宜,让满朝文武再也不敢小瞧这位新登基的皇帝。现在大家都知道皇帝平淡的面孔下,有一颗无法揣测的心,心上有玲珑。   “朕,可有威信?”走出太后宫中很久,司宴转头问窦玉。   “有,今日这一遭,冯相蔡首辅必然有所收敛,不敢胁迫陛下。”窦玉点头,今日司宴的平静无波看的窦玉都有些害怕,特别是司宴在太后宫中看太后的时候。   “那他为什么不怕我,说抱我就抱我,说亲我就亲我,一点规矩都无,不成体统!”司宴想起那日魏淳提起按住他就亲。还有今日他刚收拾完房宜去看他,他却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陛下自己纵的。”窦玉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也不能骗司宴。   “是的呢,不纵着他吊着他,他如何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司宴点头,窦玉说的不错。   司宴回到兆和殿,案前放着一大批奏折,他脑仁有些疼,而且疼的厉害。   窦玉立刻前去磨朱墨,然后笑呵呵的看着司宴:“陛下,今日天早,说不一定您今天能早点批完。南府新到几个琵琶姬,说是技艺极好,可听听解乏。”   先帝大丧,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过琵琶曲,娱乐舒适一下。他不想为那个满脑子只有皇位的皇帝守丧,他想听曲了。   “真好,你去办。”司宴嘴角动了,轻快的说着。   窦玉知道司宴这是心情好了起来,马上应下。   “老奴这就去。”说完感颔首退下,朱墨已经磨好了,这里已经不怎么用得上他。   司宴继续批奏折,认真看着,思考问题,事无巨细。 第三章 套。   窦玉是掐着时间点招来南府的琵琶姬,这个点司宴刚好批完奏折,正在闭目养神。   “摆驾,华清荣宝阁。”司宴听着窦玉禀告,起身慢慢道。   华清荣宝阁,是皇家专门用来设宴,赏乐享乐的地方,在这里听曲子也对的。   南府养着天下最会弹曲儿的乐姬,弹出来的这手琵琶自然是赏心悦耳的。   听着听着,司宴就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下首的一个乐姬,纵身而起,从琴身抽出一把匕首,向司宴刺了过来。   司宴还闭着眼,待窦玉惊呼时已经反应不过。胸口生生挨了这一匕首,顿时场面大乱。   司宴在听曲,体谅窦玉,就让窦在下首坐着休息,谁想到会有这事,想扑在司宴身前保护司宴都做不到。   窦玉看见司宴见血,神色冰冷,冲上去就一脚,将那乐姬踢的口吐鲜血昏迷过去。   “来人,护驾!宣太医!”窦玉看着胸口插着匕首的司宴,心底一凉,险些倒过去。   司宴还是有意识的,气若游丝的说道:“通知,魏淳!”   这时御林军也涌了上来,将司宴团团围住。随后不久,太医也过来了。   魏淳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也是第一个赶来皇宫的。他踏进兆和殿,就看见司宴面无血色躺在床上。   这时太后也匆匆而来,看见司宴这个样子,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这下就有大事要发生了,而且是天大的事。   魏淳上前查探,全然不顾礼数。   “陛下!”魏淳唤着司宴声音都是抖得,抖得魏淳自己都认不出那是他的声音。   司宴胸口的匕首已经被太医拔了出来,血已经止住了。   “皇帝如何了?”太后紧张焦虑的问道。   “陛下伤情严重,恐有性命之忧。”太医院院正,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回到。   “哀家,命你无论如何你都要救皇上。不然,哀家拿你九族是问。”太后狠狠一拍桌子,狠厉的说道。   南府乐姬到华清荣宝阁是要搜身的,而那女子却带着凶器公然伤了皇帝。这是御林军护卫失职,御林军与她的母族联系甚多,一旦皇帝出事,必然有人拿着这个把柄来殃及蔡家。   想到这里,蔡太后面色煞白。现在只求皇帝没事,只要皇帝不出事一切都好说。   御林军是皇帝亲卫,护卫皇帝安全。这一遭,御林军怕是难逃干系。   魏淳还没有想到这些,他现在眼里只有司宴。   守了司宴一天一夜,司宴终于幽幽转醒。   司宴睁眼就看见,魏淳那张有些沧桑的脸,胡子拉碴的,眼底也是乌青一片。   “镇北侯,辛苦了!”司宴弱弱的开口。   “陛下醒来便好。”魏淳大大松了一口气,撇过头,收起眼底那丝潮红。   “皇帝醒了,哀家也就松了一口气。”太后也听见响动,立刻进了内殿,看见司宴睁开的眼睛,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   “劳太后担忧了,朕已经没事,太后回去好好歇着吧!”司宴看见眼前的太后,一天一夜太后生生老了一度。看来确实急了。   送太后离开,守候在偏殿等消息的文武重臣,也同时松了一口气,在太后指示下回府休息。毕竟皇帝现在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寝殿里只留下魏淳一人,魏淳很大胆的将司宴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喂药。司宴没有拒绝,而是很配合的依偎在魏淳怀里。   “陛下,真的很大胆,万一这匕首偏一寸,陛下就得去见先皇了。”魏淳眸色有些冷,但是手头动作依旧温柔。   司宴抬眸,看向魏淳那双冰冷的眸子:“朕若是不收回御林军,何异于这匕首偏一寸?”   魏淳不再说话,慢慢将这一碗药给司宴喂下,放下碗才开口:“陛下,要臣做什么?”   司宴放松的靠着魏淳:“这件案子会交到你手里,镇北侯,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吧?”   魏淳叹了口气:“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司宴很是高兴的微微颔首,然后在药力作用下睡了过去。   待司宴渐渐熟睡,魏淳才放下司宴,起身离开内殿。   “窦公,陛下胡闹,你也可以不顾及陛下龙体安康,一起胡闹吗?”魏淳又是那日的眼神,死死看着窦玉。   窦玉低头:“陛下身边不只老奴一人可信,这事老奴事先并不知情。”   魏淳眉头锁紧,司宴是帝王,他从小学的就是帝王权术,最能玩弄人心。他不就是被司宴算计的死死的,何况他身边一个老奴。   今日司宴才在朝堂立威,又在后宫落了太后的脸,无论那方势力,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杀司宴。再说司宴死了有什么好处于他们?是让南方唯一的宗亲岭南王回来继位,然后把他们都赶尽杀绝吗?   魏淳想了很久,只能是皇帝自己对自己下手。目的,就是那御林军。   御林军相当于握着他的命,他怎么放任他的命握在太后手里,这不是司宴。   司宴修养几日才想起自己遇刺的事,下令三司协查,镇北侯主理,一起查这件事。   镇北侯当即就拿了太后诸多亲信,让禁军直接控制了御林军驻防,由禁军接过陛下身边防卫之职。   这本来就是一个套,就看太后钻不钻。   先帝丧期,是不能过于享乐的。太后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人,一听皇帝皇帝想要听曲,恨不得马上给皇帝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所以给御林军透了口气,御林军恨不得直接给人送进去。当然没有怎么仔细盘查。   早朝。   司宴带伤上朝就没有穿厚重的朝服,一身轻便龙袍,面色苍白的看着满朝文武。   “镇北侯,你查的如何了?”司宴启唇问道。   “目前微有进展,请陛下再容臣几日,定能查出真相。”魏淳出列,躬身行礼。   “准!”司宴点头。   这个时候文武百官的脸色各色各样,有惶恐不安的,有担忧不定的,有淡然自若的。   司宴慢慢看了一眼,吃力的给了窦玉一个眼神,窦玉立刻明白,直呼退朝。   朝堂之外,蔡首辅高声叫住冯相,一脸笑意。   “冯相留步!冯相留步!”蔡首辅提着裾袍,小跑追上冯相。   看着蔡首辅小跑上来,冯相嘴角勾了一下,遭了皇帝的道才晓得好好和他说话。   “陛下遇刺,冯相如何看?”蔡首辅难得一脸的恭敬。   “蔡首辅这一问,可是让本相不解,有何深意。”冯相摸着胡须皱眉看着蔡首辅。   见这看老东西不给面子,蔡首辅有些不悦。   “冯相认为谁是凶手?”蔡首辅看了冯相一眼,这下够明白了吧!   冯相心底冷笑:“自然是蔡首辅了。”   蔡首辅一惊拉开与冯相的距离:“这可不敢胡诌,冯相慎言!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害陛下。”   冯相怪了蔡首辅一眼:“这不是首辅让我说的吗?怎么又让我慎言!”   “冯相!”蔡首辅忍不住呵了一声,然后扶袖而去。   皇帝在收权,还把自己的命算计进去。可见皇帝之决心,御林军姓蔡的是保不住了,必须还回去。不过,皇帝是如何让手握重兵的镇北侯为他所用的呢?   冯相思索一阵,转身离开皇城。当初所有人,都看轻了这个皇帝了。   下朝后司宴就没有那个精神再正襟危坐,直接躺着,一脸无力的闭目养神。   魏淳直接进了兆和殿,手里头端着药,这是他在司宴贴身女官哪里截下来的。   “陛下,我们来喝药了。”魏淳很自然的就把司宴搂在怀里,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着他。   等魏淳喂完药,魏淳碗都没有放下,司宴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司宴睡得极沉,魏淳才敢抱起司淳走向里殿把司宴放到龙榻上。   守门的宫女太监纷纷低头,都当做没看见。能到兆和殿内殿当差,自然都是司宴信的过的。   安置好司宴,魏淳才出来,随后出宫,御林军的事该处理了。   蔡首辅回家想了很久,才想通了怎么回事。才明白今日冯相那态度是为何,于是很无奈的舍弃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御林军。   于是第二天,镇北侯就上书,查清了案件。司宴看都没有看,直接向满朝问。   “众卿可有御林军首领人选?”司宴挑眉。   这一次冯相和蔡首辅都鸦雀无声,默默的持箸站着。   司宴嘴角勾了勾:“冯相?”   冯相立刻出列:“臣不懂兵法,也不认识什么武艺出众的人才,无法举荐。”   司宴又看向蔡首辅:“首辅?”   蔡首辅立刻持礼:“臣是文臣,与武将并不熟。”冯相会的话,他也会。   司宴看着两人,嘴角微勾:“传朕旨意,乐阳长公主之孙司寄文武双全,甚得朕心,赐御林军统领一职”   司寄这个名字一出,文武沸然。这个名字无甚人听过,乐阳长公主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孙子。而且这个人,还是皇姓。   别人不知道,司宴知道。这个人是他去乐阳公主府时,偶然遇到的。   乐阳长公主不是宗亲,她是贵女,替公主出嫁和亲。后来夫死被接回来,高宗皇帝感念她的不易封为公主,先帝赐长公主。就是个空爵,她一个孤寡无依的女人如何撑起门楣?后来儿子又早逝,留下独孙。   司宴很喜欢那个坚毅少年,便赐他皇姓,给他御林军统领之职。 第四章 闲的。   这才是司宴立威的第一步,这也是司宴向着那些把权的老臣,所下的战书。   听着这个名字,冯相抬头看向高位之上的帝王。这个帝王是他教出来的,如今却有些畏惧他那副面无表情,平淡无波的面孔。   司宴用这种明目张胆且惨烈的方法收回御林军,就是想告诉那些老臣。他是年轻,他是羽翼未丰,但是他有一身帝王的气度,他可以豁的出去,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一些人给他陪葬。   同时给向他们透露出,他对权力的把控欲,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从他手里夺走属于君王的权力。   “陛下,圣明!”冯相收回目光,率先跪地山呼。   随后冯相一党的官员纷纷跪地,俯首山呼万岁。   蔡首辅此刻也是极为明白,立刻随着冯相跪地:“陛下,圣明!”   这个阵仗,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山呼陛下圣明,万岁!   魏淳喉头哽了一下,这不是一个帝王的姿态。这是一头困兽,努力挣脱囚笼的姿态。拼经全力,头破血流,却只撞开了囚笼一角。而囚笼外那本该他伸手可摘的花,他却只能碰到一片花瓣,他还要继续挣扎破开囚笼。   魏淳眸色暗红,跪地俯身又随着群臣起身。   “魏侯最近辛苦了,赐宴会遇阁。”司宴冷静的看着群臣山呼完,然后丢下这句话,就起身下朝。   “谢陛下!”魏淳听到立刻又俯首,称谢。   司宴回兆和殿换衣服,衣服刚换完,就见窦玉进来。   “小公子来谢恩了!”窦玉口里的小公子指的是司寄。   司宴点头,然后从内殿出来,走到平时用来批折子的外殿书阁。   这是窦玉转身出去,去引司寄进来。   司寄进来还没有看见司宴,就马上跪地:“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司宴这个时候,才后面放书的壁橱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剑。   “起来!”司宴在高位坐下,便让司寄起来。   司寄起身,规矩的立着,有些不安。第一次见司宴,司宴还是皇子,待人温和有礼,看着就像自家哥哥一般。可如今不一样了,司宴成了皇帝,高不可攀,也威严十足。   司宴看着司寄,今日司寄穿的格外的讲究。二十几岁的少年郎,看着老成不少,一时间稚气全无。   “这剑赐给你,从现在你便是朕的御林军统领。你尚且年少,御林军众多将军未必能服你。你只需记住,朕也年少,都能直面这万里山河,你未必不能执掌这一万御林军。”司宴说着便把手中的剑交到窦玉手里,然后看着面前的少年。   窦玉捧着剑,快步下去将剑奉给司寄。   司寄立刻跪地,双手接过剑,一脸认真的回道:“谢陛下提点,谢陛下赐剑,臣定当不负陛下厚望。”   “好了,谢完恩了,你回去吧!”司宴朝着司寄挥了挥手。   司寄紧紧拿着剑,点头,然后行礼:“是!”   窦玉见状连忙引着司寄出去,午膳十分快到了,司宴还要去和魏淳用膳。   “对了!”司寄刚走到门口,司宴又出声道。   司寄和窦玉连忙回身持礼,等着司宴说话。   “御林军以后,谁都可以拦,唯独不拦魏淳。”司宴平淡的开口。   “是!”司寄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   此时窦玉的神色变换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初,引着司寄离开。   窦玉不会像送魏淳那般将人送到宫门,看着魏淳离开才返回。窦玉只是把司寄引出兆和殿交给其他小黄门,便返回司宴身边。   “摆驾,会遇阁。”司宴看着时辰不早,便轻轻说道。   窦玉马上示意手底下的小子们安排,宫女们也是严阵以待。   会遇阁。   魏淳早就到了,司宴来时就看见魏淳安静的坐在那里,身后有宫女值守侯着。他的面前放着茶和糕点,他什么都没有动。   见到司宴走来,魏淳立刻起身。   “陛下!”魏淳轻唤。   “镇北侯,最近辛苦了。”司宴坐下,然后示意魏淳也做。   “不辛苦,臣该做的。”魏淳坐到司宴的身边。   司宴又给了窦玉一个眼神,窦玉立刻明白,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会遇阁。   “陛下的伤,如何了?”魏淳问。   “有太医院在,不必忧心,朕很好。”司宴眼神一抬,仿佛有丝丝笑意在其中。可是,魏淳怎么也没有抓住,不知道此时司宴是个什么心情。   这时窦玉返回,立在两米开外朗声道:“陛下,传膳吗?”   司宴颔首:“传!”   窦玉听到,安排传膳。   “臣每做一件事,陛下就请臣吃顿饭,臣能要点其他的吗?”魏淳看着面前摆上来的一道道佳肴,看着司宴的精致的下颌问道。   司宴眉眼一动,嘴角勾起,然后想了片刻。   “魏淳,你要什么?”司宴看着魏淳那双清亮的眸子,幽幽的一字一句问到。   魏淳俯身凑近,看着司宴的唇,动作大胆且温柔。   司宴没有躲,也没有其他表情,平静的很。   看着司宴的表情,魏淳眸色一点点沉下去。   “臣不饿,臣先告退。”魏淳起身,冷冷说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魏淳离开的背影,司宴眸子动了一下,然后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窦玉上完菜就带着宫女太监下去了,还没有来的及歇口气,就看见魏淳匆匆而去。   窦玉觉得不对,转身回了司宴身边。   “陛下,怎么了?”窦玉上前拿起公筷给司宴布菜。   “有些人生气了,气得不轻。”司宴淡淡开口,今天的菜有些咸。   “传令御膳房总管,御膳房上下罚奉一月,今天的菜有些咸了。”司宴撂下筷子,起身就走。   窦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司宴离开,忙跟了上去。   “是!陛下,等等老奴!”司宴走的很急,窦玉那温吞的步伐有些跟不上,只是司宴以前不这样的。   司宴没吃几口,就回了兆和殿批奏折。他没有嫔妃,也不能招个人来解解闷。   按照规矩,这个时间是他的休息时间,可以一个人写写字画画画,也可以召个嫔妃解解闷。司宴不喜欢书法,不喜欢画画,先皇丧期又不能娱乐,他只能批奏折。   窦玉看出了司宴这个时候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多说话,上了一杯茶就侯在一边。   魏淳手底下有个副统领,前两日在教坊司狎妓,被礼部的人知道了。这礼部尚书恰好就是魏淳的政敌,本来没有多大的事。让人给了折子,递了上来。本来这折子到不了司宴案上,奈何前段时间夺禁军的手段不算高明,得罪了蔡首辅。   一件事本也伤不到魏淳那里,可是能在皇帝面前拉低魏淳的形象,蔡首辅就让人给递了上来。   司宴看着折子,就想到了,这不过是那帮大臣的一个小心眼,本来就是随手的事,也无伤大雅,可能他们自己也不记得。   大禹律法有规定,文官不能狎妓,没有说武将也不能。再说了这武将去的是教坊司,是官办的妓院不是普通青楼。   “窦玉,传朕口谕,把这个叫魏安的武将,杖责三十,罚奉一年。”司宴把手里的折子甩给窦玉。   窦玉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份折子甩到自己手上。奏折这种东西,他自然是不能私自看的。可是皇帝甩到手上的,自然是能看。   窦玉打开折子看了片刻,低头笑了一下:“陛下,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动怒。”   司宴抬首看着窦玉:“让你传,就去,那来的废话。”   窦玉又在折子上看到魏淳两字,立刻有些明白司宴动怒的原因。   “是!”窦玉俯身。   “等等!”窦玉刚转身就被司宴叫住。   “去内阁,让内阁拟旨,然后再传。朕不要你去传口谕,朕要传圣旨。你亲自去侯府宣旨,记住一定要让魏淳也听着。”司宴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窦玉可算是明白了,立刻应下:“是,陛下!”   窦玉亲自去了内阁,内阁那帮人一听,不出一炷香就把圣旨写出来了。   窦玉拿到圣旨,又反回兆和殿。一道完整真实的圣旨,是需要皇帝的大印,这大印放在兆和殿有专门的人看管。   司宴看了一下圣旨,就让窦玉去盖印。   盖完印,窦玉捧着圣旨就出宫直奔侯府。   魏安姓魏,自然是和魏淳攀了亲的,算是魏淳的侄子。魏家一大家子人都仗着这个侯爵的爵位活着,自然是没有分家的,都住在侯府。   窦玉到侯府是下午,一传要宣旨,侯府所有人都迎到门口,跪接圣旨。   听完圣旨的众人,立刻谢恩。不过也十分疑惑,一个打人的旨意,派个小黄门传个口谕不就行了,为什么兴师动众的传个圣旨。   旨意刚刚交到魏安手里,几个身强力壮的披甲士兵就上前一把拿住他。然后他就抓着圣旨,挨了一顿打。   “这是为何?”魏母被人扶起来,悄悄拉住的魏淳的手。别看事情很小,可是君心难测,怕就怕这只是一个开端,还有大祸等着魏家。   魏淳拍了拍魏母的手,示意魏母放心,随后没好气的说道:“可能是陛下,闲的吧!”   魏母一愣,不再多言。   窦玉看着御林军打完,便向魏淳微微俯身行礼,带着人走了。 第五章 更闲   陛下的圣旨是要供奉到祖庙的,可是这圣旨内容就没有那么想让人供。   魏淳叹了口气,挥手:“把人抬回去,圣旨送到我书房。再传令侯府上下,只要是在京为官的。都给我行事谨慎一些,不要让人拿了把柄。”   当着众人说完,魏淳就转身离开去了书房。   司宴生气只是一部分,他这么做就是在警告魏府以及他的党友,凡事谨慎,莫要被人再拿了把柄。同时也是在告诉内阁,一点本不该到他案上的小事,以后就不要再到了。一件小事,如此阵仗。也是告诉所有人,君王一怒,是要伏尸百万的!   魏淳回到书房,魏母便带着圣旨来到书房。魏淳忙起身去迎,魏母把丫鬟婆子都关在书房门外,独自一人拿着圣旨。   “母亲!”魏淳接过圣旨,随手扔到书案上。   “你招惹陛下了?”魏母担忧的问着。她是知道儿子和皇帝的事,只是无法阻拦。当年要死要活都没有让魏淳回心转意,如今又能如何?   “没有。”魏淳摇头。   魏母神情更加深重:“淳儿,既然陛下无意,你娶妻吧!娶一房于侯府有益的妻子,你也不至于这么难!”   魏淳神色立刻变了,有些恼怒:“母亲,这话不是不再提了吗?”   “陛下不要你,你不能这样耽误你自己。万一哪天惹怒陛下,魏家满门难道都要因此陪葬!这也就罢了,母亲更心疼你,你该怎么办?”说到心疼处,魏母便红了眼睛,哽咽起来。   看见自己母亲伤心,魏淳也心疼,上前抱住魏母安抚,转移话题:“母亲不是喜欢孩子吗?堂兄的幼子乖巧可爱,不妨抱上来由母亲养着?”   “别岔开话。”魏母一边掉眼泪,一边厉声说着。   魏淳皱眉,知道哄不过去,掀开衣袍便跪了下去:“母亲,只有这两件事,只有这两件事。放弃他和娶妻,别的什么事,淳儿都能依你的。”   “淳儿!”魏母心都碎了,抱着魏淳便哭了起来。   窦玉传完旨回到兆和殿,司宴已经批完今天的折子,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收藏的剑。   “回来了,魏淳怎么说?”司宴把擦拭的噌亮的剑举在眼前仔细端望。   “他说您,闲的!”窦玉如实回禀。   “还有更闲的呢!”司宴看着剑锋上的一点点寒芒:“想个辙,把礼部尚书给朕换了。”   窦玉一听,迟疑一下:“老奴那有辙,陛下不如把这差事交给镇北侯。”   “现在吃饭笼络不住他了,所以朕不是很想用他。”司宴撇了一下嘴,然后轻轻冷冷哼了一下。   窦玉突然想到什么,礼部尚书虽然是那两党的人,但是也没做似房宜那般让陛下厌恶的事,陛下为何要动他?   “陛下,为何突然想动礼部尚书呢?”窦玉越矩的问道。   司宴看了一眼窦玉:“他敢和魏家作对,哼!”   窦玉面色一怔,随即点头:“对对!这家伙该死,敢和魏家作对。”   看着窦玉这般作戏似的点头附和,司宴又冷冷哼了一下。   “一点点小事,他们是觉得无关紧要,就是他们伸手的事。他们自己做了之后,也许都不记得。可是朕十分小气,也十分计较。”司宴语气冷淡,神色也很冷漠。   此时的司宴一点怒意也无,窦玉看着却无故升起一股子凉意,窜到背后,汗毛倒立。   “不过是使了一个小心机,想着能在陛下面前落魏侯一个脸。不过是也是礼部尚书过于的大胆,敢试探帝心。”窦玉知道司宴是不高兴礼部尚书,所以故意说得礼部尚书罪过很重。   司宴眸子一动:“你去召大理寺少卿进宫,朕决定启用他,既然当年朕保了他科举入仕,该他为朕鞍前马后了。”   窦玉点头称是,然后退后两步,躬身出了兆和殿。   大理寺少卿姓徐,叫徐瑾年,是先帝二十七年的探花郎。因为屡次破获奇案。被先帝赏识,年纪轻轻便成了大理寺少卿。   徐瑾年出生微寒,进京赴考的时候遇见了私自出宫的司宴,因为一首嘲笑满朝文武的诗被司宴赏识。   司宴只问他一句:“若是他日我保举你入仕,你当如何?”   徐瑾年只说:“我若入仕,当承万民之苦,替天行道!”   随后司宴便在先皇面前保举徐瑾年为探花,此后又保举徐瑾年为大理寺少卿。   徐瑾年入宫的时候夜色正浓,他也是疑惑,这么晚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大案,皇帝为何召他入宫。   小黄门将徐瑾年带到兆和殿门口便离开,窦玉看见立刻迎了上去。   “徐大人请!”窦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瑾年思索一下还是向窦玉问道:“窦公可知,陛下召我为何?”   窦玉心想这种情况,大人不应该塞我一锭银子,然后再问吗?   窦玉自然不是贪财,而是在陛下身边久了,这种事可是三天两头遇见。但凡是陛下这种特殊时间,召人入宫。圆滑一点的大人,都会塞银子问一下。像徐大人不塞银子,直接问的,还是头一回。   窦公低头一笑:“好事,加官进爵的好事,徐大人请!”   看着窦玉的笑容,徐瑾年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嘴角抽了抽。司宴这个皇帝他入仕前就认识,是个不苟言笑的,但是做的事往往让人背后不自觉的生寒。   “微臣参见陛下!”徐瑾年进门,还没有走到案前,离着案前老远就开始行礼。   “朕会吃人呀!你离得那老远!”司宴抬头,淡淡说道。   徐瑾年依言靠近,然后许久不见司宴让他束礼起身。   “朕做太子的时候,都不见你如此乖觉。”司宴看着徐瑾年,不停打量。   徐瑾年额头在冒汗,冷汗!他觉得自己最近没有惹司宴,也没做什么招惹魏淳的事。   “臣!臣!臣!”徐瑾年连说了三个臣都没有说出个什么来,只能又闭上嘴。   论骂人,司宴当属头一名,他都得靠后。徐瑾年入朝为官的时候满朝文武谁都不怕,谁都敢骂,唯独怕司宴,唯独不敢得罪司宴。不是因为司宴是皇帝,而是因为一些别的。   当年因为一桩贪墨案,为了平衡两党势力,先皇想用一个小人物息事宁人。徐瑾年不干了,直接在朝堂之上,去官服,除官帽,逼着陛下以正视听。   在大禹朝堂是不能随意打杀文官的,所以给了文官一个隐形的地位,特别是这种用生命直谏的文官。   先皇被徐瑾年这么一闹,又被人利用,迫于无奈把贪墨案一查到底。最后让冯蔡两党失去平衡,蔡党微微得势。   后来徐瑾年官服复原职,司宴为了给先皇出气。命人捧着徐瑾年的官服官帽,敲锣打鼓,从朝堂到皇城之外,都高喊一句:“恭喜徐大人官复原职!”而且还让徐瑾年跟在后面,徐瑾年走一步人就喊一句。   你落了先皇的面子,人也不让你面子好过。   自这以后,除了公务,徐瑾年基本都是绕着司宴走。   “没别的事,别怕!”司宴出言安抚徐瑾年。   “朕最近看着礼部尚书不顺眼的很,你去查查他。”司宴看着徐瑾年。   “臣做不来那些构陷他人的事,陛下找别人吧!”徐瑾年立刻就给回绝了。   司宴听着也不因为徐瑾年的抗旨而生气,只是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徐瑾年,你还记得当年敲锣打鼓的事吗?”司宴问。   徐瑾年被提起旧事,脸皮子一红。轻轻的呢喃一句:“能不提了吗?”这事是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被臊了好几个月。   “你想再来一回吗?”司宴问。   徐瑾年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臣为人正直刻板,所以陛下那日作为才能臊臣一脸。这不正是陛下看中臣的一点吗?”   司宴随后认同的点头:“爱卿说的极是!”司宴说完就看向窦玉,示意窦玉把人送走。   窦玉上前扶起徐瑾年,然后俯身:“咱家送徐大人出宫。”   “臣告退!”徐瑾年连忙起身,行礼准备告退。   随着窦玉走出兆和殿的大门,徐瑾年越想越不对。当初司宴都那么计较,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让自己回去呢?   于是徐瑾年立刻转身小跑回去,猛得跪在司宴面前。   “陛下,有何想法,臣想听听可否?”徐瑾年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司宴看着回来的徐瑾年,嘴角勾了一下,心底轻笑一声。   “礼部尚书是谁的人,你心里清楚。朕折了房宜,总该安慰一下冯相。爱卿觉得呢?”司宴语气平常。   徐瑾年思索一下:“魏侯去做这件事不是更好?”然后试探问道。   “那朕当初保举你入仕干什么?”司宴反问。   徐瑾年理亏,当初他那一首诗可谓骂尽朝堂百官,已经无望于仕途的。是他无意间偶遇身为皇子的司宴,才得的一个探花郎,随后几年又在司宴的庇护下平步青云。   徐瑾年点头:“臣尽力去查,若是礼部尚书没有任何错处,臣也不能构陷于他。”   “朕允你。”司宴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司宴又问。   “臣听说,今日陛下责难了镇北侯府的魏安。是因为礼部上来的一封折子,关于教坊司的。臣其实是以为陛下是在为魏侯报仇,臣便不愿意掺和其中。臣的性子也在那里,不适合做这样的事。”徐瑾年不是又想推辞,而是说出刚刚推辞的理由。不然被司宴记恨上,又得吃个暗亏。 第六章 暗查礼部。   司宴听完徐瑾年的话,抓起桌子上的折子,就向徐瑾年砸了过去。   怒砸文官,这不是一个仁君的作为。窦玉反应迅速的扑过去,接下那份折子。   “闭嘴!滚!”司宴低声,很沉的吐出三个字。   徐瑾年暗自撇了一下嘴,果然是这样。司宴这个皇帝是个不说谎的,也不骗人。刚刚那个阵仗,就是让他说中了,又不愿意撒谎只能这样恼怒撒个气。   倒是窦玉不怕,在司宴看不见的位置,轻轻咧嘴一笑。   “徐大人,天晚了,该出宫了!”窦玉提醒一句。   “微臣告退!”让司宴恼了一下,徐瑾年心情有些好,告退的声音都高了一个调。   窦玉引着徐瑾年告退,还没有出兆和殿的大门,就看见一身锦衣的镇北侯魏淳。   “这么晚了,陛下召大理寺少卿是为何?最近有什么大案吗?”魏淳看着年轻俊朗的徐瑾年,疑惑的问道。   徐瑾年摆手:“不不!”   摆完手,徐瑾年有些无奈的挑眉,然后有些丧气的说:“陛下,和我在密谋害人呢!”   “什么?”魏淳皱眉。   徐瑾年不多说,用手指了指里面:“他生气了,你快去哄哄!”   窦玉恨不得堵了徐瑾年的嘴,立刻上前:“最近有人举报了礼部尚书,陛下想让少卿大人去查查。”   徐瑾年回首有些佩服的看着窦玉,那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刚刚可是说……。   魏淳颔首:“劳窦公禀报,臣有事要见陛下。”   窦公交代身边的小黄门送徐瑾年出宫,便返回内殿去给魏淳通传。   司宴闭了一下眸子:“让他滚!”   窦玉跟了司宴这么多年,罕见他这么连续两次对着两个人,这么没有风度。   “陛下,有什么气,当面对着臣发,别气坏了身体。”这个时候魏淳一掀衣袍走了进来。   窦玉看着走进来的魏淳,默默低头走了出去。   司宴起身,避开魏淳,朝内殿走去,随即挥手。   “镇北侯,朕要歇息了。”司宴的意思就是要魏淳滚!   “你生气了?”魏淳很少看到司宴生气,从小被先帝养在身边的司宴,自幼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魏淳,窥探圣心,你想做什么?”司宴转头,看着魏淳,目光清冷,镇定。   魏淳在司宴的眼神下,也开始有些怕,他不知怕从何而来。魏淳想,这便是帝王威严所在吧!   魏淳目光一聚,抵消那股子怕意。拉住司宴的手,往回一带,便把司宴带入自己怀里。   司宴并未挣扎,只是冷静的看着魏淳。魏淳低头,轻轻的碰了一下司宴唇。   见司宴没有反抗,便加深了这个吻。吻到呼吸都急促的时候,魏淳把司宴往一推,抵在书架上就开始拆司宴的衣服。   然后顺着司宴的味道,一路往下。脖颈,锁骨,胸口。   “魏淳,你真的是好大胆子!”司宴眸子上,冷光突然凝聚。   听着司宴那无波无澜的声音,魏淳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后厚重的呼吸喷洒在司宴的锁骨处。   司宴收紧袖中的手,等着魏淳继续。   魏淳却没有继续,而是缓缓放开司宴,替司宴整理好衣服。随后单膝跪地,俯身。   “是臣冒犯天威,请陛下责罚。”魏淳低眸,敛去那汹涌而来的欲望和渴望。   “滚!”司宴很冷淡的一声滚,不威也不厉,声音也不大。   “臣深夜前来,是为了魏安的事。”魏淳起身,退后两步。   “怎么,打了你的人,你还要打回来?”司宴反问,走回书案坐了下来。   魏淳跟在司宴身后:“不是!”下意识的出口,陛下也没有喊一句。   “回陛下,魏安去教坊司是因为奉臣的命令去探查一件事。臣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警告侯府众人。”魏淳持礼颔首。   “查什么事?”司宴知道重点不在侯府众人身上,而是那件事,直接了当的问什么事。   “魏安无意间发现,礼部有官员卷入人口贩卖,教坊司便是他们接头的场所。”魏淳沉声说道。   “正准备查礼部呢!这么大一个把柄送了上来,看来是天要亡他。”司宴放松的往后一靠。   “原来,陛下召徐瑾年是要查礼部。”魏淳点头。   司宴看向魏淳:“你以为呢?”   魏淳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微臣只是查到这些,并没有掌握实际证据,若是要问罪礼部,还需要给臣一些时间。”   司宴点头:“那正好,你和徐瑾年一起,给朕查清楚。”   魏淳应下:“是,陛下!”   “夜深了,镇北侯该告退了!”司宴挥手赶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留下魏淳,看着这张脸十分心烦。   魏淳躬身告退,然后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窦玉就在门外侯着,看见魏淳出来,立刻迎上去。   “老奴送侯爷离宫!”窦玉微微躬身颔首。   “窦公客气。”魏淳也跟着颔首一下:“大半晚上的,不劳窦公,窦公派手底下的孩儿们,送我就好。”   魏淳想了一下,拒绝窦玉的好意。窦玉是谁?司宴身边的司礼监大监总管,朝中一品大员的冯相见到他,都要恭敬唤一声窦公。这样的人,却在他每次入宫后,会把他送到宫门口,看着他上车离去,再走。   窦玉轻笑:“那好,老奴这就派孩儿们,送侯爷出宫。”   魏淳回之一个微笑,然后就看几个穿灰衣的小太监走出来,对着魏淳施礼。   魏淳离开兆和殿,窦玉便转身进去。   看见窦玉进来,司宴抬眸,平淡的开口:“去找崔尚宫,给朕安排几个漂亮的宫女过来。”   窦玉闻言一愣,立刻又反应过来,躬身退步:“是,老奴这就去。”   听这个意思,可不是换宫女侍候那么简单,而是想找几个宫女侍寝。这个得好好安排一下,身世不清白不要,容貌不好不要,有的麻烦。   已经下值被临时叫起来的崔尚宫,赶快马不停蹄的安排。   崔尚宫是先皇留给司宴的老人,办事稳重,很是忠心。   大概半个时辰,几个漂亮的宫女,被崔尚宫带到寝殿。   看着站成一排的宫女,司宴一眼就看过。个个都靓丽漂亮,而且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的亮点。   司宴挥手:“她们留下,你们退吧!”   崔尚书一愣,这可不行,这算个什么。   崔尚宫忍不住看向窦玉,期望窦玉帮个忙提醒一下。   窦玉懂,上前拉走崔尚宫。出了门,窦玉才开口:“放心吧!陛下没有那么没节制,咱家跟你打个赌,这几个孩子,陛下一个也不会动。”   崔尚宫不解,低声:“那陛下要这几个姑娘干嘛?”   窦玉轻笑,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唉!被气到了!”   崔尚宫更懵了,然后被窦玉拉着送出了兆和殿。   送走崔尚宫,窦玉便回到寝殿门外侯着。   司宴看着站在下首,不敢乱动的宫女。举起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对着她们道:“给朕守在外殿!”随后就自己去了内殿。   翌日。   司宴罢朝了,因为太累了。可不是嘛?一夜召了五个宫女,可不是累坏了。   窦玉一大早推开殿门,只见五个宫女站在外殿,一脸疲倦,有的都开始摇摇欲坠。   “陛下!”窦去内殿,见司宴都穿戴整齐坐在书案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   “老奴该死,竟然忘记了伺候的时辰。”窦玉见状连忙告罪。   司宴并没有计较而是眸光深沉的指着外殿说道:“给崔尚宫交代一下,这个几个宫女赐银百两,恩准她们出宫。”   窦玉听完躬身应:“是!”   皇帝夜召五女,今早又罢朝。宫里很快就传遍流言,完全没有节制。   早膳十分,窦玉才回来。这是司宴身边司膳的女官正组织宫人,给司宴上早膳。   司宴眼皮子一动,挥手让司膳的女官退下。一时间殿里的人退的一干二净,只剩窦玉一人。   司宴看了一眼窦玉:“坐下来一起吃。”   一个太监哪能和皇帝同桌,窦玉被这话吓得立刻跪地,口里喊着:“老奴不敢!”   “窦玉,你哪里都好,就是废话特别多!”司宴拿起筷子,自己夹一筷子春卷,有些腻又给放下了,随即换了一块山药。   窦玉看了一眼司宴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司宴此时是个什么意思。   “起来,一起吃。以前偶尔还能赶上下朝,把魏淳拐来一起吃饭,现在不行了!”司宴叹了口气,有些莫名其妙的恼。   窦玉这时才颤巍巍爬起来,坐到桌边,屁股只挨了一个边,拘谨的拿起筷子。   司宴直接挑起一个春卷扔到窦玉碗里:“尝尝是不是做的有些腻了,要是有些腻就让御膳房再罚一个月的月钱。”   窦玉连连称是,几口就把春卷吃了下去。这哪怕是块毒,他都得吃。谁让他是司宴夹的。   “窦玉从小到大,都是你陪着朕。”司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司宴心里很清楚,他是先皇唯一的皇子。先皇挑选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都是机灵能干的。   先皇知道,这人以后是要随着司宴一路高走。先皇不会看着宦官当权,于是在选人的时候,经过多方考验。当年那么多人在司宴身边伺候,只留下一个窦玉,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对先皇的考策,一方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这些年也是辛苦窦玉。   窦玉听完也不再惶恐,而是静静的看着司宴。 第七章 混账。   吃完早膳,司宴就在书房看书,然后准备迎接朝臣的求见,还有太后的试探。   朝臣没有来,太后也没有来,魏淳直接闯了进来。   来着来势汹汹的魏淳,窦玉大气不敢出,慢慢退了出去。   看着正在悠闲看书的司宴,魏淳什么也没有说,上前扯过司宴的手臂,就把司宴按在书案上。   “魏淳!”司宴早上不想和魏淳生气,出声唤他。   魏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扫落一案的奏折,然后低头吻住司宴。   司宴皱眉,一脚踢到魏淳的腿肚子上,沉声道:“这是朕的书房!”   魏淳不理会,这要不是司宴的寝殿书房,他还没有那么大胆子和火气。   魏淳慢慢的用力,卸去司宴一身的力气。待司宴浑身没有力气,躺在他的怀里任他宰割的时候,才开始慢慢下手。   昨天被他吻过的锁骨,还有淡淡的红晕,只是锁骨处那道很深的咬痕,还残留着浅浅的痕迹。   “陛下!司宴!”魏淳一边在司宴耳边轻轻唤到,一边伸手缓缓拂过司宴身体的每一处。   “魏淳,你混账!”司宴的衣服一点点被魏淳剥光,魏淳可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乱。   “臣就是混账了,陛下留着臣还有用,这个时候翻脸不划算的。”魏淳动着手,又回着司宴的话。   司宴听着魏淳的话,闭上了眸子,不再看魏淳带着一丝狠厉的眼睛。   待风雨停歇,魏淳才松开司宴,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龙袍擦拭手上的白浊。   司宴坐在地上,披着自己的外袍,歇了好一会儿。   “魏淳你要是处理不好礼部的事,朕就夷你三族!”司宴看着魏淳,语气冷漠平静,仿佛刚才的由魏淳单方面给他的情事没有发生一般。   魏淳又扑了上去,扯开司宴身上唯一的衣服。刚刚擦净的手指自司宴的锁骨往下:“陛下,若是臣手里没有那十五万兵权和禁军守卫的权力,就凭刚刚随意亵玩陛下的事,陛下还会给臣这个机会吗?”   魏淳清楚的知道,司宴对他所有容忍,不过因为魏家手握兵权,且在大禹各方兵家势力都说得上话。而魏淳从来都没有起过别的心思,他只希望司宴叫他用膳,任他为所欲为都是出自真心,而非忌惮利用。   司宴突然起身搂住魏淳的脖子,眉峰微微扬起:“魏淳,你若是交出兵权,你想怎么着朕都由你!”   司宴太平淡和冷静,魏淳看不出司宴神色里的任何东西。   魏淳重新把司宴按到地上,地上没有铺任何东西,有些凉。司宴微微皱眉,随后毫无畏惧的看着魏淳。   魏淳笑:“陛下,臣不交!还有,以后就别召宫女了,召臣一样的,陛下刚刚不是很享受吗?”   说完魏淳起身。一把抱起司宴,往内殿去。随后让窦玉找司宴身边司衣的女官送衣服过来。刚刚的衣服已经脏了,不能再穿。   全程司宴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默默的坐在床上,身上披着床上的被子。   司衣的女官立刻把衣服送来,又把殿里散落的脏衣服收走。   魏淳那股子戾气也消散了一些,拿起衣服一件件给司宴穿上。   “臣是混账,陛下就当为了大禹朝局稳定,多留臣一些时日。”魏淳给司宴穿好衣服,便行礼。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窦玉的声音:“陛下,冯相和蔡大人来了。”   司宴看了一眼魏淳,随后说道:“请冯相和蔡首辅在偏殿等候,你带人进来收拾一下。”说着一把推开魏淳,起身去往外殿。   外殿散落着一摞摞的奏折,看起来就像魏淳和司宴打了一架。若不是刚刚魏淳叫人送衣服,窦玉还真以为两人打了一架。   窦玉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孩子,干净利落的收拾殿里的一切,然后低声对魏淳说。   “侯爷,老奴送你出宫。”窦玉出声。   “臣先告退!”魏淳朝司宴行礼。   魏淳行礼之后便跟着窦玉走出兆和殿,随着窦玉走向宫门。   “陛下,昨晚就是做个戏,侯爷不必气恼。”窦玉躬身在魏淳身后,轻轻解释道。   魏淳眉头皱了一下,司宴为什么不解释。魏淳回头看着窦玉,随后又释然的低头。   司宴是先皇唯一的孩子,是先皇用心培养的孩子。深谙权术,也深知如何算计人心。也高傲,也自负。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跟他解释,会跟他低声细语,不会的,司宴是不屑的。   司宴可能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不过是司宴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只是现在,棋子不在他的手心,他还没有想到如何收拾他。   魏淳落寞的出了宫门,司宴则在殿里召见了冯相和蔡首辅。   “冯相,首辅大人。这么早求见朕有何要事?”司宴踏入大殿,便开口问道,面上没有情绪。   “陛下,先皇孝期未过,陛下召幸数女,于礼制不合。”冯相率先跪了下去,字字肺腑,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   “陛下,冯相所言极是,臣恳请陛下立后选妃,以正后宫风气,保礼法纲常。”蔡首辅也跟着跪了下来,句句真心。   陛下夜幸五女,有违祖宗礼法,有悖后宫规矩。自然是需要立后,有一位皇后来管理后宫,以确保后宫的安稳伦常。   司宴并不认为,那日在朝堂上落了两家面子,这两位权臣就会放弃上书让他选后。   后宫是君臣相斗的另一个战场,他今日要做的便是,让此后数年朝中文武百官再无一人,敢提立后纳妃的事。   “这是那里的来的谣言,冯相蔡首辅自那里听来的。后宫之事,两位爱卿竟然如此了解?”司宴稳稳坐上高位,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大人。   冯相和蔡首辅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这是又进入了一个圈套,还是通过太后之手,自家给的套。   “今日,老臣请见太后,太后担心陛下身体,故向老臣提起,让老臣多劝劝陛下。”蔡首辅立刻直起身,解释道。   “是朕的不是,让太后担心了。那冯相又是如何得知呢?”司宴先是自责一番,然后话锋立刻一转,直奔冯相而去。   冯相马上抬头:“老臣是听蔡首辅说的,蔡首辅一大早就来找臣,臣也是担心陛下,故同蔡首辅一起来劝陛下。”   蔡首辅听着冯相之言,气得肝都颤了一下。冯相这话立刻就把自己摘了一个一干二净,把所有事推给蔡首辅,反正宫里那位太后不是他冯家的人。   “那可能是太后误会了,蔡首辅也误会了。朕乃是先帝唯一的儿子,怎会在先帝孝期之内如此行事。朕承蒙先帝教诲,断不会做那无道昏君。”司宴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他就知道太后必定会上当,太后在后宫斗了一辈子,谁也没有斗过。先帝也就是看在她蠢的份上,才给了她如今的尊荣。   “陛下圣明!”冯相早就回过味了,立刻山呼,这个小皇帝再也不是兆和殿那个温吞的皇子了。   “昨夜不过是朕无聊,想找个知心的来解闷,可是中途想起先帝,哀念不已,伤心欲绝。”司宴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伤心之处,便让窦公赏银百两,将那几个宫女遣送出宫了。”   “陛下英明!”蔡首辅一口牙险些咬碎。   “唉!未免文武百官再误会。来,窦玉传旨,先帝三年孝期未过,绝不立后选妃。”司宴脸上明眼间的哀伤起来,心痛之处还捂上了胸口。   “陛下!”蔡首辅还想着说什么,跪在他身边的冯相直接给了蔡首辅一手肘。   再说下去,小心小皇帝扣你一个不敬先皇,忤逆犯上。   得了冯相这一手肘,蔡首辅立刻噤声,什么也不再说。   “先帝一世英名,雄才伟略,朕……朕……!”司宴止不住的哀伤,话都说的不甚清楚。   窦玉见状立刻上前安抚,然后又对冯相和蔡首辅道:“陛下忧伤过度,两位大人先行退下吧!”   听了这话,冯相和蔡首辅连忙告退。   见冯相和蔡首辅离开,司宴立刻整理自己衣袖,坐直身体,轻轻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见刚刚的哀伤。   先帝什么都不好,有一点做的极好,那就是对着朝中这两党做到势力均衡。两党各执己见,还是有回环余地。要是两党一起奏请一人为后,可不是一个哀伤先帝便能拿下的,   不过今日圣旨一出,昭告文武百官,那便是君无戏言,朝中无论是谁都不能逼他立后。再逼他,便是让他做一个言而无信的皇帝,会被阁老院和史官骂的。   “陛下,又赢了一局。”窦玉又恭敬的立到司宴身后。   “你说魏淳会不会感动,感动到把十五万大军兵符双手奉上。”司宴眉头微动,眸色深邃。想起之前书案上种种,他便无比烦躁。   窦玉低身,然后摇头:“镇北候应当不会如此不理智,他是觊觎陛下,但是心里也明白,他在陛下面前肆意妄为,唯一的依仗便是这十五万大军。”   “所以呀!他就是个混账东西!”司宴冷哼一声,十五万大军不是魏淳唯一的依仗,魏淳还有一个依仗,他的……。   窦玉不再接话,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第八章 案情   回到府里,魏淳就得到宫里的消息。听完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前,他依旧看不懂司宴,大概从来不曾看懂过。   “陛下,还说了什么?”魏淳又问。   “陛下,陛下还骂您来着。”魏清单膝跪在魏淳面前,有些迟疑道。   魏淳突然一笑:“骂我什么?”   “骂您混账东西。”魏清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低头,心底默念:这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魏淳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又叹了一口气,他还想更混账来着,只是怕司宴一怒之下,诛他满门。   “那件案子有消息了吗?”魏淳又问。   魏清点头:“有,这件案子有个极其重要的见证人,不过在教坊司内关着,而且有人看守。属下不敢轻易救人,怕打草惊蛇。”   “什么人。”魏淳敲了一下桌面。   “一个姑娘,洛县人士,一年前被人拐卖至此。曾经亲耳听见礼部尚书和人牙交易,收账出账。”魏清如实说道。   魏淳想了一下:“教坊司,看来古怪的很呀!”说着便挥手示意魏清退下。   魏清看着魏淳手势,默默退下。   司宴摆平了蔡首辅和冯相,朝中便消停了几日,文武百官也多说一些政事,不提其他。   这日晚膳之后无事,司宴便召见了徐瑾年,徐瑾年依旧问窦玉有何事。   窦玉看着两袖清风的徐瑾年,只是一笑,就这样他会告诉徐瑾年才是有鬼。   “臣,参见陛下。”徐瑾年刚到兆和殿门口,便高声一呼。   “打住,别跪了。”司宴撇了一眼徐瑾年。   徐瑾年立马笑呵呵上前:“陛下,召臣何事?”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查的如何?”司宴直接问,他手机拿着书,看着书的眼睛都不抬一下。   徐瑾年立刻执礼:“臣这几日明查暗访,发现那礼部尚书确实有问题。”   司宴听到这句话才抬眸,顺带放下手里的书。   “具体说来听听。”司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徐瑾年坐下。   徐瑾年立刻掀开衣袍坐下:“多谢陛下赐座。”   “是这样,臣发现礼部尚书林大人有几处不错的私宅,他每日下朝便出入这些私宅里。然后臣就顺藤摸瓜的去查这些私宅的来历,便发现这都是一个叫王福的富商送的。这个王福为人凶狠毒辣,为商奸诈狡猾,却把那生意做的极好。礼部尚书林大人与他非亲非故,他每年却都会给林大人送东西,还尽是些好东西。臣怀疑,他们有问题。”徐瑾年说着说着就眼巴巴的看着司宴面前的茶,他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这是窦玉不久前给司宴上的茶,司宴一口都没有动过。   司宴顺着徐瑾年的眼神低头,便看见自己手边的茶。无奈推了过去,然后冷哼一下。   徐瑾年立刻喝了起来,一脸享受。   “还有其他吗?”司宴又问。   “有啊!礼部手底下的教坊司也有问题,不过臣想查的时候,魏候不让臣插手。”徐瑾年喝完茶,一脸满足的放下茶盏。   司宴手在桌面上一敲:“他不让你插手,你便不插手,你是谁的臣子呀!”   “陛下,陛下的臣子,臣这一辈子,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徐瑾年立刻表忠心。   司宴想了一下,礼部是最能说事的一个地方,必须是他的人。折了一个兵部的房宜必然会让两党失衡,礼部必须拿下。这样,微占上风的蔡首辅便不会太得意。   “辛苦了,爱卿!可以退下了。”司宴挥手赶人。   徐瑾年立刻站起来行礼:“为了陛下,何来辛苦。”说着便后退三步,准备退出兆和殿。   不过徐瑾年想到了什么,生生止住脚步,看向司宴。   “陛下!”徐瑾年轻唤司宴。   司宴抬眸:“说。”   “您下回夜召微臣入宫,能不能稍微让您身边的窦公,给臣透个口风,不然臣心慌。窦公在臣这里,那嘴严得不行。”徐瑾年说的极其诚恳。   窦玉在一旁听得一笑,但是不敢表现,只得掩住自己的半张脸,撇过头。   司宴有一些头疼:“徐瑾年,你知道民间有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就你这样,朕也不会开口。你学学冯相和蔡首辅,窦玉去带个口谕,人家随手一掏就是一颗金稞子。”   徐瑾年立刻明白了,一把把自己袖子捂紧:“没钱,臣都穿不起衣服了。”   徐瑾年说着便匆匆行礼离开,离开之时还不忘幽怨的看一眼窦玉。   “明知道他没钱,你就给底下孩子们打个招呼,你自己也省得一些呀!”司宴看着徐瑾年匆匆而去的背影,回头看了一眼窦玉。   窦玉也不怕,轻笑着上前:“陛下,也知道那群小崽子,被那些大人们养叼了。老奴这里,心底明白,左不过一些小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老奴自是明白。”   “徐瑾年这个人也是,朕用的着他时,大胆嚣张的很。朕不用他的时候,战战兢兢。”司宴无奈摇头,无事之时徐瑾年跪在他面前都冷汗直冒,有事的时候,都敢讨要他的茶。   “徐大人忠心,也是个纯臣。”窦玉又笑。   司宴点头,随后又道:“明日,召司寄,这也有好多天了,御林军他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窦玉应下,司宴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去内殿休息了。   司寄这几日就在御林军里待着,每日持剑巡视。御林军里的将领,大多出身都不低,皆是些世家公子,家里基本都是几代从军。   看着司寄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多数人都是不服气的。但是司寄手里拿着御赐佩剑,再怎么不服气,他们都是不敢乱来的。   司寄也明白,每日只是来看看,渐渐的也摸清了一些事情。   御林军原首领,因为牵扯陛下遇刺案让魏淳给抄家革职了,这其中还牵扯一些蔡家的亲信。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与蔡家牵扯不深的人,这些在御林军里待的年头也不短。本以为蔡家的亲信倒台,自己能够上位,没想到来了一个司寄。   “黄毛小儿,不知深浅!”看着司寄路过的背影,御林军一个资历较老的百旗,猛得啐了一口。   司寄还没有走多远,自认是能听见的。他顿住脚步,今天是他当值上任的第二十五天。司宴说过,会相信他,他不会辜负司宴的信任。   司寄回身走到那个百旗面前,看着他,眼神凌厉。朱百旗一点都不畏惧,甚至还冷冷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屑。   司寄也不生气,自是转身对自己的小护卫说到:“传令所有未当值的人,校场集合,如果不来,当即革职下狱。”   司寄说完横了一眼朱百旗:“你们不服,我理解也知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用军营里常用的方式来解决,如何?”   “如何解决?”朱百旗抬头桀骜的开口。   “比武。”司寄曾经在魏淳的军营里待过,军营里便是这样,不服气就打到服气为止。军营里服人靠的不是资历,而是拳头和本事。   “好!”朱百旗立刻就应下,随后还鄙夷的看了看司寄那小身板。   司寄就是这样,当初在魏淳手里被练的不成人样,也不见身板长起来。连晒黑的皮肤,只要一休养几天也慢慢变白,看着就像一个文弱世家公子。   一听到这个消息,校场之上立刻来人,大抵都是来看热闹的。   “黄毛小儿,不过仗着陛下恩宠,就敢在御林军里随便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朱百旗在校场中央,嘲讽道。他也是出身世家,自然不惧司寄的身世。至于恩宠,在这些世家子弟眼里,只要不是冯相蔡首辅之类,皆算不得什么。皇帝恩宠的臣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早就司空见惯。   有几个与朱百旗交好的百旗,也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然后站在一旁静看今日比武。   在那家嘲讽鄙视的眼神下,司寄并没有露怯。司宴对他说过的话,他一一记在心里。   他脚下步伐一动凌空而起,直直飞落到校场中央那座比武上。   好生俊俏的一身功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当年魏淳交他的,司宴让魏淳教他,魏淳便不余遗力的教他。   看着这一身俊俏的轻功,朱百旗眼中便闪过一道精光,本以为此子是个花架子,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实力的。   司寄上场,朱百旗也轻功一跃便上了比武台。   司寄叠手持礼:“请指教!”说完便一只手负背,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百旗也不客气,率先一掌就击向司寄。司寄直视面前直来的一掌,这一掌掌风凌厉,在临近面门的时候,还变了一下角度。   司寄起手就是一个格挡,很轻松的就挡下了,随后司寄又变挡为攻,手肘用力顶向朱百旗胸口。   朱百旗反应也是快,立刻后退,然后变掌为拳隔开司寄的一肘。   朱百旗又心惊了几分,这般凌厉的攻势,真是出自面前这个文弱白净的小子吗?可是。人就在眼前,一招一式都做不得假。   司寄的每一招每一式,无论格挡防守还是主动出招,都是极其敏锐刁专,力道也是很大。刚刚那一肘,朱百旗若是没有躲开,胸前肋骨至少要断一根。 第九章 出宫。   司寄见到朱百旗脸色变了,立刻飞身而起,一脚直逼朱百旗面门。   朱百旗被司寄毫不犹豫迅猛一击,逼得退出几米。   朱百旗心中大骇,连忙正色起来。   “别打了!”司寄出声阻止朱百旗。   朱百旗连忙收起做好的起手式,疑惑的看着司寄。   司寄正色,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在下司寄,受陛下赏识,出任御林军指挥使,与各位共事。在下在此之前并不是什么黄毛小子,我曾入镇北候麾下任先锋营伍旗指挥使。后随镇北候北伐,素有战绩。”司寄并没有明说什么战绩,而是一句带过,但是只要听完的人立刻都能想到一个人——玉面小阎罗。   司寄在司宴的面前可能是乖乖小少年,但是在别人面前可能就不是了。他十二岁上战场,十六岁时便扬名军中,小小年纪便撑起公主府整个门楣。   司宴说的对,他也是少年登基,也敢直面万里河山。他如何不敢,北伐之时万军于前亦是不惧,现在不过是几个同僚罢了。   朱百旗眉头皱起,这个年纪,又是魏淳麾下的指挥使,又是先锋营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受过先帝赞誉的“玉面小阎罗”。   “末将失礼冒犯,请大人见谅!”朱百旗瞧不起归瞧不起,但是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自己看错了便是错了,错了便承认。   看见朱百旗如此,众人一惊,纷纷抱拳行礼。   “今日种种,皆是因为大家对我有所误解。是我的失误,未曾与大家解释清楚,不怪大家。往后一起共事,为陛下尽职尽责,望大家鼎力相助。”司宴扶起朱百旗,微微颔首。   “是!”众人立刻应下。   司宴让人来传话召见司寄的时候,司寄正在安抚人心,看得小太监一愣一愣的。   司寄得了旨意,立刻穿戴整齐随着小太监去往兆和殿。   御林军是皇帝的护卫军,且是皇帝的直属军队,是长驻皇城的。司寄到兆和殿,是相当快的。   “末将参见陛下!”司寄踏入兆和殿,便跪了下去。   “听说你在御林军里立威,朕没有打扰到你吧!”笑着问道。   才下早朝,案上堆满了内阁呈上来的折子,司宴正随意的放下一折折子。   “他们不服臣,觉得臣年纪小,现在服了。”司寄起身低头,然后轻轻回道。   “干的很好!”司宴看着眼前少年,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陛下,召末将有什么事?”听到司宴的夸奖,司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魏侯和大理寺卿去查礼部尚书的事情了,说到了教坊司,朕想让你收拾一下,过几天陪朕出宫一趟。”司宴看司寄,然后又补充。   “朕前几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才说了,哀思先帝,这几日便去教坊司不妥,所以是微服私访。”司晏是很信任司寄的,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   司寄立刻点头:“末将明白!”司寄自然是懂得这些的,所以只是点头并未多问。   司晏见状便回首示意司寄退下,窦玉立刻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司寄可以退下了。司寄忙行礼告退,退出了兆和殿。   送司寄出门,便有小黄门上来带着司寄去往别处。今天司寄不当值,自然不能值守御前,只能按照规矩回军属司候着,若是陛下有召便随时入内宫。   “陛下,要出宫?”窦玉上前给司晏换茶,然后在司晏身边恭敬的问道。   “去看看,反正最近安抚好那帮文臣,也是没有什么事。”司晏也有好些天没见到魏淳了。   “那陛下也带上老奴,可好?”窦玉又问,他十二岁进宫,到伺候司晏,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从未离开过深宫大殿。听着司晏说出宫,自然也是想出宫走一走的。   司晏点头:“好!”   说出宫便出宫,司晏出宫前特地去给太后先请了安。这几日太后在礼佛,安静不少。司晏请完安召见了冯相和蔡首辅,特地提起礼部的事情。礼部尚书是蔡首辅的人,这样一来,便让冯相心中平衡一番,让蔡首辅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这一样一来,冯相忙着去找证据搬倒蔡首辅的人,蔡首辅忙着和礼部尚书匆匆商议今日司晏的举动是何用意。这样两位便无暇注意司晏,司晏便可得一个暂时的安宁。   司晏刚处理完蔡冯两位重臣,安抚好后宫的太后。司寄便是一身便装,又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进了兆和殿。司晏则换上一身,他还是皇子时出宫的打扮,十足像一个贵公子。窦玉则换上一身普通的灰布衣服,微微弓着背,立在司晏身边,看着就像一个忠心老仆人。   “走吧!”司晏就等着司寄来,见到司寄到了,立刻向兆和殿的大门走去。   窦玉连忙跟上,司寄则退到一旁,让司晏走到前面,自己随后跟上。   大禹开国定都南阳,南阳临水,气候温暖,物资丰沛,可谓是人杰地灵,山水宝地。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南阳如今已经繁盛至极,昌荣不已。   司晏出了皇城便松泛了一口气,抬头望天,这天空的颜色好像都有些不一样,格外的蓝一些。   “前面是南阳最大的酒楼,百味斋。他有五层,在五楼可以望见整个南阳京都,很是壮观。”司晏记得皇城之内最高的宫殿也才四层,是皇家的藏书阁,称:静海渊灵阁。这里竟然有一座比皇家藏书阁还高的楼,肯定值的一去,便主动为司晏介绍道。   司晏知道,身为皇子时,魏淳有一次带他出来玩。便带他来得这“百味斋”,他在这百味斋的五楼不仅看见了南阳京都,还看见了京都旁边那条江,鹤江。那时鹤江,江水清澈,江上孤帆云影,远处碧空万里,一眼看去,山河无限好。   他记得当时,魏淳对他说;“鹤江不是最漂亮的,等来年花开,鹤江沿岸有十里牡丹,开起来盛大潋滟,富贵绝妙,我带你来看。”   司晏有些羡慕向往,却不敢露出半分,他记得先帝司梁对他说的话:魏家浪子野心,魏淳看似少年无忌,你又怎知他不是欺你年少,缺宗亲扶持,从而肆无忌惮。   所以那时,司晏只是极为冷淡的回到:“嗯!”   先帝迟迟不立太子,便是因为瞧出了司晏和魏淳的感情。司晏还好,自小的教养让他对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魏淳便不行,少年魏淳纯朗简单,一腔热血几乎都与了司晏。宴会上,回身一笑,便让先帝瞧出端倪。所以即使暮年,先帝也迟迟不愿立太子,最后是后继实在无人,才在临死前几日立了司晏。   司晏何尝不知道,魏家手握重兵,是身边之虎,终究不能留。可是魏淳于他,已入心肺,不可自拔。魏淳太好了,作为司晏他放不下,作为皇帝他必须要放下。   “司寄,我要吃那个。”司晏突然伸手指了指旁边摊位上的糖葫芦,开口道。   以前生气的时候,魏淳用这个玩意儿哄他来着,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   “是!”司寄有些发愣,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去买。   镇北候府。   魏清今日身边是有任务的,他要陪魏淳去教坊司救人,顺便看看教坊司有什么猫腻。所以魏淳一回来,他就在魏淳书房等着。   “禁军那边刚刚传来消息,陛下刚刚出宫了。”这是魏清刚刚收到的消息,禁军是魏淳的人,这事自然会最先知会魏淳。   “派人暗中跟着没?”魏淳踏进书房就听见魏清禀告这事,立刻就抬起眸子,严肃的问着。   “派了,说是陛下去了百味斋。”魏清立刻点头,这要是不派人跟着,回来就得挨罚。   “百味斋!”魏淳眉头一动,心下立刻了然。   魏淳思索片刻,然后起身:“走,今天我们去教坊司转一转。”说着就往外走。魏清默默跟上,他还以为自家主子要去找陛下呢!   司寄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司晏一串给窦玉。   “哟!小公子还给我带一个作甚!”窦玉有些受宠若惊,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着接过来。   “给你,你就拿着吃呗!”司晏看了窦玉一眼,拿过就啃了一个,窦玉害怕有毒连忙去拦,可是没有拦住。   司晏见状抓起窦玉拿糖葫芦的手,把窦玉手里的糖葫芦送到窦玉嘴前:“窦公你试一试,挺好吃的,说着还笑了笑。”   窦玉一愣,看着司晏嘴角的笑意有些出神,好久没有看见陛下这般开心过。于是他也不忍心扫兴,张口咬了一颗,有些酸,酸的他牙疼。   “你怎么不吃?”司晏又看向司寄。   司寄摇头:“属下不习惯吃酸的,牙疼。”在外面不好自称末将,司寄自好称属下。   司晏也不强求,迈步朝巷子走了过去,他在身后看到一个人,应该是禁军的人。他在禁军面前走过,魏淳这个时候想必已经知道他出宫吧!   “我想甩掉后面魏淳的人。”司晏小声和司寄说道。   司寄有些为难,司晏是皇帝,司晏的安危十分重要。他是知道暗中有人跟着,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司晏的。   “有你在。我十分放心我的安危。”说完司晏就抓起窦玉又拐进一个巷子,然后把司寄留在原地,让司寄去和魏淳的人周旋。   “公子!”窦玉被司晏扯着快跑起来,有些跟不上。 第十章 教坊司   司晏带着窦玉在一处院子的后门停下,然后抬头看着这扇门,有些迟疑。   “公子?”窦玉跟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唤着司晏。   “这是教坊司后门,以前魏淳那货带我来过。结果酒还没有喝,遇到他父亲了,他带着我从这里逃了出去,怂的很。”司晏给了窦玉一个眼神,示意窦玉上前去叫门。   教坊司的后门是常年关着的,但是有人守门,你去叫他就会开门,赏给门童几个大钱他就会放你进去。   得了司晏的授意,窦玉平复气息便上前敲门。只是两声,便有门童来开门。门童看着门口的窦玉眉头微凝,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司晏,看着司晏的模样才稍稍有些好脸色。   司晏看着窦玉,又向门童抬了抬下巴。窦玉立刻明白司晏的意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整的元宝,递给门童。   门童眼睛都瞪大了,马上就是一张灿烂的笑脸,点头哈腰:“客官里面请!”   “别声张,懂?”司晏皱眉,瞥了一眼门童。   门童立刻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这种走后门的客人,还给大钱,显然是不想有人知道自己来教坊司。   门童放低声音:“小人懂,懂!您放心,家中夫人绝对不知道您来教坊司。”   司晏冷哼,然后阔步走了进去:“安排上好的厢房,暂时不必安排姑娘。”司晏撂下话。   门童点头,将司晏带进门,便去通知候着的龟奴。便有龟奴过来,领着司晏和窦玉一起去二楼的包间,窦玉又赏给龟奴一锭银子。龟奴立刻眉开眼笑,卑躬屈膝。   到了包间,司晏还没有坐稳,便听见外面一个女人的高声喊着:“魏侯爷!”   司晏和窦玉相视一眼,同时一愣,魏淳来得过于快了一些吧!   “魏侯爷,您今儿个怎么有闲情来教坊司消遣呢?”魏淳刚出现在门口,教坊司的管事妈妈便迎了上去。   魏淳冷眼看着妈妈,环视四周片刻开口:“准备上好的房间,再给本候找几个俊俏的姑娘。”说着魏淳便大步上楼,身后的魏清立刻跟上。   妈妈看着魏淳这个样子,马上安排人手,给魏淳准备包间,上酒上菜。   酒菜刚刚上来,妈妈就带着一溜的姑娘进来,环肥燕瘦的各色莺莺燕燕站成一排,对着魏淳盈盈施礼,个个都是身娇体软,肤白貌美。   “侯爷,安!”姑娘们的嗓音也是各色千秋,你侬我侬的。   魏淳这时才露出几分笑意来,让魏清给打赏。魏清得了指示,立刻掏出银子赏了过去。   妈妈看见银子,脸上的笑意更浓:“谢侯爷赏。”   魏淳指了两个姑娘:“就她们伺候,你且退下,无事便不要来打扰。”   妈妈见状马上满脸堆笑,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侯爷吃好,玩好!”说着便带着剩下的姑娘退了下去,还顺带的关上门。   妈妈刚出去,魏淳和魏清便人手一个,把那两位姑娘敲晕过去。包间很大,分里间和外间,里间是留给主人玩乐的,外间是留给主人带来的仆人暂时休息,等待主人的。   魏清敲晕了人就把姑娘往里间床上放,魏淳则是直接把姑娘往地上一扔,什么也不管。   快到晚饭时间,这个时候正是教坊司上客的时候,大多数姑娘都忙着去前面接待客人,后院是没有什么人休息的,最方便魏淳探查。   “今日有没有哪部官员要在教坊司宴客的?”魏淳推开那扇开向后院的窗,他准备从这里跳下去。   魏清摇头:“近几日没有官员有接待宴客的。”   “那就好!”说着魏淳便跳了下去,轻巧落地。   魏清无奈叹气,好歹等他一下,万一下面有人埋伏怎么办?魏清紧接着也跳了下去,然后随着魏淳一起隐入黑暗中。   “人关在哪里的?”魏淳摸索着沿着墙前行。   “东边,直接救人会不会打草惊蛇?”魏清指了一个方向。   “我跟徐瑾年说好了,我找到人确定人在哪里,他就带着人来查抄教坊司。”魏淳斜了一眼魏清,觉得魏清智商堪忧。   “魏候这是要做什么?”窦玉看着窗户下面一楼的墙角的两人,窦玉疑惑的问道。   魏淳进入教坊司,司晏便注意这边的动静。魏淳进入后院,司晏这个房间一开窗便能看见。   “你说,他对我痴心一片,便是这般痴心的?”司晏撇嘴,然后也跳了下去。   “公......子!”窦玉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司晏便已经在下面了。他可没有司晏的轻功,不敢跟着跳,只得在窗户前焦急的看着。   司晏跟着魏淳一路来到东边,这边更加黑暗,渐渐的前面喧嚣的人声都听不见了,只余一片黑暗。司晏一时不注意,魏淳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里。   司晏懊恼的拍了拍身边的墙面;“大爷的!”   懊恼过后,司晏准备独自到处看看,看看这教坊司有什么鬼。刚一转身便撞到一个人,直接与那人面碰面,幸好那人还侧了侧身,没有碰到鼻子、   “陛下,再找臣?”魏淳直接伸手抱住司晏的腰,将司晏拉入怀里。   魏淳早就发觉有人跟着他,只是不知道是司晏,直到刚刚绕到司晏身后,闻到司晏身上的龙涎香香味,才发现是司晏。   “陛下,宫里那些佳丽不够陛下看了吗?陛下还来教坊司?”魏淳低眸,黑暗里看不到司晏的脸色,但是他能感受到司晏鼻间温热的气息,很是诱惑人,撩的人心痒痒。   “魏候能来,朕为何不能来,什么时候魏候还能管起朕的私事?”司晏冷冷说着,还顺带冷哼一下。   司晏想挣脱魏淳的怀里,可是魏淳抱得很死,司晏一时间挣脱不了。   “司晏!”魏淳低低唤了一声司晏,然后松开了他。   “臣是来查陛下交代的那件事的。”魏淳侧身不去看司晏,他害怕会忍不住再一次按住司晏,做一些让司晏厌恶他的事。   “哦!朕以为魏候是来消遣的呢?还一次点两个姑娘,魏候精力真好。”司晏微微仰头,然后伸手去握住魏淳的下巴。   魏淳喉头滚动,扒开司晏的手:“魏家其他人来,容易发生上次陛下下旨杖责的事,只好臣亲自来了。姑娘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教坊司是礼部的地盘。”   司晏知道上次的事多少是他有些迁怒魏淳,所以并没有反驳什么。   “查得如何了?”司晏问。   “陛下随臣来吧!”魏淳黑暗中轻轻叹息一下,拉起司晏的手引这司晏跟他走。   司晏感受手心的温度,竟然生出一种,魏淳要把他拐走的错觉。还是那种拐跑之后,吃干抹净的错觉。   东厢一间极为狭小的房间里,魏清已经等在那里,看见魏淳带来的人,他也是一愣,随后立刻想要跪下行礼。   司晏马上招手示意免礼,又不是在宫里,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司晏进来才发现房间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头发缭乱,遮盖着面容,看不清如何模样。浑身上下也是极为脏乱,衣服上还有道道血痕,像是被人打得。   “你们是?”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女子哆哆嗦嗦的开口。   “你叫苏娆?洛县人士?”魏淳问。   女子点头,然后眸子瞬间警惕,身子也缩了缩。   “是......我!”苏娆迟疑半天才点头承认。   魏淳看着面前女子:“我叫魏淳,镇北候魏淳!”   苏娆眸子瞬间放大:“您是来......救.......我的?”苏饶素闻镇北候忠肝义胆,勇猛无敌,嫉恶如仇,方这般问道。   “是,本候最近在查礼部尚书林建。”魏淳点头。   苏娆听见林建的名字,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一下,好似极为害怕一般。   “大人救命!”愣了片刻,苏饶用尽全身力气,扑到魏淳脚边,抓住魏淳的衣摆哭起来了。   “不着急,别哭,本候会带你出去。”魏淳扯出自己的衣摆,想要伸手扶起苏饶。   魏淳刚伸手就,屋外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时间有火光透进来。   魏清面色不好:“主子,他们发现了。”   魏淳思索一下,拉起司晏的手:“你带这位姑娘藏起来,然后去通知徐大人。我带陛......公子,去房间等你们。”说完就带着司晏跳窗离开。   魏清想了一下,拉起地上的苏饶也跳窗,苏饶跳不过去,他只好把人抱起。   司晏跟着魏淳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房间。看见司晏回来窦玉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头就看见魏淳,下意识觉得不好,马上退到一边。   “魏候还有后手?”司晏整理一下自己衣服,坐到桌前,好以暇整的看着魏淳。   魏淳忙抱拳行礼:“陛下明鉴,臣和徐大人都只是查到一些眉头,缺少明确的证据。林大人毕竟六部官员,朝廷二品大员,就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定罪。这苏饶姑娘便是其中重要认证,有她在,这件案子才是完整的,臣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徐大人便是臣今日夜闯教坊司的后盾。”   “魏候辛苦,朕能处置一个房宜,还不能收拾一个林建吗?”司晏抬眸,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不一样的陛下,这种莫须有罪名就定罪朝廷大员的事,只能发生一次。要是太多了,史书之上朝廷之内,陛下就会遗臭万年大失人心,这不是陛下的为君之道。”魏淳勾起一抹笑容,缓缓说道。   司晏是先帝唯一的皇子,先帝在其身上倾尽心血。司晏太懂帝王权术,太懂朝中的制衡之术。他可以这样做一次,这是帝王的威严。但他不能这样做第二次,这便不是明君所为。所以司晏要平衡朝中两党权势,弄下礼部,就要找到实际的证据,让蔡首辅完全无法反驳的证据。 第十一章 吻   魏淳说的很对,司晏没有反驳。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互不相让。   “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司晏眸子一动,这是京畿九门提督冯在的声音。冯相的人为何搅入这件事情,司晏心中大惊。   来不及反应,司晏倾身抓起魏淳的衣领便把人往里面床上拖,一边拖还对窦玉说:“你去藏起来。”   司晏把魏淳往床上一摔,自己便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着一件里衣就往魏淳怀里钻。   “陛下,这样投怀送抱,臣受宠若惊!”魏淳顺势就把司晏往怀里一带,扯过棉被就把人脸蒙了起来,然后扯开司晏衣领,漏出一大片肌肤。   “朕前几日才在蔡冯两人面前,说哀思先帝,丧期绝不立后,才不过几日,就让他们看见朕在教坊司,指不定怎么谏朕呢?”司晏也伸手扯开魏淳的衣服,做出一副正在云雨巫山的样子。   “陛下!”魏淳失笑,低低在司晏耳边唤到。   低沉的嗓音马上在司晏耳边炸开,炸的司晏一时间脑袋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手脚无措。   窦玉这边也找了一个衣柜藏了起来,刚刚藏好,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找死!”与此同时,一声爆喝从里间传出来。   冯在带着人往里间去,转过屏风就看见魏淳衣冠不整的坐在床上,一脸的怒气。床上还有一个半裸的少年,少年发丝散乱棉被遮面,看不清面容,但是一身雪白的肌肤红的不正常,肩上还挂着几个指印。   见到这么多人,少年直接就用被子把自己掩盖起来,怯弱的躲进魏淳身后。   “冯提督找起死来,简直天赋过人!”魏淳面色极冷,仿佛下一刻就能吃人一般。   冯在后退一步,冷汗直冒,他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魏候在教坊司叫的不是姑娘,而是一个小倌。魏候会不会因此,杀了自己灭口。   “下官不知道侯爷在此,扰了侯爷雅兴,望侯爷赎罪!”冯在立刻低头,他身后的那些人见状都跪了下去,不敢抬头。   魏候手握重兵,除了朝中冯蔡两位大人,谁能与之抗衡。他这种小人物,虽说依仗着冯家,掌管着京畿九门,也是招惹不起的。如今更是糟糕,发现魏候这等不可告人的秘密。万一哪天,被魏候灭口,有多少冤屈都找不到地方倾诉,甚至连个给他报仇的人都没有。   “滚!”魏淳狠狠瞪了一眼冯在。   冯在马上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这个时候,他那里顾得上搜查房间,保命要紧。   冯在出去,魏淳就从被子把司晏抓出来。司晏在被子里一点都不安静,到处煽风点火。   “陛下?”魏淳低头,望向司晏放在他下腹的手。   “魏候定力真好!”司晏依旧面色平静,看着魏淳的眸色一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魏淳不知道为什么司晏在做这种的事情,都那么平静,没有脸红,没有羞赧,好像就如他平时在兆和殿批奏折一样,平常的很。   “司晏!”魏淳有些生气,抓住司晏的肩膀就吻了下去,一边吻还一边撕咬。不同往日的温柔缱眷,魏淳此时格外的狠厉,仿佛要把司晏拆吞入腹一般。   “唔!”司晏察觉魏淳的失常,狠狠的锤了一下魏淳的背。   魏淳一点都没有被打扰,甚至还空出一只手去扯司晏剩下的衣服。   “魏淳!”司晏急了。   “陛下身上有哪一点,是臣没有看过的?”魏淳松开司晏抬头,看着司晏的眸色,危险至极。   “魏淳,朕是大禹帝王,不是你手上男宠!你曾说的喜欢,便是这样吗?把朕当男宠一样,随意折辱?”司晏不反抗了,反正也没用,如以前那样面无表情,安静配合。   “陛下,在你心里,臣便是如此的吗?”魏淳扼住司晏的下巴,迫使司晏抬头,将红润的唇送到他低头就能够到的位置。   “所以这便是你要夺臣的兵权,杀臣的理由吗?”魏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司晏的唇:“那便这样吧!兵权和陛下,臣都要!”   司晏看着魏淳眸子里暴起的狠厉暴虐,心中升起一丝惧意,不过他的面上依旧平静,云淡风轻。   魏淳松开司晏的下巴,司晏下巴处顿时出现一道红痕:“今日是陛下先招惹臣的,臣收些利息不过分吧?”   司晏推开魏淳,坐起身:“魏候随意,等哪天魏候手里什么依仗都没有了,看看魏候还能不能说出今日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魏淳轻笑:“臣等着,看陛下如何处置臣。”   说着魏淳便起身捡起衣服给司晏穿衣服,司晏也就沉默着,任由魏淳给穿衣服 。   听见外面的动静消停,窦玉把柜子的缝隙打开一点,看看有什么事情。见到魏淳给司晏穿衣服,窦玉才出来,候在一旁。   “陛下,臣送你回宫。”魏淳给司晏穿好衣服,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就对着司晏施礼。   司晏抬眸:“朕累了不想动,你背朕回去。”   魏淳看着司晏平静的眼眸:“好。”说着便在司晏面前蹲下。   司晏爬到魏淳背上,把整张脸都埋进魏淳的背部。魏淳身上依旧是那股子淡淡的松木香味,清雅中却带着一点点涩涩的苦味。   司晏和魏淳刚离开教坊司,就看见徐瑾年带着大理寺的衙役们朝着教坊司赶去。   回到宫里,已经是晚上。司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窦玉送魏淳出宫。窦玉只得躬身送魏淳出宫,魏淳也不多留,跟着窦玉离开。   魏淳刚离开司寄就传来消息,徐瑾年抄了教坊司带走了那位姑娘,明日早朝便能提起这案子。司寄被司晏扔在胡同口负责拦人。拦住了他便在宫门口等着司晏,见到魏淳带着司晏回来,便去找徐瑾年了解消息,方便让司晏立刻知道消息。   徐瑾年找到苏娆连夜又去查抄了王福的府宅,王福得到消息想要出逃,教坊司牵扯出来的是一件大案,这件案子一但定罪,足够诛他九族,谁都保不了他。可惜他还没有出得了城门,便被魏淳拦住,当场拿下。   大理寺。   魏淳出宫便来到大理寺,后堂里面,徐瑾年正在询问苏娆。魏淳到后堂,与徐瑾年对视一眼,随意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   苏娆已经梳洗一番,露出姣好的容颜。徐瑾年让苏娆坐在桌前,自己则拿着纸笔坐到另一边。   “苏姑娘,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吧!”徐瑾年声音放软,怕再一次吓到这个可怜的姑娘。   “奴家姓苏,洛县人士。一年前在上元花灯节被人迷晕带走,醒来的时候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后来来了一个叫王福的人,他见奴家容貌甚好,便强行侮辱了奴家。”说着苏娆便低头哭泣起来。   “别哭,说重点!”魏淳没有什么耐心听女子哭泣,也不会哄人。   “后来那个王福便说奴家获罪,逼奴家签契为官奴,将奴婢发买至教坊司为妓。奴家不从,他们便伙同教坊司管教妈妈一起逼打奴家。为了活命,奴家含泪答应。直到有一次奴家接待一个大官,得知其身份,奴家便将自己的遭遇尽数告知。那成想他们竟然是一伙的,此事被妈妈知道,又将奴家一阵好打。那夜奴家实在忍受不了,便趁外面守卫松懈出逃,慌不择路至一处隐蔽房间。在哪里听到王福和那个大官私会,谈及拐卖一事,奴家这才知道那个大官是当朝礼部尚书林建。”苏娆停顿一下。   “奴家听到,大惊失色,慌乱之下被人发现。林建让人把奴家杀了,以绝后患。可是王福不同意,他觉得奴家姿色尚可,卖到偏远的地方可以大赚一笔,于是计划把奴家发卖到岭南。最近一段时间,便把奴家关在偏房里,准备过几天把奴家送出城。”苏饶说完更加伤心,哭声也是越来越大。   “大人,奴家是良家女子,家中也不曾获罪,请大人明察!”苏娆起身跪到徐瑾年脚下,抓住徐瑾年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魏淳已经听完,便没有继续留下去,起身想要离开。   “徐大人,好好安抚一下受害的这位姑娘。”魏淳临走还回头看了徐瑾年一眼,把最难缠的事留给徐瑾年。   苏娆是真的伤心痛苦,哭起来便止不住。徐瑾年只好停下笔,细声安慰起苏娆。明天苏娆还要去作证,万一今天伤心哭出个好歹他该怎么交代。   魏淳离开大理寺,便放慢了脚步。先帝一生都在求子和帝王权术之间徘徊,对朝政很少上心,但是大禹朝政也还算清明。没想到这清明之下如此腐败不堪,朝廷二品大员竟然参与人口贩卖,从中谋取暴利。怕是司晏早就有所察觉,才会如此笃定的让徐瑾年来查礼部。   司晏是先帝唯一的皇子,自然清楚的知道,先帝留给他的大禹江山是个什么样子,有什么隐患,有什么弊端。朝堂之上的两党官员,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你不要我,忌惮我,是因为你想做一个好皇帝,对吗?”魏淳对着黑色的天幕,苦涩一笑。这世间终究是皇权不可攀,人心不可测! 第十二章 严查。   早朝。   司宴登基以来除了那次刺杀休息了几天,基本没有缺席朝会。   先帝在世的时候,是三天一次大朝会,每天一次小朝会。   大朝会朝中文武大臣,有资格上朝的,都会上朝。小朝会则只会让内阁众臣,中书六部的主要官员参加,至多不过二十几人。   司宴登基以来暂时取消了小朝会,一直都保持着每天的大朝会。   司宴以前作为皇子的时候也曾熟悉政务,但是先帝迟迟不立太子,很多东西都也未曾实际接触。所以他登基为了尽快接手政务,基本保持每天大朝会。他准备熟悉之后,就恢复至以前那样。   今日朝会,百官齐聚。司宴抚着窦玉的手,一步步走上宝座。   “山呼!”司宴坐下,窦玉站到司宴身边便高声喊到。   “陛下,万岁!”群臣跪地高呼。   司宴看着跪地的文武百官,心底有一些苍凉,甚至生出几分嘲笑。   “平身!”司宴抬手。   这是窦玉又再一次高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这个时候工部尚书李甫,出列站至中间。   “李爱卿,说吧!”司宴微微颔首,珠翳晃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近日蜀丘水患频发,臣上折,请旨兴修水利。”李甫双手呈折。   这种朝堂之上当面呈的折子,要么是极为重要的大事,要么是需要皇帝当庭就要商议出来章程的事情。   李甫奏上来的这种,就是需要司宴当庭决断的事。   窦玉忙下去将李甫的奏折呈到司宴面前,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恭敬侯着。   司宴展开折子,这是一项极大的水利工程,需要大量的钱财人力。   司宴看完折子,然后就交到窦玉手里,随后缓缓开口:“这是一件好事,利国利民。冯相,蔡首辅,以及户部的诸位官员,都看看。”   司宴说完,窦玉便把手里的折子传了下去,交给司宴喊到的官员手里查看。   那些官员们一一查看完,窦玉又把折子双手捧着,俸回陛前。   “臣以为不妥!”冯相眼睛一转,站了出来,直接就驳回。   这封折子之所以没有经中书转内阁,而是直接堂前直呈陛下,就是想跳过冯相。   工部是蔡首辅的人,而修筑水利工程,是需要户部拨款的,户部是冯相的人。款项一旦到了工部,就等于入了蔡首辅的手,会发生一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冯相会干脆的不同意。   他户部握在手里的钱,怎么会轻易就拿出去,让别人有机会可以捞一个好处。   冯相自然会反对,除非这事非做不可。   司宴眉头一动,然后面对六部大臣,嘴角微微扬起:“蔡首辅呢?”   蔡首辅被司宴这么一点名字,也马上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臣以为可行,蜀丘之地,多产水粮,若是水利失调,于民无益,不知道冯相为何反驳。”   “蜀丘已过秋收之际,水患亦得到妥善处置。如此巨大的水利工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粮,如今国库空虚,实在不宜费钱费力。不如这样,责令地方官员,对原有的水利堤坝,进行修缮。”冯相冷笑一声,他岂不知蔡氏一党打的什么主意。   看着两党起了争执,魏淳抬眸望向司宴,这便是司宴想要的。羽翼未丰的他,绝不会让两党联手,所以给他们层出不穷的争执,这才是最好的手段。   这是先皇留给他的权衡之术,也是司宴学的最好的。司宴便是这样,用自己与他做了这个平衡。   “陛下!”魏淳突然站了出去:“臣以为,不如居中而行,户部出钱,吏部出人,工部出法子,大家一起把事情做了就是。”   魏淳不是文臣说不来那些大道理,但是他又给冯相加了一码。   这便是冯相的吏部,吏部尚书虽然空缺,但是吏部上下官员依旧是冯党。   现在就看蔡首辅如何抉择了,他要是真心想户部出钱,工部修水利,就得让步让冯相的吏部加入进来,否则这事免谈。   蔡首辅看了魏候一眼,魏淳是武将,不涉文臣之争,今日是怎么了,会在这个时候插一句。   司宴眸色渐渐幽暗起来,随后抬手问冯相和蔡首辅。   “两位以为,魏侯说的如何?”司宴语气有些冷。   冯相立刻就改了口风:“魏侯所言亦可,也是为国为民之事,臣不该如此阻拦蔡首辅。不如就依魏侯所言,由户部拨款,吏部出人,工部拿出章程来,大家同心协力来办了这事。”   蔡首辅一口牙差点咬碎,他提起修水利,可是有缘由的,不然谁会提这出力不讨好的活。   修水利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全程办下来吃力不讨好。办的好,是利国利民,你应该做的。办的不好,说你废物一个,不堪大用。   可是这中间油水很多,随便抽个一成两成的,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就是奔着那“一成,两成”去的,如今吏部要是有人插一脚进来,他就得碍手碍脚,不好施展。   “冯相所言,臣认为极好!”蔡首辅不得不应下,不然双方不得善了,还是把这件事提上议程为好。   “那便依众位卿家所言!”司宴一言定下。   “还有什么事?”司宴定下以后,目光落到徐瑾年身上,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徐瑾年这个时候才站了出来,手持奏疏,双手过头,双膝缓缓跪地。   “臣,大理寺少卿徐瑾年为民请命!”徐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为民请命,这四个字,可是很重的。这四个字一出,朝中文武百官纷纷看向跪地的徐瑾年,随后耳边便是议论四起。   “肃静!”窦玉听见这嘈杂的声音,立刻高呼。   百官肃静,司宴则起身,下了一步台阶,表示出对这份为民请命的折子的尊重。   “臣近日接到一名女子的诉状,状告当朝礼部尚书,伙同他人,参与人口贩卖,逼良为娼,行贿受贿,助纣为虐。等,数十条罪状。条条大罪,罄竹难书!”徐瑾年说着便捧高奏疏。   群臣哗然,礼部尚书立刻就跳了出来。   “徐瑾年,你污蔑本官!”礼部尚书指着徐瑾年便骂。   骂归骂,林建还是心虚的很,昨夜大理寺和京畿九门都去搜过教坊司,那个叫苏娆的女人又不见了,必定是其中一方势力带走了。   林建连夜去找蔡首辅商议,蔡首辅让他不要慌张,正常上朝,咬死不认。   林建以为无论哪一方的人带走了那个女子,都会来谈条件的。毕竟自己朝廷的二品大员,手握重权,到时候一切都是好商量的,没想到遇到徐瑾年这种刚正不阿的人。   这时,窦玉快步走下去,拿过徐瑾年手里的折子便呈向司宴。这才是今天重要的事,不可耽误。   司宴看完徐瑾年的奏折,伸手就把手里的折子扔了下去,砸的一声响。   “陛下,息怒!”冯相约摸已经猜到是什么事,立刻跪了下去,低头喊着息怒,心里却是一点害怕也没有,甚至有一些幸灾乐祸。   见到冯相跪地,群臣也纷纷跪地,只剩一个魏淳还站着。   “中书令,何在?”司宴平复心绪,随后开口。   张择芳立刻爬了出去,跪到司宴能够看得到的地方:“臣在!”   “你看看,你看看!这便是你管理的中书省的礼部!”司宴转身又回到龙坐上,坐了下来。   张择芳吓的吞了一下口水,然后颤巍巍爬了过去,拾起折子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张择芳险些就吓得当庭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臣……!”张择芳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   “林建,你来说!”司宴直接喊出林建的名字。   林建迟疑一下,也爬了过去,接过张择芳手里的折子,看了片刻,立刻俯身趴地。   “臣冤枉,请陛下明查!”林建喊得格外大声。   “明查是吧!”司宴点头:“好!徐瑾年!”司宴喊了一声徐瑾年。   徐瑾年立刻应:“臣在!”   司宴整理一下衣袖:“着你与魏侯,一起来查这件案子。”   “是!”徐瑾年低头。   魏淳不知道司宴为何点了自己的名字,有些迟疑,但是随后也反应过来,低头称是。   冯相此时还有一些暗喜,毕竟这礼部可是蔡首辅的礼部。   “陛下!”蔡首辅想着要出言缓和一下,但是司宴直接给了蔡首辅一个眼神。   蔡首辅看着司宴那个眼神,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心里一凉。   刚刚司宴直接就是下令,这事并没有询问群臣,根本不给群臣反应的时间。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礼部他保不住了。   冯相也看到了司宴那个眼神,前一刻心底的高兴,瞬间荡然无存。他好像也入了司宴的一个局,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局,至于结果是什么,谁都还不知道。   魏淳不明白司宴为何会让他来办这件事,一个徐瑾年不够吗?   司宴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以此为契机,肃清朝堂。至于怎么肃清,就看这件案子能查成什么样,牵扯多少人来。   礼部尚书都参与的人口贩卖,礼部其他官员怎么会不知情,不参与?中书六部就没有其他人察觉? 第十三章 磋磨   一场早朝下来,硝烟四起。作为嫌疑人的礼部尚书林建,被司宴下旨关进了大理寺。   作为主审官之一的魏侯,下朝以后便被司宴给请去了兆和殿。   回到兆和殿,司宴就脱下了那身厚重的龙袍,着一身轻便的常服,端坐在书案前。   “陛下!”魏淳随着窦玉进来的时候,司宴正在看今日内阁呈上来的折子。   “臣请陛下安!”魏淳单膝跪地,俯身问安。   司宴放下折子,抬眸:“朕安,魏侯请起。”   魏淳依言起来,不敢靠近司宴。刚刚跟着窦玉过来的这一路,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陛下真的只是想着平衡朝中两党吗?”魏淳率先开口问道。司宴这个时候请他过来,也必然是想谈谈今日礼部的案子。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司宴往后一靠,连“朕”都没用,直直的看着魏淳。   魏淳低眸,轻笑一下:“陛下是想除掉两党!”   司宴眉头一动,眸色淡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魏淳,你继续。”司宴让魏淳继续说。   “陛下应该登基之前就知道礼部的事情,如今这么做,也并不是想着平衡两党。”魏淳看着司宴的笑容,有些无奈和苦涩。   “陛下如今只是一个开端,臣记得陛下为皇子之时曾经提出过一个监察百官的决策,最后被两党联合否决。如今陛下登基,自然是想有一番作为的,陛下想做个明君。”魏淳抬眸,迎上司宴的目光。   司宴点头,一点都不意外,魏淳聪明睿智是自幼就出名的。   “陛下以徐瑾年为先锋,臣为利刃,锋芒怒指冯蔡两党。陛下真的是好盘算,也不枉先帝当年对您的用心培养。”魏淳直到刚刚在朝堂之上,才明白司宴的想法。   对付两党,岂是那么容易。冯蔡盘踞朝堂数十年,根深蒂固。两党相互依存,又相互厮杀,二者相辅相成。冯蔡也都不是傻子,知道他们两党在朝,任何一方都不可缺。   正是如此,便需要一个人,从外部来打破两党现下的联系和牵扯,让他们相互制约的同时,又同时被削弱。   “为何是臣啊!不怕臣倒戈吗?臣手握十五大军,又执掌皇城禁军。万一臣和冯相蔡首辅联合架空陛下。那个时候。陛下可就追悔莫及了。”魏淳语气平和,心中虽然有些不忿,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司宴听着这话,起身走到魏淳面前,微微抬头便对上了魏淳的眸子。幽深的眸子里,此时有些怒火在烧。   “魏淳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如果如你所说,那你的喜欢,真的不值一提!”司宴吐出的气息,带着丝潮热尽数落到魏淳的唇边。   “陛下,利用别人的感情,最是无耻!”魏淳眸子一垂,盯着司宴的眸子便不动了。   “魏淳,你是自愿的,朕没有利用。”司宴摇头,然后伸手,一根手指按在魏淳的下巴上。   魏淳失笑,仰头,眼角有一丝猩红。这话,司宴说的对,他是心甘情愿的。明明知道,还要上赶着犯贱。   “想必陛下接下来,便会以礼部的事情为借口,肃清中书,孤立内阁。”魏淳不想和司宴争执什么乐意不乐意,便又接着刚刚的事道。   “对!若是魏候能直接拿下内阁,朕也是无话可说的。”司宴手指向上抬了抬,在魏淳的唇上点了点,暧昧又诱惑。   魏淳猛得抓住司宴的手,将司宴一带就带进了怀里。   “既然如此,陛下不如赏臣个什么!臣总不能,白白做这把刀吧!”魏淳挑眉。   “魏候想要什么?”司宴问。   魏淳不答,低头吻上了司宴的唇,反复厮磨。   司宴依旧平静,不主动也不反抗,就任由魏淳为所欲为。   吻到两人都气喘的时候,魏淳才放开司宴,司宴则轻抬眸眼,嘴含笑意的看着魏淳。   “陛下这块玉佩,很好,赐给臣如何?”魏淳捞起司宴常挂在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司宴从小就带着,不曾离身的。   司宴出身之时,先皇大喜。命盛产玉石的蓝田,从千万块玉石里,挑出来最好一块贡上来。又命织造司,数十名能工巧匠雕刻成型。随后又请皇家佛寺的高僧,开光祈福。以求司宴能够福泽深厚,平安长大。   “魏淳你知道吗?先皇为何在临死之前才立朕为太子吗?”司宴突然笑了,一边笑还一边伸手去摸魏淳的下巴,问了一个与玉佩毫无关系的问题。   看着司宴眼里的笑意,魏淳有种心惊胆寒的感觉,荒谬又怪诞。   “不知!”魏淳摇头。   他确实不知,司宴是先皇唯一的孩子,先皇却没一直没有意思立司宴为太子。直到先皇病重,才在冯相的建议下,立太子。   冯相当时是提及远在岭南的岭南王,若是先皇没有昭告天下立太子,容易让民心不稳,让有心之人有机可趁。先皇将冯相的话听进去了,大张旗鼓的立太子,随后又祭天祭祖,最后在太庙遗憾离世。   “因为你当年在宴会上深情一笑,让先皇察觉出端倪。先皇害怕也厌恶,所以迟迟不肯立朕为太子。”司宴依旧是笑着的。   司宴没有告诉魏淳的是,先皇离世之前,留下遗诏想处死他。先镇北侯之死,甚至都有先皇的手笔。因为先镇北侯教子无方,让魏淳做出这等有违人伦的事,甚至带坏了司宴。   魏淳听完,连连后退,踉跄不稳,随后他便有些失神。   魏淳愣了好些时间,才有些清醒。   “臣该死,罪,该,万,死!”魏淳清醒过来,立刻就跪了下去,伏地一字一顿。司宴这是在怪他,还是在迁怒他呢?   “魏候喜欢,送于魏候便是。”司宴嘴角笑意依旧,他从容的扯下腰间的玉佩,递上前。   魏淳喉头滚动,面色凝重:“陛下留着便好,臣不配,臣告退!”匆匆几句,魏淳再也忍耐不住,便夺门而出。   看着魏淳有些狼狈的背影,司宴仰头轻笑一声,随后又哽咽住。那沉闷就卡在心头,不上不下,有些疼,疼的又不厉害,就是闷闷的。   “陛下?”窦玉看着魏淳冲出兆和殿,以为司宴和魏淳又吵架了,立马进来,看见司宴这幅样子,疑惑唤道。   “没事!”司宴收敛好情绪。   “魏候这是?”窦玉小心的问道。   “刚刚我只是告诉了魏候,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司宴眸眼如常,平静无波。   “啊?”窦玉彻底蒙了。   窦玉还没有反应过来,司宴就吩咐道:“传徐瑾年。”   魏淳既然看出了他的意图,那么徐瑾年也难免会看出来,既然这样,他不如和徐瑾年说清楚。别人也就罢了,徐瑾年是个最不会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叫他猜圣意,还不如杀了他。   司宴现在最担心的是,蔡首富和冯相会看出来,一但两人联手,各自都退一步,那就不太妙了。所以今日朝会之上,工部提出的修水利,他才会同意魏淳提出的法子。   蔡冯两党一但注意力不在礼部的身上,在别的地方,那就好办一些。   半个时辰徐瑾年就过来了,窦玉照旧引他入门,这一次徐瑾年好像很懂一样,在袖子里掏了半天,像是给窦玉掏银子。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窦玉连忙阻止,上一次司宴说过之后,他便交代了身边的孩子们,自己也注意了一些。   “窦公不必多礼!”徐瑾年也很有礼的寒暄道,说着就在袖子掏出一把地瓜干塞到窦公手里:“拙荆亲手做的,很好吃,窦公别拘礼。”   塞完徐瑾年就大步朝里而去,司宴正在偏头看他给窦公塞东西,具体塞的什么司宴没有看清楚,但是司宴可以肯定不是银子或者金子。   “臣参见陛下!”徐瑾年没敢抬头,直接就跪了下来。   “起来!”司宴坐在临窗的书案前,他还在这个书案上,被魏淳欺负的羞赧可怜。   “陛下,召臣是为了礼部一案对吧?”徐瑾年几乎可以肯定的。   司宴点头:“对!你应当知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曾提出设立一个专门的有司衙门,来监察百官,被冯相和蔡首辅否决了。朕想把这件事提上议程,礼部的案子便是朕重新提起这事的契机。”   徐瑾年听完认真的思索一下,当年他对司宴的提议是十分的赞同的。科举完善了以前的选贤举能的举官制,但是对于监察百官却没有完善的方法。当年司宴提出来的法子,确是十分中用。可惜这个法子触犯了朝中无数大员的利益,一但设立,就意味着他们一手遮天的局面便不在了。   “礼部的案子只是一个引子,引出这个提议的引子!”徐瑾年这是才明白司宴召他来的真正目的。   “不全是,朕还想借机肃清中书,孤立内阁。”司宴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拖出。   “陛下!”徐瑾年吃惊。   “您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会促成两党联手,把持朝政,您还年轻呀!”徐瑾年接着又道,朝堂之上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出身冯蔡两党,这些人自然不愿意看着两党出事。   司宴知道徐瑾年在担忧什么,他身后还有魏淳,手握兵权的魏淳! 第十四章 稽查。   司宴具体和徐瑾年交代了一些礼部的事宜,然后就让窦玉送徐瑾年离开兆和殿。   徐瑾年刚走,司宴就看向窦玉:“他给你塞了什么?”   窦玉见司宴问,便十分无奈的掏出袖袋里藏着的地瓜干:“地瓜干,说是夫人亲手做的。”   “徐瑾年就是徐瑾年!”司宴也无奈摇头失笑。   窦玉见到司宴脸上有笑容,也乐呵呵的小声跟道:“别说,还挺好吃的!”   徐瑾年年刚出宫门就看见了魏淳的马车,身为武将的魏淳,不爱骑马,常常坐车。   “魏候!”徐瑾年上前行礼。   魏淳推开车门,眸色阴翳,面色也是深沉。   徐瑾年心里咯噔一下,他与魏淳共事多年,认识魏淳也是多年,甚至知道魏淳对司宴的心思。今日魏淳这幅模样,一定是和司宴吵架了。   “徐大人,上来聊?”魏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瑾年迟疑一下,才慢慢爬上马车。   “魏候,有何事?”徐瑾年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地瓜干,塞到魏淳手里,礼多人不怪。   “陛下召你,是为了礼部的事?”魏淳低眸,看着手里的地瓜干,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徐瑾年不知道该不该和魏淳说,毕竟之前司宴在兆和殿说的那些东西,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魏淳冷笑:“徐大人,大胆去做。出任何事,本候身后十五万南郡大军为徐大人撑腰。”   徐瑾年一愣,他可算明白司宴的底气在那里。在魏淳!军中重臣魏淳。若是真到了那天,司宴不介意做个暴君,用铁血手段来镇压。   “能问一句吗?”徐瑾年看了魏淳一眼。   “问。”魏淳把手里地瓜干塞了回去。   “陛下,给你什么好处?魏淳你可不是这般大公无私的人,你一个武将完全没有必要参和到文臣的争斗中来。”徐瑾年只是有些好奇,据他所知司宴对魏淳好像没有多大的情意,至少先皇驾崩之前,他曾亲耳听到司宴说过不喜欢魏淳。   “为陛下分忧,实乃臣子本分,不是吗?徐大人?”魏淳眼神突然变的极其凌厉,狠狠扫过徐瑾年。   徐瑾年连忙拱手:“下官告退!告退!”   徐瑾年赶忙就跳车离开,魏淳杀伐很重,从纯郎少年到铁血魏候,他只用了三年。谁知道他这三年经历了什么?那南郡边关,面对的可是凶残的南蛮人。   徐瑾年离开,魏淳就失力靠到车壁上。闭眸良久,魏淳突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狠狠扇到脸上。   “魏淳,你他娘的就是犯贱!”魏淳嘴唇一动,就疼的龇牙,这么疼都让他清醒不了。   误入兆和殿只是一个开端,那一眼让他心动不已。那种悸动久久萦绕心间,不能自拔。   为了有机会接近这个皇子,他请求父亲让他入国子监求学。这样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随时去找司宴。   那时他就不顾一切,不计得失。这好像就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将司宴放在第一位,司宴在他这里有求必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魏淳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改掉这个毛病。   徐瑾年终于知道魏淳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了,因为案子彻底查下去才知道,牵扯甚广,得罪的人太多。   林建一案几乎整个礼部官员都曾涉案,只是分犯案严重与否。   徐瑾年这么一查,势必得罪太多人。要是没有一个魏淳在背后撑腰,他迟早让人给暗害。   此事陆陆续续查了一个多月,徐瑾年觉得自己也是够幸运的。一个月里,他仗着陛下旨意拿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府邸。蔡首辅和冯相硬是没有找过他,弄得他都有点不知所措。他可是提前想好不少说辞,来面对这两座大山。   魏淳这一个月也没有进宫,甚至上朝都很少,有些有意在躲着司宴的意思。   今日司寄轮值,便一直守在兆和殿。这几日朝中安静的有些诡异,蔡首辅和冯相不吵了,朝中诸事也少了很多。   司宴的心情便很不错,有的时候会召他一起练剑,或是与他一起研究兵法一类的。   “魏淳找过你吗?”司宴在书案前蛋折子,抬头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司宴,问道。   司寄摇头:“没有,朝中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末将吗?”   司宴眉眼垂了下来,他记得司寄上任不久,魏淳每隔几日就会找司寄聊聊,问一下他的近况。最近都没有,看来那日是把魏淳欺惨了的。   “没有,朕随意问问。”司宴又继续埋头批折子。   司宴刚低头,窦玉就持礼躬身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徐瑾年徐大人求见。”窦玉如实通报。   司宴立刻坐直了身子,徐瑾年主动求见,礼部的案子一定查完了。   “宣!”司宴抬手,随后将手搁到桌案上,不住的轻轻击打着。   徐瑾年进来就跪地问安,司宴挥手让他起来,随后便问:“你查完了。”   徐瑾年听到,立马就摸出一封很厚的奏折高举过头顶。窦玉见状,快步跑了上去,接了过来,小跑回司宴案前,递了上去。   司宴翻开,一行一行看过去,越看脸色越黑。这个案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其中内幕也是想不到的黑。   “礼部几乎所有官员涉案,刑部也有人兜底,给这些良家妇女捏造假的获罪文书,户部也有人给她们改换户籍!这就是朕的文武百官!好样的!”司宴狠狠一拍桌子。   司宴深吸一口,这算是先皇遗留的问题。朝中无人可以监察百官,才会让那些官员胆子越来越大。   由王福组织人手,各地拐来民女。然后刑部捏造获罪文书,户部再根据刑部的案卷给这些女子改为贱籍。最后由礼部出面卖入教坊司,从其中谋取暴利。吏部也收了好处,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   “窦玉传旨魏淳,让禁军去把林建府邸抄没。让中书令,上请罪折子,请辞!”司宴说着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窦玉,这是徐瑾年查出来的证据以及案子的卷宗。   “把这个送到内阁,并传口谕给冯相和蔡首辅,让他们想想明天怎么给朕交代!”司宴又接着说道。   窦玉立刻捧起折子,躬身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窦玉快步出门,去嘱咐他身边的孩子,孩子们得了吩咐不敢怠慢,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各自散开去办事。   “这个案子已经出乎陛下预料了是吧?那陛下为何要留着这个案子,今日才拿出来说。臣老早就好奇,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查礼部,原来是您一直都知道礼部有问题。”徐瑾年未曾起身,依旧跪着。   司宴点头:“对!朕未登基以前,去过一趟教坊司,在一位乐姬口中听到一些端倪。私下里去查过,得知了此事。只是当时身为皇子,并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来礼部借小事为难魏淳,朕便想着借这事稽查礼部上下,为难中书。”   “早知道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在皇子时朕就该严查礼部上下。”司宴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陛下是皇帝,万民之首,当体谅百姓疾苦才是。若是一直像先皇那样,置百姓不顾,一心制衡朝堂,非是明君所为。”这才是徐瑾年不起身的原因,他以为司宴为了扳倒中书,不把百姓疾苦放在心上。   司宴深吸一口气:“是朕的错,朕不该放任事情发展至此。”司宴认错。   他确实有错,那个时候先皇已经病重,他知道自己必定登基。先皇又有心留下掣肘于他的各种问题,让他不得不防。他的身后还有魏淳,他在一日,便要魏淳手握重兵,大权在握一日。   “臣,是不能体谅陛下,也不懂陛下和冯相蔡首辅之间的较量,用的手段。但是臣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臣是个纯臣。”徐瑾年再次叩首,声声入耳,字字肺腑。   司宴头疼的揉揉眉角,徐瑾年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一次是司宴有错在先,他也是无话可说。   “朕知错,徐大人之言,朕记住了。”司宴只能乖觉的认错。   “陛下,臣先告退。剩下还有一些事情,臣还需要核实。”徐瑾年听见司宴的认错,立马起身告退。   司宴忙摆手准许,这个时候窦玉也回来了,忙上前去引徐瑾年出门。宣旨传口谕有的时候也不需要他亲自去,除非司宴特意说让他亲自去,他才会去。   徐瑾年离开,司宴才松了一口气,靠到背后的软枕上。为君,是他失职了,不怪徐瑾年如此。   窦玉返回看见神色疲倦的司宴,上前询问:“陛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司宴摆手摇头:“等会儿有的热闹,算了。”   窦玉点头,司宴又坐直了身体,对着下首的司寄说道:“司寄,找几个好手,保护徐大人。”   司寄点头持礼:“是!”   司宴现在就担心有人狗急跳墙,难逃一死,就拉着徐瑾年垫背。   还有魏淳那边,他倒是不担心魏淳的安危,而是担心魏淳应付不过来,担心给魏淳树立太多的仇人。   “窦玉,你自己注意宫里的动向,不要出现纰漏。太后虽不聪明,有时候也很烦人。”司宴转头又叮嘱窦玉。   窦玉早就明白,刚刚出去宣旨的时候,就已经叮嘱过他身边的那些孩子们。 第十五章 风向   旨意一出,群臣震动。中书令张择芳连夜就去了找了冯相,这么大的事,牵扯甚广。他这个中书令,罢官是小事,就害怕事后被问罪。   “冯相,救我!”张择芳扑到冯相脚边,便开始求救。   张择芳并不是两党其中一党,但是他为人怯弱胆小,为官也无甚建树。是个极为好控制的人,又不会争权。于是冯相和蔡首辅才联手将他推上中书令的位置,这样才方便他们把控六部。   张择芳虽然懦弱无能,但是他有自知之明。他清楚的知道他今日的地位,是朝中两位权臣给的,所以直接求到冯相这里,冯相毕竟是陛下的老师。   “不是不救你,而是本相救不了你。前有徐瑾年,后有魏淳。徐瑾年正直端方,不为权势所动,必求真相。魏侯手握重兵,又是陛下自少年时便交好的人。这是陛下要你死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冯相也是想了一天,才想明白这事根本,但是为时已晚。   “蔡家贪财,以为后宫里坐了一位太后,前朝有一位内阁首辅。便能一手遮天,掣肘年少的陛下。可惜了,陛下没有给你这个机会。”冯相一通分析,然后有些同情的看着张择芳。   目前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保证自己身上以及冯氏嫡系,干干净净。   张择芳听完冯相这一席话,顿时面如死灰,心底冰冷一片,想都不敢多想。   “上折请辞,是陛下给你的体面。毕竟你是先帝在世时的元老,陛下应当不会过分为难你。”冯相蹲下身,将张择芳扶起来。   与权势相比,张择芳更加惜命一点,所以张择芳此时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张择芳出冯相府的时候,背都打不直了,一脸哀沉。他为官几十年,没有大错,也无政绩。他以为他就会这样过一生,最后还能给子孙谋一个荫蔽,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中书令!”魏淳叫住张择芳。   魏淳的马车停在冯相府转角的小巷子里,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魏清。他自己坐在马车里,推开车门,嘴角带笑,凝视着张择芳。   张择芳听到这个声音,一股子彻骨的寒意直上背脊,窜上脑后,头皮一阵发麻。   “魏侯。”张择芳马上行礼,额头冷汗一张嘴就不住的往下冒。   “张大人,上来说。”魏淳依旧笑意宴宴,礼数得体。   张择芳急得狂吞口水,他想转身就跑,但是他转念一想,他怎么跑的过魏淳。   “侯……爷!这……!”张择芳牙齿直打颤。   “本侯送张大人回府罢了,这天这么冷吗?看把张大人冻得,都发抖了。”魏淳眼眸轻眯微抬,又狭又长。   “哦!”张择芳半响才点了点头,但是身体一点未动。   候在车旁的魏清看不下去了,冷哼一下,。上前抓住张择芳的衣领,一提一扔,就把张择芳扔到车上趴着。   “侯爷,饶……命!”张择芳四肢都忍不住抖了起来,趴在车上,不停地挥动四肢。   “本侯,真的不杀你!”魏淳见状失笑,伸手去扶起张择芳。   张择芳只好遵着魏淳的意思,坐到车上,缩手缩脚的看着魏淳。   魏淳敲了敲马车厢壁,外面的魏清得了信息,立刻上车,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巷道里。   “多……多谢侯爷,送下官回去。”魏淳半天不说话,张择芳摸到魏淳是何意思,只得自己先开口。   魏淳依旧一派淡然自若,嘴角含笑:“张大人客气!”   魏淳也不急,反正路很长。但是张择芳急呀,他不知道魏淳是真的闲着没事干,大半晚上来送他回府。还是有别的什么事,例如奉陛下旨意直接了结他。   “张大人,明日就要辞官了对吗?”魏淳这是明知故问,旨意下来已经好半天,都到了晚上,这个时候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他魏淳不知道吗?   张择芳忙点头:“对!对!臣愧对陛下,有负天下百姓,决定上书请辞中书令一职。”   “按照旧制,大人请辞之时同时也会有举荐,大人心中可有人选。”魏淳问。   按照大禹旧制,官员请辞或者卸任,都会上书,同时也会举荐他人。   魏淳一听旨意便明白,司宴为何没有降罪张择芳,而是想让张择芳自己请辞。是司宴要为徐瑾年铺路,徐瑾年这一次查获大案有功,论功行赏,他是有资历执掌中书的。   张择芳呆了,他是因罪请辞,也能按制吗?他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保命。   “侯爷,有什么人推荐?”张择芳好歹坐到了中书令,自然也是有些可取之处,例如这官场上的门道。   “大理寺少卿徐瑾年徐大人,屡破奇案,政绩卓著。为人刚正不阿,一心为国为民。张大人觉得如何?”魏淳反问。   张择芳冷汗更多了,这不是也难他吗?徐瑾年是不错,但是品阶太低,他倒是可以举荐,未必会成功。   魏侯要他举荐,肯定是希望成功的。要是不成功,下来一生气直接给他一刀了结他,他更冤。   “这……徐大人,品阶可能不够!”张择芳选择说实话。   魏淳听完轻笑:“大人自管举荐便是。”   张择芳见状,忙点头:“依魏侯所言。”   这时候马车也停了下来,魏清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侯爷,张府到了。”   魏淳听完,朝着马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大人,辛苦了!”   “侯爷,辛苦!”张择芳连忙,连滚带爬的爬下了车。   待张择芳目送魏淳的马车消失,他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魏淳回府,便坐在书桌旁,预想一下明天会发生的局势。   “陛下,晚间召了兵部尚书,王纯!”魏清回府就拿禁军那边传来的消息,得了消息,立刻拿来给魏淳。   魏淳一听脸色凝重起来,兵部什么时候是司宴的人了?   在魏淳的印象中,兵部一直都是冯相的人。冯相这些年为了掣肘他,没少让人给他使绊子。   “还有别的事吗?”魏淳叹气,罢了,犯贱都到底了,何必去计较这些陈年旧事的账。   “没有了。”魏清摇头。   “那好,你先下去休息吧!”魏淳挥手让魏清下去。   翌日,早朝。   随着宫里的钟声,文武百官,依次从长安门进来,登朝呈台入正和殿。   “冯相!”蔡首辅悄悄拉住冯相,往一旁去了一点点。   “有事?”冯相看着蔡首辅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看着冯相脸上的笑容,蔡首辅心底暗骂一声“老狐狸”。但是面上依旧含笑从容,客气有礼。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蔡首辅也不绕弯子。   “我也有正有此意!”冯相知道姓蔡的也看出了司宴的图谋,必然要来找他,到底还是他先沉住了气。   “那好,”蔡首辅立刻点头:“我们谁都不要落井下石,挨过这个关口,再说以后。”   “好!”冯相同意。   随后两人相携走入正和殿,一派的和睦。   司宴到的时候,冯相和蔡首辅正恭敬的立着。刚刚正和殿外面那一幕,已经有小黄门报给了窦玉,窦玉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司宴倒是觉得没什么,他做的这些。冯相和蔡首辅两个老狐狸只是暂时不知道,事后想一想心里门清。一但清楚,心里便有百种法子应对他。   山呼之后,司宴就在高坐上睥睨百官。   “众卿知道昨日的事吗?”司宴问。   昨日他大张旗鼓的抄了礼部尚书府,又责令中书令请辞。满朝文武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   司宴这么一问,那些涉案的其他几部官员立刻跪地,俯首高声喊饶命。   “知道朕昨日为什么没有问罪查抄你们吗?”司宴看着下面的刑部尚书杨千,户部尚书胡要。   那几人跪在那里颤颤巍巍,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发言。   “司寄。”司宴唤了自己御林军统领。   司寄披甲上殿,跪到司宴面前:“臣在!”   “把他们拖出长安门,即刻斩首示众。”司宴眸子一斜,冷光四射。   以前那些官员都说身为皇子的司宴,温和稳重,待人谦逊有礼。如今猛得被惊出一身冷汗,吓得纷纷跪地。   “大禹旧制,礼待百官,陛下不可如此对待他们。”蔡首辅跪在地上,出声阻止。   司宴肃然起身,将窦玉一直捧着的折子挥落下去,那些折子带着数十张卷宗纷纷扬扬滚到下首百官面前。   “那便从朕这里开始改了!”司宴怒呵,威严十足。   “陛下,三思!”冯相立刻跪了出去:“旧制礼法,乃是治国之根本,陛下三思!”   “那冯相看看这些人,这便是朕礼遇他们的回报。朕许他们官职,授他们权柄,不是让他们用来谋以私利。是要他们为万民谋福祉,替大禹百年江山谋安稳的。”司宴看着冯相,这些还是冯相亲自交他的呢!   “陛下,三思!当庭怒斩朝中官员,非明君所为,后世史书不知该如何书写陛下!”蔡首辅也膝行出来,有了冯相在侧,他也安心不少。   “陛下,三思!”这时冯相和蔡首辅两党官员都纷纷高呼,欲阻止司宴。   群臣激昂,慷慨陈词。 第十六章 君王。   “陛下,饶命!”随着群臣高喊,那几位涉案官员也大喊饶命。   “陛下,臣请旨,请陛下严惩诸位涉案官员。法不严,不足以立朝廷之威。朝廷法度如此,岂可轻易饶恕。冯相蔡首辅,这是要朝廷法度于何地!”徐瑾年正了正衣襟,膝行上前,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说道。   “大胆,徐瑾年!你这般又是至陛下于何地,你要让后世史书如何书写陛下!”蔡首辅立刻就厉声严呵质问徐瑾年。   “司寄,陛下旨意,你也不从!”魏淳直直看向司寄。   司寄这个时候还沉浸在朝堂诸公的口伐之中,待魏淳唤他,他立刻回过神来。   司寄立刻应下:“是!”随后他便挥手让自己身后的御林军进来,拖着那三位大人便往外走。   “陛下!”   “陛下,饶命!”   “陛下!”   “等等!”司宴突然叫住司寄。   见到司宴叫停,群臣一时间都止住了声音,大松一口气。   就在大家认为陛下被劝服的时候,司宴突然脸色一变,指着那三人。   “给朕,除掉他们的官服,摘了他们的官帽。为官为臣,尔等皆是不配。”司宴肃然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朝堂之上,格外清晰。   群臣都愣住了,冯相和蔡首辅也是相视一眼,不敢再说一词。   司寄马上就动手,上前摘了胡要的官帽。其他御林军,也立刻上前拖住其他两位,去官服摘官帽。   “待会儿下朝的时候各位爱卿,都去看看长安门外的血够不够红,那鲜血的味道能不能让诸位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司宴挥袖,珠翳晃动,他的眸子藏在珠翳之下,没人能看清此时里面有些什么。   满朝寂静,落针可闻。   “中书令!”司宴随后又撇向跪在冯相身后的张择芳。   张择芳此时浑身止不住的抖,冷汗直冒,面色雪白。   “臣……臣……在!”两个字,张择芳愣是没有说利索。   “你的请辞折子呢?”司宴声音又回到以往的平静。   张择芳可不认为此时的司宴已经怒火平息,平静如常,立刻跪着上前,从袖子里掏折子。   掏了半天,因为手抖紧张,没有掏出来。   “嗯?”司宴垂眸。   “啪!”张择芳把折子掏了出来,但是手抖,折子脱手而出,砸在地板上,声响很大。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张择芳说的极为利落,一个劲说还一个劲的叩头。   说完,张择芳马上把折子捡起来,高举过头顶。   看着瑟瑟发抖的张择芳,司宴心头不仅生气了,还很烦。   堂堂中书令,怯弱窝囊至此,朝廷有何威严!   窦玉马上下去,将折子拿了上来,直呈司宴。   司宴展开折子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司宴便把折子交给窦玉。   “不是要依旧制吗?来,给诸位卿家看看。依旧例,张大人离任举荐大理寺少卿为中书令,诸位卿家意下如何?”司宴看到折子最后的举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往后一步坐到龙椅上。   冯相和蔡首辅再一次对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司宴会有这么一手,简直不按常理。   才把两党得罪,自己得了好处,不该多多收敛一下,安抚一下两党吗?这个时候又来狠狠打两党一巴掌,不怕得不偿失。   冯相心头一震立刻想到了什么:“陛下要架空内阁!”冯相心底默念,突生惊雷,震了自己一个头晕目眩。   他一直以为这是陛下在收权,想把六部政权收回自己手里。不是的,司宴想要架空内阁。司宴无法直接除掉内阁,便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法子。   冯相思及此处,便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同意司宴立徐瑾年为中书令。   “陛下,徐大人屡破大案,一心为民,确实是栋梁之才。可是徐大人为官不过几年,资历尚浅,政绩欠佳,难当大任。”先褒后贬,这是冯相惯用的套路,他身居高位也不怕这话会得罪一个四品少卿。   “陛下,徐大人确实才学独绝,是为大才,可是缺少历练,恐不能胜任中书令一职。”蔡首辅也站了出来,难得和冯相站在同一立场上。   “陛下,臣也以为不妥。”见到蔡首辅和冯相逐一表态,群臣也按捺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出来,都表示不认同。   “张大人,以为呢?”司晏看着下首不住发抖的张择芳。   “臣......以为。徐大人年轻有为,才学惊艳,破案得力,素有贤名,深的百姓赞颂。可当大任,执掌中书。”张择芳把徐瑾年好一顿夸。   这把徐瑾年夸的都不好意思,捂着嘴轻轻咳嗽几声,有些无奈的皱眉。但是今日他不能说任何话,不能在群臣面前落下任何把柄。   “冯相?蔡首辅?”司晏又把问题抛给冯相和蔡首辅。   “陛下,张择芳是引咎请辞,他的话怎可采信。”冯相直接就攻讦张择芳,这个张择芳可是司晏下旨让他请辞的。   “陛下,中书令执掌六部,乃是一朝重臣,当是能服众者居之。如今群臣反对,陛下如何能让徐瑾年执掌中书。”蔡首辅抬眸,冯相把他想说的话说了,他只能说点别的、   司晏看了一眼魏淳,他的靠山还在。   “若是朕执意让徐瑾年执掌中书,你们要如何?”司晏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陛下,三思!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臣只能冒死直谏陛下。”冯相俯身叩了下去,表情极为严肃认真,仿佛下一刻真的会直接撞死在朝堂之上一般。   司晏见状不在多说,陷入沉默。这便是两党把持的朝堂,寸步难行。较量之下,势均力敌。今天斩了几部尚书,便是两党最大的让步,要让他们再退一步是万万不可能的。   今日斩了几部尚书,明日他们还能再培养几个出来,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只是花一些心血,多些麻烦而已。而司晏得用尽心血,辛苦月余才能扳倒这些人,若不在今日拿下中书令的位置,明日便又不知生出多少变故。这便是大禹的朝堂,他便是这样的大禹天子!   “陛下!”魏淳感觉到司晏的神色变化,缓缓开口。   “中书令,事关中书,事关六部。事宜重大,一时间也不能立刻确定,不如容后再议。臣有事要奏,请陛下御览。”魏淳拿出自己一直收着的折子,举起看向窦玉。   司晏有些错愕的看着魏淳,魏淳应当知道他今日为何执意提起中书,为何执意与两党当庭对峙。   “好呀!”司晏点头。   现在这种情形,司晏不得不应下魏淳的提议。见到这一幕,冯相和蔡首辅同时松了一口气。   窦玉也忙下来,将魏淳的折子捧上御前。   “陛下,臣是这件案子的主办官,整个案子办下来,深感朝堂之上有失严明,有失法度。臣请旨设立有司衙门,专司监察百官,重振朝纲。以正律法之严明,以净官场之风气,以束百官之言行。”魏淳跪的笔直,脊背挺得坚毅,声音也是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魏候!”   “魏候!”   朝堂诸公同时失声惊愕,朝着魏淳的方向看了过去。面对诸公的视线,魏淳依旧面不改色。   司晏也有些吃惊,这份折子不应该是徐瑾年来上吗?   “陛下!”见司晏半天不接折子,窦玉出声轻唤一声。   得了窦玉的提醒,司晏才接过折子。   “魏候的提议,诸公有何意见?”司晏照旧看完折子,交给窦玉吗,示意窦玉拿下去给冯相和蔡首辅还有朝堂几位重臣看。   “臣以为......”蔡首辅看完就想开口阻止,但是他被冯相顶了一下,生生止住了开口的话。   “以为什么?”司晏看向下首跪着的蔡首辅。   “臣以为,得好好商议才是。”蔡首辅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冯相?”司晏又看向冯相。   “兹事体大。应当从长计议。”冯相颔首。   “好好商议,从长计议!那诸公看看,这乌烟瘴气的朝堂,能不能等到你们好好商议,从长计议!够不够你们商议个十年八载的!”司晏没有发火,声音依旧稳稳的,平静的很,可就是这一刻,帝王威亚铺面而去,压的群臣都不敢抬头。   “冯相,您是百官之首,这个案子你当首罪!您可知!”司晏掀开自己面前的珠翳,看着冯相。   冯相后背一紧,深吸一口气,他是百官之首,却未能约束他们,令他们犯下如此罪行,却是当是首罪。   “臣,有罪!”冯相立刻叩首,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如此叩首了,这个他一手教出来的帝王,却是手腕强势。   “蔡首辅,您统率内阁,约束中书,便是这般约束的?”司晏对上蔡首辅的时候,用的是反问。   这一问将蔡首辅问的直接俯首叩首,高声喊着有罪,不敢说其他的言语。   “臣,认为此议可行。魏候所言皆是为了朝堂安宁,社稷安稳,可以采纳。”兵部尚书王纯从人群里膝行出来,持礼看着司晏。   六部尚书现在就剩下工部,兵部,中书令不在,其下便是六部尚书,所以此时兵部和工部最有说话的权力。工部是蔡首辅的人,蔡首辅被司晏问的不敢说话,他自然不敢说什么。 第十七章 利用。   “陛下,增设有司衙门不是小事,这其中章程条款之多,一年半载皆是弄不下来的还请陛下三思。”冯相还是有些不甘心,试图阻止。   “冯相,本候带兵的时候绝不如此拖延。军中多是,雷厉风行。本侯在军中日久,所以性子也是很急的,做什么事,立即就要去做。不习惯,也不习惯,这般推诿拖延!”魏淳看向冯相,眼眸凝起,狭长的眼眸里闪出一道危险的光芒。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冯相看着魏淳,牙齿都要咬碎。   司宴听完这话,也是一愣,以兵权为胁,他都要避让三分,更何况冯相。   “既然是魏侯提出来的,那便让魏侯去议定章程,设立有司衙门。若果疑问可与阁老院各位大儒一起商议,人手就先调用阁老院学士与禁军。”司宴说着还摘了腰间玉佩,递了下去。   阁老院是大禹开国便设立的,里面多是些大儒名士,还有学识渊博的士子。他们有的是朝廷派人从各地学府请来的先生,有的是当地不愿的学士。   他们平时受着朝廷供奉,一般不参与朝廷事务,只是修订一下史书,编撰修复一些书籍,提拟一些律法规制。高祖皇帝在世时,曾特许他们有谏君之权,一直延续至今。   “朕特许魏侯便宜行事之权,见此玉佩如朕亲临。”司宴目光严肃,话语间是皇帝威严,不容置疑。   魏淳一听,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臣,领旨。”   这事该徐瑾年来接下的,他是武将,不该他来办这件事的。   看着窦玉递上前的玉佩,魏淳停了片刻,才伸手接住。那天随着这块玉佩与司宴说的话,今日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只是瞬间,刺的他生疼生疼。   就算疼痛,魏淳还是接了过来,放入怀里。已经甘心被他利用,甘心到这个地步吗?   窦玉喊退朝的时候,从一进门就跪着的那些大臣们,才纷纷起身。   蔡首辅好久都没有这么跪过,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身体不住的往下倒。幸好身边的冯相,出于道义扶了他一把。   “您当心!”冯相自己跪了挺久,起来的时候还好,就是膝盖疼。   “多谢冯相,这样,今日老夫做东,请冯相喝茶?”蔡首辅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冯相,眼里有些期望。   冯相就知道蔡首辅会来这句,笑着不语,思索一下,又点头同意。   蔡府。   外面不是很方便,蔡首辅便在蔡府招待冯相,冯相也没什么避讳的,直接就去了。   “唉!老夫这是好生心累!”蔡首辅在炉子上慢慢悠悠的煮了一杯茶给冯相,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心累在哪里。   冯相失笑,他知道蔡首辅的意思。今日早朝这场博弈,其实算是五五分吧!   司宴那边提了两个决案,要么你们让出中书,要么同意设立有司衙门专门监察百官。   他们赢了中书,却没有阻止司宴重提监察百官之事。   “都是为了陛下,蔡首辅不必苦恼。”冯相颔首。   “是啊!陛下这么做,不知道会寒多少老臣之心。”蔡首辅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陛下年少,还不能体谅我等的苦心。蔡首辅也不要心烦,也要念及陛下毕竟还年少。”冯相是这样宽慰蔡首辅的,不让他还能对蔡首辅说些什么。   “唉!也是。”蔡首辅再一次头,不过他下一刻便是话锋一转。   “不知道陛下许了魏侯什么,让魏侯一介武将参与进来。魏侯本就位高,且手中权柄极重。若是日后,我等不在,魏侯把持朝政。陛下年少,如何钳制。”说着蔡首辅又焦虑的捧着茶杯,眉头不展,忧愁的很。   冯相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杯子,这才是蔡首辅今日找他来的重点吧!   冯相突然想起先帝,先帝临死时曾留下两道遗召,一道给了他,一道给了蔡首辅。至于其中内容,蔡首辅手里那道他是不知的。但是他那道,他知道,其中就有一条:新帝无道,有悖人伦,目无纲常,可废之另立。   司宴如何,终究翻不过他手里那道遗召。可是魏淳不一样,一旦他兵权极盛,把持朝政,再多遗召都治不了。   现在想来蔡升这老狐狸不担心陛下,担心魏淳,想必手里遗召内容还是差不多。   “陛下年幼,与魏侯年龄相仿,以前又与魏侯又交好。多听魏侯一些,也是难免。若是魏侯也能明白我等苦心,想必陛下也能体谅我等一二!”冯相低眸,敛去眸中里不该有的神色。   冯相这话,就是在隐晦的告知蔡首辅。司宴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魏淳,手握兵权的魏淳。若是要司宴能不在为难于他,就是要除掉魏淳。   当然冯相是不会提起什么魏淳就是祸害,要除掉,这类的话。蔡首辅又不是傻的,冯相话一点,他立刻就明白,这与他刚刚想的不谋而合。   冯相从蔡府出来的时候,天色不是很晚,这时蔡府门口听着一辆马车。   看见冯相出来,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一颗脑袋。   “老师!”王纯恭敬的唤着。   冯相他这小梯登上马车,坐到王纯身边。马车继续行驶,走向冯府。   “今日,你做的很好!”冯相肯定的点头。   “陛下,昨晚召见了我,商议了今天的事。我昨夜也答应了陛下,确实不能出面为老师声援一二。”王纯低头。   冯相摇了摇头:“无碍!中书与设立衙门,陛下总是要得一个才甘心的。也正好让你得了陛下信任,留在陛下眼前。接下来,就看蔡家老狐狸会做些什么了。”冯相靠到车壁上,缓缓闭上眸子。   “知道了!老师。”王纯看着冯相闭上的眸子,点了一下。   魏淳!魏淳!冯相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然后冷笑一声。   司宴听了窦玉递上来的密报,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起身去了窗边。   “魏淳呢?”司宴随后回身问   “魏侯,在府里。”窦玉弯腰。   “入秋有些寒凉,吩咐御膳房煮一锅羊肉汤。然后,你去请魏侯入宫一起用膳。”司宴捡起一片随风飘到窗沿上的落叶,反复的看了看。   窦玉点头:“是!”   对于魏侯的事,窦玉常常都是亲自去办,亲自去办不了得,也从来不怠慢。   窦玉到侯府的时候,魏淳在书房,出来待客的是魏母。魏母看见窦玉,神色里处处都透着紧张。   “夫人!”窦玉躬身问好。   “窦公,来侯府,可有旨意要传?”魏母颇有一些小心的问着。   “最近岭南王府贡了羊肉入宫,陛下,让御膳房做了些出来,请魏侯人宫用膳。”窦玉笑眯眯的说着。   窦玉长得温厚敦实,站起来也是和蔼可亲,所以他一笑,就会让人不自主的放松。   魏母听完若有所悟的点头,随后又笑了一下:“这不会打扰到陛下吧?”   “夫人,放心,不会的。”窦玉颔首。   这时魏淳也从书房来了前厅,看见窦玉眼神沉了沉。   “侯爷!”窦玉率先行礼。   “窦公,陛下有召?”魏淳问。   “对!”窦公点头。   “走吧!进宫。”魏淳转身就走。   魏母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魏淳的背影,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魏淳进宫,窦玉直接把他引往了兆和殿,没有去其他地方。   进门,魏淳就见靠窗的书案撤了下来,当上了一方矮几,矮几上放着许多吃食。   魏淳进门,窦玉就在外面合上了门,殿里一下就格外的静谧。   “陛下!”魏淳没有行礼,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魏淳!”司宴歪着头。   “陛下,总是这样,利用完臣一顿饭就打发了。”魏淳并没有在司宴对面坐下,而起坐到司宴身旁。   “魏侯,不是要那块玉佩吗?朕不是给了魏侯吗?”司宴抬眸,目光自魏淳的喉头往上,挑衅满满。   “陛下,是真的会算账!”魏淳冷哼。   “陛下,今日朝堂,臣为了你,把冯相和蔡首辅得罪了个干净,也为陛下赢下一把。陛下,一顿饭一块玉佩打发不了臣。”魏淳翻身,扼住司宴的案子,将司宴压在身上那张薄毯上。   “魏淳那你那天跑什么?”司宴盯着魏淳的眸子。   魏淳手下更用力一些,另一只手也勾着司宴的腰往上,企图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   “魏淳,朕今日没拿下中书,你若是能帮朕拿下中书,朕许你的可不止一顿晚膳。”司宴也不挣扎,也不急,又慢慢开口。   魏淳就知道司宴会这样说,当初先帝去世,太后火速把持御林军。司宴就是这样找自己吃饭,对他说若是他能拿下禁军,就不止这顿饭!   魏淳舔了一下唇,有些口干舌燥:“好呀!那就容臣先讨赏。”   “你要什么赏?”司宴问。   “陛下可还记得,那日也是在这里。那日这里放着一张书案,陛下被臣月兑光了,按在书案上。臣要陛下,如那日一般,伺候臣一会。”魏淳猛得放开司宴,起身看着司宴,嘴角还带着一丝邪恶的笑意。   司宴一听浑身都绷了起来,果然,现在吃饭满足不了魏淳了! 第十八章 夜。   “朕.....!我不会!”司宴抬眸,连“朕”都没有用。   “陛下,那天不是很享受吗?这才过了多久,陛下就不记得了?”魏淳拉过司宴的手,按向自己。   “魏淳!”司宴用另一只手,攥住魏淳的衣领。   “朕后宫佳丽三千,需要朕自己去记得吗?”司宴手下狠狠用力,勒得魏淳脖子发疼。   “司宴,你真狠心!”魏淳看着司宴的眸子,然后闭眼低头,用嘴钳制住司宴的唇,反复舔舐撕咬。   撕咬片刻,司宴就软在魏淳怀里,乖的十分可爱。这个时候,那里还有什么帝王威严。   魏淳拉着司宴的手抵向自己,他用自己的手抵向司宴。两人就纠葛在一起,互相折磨,两厢纠缠。   情续就这样被带动,烛光氤氲,暧昧不清。   过了不久,魏淳就起身,放任司宴躺在那里,去找窦玉要水。   司宴见魏淳离开,猛得起身。拢了拢被魏淳揉乱的衣服,然后扯下一旁的幔帐开始擦拭手上的污渍。   窦玉送来水却被魏淳拦在门外,窦玉只好继续守在门外。   魏淳端着水过去,先给司宴擦拭。司宴没生气,也无什么情绪,就平静的看着魏淳。魏淳做什么,他的目光就跟着魏淳的动作。   “陛下,还吃吗?”魏淳拿过司宴的手,一点点擦着。   司宴抽回自己的手:“吃啊!说好了,请魏侯吃饭呢!”   锅里的汤,还冒着热气,照出着一片雾色。   魏淳给司宴擦完,才自己开始洗手,一边洗还一边去看司宴的脸色。   “好,臣陪着陛下!”魏淳点头,嘴角笑意满满。   在南郡征战,常吃羊肉。以前他带司宴吃过,司宴不是很喜欢。   “魏淳,满意了吗?”司宴做好,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司宴夹了一块肉。   看着放在碗里的肉,魏淳又看向司宴正在锅边的摆弄菜品的手。   “不满意的,人吗!总是贪心不足的。”魏淳实话实说,然后便低头吃饭。   司宴不去看魏淳,而是低头将自己的神色掩在烛火的光影下。   吃完饭,司宴的身边的女官便带人来撤下席面。两人就在窗边对坐,不发一言。   “陛下,今日的折子批完了吗?”过了很久,魏淳才转身去身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下来慢慢翻了起来。   “魏侯吃了饭还不走?”司宴不想回魏淳,直接赶魏淳出走。   “臣想留宿。”魏淳自书本间抬眸。   “魏淳,你大胆!”司宴看了看天色,该睡觉了,起身就往内殿去。   魏淳轻笑,一点都不在意司宴那句“大胆”,起身跟上。司晏要去内殿换衣服,魏淳在这里,他也没有叫女官宫女们进来伺候。   魏淳跟了进来,自然接过宫女的活,伺候司晏换衣服。   “魏淳,你......”司晏看了魏淳一眼,压下口中的话,不再赶魏淳走。   魏淳将司晏的外袍脱了下来:“您放心,臣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魏淳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换了衣服就没有再对司晏做什么,安安静静的把司晏抱回床上,搂着司晏侧躺着。   这是魏淳第一次留宿兆和殿,龙塌之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吗?魏淳进入梦乡时,最后想着这句话。   感受着身后的人呼吸平稳,司晏才慢慢转过身,端详着面前的人片刻,然后窝进魏淳怀里,陷入沉睡。   魏淳留宿,窦玉自然不敢让别人过来守着,自己带着心腹的孩子守在门外。   天色快亮了,魏淳第一个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有些满足的勾起嘴角。这时司晏也醒了过来,睁眼就抬起抵在魏淳胸口的额头,然后猛得推开魏淳。   “窦玉!”司晏坐起来,唤窦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魏淳。   魏淳瞬间就失望的苦笑,默默起身穿衣服:“不劳窦公,本候伺候陛下穿衣便是。”魏淳直接出声制止窦公进来,门口早就候着的司衣女官自然也不敢进来,默默地把衣服放在门口就退到殿外。   司晏坐在榻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魏淳穿好衣服,发现外袍上有块干涸的污渍,便直接脱下外袍甩在一边,去拿门口司晏的龙袍。   司晏也看见了那块污渍,牙齿瞬间咬紧,半响才慢慢开口唤窦玉:“窦玉,去给魏候取身衣服过来。”   魏淳眼眸一抬看向司晏的脸,司晏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魏淳又有些失望,微微摇头。   司晏很配合,魏淳给司晏穿衣服很快。刚给司晏穿完衣服,窦玉就取了一身常服送了进来。   “侯爷,这是陛下皇子时司造局做的,陛下还没有来得及穿,是新的。”窦玉将衣服放下便又出去了。   魏淳拿来衣服,径直穿上,司晏与他身量相仿,他穿上倒也合适。   “陛下,留我用早膳吗?”魏淳扣好腰封就看向一旁自己绾发的司晏,见到司晏不是很熟练的样子,便上手帮他。   司晏端坐在镜子前,从铜镜里看着魏淳在他头上移动的手,开口道:“魏候,想吃什么?”   “都可以的,只要是陛下陪着吃,都行!”魏淳绾好头发,就着镜子自己也绾了起来。   司晏起身:“窦玉,让司饰的女官进来,准备早膳。”   司晏这么一吩咐,门外立刻便有宫女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放着司晏身上今日要戴的配饰和金冠。   “本候,来!”魏淳看见托盘里的那顶金龙冠,魏淳上头取过,慢慢给司晏戴上。之后又把他的配饰,一一给司晏代好。   司晏就由着魏淳,不制止。倒是弄的一旁的宫女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真想日日这般伺候陛下呢!”魏淳戴完配饰又仔细给司晏整理一下仪容,见到十分得体,便笑着说道。   “魏候,还真是忠心可嘉!”司晏说着,便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刚刚魏淳说话的时候,靠的特别的近,温润的气息撩得他心烦意乱。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魏候颔首,很认真的回到。   早膳是在外殿,没什么东西,就是司晏常常吃的那几样。吃完饭魏淳就由窦玉送到,连接着正和殿的宫门口。司晏则是去换了冕服,皇宫里的钟声想起,他便要去上朝了。   今日的早朝很是安静,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这些事内阁都可以处理下来的。司晏也没有深究,就让窦玉喊了退朝。昨日才在朝堂之上大杀四方,今日便让他们喘口气,逼得太紧也不是件好事。   下朝之后,便有内侍将今日要批奏的折子送过来。今日的折子格外的多些,司晏有些不解,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说明内阁有些不满他了。   “陛下,太后身边的女官来报,说是太后请陛下移驾春暖阁用午膳。”窦玉进来就看见司晏正看着桌案上的那堆折子,微微皱眉。   “哦!这就稀奇了,有什么事吗?”司晏是有几天没给太后问安了,不过每日都派人过去问询了的。   “有,太后今早突然传了懿旨,召了昭宁长公主和魏家娴郡主以及蔡家的荣阳县主进宫。”窦玉早上刚下朝便有身边的孩子送来消息,都是后宫的消息。   后宫的消息并不复杂,司晏没有嫔妃。先皇的嫔妃除了太后,都去守灵了,他只需要注意一个太后便是,消息自然来得快。   “荣阳县主是蔡首辅的女儿,太后召她入宫情有可原。魏淳的妹妹娴郡主,她召进宫做什么?”司晏垂眸思索,前朝现在谁不知道,魏候和蔡冯两家闹得极为不愉快,谁不知道魏候做了他手上的刃,为他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这个时候太后不应该召魏娴入宫的,难道还想促成他和魏娴,给魏家继续增加权势。促成他和蔡荣阳它还可以理解,魏娴他就不知道太后和蔡家在卖什么关子了。   “太后身边的大女官,昨日晚上出宫了,今早方归,回来没有多久太后就下了懿旨,想必是蔡首辅带了一些话进宫吧!”窦玉把知道的一说,又斗胆猜测了一下。   “昭宁作陪,还有两位贵女,太后准备把这三位长留在后宫?”司晏眸子闪了一下,他好像捕捉到什么。   昭宁长公主司宁是司晏的亲妹妹,也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出身的时候就得先帝的无限宠爱,十六岁的时候被许配给了镇国公许家的世子,后来许家世子在战场上殉国。年仅十七岁的昭宁就守了寡,先帝心疼不已,特封昭宁为长公主。昭宁也是伤心,一直住在宫外,很少进宫也不走动,好像没有这个人一般。   “太后知道请不动昭宁,竟然下了懿旨。说起这茬,朕还有一笔账没有跟蔡家算呢?他倒是上赶着找不开心,哼!”最后一个哼,司晏声音出得很轻,却听得窦玉浑身一颤。   “陛下,去吗?”窦玉询问。   “去,朕好久没有见昭宁了,去见见也好。”司晏对这个妹妹说不上多亲厚,但是这个妹妹很讨喜,他素来偏爱。昭宁也很懂事乖巧,从来不给他惹麻烦。   “是!老奴这就去回话。”女官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窦玉不敢怠慢,转身就去回话了。   司晏见窦玉出去,就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翻看起来。 第十九章 设宴。   这些折子都是些小事,内阁完全就可以处理,不用递上来的。   司宴将手里几份折子,随意写了一个“阅”字。然后搁到书案上,眸子里的光芒微微闪烁。   批了一会儿,司宴便起身去唤窦玉。窦玉进来,司寄顺带的往里看了一眼。今天司寄轮值,一直就守在门口。   “司寄,一起进来吧!外面有些冷。”最近下了几场秋雨,天气有些冷,怕是不久之后便会下雨吧。   司寄闻言,低头行礼:“是!多谢陛下,体恤!”   “窦玉,去内阁问问,今日这折子是怎么回事,一些他们能处理的都呈上来。若是推诿有事着急,就让他们休息几天,处理好事情再来。若是生病,就让他们回家养病,病的重的就叫太医院或者直接请辞。”司宴指了书案上,他挑出来的一些折子。   窦玉看着书案上堆着的折子,上前抱了起来,快速离开。   这种口谕不需要他去传,但是他得挑一个信得过的,懂事机灵的人去传。   “太后设宴,你跟我一起去。”司宴看向司寄,太后的心思未定,而且魏家郡主和司寄有旧,把司寄带上也可以说说话。   春暖阁,   司晏到的时候,太后正在和长公主以及两位贵女聊的正开心,笑语晏晏,很是开怀。   司晏还没有走到门口,窦玉便高喊一声圣驾到了,长公主和两位贵女连忙起身行礼。   “请太后安?”司晏叫了一声免礼,便对着太后微微施礼,以示尊敬。   “安,皇帝有心了。”太后端庄的笑着,一派慈祥。   “皇妹最近身体可好?”司晏记得司宁身体一直不好,便问了一句。   “谢皇兄关心,臣妹身子尚可。”司宁再一次颔首。   司宁记得她记事起,便对这位安静温和的皇兄不亲厚,一直都是这样敬而远之。好像是照顾的她嫔妃曾经对她说过,她的皇兄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将来必定荣登九五,你也会沾着他的光,只需要好好做一个公主就好,以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所以她从来不惹事,安静的做好一个公主。让笑便笑,让哭便哭,让嫁人便嫁人,一直努力做好一个端庄高贵的公主。   “哀家在后宫待着烦闷不已,也无人说话解闷,便召了昭宁过来,想着昭宁一个人也是无聊,又召了两位贵女进宫一起说说话。”太后说着便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的两位贵女。   “这是,哀家的侄女,荣阳县主。”说着太后就指向一位身着粉衣的俏丽佳人。   荣阳含羞行礼,眼眸还顾盼生姿的看了一眼司晏:“臣女,参见陛下!”   司晏直接无视,示意荣阳起身。   “这是魏候的妹妹,娴郡主。”太后又指向魏娴。   魏娴盈盈一礼,眉眼垂着,不敢与司晏直视:“臣女,见过陛下。”   “早闻魏候的妹妹,温静娴淑,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端端贞丽。”司晏夸奖了一句,然后示意魏娴不必多礼。   “陛下,过奖了!”魏娴又是福身一礼。   见到司晏和魏娴主动说话,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好,但是很快就又是一副慈祥的表情:“今日,哀家让御膳房备了皇帝爱吃的菜,皇帝多吃一点。”   “谢太后!”司宴颔首,一掀衣袍就坐了下来,靠到凭几上。   司宴坐下,太后也随之坐下。太后坐下后,便有女官上前布菜。   “都坐吧!”太后看着满桌子的菜,笑着招呼身边立着的两位贵女。   “来,昭宁坐这里来。”司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司宁坐过去。   皇帝身边的位置除了皇后,是不能随便坐的。司宴就怕太后指了蔡荣阳过来,于是主动把应该陪在太后身边的司宁喊了过来。   司宁眉眼动了一下,像是看懂什么一样。,乖巧的坐到司宴身边。   坐下来之后,司宁便去招呼魏娴,让魏娴坐到他的身边。   “皇帝哀伤先帝,不立后。但是后宫里总是空着也不好,你没一个贴心伺候,也不行。不知道,皇帝有没有什么钟意的姑娘。”吃到一半,太后就放下了筷子。   司宴就知道太后会说这个,轻轻一笑。   “太后,前朝事务繁忙,朕那有心思呀!今日那奏折多的都批不过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逛后宫。”司晏直接就拿今天内阁给他找事说话,既然都不想他好过,那就都别好过。   太后听见司宴提及内阁,脸色微妙的变换一下,然后直接跳过话题。   她又怎么不知道,前朝那些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司宴这个时候已经仗着魏淳和前朝两党撕破脸皮。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的都有一些尴尬微妙。   司宴第一个吃完,然后看着魏娴,眼里有些别样的情绪在。   “魏家郡主,近日花园里的菊花开了,待会不防陪朕和昭宁长公主去看看?”司宴喊了一声魏娴。   魏娴手中的筷子一顿,片刻,连忙起身行礼。这时司宁也起身,称是。   这时桌上一片寂静,只见太后的脸色已经又沉了一些。   司宴起身:“太后,慢用,儿臣先和昭宁郡主赏花去了。”   太后听见司宴的话,才有些笑意,立刻点头:“去吧!”   司宴走出去,昭宁伸手去拉了魏娴就跟在身后,其次便是窦玉和司寄。   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司宴才开口:“昭宁,太后,召你入宫,说了什么?”   司宁摇头:“并未多说,只说没人说话,召我入宫住几天。”   “那就住几天,心烦了,就回去,不必勉强。”司宴是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难处与苦楚,所以心中不免多疼一些。   司宁点头随后又笑了:“太后极喜欢她的侄女,您叫出魏家郡主她是会生气的。”   “我的中宫之主怎么会是蔡荣阳之流!”司宴面无表情的说道。   司宁没有看到司宴有任何情绪,但是她清楚的感受到司宴对蔡荣阳的不屑。   “生气便生气,她生气的事情还少吗?还不是一样的,活奔乱跳吗?”司宴漫步,一直走到花园深处。这里有大片的菊花盛开,灿烂至极。   御花园是有专门的花匠打理的,就是为了确保每个时节都能看到花。   这个时节,菊花已经开了,姹紫嫣红一片,极为漂亮,谁看到都不免惊叹一下。 第二十章 赐婚   “魏家郡主,喜欢吗?”司宴突然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司宁身后,安静低眉,不发一言的魏娴。   魏娴连忙行礼:“臣女喜欢。”她不敢说不喜欢。   “你哥哥也喜欢。”司宴随手摘了一朵花递给魏娴。   魏娴迟疑一下,伸手接过:“谢陛下!”   “你哥哥喜欢那种开的很大的花,其中最爱牡丹,其次便是这种金丝菊。所以少年时,他极为张扬,鲜衣怒马,风采耀眼。”司晏看着魏娴,说起魏淳说的极为自然。魏淳当年为了他,拒婚荣国公府,差点逼死荣国公府的千金,闹得沸沸扬扬。他就不信魏家的人,没有一个察觉魏淳对他的心思。   魏娴看着手里的花,又看了看司宁,轻轻开口:“陛下,兄长以前喜欢桃花的,只是后来年少入宫的时候,见到一朵别样的姚黄牡丹,久久不能忘怀。自那以后,便只喜欢金色而且开的很大的花。因为这种花,像极了那时那一眼便钟情的那朵花。”   司晏记得那日魏淳误入兆和殿,他便穿了一身姚黄色的皇子蟒服。他抬头便看见,披甲持剑一脸慌张不知所错的魏淳,吓得他失手丢了手中的书。   “郡主喜欢什么花?”司晏又问。   “回陛下,臣女喜欢紫萱,因为此花又名忘忧草。”魏娴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司晏,这一抬头刚好看见了司晏的眸子,吓得她立刻又垂下了眸子。   魏娴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太后召她入宫的原因,也不知道司晏为何单独找她出来,这可是她哥哥喜欢的人,万一要是她哥哥喜欢的人,要立她为妃,她该怎么办?   “世间烦忧无数,一味忘忧怕是解不了的。”司晏看着魏娴这小心谨慎的模样,轻笑一下。   “陛下,说的是!”魏娴不敢反驳,只是顺着说。   “魏娴郡主知道太后为什么召你入宫吗?”司晏又问。   这才是问到正题上了,吓得魏娴一个机灵,忙开口:“臣女不知。”   “太后,应该是想拿你为人质,威胁魏候。但是又害怕朕突然看上你,想把你留下。所以又召了蔡荣阳,一但朕留下你,就得把蔡荣阳留下。”司晏想的还是清楚,这个主意一定是蔡首辅给太后出的。   魏娴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马上跪了下去:“陛下,赎罪!臣女没有入宫的心思,臣女这辈子只想求一个人,一心一意 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着魏娴跪地叩首,司晏低眸:“既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魏家郡主有没有钟意的人?”   司晏现在能够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给魏娴赐婚,然后直接送回去。魏娴留在宫里便是太后手里的把柄,可以随时威胁魏淳,搞不好能给自己塞后宫里,倒时候魏淳总能把自己活吞了!   “臣女!”魏娴这个时候倒是卡了一下。   “魏家妹妹不必紧张,若是有,大可以直说,不必慌张。”司宁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立刻笑着安抚着魏娴,同时也在感叹自家皇兄手段了得。   “臣女......。”魏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她是有一个心动的人,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只是心动,有好感罢了。现在这种情况,说了就意味着陛下会赐婚。当时候圣旨一出,就是定局,她的哥哥和母亲该如何?他们会担心,会着急。她不想给自己的哥哥和母亲,找麻烦,让他们担忧伤心。   “郡主,不必着急,大胆的说。”司晏声音也放软了一些。   这个时候司寄突然站了出去,跪到司晏面前,俯身行礼:“末将想求取魏家郡主,请陛下成全。”   看着司寄的样子,司晏眼神变换一下:“魏家郡主呢?”   魏娴没有想过司寄会站出来,她侧头看了司寄一眼,心中生出一丝小小的雀跃和欢喜。她一直以为当年司寄在魏家每一个照面,都是碍于自家哥哥,才对她那么客气有礼。每一次带给她的小礼物,都是因为自己哥哥,来讨好她的。原来不是的,只是因为他也对她有好感,想要见她逗她开心。   司晏只是偶然听见魏淳提起司寄在魏府的时候,与魏娴走的很近,今日才主动让司寄跟着的,没想到司寄真的对魏娴有意。若是魏娴没有说出来什么人,他也会告诉众人魏娴有意中人,把魏娴送出宫,能拖一时是一时。   “臣女......也!”魏娴又说不出话来,这一次是紧张的。   “末将自知家世配不上郡主尊贵,但是末将对郡主的心不假,愿一辈子对郡主好,请陛下成全。”司寄再一次言辞肯切的说道。   司晏这一次不等魏娴回答便开口道:“既然如此,便辛苦昭宁跑一跑魏府和乐阳长公主府,看看两家的意思。若是两家都同意,朕便赐婚。这可是朕登基以来,做得第一桩大媒,劳烦皇妹费心。”   司宁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也不用在宫里待着了,接下来她便可以拿着司晏的话,带着魏家郡主出宫了。这可是婚姻大事,太后是没有理由拦着的。   “多谢,陛下!”司寄听见这话,开兴的差点跳起来,但还是规矩的给司晏磕头谢恩。   “臣女,多谢陛下!”魏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反转,低下头的时候,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臣妹,也领命。”司宁一听有机会可以出宫,心头也是开心的。   “陛下,英明!”窦玉也在旁边笑着附和一句。   司晏摇头,他批了一上午的折子,也想了一上午这件事。想通了,也就有了计划。所以才会明目张胆的带走魏娴,一点都不怕之后太后拿这事说话,把蔡荣阳强行塞给他。   “昭宁若是有喜欢的人,也可以来找皇兄,皇兄自当成全。”司晏又看向司宁,慢慢说道。   司宁听着这话,浑身僵硬一下,随后又笑了笑:“皇兄,臣妹现下一个人习惯了,不想再去多照顾一个人,多谢皇兄关心!”   司晏不再多说,那桩先皇的赐婚,是司宁的心结,怕是一时半会司宁也走不出来。司晏便不多逼司宁,带着众人继续赏花。临出宫的时候,司晏还让人端了几盆菊花,分别送往魏府和乐阳长公主府。 第二十一章 喜欢。   魏娴是窦玉亲自送回去的,司晏特地嘱咐,一定要看着魏娴回到魏府。哪知道魏娴一到魏府,窦玉就看见魏淳从大门里出来看他。   “侯爷!”窦玉连忙上前。   “陛下,说什么了?”魏淳怎么会想不到太后召魏娴做什么,只是一下朝魏娴就进宫了,他都没有机会拦着。   “陛下,说要给魏娴郡主赐婚,具体就要看昭宁长公主如何保媒了,恭喜魏候。”窦玉笑着和魏淳道恭喜。   哪知道魏淳一听见赐婚两个字,脸色就变了,前一天才缠绵不休,后一天就可以赐婚!   “赐什么婚?”魏淳阴冷异常的开口。   见到自家哥哥神色变化,魏娴就知道自家哥哥误会了,想要解释。可是还没有解释,窦玉就开口了。   “陛下今日和郡主赏花十分喜欢郡主,就给郡主赐婚......”窦玉这边还没有说完,就见魏淳那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一般,生生止住声音,后退几步。   “兄长!”魏娴拉了一下魏淳。   窦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道:“不是,陛下想给魏娴郡主和司寄将军赐婚。”一口气说完,窦玉才松了一口气,等着魏淳反应。   魏淳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看向自己的妹妹:“你喜欢司寄吗?”   “兄长!”魏娴被这话问的脸一红,狠狠瞪了一眼魏淳就跑了进去,不想理会魏淳。   “辛苦窦公送小妹回来。”魏淳收回刚刚凌厉的气势,客气有礼的对窦玉说道。   窦玉连忙回礼:“侯爷,客气。”   魏淳见到窦玉这个样子,嘴角抽了一下:“那就不送窦公。”   窦玉明显的察觉到魏淳的态度比之刚才没有好多少,听见这话,立刻行礼转身就走,这个时候他那还敢多留,多说什么。   魏娴没有跑远,而是在二门的位置等着魏淳。见到魏淳进来就凑上去,笑意盈盈的看着魏淳。   “哥哥!”魏娴甜甜的叫着魏淳,不再是尊敬有礼的兄长,而是撒娇甜腻的哥哥。   “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魏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魏娴。   魏娴立刻抓住魏淳的袖子,讨好的笑道:“哥哥,我今天看到嫂子了,真的好看。”   魏淳直接敲了敲魏娴的脑袋:“我让你说他吗?让你说你自己!”   魏娴捂着自己被敲疼的脑袋,委屈的轻哼:“昨天你没有回来,今早太后就让人召我入宫。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嫂子,才察觉事情不对。后来嫂子把我带了出去,在御花园赏菊花,说起你。才告诉我,太后是想用我来要挟你。嫂子没有办法,才想着给我赐婚,让昭宁长公主带我出宫。”   “然后呢?”魏淳冷哼。   “然后?然后嫂子问我有没喜欢的人,我就说我有!”魏娴还怕自家哥哥看不上司寄,把御花园发生的事情直接揽到自己身上。   魏淳狠狠瞪着魏娴:“你倒是大胆!”   魏娴继续委屈撒娇:“难不成我说没有,由着太后把我和蔡荣阳一起塞到后宫,和你抢嫂嫂,你得撕了我吧!”   魏淳伸手,又想敲一敲魏娴的脑袋,看看魏娴这脑袋瓜里想的什么。   “哥哥,我有点喜欢司寄。”魏娴看着自己哥哥的手,突然很认真的说道。   魏淳的手立刻就顿住了,搞了半天司晏赐婚的对象是司寄。   “你喜欢便好,我和母亲并不指望你高嫁,来光耀侯府,只希望你高兴平安一辈子。所以,你喜欢便好,就怕你不喜欢。”魏淳收回自己的手,仔细的看着自己妹妹。   魏娴点头:“多谢哥哥!我只是担心今天给你和母亲惹麻烦,只要你不反对我就高兴和放心。”魏娴开心的笑着。   魏淳轻哼:“难怪一进门就在撒娇,合着是怕自己犯错,惹我不开心。”   魏娴立刻远离魏淳,冲着魏淳招手:“哪里?兄长万安,我去找母亲了!”说着就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看着魏娴进了内宅,魏淳转身就朝门口走去。魏清等在门口,看见魏淳返回,有些疑惑的问:“侯爷,有事出门?”   “进宫!”魏淳迈步出门,头也不回就朝宫门而去。   司晏处置完这件事,窦玉身边的孩子们在说,太后生气扼砸了寝殿,连蔡荣阳都被太后赏了一巴掌。听完这些吗,司晏心情还算不错。   “陛下,魏候来了。”窦玉进来通报。   听着窦玉通报,司晏都愣了一下。好些时日,魏淳来他这里都是直接创,什么时候这么规矩。   窦玉刚说完,就见魏淳进来。司晏挥手,示意窦玉退下。窦玉懂事的退出去,关上兆和殿大门。   “魏候,事情办完了?”司晏靠着凭几,看着魏淳。   魏淳近身,坐到司晏旁边。昨天抱着司晏睡了一晚,有什么已经在他心口发芽生根,再也控制不住的疯狂生长,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司晏,我想讨你一句话。”魏淳看着司晏。   司晏眉头一动,魏淳满脸的认真,让他有些害怕。不过片刻他就笑了起来,凑近魏淳:“魏淳,记得那日我抱着你说过什么?”司晏凑近,盯着魏淳的眸子,就笑了起来。   “想要一句话,拿你的兵权来换呀!”司晏笑得很好看,一眼就让人沉溺。   只是魏淳从来没有见过司晏这般笑,司晏现在这般笑,让魏淳后背生寒。魏淳迟疑了,心生退意。   见到魏淳的神色变化,司晏退回来,伸手支额:“魏候迟疑了,算了吧!就这样,一换一不好吗?”   魏淳深吸一口气,起身后退,跪在下首:“臣是来,多谢陛下今日维护小妹的。”   “不必客气,朕还指望魏候替朕荡平前朝,不会在这时候得罪魏候的,魏候放心。”司晏笑容依旧,神色淡然。   “是,陛下!”魏淳想去捂着胸口,延缓那自血液漫上全身的痛楚,可是他止住了,就这样吧!可能这样疼下去,就会清醒一些。   本想着,司晏不立后,不愿意纳后妃,又这样维护他的妹妹。是有一点点在乎他的,他还是有机会的,所以今日他才敢来,讨司晏一句话。可惜他想错了,司晏只是不想得罪他而已,认为此时他的还有用。 第二十二章 御史台。   魏淳出去的时候,脸色比不久前在魏府门口面对窦玉,还难看。窦玉进来送魏淳出去的时候,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一次魏淳依旧没有让窦玉,送他到宫门口,只是让窦玉送到门口便自己走了。魏淳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可以随意地闯入各种宫殿,以迷路为借口开脱。现在的他,早就熟悉皇宫里的每一条路。然后被困在这里,再也走不出去。   窦玉返回兆和殿,司晏无力的靠在凭几上,脸色煞白的捂着胸口。   “陛下,您怎么了?要宣太医吗?”窦玉上前,担心的扶着司晏。   司晏摆了摆手:“没事,刚刚和魏候吵架了。”   “陛下,何必呢?”窦玉不知道该怎么劝司晏。   “你知道先皇离世留下了几道遗诏吗?”司晏抬头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窦玉愣了一下,马上跪了下去 :“陛下,这......老奴只知道两道。一道给了蔡首辅一道给了太后。”   “不,有三道。”司晏沉默一下,开口道。   窦玉猛得抬头,先皇离世的时候,他作为内侍省大监是一直随侍在侧的。那几日先皇干了什么,他和先皇的心腹大监是一清二楚。   “先皇留下三遗诏,但是所有人都只知道先皇留下两道遗诏。这便是先皇的高明之处,让你在他离世之后依旧惧怕他的余威。”司晏苦笑。   “朕曾也以为先皇留下两道遗诏,登基之初,朕便收缴了一道,之后朕才发现不只两道。你说,会不会有第四道,第五道。”司晏狠狠推开面前书案,失去往日的平静。   窦玉立刻抱住司晏:“陛下!”   “遗诏终究只是遗诏!”窦玉按住司晏的手。   “是啊!所以朕要想法子让前朝归附于朕,无论以后出现什么,都无人能撼动朕!”司晏咬牙,前路不曾坦荡,他便扫平前路。   “陛下,您已经踏出这一步,不必再心忧,您有老奴在,无论发生什么老奴都会在您身边的。”窦玉见到司晏这样,自己也难过,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司晏。   司晏平静下来,慢慢的闭上眸子,好久没有这么失态了。自懂事起,他便一直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冷静的可怕。就如魏淳怎么折腾他,他都可以面无表情,让魏淳觉得无趣。他也想情动,也想对着魏淳撒娇,可惜他做了司家的帝王,守了这司家的江山。   “传旨内阁中书,一日一次小朝会五日一次大朝会,明日开始执行。”司晏平静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恢复过来。   窦玉也放开司晏,恭敬的立到一旁,听到司晏的吩咐立刻点头躬身:“是,陛下!”   “看着太后,最近蔡荣阳在宫里,朕怕......!”司晏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窦玉懂立刻点头。   “陛下放心,老奴手底下的孩子都是机灵的,司寄将军也是很尽心。”窦玉是很明白司晏的担忧,很早以前太后便这么做过,用一些非常手段害了昭宁长公主。   翌日,早朝。   今日起便不会每日都是大朝会,所以今日这个开端的大朝会,各位大臣总会说些什么。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山呼之后,窦玉照常询问众臣。   魏淳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站出来,手里还高举着一份奏疏。   窦玉不敢怠慢,立刻跑下来,拿起魏淳手里的奏疏就跑到司宴面前。   魏淳已经跟阁老院众多阁老,商议出设立监察百官有司衙门的章程,折子里是具体细节。   司宴打开仔细看着,看完以后就让窦玉把折子传了下去。   虽是不满,冯相和蔡首辅还是认真的看了,毕竟其中有关的律法规矩都是与自己有关的。   可惜这折子里并没有提起相关的东西,只是简单的交代有司衙门设立的基本构成。   “前几日议起设立有司衙门,嘱咐魏侯主办。现在魏侯已经和阁老院众位大臣商议出,具体章程。众位卿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司宴开口,一一扫过群臣。   “魏侯所奏详细具体,臣没有异议。”冯相只是扫了一眼,都没有怎么看清,便出声言道说自己没有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随后冯相一党皆是没有异议。   “臣也没有异议,魏侯辛苦。”蔡首辅见状也笑着回到,顺带还说了一句魏侯辛苦。   魏淳提议设立的有司衙门为御史台,提御史台为官署名。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以察百官。   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同时拟定,御史台与刑部大理寺为同级,属朝廷吏法官署之一。   “那谁来任御史大夫,众卿可有提议?”司宴又问。   “即使魏侯所拟,便有魏侯兼任如何?”冯相嘴角有笑,恭敬的回到。   “冯相提议甚好,臣也赞同。”蔡首辅立刻就附议了。   “徐瑾年,徐爱卿?”司宴唤了徐瑾年的名字。   徐瑾年跨步出列,持礼面上:“陛下,臣提议一人,国子监祭酒,方儒鸿方大人。”   随后徐瑾年又慢慢跟道:“方大人是名儒孔雀老先生的徒弟,为什刚正不阿,秉性忠良醇厚,可为御史台大夫一职。”   司宴听完徐瑾年的话。思索片刻,便又看向下首的冯相和蔡首辅。   冯相立刻回道:“徐大人为人谨慎正直,他提议的人可以采纳任用。”   “好啊!就这么定了。”司宴听见冯相的话,根本不给蔡首辅说话的机会立刻就定下来。   见到这事拍定,蔡首辅这才站出来,持礼说道。   “陛下,前段几日还曾提起修水利一事,是否也要提上。”蔡首辅现在担心的是这事,既然无法改变御史台的成立,那便要这事成为定局,这才是现在他要做的要事。   蔡首辅一开口,冯相就在下面暗暗笑了。这事也没戏,有魏淳在,这事姓蔡的捞不到任何好处。   司宴眸眼一动:“前几日商议的时候不是说,由工部出力,户部出钱,吏部出人一起起落实吗?那就按照之前商议的,来办就好。”   司宴这话一出,冯相就疑惑起来。司宴一定明白蔡首辅手底下会玩一些什么,既然明白,为何还会同意? 第二十三章 往事   “现在吏部尚书尚缺,就由魏候兼任就好,待选出新人替代,又再说。”司晏刚答应立刻就补了这么一句,然后看向蔡首辅,目光温和。   魏淳一听立刻就应下:“臣遵旨。”   魏淳应的也快,根本不给蔡首辅反应的机会。冯相这会儿还在思考司晏到底想做什么,还没有想完就听见司晏的话,心里一震,无奈的摇头。剩下的事情他也不多纠缠,反正修水利的事情是蔡首辅提议,也是蔡首辅想在中间捞取一点好处的。跟他可没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管好自己便是。   蔡首辅也是来不及反应 就这么被司晏魏淳拍板定下,他要是现在反驳就是在忤逆犯上,就是置司晏与言而无信的地步,搞不好就给刚刚设立的御史台提供了把柄。蔡首辅想了想,还是默默地认下了,反正有冯相在,魏淳在吏部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群臣见到两位大人都未曾有什么异议,就都纷纷不做声。   见状司晏眼眸一挑,看向窦玉。窦玉立刻会意,再一次询问群臣,可还有要事要奏。一直喊了两次,都不见再有什么事情,被群臣奏上来。窦玉这才宣布退朝,然后上前扶着司晏缓步离开。   下朝之后,才是事多。司晏要批折子,还要写任命的圣旨。   魏淳这边还要去给国子监祭酒方儒鸿贺喜,却被蔡首辅拦住,邀请他到南楼一叙。   魏淳不知蔡首辅是何用意,便欣然同意,大方前往。   南楼是魏淳的地方,他接手以来,这个地方便成了他消息往来收集的枢纽。   蔡首辅这种朝中大人物,不可能不知道南楼是谁的势力,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为了让魏侯放心,不要太防备他。   蔡首辅是下朝后在宫门口拦住他的,两人自然一同前往。   刚到南楼,就有人迎出来,将两人迎进包间。   酒菜上好,魏淳抬眸笑意满满的看着蔡首辅。   蔡首辅看着魏淳眼眸里的笑意,才缓缓开口:“魏侯,青年才俊,老夫佩服,敬魏侯一杯。”   说着蔡首辅就举起杯子,对着魏侯一礼。   “蔡首辅抬举,魏淳惭愧。”魏淳也客气有礼的举杯。   “魏侯,陛下年少,意气冲动。魏侯不该纵容陛下,有误国政。”蔡首辅放下酒杯,才说起正事,说到要出,还心疼惋惜皱眉。   “蔡首辅有所不知,陛下有雄心壮志,要做千古名君,并非年少轻狂。您作为朝中老臣,还请蔡首辅多多扶持陛下。”魏淳岂不明白蔡首辅的意思,立刻跟着蔡首辅那话茬说下去。   你说我们年少胡闹,我就说你为老不尊。   蔡首辅立刻就明白了,脸色也有些变化,他邀魏淳来,就是想告诉魏淳大可不必和司宴一起胡闹。没想到,魏淳如此不识抬举。   魏淳身为武将手有重兵,何不做一个权贵,独威于陛下,又不与文臣相争,这样不好吗。非要做陛下手中剑,剑锋凌厉,直指他们。   “魏侯,陛下是先皇独子,是先皇带在身边教养出来的。深谙权谋之术,稳算人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魏侯莫要堵上了,整个魏家。”蔡首辅终于不在委婉,直接提醒。   “魏淳忠君爱国,一颗赤忱忠心,陛下必然会明鉴。我魏淳顶天立地,不怕!”魏淳眼中笑意依旧,早就知道蔡首辅一定会按耐不住,来找他说和。   蔡首辅看着魏淳眼眸里的笑意,突然间就冷冷的笑出了声。   “呵呵!魏侯以为兵部尚书是谁的人?”蔡首辅冷笑之后便问。   “冯相!”魏淳对这个绝对拐弯抹角,因为他隐晦的知道兵部王纯是司宴的人。   “不是,他是先皇的人。”蔡首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魏侯可记得,当年老侯爷永靖关一战,朝廷为何迟迟没有援兵到来。”蔡首辅接着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魏淳眸子里的笑意渐渐流失,不过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派淡然。   “蔡首辅知道的这么多吗?”魏淳讪笑一下。   蔡首辅得意一哼:“当然!”   “魏侯,可以亲自去问问陛下,当年的兵部,可是当年陛下初涉朝政的时候,手掌的兵部!”蔡首辅看魏淳的眼眸,见魏淳眼中笑意消失,心中暗自高兴。   说完这话,蔡首辅不想再和魏淳墨迹,直接起身离开,留下魏淳一人。   大禹与南蛮永靖关一战,让威名赫赫的镇北老侯爷魏朝战死沙场。   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魏淳,临危受命,带兵上阵,击退南蛮八十六次进攻。   魏淳听见蔡首辅离开的声音,猛得推开面前酒杯。   老侯爷之死一直都是魏淳的心结,当时斥候来报,说是临近永靖关的滁州大军已经开拔,随时驰援。   可是他们血战三天三夜也不见援军到来,直到最后老侯爷战死,魏淳力竭,援军才到。   事后,魏淳查证。最后说是滁州大军中途迷路了,耽误了时间。   魏老侯爷一死,魏家便在京中没落。直到后来魏淳袭爵,一直征战,累出赫赫功勋,才让魏家门楣立在这京都之中。   “王纯!”魏淳念出这个名字,兵部尚书王纯!   魏淳平息心中那最不该有的念想,平静起身,离开南楼。   冯府,书房。   王纯进来的时候,冯相正在提笔练着字,落笔之处,行云流水,笔锋劲道。   “怎么样?”冯相头也不抬的舔墨写字。   “老师,蔡首辅果然去找了魏侯,想必一定会提老侯爷的死。”王纯低眉敛目。   冯相闻言轻笑,有些不屑:“姓蔡的,手里怕也只有一个秘密能拿来说事了,让他去把。他能把魏侯从陛下身边拉开,是最好不过的了。免得我们自己动手,费事又费力。”   王纯闻言轻笑:“难怪老师那日会应蔡首辅,去他那里坐坐。”   “陛下,想必也会召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冯相收笔,一副字算是写好了。   王纯低头一看是“以权谋私”四个字:“学生明白!”   冯相点头:“好,你去吧!”说着挥手示意王纯退下。   王纯施礼退下,然后掩上房门。 第二十四章 问   离开南楼,魏淳直奔皇宫。禁军是自己人,司寄又得了司宴的指令,不能拦魏淳。魏淳这一路无人拦截,直闯兆和殿。   今日的魏淳是没有那个心思,等着宫里的黄门内侍通,再被他们领着进去的。   窦玉刚给司宴端了一杯茶进去,正拿着托盘出来,递给身边的孩子,抬头就看见一身冷意的魏淳,吓得他一个机灵,立刻行礼。   “魏侯!”窦玉持礼。   “本侯找陛下!”魏淳还没有说完便一把推开窦玉,自己抬步进了兆和殿。   听见门口的响动,正在批折子的司宴立刻抬头。   看见来势汹汹的魏淳,司宴眉头皱了皱,想必是出于什么事。   “魏侯!”司宴起身。   魏淳直逼上前,抓起司宴手,贴近司宴,逼着他不住的往后退。   “司宴!”魏淳把司宴直抵角落。   “你说!”司宴被魏淳捏的手疼,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不能,只能看着魏淳。   “我问你,当年我的爹出事,你……!”魏淳顿住,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敢问出去。   司宴心头一紧,惊雷破空,闪电扫过,在他脑海里劈开一道天幕,炫白耀眼,一时间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魏侯是不是想问,老侯爷之死,有没有朕的手笔。”司宴抬起另一手摸上魏淳的脸,指尖轻轻从魏淳的眉眼划过。   魏淳沉默,静静的看着司宴。   司宴这个时候,低眸温和一笑:“魏淳,你这一问,是想把我至于何地?老侯爷出事的时候,我刚刚参政不久,接手。兵部。你现在来问,不就是在怀疑我吗?”   魏淳心里一惊,松开司宴,噔噔退后两步。   “魏淳,你有证据吗?有,那就与我有关,没有,与我无关!”司宴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他伸手推了魏淳一下,让魏淳又连连后退几步。   魏淳深吸几口气,单膝跪地:“是臣冒犯。”   司宴并未接话,而是暗自捏紧袖中的手,手心被捏的很疼。   “魏侯,无事便退下吧!”司宴淡然的甩了甩衣袖。   魏淳点头:“是!”   很平静的一个字,说完魏淳便起身离开。来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就有多落寞无奈。   魏淳离开兆和殿,司宴就靠到身后角落的柱子,身体不住的往下滑。   “对不起!”司宴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踹气。   直到窦玉进来,司宴才渐渐缓过来。   “陛下!”窦玉扶起司宴。   司宴已经恢复,他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声音低哑的说道:“让司寄悄悄的把王纯给朕弄进宫里来,切记,不可让魏侯的禁军知道。”   窦玉明白,立刻点头:“陛下,放心。”   司宴知道镇北侯是怎么死的,是先帝下旨密谋害死的,因为他。因为魏朝教出了一个带坏了他的魏淳,先皇容不下魏朝。   当年先皇暗下密旨与王纯,让王纯扣下那道发兵支援的旨令,是他连夜将旨令送出皇城,才让援军开拔的。   司宴太害怕魏淳知道这件事了,他怕,怕魏淳将不在纵容他,不再回头。   他所有的事情魏淳都可以忍,可唯独这件事,魏淳忍不了,那是魏淳的父亲呀!最敬爱的父亲呀!   司宴清楚的知道魏淳的底线所在,他太贪恋了,贪婪魏淳掌心的温度,贪恋魏淳对他的纵容。   窦玉去找司寄,司寄一听到这个旨令,立刻带着心腹手下,轻装暗自出了皇宫。   王纯被司寄带来的时候,心底十分忐忑,但是他不怕,他的陛下还指望着他能够监视者冯相。   “陛下!”王纯一踏进兆和殿,窦玉就在身后关了兆和殿的大门。   听见关门的声音,王纯心底咯噔一下。   “王纯,你这三家姓奴做的不错呀!”司宴都不待王纯跪下问安。便开口质问。   王纯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好,后背生凉。   “陛下,是冯相故意的,蔡首辅找过冯相。是冯相故意在蔡首辅面前说,要钳制陛下就得先除掉魏侯。也是冯相暗示蔡首辅,可以拿当年老魏侯之死来,先离间陛下和魏侯。”王纯“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王纯,你可记得朕登基之初是怎么对你说的。”司宴眯眸。   “陛下,曾说,要臣好好办事,”王纯俯身把头贴到地板上。   “王纯,你要记得一件事,老魏侯之死你是主谋,一旦事发。冯相保不了你的,先皇离世之前就是想着拿你做替死鬼。是朕留了你一命,朕也可以随时收回来。”司宴平静的说着,语气也是不急不缓,却带着雷霆万钧般的帝王威严。   气势压迫而去,让王纯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臣,明白!”王纯立刻应下。   司宴就是在敲打王纯,这事王纯事先并没有告知司宴。他知道王纯生的什么心思,就是在想能不能两头讨好,都不得罪,然后从中捞取好处。   敲打完王纯,司宴才让窦玉吩咐司寄暗中送王纯回去。   当年老魏侯死了,魏淳却还活着。事发之后,魏淳要为父追责。   先帝便想着把王纯推出去挡事,冯相也同意了先帝的想法。是司宴暗中留下王纯,并让王纯活到如今。留着王纯不过是司宴留下的证据,扳倒冯相的证据。   窦玉送走王纯,才重新进来。司宴靠着凭几正在揉着眉心,忧愁万分。   “魏侯知道,未必是坏事。”窦玉安抚司宴。   司宴睁开眼睛苦笑一下:“害死他父亲的是先皇,先皇是谁,是朕的父亲!”   司宴眼眸里全是苦涩,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去面对魏淳,还有那握在两党手里的遗旨。   司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遗旨上面写的什么。   窦玉默然叹气:“老奴看的出来,魏侯对您一片朕心。”   司宴沉默,不顾世俗,罔顾人伦的一片真心。那怕得罪苍生,违背一切,都要喜欢着他,纵容着他。   所以他该如何去告诉魏淳,老魏侯的死,因他而起。若不是那天,他在御书房向先皇说明一切,执意顽固的想要奔向他。老魏侯就不会出事,也许魏淳就可以少年依旧。 第二十五章 社稷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司晏没有看见魏淳。问过吏部的官员,就听见有人说,魏候告假在家。但是今天领旨担任御史台大夫的方儒鸿入朝列班,参与议事了。位同三品大员的他,往朝上一站,众文武百官纷纷侧目。   方儒鸿又是大儒之徒,浑身一卷书生意气,身材又高大修长,朝服在他的身长一穿,瞬间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他人也生得好看,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方爱卿可还习惯?”司晏不是第一天见方儒鸿,以前在国子监听学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过这位大儒高徒,那时便觉得此子丰神俊朗,日后必定不凡。   “臣,习惯。”方儒鸿出列持礼,简单两个字。   “那就好。”司晏淡然摆手又接着道:“朕决心心肃清官场,以正风纪,筑我大禹百年江山不倒。故设立御史台,监察百官。方爱卿,徐爱卿举荐你时,便说你刚正不阿,希望方爱卿能够放开手脚,好好做好这个御史台大夫。”   “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方儒鸿继续持礼。   司晏这话也是说给朝中这些大臣听得,方儒鸿不是朝中两党任何一党的人,一但落到方儒鸿手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给他们求情。司晏说这话,就是为了提醒朝中那些人,一面时不要暗中给方儒鸿使绊子,这是他护着的人。一面是让他们自己拎清一些,手脚收敛一些。   “陛下,臣昨日拟定了修水利的章程,陛下御览。”司晏刚说完,蔡首辅就站了出来,高举奏疏。   窦玉见状连忙下去,接过蔡首辅的折子就往上传。   司晏拿过折子,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一目十行:“蔡首辅这章程拟定的极好,就照这么办吧。”说完司晏就把折子搁下来。   “陛下,六部空缺严重,朝廷正是缺人之际,不妨察举选仕以补空缺。”蔡首辅这事刚说完,冯相就站了出来。   朝中这一次几乎被大肆血洗一番,六部空缺严重,现下最要紧的是,补齐空缺。自己的人还是要安排上来,不然怎么和司晏耗下去。   “陛下,冯相说的极是,现在朝中人才凋敝,应当选仕。”蔡首辅听见冯相这么说,立刻就跟着说道。   司晏也正有此意,前几天的折子的事,内阁给的理由就是内阁没有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既然这样,那就选仕。   “两位爱卿说的极是,朕也正有此意。”司晏应下。   “那就传令吏部......!”冯相还想说什么来着,就被司晏打断。   司晏整理一下滚服的大袖,轻轻一笑:“朕准备开恩科,广选天下才子。”   冯相和蔡首辅一惊,这个就让他们备受掣肘了。科考便是当年司晏提出来的选仕之举,这样便让那些平民有了入仕的机会,如徐瑾年之流。这个不同于以前的世家贵族的察举之制,在科考的情况下,世家贵族的子弟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官官相举的特权。那些平民子弟没有身后的家族,他们入仕之后感激皇帝,便是司晏的最得力的臣子。   “陛下!”蔡首辅开口便要说什么。   司晏抬手制止:“蔡首辅不必多说,朕意已决。朕登基这么久了,该大赦天下,开设恩科,已示君恩。”   “陛下圣明!”冯相立刻就低头高呼。   见到冯相这个样子,蔡首辅也不敢多说,默默地退回去。   “那便传旨各郡县,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朝廷恩科选仕。”司宴眼眸轻轻扫过朝中大臣。   “陛下圣明!”徐瑾年突然出列,高声喊了一句。   徐瑾年便是科举入仕的,也是司宴保举的,自然十分推崇这项制度。   徐瑾年这么一喊,一些跟风的人,立刻也喊了起来。   司宴只是轻笑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圣明不圣明不要紧的,只要这件事能够落成便好。科举入仕才能避免,那些久居高位看不到民生疾苦的人永远站在高位。才能让那些有志之士,看到朝廷的希望。   “陛下!”这时礼部参知事突然出列持礼,唤着司宴。   “什么事?”司宴实在想不到,最近礼部有什么事。   “陛下,按旧例,秋猎在即。故请示陛下,今年秋猎该如何操办。”按照旧例,每年秋收之后,为示国泰民安。皇帝便会安排一场秋猎,只是规模大小不一样。   “先皇丧期,简单便可,不宜铺张。”司宴想了一下,这个秋猎不办也不行,不办就说明今天不行。可是令年的税收折子郡县例报早就上来了,今年年景很好,又无战事,必须得办。   司宴便找了一个借口,先皇丧期,简办就可以。   一场朝会下来,事情还是有些多。下朝司宴便回兆和殿批折子了,今日司寄不在,司宴还有些不习惯。   “司寄呢?今天该他当值呀!”司宴随口问道。   窦玉听着在身后掩嘴一笑:“今儿个魏家郡主约他游湖采莲蓬,司将军早就和人换值了。”   司宴听完眸子一抬:“这就被魏家收买了呀!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呵呵!”窦玉听着司宴的话在什么乐呵呵的笑了笑。   “传旨礼部,秋猎钦点魏家郡主及魏家老夫人一起。”司宴想到了什么,转身看了一眼窦玉。   窦玉马上点头:“是!”   秋猎按制,一般只有皇亲国戚会伴驾左右,一般贵胄不能随侍。但是有了陛下钦点就不一样,这是殊荣。   “陛下,昨日才和魏侯吵架,今日便降旨。是不是有些不妥。”窦玉提醒道。   司宴摇头:“没有什么不妥,朕太了解魏淳了,他生不了多久的气,想明白了就会好的。”   窦玉默然,无奈的跟着司宴。   “魏侯其实只是想要陛下一句话。”窦玉轻声说着。   “这一句话很容易吗?后位,事关江山社稷,满朝文武谁能容得下他魏淳。”司宴苦笑,先皇那个时候说的极对。   他注定是司家帝王,注定了三宫六院,注定了要去辜负魏淳。   司宴知道如今的他,羽翼未丰,无法左右满朝文武,无法撼动“江山社稷”这四个字。 第二十六章 送还。   旨意是窦玉亲自送到镇北侯府的,送到窦玉便回了皇宫,太后依旧把蔡荣阳留在宫里的,宫里的事情他还是得仔细的盯着。   “这是?”魏母捧着司晏的旨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魏淳。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办事太得力了?”魏娴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只是一脸的笑意的看着魏淳。   魏淳看着魏母手里的圣旨,有些眉心发疼,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司晏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看懂司晏过,只是他自以为的懂罢了。   “你怎么以为我最近办事得力,万一不是呢?”魏淳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魏娴。   “上一次进宫,陛下还在说您喜欢菊花,还特地让窦公挑选几盆让我带会来说是送给哥哥的。这一次又记起我和母亲,特地许此殊荣。”魏娴说着便凑近魏淳,然后在魏淳的耳边小声的说着;“嫂子,是喜欢你的,哥哥。”当着魏母的面,魏娴不敢喊司晏嫂嫂,但是在魏淳面前她敢。   魏淳的眉头一挑,那天只顾着找司晏问个答案,最近又被老侯爷的死绊住,完全不记得那日随着魏娴回来的几盆菊花。他喜欢开得特别盛大的花,因为初见司晏时,那一眼的惊艳。   “淳儿?”魏母有些担心的看着魏淳。   “母亲不必忧心,是因为小妹的婚事。最近昭宁长公主府递过帖子,若是母亲点头,不久内庭便有旨意下来。想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会赐下此等殊荣,母亲到时候也可以再看看司寄,和乐阳公主多聊聊。”魏淳敲了一眼魏娴。   魏母这时蔡松了神色下来,慈爱的拉住魏娴的手:“娘不盼别的,只盼能有一个人把你护在手心,带你如珠如宝,护你一生安康便好。你哥哥已经陷进去了,你万不可再出什么事端才好。”   “阿娘放心,娴儿最乖了。”魏娴马上抱住魏母。   看着面前的母亲和妹妹,魏淳也轻轻笑了出来。   自从安排了大小朝会,司晏轻松很多,朝中的大臣也轻松不少。下午闲来无事,司晏就在画画。先皇若不是想把他培养成君王,他自己其实是想做个画师的。   “魏候今年更加稳重,比起当年,更有老魏候的风采。”窦玉在一旁给司晏磨墨,一边磨还一边看向司晏笔锋下的人物。   “朕倒是希望,经年过往不管多久,他少年依旧。”司晏放下笔,拿起手里的纸,上面是今年的魏淳,稳重成熟,偏执狠厉。   “陛下,人总会长大的总会老的。”窦玉也放下手中的墨块,恭敬的立在司晏的身边。   “是啊!年少时的魏淳留在了永靖关,归来的魏淳是长大稳重的魏淳。”司晏把手里的纸张举高,待墨迹干透才转身交给窦玉。   “找个好的匠人,给朕裱好一些,去年的画裱的就差强人意。”司晏又回身,继续拿起随意地写写画画。   “是!”窦玉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去年是司晏还没有当上太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先皇还在气头上,将司晏秘密软禁在兆和殿。他出入都会受到限制,那幅画还是他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裱出来的,结果自然会差强人意。   “陛下,魏候来了,在殿外。”这是司寄突然进来通传。   司晏笔一顿,魏淳怎么那么乖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窦玉,把画拿进去。”说着司晏便起身朝着司寄点头:“召魏候进来。”   司寄行礼低头,转身便出去了,不一会儿,魏淳便进来。   “臣参见陛下!”魏淳没有走近,而是在大殿的时候就跪了下来,远远的看着司晏。   司晏指尖一颤,眸子一敛:“魏候不必多礼!”   魏淳站了起来,也没有靠近,就在那里恭敬的立着。司晏平静的问:“魏候所来何事?”   “臣是来归还玉佩的。”魏淳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司晏那日在朝会交给他的,让他便宜行事的玉佩,现下这件事了结,自然是要归还的。   窦玉刚刚入内将司晏的画放下,出来就看见这幕,大气都不敢出,只得立到司晏的身后。见到这一幕,也是不敢轻易的下去拿。   “魏候辛苦!”司晏看了一眼窦玉,示意窦玉将玉佩拿过来。   窦玉这时才敢过去将玉佩拿过来,然后捧着玉佩候在一旁。   “魏候,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司晏又问,一块玉佩不值得魏淳亲自跑一趟的。   “臣想请旨,待中书令一职落定,便前往永靖关驻守。臣是武将,总留在朝堂之上,对不起臣这一身武功。”魏淳眸子垂下,少看一眼,少一些不舍得。   司晏眼神瞬间就变了,不过随后司晏便轻声开口:“魏候喜欢便好。”司晏只用了喜欢两个字,最不适合朝政的两个字。   “多谢陛下!”魏淳持礼。   “魏候,中书令一职,冯相和蔡首辅不会轻易松口的,说一定把两位招惹急了,还会让他们联手的。”司晏绕开,直奔现在眼前的问题,只要中书令一职一天不落定,魏淳就一天不能离开京都。   “臣既然答应,便会做到,陛下不必忧心。”魏淳淡定的回到,像是心中已经有了什么主意一样。   司晏点头:“那便静候魏候佳音。”   “臣必定不会辜负陛下!”魏淳再一次行礼。   话说完,魏淳便向司晏告退,离开兆和殿。魏淳离开是,司晏就无力的坐下,伸手捂着胸口。这时不时心悸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窦玉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司晏,轻轻拍着司晏的后背。   “陛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窦玉担心的问道。   “不必,太医来了永远都只会说一句话,这是当年朕受寒,留下的老毛病,要仔细调养。”司晏都听那些太医说腻了,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   “是!”窦玉无奈,只能陪着司晏。   司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看,他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在别人手里他能把人皮都剥下来,也要问个明白。在我这里,只知道逃避。可我该怎么和他说呢?窦玉!”   窦玉不敢接话,只能沉默的陪在司晏的身边。 第二十七章 春日浮生   魏淳待他如珠如宝,他该怎么说,告诉魏淳,是他父亲暗中害死了老魏侯,因为他!   司宴久久才缓过来,离开也好。好过在这京都之内勾心斗角,只要他稳定朝局,手掌江山,那他就许魏淳重兵在握,大权独揽。   司宴一直都在说要魏淳交出兵权,这不过是让魏淳生出戒心的一个借口。魏淳什么都没有,只有手里的兵权,魏淳得拿着这些兵权守护着魏家和他在乎的一切。   司宴在想,他真的舍得让魏淳交出唯一的依仗吗?即使魏淳乐意,他也是舍不得的。   司宴起身抚着窦玉的手,缓缓的喘着气:“你去把徐瑾年找来。”   窦玉低头:“是!”   窦玉应下便低头出去了,司宴这时才慢慢缓了过来,秋猎之前,他一定要把徐瑾年扶上中书令的位置。   半个时辰不到,徐瑾年便在窦玉的带领下,匆匆走在去往兆和殿门口的宫道上。   “窦公,陛下召见可是有要事?”徐瑾年有些跟不上窦公这种躬身小步快走的步伐,在窦公身后紧张的问道,问完又在袖子里掏着什么。   窦玉见状连忙阻止徐瑾年,放低声音:“陛下和魏候吵架了,魏候提出要去边关,陛下的心情不好,徐大人还是尽快赶到兆和殿吧!”窦玉不敢多耽误,直接就对着徐瑾年说出缘由。   徐瑾年听完这,就有些迟疑,这不是去找骂吗?   “大人放心,陛下找你是有其他的事,事情还挺重要的,大人不要耽误赶快过去便好。”窦玉瞧出徐瑾年的迟疑,脚下步伐不停,还侧头安慰徐瑾年。   徐瑾年这才放心下来,加快脚下的步伐。   “陛下,徐大人来了。”到了门口,窦玉便高声说着,然后一边把徐瑾年引进去。   徐瑾年跟着窦玉进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跪到地毯上。俯身低头。   “臣参见陛下!”高声喊完,徐瑾年才抬头小心翼翼的去看司宴。   司宴并如往常一样召见大臣,坐在主殿正中间的大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司宴这一次如上一次召见徐瑾年一样,坐在侧殿靠窗的小案边,抚着额头。   徐瑾年抬头并没有看见司宴,就知道自己拜错方向了,立刻转身。   “你过来。”司宴对着徐瑾年招手。   徐瑾年依言膝行上前,只见司宴指了指旁边的垫子,垫子的一边还放着一张凭几。   徐瑾年谨慎的坐了过去,然后规矩的收着手脚,正襟危坐,一点都不敢乱动。   “你别怕,朕是跟魏侯吵架了,但是祸不及你。”司宴抬眸看着徐瑾年,见徐瑾年如此谨慎,出言安抚。   徐瑾年立刻持礼:“臣明白魏侯在您心中的位置,所以臣才有些害怕的。”   司宴听完就笑了,苦苦的涩涩的。   “徐瑾年,中书令的位置,朕要你死死的握在手里,你做的到吗?”司宴看着徐瑾年,一字一句又问。   徐瑾年听完低头沉默良久,然后猛得抬头。   “臣做的到,只是要借臣一阵东风,陛下能吗?”徐瑾年持礼,回到。   司宴面色平稳,眸色沉静:“朕许你这阵东风。”   “陛下不怕把臣养成第二个冯相和蔡首辅吗?当年先帝在世便是这样养出了一个冯提,随后为了掣肘冯相才扶持了蔡首辅和冯相相抗。”徐瑾年又问。   司宴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了过去:“春日浮生,近日岭南进贡的新茶,你尝尝。”   徐瑾年额头突然冷汗直冒,有些紧张的滚动着喉头。   “朕不是先帝,精于算计,善于权谋。朕不怕,朕也相信你徐瑾年不是冯相蔡首辅之流。”司宴用手在茶杯旁边点了点,示意徐瑾年尝一尝。   徐瑾年立刻端起来轻轻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立刻起身跪直,低头叩首。   “陛下,放心,臣绝对不是冯相蔡首辅那等弄权之流。臣为了大禹天下,为了陛下,鞠躬精粹,死而后已。”徐瑾年肯定且认真的说道。   司宴看着徐瑾年头顶:“朕相信你,不然今日也不会找你来。”   “蔡冯两家,盘踞朝堂多年,其根系早已渗透朝堂各处,不是一个御史台和方儒鸿就可以解决的。这是先帝留给朕最大的难题,朕偏要求个解法,告诉先帝,朕是对的!”司宴并没有伸手去扶徐瑾年而是自己自顾的说着。   徐瑾年就在下首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朕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若不是冯相和蔡首辅想弄权掣肘于朕。要不是他们容不下魏淳,容不下朕。朕也许会留着他们,他们对朝廷并不是一分功劳皆无。”司宴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陛下,先帝已逝,您何必……!”徐瑾年抬头,这不是司宴,畏惧先帝武威,这不是司宴的性子。先帝在世时,司宴都未曾畏惧。   “先帝离世之时留下过三道遗召,一道给了冯相,一道给了蔡首辅,还有一道给了太后。这三道遗召,每一道都废立朕的权力。冯蔡执掌朝堂,这道遗召无异于一道兵符,符令一出,万军听令。”司宴冷笑。   徐瑾年脸色大变,这不是给了冯蔡篡位自立的机会与资本吗?这还是先皇的手段吗?只要冯蔡拿出遗召,振臂一呼,拥护冯蔡的朝堂百官都会响应。难怪陛下要一步步瓦解冯蔡的势力,陛下想要手握朝堂,让那几道遗旨变成一纸废书。   “先帝最在乎便是司家江山,先帝怎会如此糊涂?”徐瑾年惊骇万分,随后徐瑾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立刻反问:“因为魏侯,对吗?”   司宴点头:“朕登基之时,不想册封太后的。太后便拿出先帝遗旨逼迫朕,朕才知道先帝不止留下给冯蔡的遗旨,还给了太后一道。朕至今都不知道,先帝到底留了几道遗旨,遗旨内容是什么?”   “随后,朕便用御林军统兵之权,和太后之位,与蔡家换了其中一道遗旨。遗旨内容便是,废朕另立。”司宴抬头,唇角弧度有些嗜血。   “随后朕多方收集,终于弄清楚了,先帝留下三道遗旨。遗旨内容大同小异,大同便是都能废朕另立,小异便是给冯相手上的那道遗旨上写着,若是朕未曾立后,与魏淳相交过密,便赐死魏淳,废朕。”司宴手慢慢收紧,所以冯相不能留,至少这道遗旨不能留。 第二十八章 作妖。   “先帝既然这么留不下魏淳,为何不在临死前就杀了......魏候?”徐瑾年不知道这些事,他只知道司晏和魏淳的事被先帝发现,先帝曾囚禁司晏与兆和殿,至于遗旨他是不知道的。   “因为朕曾告诉先帝,若是魏淳死了,朕就去陪魏淳。让他辛辛苦苦得来的江山,守住的皇位,旁落他人之手,毕竟朕是他唯一的儿子。”司晏偏头,一脸冷漠。   徐瑾年更加心惊,他一直以为司晏只是对魏淳有好感,喜欢魏淳不过像宠爱一个妃子一样。没有想过司晏对魏淳用情至深,这不仅仅是魏淳的一厢情愿,而是生死相依的两情相悦。只是司晏在挣扎,害怕连累了心尖尖上的人,魏淳永远在以为自己得不到帝王的心,在自顾自得前行。   “臣其实觉得先帝所做并无错处,一个父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徐瑾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喜欢男宠,有史以来比比皆是。只是这有违伦常的事,不过是纨绔子弟奢靡下的玩乐而已。司宴却将魏淳放入了心尖,列为同命之重。   “朕曾答应先帝,与魏淳断绝来往,让先帝放魏家永驻边关。先帝也答应了,却转头暗害魏家,企图斩草除根。老魏侯之死,便是先帝手笔。你现在还觉得先帝无错吗?徐瑾年。”司宴倾身捏住徐瑾年的肩。   “我可以不要这个皇位,我可以拿一切去换,可是先帝要把这个位置给我。给了我又不放心,又给我设下诸多陷进就等着那天我踩进去。”司宴最后朕都没有用,如果他能称我,他就能让魏淳带他走,远走高飞。   徐瑾年默然垂首,原来老魏侯的死是先帝的手笔。老魏侯死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奈何朝中百官都是统一口径,一点痕迹都没有。   “所以今日陛下找臣来,是要……。”徐瑾年心头一紧。   “朕要把你捧成第二个冯相,让大禹朝堂只认朕。”司宴下巴微抬,露出一段桀骜的弧度。   徐瑾年点头:“臣明白了,所以臣接下来必须拿下中书令的位置。”   司宴往凭几上一靠:“对!”   徐瑾年犹豫片刻,叩首伏地,郑重的回到。   “臣,万死不辞!”徐瑾年读书之始便有一个颗为国为民的心。但是他在官场数年,看透了朝堂弄权,百官迂腐,有心无力。若是能够坐到高位,定能一展抱负,不枉此生。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在这朕心里,大禹苍生与魏侯同重。所以即便不是为了大禹江山,为了魏侯,朕也要一试。”司宴伸手去扶徐瑾年。   徐瑾年再一次叩首:“臣,明白。”   听到徐瑾年这句话,司宴才看向门口一直侯着的窦玉,示意窦玉可以准备送徐瑾年出宫。   “陛下,允臣一段时间,臣一定拿下中书一职,替陛下掣肘内阁。”徐瑾年起身持礼。   司宴无力的挥手:“朕知道了,静候徐卿佳音。”   徐瑾年离开的时候,窦玉便没有送,只是吩咐手底下的孩子们送徐瑾年出宫。因为刚刚太后身边的大女官来了,说是请陛下前去赏花。   徐瑾年刚离开,窦玉转身就进去。   “陛下,太后身边的女官来了,说是岭南进贡了几株异色菊花,实属罕见,请陛下过去赏花。”窦玉躬身在司宴耳边轻轻说道。   司宴轻出一口气:“太后哪是让朕赏花呀!”分明就是让他去看人的,可惜了他与蔡荣阳日久也生不了情。   “陛下,要去么?”窦玉见到窗外太色渐晚,问道。   司宴揉了揉眉心:“太后记恨着朕,用手段收了她手上的遗旨,一直想捧一个皇后出来,钳制朕。往大里想,她甚至想要自己专权,扶持一个有蔡家血脉的孩子上位。”   “朕去!”司宴想了片刻,他总要去看看太后到底要做些什么,才好应付才是。   “摆驾!”窦玉马上朝门外喊着,门口侯着的孩子们立刻就行动起来,准备步撵的准备步撵,准备仪仗的准备仪仗。   司宴赶到太后宫里的时候,只见到处灯火通明,形形色色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忙碌开来。   他刚塌进大门,就看见满院子的菊花,什么颜色都有,甚至中间还有几盆是那种混合的颜色,甚是奇特。   太后就站在檐下抓着蔡荣阳的手,有说有笑。   “请太后安!”司宴行礼。   “请陛下安!”这时蔡荣阳也松开司宴的手,福身行礼问安。   较之前几日和魏娴一起那次见面,今日的蔡荣阳格外的温和有礼,仪态也是大方,落落自然。   “县主不必多礼!”司宴也是客气一下。   “岭南王今年有心了,培育了几株五彩的菊花,特地进贡进来,想讨哀家一乐。”太后继续去拉蔡荣阳的手。   “太后高兴便好!”司宴顺着太后的话,接了下去,客气疏离也体面。   “皇帝喜欢吗?”太后又去瞧司宴。   司宴看着太后的笑容:“太后喜欢朕便喜欢。”   “喜欢便好。”太后点头,发间凤冠的衔珠流苏,微微晃动。   “岭南王送这菊花的时候,遣使来替自家世子求亲,说是世子之前对荣阳一见倾心,想求娶荣阳为世子妃。”太后有缓缓说道,说着还侧眸看了荣阳一眼,眉眼很是开怀。   司宴面色平静,并无波澜,听完也是轻轻一笑:“这是好事呀!”   “所以呀!哀家想要讨陛下一道圣旨,为荣阳赐婚。哀家一直待荣阳如亲女,自然想给她最大的殊荣。”太后看着司宴的脸,想要找出一些别的的情绪来,她就不行听到这个消息,司宴还能一切如常。   司宴马上就点头:“好,这是好事,朕礼当支持,立刻就让内阁拟旨。”   看见司宴这么平静,太后有些失望也有些疑惑。这不应该呀!岭南王是司家皇室唯一的宗亲,封地岭南,手掌兵权。先帝在世时一直在削番,却从畏于岭南王的权势,屡屡失败。   如今蔡家要和岭南王联姻,司宴这般平静,实属不该。   司宴心底其实很平静,只要不是关于魏淳,没什么值得他焦虑害怕的。一个岭南王罢了,他不怕!他还以为太后又做什么妖,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第二十九章 统一。   司晏并没有在太后处久留,太后说完这件事,他就借口离开了。对于岭南王为何和蔡家联姻,其中的缘由并不难猜。无非是蔡家许以重诺,岭南王这些年贪图的不过两样,皇位和权势。蔡家最能给的,不过就是利益权势。司晏倒是想看看,蔡家会许给岭南王什么样的利益权势。   回到兆和殿已经很晚,司晏由着宫女女官伺候梳洗便睡下了。   翌日。   今日是小朝会,司晏穿了一件普通的袍子就匆匆去了,议事的勤政阁。这个阁子是先帝在世的时候,用来处理政务的地方,司晏提出要大小朝会的时候,窦玉便带着内侍省将勤政殿整理出来,用来处理政务。   今日只有内阁重臣还有六部主要官员来了,大多数都是有要事来的。司晏进门也不多说话,就径直让他们议事,他在一旁听着。   蔡首辅自从确认了蜀郡修水利的事情,大多数的心思都在这上面,冯相和其余重臣则是忙着明年春围恩科的事情。   “陛下,前几日六部大案,六部官员空缺,最近几日臣和阁老院以及内阁诸位一起拟定了一些官员,请陛下过目。”冯相自怀里掏出一封折子,这份折子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自然是不能轻易传出的,所以未曾经过内阁,而是直接面呈司晏。   因为没有大殿的距离,窦玉都不用去接,冯相伸手就能把折子奉到司晏的面前。司晏直接接手,然后展开过目。   “冯相吗,这些官员拟定一看,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为何,这中书令一职为何无名?”司晏故意顿了一下,提及中书令一职。   “那日在朝堂之上,陛下与臣等所议之人有所差别,所以臣等不敢贸然拟名,还请圣上亲自裁定。”冯相现在步步退让,处处示弱,让司晏有些接不上招。   司晏在人群里没有看见魏淳,看向吏部现在主事的官员:“魏候今日有没有来吗?”   “禀陛下,魏候告病。”那官员直接就站出来回道。   听见魏淳告病,站在冯相身边的蔡首辅暗自笑了笑,心中暗喜,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只要魏淳不在朝中替司晏撑着,司晏现在就奈何不了他们。   冯相也是微妙的看了一眼蔡首辅,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姓蔡的还真的做成功了。   “冯相属意何人执掌中书?”司晏听见魏淳告病,也不见其他的表情,只是收敛起眸子的里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蔡首辅。   “臣属意兵部尚书王纯。”冯相提起王纯的名字。   “蔡首辅呢?”司晏又问蔡首辅,他在想蔡首辅和冯相必定与这件事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是双方共赢的协议。   “臣也属意王纯。”蔡首辅立刻持礼回道。   果然!司晏听见蔡首辅的声音,心底冷笑。   “朕不属意王纯!朕依旧觉得徐瑾年更加合适一些,冯相和蔡首辅在考虑一下!”司晏抬眸扫过众人。   冯相立刻抬头,看向司晏,只见司晏目光禀然,一直看着他。冯相心底一惊,一股子寒意自背后升起。   “陛下,这事要不容后再议?”王纯突然站了出来。   司晏掉头:“不急,这事不急!先紧着蜀郡那边的事,秋收之后戎敌会来抢粮,边关战事又会吃紧,还是先紧着这些事。”   “是!”群臣立刻应下,这个时候吵起来显然都不是明智的举动,所以大家默契的闭嘴。   下朝之后,司晏立刻就回了兆和殿。   “窦玉,你去问岭南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司晏坐下来就扶着额头,揉着眉心。   今日蔡冯突然和谐起来,显然是达成了合作,昨日太后刚刚说起岭南王世子求亲的事情,今日蔡冯两党就统一,不再争执。这让司晏的心底突生不安,焦虑的很。   窦玉点头:“是!”   昨天徐瑾年答应了他,会拿下中书之位,现在就要看徐瑾年的动作了。现在的徐瑾年,连参加小朝会的资格都没有,整个小朝会,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要不是王纯害怕,一方面又想替冯相解围,才不会站出来说话。   有时候司晏都不知道,这个万人之上的皇位,坐起来有什么意思,从古至今还有那么多的人来抢,皇座之下还是累累白骨。   魏府。   今日乐阳公主邀请魏娴赏花,又约了魏母看戏。两家相谈甚欢,乐阳也是十分喜欢魏娴。乐阳公主便又约了昭宁长公主,告知两家的意思,好让长公主从中主媒,讨一旨圣旨,以证两家的殊荣。   魏母回家的时候,满脸的笑容,拉着魏娴不停的说。乐阳公主随和温柔,待人也是客气有礼,家中也无其他的妯娌,日后不必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司寄又是皇帝跟前的近臣,日后殊荣必定不少。乐阳公主于魏娴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魏母自然十分的高兴。   “看母亲今日十分的高兴,向来十分满意司寄。”魏淳知道魏母回府的时间,老早就在门口等候,看见魏母就迎了上去。   “那孩子老早就来了侯府跟着,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满意。”魏母怪了魏淳一眼。   魏娴也躲在魏母身后给魏淳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低头笑了起来。   魏淳举手欲打,哪知道这个时候魏母突然砖头看着他,看见他举着的手,立刻就狠狠的瞪着魏淳,魏淳无奈只得放下手。   “你今日怎么没有去上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魏母被魏淳和魏娴一起扶着往里面走了去。   “淳儿想休息几天,所以向吏部告假了。”魏淳眉眼一敛,轻声说道。   魏母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得罪陛下了?陛下迁怒你?”   魏淳失笑,连忙摇头:“母亲放心,不会的,陛下他从来恩怨分明,从无迁怒一说。”   魏母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咱们是臣子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好。”   魏娴也宽慰自己的母亲:“阿娘放心,陛下可喜欢哥哥了,不会迁怒哥哥的。”   送魏母回到院子里,魏淳便回了书房,刚刚禁军里送来消息,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该回去处理了再说。 第三十章 万民书。   魏淳回到书房,魏清在就在那里等他。魏淳还来不及坐下来,魏清就近身低语。   “侯爷,宫里消息。太后昨日向陛下请旨,许嫁了荣阳县主于岭南王世子。今日早朝,冯相和蔡首辅两人合力推荐王纯为中书令,陛下直接和冯相和蔡首辅对上了,不曾松口。”魏清将自己知道的如数说出来。   “京都这看不清的浑水,岭南王也要来搅一搅吗?”魏淳眉色凝重。   “陛下昨日还召见了徐瑾年,至于说了一些什么,属下不知。”魏淳手掌禁军不假,但是皇宫之内隶属御林军管辖,纵使他手段滔天想知道司晏兆和殿说了一些什么,还是不太可能。   “陛下想要徐瑾年执掌中书,那便帮徐瑾年一把,你去办一件事......”魏淳最后的话是在魏清耳边说的,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魏清听完,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于是便退下,留魏淳一个人在书房。   司晏下朝,内阁便捧来赐婚的圣旨,司晏看见蔡荣阳的名字,想都没有相就让窦玉拿玉玺去盖印。一个赐婚而已,司晏给的起,就看蔡家能受的起。   到了晚膳时间,窦玉身边的孩子突然在门外候着派人通传,说是昭宁长公主觐见。司晏想着要吃晚膳了,便召了昭宁一起。   “臣妹参见皇兄!”昭宁被黄门带入就看见司晏端坐在桌边,桌上已经布满菜肴,连忙低头福身行礼。   “无须多礼,这里来坐!”司晏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嘴角带着笑意。   司宁依言坐了下来,端庄优雅。   窦玉见到两个主子都坐下来,便开始布菜。司晏招呼一下司宁,就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   “皇兄,臣妹今日进宫是有一件喜事,要告知皇兄。”司宁也露出一抹笑意:“今日乐阳公主遣人来说,与魏家的亲事成了,魏家夫人同意了,两家相谈甚欢。只要陛下下旨赐婚,两家就开始议亲,明年年底就能成就良缘。”   司晏眼前一亮:“当真?”   司宁点头:“真的,乐阳公主还十分高兴的给臣妹送了很多礼,臣妹都不知道怎么回礼呢!”司宁笑着点头。   “正好,窦玉你现在就去内阁,拟旨,赐婚郡主,让他们把蔡荣阳赐婚的圣旨一起送出宫去。”司晏立马转头吩咐窦玉。   窦玉领会,招来身边的孩子为司晏布菜,自己亲自出门去嘱咐负责跑腿传达旨意的孩子。   待窦玉转身回来,司晏已经和司宁聊上了,还很开兴。   “秋猎在即,皇妹也来,朕带着皇妹一起围猎,朕记得,皇妹骑射也是不错的。”司晏突然记起秋猎,司宁一直忧思太重,借着秋猎的机会然她散散心,也是好的。   “好呀!”司宁看着司晏的笑容,突然想起旧日的时光,自己皇兄小时候带着她练习骑射,阳光下其乐融融。   一起吃完饭,司宁的进宫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没有久留,直接出宫了。   第二日早朝,赐婚的圣旨便传了出去。满朝文武都在想这两道圣旨的深意,包括蔡首辅都在想。他自认为他没有表露太多,只是求旨赐婚罢了。   今日,司晏看见了魏淳,魏淳是武官之首,又是侯爵之位。小朝会自然有魏淳一席之地,司晏把目光落到魏淳身上,魏淳却躲开了,目光收敛着,看着大殿的地面。   “卿有本边奏,无本退朝。”司晏立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面无表情的说道。   “臣有本......!”冯相刚站出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魏淳缓缓出列。   “臣有本奏!”魏淳俯身行礼,朗声压过冯相的声音。   “魏候请说!”司晏直接忽略冯相。   见状,冯相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臣请旨,立大理寺卿徐瑾年为中书令,替陛下执掌中书。”魏淳掏出奏折,直接丰上御前。   看着面前的奏折,司晏抬手接了过来,细细的翻看起来。看到里面的内容,司晏心底就渐生喜悦。   “荒谬!”蔡首辅马上冷哼一声。   “魏候慎言!”冯相也是眉峰一挑冷冷的看着魏淳。   冯相和蔡首辅都以为魏淳近几天没有上朝,是被老魏候之死给绊住脚步,没有想到这是在给他们憋一个更大的坑,逼着他们跳。   “冯相和蔡首辅有何要说的?”司晏耐着性子,温声开口。   冯相和蔡首辅相视一眼,各自心底都在盘算着,过了片刻,还是冯相站了出来。   “陛下,徐大人青年才俊,确实难能可贵。可是中书涉及六部,需要一个资历能力都十分出众的人,王纯论能力,他执掌兵部近十年,从无差错。论资历,王纯是六部的老人,最熟悉六部不过。”冯相分析优劣,瞬间就把徐瑾年说的一无是处。   “陛下,冯相说的极是,徐大人资历尚浅,怎可执掌中书号令六部?”见到冯相说完,蔡首辅还不忘上来符合一句,再踩徐瑾年一脚。   司晏也不急,就静静的听冯蔡二人说完,然后看向魏淳。魏淳今日是做足了准备,决心要帮司晏替徐瑾年拿下中书令一职。   “冯相所言极是,只是,当官从政只是来混资历的吗?”魏淳抬眸,目光横扫过身后诸公。冷冽的气势,瞬间吓得不少文臣武将,纷纷低下了头。   “当然不是!”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嘀咕一句。   魏淳讥诮一笑:“这就对了,若是升迁任职只看资历,那朝中岂不是都是垂暮之辈,于朝堂何利?”   “冯相,看看这个,然后您再问问您身后的王纯有没有这个政绩,然后再来谈谈中书令该谁当。”司晏将手里的折子递向冯相。   冯相结果折子,只是一眼便暗自咬牙,这不是折子,这是一封万民书。徐瑾年曾经任过几年维西布政史,做过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最出名的事就是亲身救洪。当地百姓感念徐瑾年的功德,便上万民书褒奖徐瑾年。这便是那封万民书,上面按着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这书是早前就有百姓写好的,想交给徐瑾年,可是徐瑾年这个人不沽名钓誉,就没有接。转手就落到魏淳手里,魏淳想着总有一天会用的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第三十一章 中书令。   看着这封万民书,冯相的脸色大变。蔡首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诸位回首看看,谁有如此的政绩?”司晏嘴角含笑,却没有丝毫的高兴的神色,反而阴冷异常。   勤政殿前,诸位官员都默然垂首不敢抬头。冯相和蔡首辅也是咬牙不敢开口说话,真要是说两句,司晏绝对会噎死他们。为官者最喜欢清名,想着流芳百世。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一个从官不过十年的徐瑾年有名声。   “传朕旨意,擢升大理寺少卿徐瑾年为中书令,执掌六部,众卿可有异议?”司晏抬眸看向这些朝中重臣,问道。   勤政殿里无人再说话,万民书虽然是一纸书,但是却是文官的捧杀之书。无人在这个时候,敢在这个时候,在司晏的面前,反驳所谓的民心。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下来。”司晏又看向蔡首辅:“蔡首辅,蜀郡修水利的事情如何了?”司晏又问起这事,是想刚才中书令的事定下来之后,立刻岔开话题,不让他们再去纠结中书令的事情。   “回陛下,户部已经拨下钱款,吏部也派了官员前去一起主导修筑工程,想必近日已经出发。”蔡首辅还在想刚刚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冯相顶了他一下,他瞬间惊醒忙回到。   “那就好,蔡首辅还是多上心,辛苦一些。”司晏看着晃神的蔡首辅,轻轻一笑,不在意的说道。   蔡首辅被司晏的笑容吓到,连忙再次行礼。   “魏候也辛苦一些,多盯着吏部,待到徐瑾年上任,就会轻松一些。”司晏终于找到机会和魏淳说上一句话了。   “臣该做的,陛下言重了。”魏淳低头,避开司晏直视而来的目光。   小朝会结束,朝臣散去。司晏这才扶着窦玉的手站起来,慢慢的走向门外,秋日的阳光带着一些暖意,兜头罩在司晏身上。   司晏抬头,眯起眸子,想去看清阳光的颜色,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能虚着眼睛,透着眼睛的缝隙去窥探一二。   “今天的阳光真好,这样好的日子,确实适合秋猎。”司晏缓缓开口说道。   “陛下喜欢便好。”看着司晏放松的样子,窦玉也不由露出笑容。   “窦玉,设宴华清荣宝阁,召魏候。”司晏说完便转身去往兆和殿。   窦玉忙俯身称是,他知道今天司晏心情很好,便也轻松几分,语气都有不少雀跃。   魏淳还没有走出宫门,便有御林军和宫中黄门上前拦住魏淳,说司晏赐宴华清荣宝阁,请他前去。   魏淳迟疑片刻,还是跟着黄门前往。   到了华清荣宝阁,还是如往常一样,窦玉见到他便立刻引他坐到司晏旁边,然后司晏身边的女官们便带着宫女们开始上菜,窦玉侍立在一旁,给他们布菜。一桌子蔡,全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   “陛下!”魏淳唤了一声司晏,他承诺的事情做到了,徐瑾年执掌中书,司晏来年开春再恩科选出效忠于他的学子入仕,在将这些学子充入六部,外派各地。经过几年的经营,几乎就慢慢架空了内阁,到时候冯相和蔡首辅就该致仕还乡。到了那天便是司晏的臣子,就是司晏的成就丰功伟绩的朝堂。   “魏候就那么想离京吗?”司晏只从这“陛下”二字里就读出了魏淳的想法,魏淳这两个字就是在说,让司晏不要再这样用一顿饭勾着他,以前只是以前,现在他只想远远离开。   “陛下,臣承诺的,都做到了!”魏淳低眉不敢去看司晏的眼睛。   司晏依旧面色平静,他拾起筷子给魏淳夹菜:“魏候不着急离京,来年开春恩科再说吧!毕竟恩科不落定,朕心里总是不踏实。”   魏淳听见这话,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司晏,随后他又释然,小口小口吃起司晏给他夹的菜。   司晏又懂了魏淳的那个眼神,哀伤在眸子里一闪而过,然后继续面色平静的给魏淳夹菜。有些舍不得放他离开,那就用手段将他留下来。   魏淳吃的很快,吃完便起身辞别,司晏让窦玉送他出宫,被他婉拒了,他一个人走在来时的宫道上,青砖红墙绿瓦,无一处是他喜欢的。   魏淳走后,司晏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他转头看着窦玉;“让人注意蔡首辅,让简然多收集一些证据,中书之位落定,接下来便是内阁。”   司晏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杀意升腾。   窦玉忙点头,司晏在宫里依靠着他,宫外便依靠简然。简然自入宫便被司晏养着,后来送出宫,管着皇城内外所有的皇家庄子,所以不住在宫里,常年行走在宫外,知道不少宫外的消息。这些年一直替司晏传递着,宫外所有的动静。   “陛下,这就要动内阁吗,是不是操之过急了?”窦玉看着外面离的远远的宫女女官们,低声说着。   “是朕私心作祟,说着看着他一切都好,自己就好。可是一听他要离开,心底就怎么着都不愿意,那怕之后形同陌路,就想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每天看看都好呀!”司晏垂首,去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感受过他滚烫的温度,便再也不想放下。   “老奴明白了!”窦玉再一次点头。   “太后最近不老实就让太医院下几幅药,让她老实几天,别耽误事!”司晏突然想起宫里还有一个太后,这是一个火星子,得随时防着,免得烧着自己。   “明白,最近孩子们说,太后安静不少,想必是许嫁了荣阳县主,蔡家得了不少好处,让她消停不少。”窦玉连忙说道。   司晏嘴角一动:“是啊!只是朕没有想到,岭南王想要谋权,既然会选择和蔡家合作,还那么明目张胆。这天下都那么低看朕一眼吗?让他们如此大胆!”   “那陛下要不要警告岭南王一下?”窦玉又试探的问道。   “要呀!不是要秋猎吗?下旨,让岭南王世子和他那位庶子进京,世子正好可以看看蔡家的姑娘,朕也难得体贴一下,这不正好吗!”司晏眸色闪过一道光芒,戏谑邪气。 第三十二章 秋猎。   秋猎是大禹开朝以来,最重要的一个活动。在这一天皇帝要先去东郊猎场祭天,庆告天下,告知天下百姓和列祖列宗,今年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年头,百姓安居乐业,大禹天下安稳。   今年是司晏登基的第一个年头,也是他做皇帝主持的第一个秋猎,虽然之前说过简单的操办即可,但是对这个简单的秋猎,司晏还是很重视的。   提前三天礼部就上了章程,司晏看过之后批复同意。窦玉也早早就安排好一切,做好出宫前往东郊行宫的准备。皇帝出宫是一件大事,一切都得有帝王的仪制。   身有侯爵之位,魏淳也在这次东郊围猎的名单中,司晏还亲自恩典了魏母和魏家郡主一起参加。魏淳也早在安排这些事宜,暂时出不了京,他也没有上朝,每天就在家告病。这个秋猎他躲不过,自然是不能再躲着司晏,只好提前安排起来。   皇帝出行的队伍十分浩荡,周围百姓见到必须跪拜俯首,不敢抬头直视,否则视为大不敬之罪,当诛三族。   坐在龙撵上的司晏仍不住掀开帘子一角朝外望去,帘子外除了整齐威武的御林军和禁军队伍,就是文武百官皇亲贵胄的车马,他们都整齐的跟在司晏龙撵之后,蜿蜒数里。   “窦玉,朕无聊了,召魏候来下棋。”司晏对着候在龙撵一角的窦玉说道,这时他的手刚刚放下帘子。   窦玉立刻叫停队伍,自己跳下去,朝着魏家的车马队伍走去。窦玉想,司晏刚才一定是看见骑马跟着的魏候了。   不一会儿,魏淳便跟着窦玉过来,魏淳一个健步就跳上龙撵,掀开帘子钻了进去。窦玉见状没有跟上去,默默留在外面。步行跟着龙撵。因为身后有太后等一干女眷的车马,整个队伍都行的很慢,步行完全可以跟上。   魏淳上车就见司晏悠闲慵懒的靠在软枕上,斜支额头看着他,面前还放着一副棋盘。棋盘棋子都是用磁石雕刻的,紧紧吸附在一起,马车怎么颠簸都不见棋盘上棋子移动半分。再说这是官道,大陆坦荡,也不见几分颠簸。   “臣,见过陛下。”魏淳坐到司晏的对面,目光自然落到棋盘上。   “还有半天的路程,实在无聊,约魏候手谈两句,魏候不介意吧?”魏淳自从那日在勤政殿帮徐瑾年夺了中书令的位置,便一直称病没有上朝,躲了他快小半个月。有时候他借口找他,魏淳也是拒绝了的。司晏知道那天的话是把魏淳伤惨了的,可是忍不住要看看魏淳,他能怎么办?   “窦玉也会下棋的,司晏!”魏淳猛的抬眸。   “魏淳,你躲了小半个月,怎么突然看清了,不喜欢了?”司晏凑近看着魏淳的眸子,眼眸中闪过几丝玩味的光。   “司晏,你看轻我的喜欢,我不会。我说过的喜欢,绝不是轻易出口的,司晏!”魏淳倾身上前,直直将司晏玩味的眸光逼回去,将司晏紧固在狭小的角落,无处可避可逃。   “那就下棋,魏候在怕什么?”司晏片刻之后便平静的迎上魏淳的眸光。   魏淳在司晏的眸色里再也捕捉不到什么东西,便收回那极其侵略的目光,但是身子依旧将司晏禁锢在角落里。   “臣怕,忍不住再一次做出那天在兆和殿做得事情!”魏淳伸手扼住司晏下巴,俯身拉近,薄唇就抵在司晏的鼻尖,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吻住司晏的唇。   “朕恕魏候无罪,毕竟魏候做了那么多事,不能什么好都讨不到不是吗?”司晏伸手捧住魏淳的脸,嘴角突然拉开一抹笑意,浓烈的同时又极尽温柔。   魏淳轻笑出声,戾气横生:“陛下说的对!”说完魏淳便低头咬住司晏的唇,反复撕扯,血腥味瞬间在嘴间弥漫。   司晏平静的接受,不反抗也迎合。   “陛下还记得,那天晚上臣是怎么教陛下的吗?”魏淳抬起头,一个吻让他觉得不够,有什么东西想要释放出来,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叫嚣着,想要将司晏撕碎,融进血肉里,再也不分割。   司晏有些绷不住,身体缓缓僵起来:“魏淳,你!”司晏看着魏淳的眸子,还是被魏淳强硬的拉过手,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留到衣服上,我......”剩下的话淹没在魏淳的吻里,魏淳强硬的拉扯着司晏的手,司晏的掌心又燃起了那该死的温度,烫的他发疼,又格外的贪念,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   “司晏!”   “司晏!”   “司晏,我怎么会喜欢你呀!”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淳不住的在司晏耳边沉迷的唤到,最后忍不住叹息,又无奈的感慨。   天色渐完,司晏困得不行,就窝在魏淳怀里睡着了。   窦玉本来是想问司晏和魏淳要不要哦喝水吃东西,帘子掀开一角就看见司晏躺在魏淳怀里,衣衫不整,身上半披着魏淳的外袍,魏淳靠在软枕上,搂着司晏,闭着眸子。窦玉吓得一机灵,立刻放下帘子,不敢多看。   “陛下口渴,你奉茶上来。”魏淳睁开眼眸,看着司晏的睡颜,对外面候着的窦玉说道。   窦玉立刻应:“是!”   司晏还在怀里,魏淳睡不着,无聊的伸手动着棋盘上的棋子。在棋盘上改变着各种阵法,一会儿围困白子,一会儿围困黑子,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不要!父皇!父皇,不要!”魏淳刚刚放下一颗白子,怀里的司晏突然不安的动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喊着什么,魏淳大概的听着司晏在喊先皇。   “快一点,在快一点!”司晏又呢喃起来。   “司晏!陛下!”魏淳看着睡梦中焦急皱眉的司晏,忍不住出声唤着。   司晏突然猛得坐了起来,一身冷汗,随后看清楚身边的魏淳,又缓缓的放松下来,继续扑到魏淳的怀里,汲取这魏淳的温度。那天的雪很大,天又很冷,要是他再快一点,魏候也许就不会死!   “陛下怎么了?”魏淳问道。   “没事,做噩梦了,梦见了先皇!”司晏将身上半披的衣袍拢了拢。 第三十三章 药。   窦玉送茶进来,司晏再一次睡了过去。窦玉不敢多看,只是将茶水放下便默默地退下。   到了晚间才到的东郊猎宫,这里早就有人安排好了,见到司晏到来。远远的就有女官宫女太监黄门跪了一地,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又一排。   司晏下车已经衣冠整齐,面色从容安静。   “你们也辛苦了,都起身吧!”说完便有窦玉引路,进了猎宫。   这时大家才纷纷起身,皇帝身后还有一群皇亲贵胄达官贵人等着他们去安排服侍,这些人来猎宫之前便有宫里和礼部官员告知,如何安排,他们只需要引路便好。   “魏候,夫人,郡主安!”一个女官自人群中走出来,停在魏淳面前行礼问安。   魏淳随着司晏一起下车,目送司晏进去,就回到魏母身边。这时女官过来行礼,他还有迟疑。   “下官奉窦公之令,来为魏候引路,安排打点。”女官端方有礼,大方温和。   魏淳颔首:“大人,前方带路。”这女子不是普通宫女,是有品阶的女官,按照规矩魏淳得唤一声大人。   “魏侯客气,下官知微,明知的知,微末的微。”知微再一次向魏淳行礼。   魏淳听着知微的名字,慢慢的看向她:“这名字真好。”   知微低眉颔首:“这是陛下赐名,希望下官细知微末。明察秋毫。”   “陛下,有心了。”魏淳扶着自己的母亲,便往里走知微识趣的前方带路。   知微带来的宫女立刻跟上,在魏淳魏母走后替他们安排行礼,打点一切。魏母虽然带着丫鬟婆子,但是终究,没有宫里的宫女嬷嬷训练有素,来的严谨利落。   “这是猎宫的北面的庆阳宫,下官早就安排宫女打点好了,夫人侯爷和军准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情可遣人来找下官。下官就不打扰夫人侯爷郡主休息,现行告退。”知微将魏淳他们带到庆阳宫就行礼准备告退。   “有劳大人了!”魏娴和知微是年纪相仿的人,立刻站出来回礼,笑着说了一句。   知微退下,看着华丽的宫室,魏母有些忐忑不安,拉起魏淳的手:“今日陛下找你做什么?”   “陛下找孩儿办事,还能干什么!”魏淳想起今日的事情,冷哼一下,又苦涩的扯出一抹笑意。   “淳儿,你前几日不是说,过几天就会去永靖关驻守吗?为什么,还要留下,咱们走吧!那怕苦一点,母亲都认了,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魏母捏住魏淳的手,那种不安在心头愈加的浓郁。   魏娴见状连忙上前:“母亲,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那个时候你还小,你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母亲再也不想经历那种生死离别了。母亲只希望你们好好的,什么富贵不富贵的不重要的。”魏母又牵住魏娴的手,圣上的这种恩宠让她十分的不安,当年老魏候也是这样的得宠,可是落得什么下场,满京城的人都看的见,谁又会怜惜他们家。   “母亲,您放心淳儿不会有事的,只是前几日帮着陛下落定中书令一职,陛下这几日格外的信任淳儿。有些淳儿是有分寸的,母亲宽心便是。”魏淳扶着魏母将魏母往内殿椅子上带,让魏母坐下来。   知微从魏淳哪里出来便要回去复命,她是司晏身边的司礼女官,受窦玉辖制。办好差事,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   窦玉听完知微的回复,便示意知微回去休息,见到知微下去,便转身进内去找司晏。   司晏此时洗漱完,拿着一本书靠在软枕上,懒懒的躺着借着明亮的烛火看着。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将将夫人安排好了,没有一丝怠慢。”窦玉近前躬身说道。   “简然有消息了吗?”今天都没忙了一天,没有时间问消息。、   “有了一些,简然最近查到一些事,蔡首辅之所以那么着急主持蜀郡修水利,是想从中拿一笔钱去还一笔钱。”窦玉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递上前。然后继续说道。   “蔡首辅有个孙子,也是唯一的孙子,据说蔡夫人很是宠爱。这个孙子喜欢在外面玩,结果前几天在外面欠了一笔赌债,数目巨大。”这是简然无意间打听到的,蔡家封锁过消息,要不是他手底下的人进场出入这些消息集散的地方,还打听不到。   “蔡首辅的权势,还会怕这小小的赌债?”司晏轻笑。   “这赌债背后是岭南王,蔡首辅不敢放肆。”窦玉接着又说。   “岭南王下了好大一盘棋,为了拉拢蔡首辅,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蔡首辅精明一世,竟然栽在这么一个不入流的手段里。”司晏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烈。   “据说不止,好像有更大的把柄落在岭南王手里,蔡首辅只得认下。”窦玉摇头。   司晏好奇心一下就被激起来了,慢慢坐起来,侧头想了一下:“朕倒是想到什么把柄,会让蔡首辅那么听话。”   窦玉倒是疑惑起来:“陛下,蔡首辅和冯相斗了多年,权势不亚于冯相,有什么把柄让蔡首辅如此忌惮?”   “先皇一生只得朕一个男孩,你不觉的奇怪吗?”司晏反问。   窦玉被这话吓得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   司晏不屑一笑:“你知道平阳王府为什么会送朕的母亲进宫吗?因为只有朕的母亲,可以生养,天生就对那种药不惧。”   “陛下,要后宫女子都无法怀孕,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当年的太后也做不到。”窦玉细细思索一下,觉得不可能。   这当然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后宫里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双眼睛。还有那么多的太医,还有求子心切的先皇。谁会对那些女人动手,蔡首辅不傻,无法生育的太后也不傻。   “谁说要后宫女子不孕,先皇喜欢明亮的感觉,每每到晚上太和殿总是灯火通明,那药便下在那些夜夜燃烧的蜡烛里。日子久了都不用下,毒性已经浸入到太和殿的每一寸角落里,人待在里面就会一直这样下去。”司晏放下手里的书,那药是蔡首辅派人远赴苗疆寻回来的,无色无味,又不影响你夜御几女,谁会想到这种药会下在先皇身上,下在日日所用的蜡烛里。   “难怪!陛下不住在太和殿”窦玉擦了一下额头不自觉淌下来的冷汗。   “朕的母亲是平阳王从苗疆带回来的女子,天生就不惧那种药,自然是能生养的。是太后害死了她,让她郁郁而终。朕当年也曾日日夜夜的待在太和殿读书,跟着先帝处理奏折,谁知道朕会不会有事!”司晏抬眸一脸平静,这对于他又并没有什么影响。 第三十四章 围猎   窦玉听司晏说完,直接就吓得跪地不起,他这是听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若是司晏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杀了他,来灭口。   “别激动!”司晏翻开折子:“朕不在意,哪怕这件事昭告天下,朕都不在意。”司晏无所谓的摆手。   “这件事如此重大,平阳王府既然能送娘娘入宫,那自然是知道的,为何?”窦玉想问为何不揭发蔡首辅。   “平阳王府结局如何?”司晏问。   “平阳王赐死,平阳王妃自缢,世子世子妃,迁出京都永世不得返京。”窦玉想了一下,这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御台闹鬼案。   当年先皇在御台撞鬼,那鬼身着太宗皇帝的衮服斥责先帝残害手足,祸及后世子孙,不配君位,吓得先帝病了好几天。后来是蔡首辅指出是人装神弄鬼,又派人在平阳王府搜出那件滚服,坐实罪证,平阳王府被下狱。先皇听闻此事,都不让平阳王申辩,直接就下令处死了平阳王。先皇最忌惮的便是无子,最害怕的便是有人将他无子和残害手足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也在害怕,真的是因为他残害手足导致他无子。   “平阳王是想等朕母亲生下朕,待朕长大一些,破除陛下无法生育的传言。将朕作为实证,来揭发蔡首辅的,可惜被他和太后联手做出这场御台闹鬼案,害死平阳王府。为了护住朕,母亲绝食自尽,求先帝将朕养在身边。”司晏那年还小,只记得母亲拉着他的手不住的流泪,此后很久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母亲。直到他长大,听别人说起这些事,直到后来他查清这些事。   “蔡贼!该死!”窦玉低头掩眸。   “朕知道很多事情,这些事是朕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查出来的。因为自从在太后那里偷听到先皇不能生养的真相,朕就知道朕是这皇位唯一的主人。可朕不想做先皇,一生都在和诸多权臣玩弄权势,最后作为玩物被别人戏耍了一生。所以朕没有登基之前就在为登基做准备,别人都是在争夺皇位,朕不是,朕在做准备和这些人一较高下!”司晏看完手里的折子,然后递回给窦玉。   “包括你,都是朕一手选出来的,你之所能听到这些,是朕真的很信任你!”司晏看着窦玉。   窦玉吓得一哆嗦,立刻叩地,不敢多说什么,连表示忠心的话都不敢说。这个时候说这些没有用,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信任便是信任,无需你多言。但是他保证,下一次绝不好奇的多问半句。   “别紧张!”司晏叹气:“让简然朝着这方面查一查,说不一定就有结果,拿到证据,蔡首辅必须除掉,除掉之前朕想先收回那道遗旨,朕有些好奇先皇给蔡首辅手里的遗旨还写了一些什么。”   窦玉立刻点头不敢耽搁:“是!”   “魏夫人那边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不可怠慢。”司晏再一次交代,虽然之前交代过,但还是忍不住再一次交代。   “陛下放心,老奴明白。”窦玉点头。   第二日便是秋猎的大典,这个时候要祭天,窦玉和司衣的女官早就准备好了符合仪制的衮服王冠,等候在司晏的宫殿门外。   司晏早起,声音有些沙哑。窦玉听见司晏的声音,赶忙带着司衣的女官进去伺候司晏穿衣。   秋猎之前祭天一是为了告诉列祖列宗,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二是为了感谢上苍,希望上苍保佑明年依旧风调雨顺。所以到了祭台,司晏要先祭祖,然后再祭天。祭祖需要燃香,祷告念诵祝词,祭天的时候需要上祭肉,诵乐跪天。   大典的一系列仪程很麻烦,司晏在礼官的主持下搞完,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卸下冠冕换上轻便的衣服还要带领群臣一起去围猎。   “窦玉去叫魏淳来,朕很烦!”司晏回到临时的猎帐之中,累的有些脾气出来,想了想唯一可以撒娇发脾气的人只有魏淳,索性就让窦玉去叫了魏淳。   魏淳过来,司晏正坐在桌子前,很不高兴的样子。   “陛下,怎么了?”魏淳出声问道,司晏很少这样,几乎是没有。   “累了,仪典太烦了,还要去围猎,朕不想去了。”司晏一点想动的意思都没有。   魏淳叹气:“陛下,这个臣帮不了您。”他总不能代替司晏,带领群臣去围猎吧!   “魏候骑射很好,可以在朕的身边,协助朕。”司晏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指着一边放着的轻便骑装示意魏淳给他穿上。   魏淳有些无奈:“臣又不是您的司衣女官。”   “魏候上一次在兆和殿给朕穿衣服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魏候记得吗?”司晏近身,挑逗似的看着魏淳,魏淳当时说“陛下,真想日日这般伺候陛下呢!”   “魏候忘性这么大的吗?”司晏又问。   魏淳深吸一口气,伸手去解司晏的腰封,司晏的腰细,握在手里却很有劲,薄薄的一层肌肉,手感很好。   替司晏穿好衣服,窦玉便进来说,群臣已至,就等着陛下领头围猎。司晏轻出一口气,走了出去。他的骑射还好,是魏淳教的,有魏淳的三分之一。   到了围场,整整齐齐的一大队人马,空中旌旗飘飘,十分的壮观。   “参见陛下!”群臣高呼,不远处的女眷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众卿免礼!”司晏挥手,然后就见司寄牵拉两匹马,一匹马披金带银,上绑红头绳,十分的威武气概。   司寄双手递过那马的缰绳,司寄拿过翻身便越了上去。随后魏淳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见到司晏上马,身后群臣也纷纷上马。   “驾!”随着司晏的声音响起的还有长号角的声音,然后就是密集的鼓声和群臣的欢呼声,以及马蹄的声音。   空中旗帜猎猎而舞,大队的人马飞奔出去,接着就是女眷的喝彩声,还有嬉笑的声音。司晏听得不真切,回头看了落后一个身位的魏淳。   “魏候,比比?”司晏如是问道,往年秋猎司晏就是这样拉着魏淳一起比试,最后往往是他赢,因为输了他还不高兴,魏淳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魏淳低头轻笑,这一幕好像回到当年,于是愉快的答道:“好呀!” 第三十五章 纵马。   魏淳话音刚落一答应司晏,司晏就纵马疾驰而去,远远的甩开魏淳,然后远处就传来司晏的声音:“来呀!追我!”   魏淳无奈,也连忙纵马跟上。   哒哒的马蹄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很快便便远远的甩开了身后的大队人马。纵马奔向猎场,地势也渐渐开阔起来,草木也是茂盛起来,林间不时有野兔和野鸡越过飞起,有时间也能看见矫健的麋鹿,和凶恶的野猪。   司晏不管身后的魏候一股劲的冲向林子深处,他知道担心他的安危,魏淳一定会追上来,并且不会弄丢他的。   “吁!”司晏突然勒住缰绳,身下骏马猛得停下来,前蹄高高扬起,然后落地在原地踏步。   “魏淳,我看见了一只兔子,抓活的!”司晏转头看着不远处树丛里一只灰色的兔子,对着身后无人的树林嚷道,还伸手朝那处指了指。   “啾!”只听见一只利箭破空之声响起,一只羽箭就自那无人的树林飞来,在司晏的眼前飞过,直直朝那只兔子而去。   箭矢正中兔子的耳朵,将兔子钉在树干上,兔子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周围。   “魏候,英武!”司晏感叹一声,然后翻身下马去捡兔子。   “我来吧!”司晏还没有碰到兔子,就见身后树林里魏淳驾马奔来,然后快速下马走向司晏,抢在司晏前面将兔子抓住,并用绳子捆住耳朵,做了一个小提手,方便司晏提着。   兔子挣扎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力气,不栽动弹。兔子不动弹了,魏淳才将兔子交给司晏。司晏开行的提着兔子,将兔子挂在马上。   “嗯!还差几只野鸡,和一只麋鹿,要是能够打到一些凶猛的猎物会更好一些。”司晏满意的拍手,然后翻身上马继续向前奔驰而去,将魏淳留在原地。   魏淳苦笑一下,上马跟上,不是说好的比比吗?   “魏淳,麋鹿!”司晏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了一只低头吃草的麋鹿,这一次他远远的就下马了,唯恐马蹄的声音惊动了那只麋鹿。   魏淳也跟了上来,瞥了一眼远处的麋鹿。从箭筒里抽出三只箭矢,挽弓先是一箭。麋鹿闻声,抬腿便跑。山间的野兽个个都是机灵,断不会站在哪里让你射的道理。奔跑起来的麋鹿速度很快,眼见就快躲到一颗大树后面。魏淳又是一箭,钉在麋鹿前方大树上,阻断麋鹿逃跑的路线。麋鹿立刻掉头,就是这减速掉掉头的瞬间,魏淳挽弓极快的一箭射出。   麋鹿脖颈处中箭倒地,司晏见状立刻满意的点头:“真棒!”   魏淳不想回话,直接奔着麋鹿跑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提着鹿回来,手里还提溜这一只野鸡。就这会儿的功夫,魏淳还顺手抓了一只野鸡。   “魏淳,我发现你,英武不减当年。”司晏看着猎物笑道。   “陛下,昨天不是才试过吗?”魏淳轻哼然后将猎物绑在司晏的马上,索性鹿不是很大。   司晏眸子轻凝,瞬间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牙一咬想咬魏淳一口,可是掌心渐渐发烫,仿佛昨天魏淳在他手心留下的温度,今日依旧还在 。就是这滚烫的温度,刺激他浑身一颤。   “陛下,还想要什么?”魏淳收拾这箭筒,漫不经心的问道。   司晏抬头,不言语。转身从自己的箭筒里抽出刚刚魏淳用的数量,将箭矢随意地插进魏淳的箭筒中,然后取下自己的弓拿在手上。   “朕要天上的太阳,魏候射的下来吗?”司晏冷冷的回道。   这时候身后又有马蹄声响起,是司寄追了上来。他是陛下的亲卫,把自己的陛下跟丢了可还得了,于是加紧的追上来。   他追了上来,身后的那些陪着的官员皇亲也跟了上来。   见到司晏箭筒里只剩下几只箭,马上又全是猎物,立刻夸赞道:“陛下英武,天资不凡。”   司晏挥手:“一般,主要是魏候没有出手,魏候要是出手那有朕施展的余地。”臣子亲贵面前司晏便不再放下架子,变了自称。   群臣亲贵附和的笑了起来:“陛下,谦逊。”   “是呀!陛下莫要谦逊,臣哪能比的上陛下!”魏淳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怎么着,只能慢慢的一字一句说道。   “那好,接下来就让魏候一展拳脚,希望魏候能够为朕猎一只更大的麋鹿回来,朕就先回去,你们尽情玩吧!”说着司晏便翻身上马,昂着头看向身后臣子亲贵还有整齐的御林军。   “是!”魏淳率先开口。   “多谢,陛下!”群臣皇亲立刻谢恩。   “别拘着,猎物又不在这块地方。”司晏再一次挥手。   这时他们才敢驾马离开,各自围猎去。司寄是不能走的,他要保护司晏的安全,刚刚跟丢了已经是失职了。   群臣散去,魏淳翻身上马,跟着群臣身后而去。   “走,跟着朕回去烤肉吃!”看着魏淳的背影,司晏终于有种出了气的感觉。   “是!”司寄低头应下。   司晏慢悠悠的策马往回而去,看见兔子司宁应该会喜欢吧!他记得他这个妹妹打小就喜欢毛绒绒的东西,所以刚刚那只兔子他才让魏淳留活口。   司晏回到猎宫之外的营帐,并没有看见司宁,而是看见了魏淳的妹妹的魏娴。魏娴不敢凑近,好奇的看着他马脖子上挂着的兔子。   司晏翻身下马。窦玉立刻迎了上想要扶司晏。   “你过来!”司晏对着魏娴招了招手。   魏娴一惊想逃开,他就是想看看顺便瞅瞅司寄打了什么猎物回来,但是听着司晏的话又止住了脚步,莲步上前行礼。   “参见陛下!”魏娴行礼,一点都不敢怠慢。   “喜欢?”司晏指着马脖子上的兔子。   魏娴看着兔子,犹豫片刻就点头。   “司寄,取给她。”司晏没有叫窦玉,而是特地叫了司寄。   司寄一愣,随即就红了脖子,低头取下兔子,往魏娴眼前一递,头都不敢抬一下。   魏娴看着系兔子那熟悉的绳结,伸手接过来,这是哥哥打了!   魏娴接了兔子,司晏就对着窦玉说道:“取下鹿和鸡来,与朕一起去烤肉!”说着率先走了。   魏娴只得福身恭送,司寄也不敢怠慢,看了魏娴一眼,然后和窦公一起,去抬鹿。眼下这个时间,大家都趁着秋猎疯玩去了,人手不足,只得自己动手。窦玉只是提了那只鸡,将重量大的麋鹿留给司寄。 第三十六章 玉佩。   目送司晏离开,魏娴就提着兔子轻轻笑了起来,嫂子,真好!想着魏娴便转身准备回去找魏母,毕竟她一个侯府郡主贸然出来,是不合礼制的,让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再说离开久了,魏母也会担心她。   魏娴转身脚步刚抬没有落下去,就看见地上绿油油夫人青草上躺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的纹饰是皇家的纹饰。魏娴一惊立刻捡了起来,幸好没有踩到。这一定是嫂嫂的玉佩,要是她这一脚下去踩碎了,该怎么和嫂嫂说。   魏娴捡起玉佩就想跟上去还玉佩,思索一下脚步又顿住了,司晏待的地方群臣毕集,她拿着玉佩送回去,让群臣看见是会误会的。司晏没有选妃立后,她又许嫁他人,不该有任何交集的,免得别人说什么闲话,于魏家不好。   魏娴拿着玉佩就回了魏母身边,玉佩是要还的。于是跟魏母简单说了一声,魏娴就去找了知微女官。这是司晏身边司礼的女官,也是近臣,又是女官,这样便不会让人说闲话的。   找到知微的时候,知微正在为司晏准备笔墨纸砚一类的用品。见是魏娴,立刻起身行礼。   “郡主,安!”知微恭敬有礼叠手弓腰行礼。   女官少用福礼,一般只是在等级较高的贵妇面前行福礼,一般用女子专用的官礼,因为他们也是有品阶的官员,是有官籍在身的。今日见魏娴一人来,知微便没有用福礼,而是做官礼。   “知微大人,客气!”魏娴见状也唤了一声大人。   “郡主找下官有什么吩咐?”知微笑问道。   “是这样的,今日在猎场去见司寄,遇见他与陛下在一起。我本来想回避的,结果陛下见我喜欢兔子就让司寄送了我一只兔子。结果陛下刚走,我就在场上捡到一块玉佩,一见上面的纹饰,就知道是陛下的。我又不能随便得见龙颜,便送来与知微大人,希望大人替我还给陛下。”为了避嫌,魏娴直接拿出司寄来,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乐阳公主府与魏家的亲事,自然没有什么好见怪的。   “有劳郡主,这是陛下的贴身玉佩,定是今日司衣的女官不当心系的松了一些,真是幸亏有郡主!”知微一见那玉佩,就认出来这是司晏的玉佩。司晏还曾将这玉佩送于魏候行便宜之权,只是好些时候不见司晏带了。倒不是司衣的女官不尽心,而是今天的猎装是魏淳给司晏换的,魏淳没有系好罢了。   “那便辛苦知微大人了!”魏娴又是甜甜一笑。   “郡主严重,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知微也是客套的很。   说完这些,魏娴又和知微闲聊了几句,便告辞回转了去。见魏娴离开,知微便拿着玉佩起身去找窦玉,这是陛下的贴身之物,自然要尽快送回去。   司晏和窦玉还在围场上,猎宫到围场还是有些距离的,知微一个人默默地走着,步伐稳重,款款有礼。   “站住!”有人突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知微转身,瞬间就失去了刚才的稳重端方,脸色一片煞白。   “太后,请大人过去一趟!”说话的人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   知微紧张的一缩,连连后退,想要摇头拒绝,确又咬唇点头。   到了跟前,知微只是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后,就跪了下去,不敢多言。   “在宫里,小皇帝派太监将哀家盯的很紧,哀家都没有机会找你,今日是特地支开了那些盯着哀家的太监才找你来的。”太后伸出那双包养得当的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掀开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茶盏里的浮茶。   知微更加不敢言语,只是俯身将脸埋到地上。   太后嫣然一笑,岁月在她脸上镌刻出来的皱纹清晰可见,可是依旧未曾夺去她曾经的风华。那一笑,带着十足的贵气。   “哀家且问你,你如实答来,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太后放下茶盏,碗盖与盏身碰撞,发出清脆一声响动。   知微浑身颤抖:“是!”   “魏候曾有一日留宿在宫里,你可知道详情?”太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缓缓问道。   “下官不知,那日是起居女官轮值,窦公又将一些闲杂的宫女太监黄门遣退,亲自值守门前。下官连靠近殿门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后来听说,陛下和魏候好像吵架了。”知微确实不知情,那等事情窦玉恨不得死死瞒住,闲杂的宫人那日都是遣退了的,包括值守的司寄等人都是远远守着兆和殿。   “最近陛下有没有其他心思?”太后又问。   “前几日下官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陛下准备秋猎之后派人去蜀郡核查修水利一事,这个算不算!”知微又颤巍巍的回到。   太后听到这句话脸色才缓和起来,嘴角似有似无的挂着一抹笑意。   “刚刚魏家找你何事?”太后挑眉。   “陛下的随身玉佩失落,郡主交给了下官,下官正要去送还陛下。”知微如实答道。   太后听着,心里一动,随即开口:“别还了,就当没有这件事,玉佩交给哀家!”   知微猛的抬头,下意识的摇头,不过随后又慢吞吞的拿出玉佩。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见状,立刻上前拿过玉佩递向太后。   “好了,你回去吧!多多上心,哀家有机会再找你喝茶!”太后看见玉佩,才满意的挥手,让知微退下。   知微忙不迭的站起来,逃似的跑出太后宫里。   待知微离开,太后才翻看这手里的玉佩:“这玉佩可是先皇,花了不少心思打给他的,他从小到大一直随身带着,不过最近几日没见他带了。”   “许是陛下不喜欢了!不过太后留着有什么用了,左右是一块玉佩,又不是玉玺!”大宫女在太后身边说道。   太后不以为然:“万一有用呢?皇帝曾拿这块玉佩许魏候便宜行事之权,说不一定他许了这玉佩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司晏发现玉佩丢了,心想可能是在猎场上奔跑的时候丢的,便让窦玉悄悄派人去找,找不到算了。一块魏淳都不要的玉佩,就算他带得再久,他也是不想要了,许是那日没给司衣的女官交代清楚,这才过了几日,又让司衣的女官找出来给他搭配衣服了。 第三十七章 棕熊   窦玉派人出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有些懊恼的训斥了一下手底下不中用的孩子。   待训斥完孩子,窦玉便转身回帐篷与司宴告罪。   “陛下,恕罪,老奴无能没有找到玉佩。”窦玉上前躬身告罪。   “无事,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可是那是先帝给朕的,一直带着,有些感情。”司晏摆手,表示无碍。   “老奴派人留意着,陛下还是去看看外面的烤肉吧!”窦玉知道,那块玉佩司晏说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在乎的。   “好!”说着司晏便起身往外而去。   外面的几个手脚伶俐的黄门宫女已经把麋鹿剥皮清洗干净,撒上干料腌制好了,正在往烤架上绑。   见到司晏过来,众人连忙跪地行礼,高呼万岁。   司晏摆手,示意大家起身不必多礼。   “朕记得,你带了一坛子秋书醉,拿出来让朕与魏侯煮酒夜谈。”司晏看着架子上的烤肉,回首对着窦玉说道。   窦玉起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点头:“是!”   窦玉这酒是他手底下那帮孩子私下孝敬的,专门让他秋猎带上,说是配着烤肉吃,最是甘醇。   本先是那帮孩子想着私底下与他吃个饭,没有想到这些早就被司晏看在眼里。   “回去了,到朕的酒窖里,你随便挑。”司晏不爱享乐,少喝酒,就没有想起烤肉该配美酒这茬。   窦玉璇及一笑,躬身回到:“哪能呀!陛下喜欢,那是老奴的福气。”   “那是你底下的孩子孝敬你的,朕拿了就该还你一份。”司晏看着眼前篝火,心里则是在盘算着,如何支开那些“不长眼”的皇亲贵胄,文武大臣。   “陛下严重了。”窦玉不敢再说什么,低声回着,回完话他就转身吩咐身后值守的黄门,让他们去拿酒。   黄门匆匆跑去,便有小太监端了一把椅子过来给司晏坐,司晏就坐在篝火边看着他们烤肉。   宫里的内侍也分几等,最低的便是那些做着杂活,跑的又快的小黄门。   其次便是主子们身边,帮衬着干着小活的太监,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职位在,手底下管着一些小黄门。   再往上便是大监,他们手底多多少少都管着百十来号人,几十个小太监。   最大的便是司晏身边的窦玉,内侍省掌印大监。窦玉到了今天的位置,已经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司晏吩咐的,他找得力的人干了便是。   司晏坐在那里看烤肉,低等的小黄门就跪在地上烧火,头也不敢抬。站着的是一个青衣小太监,他则在一旁指挥着他们干活。   司宴往身后一看,身后也侍立着一些人,女官宫女太监。   “窦玉呀!让那个黄门起来烧火吧!地上湿冷,很难受的。”司晏对着窦玉指了指地上跪着烧火的黄门。   他们生活在皇宫底层,谁都能踩一脚,在司晏面前连站着的都是很少的。   “多谢陛下,体恤!”窦玉忙应下,然后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身后侯着的小太监立刻明白,连忙上前去说。   这时候便有御林军奔马而来,在离司晏还有几十丈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马飞奔而来。   “禀陛下,魏侯英武,带着一众大人,围猎了一只棕熊,准备献给陛下。”   来人司晏好像见过里面,对他有些印象,不过一听是魏淳,司晏立刻就站了起来。   “魏侯,可有受伤?”司晏并不关心什么棕熊,他关心魏淳有没有出事,毕竟是只熊,不是其他什么。   来人回到:“不曾,现下各位大人已经带着棕熊回来。”   司晏一听马上上前:“走,去看看!”   说着就带上窦玉往主场的位置而去,等他走到,魏淳也该归来。   众人带着棕熊返回,就看见司晏负手立在哪里。   “参见陛下!”众人下马连忙行礼。   “不用多礼,大家收获可丰?”司晏随口一问,便扫向众人身后的马匹上,只见马背上挂满了各色猎物。   “收获正丰,魏侯还带着臣等猎了一只棕熊,准备献给陛下。”这时魏侯身后的一位武将,笑呵呵的大声说道。   随着武将的话音,群臣让开道路,只见七八个御林军抬着一头血迹斑斑的棕熊走了过来,将棕熊放在司晏的面前。   “魏侯,威武!”司晏看着那头一动不动的棕熊,高声呼到。   众人心中顿时一奋,也随着司晏一起高呼:“魏侯,威武!”   武将们的高呼,迎来一直在周围游玩闲逛或者玩游戏的文臣。   “这风头,一时之间无人能敌!”冯相在不远处站着,笑眯眯的叹了一下,抚着自己的胡子,似乎很高深莫测一般。   “不就是一头熊吗?”蔡首辅冷笑。   “棕熊狡猾,凶悍。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得靠着陷进才猎到。魏侯凭着一匹马,几只箭,一张弓。便能力战棕熊,为陛下猎回来,如何不威武!”冯相轻笑一下,似乎在笑蔡首辅无知。   蔡首辅不愿意和冯相多言,转身便走。   这边司晏带着他们欢呼过,便淡淡说道:“众位卿家辛苦,快带着各自的猎物回去,把酒言欢!”   “多谢陛下!”众人再一次行礼,然后带着自己的猎物一一退下。   待人走的差不多,魏侯也准备牵着马告退,准备去给自己妹妹送兔子过去。   “魏侯,喝酒吗?秋书醉!”司晏叫住魏淳,出声问。   魏淳顿住脚步,又看了一眼马背上捆着的兔子,有些迟疑。   “司寄,把兔子给魏娴郡主送过去,魏侯要留下来陪朕喝酒。”司晏直接招来不远处值守的司寄,对着司寄吩咐道。   司寄赶忙上前,应着:“是!”   魏淳轻叹一口气,将手里的缰绳扔给司寄,然后跟上司晏的脚步。   “猎物帮陛下打了,陛下该放臣回去陪陪家人了。”魏淳落后司晏一个身位。   司晏则是一笑:“魏侯辛苦一天了,谢谢魏侯,也是应该呀!”   魏淳看着司晏的笑容,更加疑惑。最近司晏对着他笑容越来越多了,完全不像以前。一脸的平静无波,让他觉得不好。   魏淳无奈,只好跟上司晏。 第三十八章 醉酒。   司晏将魏淳带到自己的帐篷外面,那个小黄门已经和其他小太监控将肉烤好了。   “我带了一坛子秋书醉,以前你说过,这酒配着烤鹿肉最是醇厚美味。”司晏并没有自称为朕,而是笑着看着魏淳,轻声说着,似乎有些讨好的意味。   魏淳心中疑惑更甚,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看向那边的烤鹿。   “谢陛下!”魏淳忙道谢,这里人多,魏淳还是相当谨慎,并没有因为司晏改变自称,而失了臣子该有的尊卑。   司晏回头看了窦玉一眼,窦玉很明白,立刻招手将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黄门带走,然后通知司寄守好周围,一个人也不能放过来。   待周围的人散尽,魏淳才放松片刻。靠近司晏,低声问。   “司晏,我越来越不懂你了。”魏淳的声音有些闷。   “魏淳吃肉喝酒不好吗?”司晏拿起一旁架子上放着的刀,去割肉。   肉肉一片片被割下来,被司晏放在一旁的银制盘子里。   恍惚间魏淳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司晏,那个时候随先皇秋猎。司晏则是从来不上场打猎,需要向群臣展示他英武的一面。司宴就会叫上魏淳,让魏淳像今日这样,替他去猎。   打完猎,先帝就带着后妃和心腹大臣一起烤肉饮宴。司晏就会约魏淳一起烤肉,魏淳会带着酒,然后把酒言欢。   那时候司晏也是这样,用刀一片片割着烤肉,然后整齐码放在银碟里。   “好!”魏淳挑眉,然后伸手去拿搁置在篝火旁暖着的酒壶。   司晏端着肉过来与魏淳一起坐下,然后用细长的银制长箸拨动着篝火里的红碳。   “我记得,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是那年春闱之后,我保举徐瑾年入朝。你起心带我去看烟火,漫天的火树银花,艳丽灿烂至极。你在烟花里吻我,说喜欢我。”司晏慢慢说道。   “那是你提议科举选官制度之后,第一个秋围。你很开心,你曾无意间提起想看京都的元岁烟花,我便用尽心思,带你去看,只是那之后,我们便疏远了。”魏淳被司晏那几句话,引出了之前的回忆。   魏淳还记得之前,误入兆和殿之后,他就留在了京都,入了国子监。后来就与司晏在国子监熟识了,渐渐的心就变了,再也没能改过来。   元岁那天头脑发热告知心意,让他们此后渐渐疏远。后来魏家又历经巨变,他远赴边关,什么话都再未说清楚过,再次回来,想要说清楚的时候,已经晚了。   先皇晚年身体不好,朝局动荡,司晏为了稳住局面,也曾约他夜谈,他便想着无论什么,都要帮司晏撑着。   司晏听到魏淳说出疏远两个字,便喉头滚动,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司晏那天晚上很高兴的,高兴的什么情绪都没有掩饰住,最后先皇瞧出端倪,将他送到别宫修养。   元岁看烟花之前,他们在宫里参加宴会。魏淳的笑容和看他眼神,都落到先皇的眼里。又再那天晚上,看到兴奋不已的他。   先皇当即就决定,送他离开,并暗自针对整个镇北候。迫于无奈,他不得不疏远魏淳,让先皇放下疑心。至少那个时候,他从未想到,他越是这样,先皇杀心越是浓烈。   “魏淳,你尝尝酒,我喝过,还挺好喝的。”司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动岔开。   魏淳依言喝酒,这酒是窦玉手底下那帮孩子们孝敬的,自然不会差。入口便是醇厚的酒香,浓厚的蔓延到口腔每个角落。入喉以后,又回香唇齿之间,依依不舍一般。   “好酒!”魏淳又将酒壶递给司晏。   司晏接过来,也是一大口。   “嗯!”司晏喝完也觉得很不错,满意的点头。   “司晏,你真的不喜欢我吗?”魏淳看着司晏,眼眸低垂,眼神被隐匿在睫毛的阴影下,看不清情绪。只是语气很低落,声音也是很温和,还带着一些胆怯感觉。   司晏不答,缓缓的摇了一下头,然后仰头猛灌手里的酒。喜欢呀!喜欢到,若是你出事,会发疯的那种。   可是我的喜欢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灾难,我会藏起来。你不一样的,你是魏淳,驰骋沙场,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你有家人,有守护的东西。   我就不一样了,孤身一人,在深宫里,踽踽独行。在黑暗里,努力挣扎。你是我唯一的光,我得守住。   魏淳失落的叹气,然后起身去抓司晏的手。   “是我过分了,你别这样!”魏淳夺下酒壶,司晏酒量不好,喝多了第二天又头疼。   “魏淳,等等我,给我一点时间!”司晏见到魏淳抓过来的手,反手抓住,低声喃语,似诉似求一般。   司晏声音有些小,魏淳只听了一个大概,他抚着司晏。   “司晏,不要再吊着我了!”魏淳无奈的开口。   司晏猛得抬头,凑身上前,然后不经意间吻住魏淳的唇。   “你以前都会信我的!”司晏有些不满,魏淳以前会哄着他,现在却没有。   魏淳愣在当场,这是司晏第一次主动吻他。不过吻完他才看到,司晏眼神迷离,脸颊也微微发红,俨然一幅喝醉了得罪模样。   “我送回去吧,你喝醉了!”魏淳伸手抱住司晏。   司晏清醒的很,贪婪的靠在魏淳怀里。   “嗯!背我回去!”司晏点头,有气无力的说着,然后把全身重量都压到魏淳身上。   那年的元岁,他也是一身酒气,被魏淳连拖带拽的拉出宫。他不干,不想走,魏淳也当他是喝醉了。哄着他,背着他,逛遍了京都元岁灯会,最繁华的三条街。   然后为了带他去最好的位置看烟花,背着他爬上城楼,将他放在台阶上。迎着漫天星火,璀璨光华,低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说喜欢他。   司晏记得,当时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烟花,什么灯会,通通在他眼前消失。全身上下唯一的感觉,只剩那个吻,带着湿热的潮气,透过皮肤直入心底。   什么人伦纲常,什么礼制宗法,都被他抛诸脑后,他的眼前只有魏淳,也只能是魏淳。   喜欢便是喜欢,纵使天下反对,群臣攻讦,他还是喜欢。纵使有违礼制,有悖人伦,他依旧喜欢。 第三十九章 回程   魏淳背起司晏,默默走向帐篷。他将自己少年时的意气给了司晏,将年少时所有的冲动给了司晏,将情窦初开时所有的欢喜和爱念倾囊相授。   现在让他拿回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这样,怀揣着对司晏的心动和爱慕,一如既往的走下去。只是一步步走下去,日渐成熟。所有的心思都可以不动声色藏起来,直到再也按捺不住,在无人之处拿出来默默舔舐。   窦玉见状连忙退后,让开道路,轻轻跟在魏淳的身后。   回猎宫目标就太大了,魏淳只能带着司晏回帐篷。   帐篷里有早就布置好的一切,魏淳将司晏小心放下。窦玉这边也端着水进来,要给司晏洗漱。   魏淳看了一眼窦玉:“交给我吧!你们退下!”   窦玉很懂事的放下就退了出去,然后守在帐篷外。   “司晏,年少时我就将心给你了,现在想收回来都收不回来了。我总觉得离远一点,或许会好一些,现在你是连远离的机会都不给我吗?”窦玉用沾湿的帕子,给司晏擦拭着额头。   司晏眼睛闭着,脸颊间红韵朵朵,鼻间呼吸沉沉,因为醉酒睡的格外安稳。   “父亲离世前,还问我来着。我还对父亲说,对你此生此世此心不改。这些年母亲也一直催我娶妻,说我若是娶一个有益于侯府的世家女子,也许我就可以不必如此艰难的支撑着侯府。我不想的,我想要娶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你!”魏淳给司晏搽完,便将司晏的衣服都脱了去,将他塞进被窝里。   透过帘子的缝隙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魏淳便不打算回去,直接搂着司晏一起钻进了被窝。   翌日。   司晏是第一个睁眼,魏淳的体温很高,在他怀里很暖和。司晏便又往魏淳怀里,靠了靠。   “醒了?”司晏一动,魏淳便醒了。   “今日,陛下要去行令赏,早些起身吧!”魏淳起身,去找司晏的衣服。   昨日,窦玉便把司晏今日要穿的衣服都拿了过来,放在一边的。   司晏起身,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的看着魏淳,然后任由魏淳给他穿衣服   “魏淳,蔡首辅要修蜀郡水利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有证据,拿回证据,我便让你去永靖关。”司晏抬首目光平静,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才是司晏,大禹的永安皇帝,即使这个时候司晏并没有自称为朕,他依旧魄力十足。   魏淳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司晏,稳重深沉,帝王威严显露无疑。   魏淳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司晏无缘无故的亲近总是有原因的。   “好!”魏淳点头。   行令赏,不过是往年旧例。皇帝会给打猎极其优秀的臣子,赐下礼物,以示嘉奖。   一大早上便于礼官将他们聚集在猎场的看台下,由宫中内监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上前给他们。   今年是司晏登基的第一年,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不过司晏没有什么心情亲自给他发,只能这样,他在高台上看着,礼官在下面发。因为他和魏淳又不欢而散了。开头是好好的,可是结尾被他弄的异常的糟糕。   “最后一次了!”司晏看着魏淳的背影,喃喃说道。   “陛下!”窦玉听见司晏的话,轻轻唤了一声。   “回京之后,就让简然把证据送进宫,蔡家不能留!”司晏看着魏淳的背影,目光又锁向两个人,岭南王世子司乾和他的庶子司谏。   令赏之后,他们正在和京都的世家公子,聊着天,有说有笑的。   “是!”窦玉低头。   “你觉着他们如何?”司晏指了指那两个人。   窦玉跟在司晏身侧,顺着司晏的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世子极爱出风头,喜欢别人奉承。小公子却不会,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说话确是精明的很。”窦玉是什么,司晏身边的人,惯会察言观色,不过几个照面,就看出了两个人的性格。   “那就把世子留下,把那位小公子送回去,如何?”司晏问着身后的窦玉。   窦玉皱眉,马上又明白过来:“陛下,是查到了什么,对吗?”   司晏点头,然后回身坐到椅子上。这张龙椅设在猎场看台最高处,最好的位置,足以俯瞰整个猎场。   “岭南王极爱现在的世子,为了他这个世子,贬嫡为庶。若是朕将他这个世子留在京都,他这个庶子回到王府会如何?”司晏又问。   “岭南王会同意吗?”窦玉有些担心,极是最爱,岭南王断然不会让世子留在京都。   “会,他不是要娶蔡家的姑娘吗?朕亲自给他主持婚礼,这个理由够吗?”司晏微抬下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窦玉点头:“陛下是想让岭南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司晏端正坐姿。   “今日老奴听到,您许了魏侯离京,是留不住魏侯了吗?”窦玉有些担心的问。   司晏不着急答,只是轻轻出了一口气,然后眼神飘散一下。   “留住了,朕又能做什么,留不住,朕又能做什么。”司晏的语气有些许沮丧,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是窦玉听出来,这就是沮丧!   令赏之后,大家便能随意在猎场里玩。有的世家公子会举办马球会,拿出来彩头来,往往能打一天。有的则是开个比试的宴会,大家各自出题此试一番,彩头各自定下。   司晏是皇帝,觉得有趣也会参加,或是拉着自家臣子办一个这之类的宴会。   女眷也会约着一起去围猎,但是往往会找自家的兄长父亲同陪,反正不会单独去,总会带上自家的男人。   司寄这两天就忙起来了,魏娴总是找他,他无奈向司晏告个假,带着魏家郡主去打猎。   司晏也要带上司宁一起,便允许司寄去陪着魏娴。   说好了要带着司宁打猎散心,自然不能食言。后面几天,他就一直找一些有趣的,带着司宁一起。反正那天之后,魏淳又开始躲着他。   本来持续一个月的秋猎,因为司晏要求从简,日子便减少到半个月。开心几天之后,便有礼官上折子,说是要返程了。   司晏也想要快点回去,便批了一个准字,然后准备启程准备回京都。 第四十章 阴谋。   京郊。   秋猎之后天气便渐渐冷了下来,回程的路上便有阵阵秋风刮来,直透肌肤。   司晏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放眼之间漫山遍野都一片萧条之色。夕阳的余晖也带上一层灰色,不在如夏日那般艳丽。   “窦玉,进来陪朕下棋。”司晏唤了一声一直随车的窦玉。   窦玉听见立刻爬上马车,进去了。   待司晏放下帘子,不远处便有一骑向着队伍中间飞奔而去。   那人在离队伍还有些距离,边下马朝着一辆马车跑了过去。   那马车上坐着的是蔡首付,来人是蔡家的管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来人也不会这样,敢贸然闯进皇帝为首的队伍。   “老爷!”管家在马车外小跑着跟紧,一边跟还一边喊着。   “出了什么事,上来说。”听见管事的声音,蔡首辅立刻掀开帘子一角。   这个管事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他办了不少事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在他快要回去的时候,贸然找来。   管事立刻爬上马车,然后跪在车板上,面色十分凝重的开口。   “老爷,蜀郡出事了。”管事跪在车板上,一头大汗,他是又急又累。   蔡首辅闻言一惊,只差没有立刻站起来,奈何车顶太矮挡住了。   “怎么会事?”蔡首辅狠狠一拍身下的坐垫,狠声问道。   “佟大人暗中派人回来说,魏候派去的吏部右侍郎莫元和,看似是个不中用的,其实一直暗中在调查,如今手里握了很多证据。他心知大事不好,也不敢暗中动手,免得惊了魏候,得不偿失。只得派人前来告知,请老爷想办法,在这些东西还没有回京之前,做好后手,以免坏了大计。”管家说的汗水直流,就掏出怀里揣着的帕子,出来抹汗。   蔡首辅前几日才接到自己的学生佟恩,回报说,莫元和当了地方也不关心他们做什么事,每日就跟着当地官员吃喝玩乐。是个让人放心的,让他也放心,这边一定将事情办理妥当。   朝廷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到地方上,其中三分之二是进了蔡家的。兴修水利本来就是一个借口,目的是这笔钱。   “佟恩有没有说,莫元和具体掌握了什么证据?”蔡首辅只是慌乱片刻,就冷静下来,毕竟是做了多年首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没有。”管家摇头。   “那证据现在在何处?有没有流入京都?”蔡首辅又问。   管家接着摇头:“就是因为不知道证据现下在何处,有没有流入京都,所以所有大人们,都不敢随意出手。”   蔡首辅眸子一沉,莫元和是魏淳执掌吏部之初,提上来的一个人。看着贼眉鼠眼,身材矮小,说话也是粗鲁不堪。为人更是胆小,做事也不得当。   当时所有人也没有把这样一个人放在眼里,所以魏淳派出这个人,他才欣然同意让其跟随的。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精。   “你回去,让京兆府衙门配合你,在京都周围各县布置人手,务必要把魏淳的人拦截于京都之外。”蔡首辅吩咐道。   管家立刻点头:“是!”   “还有,让他们都谨慎一些,再通知王爷,求王爷帮忙。”蔡首辅这个接着又吩咐道。   管家将这些都记下,不断应着。   说完这些,管家立刻下车骑马离开。跟着队伍的马车太慢,耽误事情,这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见到蔡首辅的管家匆匆离去,冯相才放下帘子,冷冷一笑。   坐在他对面的王纯,把手中的白子落到棋盘上,才抬头看着冯相。   “怎么了,老师?”王纯问,随手又拿起一枚棋子。   “蔡家的事情败露了。”冯相挑眉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然后轻松落下黑子一枚。   “蔡家刚刚靠上岭南王,不至于吧!”王纯皱眉,蔡家势大,与冯家不相上下,一件简单的贪墨案而已。   “与虎谋皮,自取灭亡!你且等着看,不出这个冬天,蔡家便会亡。”冯相摇头轻叹。   “为何?”王纯吃惊,刚刚冯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肯定了。   冯相冷笑一下:“其一,蔡家与岭南王合谋了,可能让陛下想起了御台闹鬼案这件旧事。其二,蔡首辅拿老魏候之死,来离间陛下与魏候,又想让太后将魏娴留在宫里为质。”   “这?”王纯听得手心出汗,心头发紧,面上还要强撑着淡定,表示自己不知道原由。   “平阳王府算是陛下母族,当初为了不让陛下生母荣宠太盛危机中宫之位。蔡首辅一手炮制了,御台闹鬼案,害死了平阳王,逼死了荣妃。至于这第二,我便不与你解释了,你自己琢磨。”冯相说完,便继续琢磨着棋局,不再管蔡家的事,蔡家是死是活,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王纯暗中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他明白,可是他又不敢表先出来。   快到京城门口的时候,这一局才算完。这时候来了一个小太监,来找窦玉。   窦玉看了一眼司晏,司晏挥手示意窦玉去。窦玉这才下车,去见那个小太监。   不一会儿窦玉便回到车上,跪在车板上。   “陛下,蔡首辅家里的管家去找了蔡首辅,刚才才离开。”窦玉轻声说着。   “这都要回京了,什么事,那么等不及?”司晏面无表情的翻动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下面的人,在外面听了一嘴。”窦玉接着道:“说是,蜀郡那边出事了,离得远听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前几日才与魏候说好的,魏候这就动手了,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吗?”司晏将手中棋子扔棋篓里,然后坐直身体,看着窦玉。   窦玉直觉得,脊背发凉,不敢抬头。   “把这事告诉徐瑾年,他知道该怎么做。现在,他做这些事。应该很熟练了吧!”司晏想了一下,御史台才成立,总该做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才能立住脚才是。   这件事司晏他亲自去说可能不太好,徐瑾年来说就不一样了。   窦玉立刻明白司晏的想法,马上影下:“老奴明白!”   回到宫里,窦玉立刻就派人去了徐瑾年府上,将司晏要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徐瑾年。   这边刚回京,蔡首辅立刻就去找了京兆府府尹,随后又去找了岭南王世子。 第四十一章 刺杀   司晏秋猎回京,便对外称病,一直没有上朝,每日都在兆和殿不出去,也不召见谁。   窦玉端着茶推门进来,司晏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陛下,魏候来过了,把这个交给老奴便出宫了,说是要去一趟蜀郡。”窦玉躬身将茶水奉上。   司晏抬眸,这才看见,窦玉端着的托盘里,还放着一封折子和一册账簿。   司晏拿起托盘里的东西,眼眸里染上一丝笑意。如果蔡家覆灭,他也许可以把魏淳挽留下来,至少可以告诉魏淳,他也……喜欢他,此生此世此心不改!   “把这个送到徐瑾年的手里,告诉他,办砸了这事,他就可以辞官引退!”司晏眸中是难掩的厉色,语气也极为严肃。压迫十足,刺激的窦玉浑身一颤。   “是!陛下。”窦玉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他把这折子和账册,小心揣到自己怀里,为了防止出事,他亲自去送。   见窦玉退下,司晏抬头去望窗外的天,天色不晚,天边还有一抹夕阳的艳红。   司晏伸手,摸到窗台上的一株兰花。他若是能挣破囚笼,世间美好近在他的眼前。   蔡家的事情,早就传到宫里。毕竟蔡首辅,还要靠着太后知道皇帝的一举一动。   太后最近一直病着,也是有气无力的,连为蔡荣阳准备婚事,都有心无力。   “太后,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魏候去了蜀郡。”大宫女进来的时候,步履匆匆,面上一片急色。   “什么?”太后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魏候不久前进宫向陛下辞别,说是有要事,要去一趟蜀郡。知微在门外角落里,听了一嘴,刚刚报了过来。”大宫女连忙扶住太后。   太后狠狠喘了几口气,又跌坐到床榻上。   “你出宫一趟,将陛下那块玉佩送去,希望家里能用的上。”太后往塌上一靠,轻轻说到。   “是!”大宫女连忙福身。   证据已经送了回来,魏淳去蜀郡只是为了去接应莫元和。顺便突然出现在蜀郡,打乱蔡首辅的阵脚,让司晏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为了出其不意,魏淳只是一个人向司晏辞行,然后带着魏清南下。两个人,轻车简从。   京郊。   这里是官道,可是却没有行人和马车路过。魏淳觉得不同寻常,有些疑惑的四处看了一下。   “主子,有些不对!”魏清本来牵着马,走在魏淳的身后,觉得气氛不对,立刻靠近魏淳。   这可是京郊的官道,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一个行人商贩都没有。   魏淳点头,他刚点完头,抬首间就看见一只箭羽直直的朝他面门而来。   魏淳反应迅速,立刻侧身,箭羽擦着面门飞过,凌厉的劲风刮的脸庞生疼。   “主子,小心!”魏清抽出腰间长刀,抬手横劈,拦腰斩断又从侧面飞来的一箭。   两只箭羽飞过,不待停歇,只听得周围风声响起,如鹰之轻啸。随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羽,从天而来,像一只巨网,想把魏淳魏清兜头笼罩起来。   魏淳丝毫不乱,抽剑。手腕挥动,利剑在手,挽出无数剑花。剑花落下,只只箭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停的落地,横躺在尘埃里。   这时候,秋风吹过,空中又下起了细微的小雨。雨点落到人的皮肤,寒凉入骨。   人们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没有说错。   一场箭羽,未能伤魏淳分毫,魏清也没有受伤,两人依靠在一起,警惕这周围的树丛。   他们的目光刚刚扫过那些树丛,周围的树丛便是一阵骚动。   一道寒芒闪过,树丛里飞起一人,来人黑衣,面上也裹着黑巾。   魏淳还没有看清来人,树丛中又陆陆续续的跃出十一个人,将魏淳魏清团团围住。   “本候的命,值得那么大动干戈吗?”魏淳冷眼扫过周围十二人,冷冷一笑。   “杀!”当首那人不管魏淳说了什么,一声令下。   命令落地,十二便挥刀直向魏淳而来。   魏清当先一步挡在魏淳面前,然后举刀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只是一招,魏清便被踹飞了出去,飞出数十丈之远。   魏清飞了出去,并没有人去管他。杀手目标只有一个魏淳,眼里便只有魏淳一人。   没有魏清挡路便可以,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关。   魏淳心底一紧,这些杀手不是普通杀手,是专门的暗卫,保护主人替主人杀人的暗卫!魏清是他的人,寻常杀手别说杀他,就是衣角都难碰到。刚刚那个杀手只是一脚,便把魏清踢飞,可见这些杀手的水平。   “是谁让你们来的?”魏淳出声问道,然后缓步后退。   杀人们无一人回道,只是死死的看着魏淳,想看出一些破绽来。   留在魏淳再踏出一步的时候,为首的杀手动了,挥刀直逼魏淳要害而去。   魏淳横架一剑便挡,这一刀还没有挡一下,又是一个杀手,向他袭来,接着全部杀手都动了。   十二个杀手,十二道攻击,没一道攻击都直击一出要害。   魏淳剑锋一扬,剑花挽出,一道,两道,三道。整整十二道,没一道飞出,都是激起一道花火。   一击未中,魏淳便轻功施展,绕过杀手飞向魏清躺着的地方。   “主子!”魏清艰难的抬头。   魏淳是经历过沙场百人围攻的,区区十二个人他是不怕的。但是这十二杀手的实力,让他心生畏惧,不敢小觑。   “主子,跑!”魏清警惕的看着那十二杀手,能一脚将他重伤,魏淳未必能全身而退。   魏淳冷笑,他想跑跑不了的。   魏清的话刚说完,杀手又攻了上来,将魏淳团团包围住。这一次杀手可不打算给魏淳抽身而出的机会。   魏淳捏了手中的剑,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无惧者,方能所向无敌!   就在魏淳准备死战的时候,树丛里再一次响起箭羽破空的声音。   错不及防间,一个黑衣杀手直接中间倒地身亡,接着一群群甲士持戈操矛冲了出来。   这是驻扎在京郊的魏家亲卫营,魏淳眼前一亮,朗声喊到:“杀!”   喊完魏淳便率先冲上去,挥剑坎向一个杀手。   魏家亲军向来训练有素,听见主将命令,当即就纷纷杀上前。   杀手再是武功高强,也敌不过人多,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纷纷被长戈长矛刺穿,倒地。   魏淳没有想过,魏家亲军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   魏家亲军只有三千多人,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因为不能入城驻扎,便一直驻扎在京郊,能遇见也是正常。 第四十二章 扼   待那十二个杀手的尸首整整齐齐摆在魏淳面前时,魏淳正收好手中长剑,在查看魏清的伤势。   “侯爷!”魏淳刚起身,就有一个旗令将一块玉佩递上前。   “这……!”魏清看着旗令递上来的玉佩,脸色一变,立刻侧头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魏淳看到玉佩的瞬间,什么神色都没有,也没有说话。   “那来的?”魏清咬牙问道。这玉佩他记得,是陛下许他主子便宜行事的时候,交给他家主子带过几天。   “为首的那个杀手身上搜到的,贴身藏着,很隐秘。”旗令言简意赅的回到。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本侯和魏清还有其他事要办。”魏淳拿过玉佩,努力让自己冷静,可是额角凸起的青筋已经暴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侯爷,您的安危?”旗令不敢退,此时杀手刚刚解决,危险未知,怎能让魏淳单独在这里。   魏淳摇头:“本侯和魏清,准备回京。”   魏淳仰头看天,雨越来越大了,虽然没有夏日那种倾盆而下磅礴。但雨水里却有些刺骨的寒意,落到每一寸肌肤上,都激起一片颤栗,根根寒毛瞬间倒立。   “是!”魏淳是统军大将,他的话便是军令,旗令不再坚持。   “魏清,回京!”魏淳攥紧手里的玉佩,冷静的说出“回京”两个字。   他终于明白司晏最近态度缓和的原因了,一切不过是麻痹他的假象。   说司晏擅长权谋,这话果然不假。魏淳冷笑,如果今日他死在这里,一切的罪过都要让蔡家背锅。   京都。   秋雨霖霖,潮湿的寒意止不住的冒出来,浸的人手脚发凉。   司晏还没有批完折子,窦玉便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宫外的消息,魏侯遇刺,生死不明!”窦玉说完就被一道目光,看得直接跪地不敢抬头。   “你说什么?”司晏猛得起身,刚刚还温和平静的一个人,这会儿浑身上下戾气横生,语气也是阴冷异常。   “京郊探子回报,魏候遇刺,生死不明。”窦玉被司晏这气势吓得直冒汗,但还是硬着头皮,再一次回到。   “派人去找,朕只要活人,不要尸体,若是魏候出事,朕就拿着大禹天下为他 ,殉,葬!”最后两个字是司晏发了狠,疯狂间咬出来的,带着十组的狠劲。   “是!”窦玉连忙爬起来去办事。   是谁?司晏在心底默问,蔡家?可是蔡家何来的底气去刺杀魏淳,魏淳手握重兵,身边多的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一但刺杀失败,无异于引火烧身。   司晏匆匆往门外而去,此时的他什么也鼓励不了。   “陛下!”看着赤脚就要出门的司晏,司寄连忙就把司晏拦腰抱住。   “陛下!魏候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魏清贴身保护,断不会有事的。”司寄在窦玉那里听到过司晏畏寒,他怎么会让司晏就这样冒雨跑出去。   “你也去,找魏候,快呀!”司晏一把撕开司寄的手,把司寄一推,冲着司寄吼道。   “陛下!”司寄又上前扶住司晏。   司晏现在这种失态的样子,司寄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便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吼过之后,司晏就顺着兆和殿的大门,坐到地上,然后无力的把头埋起来。   “陛下,安心,魏候一定会没事的。”司寄也跪了下来,陪着司晏。   良久,司晏才缓缓抬头,收敛起一切情绪,面上一片冷漠。   “给你个名单,最迟明天早上,通知这些人来见朕。”说着司晏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抬脚踏进兆和殿。慢慢走回书案。   地板冰冷的触感,自脚心蔓延而上,一寸寸走过他的经脉,直入心底。   司晏再一次睁眼,眸子深处都染上了一层寒霜。   “是!”司寄看着司晏的背影良久,才敢出声应下。   夜幕降临,兆和殿里寂静的可怕。女官宫女都把身上的珠钗佩环取了下来,以免惊动此时正在坐在窗边,不知道想什么的司晏。   门外值守的小太监们,更是不敢乱走动,免得人影晃动,惹得司晏心烦。   司寄望了望昏暗的兆和殿,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整个下午司晏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在窗边想着什么。刚刚一个小宫女,想去掌灯,都司晏下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退。   司寄再一次低头,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持剑立在台阶下。   “魏候!”司寄看清楚来人,心中一喜,惊呼出声。   魏淳并没有理睬司寄,而且两步跨过六层台阶直奔兆和殿大门。   看着魏淳的背影,司寄想拦,确生生止住脚步。他第一天出任御林军统领的时候,司晏就说过一句话,任何人都可以拦,唯独不拦魏候。   魏淳迈步进了兆和殿,殿里一片昏暗,司晏就独自做在窗边,什么也没有做,好像在发呆一般。   掌灯的宫女,只点了几盏烛火便被司晏吓退。兆和殿很大,几盏烛火下,只余昏暗一片。   司晏闻声抬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一般,瞬间收缩。随后浑身一震,轻轻送了一口气。   “陛下叹什么气,看见臣没有死,很失望呀!”魏淳嘴角挂着笑,潮湿的发丝紧贴着额角,雨水顺着额头的青筋就躺了下来。一点都不狼狈,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邪魅。   司晏的心脏再一次被收紧,这话?   “咣!”魏淳抽剑,直指司晏。   “魏候!”魏淳这举动引起值守女官的惊呼,女官们都是经过训练,遇事不会慌乱大叫,只能失声惊呼。   “都滚出去!”司晏呵退女官。   女官犹担心司晏,但是皇命不可为,于是都担心的看了一眼司晏退了出去。   随着兆和殿大门的紧闭,司晏起身,看着魏淳。   魏淳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衣服紧贴肌肤,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魏淳,你什么意思?”司晏皱着眉一步步靠近,纵使魏淳执剑相对,他依旧想的是靠近他。   魏淳张开另一只手,一枚玉佩顺着掌心滑落,稳稳坠在空中。   “臣若是记得没错,陛下曾用这块玉佩许臣便宜行事之权,这一次陛下又拿这块玉佩,许了谁便宜行事之权?”魏淳问,玉佩的绳子挂在他的手指上,这一路狂奔回来,他一直攥着这块玉佩不肯松手一分。   “不!不是……!”司晏眉宇间有几分急切,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呃……!”见司晏靠近走神。魏淳突然将剑扔在地上,伸手上前一把扼住司晏的脖子,将司晏拉扯到眼前。 第四十三章 情   “魏……淳!”司晏被扼住脖子一时候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喘不上气,脑袋也是昏沉起来。   唯有魏淳衣袖上滴落的雨水,带着冰凉的触感滚进司晏的衣领内,带给他一丝清明。   “司晏,从你初涉朝政到东宫太子再到这帝王宝座。你想要做的,想去做的,在我这里,那一件我对你不是有求必应。”魏淳抬眸,目光自上而下审视这司晏。   “你在我这里,要什么我没有应你。”魏淳紧咬着牙齿,扼着司晏的脖颈,拖着他,将他抵在墙上。   “你……先……放……”司晏逐渐失力,本能的抓住魏淳的手腕借力,以减轻自己的痛苦。   司晏并没有挣扎,魏淳扼住他的手并没有下死力。魏淳留着一些力,刚好够他喘不上气,痛苦失力。   “父亲曾告诫我说,你是先皇独子,自幼便得先皇教导。先皇擅于权谋,恐怕你也是心思深沉,不好相与的。我不信!我不信!”魏淳手下力气又重了几分,那双带着雨水潮气与寒意的眸子,也瞬间猩红一片。   “你是你,先皇是先皇。所以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利弊能够和你权衡,你便是我唯一的偏爱。”魏淳猩红的眸子里,终究生出一丝不忍。   这是他唯一的偏爱,唯一的欢喜呀!在他这里,没有任何利弊任何权势,可以来权衡呀!   魏淳颓然松手,向后踉跄而去,放肆大笑。   这个时候,司晏才看出了魏淳那身狼狈来。他顺着墙壁瘫坐到地上,猛得咳嗽起来。   “陛下拿到了证据,蔡家覆灭近在眼前。春闱一过,朝堂之上便是陛下的半壁天下。冯相已然不足为惧,唯一的威胁便是臣这个手握重兵的镇北候。所以这个杀了臣,便是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正好明正言顺的嫁祸给蔡家,天下无人可质疑。”魏淳笑过之后,便蹲到司晏面前,看着司晏。   “陛下的谋略,更胜先帝!”魏淳忍不住赞叹。   司晏摇头:“不是的!”   “对!”魏淳挑起司晏的下巴,止住司晏摇头的动作:“臣没死,臣好好的活着回来了,让陛下失望了。”   “可是,司晏为什么呀?”魏淳痛苦质问:“我对你从无二心,你能不能看看,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哄我的一句话也好呀!”   “魏淳,不是你想的……!”司晏并没有说完,所有的话被魏淳用唇堵住了。   魏淳用牙逼狠狠的在司晏嘴角,扯下了一块皮肉来,瞬间鲜血直流。   “疼吗?”魏淳问,然后又温柔的将那流淌出来的血迹,一点点舔舐干净。   “疼就对了,这就是疼!你感觉到了吗?”魏淳抬头对着司晏笑,这一笑之后,魏淳所有理智都在倾刻间覆灭。   笑容敛去,魏淳撕开司晏的衣服,重新扼住他的脖子,将司晏按在地板上。   “魏淳,你听我说……!”司晏没有说完,后背便狠狠撞在地板上,火辣辣的疼和刺骨的冰凉同时刺激着他,将他瞬间桎梏住,失去了反抗。   水渍自魏淳的衣角滴落,顺着地板蜿蜒而去。直到魏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抱起司晏走到床上,才终止了水渍继续流淌。只剩一团满是雨水的衣服,皱巴巴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   “魏淳!”司晏难耐仰头,脖颈处五个乌青的指印清晰可见,他伸手想抓一些什么。   魏淳闻声抬头起身,又重新把司晏按了回去,死死桎梏在身下。不让他挣扎,不许他反抗。   雨一直在下,不大也不小,淅淅沥沥的。不温润,也不磅礴。湿冷潮寒,黏糊糊的,腻人又阴凉。   司晏睁眼,雨还在飘,潮湿的气息顺着门缝透了进来。他的身边倒是很暖和,魏淳发烧了。   淋了一身秋雨,又与他对峙半天纵情一夜。魏淳在睡梦中就发起了烧,烧的不严重。   司晏动了一下身体,他也难受。浑身上下,被魏淳勒得散架了一般。   他求饶了,魏淳没有听。那个时候魏淳只记得,撕了他,揉碎他。   “滚蛋!”司晏看着熟睡魏淳,低低的骂了一声。   “窦玉!”司晏张嘴,声音嘶哑,勉强能够出声。   昨夜魏淳刚进宫不久,窦玉便回来了,听见殿内的动静,不敢进去在门外守了一夜。   听见司晏的声音,他赶忙进去。   “陛下?”窦玉不敢去掀司晏龙塌上的帷幔,甚至不敢进去内殿,只敢在内殿门口侯着,听吩咐。   “拿朕的衣服,传太医,魏候发烧了。”司晏说完,边无力的靠到魏淳的怀里。   “是!”窦玉马上出去办。   衣服窦玉没有让女官进来送,而是自己送进去的。   再一次进去,窦玉就看见司晏坐在床榻边上,脸色苍白无力。   “陛下,您没事吧?”窦玉一眼便看见了窦玉脖子上,那乌青的指印。现下不只有指印,还多了几个咬痕。   魏淳还没有醒,司晏起身去洗漱。   “朕没事,把你看见的,都给朕压心底。”司晏撇了一眼窦玉,拿过衣服便穿。   一伸手司晏就顿住了,身上止不住的疼。   “老奴明白!”看着司晏吃力的样子,窦玉赶忙上前帮忙。   太医来的时候魏淳就醒了,司晏不在,他问守在门口的司寄,司寄也不清楚司晏的去了那里。   所有的理智都在睁开眼的瞬间回笼,看着放在一旁的玉佩,魏淳的眸色便暗了下来。   这场暗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晏此时正走在去往太后宫中的路上,他的身边跟着窦玉还有知微。在此之前他刚刚见了徐瑾年一干人等,这是他昨天就让司寄去召的人。   敢动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来,才算完!   事情在司晏这里,是经不起推敲的,结合一点点信息,很快就可以查出来。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太后竟然收买他身边的司礼女官。   知微也跟在司晏身边,步伐虽然如常,心底却是一片死灰,但是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求饶。   司晏走在最前面,身后是窦玉,还有众多御林军。   御林军持剑披甲,走起路来,叮当做响。听见这声音,知微都忍不住哆嗦一下。 第四十四章 薨   知微就这么哆哆嗦嗦的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太后的住处。守在门口的太监一眼就看见一身玄金色的司晏,立刻跪地请安。   “奴才参见陛下!”太监跪地叩首,紧接着又起身说:“陛下是来瞧太后的吧!奴才这就进去通报。”说着就想忘里去。   还没有等这太监进去,便有御林军上前,将人拿住,然后捂住口鼻带走。   “传朕旨意,封锁此处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是有宫女太监胆敢不听话,直接格杀勿论。”司晏冷眼轻抬,望着宫门上的匾额,勾出一抹笑容,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窦玉跟上,知微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走了。   窦玉给身后跟着的太监们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们立刻便懂,上前架住知微把人往里拖。   太后并没有得到通报,并不知道司晏来了。故司晏进来的时候,她正在保养自己的脸。   她身边的大宫女正在用精致的玉石滚珠,给他滚着脸,以精致肌肤。她正享受的闭着眸子,养着精神。   “陛下!”大宫女不经意间抬眸便看见司晏,立刻吃惊的后退,恭敬的立好,准备向司晏行礼。   “皇帝来了,怎么也不让低下人通报一声。”太后立刻收敛神情,正襟危坐,一派雍容华贵,气质端庄。   “来太后去见先帝,也要通报一声?”司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缓缓开口。   太后既疑惑又吃惊,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看着司晏,表情严肃。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厉声质问。   “就是话里的意思,太后听不懂吗?那好,朕再重复一遍,朕是来送太后殡天的,太后现在明白了吗?”司晏又不急不缓的重复着。   太后这时才震惊的起身连连后退,震惊之余又是十分的气愤,指着司晏惊怒的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心里十分清楚,她的命和太后是绑在一起的,太后一旦出事,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见到大势不好,大宫女立刻上前抱住太后,将太后护住。   “陛下,这可是您的嫡母,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不孝。”大宫女颇为犀利的看着司晏。   “朕什么时候承认过?”司晏反问。   太后咬牙,是呀!司晏这些年什么时候,承认过她嫡母的身份。对她只不过是把她当做先皇的皇后,先皇的遗孀。   “皇帝不承认也罢,可这是史书上不可改变的,群臣心里,百姓面前不可改变的。即使你不认,哀家也是你的嫡母,你动哀家一分,都是不孝。皇帝以后要如何做天下人的榜样,为天下百姓做表率?如何以孝治理天下,让天下臣服归心?”太后推开大宫女扶着她的手,抬头凤眸斜睨司晏,端她素年来,母仪天下的气势。   司晏不为所动,而是挥手示意窦玉。窦玉得了司晏的授意,立刻吩咐跟来的御林军,让他们将太后宫里,团团围住,所有人通通拿下。   “朕从来就没有将这些礼制规矩放在眼里,在朕这里,人敬朕一尺,朕还他一丈。太后自己问问自己,你可把朕当做儿子看待过?”司晏踏步上前,直视太后。   “当年你与冯惠妃相斗,失去腹中孩子,再也不能生育。便勾结内廷司司正,暗中给先皇下毒,至先皇不能生育。后来平阳王府送了朕的母亲入宫有孕,生下朕,为了争夺朕的抚养权,你与蔡首辅一手炮制了御台闹鬼案,害死平阳王,逼死朕的母亲。”司晏再上前一步,字字清晰的说着当年那么伤心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太后听着司晏的话,脸色瞬间雪白,喃喃低语,不过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指着司晏掷地有声的说着:“皇帝,要杀哀家便杀,何必污蔑哀家清白!”   司晏冷笑:“污蔑你?你需要朕苦心积虑的去污蔑吗?”   “你自己手里做了多少恶事你不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朕都容下来了,就像你说的,给朕留一个好名声。”司晏再一次上前,毫不留情的扼住太后的脖子,像提拎一只小鸡似的,将太后提起来。   “你知道朕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杀你吗?你们蔡家不该对魏淳动手的,朕放在心尖上的人,谁允许你们动了,真的是给你们胆子了是吗?”司晏手下狠狠用力,只是片刻便勒的太后不再挣扎,双眼直泛白。   “皇帝,你混……帐,哀家……是你的……嫡…!”太后使劲挣扎,可是那点子力气在司晏眼里比小鸡大不了多少,直接被司晏无视。   “联合岭南王,刺杀魏淳,你和蔡家都该死!”司晏狠狠一咬牙。   只听见“咔嚓”一声,太后的脖子就这么被司晏攥在手里,生生捏断了。   太后眼里当现在都是难以置信的目光,直到刚才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才渐渐消失,归于死寂。   太后刚刚还握着司晏手臂的手,立刻无力垂下,头也偏向一边,发丝凌乱,珠钗掉落。   大宫女见到这一幕,立刻吓得腿一软,跪到地上,不住爬着后退。   她见过宫里太多贵人的死法,堂堂太后尽然被人直接捏断脖子,捏的双眼突出,舌头长吐,一点人样都没有。   “别杀我!别杀我!”这时候她哪有刚刚指责司晏的气势,只顾着为自己求情。   “窦玉,太后宫里的人,一个不留。就地格杀。”司晏扔下太后的尸体,就嫌弃的掏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   窦玉撇了一眼被司晏随意丢在地上的,太后的尸体,默默点头。   窦玉有些后背生凉,司晏武功其实很好,只是魏候一直都在,所以司晏并不多爱动武。这样一只手用力掐断一个人的脖子,对于司晏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太后的尸体就放在这里,等到蔡家的人死了一起下葬,她是先皇的皇后,便用皇后仪制下葬,与先皇同葬。”司晏想想便轻轻不屑一笑,这两个人互相算计了一辈子,不葬在一起朕是可惜,他怎么会让这种遗憾出现呢?   窦玉再一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第四十五章 蔡家   司晏待窦玉回复完,便看向一旁的知微。知微并没有抬头,她没有这个勇气,但是他依旧感受到了司晏看她时凌厉的杀气。不由得后退几步,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陛下,饶命,臣也是无奈,太后用臣的家人相逼,臣得保全家人呀!”知微匆忙的磕着头,一边磕一边急切的解释求饶。   “给你两个选择,一,饶你不死,你的家人死。二,你死,你的家人活。”司晏都不屑去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看着太后的尸体,平静的问道。   知微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年少时他在御花园偶遇身为宫女的知微。那个时候的知微不叫知微,叫巧儿。   巧儿知书达礼,为魏淳引路,魏淳像是很喜欢她一般,夸赞她心思细巧,明察微毫。   他便将这个宫女培养成了自己近身伺候的人,为她赐名知微,许她官职给了她许多女子不曾有的殊荣。   知微额间冷汗直冒,半响不敢说话。   “当初留你在身边,不过是因为魏淳的一句话,如今你落到如此地步也是因为魏淳,到也合适!”司晏依旧没有看知微一眼。   知微脸色煞白的抬头,看着司晏的侧影,眼神里的光突然寂灭。   “臣明白了,是臣辜负陛下的心意,臣罪该万死!”说着猛的冲向一旁数米远的柱子。   只听见“嘭”的一声,鲜血迸溅,知微缓缓倒地。   “陛下,司寄将军刚刚派人来通报,说是冯相带着群臣齐聚勤政殿。弹劾魏候图谋不轨,持剑夜闯禁宫,意图谋反。”进来禀报的是朱百旗。自那日和司寄斗武之后,他便日渐被司寄委以重任。   “魏候人呢?”司晏才不关心群臣聚集,现在他眼里只有魏淳。   “冯相带着京畿九门的人,将魏家都关入了刑部大牢。刚刚司寄没有拦住,魏候主动跟冯相走了。”朱百旗继续说道。   “他冯提真是好大胆子。既无圣旨,就敢锁拿宗亲!”司晏转身就夺门而出。   “陛下!”窦玉连忙跟上。   “窦玉你现在立刻带着御林军去抄了蔡家,所有反抗,就地格杀,鸡犬不留!朕去会会冯提!”司晏眸光一厉。   冯相真是下了一手好棋,撺掇蔡首辅记恨魏淳。又故意借蔡首辅之手,让魏淳知道老候爷之死另有蹊跷,骗得魏淳分心。又借用蜀郡修水利一事,激化蔡首辅和魏淳的矛盾,引蔡家出手刺杀魏淳。他倒是在背后,想着渔翁得利。   不止!不止这些,冯提一定还知道一些别的,他算计了朕!   司晏心里越想,越觉得一股子寒意透顶。   勤政殿外。   冯相率群臣跪下殿外,双手高捧奏折。   司晏还没有走近便看见满地的文武大臣,他们看见司晏来了,立刻高声呼喊陛下。   司晏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走进勤政殿,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合上大门,将一干大臣的喊声关在门外。   蔡家这边才是灭顶之灾,蔡首辅还没有反应过来。御林军便将蔡家团团围住,一干丫鬟奴仆全部押到一起。蔡家嫡系也是一个不落,纷纷押到大前院,跪下窦玉眼皮子底下。   蔡首辅这时也许才想明白一些事,呆愣着看着满院子的人,有些苍凉。   “陛下说,留蔡首辅一个全尸。”窦玉端着手,躬着背,却是一点卑微的姿态都没有。   “多谢陛下!”蔡首辅的声音几乎颤抖,不是害怕是后悔,后悔他一早就做了别人手里的棋子,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发现。都怪他太自负,以为有先帝遗召,便能左右朝政。   他终究小看了冯相,他以为他不会做冯相手里的棋。可惜太自负了,蔡家百年终究毁在他手里。   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冯相的棋,而是自负以为,棋有如何,谁能左右他的生死予夺。冯提大概就是利用了他这个心思吧!   “陛下仁厚!”蔡首辅再一次行臣子礼,深深对着宫廷方向弯腰。   “陛下还让老奴给蔡首辅带话,蔡首辅若是给出先帝遗召,可保蔡家后继有人。若是不给,鸡犬不留!”窦玉近身在蔡首辅耳边低语。   蔡首辅猛的抬头,随后他又无奈摇头:“窦公转告陛下,罪臣手里那份遗召,与当年他收缴太后手里的遗召并无差别。”   窦玉点头,恭敬后退一步:“蔡首辅多言无益,交出遗召才是正道。”   蔡首辅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书房,过了好一会儿才捧着一个匣子出来,双手捧给窦玉。   窦玉打开匣子看了一眼,然后朝身后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立刻会意捧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杯酒。   “陛下有旨!”窦玉喊声喊到。   还没有喊完就见蔡首辅跪了下来,俯身听旨。   “首辅蔡氏,为官数十载,贪墨粮钱,构陷皇亲,谋害先皇,赐毒酒一杯。其子侄凡十八岁以上赐死,十八岁以下及其女眷,逐出京都永不会回京。”窦玉喊声说完,便装着酒的托盘推向蔡首辅。   蔡首辅看着面前的酒,眼眸轻闭,端起来一饮而尽。司晏没有一句冤枉了他,罗列的罪状,都是他曾经一一干过的。   看着蔡首辅轰然倒地,院子里响起一片哭嚎。   窦玉看都不看一眼,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按照我好好说的,好好办,陛下感念蔡首辅这些对朝廷的功绩,给蔡家留了体面,没有让抄家。你们都惊醒一些,别过分了。”   说完窦玉头也不回的捧着匣子离开了蔡家,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小太监得了窦玉得敲打,当即就明白过来,拿来蔡家族谱一一找人。十八岁以上的统统赐毒酒一杯,十八岁以下的就羁押,待日后遣送出京,至于女眷那是看都不看。   不多时,显赫于京都几十年的蔡家倒塌。曾经满屋的金碧辉煌,只剩下一片苍凉和一具具尸体。院子里以前无数的欢歌笑语,如今也只剩女眷们无助的哭嚎。   那个昨日还在朝堂之上振振有词,被官员簇拥的蔡首辅,如今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污血糊满脸颊,早就不见昨日老当益壮的精明能干,只余一身骨瘦如柴的死寂落寞。   无人敢上前为他收尸,也无人为叹一句可怜。只是到了最后才有一个小太监上前,掏出怀里的手帕盖在他的脸上,掩住那片灰寂。 第四十六章 筹。   窦玉回宫,立刻就去见了司晏。司晏这个时候已经在勤政殿和那帮冯党,僵持了三个时辰,天都要擦黑了。   “处理好了?”见到窦玉进来,司晏从案前抬头,看向窦玉。   窦玉躬身上前,将手中的匣子放到司晏眼前。   “蔡首辅临死前交出来的,其他的事情已经交给孩子们在处理,徐大人和方大人也在准备证据,上报朝廷。”窦玉低头回到。   事发突然,蔡首辅的事情,也是司晏早上才决定的。那个时候天刚刚亮,司晏的心腹之臣,便被御林军秘密接入宫中。那个时候司晏自给了他们一句话,蔡家今日早朝之前必亡。说着就带人去了太后宫里,直接扼杀了太后。   去太后宫里之前,司晏只给了徐瑾年和方儒鸿,蔡家这些在蜀郡贪墨的罪证。其他的证据没有拿出来,要走的有司法度也没有走。   蔡家亡的突然,蔡首辅压根没有反应的机会。所以赐死的时候连一道圣旨都没有,只有窦玉口传的口谕。   蔡首辅毕竟是朝中一品大员,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所以司晏会连夜召见徐瑾年他们。   司晏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卷黑红相间的圣旨。司晏只手拿出,往书案上一放,书卷自动打开。   “若是皇帝失德,有违伦常,可废而后立!”司晏缓缓念出其中一段话,然后失笑。   这卷遗旨和太后手里握着的那卷是一样的,所以蔡家手里的遗旨其实并无什么,可见蔡家其实并不得先皇看重。   司晏看完,将遗旨拿起来扔给窦玉:“烧了吧!”   窦玉接下,直接扔到火笼上。只见青色火苗窜起,白烟升腾之后,那卷曾经让司晏畏惧的遗旨就化作飞灰消失。   “魏淳说什么了吗?”司晏又问。   窦玉沉默一下,然后迟疑的开口:“魏候说昨日只是一时冲动,冒犯天威,最该万死,可是魏家无辜,但求陛下放过魏家。”   司晏冷哼:“这个时候想起魏家了?”昨天脱他衣服的时候可没有,用力的时候也没有。那个时候魏淳想的,是将他拆吞入腹,让他也尝尝痛的死去活来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司寄说,冯相带人过来锁拿魏候的时候,魏候没有反抗,也未曾辩驳。”窦玉偷偷去瞧司晏这个时候的神色,见到司晏此时脸色如常,才松了口气。可是马上又想到,司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又不免担心起来。   “你去叫冯相进来,其余人爱跪就让他们跪着。”司晏这个时候起身,慢慢整理自己的衣服,待一切妥当,才看向门口,目光如炬。   “是!”窦玉转身就去开门。   “陛下请冯相入内。”窦玉出去就当冯相面前,躬身低语,随后伸手去扶冯相。   冯相没有去管窦玉伸过来的手,而是抬头看向勤政殿的大门,缓缓起身迈步朝里而去。   “微臣参见陛下!”冯相进门朝里两步,便跪地行礼。   “平身!”司晏端坐皇位,薄唇轻抿,面色平静。   冯相听见司晏的话,才慢慢起身,拿着手里的奏折缓缓上前。   “陛下,镇北候魏淳,目无王法,携剑夜闯禁宫,企图谋害陛下,臣以将其拿下,请陛下严惩。”冯相递上手里的折子。   司晏看着冯相递上来的折子,嘴角忍不住的上挑,携群臣以胁迫君王,这难道不是忤逆犯上。   “魏家自太祖始,便有携剑入宫廷之权,冯相可知。”司晏并没有接那份奏折,而是往后一靠,直接反问。   “陛下,这是要维护魏淳?”冯相有些吃惊的抬眸,目光刚好落到司晏脖子那处咬痕上。   “不是维护。”司晏抬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角,然后温和万分的说:“昨日是朕召魏候进宫的,进宫侍寝。”   司晏一边说这话,一边去看冯相的表情。   冯相并没有太吃惊,而是后退一步,躬身行礼。   “陛下,臣是您的老师,先皇在世之时,许臣教导之权,臣有责任告诉陛下对与错,是与非。”冯相坚定的开口:“魏淳夜闯禁宫,是错,企图谋逆是非!”   司晏并没有多在意冯相说的话,有多么严厉,而是继续自己那毫不在意的姿态。   “冯相,先皇那道遗旨,还有外面那群朝臣是你的底牌。你确定要拿这事,与朕相抗?”司晏抬手,眸眼瞬间沉了下去,随后眼眸一抬杀意尽显,毫不掩饰。   “陛下,那些朝臣不是臣的依仗,臣之忠心苦心,才是臣的依仗。先皇的遗旨,臣至今不知内容,也从来没有想过拿出来。但是,陛下若是一意孤行,臣不介意请出遗旨,看看先皇对陛下的期许。”冯相直接跪地,高声说着。   看着冯提的弯曲脊背,司晏竟然看出一股子得意来。   “太后薨了,冯相可知?”司晏冷笑,随即问道,声音平静,语气柔和。   冯相猛的抬头,吃惊的看着司晏。蔡家必亡,是他的意料之内的事。可是太后在后宫多年,早就是皇家的人,又是先皇遗孀,蔡家之败,波及不了他。   司晏看着冯相吃惊的眸子,又慢慢道:“朕亲手掐死的,因为她利用朕的东西去杀了魏淳。”   “今日,朕在蔡家也看到了先皇遗旨,朕就在想,冯相手里的遗旨到底是什么内容。”司晏猛的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冯提。   “这样告诉冯相吧!魏淳之重,在朕这里之于大禹江山,之于司家天下。朕敢杀太后,敢除掉蔡家,不介意在多一个冯家。朕敢赌,拿整个江山赌,冯提你敢拿冯家来做筹吗?”司晏厉声反问,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冯提。   冯提猛的抬头,很是不解和吃惊的看着司晏。他与先帝做了十几年的君臣,见惯了先帝对权利力的欲望,对帝位的看重。知道先帝的自私,也十分了解先帝手腕。   可是他确不懂司晏,明明是下先帝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却是一身执着,厌恶争权,铁血手腕,对帝位毫不在意。为了一个魏家小子,可以说出这么违背常伦的话。 第四十七章 离京。   “陛下,臣追随先帝多年,深知先帝对您的期许。陛下不在乎臣是在乎的。陛下,万不可一错再错!”冯相言辞恳切苦口婆心的大声说道。   司晏失笑,看着冯相这为人臣子的面孔,不由得恶心。   “冯提,你在乎什么?你在乎的不过是你的名声,冯家的声望,还有你到手的权力吧!”司晏低头:“蔡家做的那些事,你敢说你不知情,先帝为何子嗣不丰,你敢说你不知道。你算计先帝,算计蔡家,你敢说你只是忠君爱国?”   “所以不要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你看透了朕,朕也看透了你。朕说过了,朕不是先皇。先皇优柔寡断,那是因为先帝放不下手里的权力。朕不一样,若是你想试一试,朕可以成全你。”司晏有重新坐下,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冯提。   冯提忍不住抬头去看司晏,眼前的少年不是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的先帝。这个少年才真正是一个帝王,手段铁血,要的不是如何掣肘一个臣子,要的是臣子的绝对臣服。这才是帝王之威,君临天下。   冯相忍不住退缩,但还是硬着头皮,直面司晏:“陛下,如此枉顾礼法,包庇乱臣贼子,如何让天下信服,群臣爱戴。”   “朕要的爱戴不是你们虚伪的奉承,朕要的信服不是假意的恭维。冯提你是朕的老师,却是只看到了先皇教导朕的那些东西。可是朕不是先皇,朕就是朕,谁也替代不了。”司晏坐在高位,目光轻抬。   “冯相若是不满意,可以拿出先皇遗旨废了朕,看看朕接不接的下来。毕竟南境的岭南王,还在等着看京都这场好戏!”司晏接着又叹了口气,等着冯相的回复。   冯相这个时候退缩了,如今的这样的局势,他都无法和司晏斗个平手,又如何去掣肘从未接触过的领南王。   ““那陛下就错下去吧!”冯相轻哼一声。   “那好,冯相无事便退下吧!毕竟你的那帮子学生同年,在外面跪了很久了,秋天还是挺凉的!”司晏见冯相松口,立刻收回自己目光,做出送人的姿态。   “臣,告退!”冯相几乎是咬碎牙齿说出这句话来的,说完便起身离开。   冯相出去不一会儿,外面的群臣也散去,只留下洒扫的小黄门,开始打扫台阶。   “陛下,他们走了!”窦玉看见群臣远去的背影,返回司晏身边,低声说道。   司晏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低头沉默不语。   良久,司晏才抬头,看着面前的空旷的大殿地砖。   “窦玉,传旨。镇北候魏淳夜闯禁宫以下犯上,责令从即日起贬黜永靖关,驻守边防,无旨不得反京。”司晏低声说着,说完便闭眼支着额头,不再说话。   窦玉点头应下,便慢慢退几步,准备去宣旨。   窦玉刚走到门口,司晏猛的抬头叫住窦玉。   “去兆和殿,把那块玉佩带上交给他,然后一刻都不能停留,马上让他带着家人离京。边关有他十五万魏家军,这是他唯一底气。”司晏说完又沉默下来,对着窦玉轻轻挥手。   司晏对蔡家的铁血手段,又在众人没有想到的情况杀了太后,已经让整个朝局失衡了。   本来他可以慢慢收拾蔡家,逐步蚕食蔡家根基,来达到扶持中书,架空内阁的目的。可是他没有,而是用了泄愤一样的姿态,直接将蔡家打入地狱。这就给了冯相独大朝堂的机会,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收拾蔡家余孽,给冯家散枝开花的机会。   这一次是他莽撞了,可是他不后悔的,他只是觉得很遗憾,没能留住魏淳,此后天各一方,再难相见。   窦玉返回兆和殿,就看见满殿的狼藉,他环视一周见玉佩没有被魏候扔在外殿,便又去内殿寻找。   内殿在太医走后就被魏淳简单收拾过,窦玉一眼就看见玉佩被魏候放在枕边,立刻拿起放到怀里便转身出宫。   照司晏的意思,越快送魏候出去越好,免得突生事端。   刑部大牢,魏淳一身锦袍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直到铁链响动的声音传来,他才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窦玉捧着一卷圣旨带着御林军,慢慢走了进来。   “陛下,有旨!”说着窦玉并没有宣读旨意,而是上前,把手里的旨意隔着牢门交给魏淳。   “魏候,陛下还说了,让魏候不必多留,立刻动身离京,无旨不必回来。”窦玉接着就让刑部大牢的官员,打开牢门。他一侧身,恭敬的立到门口侯着。   听到两个不必,魏淳轻轻笑了,却什么都没有说,拿过圣旨慢慢走出牢门。   “陛下,还说什么了吗?”魏淳还是抱了一些希望,希望司晏可以对他说一句保重的话,至少表示司晏有点点在乎他的。   窦玉颔首,又上递上一个福袋:“陛下还说,这块玉佩魏候留着,权当一个纪念。”   魏淳手心收紧,良久才缓缓抬手接过:“谢陛下!谢陛下不杀之恩!”说着魏淳转头就走,没有丝毫留念。   “司晏哪怕你在乎一点,一点就好呀!”魏淳看着手心的福袋,心头低语,原来他选择的离开,是正确的。   魏淳连夜带着家人离京,镇北候府本身就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他们家的女眷又简单,没有太繁琐的东西。   子夜时分就收拾好了,魏淳让人装车就立刻出发了。   “哥哥,那我和司寄的婚事会不会就没了?”魏娴看着马车车壁,掀开帘子,看着京都的夜景在自己眼前一一划过,有些难过的问道。   一夕之间,就天翻地覆,真的是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不会的,走的时候乐阳公主还专门让人送了信,说让我们好好保重,来年开春定然遣媒八抬大轿,来边关接你回京。”魏淳搂住魏娴,安慰道,然后让自家妹妹靠在自己肩膀上。   “离京也好,边关虽然苦了一些,但是自在。你又兵权在手,没人敢动你。”魏母也是叹了一口气,慢慢无奈说道。   魏淳点头,然后靠在车壁上,有些失神。 第四十八章 落雪   蔡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徐瑾年不落忍,亲自将蔡家的人送出京都,免得节外生枝,被什么一起算计了。   蔡家被清算,宫里也敲响丧钟,为太后发丧。   按照礼制,司晏要服丧期。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司晏干脆就罢朝了,一罢就是半个月!   魏淳离京已经半个月了,也快抵达永靖关。这个天也渐渐冷了下来,再过不久京都就该落雪了。   这半个月,司晏没有上朝。朝中之事,基本上都是冯提在处理。   窦玉推开兆和殿的大门,殿里的火笼烧的正旺,烧得整个兆和殿都是暖洋洋的。   窦玉浑身一震,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人老了,就是喜欢暖和。他记得以前,在雪地跪几个时辰,都没得觉得冷。今日只是出给陛下取个饭食,就冷得不了。何况现在,才刚刚入冬。   “陛下,该吃饭了。”窦玉将食盒放下,将里面的食碟一一拿出来,摆在桌案上。   魏淳不会再随时出现在宫里,司晏对吃食就没有什么要求了,简单一些,能吃饱就好。   “魏候到哪里了?”司晏放下书本起身,然后慢慢的走到桌案前坐下。   “已经在亲卫营的护卫下,抵达永靖,相信不出几日就会到永靖关。”窦玉也是刚刚才得到简然送进宫的消息,本来想等着司晏吃完饭,才告知的。   “冯相最近在坐些什么?”司晏又问。   “冯相最近在重整内阁,相信不日便会上书陛下,重选内阁首辅。”内阁那边伺候的小太监们,日夜不停地盯着,这些消息自然随时可知。   司晏眉眼平静,然后拿起筷子,优雅的吃起饭来。   “王纯是他此时最好的选择。你说他会不会推举王纯?”司晏喝完一碗粥,才抬头看着窦玉。   窦玉躬了一下身体,想了一下:“会,可是?陛下,王纯此人,意志不定,奸诈阴险,反复无常。若是利用起来是一大隐患,陛下慎重。”   司晏放下筷子,最近食欲不是很好,一点点饭食就饱了。于是司晏拿起一边的锦帕,轻轻的擦着嘴。   “王纯心底是厌恶冯提的,冯提明面上把他当做学生,其实只当他是一把可以利用起来的刀。”司晏又回到窗边小案,拿起那本他饭前没有来记及看完的书。   “即使这样,王纯未必甘心为陛下所驱使。”窦玉有些担心,司晏利用王纯,是用了老候爷之死的隐情。   “王纯不是冯提,他想的多。他首先想到的是魏淳手中的十五万兵马,其次才是一国之相赋予他的权力。”司晏将书停在某一页,倒扣在小案上,然后轻笑。   “王纯心里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魏淳一旦知道老魏候之死的真相就不会放过他。他追随冯相多年,深知冯相为人,那个时候,冯相不一定保的住他,也不一定会保他。所以,王纯可以用,得看怎么用。”司晏靠到窗边。   “冯提之所以兜了那么大一个局,就是想利用蔡首辅除掉魏淳。可惜了,蔡家中看不中用,最后还得他亲自出马。可是,朕不会给他机会。”司晏说完就去看窗外,曾经那么好看的一丛丛菊花,如今枯萎在枝头,颜色不在,风华无存。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没由来的傲气,让司晏心头不由得感慨。   “冯相手段能比之先帝,朕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但是,为了魏淳,朕愿意一试。前路不明,朕就开一条坦途。”司晏勾起嘴角,他是皇帝,一人之下的皇帝!   窦玉点头:“那陛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做皇帝呀!史书之上皇帝有很多种,朕别特别想试一试,昏君做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司晏往身后凭几上一靠,悠然自得的说道。   窦玉有些不明白,也没有质疑,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太后丧仪没过之前,罢朝。若是有大臣求见,就让他们去找冯相。蔡首辅倒台,当属冯相独大,就让冯相深刻体会一下独大是何等滋味。”司晏有条不乱的安排着。   “然后你就去找乐阳公主,边关苦寒,送些过冬的东西去边关。”司晏这些话说的很轻,说完就去摸自己锁骨。   这里有一道咬痕最深,都快半个月了,还是有痂,有的时候痒痒的,还隐隐作痛。   那天魏淳下嘴的时候,他正沦陷到无法自拔的地步。短暂的欢愉之后,便是深刻的疼痛。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白光乍现。直到浑身发抖,才查觉到魏淳的唇湿润,牙齿锋利。   魏淳看着他的眼神。纠结复杂,残忍又怜惜。直到魏淳松开嘴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魏淳的紧绷的身体下,是欢心。复杂的眼底深处,满是情动不能自抑。   那天魏淳并非带着极端的情绪,不停的宣泄。他是再难控制住满心爱念于心,如海浪波涛汹涌而来的情爱彻底将他湮灭。   得到是件简单的事,可魏淳想要的得到,是两情相悦的欢欣。所以他愿意等,可是那天他不想再控制。   不管能不能欢欣,他想要得到,这是疯狂,这是执念!   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而深!执念往往早已根深蒂固,无法铲除。   窦玉应下,抬头却看见司晏失神了。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守在一边。   那天与冯相说完,司晏回到兆和殿便病了,陆陆续续折腾好几日,最近才精神一些。只是时不时会这样走神,窦玉也不明原由,只能默默陪着。   司晏只是想到了那日的魏淳,想久了就慢慢鬼神,又拿起桌上的书本,开始看。   书本一页页翻过去,很快就天黑了。在窦玉的催促下,司晏不得不放下书本去睡觉。   其实他是睡不着的,被子里有些冷,他有些想念魏淳的体温。   到了后半夜,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一阵阵冷风无声无息的靠近。   京都落下了第一场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很快就落满了屋顶,对了薄薄一层。   “好冷。好冷!”司晏呓语起来,这个梦好像格外的冷,冻得他一直哆嗦。 第四十九章 旧事。   京都一旦落雪,天就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厚厚的压着一层又一层的乌云。像是顷刻间就会压下来,摧毁一切。   雪花也是大片大片的落,可以连续落好几天。落完以后,视野之下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深及小腿的坑。   元夕的烟花,盛大又绚烂,是黑幕下最灿烂的色彩。一眼望去只觉得美好,令人向往。   司晏刚从元夕的宴会上出来,他的父皇正在陪君臣饮酒,歌颂这一年的政绩。   司晏走到皇宫南门最高的墙头,他自白色的狐裘领里抬头,露出尖细的下巴。   他仰头看天幕,黑色的天幕上炸开一朵朵五彩缤纷的烟火。   “真好看!”司晏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轻声说道。   他怕冷,一到冬日就离不开这狐裘。他生得又白,那一袭白色狐裘将他衬得更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瓷娃娃一般。   司晏就这样仰着去看天空中不断升起的烟花,时不时还不自觉的笑。   “猜猜我是谁?”魏淳从背后一把捂住的司晏的眼睛,然后笑意盎然的问着,嗓音低沉,又带着丝丝撩拨的滋味,蛊惑又邪魅。   司晏心弦立刻被拨动,魏淳的声音太熟了,他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容颜就像天上的烟花一样,绚烂多彩。   “魏淳,你幼不幼稚?”司晏握上魏淳捂着他眼睛的手,魏淳的手背冰凉冰凉的,但是捂着眼睛的手心却是温热的。   “想看烟花,我带你去跟好的地方看!”说着都不带司晏回答,拉着司晏便跑。   青色的披风被带起,轻易的就眯了眼。   “魏淳,你慢点!”司晏被措不及防的一拉,重心立刻倒向魏淳,被魏淳这样扯着,有些跟不上,不由出声让他慢一点。   出了宫门,到处都是雪,宫里每天都有值守的黄门,每天定时清雪。大一点的街道上也还好,有人清扫。人迹鲜至的地方,雪就堆了厚厚一层。   看着眼前的雪,司晏不满的撇嘴:“我不想走了,背我!”   魏淳轻笑,然后背对着司晏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肩膀:“来,上来!”   司晏依言爬了上去,然后揪着魏淳的头发。   魏淳摸到了司晏的狐裘:“你身上好暖!”   “我怕冷,到了冬日,穿的最厚。”司晏趴在魏淳的背上,又扯了扯魏淳的头发:“走了!”   魏淳点头,背着司晏起身:“好勒!”   沿着最冷清的东石街到最繁华的正阳街,一路行来,从有积雪到没有积雪,魏淳都走得稳稳当当。   “你看,变脸!”司晏就这样趴在魏淳的背上看尽京都元夕的繁华。   “那边,那边,吐火!”司晏转瞬又被其他吸引过去,焦急的在魏淳背上乱动,拍着魏淳的肩膀。   “别急,我们慢慢看!”魏淳无奈的哄着司晏。   司晏没有看清魏淳的表情,他的目光被周围这些蜂蛹而至的热闹吸引了,应接不暇。   “比宫里热闹好多!”司晏开心的不行。   这条街尽头是城墙,墙角有很多孩童在放烟花,也有不少带着帷帽的姑娘在放孔明灯许愿。   “我也想要一盏灯。”司晏在魏淳的背上指着不远处一个姑娘手里的灯,语气温和,撒娇一般的说道。   魏淳没有回,而是背着司晏爬上城墙。   到了最高的台阶,魏淳把司晏放了下来,让司晏坐在台阶上。   “等我,我去给你拿灯。”说着就跑了下去,转眼间就只剩一角青衣。   不久以后,魏淳便匆匆回来,手里捧着一盏孔明灯,白色的上面画了一枝红色的梅花,雅致出彩。   “给你,灯!”魏淳笑着将灯给司晏。   司晏眼睛都亮了,那种欣喜是藏不住的。   “我也来许个愿!”司晏拿住灯,抬头看天,眼中有很多期望。   魏淳点头,自怀中掏出火折子,替司晏点燃。   不一会儿,司晏试着放手。便见那画着红梅的灯笼,慢慢飘起来,向天幕而去。   “许愿吧!”魏淳看着司晏看着灯失神,出言提醒。   司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合手许愿。   愿来年四海升平,愿明日天下长安,愿我所想得偿所愿。   司晏在心底默默的说着,他想……!   待他睁开眼,再次看那盏灯的时候,灯已经升到很高了,只剩一点点明亮了。   “嘭!”这时一串花火突然,在头顶炸开,想张开的树一般,繁茂浓密,异常的璀璨。   只见那半个天幕都为这一丛烟火明亮起来,宛如白昼。   “哇!”司晏忍不住惊叹。   看着司晏发亮的眼睛,魏淳猛得低头,冰凉的唇带着一片未及消融的雪花,落到他的唇上。   有些紧张,但魏淳还是镇定的看着司晏,搂着司晏的腰。   巨大的烟花,再一次在头顶炸开,天幕一片明亮,璀璨的烟花盛放,然后又在短短时间内,归于平静。   “唔!”司晏眼睛猛得瞪大,他的心也在这一刻如同烟花一般炸开。   脑袋发懵,呼吸不畅。司晏只觉得,心底有惊鸿掠过,只是轻轻一点,便泛起一片涟漪,波澜不断。   “司晏,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魏淳只是轻轻印下一个吻,就抬头看着司晏,很认真的问道。   司晏有些楞,没有来的及回答,便便听见魏淳说:“不着急,你可以慢慢回答我。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太突然!”   难得见魏淳有局促不安的时候,他捏着自己青色的衣角,紧张的搓着一块布料。   司晏低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狐裘里的手却狠狠一握,他很开心!   新年的第一天,就有一个愿望成真了。   心底那欣喜的劲还没有过去,就见魏淳蹲下来。   “烟花看完了,你该回宫了,不然陛下该说你了!”魏淳想背他回去。   “你今天带我出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烟花是你专门准备的吗?”司晏忍不住问。   魏淳轻笑:“难道我深夜带着陛下唯一的皇子出宫,是为了好玩吗?”   “哦!”看着魏淳的背,司晏有些开心,有些得意,还有些雀跃。   开心司晏今日的惊喜表白,得意魏淳的对他的用心,雀跃他得偿所愿了。   原来喜欢的人,也是可以喜欢你的,世俗规矩礼制,也许并不重要!   元夕依旧有落雪,但是今日并不冷。 第五十章 仗剑。   司晏回宫的时候,宫中的宴会早已经散去,皇帝司梁和后妃也散去。   兆和殿。   司晏推开门,就看见跪了一地的宫女,还有端坐在上位的皇帝司梁。   “父皇!”司晏行礼。   “很开兴,去干嘛了?”司梁抬眸,看着司晏,目光锐利。   “城楼上,看烟花!”司晏垂眸,他刚刚回来时,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只是看见满地得宫女太监,有一些吃惊,那里看出他很高兴!   “烟花很漂亮对吗?”司梁的嘴角突然有一丝笑意。   司晏平静的站着,然后冷静的抬起眸子,看向烛火下的司梁的脸。脸上有一片阴影,看不到表情,但是司晏感觉到一股寒意。   “好看就好。”司梁说完就起身,带着心腹大监离开。   就在司梁踏出兆和殿大门的那一刻,司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传令,即日起封锁兆和殿,严令殿下出入。”司梁说完便迎着漫天飞雪离开兆和殿宫门。   司晏身体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被身旁的窦玉扶住。   元夕刚过,边关告急。朝中大臣都不由得变了脸色,司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一次的边关战乱不同以往。   “殿下,陛下虽然解了殿下的禁足,但是不允许殿下出宫的。”窦玉在司晏身后提醒。   司晏这个时候趴在墙头,他想去找魏淳,他欠了魏淳一句话,他得去还。   “我知道,今日不是都在说,陛下许了魏侯和世子出征,他们要去边关了吗,我想去看看世子。”司晏坐在墙头,拍了拍自己的手。   “殿下!”看着高高的围墙窦玉有些担心,声音都不免提高几分。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司晏就轻功施展,跳下墙头。   魏淳也没有想到,新年还没有过完。边关就起了战事,他还没有等到司晏的回答就要去边关了。   司晏找到魏淳的时候,魏淳已经在城门口张望了很久,前方队伍,魏侯已经催促多次了。   “你要去哪里?”司晏还没有出皇宫就被司梁带着御林军拦住了。   “我要去见魏淳!”司晏立在哪里,也没有行礼,也没有叫一声父皇。   “朕不准!”司梁冷冷的看着魏淳。   “魏淳是我珍重的人,我一定要去见他。”司晏的眼神很决绝。   司梁从未在司晏那里见到过这种神情,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在沉思片刻之后,司梁让御林军让开了道路。   司晏顺利离开皇宫,策马奔向城门,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一个身影等候在城门口。   “魏淳!”司晏没有走近,撕扯着嗓子喊着魏淳的名字。   “我在!”魏淳也扯着嗓子回答。   走近,司晏策马与魏淳相对,两人相视无言。   “魏淳,那天你问我的,我想给你一句话……!”是司晏先开口的,不过他没有说完,便被魏淳打断了。   “你先别说,等我凯旋归来!”魏淳握着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在害怕。若是答案如他所想,他便不舍得离去,若是与他想相背,他又害怕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再也无所念,不怕生死。   “好!”司晏点头。   看着司晏带着笑意的脸,魏淳转身策马扬鞭。   这一别,司晏再也没有能告诉魏淳那句话,因为在京都最后一场大雪的时候,边关急报,魏候求援。   求援圣旨发出去第三天,司晏担忧的坐在台阶上,望着灰蒙蒙的天。   “殿下,天冷,咱们回屋。”窦玉在他身后替他打着伞,遮挡着落雪。   “边关有消息了吗?”司晏抬头。   窦玉神色凝重,然后又缓慢的摇头。这些天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还到处都是镇北候战败的流言。   司晏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再说,就坐在台阶上看天,看落雪。   突然只见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来人身着太监服饰,却是步履匆匆丝毫不见宫中内侍的沉稳。   “殿下!”那人直直冲到司晏面前。跪地抱住司晏的腿。   “救命!”那人抬头直呼救命。   这是今年秋闱的新科进士徐瑾年,是司晏提出科举,保举的第一个寒门出身的仕子。   “怎么了?”司晏扶住徐瑾年。   “陛下,要杀魏候!”徐瑾年死死抓住司晏的袖袍:“陛下命兵部尚书王纯,扣下了立刻支援的圣旨,援军并没有接到圣旨!”   司晏猛得站起来,看向兆和殿的大门。   “你怎么知道的?”司晏俯身提起徐瑾年,那眼神十分的骇人。   “臣,在内阁门外听到冯太傅和王纯的谈话,臣想如今只有殿下能够救魏候了。魏候一生征战,为国为民,不该就怎么被害死了呀!”徐瑾年是送折子的时候,在内阁门外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听到王纯与冯提的谈话才知道的。想来找司晏的时候,才发现兆和殿被御林军守着,他只好乔装混进来。   “圣旨呢?”司晏亲眼见到司梁写下支援的旨意,圣旨应该还在的。   “在王纯手里,听王纯说,陛下是想将魏候和魏候世子困死在永靖关。”徐瑾年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司晏转身进殿,只是片刻他便提着一把剑重新走了出来。   “窦玉,你在这里守着,陛下要是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去找王纯了!”说着司晏便提剑直冲宫门。   这一路凡是有人阻拦,司晏皆是一剑挥退。   深夜,大雪纷飞。王纯府上已经是一片寂静,守夜的灯火也不是很明亮,昏昏暗暗的,喝着纷纷的大雪格外的冷寂。   “嘭!”司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脚踢开王纯家的大门,厚重的朱红大门在雪夜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司晏提剑连砍两个家丁,最后提着管家的衣领,在管家的带路下找到王纯的住处。   王纯还在睡梦中,被司晏的声音惊醒。看见司晏的提剑直刺他的咽喉,吓衣服都没有扣好,直接跪在地上。   “圣旨在哪里?”司晏问。   “殿下,说的是什么圣旨?”王纯冷汗直冒,在司晏和司梁面前他选择了司梁。   “嘶!”司晏不再多说,直接就在王纯的脖子处留下一道血痕:“你现在肯说吗?”   “殿下,饶命!”王纯感受顺着脖子流下来的温热的血液,身体直哆嗦。   “在......在书房!”王纯终究是哆哆嗦嗦的说了出来。   “好!记住了,圣旨你奉陛下令,发下去了!”说着司晏剑锋一转,寒芒闪过,一道发丝就从王纯的脑袋上飞了下来。   看着落地的发丝,王纯连连点头。也许是他想错了,司晏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日后还得仰仗司晏活着,此时得罪司晏是不该的。 第五十一章 回首。   徐瑾年牵着马等在门外,这道圣旨一刻也不耽搁,必须立刻送出去。   “陛下,刚刚下令,封锁城门。”徐瑾年在雪地冷得直跺脚。   司晏眸子一颤,他的所有动作司梁都是看在眼里的。   司梁身处皇宫,拥炉围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司晏表演。司梁是皇帝,他要做的,无人敢也无人能悖逆。   司晏咬牙,他不怕,那是他的父亲,他熟悉的很。   “那就硬闯,除非陛下能狠心杀了我!”司晏捏紧手里的圣旨。   徐瑾年看着司晏,有些错愕。这是一个与陛下截然不同的人,那抹坚毅神色,令人钦佩向往。   城门处,司晏手持皇子令牌,要强行打开城门,他不能出京,但是徐瑾年可以。   在这一朝,皇子令牌可比天子令,因为司晏是陛下唯一的皇子。但是城门守卫提前得了陛下指令,并不敢开城门,只是默默的站成一排,无声的阻拦司晏。   司晏也不害怕,今天这个城门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今天晚上,这道圣旨司晏必须要送出去。   司晏猛得从梦中惊醒,寒意自脚底蔓延开来,冷得发抖,怎么会梦见那天晚上呢?司晏披衣坐起来,那天他仗剑强行让守城的将士将城门打开,然后带着徐瑾年连夜赶路,将圣旨送出去,尽快调动援军支援魏候。他只求自己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待身上锦衣再也抵挡不住风雪的时候,司晏才发现自己的狐裘在城门口失落,寒风侵袭,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徐瑾年,你一定要把圣旨送出去,一定要送出去,我在魏淳回来,我想让他回来!”司晏记得当时他把圣旨扔给徐瑾年的时候,说的是这句话,然后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徐瑾年当时想回头,他当时让徐瑾年别回头。后来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很冷,那天的雪格外的冷。   “陛下,醒了?”窦玉进来添火的时候,发现司晏呆呆的坐在床上,上前问道。   “有些冷,睡不着了。”司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那天送出去的圣旨,依旧没有来得及。司晏大病初愈,便接到边关战报,魏候战死,世子重伤。那个时候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那句话,他还能不能说,魏淳如果知道还会不会给他机会说出来。   “也好,天快亮了,陛下睡不着就起来走走吧!”窦玉找来狐裘给司晏披上,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窦玉,你说魏淳知道当年的事情,会如何?”司晏还是忍不住想问。   窦玉沉默,迟疑半响才慢慢开口:“其实当年的事情不能怪陛下的,陛下为了那道圣旨,整整昏迷了三天,落下一身的毛病。只能怪先皇太心狠,如此重臣也会下首谋害。”   “如果不是因为朕,先皇也许不会想着去杀老魏候和魏淳的。后来魏淳回京,朕就再也难见他一笑,为了撑起魏家的门楣,他流过多少血,受过多少伤。而朕只能远远看着,朕害怕每一次的靠近,又会给他招来无穷祸端。以至于到后来,先皇都生过另立太子的心。”司晏深吸一口气。   窦玉在兆和殿燃起烛火,天刚微微亮,加之下雪,天色不够亮,屋里依旧昏暗,只有燃起烛火才有清晰的视线。   “陛下,您现在是有那个底气的,至少陛下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陛下要努力。终有一天,陛下能够亲口告诉魏候的。”窦玉迎着昏暗的灯火去看司晏。   “当年老魏候在世时,魏家风头正盛,先皇已经十分忌惮老魏候。偏生那年宫宴,魏候又携剑误入了兆和殿,虽是小事却更加惹先皇不满。本就想除掉老魏候,后来又出了陛下这事,先皇如何不起杀心,这不怪陛下的,是先皇疑心深重。”窦玉见到司晏脸上神情不明,继续说道。   司晏起身,窦玉连忙上前给司晏穿衣服。   “窦玉,快过年了,多注意边关的消息。”司晏抬手,又恢复以往的淡然。   窦玉忙点头,麻利的给司晏穿衣服,自从出了知微的事情,兆和殿很久没有出现女官,平时连出入的宫女都很少。   穿好衣服,司晏便亲自去打开了兆和殿的大门,只见外面一片雪白。终于是入冬了,大雪纷飞。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司晏轻轻撇嘴,原来昨天是下雪了,难怪这么冷!   窦玉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在身后,看着司晏仰头看雪。   今天的司晏依旧没有上早朝,而是吃过早饭就开始漫无目的走在宫道上,看各处的雪。宫里快要过年了,尚仪局按照礼制,早就开始布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在挂红绸了。   “窦玉,召长公主入宫,主持年宴。”司晏很清楚年宴的规矩。   按照往年的规矩,元年当天是要在宫中设宴,宴请宗亲和朝中重臣的。这样的宴会,宫里总不能一直交给底下的人去办,总该有个人出面打理,司晏想来想去还是司宁合适。   “是!”窦玉点头。   伴着大雪纷纷,蔡荣阳随着母亲飘荡在回乡的路上,只是转眼她便从县主之尊落到这般地步,说来可怜又可笑。   今日大雪,封住前方的道路,她和族人只好挤在一处民居。身边没有丫鬟,只有一个老迈的婆子,这个婆子还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与他们家感情身后才留下的。   蔡荣阳见不得族人日日催泪,便找了一个借口,不顾周身寒冷跑出门外。她刚跑出门外就看见一辆马车,马车就停在她的面前。   她低头给马车让开路,然后避开垂首等待马车通过。   那马车并没有离开的意识,蔡荣阳惊讶的抬头,只见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绝美的脸颊,美人嘴角带笑,唤她:“荣阳妹妹,好久不见!”   “冯墨瑶!”蔡荣阳吃惊的叫出来人的名字。   “荣阳妹妹方便上来聊聊吗?”冯墨瑶开口问。   蔡荣阳觉得她和冯墨瑶并没有什么可以聊的,直接无视冯墨瑶,转身欲走。   “荣阳妹妹,习惯这样奔波的日子吗?习惯没有下人,缺衣少食的日子吗?”冯墨瑶并不着急,而是轻轻的开口,一边说话还悠闲的整理着身上的狐裘。   蔡荣阳果然停住了脚步,这样的日子她早就受不了!   “妹妹,还记得自己有一门亲事吗?”冯墨瑶又缓缓说道,然后嘴角笑意越来越来浓烈。 第五十二章 年宴。   除夕夜,是要在宫里设宴与宗室臣子同欢的,还要一起守岁。司家宗室到了司晏这一朝所剩也没有多少,只有岭南王算的上不错的一支,他们一直远远的避在南边,很少来京都。这个新春很让人吃惊的是,岭南王派了自己的世子前来恭贺新春。   司晏看着尚仪局送上来的礼单,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岭南王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有什么消息?”司晏随手将单子一放,便转头问窦玉。   窦玉垂首:“老奴最近得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消息?”司晏又问。   “岭南王府要迎娶蔡荣阳,说是陛下亲自赐婚,不可违背。”窦玉上前一步,缓缓开口。   司晏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笑出声了,然后轻哼一下。按照规矩,臣子获罪一切荣宠皆无,他的赐婚圣旨就是皇恩浩荡的荣宠。蔡家获罪被贬出京,这道圣旨也会由尚仪局收回,内阁销毁封存。这两家的婚事也会作罢,哪里还有这等说法。   “岭南王这是下的那步棋?”司晏有些疑惑,轻咦了一声。   “简然还注意到一件小事,冯家的姑娘曾出京送过蔡家姑娘,会不会有什么关系?”窦玉仔细思索一下,他自己觉得两件事情毫无关联的,但是还是觉得不对,想着对司晏说一下。   蔡家姑娘与冯家姑娘,两人被人并称为京都双姝。两人暗中较劲许多年,现在一个人被贬出京,另一人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去送也说的过去。但是依照冯家姑娘的性子,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还能去送送?   “冯相不愧是先皇曾经夸赞不已的人,玩起计谋无人能及!”司晏只是叹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窦玉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候在司晏身边。   司晏看完桌子上的新春各宗亲送上来的礼单,便挥挥手让窦玉把这些送回尚仪局,然后自己翻看起桌子上的闲书。最近他是一直都没有管过朝中政事,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冯提在操办,包括年前休沐之前他拟定王纯为新任的内阁首辅,他都没有插手,就是静静的批了一个“准”字。现下估计,王纯心里都乐开了花。   “对了,嘱托乐阳公主送往边关的东西,都到了吗?”司晏突然想起这茬,放下书抬头看向窦玉。   窦玉被司晏看的浑身一震,连忙点头:“回陛下,早就到了,据说魏候夫人很高兴,直赞乐阳公主,还说司寄是个好孩子!”   “搞了半天给别人做了嫁衣,不过也好!”司晏又拿起桌子上的书,魏淳喜欢在新春的时候喝上一杯柏叶酒,他还特地嘱咐窦玉一定要把酒送到,只要魏淳今年能喝上便好。   窦玉看司晏看书入神便默默退下,晚上是除夕年宴,他还得去嘱咐手底下那些孩子们,一些要紧的事。   见天色不早了,窦玉端着一身喜庆的衣服推开兆和殿的门,看着司晏躬身说:“陛下,宗亲和大臣们都到了,您该换衣服了。”   司晏这时才抬头看天,确实不早了,无奈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伸手示意窦玉给他换衣服。   夜宴。   司晏到的时候,宴会上坐无虚席。抬眼就看见坐在冯相身旁的王纯,这阁位置以前坐的人姓蔡,真是世事难料!   见到司晏到了,众人立刻起身行礼,高呼万岁。   司晏连忙让大家平身,然后做到尊位上。这时礼官击乐,便有舞女入场献舞,乐妓开始奏乐,一片的祥和美好。这时舞女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轻盈曼妙的身影,迈着款款舞步而来,像是一只精灵,灵动的不可思议。   司晏好奇的眼神,将那道身影打量个遍。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美好的年宴。   待到一舞完,众人无不被着曼妙的舞姿所折服,纷纷叫好。   “这是冯相的孙女,果然不负盛名,好一曲动人的舞姿,称的上天仙下凡。”说话的是王纯。   他的话一说完,周围所有的大臣宗室都纷纷夸赞起冯墨瑶。冯墨瑶连忙半遮面容行礼,对着司晏福身:“臣女愿以贺陛下忻岁万安,来年风调雨顺,万事胜意!”   司晏看着下面明艳动人的冯墨瑶,淡淡抬手,笑着说:“平身,冯家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冯相真是教女有方!”司晏夸赞几句,然后嘴角愈发浓烈,唇上的颜色也越加艳丽,说出的邪气。   窦玉忍不住看了一眼司晏,心底一惊,这一眼仿佛让他回到以前,送魏淳出宫的时候,被魏淳看的毛骨悚然的时候。现在司晏好像那时的魏淳上身,狠厉又嗜血。   “多谢陛下赞誉!”冯墨瑶立刻施礼。   司晏不得不赞,冯墨瑶确实要比蔡荣阳要好得多,至少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含蓄一些,眼神不该那么露骨。冯墨瑶就算有那个心思,可是面上依旧那种敬小慎微的少女,每一个姿态和眼神拿捏的十分到位,含蓄又害羞。   司晏又让窦玉赐座,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冯相是什么心思,现在他是明明白白的,就等着十五复印开朝,冯相带着众臣提及这件事,这个年过得真是有意思极了!   边关。   边关苦寒,这句话不是白传的,这边的寒冷和京都不一样的。京都的冷是风裹着天地磅礴而来,只要套上厚厚的狐裘躲在温暖的屋里就能抵御。边关的冷,宛如跗骨之蛆,一但攀附上来,直入骨髓,冷得直打颤,再是温暖的屋子都驱不散那丝丝寒意。   除夕,一家人整整齐齐就好,魏母让下人坐了一桌子酒菜,三人围着火炉一起守岁。   “敬阿娘,愿来年阿娘身体健康,貌美依旧!”魏娴甩先端起酒杯,甜甜的笑道。   “好!”魏母宠溺的应下。   “敬大哥,愿大哥来年依旧英勇无敌,还有.....心想事成!”魏娴接着又给魏淳敬酒,最后迟疑的一下,终是想到了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谢小妹吉言!”魏淳看着魏娴甜甜的样子,也忍不住眯眼无奈的笑了起来。   饮完第二杯,魏娴放下自己的酒杯拿过酒壶给自己倒酒,也给魏母倒上。魏淳端着酒杯的手有些迟疑,守旧放在唇边,酒杯也靠着唇。几个呼吸,看见魏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才放下被子,任由魏娴给他续上第二杯酒。   “第三杯,大家一起,愿来年万事顺遂,如意安康!”魏娴接着又举起酒杯。   魏淳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妹妹的头:“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些!”   魏娴才不怕,拌了一个鬼脸,然后大家一起喝下第三杯酒。 第五十三章 大白   喝完酒,到了子时,大家又开开心心的去放烟火。魏母上了年纪,就让魏淳带着魏娴去玩,她可是没有那个精力在陪着魏娴再闹,于是就回房睡觉去了。   魏娴在院子里玩的很开心:“还是边关好,自由自在的,在京都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各种的规矩,和这个拜一拜那个福一福身,好累的。”魏娴说着拿起小小的烟火就在庭院里转圈,活脱脱的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魏母叫魏淳陪着妹妹,他也不好失陪,只能坐在一边看着。他是一个大男人,对着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来。陪着魏娴坐了半天,魏娴带着自己的丫鬟们越玩越上瘾,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呵呵!”魏淳看着魏娴天真的样子,不由失笑,真是没心没肺!   天空中还有雪花,不大刚好够看。不知道年底京都的雪花如何?今年的烟花可还漂亮?想着想着,魏淳便拿出那块玉佩,这是念想还是警告?他真的很想回去问个明白的,只是他该回去吗?   “这不是嫂嫂的玉佩吗?怎么会在哥哥这里?嫂嫂送的?”魏娴终于是玩累了,做到魏淳的旁边就看见这块玉佩,嘻嘻笑着问魏淳。   魏淳听见魏娴叫嫂嫂,立刻给了魏娴一个脑瓜崩,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嫂嫂的玉佩?”   “这上面刻着龙纹,只能是嫂嫂的呀!再说了秋猎的时候,嫂嫂的玉佩掉了,还是我送回的呢!我当然知道呀!”魏淳不满的揉着脑袋,恶狠狠的对着魏淳龇牙。活像一只被撸炸了毛的猫,不停的对别人哈气。   魏淳听到“掉了”两个字,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抓住魏娴的手腕:“你秋猎什么时候捡到的?”   “那天你和嫂嫂去打猎回来的时候,嫂嫂还把你给他打的兔子送给了我。然后我就捡到了嫂嫂的玉佩,我怕那些不知道深浅的人误会,就把玉佩交给了知微大人,让她交给嫂嫂。”魏娴有些疑惑的说道,她有些不明听到这件事魏淳为什么那么严肃,难不成自家哥哥连自己亲妹子的醋都吃。   魏淳听完,浑身都颤了一下,心如大石,一下坠入冰窖碎的四分五裂。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无名大火,像是要把他灼成灰烬一般。司晏厌恶他,到一句解释的话都难得说了吗?   魏淳起身看着魏娴:“你回去休息,哥哥有事。”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去往外院马厩,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司晏。魏淳都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偏执,非要见到司晏不可,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让就这样待在边关,他不甘心也不会,至少他想对司晏说一句对不起!   边关到京都,八百里加急都得快马跑上七天。连夜单骑奔袭回京,这可能在普通人眼里是件很疯狂的事情,可是魏淳就非做不可。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和司晏道歉。还有,把司晏再次撕碎,重新看看司晏的心!   既然不是,为什么一个解释都吝啬给他,他就那么不配吗?既然不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司晏没有反抗。就那么顺从的打开身体,任由他报复撕扯,直到大家都鲜血淋淋!   元年初五,司晏在宫里和窦玉还有一大帮子宫女女官太监黄门,玩起小游戏。就是写一些小纸条,纸条上是一些民间谚语和谜题,大家轮流抽纸条,抽中哪一个就答题,答不出来要么学青蛙跳要么给大家表演节目,司晏要是答不出来就给大家看赏。一时间兆和殿,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司寄不擅长这些,只能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为司晏值守。   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由远处走来,带着风雪,身后那件披风还在风中鼓动。魏淳以前执掌禁军,悄无声息的走进宫门还是可以的。   待黑影走至跟前,司寄才看清这是谁,瞳孔一缩,半响之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侧身后退几步,让开兆和殿大门的路。   魏淳只是瞥了一眼司寄,然后猛的推开兆和殿的大门,一屋子的欢声笑语立刻被打断。   窦玉率先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魏淳,惊得失语。   “好了,今天到这儿了,都下去吧!”司晏是最淡定的,靠在软枕上朝着底下被吓傻的那群人挥手。   “是陛下!”窦玉听见窦玉的声音,也立刻回过神来,连忙踢了踢脚下边的两个太监:“还不退下!”说着就连赶带退的,带着一屋子的人,全部都退了下去。   窦玉走在最后,在魏淳的身后合上兆和殿的大门,然后转身就呵斥院子里的女官宫女太监黄门:“都把自个儿的嘴牢牢闭住,要是那天舌头不小心丢人,就自能怪自己倒霉!”   “是!”众人不敢多言,只能小心应着。   司晏看着门口的魏淳,想张口说什么,却停住了什么也没有说。魏淳一身黑袍湿透了,兆和殿里的火笼一烤,不停的冒着白烟,发稍上挂着冰溜子,这会儿正一点点的滴着水。满脸胡子,眼眸猩红,狼狈不堪。   “你想说什么?”魏淳见司晏想张嘴,却没有张嘴。直接快步上前,提着司晏就把司晏抓了起来,按照窗台上,抵了上去,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司晏。   司晏闭眼,他骂魏淳“蠢货!”但是他又怎么能骂的出口,这个“蠢货”都是为了自己!   看着司晏这个样子,魏淳却狰狞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疯狂的吻了上去,狂野蛮横,不留余地,横冲直撞,肆意掠夺。   “魏......淳!”司晏受不了魏淳的野蛮,用力推开魏淳,触手却被手底衣服的冰凉刺激的短暂失神。   就是司晏这愣神的片刻,魏淳横臂扣住司晏的腰,就把人往内拖。司晏本来就不重,才入冬又病了一些日子,又瘦了一些。魏淳很轻松的就把司晏连拖带抱的弄到内殿,看见那张龙塌,魏淳用力,司晏就被甩了上去,摔的发蒙。   “魏淳!”司晏气的咬牙!   “司晏!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睡了你!”魏淳居高临下的看着司晏,然后重重撕开自己的衣服,扔到一旁。 第五十四章 道歉。   湿衣服落地的声音有些沉闷,司晏目光也随着那件衣服一起落到地上,然后他起身伸手放下了床上的帷幔。   魏淳的身上是凉透了的,他抱着都是浑身凉意浇头。好像那天晚上做梦,他任自己再怎么蜷缩都是凉意一片,怎么也抓不住房间里的暖意。可是如今魏淳跳动的心就在他的耳边,让他沉浸,不可自拔!暖意自心底荡开,无边无际的包裹住他,然后他再裹住魏淳。   “魏淳,疼!”,模糊间,司晏轻声嚷着。   魏淳身体回温,理智也渐渐找回来。谁都不知道他这一路想了多少,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深,然后成痴成念,他都觉得自己救不了。可就是司晏这一声,瞬间让他理智归笼,眼神无比的明亮。   “阿晏啊!”魏淳扯过被子,裹住司晏。   司晏却在魏淳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不知是情事来的突然,太累了。还是这几天连日连夜的噩梦,自己心神太过疲倦。   魏淳看着司晏安稳睡着的模样,起身随手拿起司晏的衣服披上,然后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到一边。   “窦公,热水!”魏淳走到之前司晏坐的位置,他手边的小几上还放了一个红封,大概是用来打赏下人。   窦玉一直外门外和司寄一起值守,听见魏淳的声音,立刻应声。   “是!”   不一会儿窦玉就端来热水放到内殿门口,他倒是相端进去,可是魏淳不让。   魏淳让窦玉退下,自己端着水去给司晏清理。   司晏还是睡的很沉,好像难得睡觉一般,一睡下去就要天荒地老。   后半夜的时候司晏照旧惊醒,看来魏淳在身边依旧破不了自己的噩梦。他只得坐起来,身边没有魏淳。   要不是身上还有魏淳留下的痕迹,目光所及的角落还堆着魏淳的衣服,他都以为上半夜的沉迷与荒唐都是一场梦,难得的春梦!   “魏淳!”司晏张嘴,声音嘶哑,想动一下,身体又痛,索性就靠在床上喊魏淳,想做什么支使魏淳便是。   只是片刻,魏淳便端着一杯温水,出现在内殿门口,看见司晏靠在软枕上。走过去,小心喂司晏喝水。   魏淳是真的贴心,司晏刚刚就是想要喝水,只是自己懒得动弹。   “你不陪你母亲和妹妹过年了吗?”边关离京都有多少距离,司晏心里清楚的很,看魏淳之前那么模样,怕是在三十晚上就风雪兼程,一路狂奔。,日才赶得回来。   “接着睡,明天再说!”魏淳没有回答,而是撩起被子,盖上司晏的身体,遮住他留下的痕迹。   司晏挑眉,用手压下被子,然后半起身,捏住魏淳的下巴。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晏看着魏淳:“这是你自己的杰作,自己都看不下去吗?”   “司晏!”魏淳抓司晏的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从何说起。   “别介,魏候!朕可什么都没有说,你别这一副快死的样子呀!”司晏有些想笑,气笑的那种。   “对不起!”魏淳放下眸子,失落,痛苦,无助,在这一刻蜂拥而至。   “哦!”司晏猛得愣住,刚刚展现的淋漓尽致的帝王威严顷刻烟消云散。   司晏默默拉上被子,钻进被窝露出一个脑袋,然后侧身背对魏淳。   “睡吧!魏淳!”司晏在想他到底那里值得魏淳这声对不起,该道歉难道只是魏淳吗?   “那天晚上是我的错,我不该迁怒于你。也不该因为一块玉佩,就不相信你,更不该拿你撒气!”魏淳坐在司晏身边,紧紧的捏着杯子。   司晏没有回话,只浅浅呼出一片均匀的呼吸声。   魏淳哑然失笑,迟来的道歉,总是无力且苍白。   见司晏不回,魏淳放下水杯,又去给火笼添了几块碳火。屋里温度适宜,他便一个人坐在火笼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司晏也没能再睡的安稳,魏淳不再身边,他再也没有抓住属于自己的的温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抓住被角,努力的克制自己,让身体不在发抖,让情绪正常。   翌日。   司晏早早就起身,魏淳听见司晏的动静也在火笼旁边惊醒过来。   “司晏。”魏淳眉宇间还是很疲倦,可是看着司晏的眼神却神采依旧。   司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新岁休沐,我不上朝,一起睡吧!不然照魏候现在的样子,等不到开春了。”   说完司晏又重新躺了下去,睡他的时候可没有这些忌讳。清新醒了就知道忌讳,不知道又是那根筋不对,以前可没有这些讲究的。   “司晏,除了道歉,我跑了六天五夜回来,还想问你一件事?”魏淳憋了一晚上,他以为这次回来他说司晏的对话,可能止于昨天晚上的道歉。现在看来,他还能继续问。   司晏眼眸一动,转尔笑得十分动人:“魏淳你还想问那天为什么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御林军拿你?”   “魏淳,因为你会为此内疚,对我有求必应,昨晚之后,此心更甚。我敢说,此刻我让你往西你不敢往东!”司晏挑眉,他能清晰的看到魏淳眼里的神采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一身颓废。   “睡觉吧!魏淳!”司晏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魏淳看着司晏半响,点头:“好!”   司晏能听到魏淳的低沉嗓音里的痛苦,也能清晰的听到无限的失落。   “反正不上朝,陛下,何不让我更内疚一些!”魏淳起身应邀上塌,然他半跪着扼住司晏的脖子,将司晏按倒在床上。   司晏有些惊慌:“魏淳,这是白天?”   魏淳满不在乎,既然司晏可以不在乎,他也可以不在乎的!   “白天怎么了?”魏淳故意问道。   “既然这样,那便一起沉沦吧!我偏执于我想要的,陛下做自己想做的。”魏淳欺身而上,低头邪魅一笑。   沉重的呼吸就落在司晏耳边,撩得司晏浑身颤抖。   “你不累吗?”司晏咬牙。   “为陛下,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说累!”魏淳湿润的唇缓缓落下。   司晏认命的闭眼:“你睡会儿吧!睡够了,怎么折腾都由你!”   “嗯?”魏淳有些迟疑的抬眸。   “君无戏言!”说着司晏便闭上了眼。 第五十五章 君无戏言。   听见司晏说完这些话,魏淳也翻身躺倒司晏的身边。他也很累,昨晚也没有怎么睡好,沾着枕头嗅着司晏身上的香味,就睡着了。   待魏淳睡醒,司晏并不在身边,他没有摸着身旁的人。猛得就坐起来,看见司晏在小塌上看书,就立刻放松下来。   司晏听见魏淳的动静,望了过来,手里的书也放下;“你醒了。”   “要吃点东西吗?”司晏又问。   魏淳点头,然后起身。旁边放着衣服,浅青色的,是司晏喜欢的颜色,大概是司晏以前的衣服。魏淳穿好衣服,就看见窦玉带着几个人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伺候魏淳洗漱。   司晏只是看了一眼,便起身去了外间。外间的火笼更旺,司晏只穿了一间单衫也不觉得冷。靠窗的小桌上摆上了精致的膳食,司晏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吃过饭又该到晚上了。   这个时候窦玉出来了,里面有孩子们伺候,他就来伺候司晏。   “陛下,您一天没有喝药了,先喝药。”说着窦玉便在桌上食盒里端出一碗药来,放到司晏的面前,这个时候药的温度刚刚好。   “你病了?”魏淳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看见司晏面前的药碗,眉头皱了起来。   “风寒,已经好了,御医让多喝几天,免得病情反复。”司晏抬头很平静的就接上了魏淳的话。   魏淳看了一眼窦玉,窦玉受不了魏淳的目光,忙把药碗递到司晏的手上:“陛下,药该凉了。”   司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就让窦玉带着人退下。魏淳这个时候才   坐到司晏的面前,难怪他一回来就觉着司晏瘦了,司晏本来就瘦,现下都有一些脱相了。   “魏淳,你无旨不得入京的,休息几天就回去吧。”司晏看着魏淳。   “陛下就没有什么要臣去做?”魏淳伸手拿过司晏面前的碗,给司晏夹菜,可是挑来挑去,桌子上几乎都是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暂时没有,毕竟现在蔡首辅倒台,朕的便没有那么大的压力,魏候只需要守好你那十五大军便好!”司晏看着魏淳,目光在魏淳的手上划过。魏淳将夹好菜的碗,轻轻放到他的面前。   “知道了,臣会回去的,陛下用膳吧!”说着魏淳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是真的很饿,现在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自然只想报餐一顿。   吃到一半,魏淳抬头看着司晏,感受到魏淳的目光,司晏也抬头不解的看着魏淳。   “陛下,若是臣交出兵权,您会许臣留在京都留在您的身边吗?”魏淳眸子微微眯着,变得狭长。   “魏淳,你觉得呢?”司晏反问,然后往前凑了凑:“第一,你现在不会交,这是你还能留在朕床上唯一的筹码。第二,魏淳你除了兵权,还剩什么?”司晏清楚的知道,魏淳跟他一样,除了兵权什么都没有,他除了这个皇位,也是什么都没有。   “朕马上都能想到的,魏候聪明如斯,会想不到?所以,魏候,以后这样试探的话,不要再说了。”司晏放下筷子,用手边的锦帕擦了擦嘴:“朕吃好了,魏候多用些,窦玉在浴室备了水,吃完魏候便泡泡活泛一下筋骨。”   魏淳只是沉默的点头,表示遵守司晏的安排,便再也没有说话。他刚刚是真心的,可是这颗心抛出去,司晏并不相信。或许一开始他都可以试试,现在不行了,踏出去的这一步再也回不了头了。   吃完饭,魏淳陪着司晏看了一会儿书,便去了浴室洗漱。这时窦玉才敢上前,在司晏耳边轻语:“陛下,冯相派人来打听了,怕是知道了魏候回来进宫的消息。   “他不知道的,朕这两天安静过头了,他心不安。禁军是魏淳自己的人,御林军是朕的人,宫里这些是你的人,谁会走露消息。”司晏放下书本,眼眸轻抬,上次知微的事情之后他便彻底整治了宫里的风气,现在宫里的人都还算老实。   “那,魏候......”窦玉想问魏淳什么时候离京,但是不敢。   “放心,他有分寸的,再说他手握兵权,谁敢动他?”司晏冷哼一下,冯相对魏淳的忌惮和杀心,不就是起于这十五万大军吗?   “老奴明白了。”窦玉稍稍放心,就害怕司晏留下魏淳,或是魏淳不想离开。   魏淳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身水气。一身肌肤也被热水泡的发红,不过被热水一泡,浑身说不出来的舒坦。   司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魏淳头发未束,随意地披着,衣带也没有束好,结实的胸膛就在眼前。司晏怎么能不多看两眼,再加上魏淳走过来时,那双腿也是遒劲有力,修长笔直,在衣服里时隐时现。   司晏微微歪头瞧着,面上平静的很。看着司晏的目光,魏淳慢慢走到司晏面前。   “陛下,还记得吗?您欠臣一个“君无戏言”,臣现下想讨回来。”魏淳现在精神好的很。   司晏眉头一动:“魏淳!有的时候不得不说,你胆子是真大!”   “臣总不能,一样好都落不到吧!”说着魏淳起身,一把提起司晏,抗在肩上就往内殿而去。   魏淳的吻总是霸道,狠厉,撕咬间总是鲜血淋淋。既然走出这一步,既然回不了头,那边一直走下去,一直往前看。有些东西是会上瘾的,人的贪念总是无穷无尽的。可惜的是,世间诸事总不是不完美的,那边只看她最好的一面。   “魏淳,你的温柔是给了别人吗?”司晏喝的药来了药效,脑袋昏昏沉沉的,疼的受不了时,在魏淳耳边软软的问道,还有些委屈。   魏淳是没有想过司晏有这样的语气,动作果然温柔下来。他也想要温柔的,可是掌心感受到司晏的温度,便按捺不住内心的疯狂,他就是想撕扯司晏,再揉碎他。直到司晏浑圆的躺在他的手心,才算圆满。他也知道,越是圆润,他越是抓不住,只有那棱角深深扎入的掌心,他们才不能分开。   是啊!既是痛不欲生,鲜血淋淋,他还是不想放开司晏! 第五十六章 拉锯。   药效上来,情事之后司晏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魏淳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趁着夜色离开。   司晏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上,魏淳早就不在了,身边的位置也没有余温。要不是墙角还堆着魏淳留下来的衣服,司晏都以为这一天一夜,魏淳从未出现,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窦玉进来伺候司晏洗漱:“魏候昨晚就返回边关了,老奴怕魏候凉着,便把陛下最喜欢的狐裘拿给魏候了。”   司晏点头:“朕知道了。”   听语气,司晏有些遗憾。窦玉觉得不对,伸手去探了探司晏的额头,司晏有些低烧。   “陛下,您发烧了,要不要传御医?”窦玉一惊,难怪早上起来司晏就有一些无力。   “不用!”司晏摇头,然后就重新躺回去,拉过被子躺好:“正好,再睡一觉!”   “可是,冯相在等着陛下。”窦玉有些为难的上前,替司晏盖好被子。   “就说朕病了,这不是还没有到十五复印开朝吗?冯相那么心急吗?”司晏又坐了其起来,这一下没有瞌睡了,眼眸里阴阴沉沉的。   魏淳离开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冯相还在这个时候上赶着给司晏不痛快,司晏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看的窦玉心惊肉跳的。   “冯相有说他来做什么吗?”司晏问。   “冯相说,好几日未见陛下,特来问安。”窦玉也觉得奇怪,年结时下,冯相不该在家过年吗?   司晏冷哼一下,魏淳才走就来问安,这怕不是来试探的吧!   “告诉简然,让他注意这宫外的动静,确保魏候安全返回边关。冯相知道了,有些坐不住!”司晏拿过软枕靠在床榻上,一点想动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坐不住了,这不是冯相的风格呀!”窦玉有些疑惑,冯相老谋神算,年前还凭借着一己之力,借刀杀人,问鼎朝堂,甚至最后掣肘陛下,让陛下不得不以退为进。   “年后冯相怕是想送自己的孙女进宫,入主中宫。”司晏想到了冯墨瑶的舞姿,若不是冯墨瑶大冬天的还穿着一身轻纱跳舞,他还真就觉得那舞跳的还不错。   “魏候怕是会把冯墨瑶碎尸万段吧!”窦玉小声嘀咕一下,见到司晏神色没有其他变化,也没有没再多说什么。   “冯家只有这一个女儿,可是一边想送女入宫做皇后,一边又想拉拢岭南王。所以才想到了蔡荣阳,蔡家临了都要再被冯家算计一道。冯相以前不愧是户部打算盘的,真是漂亮。”司晏微微摇了摇头,那天年宴冯相故意在群臣宗亲面前来了这么一出,不就是方便自己年后可以联合群臣进言立后吗!   “那岭南王世子进京又是为了什么?”说起冯家的举动,窦玉就不由得想到岭南王。   “这就得看看冯相接下来想做什么?”司晏叹了一口气,随后微微抬眸:“年后就派人送朕的一道密旨去云泽,告知云泽总兵严获,注意京都动向,一但京都异动随时可以调兵回京。”   窦玉默默听完司晏的说的话,心头动了一下,司晏的底气不只是魏候手里的十五大军还有云泽十万水军。云泽水军总兵是谁?司晏还是皇子时,提出武举的第一年武状元。那么年后,朝堂之上何止是风云变幻,是要天翻地覆!难怪司晏年前要退避,这是司晏开始布局的第一手。   “是!”窦玉点头应下。   “这个是不能是告诉魏候的,你知道吗?”司晏严肃的看着窦玉,他知道窦玉私下里会给窦玉说些有的没的,其他也就算了。这个要是告诉窦玉,以后他怎么拿魏淳那十五大军做借口,对魏淳撒娇闹脾气。   “老奴明白!”窦玉立刻就懂了,现在在魏候哪里,陛下之所以吊着他是因为他手里十五万大军,要是魏候知道司晏手里还有别的筹码,依照魏淳的脾气指不定又会想些有的没的,到时候闹气脾气吵起架,就不好了。   司晏依旧没有去见冯相,醒了没一会儿,窦玉就发现司晏烧的更严重,连忙去宣了太医。太医说要静养,开了一些药,隐晦提了一两句就离开了,他害怕待久了说多了,司晏会杀他灭口。   看着太医为难又害怕的神色,司晏都笑了,他倒是不会杀了太医灭口,就是怕太医自己想多了,心病难医。   这一病司晏就病了好些天,到了十五复印开朝的时候,都还是病恹恹的。冯相开朝当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司晏注意龙体,江山为重。   司晏也不想多搭理冯相,随意地应和着。然后下朝司晏就在今年的第一批折子里,看到请求立后的折子。现下没有蔡首辅的掣肘,内阁可是冯相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这皇后的位置,冯相说举立谁,那家敢出来争执?   “内阁这么久都可以不送折子上来,你说今年第一份折子,怎么就敢送这个上来?”司晏随意地将那份请立皇后的折子,随意扔到桌面上。   “冯相怕是铁了心要这皇后的位置!”窦玉上前捡起折子,将折子放到批好的那一列。   “是啊!后宫是稳固权力的有一个战场,太后已死,这个时候的后宫就是一块肥肉,他怎么会放着不动。”司晏深吸一口气,慢慢放空心中的郁闷。   “陛下,现在该如何?”窦玉也着急,一但冯家入主后宫,那就意味着此后他也会受到辖制,不能如此随心随意地做事。   “冯相一定要这样,朕便成全他。一个太后朕都敢杀,何况是一个皇后,既然他敢踏进朕的地盘,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就看冯墨瑶准备好了没有?”司晏眼神阴翳,然后看着窦玉:“你和尚仪局的崔尚宫执掌后宫诸事多年,不会被一个刚进宫的皇后吓住吧?”   窦玉猛得跪了下去:“陛下放心,老奴定能为陛下分忧。”窦玉心底瞬间明白,司晏这是要瓮中捉鳖,关门打狗。觊觎自己的地盘,骗进来杀了便是。   司晏点头,然后拿起刚刚扼折子,用朱笔批了一个准字。 第五十七章 立后   果不其然,当司晏朱红的御批放到冯相的案边,冯相只是看了一眼,便胸有成竹的一笑。不是得意,是意料之中。司晏强势,不会轻易妥协,但是若是两相选择,他一定会选择魏淳。这便是冯相的胸有成竹的底气,也是他拿出来的手段。   “恭喜老师!”王纯在一旁笑呵呵的贺喜到,随后就恭敬的立在一旁。   如今王纯已经是内阁首辅,却依旧不敢在冯相面前摆出架势。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只是冯提用来把控朝局的一枚棋子,今天的位置是冯提给的。有用的时候你就是内阁首辅,没用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是。   还不如在司晏面前,有用的时候你就是有用,没用的时候就是没用。司晏就从来不会绕弯子,明明白白,这样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有什么可恭喜的,一场硬仗这才开始呢!你以为咱们这位皇帝,是先皇,不!他可不是先皇。”冯提冷笑一声,冷冷的撇了一眼王纯。   王纯立刻就怂了,立在那里不敢说话。   徐瑾年准备进宫去见司晏的时候,刚好接到内阁的旨意,司晏要立后。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撒了一身。   他也顾不得墨迹一身染了官服,不好看,有辱圣颜,就直直奔向宫里。   陛下要立后,这必然需要礼部筹办,若是司晏不愿意,礼部是可以不配合的,这个时候就有的内阁难看。   徐瑾年刚刚被小黄门带到兆和殿门口,就看见司晏一身锦袍身披狐裘坐在台阶上,仰头看天。   “陛下,虽然已经算是开春,但是寒潮未退,地上依旧凉意入骨,陛下保重龙体为上。”徐瑾年连忙奔了过去,跪到司晏面前。   他微微仰起头,好像回到那年他去兆和殿求援,身为皇子的司晏在台阶处看雪。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跪在司晏脚边。   “你应该收到了内阁的召令了吧?”司晏起身去扶徐瑾年,开春寒凉,他受不住徐瑾年也是受不住的。   徐瑾年起身,反手就扶住司晏:“臣今日刚收到,这不一下失神打翻了砚台,撒了一身,来不及换衣服就来见陛下。”   “朕是下了决心要立后的,所以你不必处处掣肘着冯相。”司晏转身往屋里去,徐瑾年就抚着他往屋里走,窦玉见状只得默默跟在司晏身后。   “陛下为何?魏侯……”徐瑾年提到魏淳及时停住,怕惹司晏伤心。   “因为必须立,只有立后才能知道,冯相下一步想走怎么样的棋。”司晏带着徐瑾年走到自己常坐的靠窗小几处,自己先坐下,然后示意徐瑾年也坐下。   徐瑾年立刻便明白,冯相如今并没有往下走,全部意图都在司晏立后上面。若是司晏不立后,冯相便会一直在立后上纠缠。司晏完全就看不到,冯相下一步要做什么,只能这样才会引出冯相下一步动作。   “陛下圣明!”徐瑾年想明白之后,立刻叹道。   司晏突然就笑了:“当上中书之后,你竟然越来越会说话了。”   徐瑾年脸色一顿,脸上透出一些红韵来:“这个……这……臣,这叫懂陛下心思,不叫油嘴滑舌,会说话。”   司晏更加来了兴致:“朕又没有说你油嘴滑舌,朕只是说你会说话,徐大人还给自己自夸上了。”   徐瑾年现下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果然,他家的陛下只有魏侯一人能够治住。   “魏侯知道陛下还有这样一面吗?”徐瑾年猛得起身,持礼面向司晏,将头低到胸前。   司晏难得高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开春最重要的不是立后,是科举。你知道,该如何吗?”   徐瑾年一听科举,立刻正了正神色点头:“请陛下明示!”   “冯相这个时候心思应该都在立后上面,你借机举办几场文会,看看今年的举子们有多少有才学的。”司晏也是正了正神色,这算是他答应立后的另一个目的吧!   徐瑾年点头:“陛下,放心,臣虽然不会看人,但是臣会辨人。”   “徐瑾年你今年也该四十了,该有自己的门生了,将来你若桃李满天下,门生遍布,也是一桩美事,不是吗?”司晏看着徐瑾年,轻轻开口。   徐瑾年一听,立刻就跪了下去,这句话有何含义,意味着什么。他可不笨,立刻就能听明白的。   “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徐瑾年叩首。   其他便没有什么要说的,司晏挥手示意徐瑾年可以退下了。   徐瑾年懂,立刻告退。他在窦玉口里得知,最近司晏的身体不好,精力也没以前。   但是临走到门口,徐瑾年突然回首看着司晏,然后再一次跪了下去,郑重一礼一叩。   “陛下,当是明君,臣别的不敢说,臣在一日,陛下就能安心一日。”徐瑾年抬首。   “呵呵!”司晏低头笑出了声,然后看着徐瑾年:“徐瑾年呀!记住你说过话,文臣执笔,不欺百姓。也记住你曾读过的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徐瑾年也跟着笑了:“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陛下,臣会永记于心。”   说完徐瑾年就起身离开兆和殿,这时窦玉才端着茶过来,放到司晏面前。   “徐大人,当是良臣。”窦玉抬首去望徐瑾年的背影。   “朕不只要他做个良臣,朕还要他做个名臣,千古名臣!”司晏对徐瑾年抱有太多期望,到了今日徐瑾年从未让他失望,这便是他当初看中的徐瑾年,敢于先帝争辩,敢有去官之言的徐瑾年。   “陛下,用心良苦呀!”窦玉感叹。   “窦玉,你说朕立后,魏侯会怎么想?”司晏突然就问。   窦玉后退半步:“老奴不知道魏侯会怎么想,只知道陛下会心痛。”   司晏看向窦玉,苦笑出声:“朕不会痛,他会痛的,很痛,很痛!”   “陛下!”窦玉看着司晏苦笑的样子,有些心疼,出声唤到。   “朕手掌万里河山,可是最想要的,却是得不到,这是为什么呀!”司晏反问。   窦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的陪着司晏。 第五十八章 封折。   立后的议程就这样议定,尚仪局和内侍省还有礼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朝臣们都爱见风使舵,都纷纷向冯相靠拢不少。   徐瑾年得了司晏的命令,没有关心这件事,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开春的恩科的事情上了。   恩科的事早在去年新春之前,就由内阁发下诏书,层层下发,昭告天下。这个时间点,各地学子已经陆陆续续出发,在赶往京都的路上。一些路程近的学子。应该已经到了京都。   徐瑾年把立后的事宜交给礼部,就很低调的走访起来,时不时去学子常去的地方喝茶,观察这些学子。想当年司晏便是这样做的,之后便遇见了他。   每隔一段时间,便入宫和司晏一起聊聊。   司晏依旧保持着大小朝会,有的时候甚至不上朝,朝中大小事宜都基本交给冯相,并不过问。   冯相掌权,又是自家孙女出嫁,立后的仪制自然办的隆重些。惹的御史台不满,不过几日就让方儒鸿弹劾了一次。   王纯为了讨好冯相,亲自下场和方儒鸿硬刚。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一个比一个能说。   司晏也不管就让两个人刚,借口身体不好,近日来内阁的折子都不看,就在兆和殿休养。   看见司晏这个态度,王纯有些摸不着头脑,生害怕又把司晏得罪了,又来一个深夜恫吓,与方儒鸿也不敢太刚了。   司晏在画画,画今年的魏淳,以前每年都要为魏淳画一副画,细细的画,从来年画到年底去都可以。   “陛下,喝茶!”窦玉见司晏执笔趴在那里画了很久,也不见动一下的,端了一杯茶上去打个岔。   司晏抬头,放下手里的笔,然后接过窦玉手里的茶:“收拾一下,去太庙一趟。”   司晏突然吩咐要去太庙,窦玉却是一愣,这才开春还没有到太庙祭祖的日子,司晏怎么想起要去太庙。   “陛下,这是为何?”窦玉有些不解。   “去哭一哭先皇,去哭一哭太后,新丧不久,朕就要立后,还要大办,怎么对的起列祖列宗!”司晏眼神冷了下来,这事吵了几天了,是该了结了。   窦玉随即又愣了一下,上次用这招还是面对蔡首辅和冯相一起逼婚,司晏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难过。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安排,那陛下明日还去朝会吗?”窦玉又问。   “不去,看见冯相脑仁都是疼的。”司晏摆了摆手,然后放下茶杯,继续拿起笔开始画画。他已经勾出一个轮廓了,根据线条来看,确实是魏淳那俊毅的眉眼。   窦玉点头:“是!”   最近看见冯相可不是脑仁都疼吗?立后的事情定下来,冯相就开始分心恩科,幸好被方儒鸿闹了这么一出,才给了徐瑾年更多的机会。   司晏继续画画,窦玉便出去安排。这事必须说得司晏特别伤心,思念先帝,感怀于心才行。虽然冯相未必信,但是天下眼里,陛下确实是个孝子。   边关。   魏娴一身轻甲男装,蹦蹦跳跳的跑进校场。魏淳正在练兵,看见魏娴过来,眉头皱了起来。   “哥哥,乐阳公主府来信了,说是已经选好了日子,过定完婚。”魏娴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   “魏娴,你知不知羞,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些。”魏淳怪嗔了魏娴一眼,不过眼底却是高兴的。魏娴不久以后,就不用在跟着他在边关受苦。   “哎呀!我知道的,可就是忍不住高兴吗!”魏淳皱了皱鼻子。   魏淳看见妹妹这个样子,忍不住一笑,然后摸了摸魏娴的头:“好了,哥哥已经知道,也替你高兴,不过现在哥哥要练兵,你该离开了。”   魏娴点头:“好,哥哥辛苦。”   说完魏娴又蹦蹦跳跳的跑远了,魏淳则是继续看着下方士兵操练。   不过没有操练完,魏清便送来一封来自京都的封折。   这一般是朝廷发生的大事,需要告知天下,才会用这样的封折传递各地官员,而且只传达五品以上官员。再由各地官员,传达给属下官员,再由地方官员张贴告示,告知百姓。   魏淳是正正二品侯爵,又是正一品奉先将军,因驻守边关,故收到这样封折。   “又无新政,太后的丧折年前就下来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朝廷封折。”魏淳想不通,有些疑惑的看着手里盖着内阁打印的折子外封。   魏清想说,但是又不敢说,只得默默说。今天他外出办事的时候,看见府衙告示,朝廷要立后了。   魏淳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撕开外封,折子的一头垂落。魏淳还没有来的及捞起垂落的那一头,就看见了折子上的一行字:策立冯氏为后,以正中宫。   魏清清晰的看见,魏淳的手都渐渐抖了起来,接着是身体,随后抬眸,那双眸子都是猩红一片。   “主子!”魏清大惊,上前唤了一声。   “我没事!”魏淳强行压住颤抖的手,慢慢捞起折子,一行行看过去。   看完以后魏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头将折子交给魏清,让魏清送回他的书房。   魏淳在想,他刚刚在气什么?在伤心什么?立后于司晏来说不应该是一件正常的事吗?   是啊!他想着他可以只认司晏一人,终身不娶。可是司晏凭什么,他是皇帝,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凭什么只认他一人,再说司晏又没有承认过。   他是以怎样的立场去要求司晏,所以为什么生气,为什伤心。   想着想着,魏淳便捂着胸口,轻轻咳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喉头腥甜。   “现在连将就一下我,都不愿意了么?什么时候,我就那么没用了,哄一下都不做戏了么?”魏淳压下那股子腥甜的味道,轻轻呢喃一下。   “主子!”看着魏淳的神色,魏清又一些焦急,想上前一步,却被阻止了。   魏淳有些怀念以前,司晏还会故意作戏哄哄他的日子。至少还有一点安慰,现在从手底到心里,一片冰凉,再无暖意。   那是他的司晏,他想霸占一辈子,想捧在手心放在心底的司晏呀!   可是,他要娶别人了! 第五十九章 玉牒。   司晏去太庙三天,三天后由内阁议定,立后仪典一切从简。   司晏还是不想回去,他坐在蒲团上,抬头去看司家历代帝王。太宗,高宗,显宗……再到司梁。   司梁的画像很新,不久前才挂上去的,还没有受过什么香火供奉。   “父皇,我要立后了,你知道吗?”司晏轻轻说着:“你猜猜那天魏淳会不会回来?”   司晏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折红封,在面前展开,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是魏淳的。   “当初我曾对父皇说过,我这一辈子已经许给了魏淳。你说你不信,你说我不过一时新奇。可是,父皇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心依旧没有收回来。这不是新奇,这是真的喜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初我不明白的,后来才知道其中深意。”司晏将红封又重新折好,然后双手奉于头顶,恭恭敬敬的三拜,最后把红封放到香案正中间。   “司家列祖列宗,众位先皇宗亲在上,不肖子孙司晏在此,焚香立帖,禀明先祖,告知神明。令立镇北侯魏淳为后,携手共度,此生不负。”司晏跪直身子说完,又焚香三柱。   祭拜完先祖,司晏又坐在蒲团上。   焚香告祭还不是最重要的,司晏还要在这里等着窦玉素来取来皇室玉牒,宗室族谱。在那上面留下魏淳的生辰八字,姓名表字。   能够写在这上面的名字,写在他名字旁边的,只能是魏淳,别的什么人都不行。   司晏等了一会儿,窦玉便捧着一黄花梨木的托盘进来,盘子里放着金册金印,还有皇室玉牒,宗室族谱。   窦玉的身后是一身官服整齐的徐瑾年,他手持玉箸,恭敬的踏入太庙。   “陛下,想好了?”徐瑾年持礼问。   历代帝王玉牒为其族谱,司家立国之初,玉牒记皇室宗亲,以告天下。宗室族谱记家族兴衰,以明自家。   司晏是想好了的,于公于私他都只想要魏淳一人。   “那好。”说着徐瑾年便面向太庙历代帝王的画像跪了下去,默默的三拜,然后起身焚香再拜。   “请陛下落笔添名。”徐瑾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书令为见证,列祖列宗在上。司晏慢慢在玉牒和宗谱上写上魏淳的名字,就紧紧的挨着自己的名字。   写完名字,玉牒与宗谱是要供奉于太庙的,以待百年以后,供后人查看。   待处理好这件事,司晏才离开太庙,返回宫里。   “今儿个内阁那边才有人来问,何时能开太庙,为皇后入族谱写玉牒呢!”窦玉抚着司晏的手,慢慢走在回兆和殿的宫道上。   “你还不知道怎么做?”司晏撇了一眼窦玉。   窦玉立刻点头:“知道,知道,老奴只说让人把皇后的八字送到礼部,礼部会去办。”   “就怕冯相想亲眼看看名字写上去没?”窦玉随即又道。   司晏轻笑:“皇家的东西,他说看就看,真当他是皇亲国戚了?”   窦玉听得出来司晏语气中阴冷的寒意:“陛下放心,徐大人知道怎么处理。只说一切从简,就不开太庙兴师动众了。”   “鸣凤阁那边收拾好了吗?”司晏看着前面要到兆和殿了,便松开了窦玉的手。   窦玉马上就明白了司晏的意思:“陛下放心,收拾好了,都是些贴心的孩子伺候着,崔尚宫还特地选了几个老练的嬷嬷伺候,生害怕委屈了皇后。”   司晏满意的点头,别的不怕,就害怕皇后玩些其他花样。   皇宫真的不是一个富贵荣华的地方,这只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司晏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来。   冯氏当年没有斗过蔡家,让蔡家出了一个皇后到后来的太后。如今斗夸蔡家,便非要弄出一个皇后来,当真是好笑。   “简然,最近给什么消息了吗?”司晏问。   窦玉摇头:“这个到没有,不过简然顺嘴提起了一件事,说是长公主近日常去礼佛,去的有些频繁,担心长公主郁结于心,恐伤身体。”   这是司晏唯一的妹妹,简然提起这个也无非是关心司晏。   司晏眸子轻闪一道光,然后又轻轻皱眉:“让她去吧!”   说完司晏便停住脚步,抬头去望天。小时候的司宁经常这样,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司宁在想什么。   现在的司晏在想魏淳,魏淳微微仰头,下巴轻抬,那据傲的弧度,是他的最爱。精致又冷艳,他又爱在情动的时候,轻轻吻上魏淳的下颌。   那个时候魏淳总是低眸看他,眼神复杂又怜爱,疼惜又伤心,落寞又炙热。   “陛下!”看着司晏失神,窦玉出声轻轻唤了一声司晏。   司晏立刻回神继续走,一路走向兆和殿。   下个月就是司晏大婚,虽然仪典从简,但是冯相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能说简就简,还特地在城外开了粥棚施粥,为皇后积福。   一时间挺轰动的,美名远扬。   魏淳这个时候在边关,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练兵,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   魏淳在想他要不要回去抢婚,十五万大军压境,逼迫冯氏退让,司晏不敢成婚。可是那个时候他和司晏,又该如何相处?   再说他该以什么理由出兵,就算他成功了,那以后呢?   “主子!”魏清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今天的军务。   “我要回京,你安排一下,赶在陛下大婚之前回京就行。”魏淳猛得起身,眸子里燃起一抹凶狠的光,就这样,他要去把司晏拖入深渊。   “主子,要抢婚?”魏清瞬间背脊寒毛倒立。   “不,我要去洞房花烛,花前月下。”魏淳嘴角微微勾起。   “啊!”魏清吃惊。   “不就是个皇后吗?我倒要看看冯墨瑶,比我好在哪里,会伺候么?”魏淳冷笑。   魏清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不惹他家主子为上,万一炸了,他又不是陛下,安抚不了!   “是!”魏清低头应下。   “别让母亲察觉,你懂?”魏淳又想起了魏母得知司晏要立后,对他说的话,既然人家已经成家,你就该放弃了。   魏淳不想放弃,他想永生永世都缠着司晏,就这样血泪想融,不可分割。   “懂!”魏清看着魏淳严厉的眼神,立刻点头。 第六十章 大婚。   三月初四,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有吉亨之象,宜嫁娶。故择此为吉日,迎新后入宫。   天未亮,宫里便响起了钟声,悠远的钟声响过,便传来阵阵喜乐,然后便是女官诵读吉文的声音。   这个时候皇宫便会开正门,长长的迎亲队伍,便会在命妇礼官的引导下,前往冯家迎接新后。   司晏被钟声吵的睡不着,便起身。窦玉带着女官送来今日要穿的吉服,一袭大红,光放在那里就行足够的华丽。   “仪典开始了吗?”司晏淡漠的问道。   窦玉点头:“回陛下,对的!”   司晏这时才伸伸懒腰,示意窦玉给他穿衣服。自从出了知微的事情之后,司晏的兆和殿就很少看见女官随意出入,等级低的女官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守候在门外。   看着吉服上面的金线盘金绣,有点失神,然后任由窦玉给他穿上衣服。   仪典从简,所以就省去了祭天告祖的流程,司晏只需要去见证皇后受命妇朝拜,然后就不需要再出现了。接下来的接印受册,都是皇后自己一个人走完流程,他只需要在晚上去掀开一个盖头就好。   礼乐的事声音还在继续,司晏透过遮面的羽扇没有看见今日冯氏的妆容,但是司晏看见了冯相脸上的得意。   魏淳策马停住,看着山下的京都全貌,这个时候他似乎都听见了礼乐响起,看见那抹艳丽的红色。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罢了,离京都还有半天的路程,哪里来得及听见礼乐,看的见司晏一身红衣的模样。   “主子?”魏清突然唤了一声魏淳,因为就在他们在俯瞰京都全貌的时候,路边突然出现很多黑衣人,他们都拿着统一的制式长刀。   魏淳被魏清这么一唤立刻转头,看见这些黑衣人只是轻蔑一笑。   “上过一回的当,还会上第二次吗?”魏淳冷冷一哼,同一种手段用两次这些人也是低级。   魏淳话音刚落,就见周围半山的崖壁上纷纷冒出一些人头,来人身穿甲胄,手持弓箭,足足有百人之众。这些都是魏淳留在京都看着侯府的亲兵,他就知道立后大典,必定会有人在这里等着他,看来上次刺杀的人就是冯相的手笔吧!   “杀!”魏淳只是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话音刚落就见箭雨齐下,黑衣人还不及就纷纷中箭倒地。   魏淳只是瞥了一眼黑衣人的尸体,就策马继续赶路。不过按照冯相这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知道他对司晏的感情,不过冯相从何知道。   魏淳也来不及多想,扬鞭赶路,晚一点司晏就成了别人的夫君了!   到达京都的时候刚好赶上夜市关闭城门,魏淳来不及说什么,继续催促着身上的马飞奔。到达皇宫的时候,是自己以前的旧部值守,只是一个眼神,就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皇宫。   刚进宫门就看见台阶上铺着的红毯,魏淳明显脚步顿了一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司晏正在皇后的面前坐着。皇后的盖头还在,手里的羽扇也没有拿下来,端庄大方的坐在床榻上。司晏就坐在对面靠窗的小塌上,审视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冯墨瑶。   “陛下!”冯墨瑶轻声唤了一声司晏。   司晏这时才动了动身体,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你爷爷让你嫁进皇宫的时候,说过什么?”司晏有些好奇的问。   “好好侍奉陛下!”冯墨瑶声若蚊蝇,好像羞涩的小女儿家。   “他就没有告诉你,朕可能一辈子生不出孩子,而且朕只喜欢一个人。”司晏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他敢断定这些冯相一定回对冯墨瑶说,只是冯墨瑶想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子罢了。   冯墨瑶不敢说话了,只能沉默下去。   “别装!朕也不说谎。你们想要后位,朕给你们便是,但是能不能做好这个皇后就是你的本事。朕只是看着,看着你会有什么下场。朕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是魏淳的人,除了魏淳谁也不能靠近朕,所以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皇后,朕做朕的皇帝。”司晏转身,声音很冷。   “纵使陛下最爱魏后,也不得不立臣妾为后。因为陛下和魏候,天理难容,世俗所恶,礼法憎厌。注定无法长久,不能永远。”冯墨瑶是冯相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自幼受尽尊荣,几时听过司晏这般难堪的话语,也不管尊卑直接回到。现在她皇后,司晏的妻子,与司晏又同等的地位。   “天理是什么?世俗是什么?礼法又是什么?你问你爷爷吗?既然没有问过,就不要把这些挂在嘴边。天理难容,那是天道不公。世俗所恶,那是世俗丑恶。礼法憎恶,那是礼法该废。”司晏回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和坚定。   司晏并没有暴怒嘶吼,而是极为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因为他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不是在和别人争辩。   这个时候,窦玉突然推门进来。   “陛下,魏候回来了,在兆和殿等着陛下,说,陛下不来,他就过来找陛下。”窦玉躬身说道。   司晏连眼神都没有给冯墨瑶,直接夺门而出,直奔兆和殿。   兆和殿。   魏淳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门口台阶上,等着司晏。见到司晏回来,立刻起身看着司晏一步步向他走来。   “打扰陛下新婚,搅了陛下洞房花烛,臣最该万死。”说着万死,魏淳却是一点万死的态度都没有,甚至一点歉意都没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司晏。   司晏目光却落到魏淳的衣领处,哪里有一角红色从斗篷里露出来,魏淳从来不穿红色的,他喜欢深色。   “怎么了?不高兴了!”魏淳看着司晏愣神,轻轻一笑,一把将司晏拉近,然后搂着司晏的腰脚下一点,就轻功纵越飞到墙头上,带着司晏一路向宫外而去。   看着脚下景色变换,司晏忍不住皱眉:“魏淳你还记得我是皇帝吗?今天我大婚,中宫还坐着一个冯氏出身的皇后!”   “记得,可是臣不满意这个皇后,臣不想陛下大婚。”魏淳狠狠收紧手,将司晏的腰勒的更紧。 第六十一章 天地   魏淳带着司晏一路飞檐走壁,最后停在魏家门口。到了门口的时候,魏淳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里面赫然穿了一件红色的锦袍,与司晏身上的红衣,十分相配。   “魏淳!”司晏整个人窦迟疑了,愣住不动。   “臣刚刚不是说过吗?臣不满意这个皇后。”魏淳看着司晏的眼神,搂住司晏腰的手慢慢上移,扣住司晏的脖颈:“因为臣自己想做这个皇后,陛下辛苦,陪臣拜个堂吧!”   司晏眼神明显的慌张,这里魏淳的侯府,要拜堂,对着谁拜,只能是魏家的祖宗牌位。   司晏想逃,却又抬不了脚步,一边是自己的奢望,一边是自己害怕。   他到底有何脸面,去面对魏淳的父亲。   “魏淳,别!”司晏后退一步,想挣脱魏淳的手。   “陛下,臣今日都穿上了这件红衣,陛下别让臣失望呀!”魏淳不管此时司晏那种隐回的挣扎,扣着司晏的脖子,就把司晏往里拉。   司晏害怕,第一次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他慌张的抓住魏淳的手。   “魏淳,别去祠堂。”以前来过魏府多次,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去魏家祠堂的路。   “不行,拜堂不能没有长辈,进不了太庙,我魏家祠堂我还进的了的。”魏淳死死扣住司晏,不让司晏有半分挣扎的机会。   再往前走就是祠堂,祠堂里还有烛火,微弱的光芒透来,显得渺小又无助。   “魏淳,你就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吗?”司晏猛得推开魏淳抽身而出,贴近皮肤的温热还在脖颈间留存。   “我既然回来,就没有想过你想不想,我只想到了,我想!”魏淳上前,直视司晏。   “你不想又如何,要么用帝王威严,杀了我。要么今天,我们拜堂成亲。”魏淳眼神近乎狰狞。   司晏看着魏淳猩红的眸子,又退缩半步。   “那好,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行吗?”司晏看着那扇朱红大门,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魏淳回头看了一眼魏家祠堂,灯火微亮。   “司晏!”魏淳又看向司晏。   温和冷静平淡,这是司晏身为皇子时就保持好的姿态,过年从来不曾变过。可是今日,司晏在慌张,在害怕。   就是那些在床上的夜晚,他都没有见到这样的司晏。   “好!”魏淳缓缓点头。   司晏这时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一步步走近。魏淳重新将司晏禁锢到怀里,比之前更紧。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魏淳嗅着司晏身上味道,有种心安自鼻间而来。   司晏摇头:“没有!”   “好呀!拜堂!”说着就拉着司晏跪了下去,面朝朱红的大门。   三拜已过,魏淳侧眸去看司晏。司晏又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平静温和。   “拜完了,你该送我回去了。”司晏不想离开皇宫太久,这样会让冯相察觉,给魏淳招惹麻烦。   今日在冯墨瑶那里已经用魏淳将整个冯氏都踩了一脚,若是在有什么,保不齐明日冯家会炸。   “这是拜堂,还有洞房呢?”魏淳今天既然把司晏带出来了,就没有想过把司晏送回去。   “魏淳,这是你家祠堂,你爹灵位之前。”司晏掩住眼眸里的慌张,魏淳在他父亲面前说这话,让他的心忍不住紧张起来。   “司晏,虽然我们祠堂外拜的堂,但是苍天为鉴,魏家列祖列宗为证。你现在便是我魏家的人了,我说这话怎么了?”魏淳转身扣住司晏的肩膀。   看着魏淳发红的眸子,司晏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慢慢闭上眸子。   “你每次拿我没办法,又没法除掉我的时候,就是这样逃避的。不说,也不做。我做什么,你都忍着。”魏淳看着司晏,突然低头痴痴的笑了,有些绝望,痛苦,甚至是压抑。   “你以前还会因为我有用,耐着性子哄一下我,现在连哄我,将就我的耐心都没有了。”魏淳兀自摇头,然后也不去深究什么,他只知道他今日回来的目的达到了。   如今的司晏,那怕高高在上,也与他不可分割,永远被拓上魏家的印记。   司晏听着魏淳又睁开眼,看着魏淳相说什么,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地上跪得久了,有些凉。魏淳起身,然后抱起司晏便朝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   司晏不挣扎,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靠到魏淳的肩头。   此时一切都是宁静的,甚至温馨的很。   这是司晏第一次来魏淳的寝房,推开门司晏就看见一个瓷娃娃,那是很久之前他随手塞给魏淳的。   司晏不敢去看了,只能抓紧魏淳的衣角,将自己藏起来,他害怕自己喷薄于胸口欲出的所有情感,再也压抑不住。害怕魏家祠堂里,那尊写着魏老侯爷名字的牌位,害怕所有指向魏淳的剑。   魏淳将司晏放在床上,看见司晏的样子,在心底缓缓出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替司晏除掉鞋袜,收起之前的语气。温声哄到:“先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魏淳哄完,继续低头替司晏脱去鞋袜。司晏目光一直跟随着魏淳的动作,最终他的猛得起身,提起魏淳的衣襟,亲了上去。   “魏淳,你相要的,我都成全你好吗?”司晏只亲了一下。便挪开,喘着气在魏淳的唇边低语。   魏淳却笑了:“你哄人的语气就不能改改!”   “有的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司晏。”魏淳扣住司晏的脑袋,大手一握便按住了司晏的脑袋。   “既然不想睡,那就别睡了。”魏淳扣住司晏一个转身,魏淳坐到了床上,司晏便倒在了他的怀里。脑袋撞在他的腹部。   “魏淳!”司晏惊呼。   “不是说,我想要的,都满足我吗?”魏淳按住司晏的脑袋。   “乖,张嘴!”魏淳带着笑意看着司晏,眸子里却有一丝残忍闪过。   司晏仰头,眸子动着,有些吃惊。   不过片刻,司晏又重新低下了头,伸手去扯魏淳的腰带。   魏淳浑身都是一震,下意识的抓住司晏的手,一时间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司晏……!”魏淳声音都颤抖了。 第六十二章 纯色。   司晏温润的吻落下,魏淳瞬间就是大脑一片空白。脑中只觉得惊雷响起,天光泛白。他不想的,不想让司晏做到这个地步。   “阿晏!”魏淳反应过来的时候,推开了司晏。   司晏却抬头看着魏淳,眸子里氤氲着水光,看起来有些可怜,惹的魏淳心底一紧。   “魏淳!”司晏唤了一声魏淳,声音又轻又弱。   魏淳从来没有听到过,司晏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错的离谱,他不该这样逼迫司晏的。   “阿晏!”魏淳上前抱住司晏。   “要做就继续,不做我们睡吧!”司晏也回搂住魏淳,平静的说道。   魏淳微微仰头,将司晏纳入怀中,深闭起眸子。或许,那天他不越界,他和司晏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既然到了这里,那便这样纠缠下去。既舍不得放下,又不想这样痛苦的纠缠,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我们继续,阿晏,从今天起,我们便是一体,永不分开!”魏淳落了一个吻到司晏的额头。   夜很长,烛火摇曳,人影交叠。   司晏极其的配合,温柔缱绻,像是一汪水,温润柔和,清泽怡人。   “阿晏。我想你许我的柔情,是一辈子,而不是这一个晚上。”在情意最浓的时候,魏淳轻轻在司晏耳边诉说。   司晏已经累的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但是他能听见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回答:好呀!我许你一世温柔!   看着司晏的睡颜,魏淳只是下意识的搂紧司晏。司晏的眉角还有残留着,纯欲的红色,又艳又媚,极其蛊惑人心。   魏淳深吸一口气,终究不舍得唤醒司晏,只得搂着司晏,看着房间里烛火摇曳。   后半夜,窦玉焦急的等在兆和殿门口,只期望司晏早点回来。也不知道魏淳带着司晏干嘛去了,都三更天都还没有回来。   窦玉刚想到这里,就见魏淳抱什么一路走来。待走近窦玉才看清魏淳怀里抱着一个人,被魏淳用厚实的裘子裹着。   “准备热水!”魏淳走近,窦玉从裘子的缝隙里看了一眼,是睡的正熟的司晏,立刻领会,马上去准备。   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魏淳的身边,司晏总是睡得又沉又熟,怎么折腾都不带醒的,大抵是觉得安心吧!   窦玉准备好热水就送了进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魏淳,半响才喃喃说:“魏侯怜惜,陛下这几日一直没怎么睡好,身体不济。”   魏淳面无表情听完,随后看了一眼窦玉什么都没有说。窦玉也不敢继续说什么,只得退出门外,合上大门,守在殿外。   魏淳抱着司晏去洗漱,司晏全程就没有睁眼,魏淳要是不小心,吵到他,他也只是皱一下眉,继而继续睡。   第二日,司晏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阳光透窗而来,直直照亮整个大殿。   “醒了,上朝吗?”司晏一动魏淳就醒了,这是他多年在军中养成的警觉。   司晏摇头,浑身都酸,不想动。   “那你的皇后怎么办?”魏淳起身,去拿司宴的衣服,准备给司晏穿衣服。   “要不,你去见见她,看看你们能不能和睦共处?”司晏面露笑意,戏谑的看着魏淳。   身上酸的很,司晏小心的翻身,拥着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我要是真的能和她和睦相处,你会不会让我留下来,阿晏!”魏淳看着司晏那调侃的神色,凑到他跟前问。   “魏淳,你是镇北侯,手握大军,南征北战的镇北侯,何必和一个惯会玩弄心机的女人一般见识呢?”司晏轻轻一笑。   魏淳眸光转动,看着趴着俯身到司晏耳边:“吃醋不分男女老少,因为吃醋的原因,是有自己的最爱。”   司晏睡着了,只留下轻浅的呼吸声。   “不吃饭吗?不饿吗?别睡了!”魏淳有些无奈,去拍了拍司晏的肩。   司晏又翻身面向魏淳:“吃,你喂我,我不想起来。”   魏淳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好!”   在床上吃完早饭,司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个时候窦玉进来,低声道:“皇后来了,再门外。”   魏淳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你去告诉她,我在这里,陛下在睡觉,谁也不见。”   窦玉点头:“是!”   接近中午的时候司晏才醒的,醒来他就看见魏淳在翻看自己最近在看的书。   “魏淳!”司晏唤了一声。   魏淳抬眸看了过去,司晏随意的伸手:“给我穿衣服!”   司晏此时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晚上,洗漱过后,魏淳随意给司晏套上的。   他一伸手,衣服就散了下来,露出一身的痕迹。   魏淳眸色一沉:“陛下,这哪是在让人穿衣服,这是在投怀送抱呀!”   “魏侯昨天尽兴了吗?”司晏这会儿来了精神,看着魏淳就低声问道。   魏淳一愣,随后便一声不吭去拿司晏的衣服。司晏昨天格外的温柔,把怎么折腾都是十分配合,不管他下手多重,弄得他多疼。司晏依旧是温柔配合,又软又甜的样子。   “魏侯,边关苦寒,难得这么尽兴,魏侯可还满意?”司晏眸子有光,但是光芒中还参杂其他。   魏淳给司晏穿衣服,一边一边说:“知道陛下的意思,陛下放心,臣会好好待在边关的。但,前提是陛下不要总是做让臣嫉妒发疯的事好吗?”   魏淳突然动手扼住司晏的包脖子将司晏拉近。   司晏皱眉,魏淳疯狂起来也确实疯狂。   “陛下得记得昨天我们拜过堂,洞过房,这辈子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了,无法分割!”魏看着司晏的眸子,有些发红,一字一顿,每一句话都说的特别的清晰。   “魏淳,昨天我还和别人也拜过堂呢?”司晏失笑。   “那又如何?陛下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我的阿晏!”魏淳看着司晏的笑容,猛得将司晏纳入怀抱中,死死扣紧。   魏淳总觉得下一刻司晏就会远离他,他知道他和司晏找错了方式相处。可是,已然这样,便无法回头。   失去禾痛苦的纠缠,他选择了纠缠。 第六十三章 简然。   司晏还是起来和魏淳一起吃饭,皇后被窦玉打发走了,兆和又是一片宁静。   皇帝大婚,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可以三天不用上朝,政事都堆给了内阁在处理。   “冯相在大婚当日派人在京郊截杀我,他怎么知道,你和我的事。”魏淳小心问道。   司晏眸子里的光一顿,然后抬头略带笑意的看着魏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天天在这皇宫里,上蹿下跳,他怎么会不知道?”   冯相当然知道,因为先帝给冯相的那道遗旨上便写着呢!冯相不就是仗着遗旨的内容,来威胁司晏的吗!   “你害怕吗?”魏淳又问,面前的小碟里是司晏爱吃的菜,他给司晏添了一些。   “我害怕什么,该害怕不该是你么?都追杀到你的头上了,魏候还是小心为上。”司晏阿摇头继续吃饭。   魏淳不再问什么,只是吃饭,时不时还给司晏添菜,他记得以前在这里是司晏给他添,现在换过来了,换的还特别的自然。   “魏淳你不宜在京都久留,满意了就该回去。”司晏吃饱,放下筷子,看着魏淳的眉眼。连日来奔袭,风霜侵袭,魏淳也老了许多,看着也是瘦了一些。司晏默默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局势魏淳实在不宜在京都久留。   冯相制霸朝堂,多年来他在京都的根基太深,魏淳又常年在边关,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与冯相硬碰硬。   “司晏,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吗?都在床上滚了那么久了,你好歹对我有点点情分在呀!”魏淳听完司晏的话,猛得抬头。   “魏淳,就是因为在床上滚了那么久,我才放任你到现在的。所以就这样,大家都好。”司晏低头喝粥,今天的白粥熬得有些苦,御膳房的厨子又得罚俸禄才会好好做饭。   魏淳深吸一口气,靠近司晏:“我真很想带着我手底下那十五万大军反了,然后把你囚禁起来,这样你就会永远是我的。”   “魏候可以试试!”司晏看着也不怕,直视魏淳的眼睛:“魏家世代忠烈,你若是反了魏家便是千古骂名,魏候敢吗?敢拿着魏家百年赫赫威名做这个赌注吗?为了一个我,魏候值吗?”   “是啊!值吗?我父亲为了你司家江山死不瞑目,到头来你却连其中有什么隐情都没有告诉我。我若是追究,又害怕与你有关,那个时候我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我选择不去追究,就这样糊涂的认为父亲是为国为民战死沙场。总算是这样,司晏,我依旧得不到你一句话。”魏淳有些懊恼的,又有一些痛苦,眼眸红的厉害,还有狰狞起来。   司晏也害怕起来,慌忙起身,打翻了面前的碗,但是他还是平静的面对魏淳:“魏淳,明日你便离京吧!免得落人口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司晏便转身不敢去看魏淳。   魏淳没有动,僵持良久才愣愣的微待苦涩的叹了一口气:“好!”   司晏回到兆和殿,窦玉才来报,说是魏淳去见司寄了。于是司晏无聊,便找来魏淳在他睡觉时留下的棋盘,研究魏淳的棋风。   “陛下,何不告诉魏候。”窦玉知道现在司晏心情一定很不好,且是糟糕到极点,不由上前小心问道。   “你知道,冯相手里那道遗旨,是怎么写的吗?”司晏看过蔡首辅手里的遗旨,就可以完全确认冯相手里遗旨的内容。   “废立陛下!”窦玉开口。   “不止,上面应该是:若魏淳逾矩,魅惑陛下,有违人伦,则赐死诛其九族,废陛下而后立!”司晏眸子落在棋盘上,先皇大概也没有想到写遗旨的绢帛太薄了一些,有些墨迹透到下面垫着的纸上,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足够让司晏知道其中的内容。不然他怎么那么害怕这三道遗旨,因为这上面的内容涉及到魏淳呀!   “先皇怎能如此,魏家乃是功勋重臣,纵有大错也不能随意诛其九族!”窦玉都惊了。   司晏则是淡淡的挥手,这就是他为什么要一份份的找出遗旨,因为他忌惮遗旨的内容,因为他不知道先皇是否还有后手。这是他的魏淳,他不敢轻易的冒险,他只能步步为营。魏淳只有待在边关最安全,若是遗旨内容公布于世,他还可以反而自立。这是司晏留给魏淳的退路,也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底牌。   “先皇厌恶魏家,因为他唯一的儿子毁在魏淳手里。可是朕没有错,魏淳也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是错吗?如果是,全天下的人都是错的!”司晏抬眸,目光里有嘲笑,有讥讽,更多的且是痛苦。   “陛下!这不是的陛下的错,错的是人心险恶,世事无常!”窦玉有些心疼司晏,轻声安慰司晏。   “明日魏候离开之后,你去召简然入宫,朕要他去办一些事情。”司晏最终还是强行压下这些情绪,恢复以往的温和平淡。   窦玉点头:“是!”   司晏没有研究太久,魏淳就回来了。看见司晏再看他上午无聊下的棋,便上前:“反正也闲着,陪你下一盘吧!明日我便要启程回去了,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司晏点头:“好呀!”说着便把棋盘上的黑子白子一一分开,放回各自的棋篓里。   “你去找司寄干嘛?”司晏率先落下一子。   魏淳轻笑也跟着下了一子:“你现在这么不放心我呀?好歹是枕边人,别太疑心。”   魏淳说完有补充道:“去谈了一下我妹妹的婚事,没有别的,他受过你的恩惠,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司晏连下几手,上前就是急攻猛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问问而已,魏候现在对我才是疑心深重!再说,他也是受过你的恩惠。”   魏淳看着棋盘上司晏急攻猛打的下法,也不免跟着这个格局走下去:“天气还是凉,你多穿一些衣服,保重身体!”魏淳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继续下棋,什么也不再多说。   司晏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就释然了,前几日他病过,司寄可能告诉魏淳了。 第六十四章 司宁。   司晏和魏淳一直下到深夜,司晏靠在凭几上,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看着司晏这模样,魏淳也不再下棋,就这样看着司晏。   这个时候的司晏很安静,只是再不复当年少年时。那个时候司晏眼角没有岁月沧桑,一派和煦明朗。那个时候司晏轮廓未见深沉,一派清亮飞扬。   “你成熟了,也更加深沉莫测。是我痴心,想要留你在年少时光,满足我的奢望。”魏淳伸手去摸司晏的脸,这是他的日月和光。   感受到脸上的触感,司晏迷迷糊糊的睁眼,往魏淳身上一靠。   “别下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司晏已经很迷糊了,语气又软又糯。   魏淳都怀疑他听错了,可是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司晏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天晚上乍一听,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不是。   “你在撒娇吗?”魏淳无奈一笑,司晏不清醒的时候是最乖的,乖的要命。   “嗯!”司晏又迷迷糊糊的点了一下头。   “好!我们去睡觉。”魏淳慢慢起身,小心的扶着司晏,然后将人整个抱起走向内殿。   有魏淳在,司晏睡得格外安稳,整个人窝在魏淳怀里,动都不带动的,压的魏淳半个身子都麻了。   翌日。   魏淳刚刚抽身,准备起身收拾启程回边关。司晏这边就醒了,他撑着头看着魏淳。   “我给魏侯穿衣如何?”司晏嘴角有笑意。   “陛下金贵,臣自己动手就好,你再睡会儿吧!”魏淳只是撇了一眼就转身去拿衣服。   不该看的,只是轻轻撇了一眼,就不想离开。   司晏不睡了,偏偏跑下去去上魏淳的衣服。   “总是你给我穿衣服,我也给你穿一回。”司晏抬头去看魏淳,魏淳高他一点,他得微微仰头才能看见魏淳的眼睛。   魏淳看着司晏的眼睛,心底松了半分,慢慢的伸手。   司晏一件件给魏淳穿上衣服,一点点抚平褶皱,然后再系上衣带。   “好了!”系上最后的腰封,司晏满意的看着魏淳一身亮丽的衣服,黑红相间,十分张扬。   “阿晏,你多想想我好吗?”看着司晏的笑容,魏淳伸手抱住司晏,搂入怀里,用尽乎恳求的语气再说话。   司晏没有回答,因为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思念魏淳的声音。   魏淳许久之后才松开司晏,此时天光微亮,皇城这个时候才开,今日又不上朝,这个时候最安静,也最适合离开。   “魏侯一路小心!”司晏看着魏淳。   魏淳点头,然后走出兆和殿。   魏淳刚刚离开,窦玉就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来人比窦玉小,仪态却与窦玉相差不大。   “奴才简然参见陛下,陛下安康!”简然还没有到司晏跟前就跪了下来,俯身叩首。   “起来!”司晏一身亵衣转身就坐到一旁。   简然谢恩便起来站到窦玉旁边,一起候着。   “把你的人都撒出去,保护魏侯平安回边关,若是遇见什么人对魏侯不利,直接杀!”司晏眸子一抬尽是狠厉。   冯相竟然敢做出与蔡首辅一样的事来,那么冯家将是下一个蔡家。   简然立刻点头:“是,奴才定然暗中护好魏侯,可是魏侯身边也是有人的,前几日冯相和岭南王联手在京郊截杀魏侯。魏侯便提前安排了,可见魏侯心里也是明白的,奴才再作为会被魏侯知道的,到时候该如何说呢?”   “你小心一些,若是被魏淳知道,就说是朕的人,他不会为难你的。”司晏说着,又看向简然。   “对了,奴才最近查出来一些事情,陛下要知道吗?有关长公主。”简然又说。   司晏眸光一闪:“说!”对这个唯一的妹妹,他还是上心的。   “长公主有孕了,孩子生父不详,但是与岭南有关。”简然垂头。   司晏听了只是眉头轻抬,然后目光逐渐深邃起来:“来,仔细说说!”   简然依言上前,跪到司晏面前:“陛下,奴才管理着皇庄,无意间发现长公主经常去与皇庄相近的佛寺礼佛。一开始奴才只是以为长公主性子冷淡,喜欢安静平淡。后来奴才渐渐发现,长公主每次去佛寺以后,就会有一辆马车在不久后出现在佛寺跟前,奴才开始以为只是巧合。可时间太巧,慢慢的摸索,才发长公主每一次出发去佛寺之前,都会遣身边大女官送一封信去乌衣巷。送完不久后,乌衣巷便会出现一辆马车驶向佛寺。来来往往,奴才又摸清此人与岭南王府有莫大的关系。奴才怕甘系重大,便顺嘴给窦公提了一下。”   “查清了此人具体身份吗?”司晏又问,他心底升起了疑云。   简然摇头:“奴才无能,没有查清。”   司晏摆手:“无碍,看着长公主别让她出什么意外,孩子的事,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偌大一个皇家,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是!长公主不敢找御医,随意拉了一个外面的郎中,奴才害怕出事已经做好了安排。”简然俯首叩头。   “岭南王世子不是要娶蔡荣阳吗?此事你有查出一些其他隐情吗?”司晏又问。   简然半抬头看了一眼司晏立刻点头:“据岭南王府暗探来报说,这不过是冯家接手了蔡家残余势力与岭南王做的一桩交易。冯家不放心,想用联姻来牵制岭南王,可惜冯相又想要皇后的位置。还是皇后入宫前想了一个主意,接回蔡荣阳,蔡家余孽为胁,让蔡荣阳做那个牵制岭南王的棋子。”   “难怪皇后会亲自去送昔日的宿敌,用心良苦呀!”窦玉听完不由叹了一句。   简然也点头:“不过,冯相和岭南王好像在密谋什么,送皇后入宫其实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到底密谋一些什么?你说清呀!”窦玉上前就是一脚不轻不重的踢在简然背上。   简然有一些委屈:“奴才无能,没有探查清楚。”   司晏摇头示意无事,转而道:“探查不清不重要,保证魏侯安全才是你接下来最重要的是。你最近也是辛苦了,春闱之后你便回宫,秉笔御礼监。”   司晏这是给简然升职了,以前的简然只是负责一些皇庄。司晏金口一开,现在负责的就是整个皇家私产,地位仅次于窦玉这个内侍省大监。以后他出门在外,别人也是可以称他一声督公了。   “谢陛下隆恩,奴才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简然连忙磕头,磕的咚咚响。 第六十五章 掌嘴。   窦玉听见司晏这么说,也立刻上前:“陛下真是心疼这小兔崽子,真是便宜他了!”说着又不轻不重给了简然一脚。   简然只是乐呵呵的看了一眼窦玉,他是窦公和司晏养到这般大的,他有今日的本事也是窦公一点点教出来的。   “回去吧!辛苦了!”司晏今日找简然来要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要问的也问了,便让简然回去。   简然那能受司晏这句话,立刻叩首,一边叩还一边喊:“陛下折煞奴才了,奴才应该的,没什么辛苦。”   窦玉最后送简然出门便又折了回来,司晏还是懒懒的靠在凭几上。只是这个时候司晏的支手撑着额头,眼眸闭着,面色平静。   “陛下,您准备如何应对!”窦玉候到司晏身边。   司晏猛得睁开双眸:“明日便上朝吧!几部尚书尚有空缺,先看看冯相有何手笔。”   司晏此时眸眼平静,面上无波无澜。   窦玉立刻应下:“是!”   司晏又在兆和殿消磨了一天的时候,到了晚饭时间,皇后突然来了。   这一次司晏没有让窦玉拦着,皇后也是第一次踏入兆和殿。   司晏此时正放下手里的书,静静看着一身风袍,头顶凤冠的冯墨瑶。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俯身行礼。   “别!免了,来坐!”司晏像是把皇后当做一个朋友一般招呼。   “陛下,魏侯走了?”皇后也不害怕,就这么笑盈盈的有了过去,坐到司晏旁边。   司晏挑眉:“怎么,真的要留下来和你姐妹相称?”   皇后脸色微变,不过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陛下,您是皇帝,后宫有多少佳人,臣妾都可以做到照拂有方。可是和魏侯,陛下该断还是得断。”皇后看着司晏,心里默默的想着这大概是冯家能给他的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司晏依旧执迷不悟,那就不怪冯家不曾顾念先皇多年恩宠之情。   “朕许了你平起平坐,可不是让你来管朕和魏侯的事。冯相有没有告诉过你,太后是如何殡天的?”司晏有些好笑的看着皇后。   皇后脸色一凝,她不知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是暗中传言太后是因为蔡家的事情自杀的吗?对外宣称,太后一时急气攻心,猝死的。   看着皇后的脸色,司晏也清楚冯墨瑶不知道!   “看来你在冯家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司晏有些可怜皇后。   皇后的脸色更加不好,和司晏两次交锋,她都未曾占据上风,那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母仪天下。   “皇后,太后是朕亲手掐死的,皇后想试试吗?”司晏叹了一口气,幽幽问道。   皇后一惊,下意识的往后挪。并且难以置信的捂着嘴,不敢说话。   这……这是大逆不道,这是不孝,一道传扬出去就是名声尽毁,千古骂名。   司晏看着皇后的表情,悠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别激动!”   司晏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安慰皇后,嘴角笑意似乎温和很多,只有窦玉一个月知道这是错觉。   “知道为什么吗?”司晏眉头又是一挑:“因为太后竟然想杀魏淳,所以她只能死!”   皇后更加不敢说话,又往后退了退,可是冯相昔日教导又在耳边响起,提醒着她不可过度惊慌。   “皇后若是想做皇后,朕可以让你做!可是若你在提及魏淳,朕就让你去伺候太后。”只是这一瞬间,司晏脸上的笑意说没就没。   皇后更是一惊,一时间连话都不敢说。   “窦玉,送皇后回寝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随意走动!”司晏眸光一敛,轻声对窦玉说道,毕竟是个女人莫要吓到了!   “陛下,您不能软禁臣妾,臣妾是皇后,是您的正妻。”皇后一听要软禁她,立刻收起心中惧意,为自己争辩。   “你做皇后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个皇后没有你预想中那么好做!”司晏说着就狠狠一挥手:“拖出去!”   司晏这时已经对皇后失去耐心,她一再拿魏淳说事,已然犯了他的忌讳。第一次他可以当做皇后无知放过她,但是第二次他忍不了。   “陛下!臣妾是大禹皇后,你动臣妾了,就是不顾祖宗礼法,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皇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指着司晏厉声说道。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窦玉上前,一把将皇后按住,捂着嘴往外拖。   “祖宗礼法便是告诉你,不可以心悦一人,许他偕老。那么这祖宗礼法!要来何用?便该废去。纵使做了昏君又如何?人活一世若是连自己所爱所喜都护不住,活着做什么?”司晏冷笑,既然下了这步棋,就不要怪他出手狠毒。   窦玉刚把皇后拖到门口。便有其他小太监黄门上前帮忙。一起合力制服皇后,压着皇后回自己宫里。   “记住了,这宫里的主子是谁?把嘴都管严实了,要是杂家听到了半点风声,就废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嘴!”窦玉看着门口太监将皇后拖走,往宫里软禁,立刻在门口警告起那些宫女太监。   训诫完,窦玉才转身回去。司晏这时已经重新拿起来书,慢慢翻着。   “她的嘴里要是在说出魏淳的名字,就掌嘴!”司晏目光里的怒火终究没有压制住,慢慢往外泄。   “冯相迟早会知道,总会替皇后想办法的。”窦玉有些担心。   “他送女进宫,就得想到,朕不会善待她女儿。本来给了她机会的,她非要提起魏淳,自己找死真的不挑日子!”司晏没好气的说着。   司晏是给了皇后的体面的,可是皇后三番两次要辱她和魏淳。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窦玉又问。   “看着她,这不是个省油的灯。简然说皇后入宫是冯相计划关键一环,那朕就想看看怎么关键了?”   窦玉明白了,既然找不出阴谋所在,便动一动棋子,看看冯相下一步要如何?   看似是司晏被动的局面,其实一直都是冯相被动。   不过司晏也是真的厌恶皇后,三番五次提及魏淳。处处嫌恶。要不是因为和魏淳在一起的是他,只怕皇后说的更加不堪,就不是什么于礼法祖制不合,有违人伦,而是更加难听的话。 第六十六章 朝堂   被拖回自己宫里,皇后便安静下来,仔细思索起今日的事情,然后她便想清楚了一件事。但是她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两个男人是怎么可以……!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便有宫里女官带着一些宫女太监进来,将她宫里的人又换一遍,她自己亲自带进宫的陪嫁侍女,都被崔尚宫带走了。   今日轮到了大朝会,内阁前一天便来请旨,陛下大婚是否要上朝。窦玉立刻就把司晏的旨意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内阁那些大臣的们的动向。   司晏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这一次上朝。大臣们都有一些惶惶之感,   冯相握权,唯一能与冯相抗衡的蔡家和魏侯,一个失势,一个被发配边关。现下陛下都是无法奈何冯相的,如今冯家孙女又执掌后宫,冯家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踏上久违的大殿,司晏依旧是面色平静,皇冠珠翳垂下,挡住了这份平静。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众臣见到司晏上殿落座,连忙跪地山呼万岁。   司晏抬手:“众卿平身!”   司晏说完就朝窦玉使了一个眼神,窦玉立刻会意,按照流程上前一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说完就躬身退下,候在司晏身边。   众卿环顾四周,然后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就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乱动。   “陛下,臣有本奏。”徐瑾年等了片刻,见到没有人说什么,便站了出来,自怀里拿出一份奏折。   “陛下,臣执掌中书也有一些时日,六部主官尚有空缺,一直没有再议。新岁以至,六部也该有主事之人,请陛下定夺。”徐瑾年年前升任中书令,执掌六部。那个时候六部主官因为人口贩卖一案,被定罪是十之八九。后来司晏议定了一些,可是蔡家一案横空就来,一些主官没有来的及议定,司晏就避朝了。   冯相虽然议定了一些,但是徐瑾年看不上,便一直没有点头答应。冯相虽然势大,可是中书主官是徐瑾年,他的身后还有皇帝,自然也不敢强行议定。   窦玉忙匆匆跑下去,接过徐瑾年手里的折子,返回递给司晏。   司晏接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司晏看完就把折子放到窦玉手里:“拿给冯相看看!”   冯相一听先是愣了愣,然后就镇定的接过窦玉送上来的折子。   “徐卿议起,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人选,拟定了两个人。一个是时任景州布政使的杜宇,一个是福州巡抚林俊。冯相有何异议?”司晏问的随意。   “臣觉得甚好!”冯相猛得抬头一笑,随后恭敬躬身将折子递还给窦玉。   徐瑾年听着,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一愣。之前冯相可不是这么说的,冯相之前说,杜宇人微言轻,难以服众。林俊古板刻薄,难成大器。   “那就依徐卿所奏,内阁拟旨升任。”司晏立刻就拍板定下来。   到了这里,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徐瑾年。   冯相如今大权独揽,怎么会轻易松口?   接下来又商议了一些关于恩科春闱的事,然后就下朝了。   下朝之后,司晏便传了午膳,这个时候徐瑾年跟了过来。   听着内侍通传,司晏轻轻一笑:“刚好,一起吃饭。”   徐瑾年被内侍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司晏对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吃饭。   徐瑾年立刻走了过去,行礼:“参见陛下!”   司晏微微摇头:“好了,一起吃饭。”   徐瑾年谢恩落座,就问司晏:“陛下,冯相为何?”为何会轻易答应,这几部尚书的人选。   司晏知道徐瑾年想要问什么,叹了一口气:“昨天,心情不好,责难了皇后,想必一早他就知道了消息,认为这是朕在警告他吧!今日便这般乖觉,一点平日作风都没有。”   “陛下为何突然责难皇后这才大婚没几日。”徐瑾年也头疼,这大婚才几日,司晏就发难皇后,让天下怎么看待司晏,让满朝文武如何议论司晏。   “因为魏侯呀!皇后三番五次提及魏侯,言语不当,一气之下朕就让人将皇后软禁了。”司晏平静的开口,仿佛再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魏侯回来了?”话一出口,徐瑾年就觉得不对,司晏大婚这样的事,依照魏侯偏执的性子,怎么会不回来闹一场。   司晏点头:“大婚当晚就回来了。”   “其实这对皇后不公,也不知道冯相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还要皇后跳入这个火坑。”徐瑾年默燃摇头,有些替皇后惋惜。   “接下来只管春闱的事情,我拿捏着皇后,要是冯相不舍得舍弃皇后,那便还有几天轻松日子可以过。”司晏让窦玉布菜,两人就开始用起午膳。   徐瑾年点头,明白司晏的意思。   边关。   魏淳跑了好几个日夜才回来,回来这一路还是安静,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刚到府里,就看见魏娴在练剑,长剑在手,舞的虎虎生风。   “见过嫂子了?”看见魏淳,魏娴也停了下来,乖乖站好笑眯眯的看着魏淳。   “我是去巡视边防了,什么见嫂子!”魏淳皱眉,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魏娴。   魏娴立刻凑近一脸的不信:“这话你骗骗母亲还行,骗我却是不行的。”   魏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一路风尘,他想去洗漱一番,然后去给魏母请安。   “哥哥,要不你放弃吧!嫂嫂好像不喜欢你呀!”看着魏淳风尘满满的背影,魏娴心疼的开口,嫂嫂和哥哥她永远会选择哥哥的。   魏淳回头看着魏娴:“司寄给带了礼物,你去找魏清拿。”   魏娴更心疼了,眉头皱起,目送魏淳远去,然后才去找魏清拿东西。   魏淳走出一段距离抬头望天,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司晏现在是他的,以后也会是他的。   得不来心,就留下人。已经再也回不去,那便握在手里不要放开。是痛,是喜,是忧,是愁,还是恨,都不要再放开了。   魏淳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很沉稳。 第六十七章 春闱   不出一月,京都府春闱第一试就开始了。各地学子也纷纷前往试院,开始递名贴和各地官府出具的学试凭贴。   司晏推出科举的时候,为了防止舞弊现象的出现,设立了极为严格的考试核查制度。   参加三年一次恩科的学子,必须要有各地县府的学试名贴,还有自己所在的州府开出的户籍名贴才能入院考试。   期间还要经过各种搜查核实,才能安稳参加考试。至于考官,司晏更是费尽心思,出题到监考都是通过各种选拔。   “陛下若是早年便执政,大禹早年便能看见如今才子云集的盛况。”徐瑾年今日就坐在试院的对面的茶楼和微服私访的司晏一起看今天的恩科。   司晏只是一笑,然后摆了摆手。   大禹朝堂以前选官都是世家推举。以前世家为了自己的势力与利益,多是推举自己的人。世家勾结,朝堂之上权贵沆瀣一气。   为了改善这样的现象,司晏提出了这样的举措开始全新的选官制度,打破了世家把控朝政的局面。   但是也得罪了世家,朝堂便失去了世家的支持,让权臣把持了朝堂。   “年少时,朕曾有很多想法,现在只觉得大禹安好便好了!”司晏轻轻一笑,看着楼下云集的学子,恍惚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司晏记得以前在国子监时,他曾和魏淳议起过这些事,是魏淳和他一起完善了这些。   当初他提出这样的想法,先皇觉得他是离经叛道,只有魏淳一人支持他。陪着他寻访各地大儒,询问治国之事,又是魏淳说动老魏侯力排众议让先皇同意试行次举。   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心动了,那种心动也曾让他迷茫,可是心动可就是心动,谁也改变不了。   “陛下是明君,一定的!”徐瑾年给司晏倒了一杯茶。   司晏今日特意微服私访,来看他登基以后第一次科举考试,虽然是恩科,但也是一大盛举。   “其实朕希望魏侯也能看见,这一举措其实有一半是魏侯替我去实现的。”司晏看着面前的茶,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   徐瑾年听到司宴提起魏淳,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您还是没有告诉魏侯?”   司晏叹了一口气:“朕该告诉魏侯什么?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留在京都,因为冯相手里有道可以杀他全家的遗旨。告诉他,老魏侯之死,是因为朕和他的事情败露了,先皇想要杀了他们一家。”   司晏又顿了一下:“徐瑾年,朕还没有考虑好,朕害怕了,害怕再也见不到魏侯。害怕生离死别,害怕形同陌路。”   徐瑾年也迟疑了,原来两个人感情,真的达到“生死相许”的地步。   “陛下,总该是要告诉魏侯的,魏侯太在乎您了!”徐瑾年看着司晏。   司晏点头:“朕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   徐瑾年颔首,这个时候,各地学子已经全部入场了。今年的题目是司晏自己出的,虽然只出了一道,剩下的都是由阁老院商议决定。可是阁老院最终还是对外说,今年科举是由陛下亲自出题。   各地学子一听这个,心里振奋,都纷纷扬言考一个好成绩。   “冯相那边一直也挺关注这场春闱,臣得了一个不真也不假的消息,陛下要听么?”徐瑾年转了话题,低声问司晏。   司晏轻笑,似是胸有成竹一般:“你是说冯相科举舞弊一事吧!”   徐瑾年立刻点头,他知道司晏应该知道,他也知道司晏看似避朝,避冯相锋芒,其实宫里宫外手眼通天。   “冯相,知道一部分试题而已,朕其实是故意的。有的事,成魔成佛,往往只是一念之间。”司晏无奈摇头,这是他给冯相的套,冯相其实也知道,钻不钻就看冯相自己。   可惜偏偏冯相此时自大,觉得自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想要自己套中做套。   “哈哈!”徐瑾年轻笑:“他用这样的手段斗夸蔡家,现在自己却中了这样一个套,是不是人一得势都会这样。”   司晏微微摇头:“冯相确实该得意,先皇为了制衡他,与他斗,又搬出蔡家与他斗。现在他斗垮了所有的人,再无人与他制衡,他如何不得意!”   徐瑾年附和的点头:“那陛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失利!只有失利,才会让冯相更加得意。”司晏低头,自己面前的茶杯空了。   徐瑾年跟着司晏的眼神,立刻会意,马上倒茶。   “你看中那些人,提前留意,日后这些人都会是你的得意门生。”司晏看着徐瑾年忙不迭的倒茶,只觉得好笑,低头轻轻的笑着。   徐瑾年点头:“陛下放心。臣懂!”   “你再去给方儒鸿说一嘴,别跟冯相硬杠,杠不过。”司晏嘱咐。   徐瑾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大概过了午时,司晏才在徐瑾年的陪伴下回宫。刚回去,窦玉就送来了边关的折子。   边关起了战事,这是边关最新的奏折。   司晏一看见魏淳的字,眉头就皱了起来。只是一些小摩擦,但是打的异常艰难。再加上才开春,物资短缺,战士们大多都艰难。   “你去知会户部兵部一声,魏侯那边出了任何事,都先紧着魏侯。”司晏现下一点继续研究朝堂局势的心情都没有。   窦玉点头,随后又说:“魏侯派来送折子的人随口提了一句,说是让陛下不必担心!”   司晏只是低头一笑:“朕是在关心他吗?朕是在担心边关安危!”   司晏没好气的说道,然后给了窦玉一个白眼,就自己转身回内殿。   窦玉忙点头:“是!是!边关安危最是重要,魏侯不重要,不重要的!”   “你!”司晏回头,又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无可奈何的自己气呼呼的进了门。   窦玉看着司晏气呼呼的背影,掩嘴低头轻笑。   司晏这个时候那里还心思做些别的,去书架取下永靖关的地图,展开来研看。   地图是魏淳带回来的,他看过,一直藏在书架上。 第六十八章 求救。   到了深夜,司晏都没有放下手里的地图卷,还是窦玉端了茶进来劝道。   “陛下,夜深了该睡了,您的话老奴已经知会了兵部户部。魏侯征战数年,从无败绩,如今不过是一些小摩擦,您放心。”窦玉躬身说着,然后将手里的茶放下。   司晏睡不安稳,又不喜欢喝完,太医院就调制出一些药茶房子,用来助眠的,窦玉每天都会给司晏泡上一杯。   司晏这时才放下地图,边关的局势以前他就摸了一个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今天春闱一试结束了,可有发生什么?”司晏一天都没有注意这些了,接到边关的折子,注意力就全在边关上。   “没什么事,冯相还去亲自坐镇了,谁敢闹事呀!”窦玉低声回复。   司晏听着窦玉的话,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睡了,过几天再看看冯相要说些什么。”司晏拿起了桌上的药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窦玉立刻去铺床,准备洗漱用具。   翌日。   先来找司晏的不是窦玉,是简然,简然神色匆匆,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似有什么大事。   今日司晏没有早朝,这个时候多睡了一会儿,正在早膳。   简然被司寄带进来。就立刻跪在地上。膝行上前,至司晏跟前才低声说道。   “长公主想和那位,见您一面,请您恩准。”简然声音说的很轻,这毕竟是皇家的丑闻,不能太过于张扬。   “那位是谁?”司晏问。   “岭南王府的那个庶出的爷!”简然又低头。   司晏眼眸一转,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岭南王只有两子,一位嫡出一位庶出。岭南王极其疼爱这位他立为世子的孩子,却不喜欢他这位所谓的庶子,所以岭南王也不是很太平。   “见,今天晚上,你亲自带他们入宫。”司晏思索片刻就点头答应。   简然会意,然后保证:“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安排妥当。”   司晏预想中,这位爷和冯相有关系。应该是冯相安排的人,想在司宁身边安排一个人,以做内应。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岭南王府的,还要见他。   到了晚间,简然亲自套了车,去接司宁。   魏侯留下的禁军自然不必担心,至于御林军更是放心不过。简然带了人,很快就过来了。   司晏在兆和殿看今日的折子,听到窦玉的通传,也放下手里的折子。   司宁今日一身素衣,外面罩了一件黑色披风。她的身后也跟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一直低着头。   “皇兄!”看见司晏,司宁直接跪到司晏的膝前,低垂着头。   跟着司宁一起来的黑衣人,也跟着司宁一起跪到地上。   司晏只是冷冷撇了一眼司宁,然后对着窦玉说道:“去把长公主扶起来。”   就在司晏跟前,司晏伸个手就能扶的,可是司晏不想扶,支使着窦玉去扶。   窦玉忙上前去扶司宁,司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只是默默低着头。   “陛下!”但是那个黑衣人率先开口。   “陛下,下臣也属无奈才会求到陛下面前。”那人上前护住司宁,让司宁随着窦玉立到一边。   “求朕做什么?”司晏懒懒的靠到凭靠上,嘴角略带笑意的看着司措。   司措楞了一下,重新跪下,膝行到司晏面前,然后郑重的叩首。   “下臣该死,但是陛下,长公主无辜。”司措又重重的叩首。   “勾引皇室公主,败坏其名节,是死罪!”司晏冷冷的看着司措。   “皇兄,臣妹,臣妹,是自……!”司宁听到一个“死”字就站了起来。   “闭嘴!”司晏直接喝退司宁,吓得司宁后退一步。   窦玉连忙上前扶住身形不稳的司宁,让司宁坐下。   跪在地上的司措更是吓得一抖,窦玉也少见司晏威严外露,不怒自威的样子。   “下臣是真心爱护长公主,所有罪责下臣愿意一力承担。”司措连忙磕头说道。   司晏看着司措的样子,又问道:“你们今日要来见朕,是为了什么?”   司措立刻抬头:“陛下,臣的父亲要杀臣,要杀阿宁,臣也是无奈只求到陛下面前。”   “朕的妹妹,他说杀就杀,你父亲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司晏看了一眼司宁,眉头就是一挑。   司措不敢再言语,待大殿里沉寂许久才动了动肩膀。   “下臣本是家中嫡子的,是父亲极爱弟弟母亲,贬妻为妾,贬臣为庶子。将那世子之位,给了弟弟。下臣在家中受尽委屈,本以为能够委屈求全,但是如今弟弟视臣为眼中钉。”司措抬起头,看着司晏。   司晏又是冷笑一声:“那你就可以利用司宁,别以为怀孕,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下臣并无利用长公主的心思,下臣是真心爱护长公主的。”司措连忙否认。   司晏再一次冷笑,又拿出他不威自怒的气势,吓得司措又是一缩。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接近司宁真的别无目的,偏偏司宁可能还行,骗朕可能不行。”司晏横了司措一眼。   “司宁是朕唯一的妹妹,你岭南王府这些年存了什么心思,朕还是知道的,你若是没有利用司宁的心思,朕是不会信的。”司晏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慢慢的敲着。   司措连忙叩首摇头:“确实没有,下臣确实没有利用阿宁的心思。下臣是真的爱护阿宁的,下臣年少时对阿宁一见倾心,可惜阿宁错嫁他人。”   一见倾心!司晏眉头皱了一下,还是年少。   “呵呵!”司晏轻笑。   “皇兄!”司宁突然起身跪到司晏面前。   “皇兄,臣妹曾经与司措年少情深,只是当年错过。秋猎之时才重新见面,想着不想再错过。臣妹也知道是错的,损了名节,也损了皇家颜面。但是臣妹,不悔。”司宁很冷静的说着。   司晏轻轻叹气:“你不悔,到朕面前说什么?”   “岭南王已经知道臣妹怀孕了,想要杀了臣妹甚至杀了司措。他怀疑司措投靠了您,司措知道一些东西,臣妹和司措死不足惜,但是臣妹想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司宁低头摸了摸肚子,慈爱又幸福。 第六十九章 图谋   “你们知道什么?”这个才是重点,司晏转而问道。   “冯相之所以想要送冯氏女入宫,是想让冯氏女诞子,携幼帝令群臣。想要重演前朝,壬寅乱政。”司措回道。   “朕正值壮年,他们真的那么敢想?”司晏无语摇头。   “敢!冯相收服蔡氏余党之时便于父亲密谈过。议及陛下,冯相曾言,他有废立陛下之权。只需两方合作,他为相,父亲为摄政王,两家便可独大朝堂。”司措见司晏表情不信,上前抓住司晏衣摆诚恳的说着。   “父亲忌惮冯相老奸巨猾,冯相害怕父亲阴险毒辣。两人为了互相钳制,冯相将蔡家独女蔡荣阳嫁给世子做内应。世子则于皇后有染,嫁于陛下之时。皇后便不是完璧之身,甚至可能怀有身孕。”司措说道最后,深情都有一些紧张和害怕。   “下臣此话,绝对没有半句虚言。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宫里嬷嬷前去查验皇后是否完璧!”司措接下又马上说道。   司晏听完依旧面色面色平静,只是一旁的窦玉神色变换起来。   “朕和皇后大婚有月余,这会儿证实是不是晚了。”司晏轻睨司措。   司宁听到,则焦急的一把抓住司晏的手:“皇兄不喜欢皇后的,皇兄只爱魏侯。这个臣妹懂,太懂了!”   那日若是在围场,她没有听见马车里的动静,也许她不会知道司晏与魏侯的事情。   “你们认为朕一定能保住你们?”司晏松了一口气。   司宁和司措相视一眼,听司晏这话的意思,是不再追究他们的错,也不去辩这话里的真伪。   司宁立刻点头:“皇兄,臣妹愿意与皇兄共患难,而不是求皇兄庇佑。只是如今,臣妹没有他选。”   “司宁,你要清楚一件事,朕与你是一母同胞。但是朕与你感情没有多深,朕是心疼你,倒不至于为了你连这天下都不要了。”司晏说这话的时候,冷漠的很。   司措却立刻扣头:“陛下!陛下,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下臣只求陛下能护住司宁。”   “她是皇室公主,不是什么人都能说杀便杀的。”司晏眸眼要多冷就有多冷。   “下臣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当年的平阳王,如今的蔡家,那个不是权势滔天,说亡也就亡了。皇室公主失德,这于宗亲而言是耻辱,于皇室而言是脸面尽失。下臣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但是阿宁无罪,如今能护住阿宁的只有陛下您。”司措说的言辞恳切,真诚万分。   司晏有了几分动容,但是面色不改。   “如今朕被困在这深宫之内,你如何确定,朕有那个能力?”司晏忍不住反问。   司措喘了一下:“冯相和父亲都忌惮魏候,忌惮魏候身后十五万大军,若是阿宁说的是真的,陛下并不是一无所有,被困深宫。陛下还有魏候,还有魏候身后的十五万大军。冯相与父亲合谋只是因为忌惮魏候,想利用父亲岭南王的权势与兵力去牵制魏候。不然以冯相的野心,怎会甘于与父亲平分天下。”司措将自己所知道的,所分析的一一说出来。   “大胆!”听见平分天下四个字,窦玉上前就是一声利喝,呵斥声响起,吓得司措忍不住瑟缩一下。   司措知道自己说错了一些话,忙底下头,然后又忍不住去看司晏的表情,瑟缩着抬头。   司晏面色很冷,又极其的平静,刚刚的耳朵里只听到魏候两个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早知道冯相算计的时候将魏淳算计进去了,让魏淳去边关,就是为了让魏淳远离争斗,远离冯相的阴谋。他可以孤身一人奋不顾身的和冯相都下去,可是要是加上一个魏淳,他便会犹豫,他便会各种分析于魏淳有关的利弊。   “与虎谋皮,自取灭亡。这个道理,你父亲会不知道?”司晏眼眸微微往下,落到司措的脸上,仔细去看司措的神情。   “父亲知道,但是手里握着岭南重兵,父亲其实是自负的。冯相是料定了父亲的自负,所以才敢提出这样的利益均分,让父亲极为动心。”司措作为一个旁观者,清楚知道这棋局中的每一可棋的意义所在。   “论算计,冯相当胜父亲一筹!”司措继续说。   司晏看清了司措的表情,然后淡然的开口:“论谋略,你当胜你父亲一筹,若是你父亲立你为世子,当初便不会如此受先皇掣肘。”   司措忙再一次叩首:“陛下谬赞,下臣不过是因为旁观了,父亲与冯相的整个棋局。”   “你回王府,生与死凭你自己的本事。生,朕为你保全司宁与腹中孩子,你做朕的一枚棋子,日后朕许你岭南王之尊。死,朕护司宁和孩子周全,日后许你世子之称。你觉得如何?”司晏俯身去看跪在脚边的司措,眼眸就死死的看着他。   司措有些畏缩,但还是强行吞了一下口水:“下臣愿意!”   “好,稍后简然就送你回去,司宁留在朕的身边,朕在一日,便许司宁安康,君无戏言!”司晏随后抬身,又看向旁边的司宁。   “谢陛下隆恩浩荡!”两人同时叩首。   待到简然送司措出宫,已经夜很深。司宁留在司晏的宫里,看着拿着书正随意翻着的司晏,司宁有些害怕,有些心虚,甚至是不知所措。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魏候的事?”司晏没有用“朕”自称,其实他不是很习惯这样自称。   “无意间听到的,就是秋猎的时候,不过臣妹没有敢跟别人说。”司宁立刻站起来回复。   “司措也是宗亲,你既然喜欢,当初为何没有与父皇明说。”司晏又问。   “臣妹不敢!”司宁低下了头:“臣妹没有皇兄的勇气,敢拿自己的一切和父皇对峙。”   “所以你就敢在我这里放肆!”司晏狠狠将书本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抬头看着低着头的司宁。   司宁立刻就吓得跪到地上,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跪地,膝盖都有些疼。   “从今日起,你便住到母亲以前住的宫里去,好好修养。”说完司晏便朝窦玉使了一个眼色。   窦玉明白司晏的意思,立刻去扶司宁。司宁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跟着窦玉走,听从司晏的安排。 第七十章 有孕   待窦玉安顿好司宁,便回兆和殿去伺候司晏。司晏这会儿脸色平静,可是窦玉看的出来,他的心情可能不大好。   “陛下!”窦玉见状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冯相真的是敢,前有蔡家祸害先皇子嗣,后有他冯提敢乱皇室血脉。你说这大禹朝臣都是长了些什么胆子?”司晏抬眸,呼出一口气,如今他算是四面环敌了。   窦玉上前,跪坐到司晏旁边,低声道:“本来送冯氏入宫这事,冯相就做的急,甚至有隐隐拿魏候为协的意思。现在借着司措公子刚刚的话,想一想就什么都对的上。”   “那皇后到底怀没怀孕?”司晏还是有些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孩子才是关键。   “老奴觉得,八成是怀了,不然冯氏不会明知魏候在兆和殿还敢过来。因为她也着急,想要激怒陛下,或是用别的办法。只是冯氏可能没有想到,陛下对她防备很深。”窦玉想了想这几天皇后的所作所为,仔细分析了一下。   司晏突然想到什么,低低的笑了起来:“正好,差个孩子以后用来堵住悠悠众口。”   窦玉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心头更是震惊。司晏想的是他和魏淳的以后,司晏和魏淳是不会有孩子的。司晏是皇帝,现在年轻还好,若是以后江山后继无人,必定会被群臣攻讦,百姓诟病。或许会说司晏的不是,若是以后他和魏候的事情透露出来,那更多说的就是魏淳,说魏淳惑主,有违人伦,其罪当诛!   “你去传旨,告诉崔尚书,皇后有孕,后宫上下皆以皇后为上。明天你再去内阁传旨,皇后有孕朕心甚慰,大赦天下。”司晏要坐实这个孩子嫡出的身份,亦是要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拿这江山后继无人,来说魏淳的不是,来议论他的荒谬。   窦玉点头:“这样一来,就得解了皇后禁足,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司晏冷哼:“太医院没有会说话的吗?”   窦玉瞬间明白:“知道,皇后娘娘龙胎不稳要在宫中安心养胎,不见任何人,也不宜随意走动。”借口是找的足足的,料定朝中重臣没有任何人敢说些什么。   司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过随后窦玉又想到什么。   “大赦天下,魏候也是会知道的,万一又学上回大婚,陛下还是提前与魏候说说。”窦玉提醒。   司晏摇头,魏淳知道就会刨根问底,问到了就会护着他,护着他魏淳就会什么都豁得出去。他不希望魏淳这样,他魏淳好好的。   说完这些,司晏便去睡觉了。   夜太深了,司晏睡的又晚,今日的早朝便没有去。但是让窦玉传的旨意,早上朝钟敲响的时候,便传到内阁与后宫。   司晏还在睡觉,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直觉的五雷轰顶,面入死灰的瘫坐在凤椅上。看着崔尚宫的那淡然自若的眼神,皇后只觉得自己此时就是扒光衣服的青楼女子,在被人随意地玩弄。什么遮掩都是笑话,什么姿态都是丑陋。   “崔尚宫,我想见皇上。”冯墨瑶现下只觉得当年长辈说蔡荣阳命好是真的,她是比她是比她命好。   崔尚宫只是微微躬身,礼仪到位:“回娘娘,太医说说娘娘胎气未稳,不宜挪动,安心静养便是。”   安置好皇后,崔尚宫便去回复司晏,司晏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正在收拾,整理自己上学的时候与魏淳写的一些书画,手稿。这些东西他一直都留着,每年都会自己亲自整理一下,从不假他人之手。   “陛下!”崔尚宫行礼。   “怎么样?”司晏直接便问。   “皇后,不让太子把脉,也不让臣等近身查验。依照窦公的话,臣没有用强的。不过臣拷问了皇后带进宫的侍女,那姑娘说皇后娘娘很久没有来月事了,这事怕是真的。”崔尚宫持女官礼,恭敬的立着。   司晏点头:“好,皇后有孕,宗亲很是欣慰,长公主进宫帮着一起料理,你照顾她。”   崔尚宫听到窦玉说起过,立刻福身:“是,陛下放心。”   “好了,你也辛苦,下去休息吧!”司晏听完便抬手示意崔尚宫下去。   崔尚宫会意,行礼下去。   这般的安排便挑不出错处,只是看冯相的反应。若是他做贼心虚,必然会有下一步的反应。若是他过于自负,认为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中,继续就这之前的计划行事,那么冯氏便走向死亡。   司晏休息了几日,便到了放榜的日子,刚好也到了小朝会。这个小朝会便成了商议谁是本次秋闱的状元,谁又是其余两甲。徐瑾年说,论文章和经世治国之才,他便属意一个叫唐刻的寒门学子。大概是同是出生寒门,又心心相惜之意。冯相则属于一个叫王书寒的学子,这个学子司晏之前听说过。因为他出生于琅琊王家,来时书香世家,家世渊博。   这个时候司晏的面前便摆着两位学子的试卷,其实只要皇帝决出状元郎来,其余两甲便是都好商议,一家势力一个,只要不是庸碌无能之辈,司晏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都是一时名头,日后找个闲职一塞,就了事。   “皇后最近还与朕提及王书寒,说是出生贵重,学识渊博。这样的状元郎,大禹之幸。”司晏放下王书寒的试卷,然后御笔写下王书寒的名字。   “既然这样唐刻便只能是探花郎了!”冯相轻笑一下。   司晏点头,然后又写下唐刻的名字。徐瑾年虽然不甘心,但是司晏已经御笔亲书,他自然是不敢多言,只能让步,只是有些恼意的轻哼。   待小朝会都散去,徐瑾年才默默地走向兆和殿的方向。之前司晏不是这么安排的,这一局为何要认输?   司晏还在整理以前的东西,见到徐瑾年垂头丧气的进来,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徐卿!”司晏轻唤一声。   徐瑾年扭头,不予理睬。   “近日宫中有变,朕出了一手,想看看冯相如何应对!”司晏解释。   徐瑾年听完疑惑的看向司晏:“是因为皇后怀孕?” 第七十一章 雨。   司晏点头:“皇后怀孕了,你不好奇?”   徐瑾年摇了摇头:“陛下是需要一个子嗣,来平息以后的谣言,所以陛下成婚,皇后有孕臣都不好奇。只是关心,这和冯相有什么关系?”   司晏将自己在司措那里听来的告诉徐瑾年,徐瑾年起先是惊愕,然后是疑惑,最后一脸的平静的问:“陛下不害怕这是一个局?”   司晏摇头:“怕呀!但是现在的朕,能做到的也是相信这不是一个局,相信司宁。”   徐瑾年点头:“好,臣明白了!”   “皇后怀孕,朕还不知道真假,但是长公主是真的怀孕了。朕要留这个孩子,无论男女,以承国祚,徐卿有何异议?”司晏看似实在询问,实则像是在告知。   徐瑾年沉默一下,然后开口:“只要陛下能把殿下教出来,臣愿尽全力辅佐。”   司晏满意的点头:“好!”   聊了没有多久的时间,徐瑾年便告退了。司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说今日的退让是为什么。司晏出了一手,冯相若是清醒便该知道,这是司晏设下的一个局,皇后已经是一颗废子。若是冯相得了如今的权势自负起来,便会认为司晏已经入了他的局,继续走下一步棋。当然,还是有第三种可能的。只是这种可能,就得看时局如何发展了,   到了初夏时节,便有雨了。虽然春日里也是有雨的,但是没有夏日的雨来的大和猛烈。于司晏而言这才是雨,以往那种雨叫意境,微凉且有寒意。司晏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只是觉得可以欣赏片刻。   雨下的着实有些大,司晏便传旨朝臣,免朝会,在家办公即可。   “陛下,崔尚宫今天早上来人禀报,冯氏确实怀孕了,不过冯氏弄死孩子,让宫女发现了,这会儿崔尚宫过去盯着。”司晏在小几上看着棋盘,摆弄着现下的局势,就听见窦玉进来汇报。   司晏不甚在意的放下一颗棋子,然后挥了挥手:“还好,她没有直接就自杀。”   “都这几个月过去了,魏候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魏候现下没有多气恼。”窦玉又轻轻说道。   司晏摇了摇头:“边关战事吃紧,他现在可没有心思搭理朕。”司晏最近接到魏淳的折子,都是关于战事的折子。   窦玉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陛下要不要见见王纯。”窦玉前几天还听司晏提起过王纯,这个王纯又开始不老实,该敲打一下了。   “这么大的雨何必呢?朕在这里研究一下棋,他不好吗?非要找些不痛快!”司晏无趣的挥手。   窦玉连忙称是,然后抬头去看天幕,确实雨大。   “那好,老奴却给陛下准备一些茶。”窦玉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便退下去准备一些琐事。例如雨下大了,地下要回潮,兆和殿要准备一些防潮的香料,司晏的衣服,也该准备一些夏日的,免得临穿了找不到衣服。还搭配合适的配饰,不然一点都不好看。   窦玉刚推开兆和殿的门,就看司寄立的远远的,然后无奈的耸肩。待正了正身子,就看见雨幕中立了一个人,来人黑衣黑帽,衣服全被雨水打湿了,正快步的上台阶。   “哎哟!”窦玉惊呼一身,怎么回事,每次回来都是这样子,真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身体,随便的折腾。   窦玉赶忙拉开兆和殿的大门,让开路,然后转身吩咐一旁回廊里候着的小黄门:“去提热水,准备姜汤!”   说完就上前去脱魏淳的衣服,湿的透透的衣服,又凉又重,他一个人还脱不下来。魏淳一点都不在意,挥手自己率先甩下外袍。   “陛下呢?”魏淳问。   “在内殿小几,研究棋局。”窦玉连忙回答。   “好,我先去沐浴,有劳窦公张罗。”说着魏淳就朝着司晏沐浴的浴室走去,其实那里有一个大的浴池,只是这会儿应该没有换水,他只能等着小黄门提水来。   待魏淳洗漱好了,换上一身干净的袍子,才去了兆和殿的内殿。窦玉这个时候吧姜汤放在司晏的对面,自己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人在里面。   门口的女官宫女太监都被遣退,只有窦玉和司寄在守着。一个护着兆和殿安危,一个守着司晏,以备司晏随时传唤。   “先喝姜汤!”司晏停住手,指了指面前的碗,然后仰头看着魏淳。   魏淳的衣服并没有穿整齐,只是随意的披了一件袍子。他就站在司晏的面前,俯视着司晏,目光深邃悠长。袍子滑落的一角,还有一些白色的纱布透出来。   司晏从魏淳的胸膛看过,目光就停留在那白色的纱布上面。   司晏只得站了起来,端起碗递了过去。魏淳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接过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魏淳俯身,随意地将碗丢在小几上,碗在小几还打了一个旋转,才好好的停稳,放在桌上。   “司晏,我上次离京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魏淳猛得抓住司晏的手,将司晏拉到跟前,然后看着司晏的眸子。   “你是真的不给我喘息的机会?”魏淳张嘴就咬住司晏的唇瓣,然后撕扯一下,没有多重,没有出血,但是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   “魏淳,我是皇帝,这江山总得后继有人才是,怎么?你当我是先皇?”司晏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   魏淳只觉得血气上涌,不过司晏这话是说的很对的,之前魏母便对他说过这些话的。他老早就做过心里防线,但是如今的他还是接受不了,所以只是看到大赦天下的诏书,他就想回来撕碎司晏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揉碎他,在他的身体里肆意妄为,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如果有可能,他还想让司晏怀上属于他们的孩子。   只是这些东西他没有立场的,他除了嫉妒也只剩嫉妒了。   魏淳放开司晏,然后低头吻了吻司晏的唇瓣:“陛下,边关大胜,陛下赏臣一点什么吧!”   司晏喉头动了一下,于他而言,这也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第七十二章 怜惜。   司晏只是看着魏淳的眼睛,也没有急着回复,只是片刻便微微抬头就吻住魏淳的唇。薄唇微凉,带着丝丝雨季该有的潮湿温润。   司晏又扣住魏淳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魏淳,来吧!”司晏撕扯着魏淳的唇瓣,喉间发出低低的且带着凉意的低吟。   来吧!纠缠,撕扯,然后相互纠葛,这一辈子都不在放手。   魏淳听着司晏的声音,哪里还能玩维持那微薄的理智。只是瞬间就被心中一直烧着的火苗点燃,然后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臣要陛下做完那天魏府没有做完的事情。”魏淳眼眸里只是瞬间就燃起一抹猩红,他伸手掐住司晏的下巴,抬起司晏一直看着他唇瓣的眸子,轻轻的说着,一半诱惑,一半威胁,甚至还有几分撩拨。   司晏目光平淡,在魏淳的手里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魏淳。   魏淳猛得松手,然后抱起司晏就往床榻而去。窗外的雨还一直在下,大殿里有凉意,可是床榻上确实干净清爽的。   司晏俯身的时候,有个想法在魏淳的脑海里升起。他想带兵平了这大禹朝局,挟天子而令天下,将司晏永远囚禁起来,能抱司晏的,能触碰司晏的,只能是他一个人。让司晏痛的,欢愉的,能让他打开身体的,也只能是他一个人。他只想司晏,至此以后为他哭,为他痛,为他笑,为他活着。   这个想法也是瞬间就在脑海里重新炸开,然后如烟花燃过,绚烂之后又归于平静。然后漆黑的夜空中,什么也不剩下。想想就好,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怎么可以?   “咳!咳!魏.....淳!”司晏伏在床沿上猛的咳了起来。   “司晏!你让我拿你怎么办?”魏淳心疼的蹲下来,为司晏顺气。   “你想......拿我怎么办?”司晏咽下,呛过之后,伸手擦干嘴角,问魏淳。他的眼眸也染上一层红色,仰头的瞬间,楚楚可怜,又倔强冷艳。   魏淳刚回来的理智,又顷刻间化为乌有。怎么办?禁锢起来,夜夜笙歌,然后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揉碎,直到永远!   天渐渐黑了下来,司晏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卷着床榻的薄毯就沉沉睡了过去。魏淳也很困,但是抱着司晏他一点都不想闭眼,就这样看着司晏。   平静下来的两个人都很柔软,一个温柔,一个缱绻。   确实司晏不会再醒过来,魏淳才起身,抱起司晏往沐浴的偏殿去。不久前窦玉才在门外说,浴室的水池已经换水了。将司晏放在浴池里泡着。魏淳才去翻找放在架子上的药膏。失去理智的时候,将他揉的太碎了!   沐完浴,上完药。魏淳才抱着司晏回去,这会儿的功夫,内殿已经被窦玉带人收拾干净了,床榻上还放着干净的衣服。魏淳拿过一一为司晏穿上,然后自己再去收拾。   收拾好,魏淳也没有去睡。而是推开兆和殿的门。吓得门口的窦玉,狠狠的一缩脖子,退后一步,候到柱子旁。魏淳并没有理会窦玉和司寄,而是仰头看天,雨早就停了,这个时候天空中还隐隐可以看见几颗星星。   风吹过,撩开衣角。魏淳眸子眯了一下,然后又伸手合上门,转身走向内殿。   窦玉这个时候跟了上去,推开门叫住魏淳:“魏候!”   魏淳的脚步在内殿门口停住,回身看着窦玉。   窦玉压低声音,又躬身缓缓道:“魏候,陛下最近没有休息好,魏候怜惜!”   司晏下雨没有上朝,但是每天几乎很晚才能睡着,有的时候还会惊醒。大半的时间都是担心魏淳的安危,已近很久没有睡好了。   魏淳只是看了一眼窦玉,便转身回了内殿。司晏睡的沉,温和有乖巧的样子。   翌日。   司晏睁开眼的时候,头埋在魏淳的怀里,一眼就看见魏淳胸膛处,他抓出的血痕。一晚上过去,血痕结痂。他伸手沿着血痂的纹路,一一划过,有的时候还不轻不重的按一下。   “醒了,你今天上朝吗?”魏淳还没有睁眼便问。   司晏在魏淳怀里摇头:“最近无事,可以休朝。雨后路滑,有些老臣上朝不方便。”   “陛下什么时候,能这么体恤臣就好了。”魏淳起身,去拿衣服:“臣替陛下宽衣!”   司晏也跟着起身,腰酸腿疼,胳膊还抬不起来,甚至嗓子还疼。浑身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让魏淳穿衣服,有什么不好,于是伸出自己的手,摆开架势。   “有劳魏候!”司晏又闭上了眼睛。   魏淳干脆把司晏抱在怀里,一件件给司晏穿上衣服,没有想到司晏又睡了过去,待窦玉端来洗漱用水,才被魏淳唤醒。   “陛下,早上想吃些什么?老奴好去传膳。”窦玉不敢抬头,一直低着头。   “听魏候的,魏候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说着司晏看向魏淳嘴角带上一抹笑:“魏候昨天晚上不是在讨赏吗?赏顿早膳吧!”   魏淳看着司晏嘴角的笑意:“谢陛下!”   魏淳也没有说出自己想吃什么,让窦玉看着安排。替司晏安排过那么久,自然知道魏淳的口味,于是立刻下去安排起来。   待早膳上来,司晏只是往小几那边的软枕上一靠,然后看着菜冲魏淳挑眉。魏淳领会,拿起碗筷魏司晏布菜。   “魏候只是因为皇后有孕回京的吗?”司晏问,也只有现在才有心思提起皇后,昨天满眼都是魏淳,那有心思提起别人。   “对呀!司晏我说过,让你别做让我发狂的事情,莫不是忘了我们拜过祖宗天地的!。”魏淳将一碗粥放到司晏面前,又捡了几样司晏爱吃的小菜放入司晏面前的空碟里。   “魏淳痴心错付,也要将错就错吗?”司晏慢条斯理的喝起粥。   “司晏我有退路吗?昨天晚上你俯身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要把你囚起来,得不到你心,我便想着要你的人。”魏淳眸色有些冷。   “那魏候可真是敢想!”司晏摩挲这碗沿,眸色忽暗忽明。 第七十三章 局势   魏淳眸色敛住,不只是敢想,他是太敢想了!   “敢想!怎么不敢想?还想着陛下晚上的时候呢?”魏淳又给司晏夹了一块青笋,司晏爱吃青笋以前是出了名,曾经十两银子买了一车,吃到吐。吐过之后,每每遇见依旧爱吃。   司晏快被魏淳这个话激得面红耳赤,昨天他是放浪形骸了一些,但不至于让他一直说吧!   “冯提最近和季成吉走的很近,季家军一直雄踞在北关要道,提陛下看守着京都门户,京都若是有什么动静,轻骑快马一天一夜也就到了。陛下,还是多加注意一些吧!”魏淳给司晏夹完菜,才自己端起粥碗,细细的品尝起来。   季成吉的动静他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已经给冯提下了一手棋,总得让他落了子才能走第二步吧!   “魏候在军中真是有威信,季家军离边关那么远的地方,魏候都知道。”司晏撇嘴。   魏淳听得只是一笑:“好叫陛下知道,臣是陛下最强悍的后盾,陛下不能抛弃臣,免得日后无依无靠。”   “魏候说的对,朕定然不负魏候!”司晏笑了起来,只是眸子里一片平淡,不见丝毫笑意。   魏淳知道,司晏要么是在哄他玩,要么是在随口应和他罢了。他也只是听个乐,谁让他在乎,在乎司晏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司晏要做的每一件事。这不能去计较,免得又伤了和气,继续那无休止的痛苦纠葛。   吃到一半,魏淳低头咳了几声。他又不是铁打的,即使喝了姜汤,又睡了一晚上。在雨中奔袭几个时辰,又和司晏酣畅淋漓的耳鬓厮磨一夜,也是受不住的,现在就有几声轻咳,自喉间溢了出来。   司晏的心,暗自拉紧。然后放下筷子,冲着门口喊道:“窦玉,传御医!”然后就扔下筷子,起身走了。   “不传染!”魏淳叹了一下。   “朕是千金贵体,过了病气还得了!”司晏回首横了一眼魏淳。   听见御医两个字,窦玉就急了,立刻招呼一个腿脚很好的孩子,飞快的跑去了太医院。不一会儿,经常给司晏问诊的太医就背着药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到了司晏跟前还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放下药箱给司晏行礼,猛得抬头就看见坐在司晏旁边的魏淳,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有些惊愕的看着魏淳。   “有什么惊讶的?没见过魏候?”司晏立刻问道。   太医立刻整理容态,忙不迭的告罪,然后又向魏淳行礼。   “魏候昨日淋雨了,有些风寒,你看看!”司晏指了指魏淳,示意太医给魏淳看病。   魏淳只是摇手:“不碍事,你随意开两贴药喝了就好。”   司晏又气得翻了一个白眼,只是魏淳没有又看见。窦玉看见了,见到司晏脸色不好,立刻上前,恭敬的朝着魏淳一礼。   “魏候,这可不行,贵体在上可不敢胡来,还是让太医请了脉,好好喝几顿药,药到病除才好。”窦玉低声劝到,说着也朝跪在地上的太医使了一个眼色。   看见窦玉的眼色,太医不敢多想,直接拿出脉枕就上前给魏候请脉。魏淳也无甚大碍,就是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待到太医诊脉离开,窦玉也退下去给魏淳煎药。   司晏也不想去上朝了,让人传旨去了内阁,便窝在软塌上,拿着一些闲书随意地翻看。魏淳其实有些好奇,今天司晏怎么没有说,让他走的话。   “司晏,我们下棋好吗?”魏淳见司晏不开口让他走,就想着给司晏分析一下最近军中的一些形势。边关才经历的大战,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再加上朝中局势不是很好,以防万一他还是多说一些比较好。   司晏自书本面前抬头,然后看着魏淳:“好呀!”   两人又开始下棋,魏淳一边下棋一边给司晏讲一些军中的局势动向,还有边关的一些事宜。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下棋的时候说着,这样司晏一边下棋,一边也就在心里留个映象,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随机应变。   到了下午的时候,简然进宫来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这个时候司晏和魏淳正在棋局上杀的正酣,两个人都不想停手。听着魏淳说了一下午的时局,司晏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冯相的有意无意之下,他在甚少知道军中的一些动向,毕竟他太放心魏淳,也太在乎魏淳,所以给够了魏淳支持,太相信只要有魏淳一天,军中便无一人能够威胁他。不过,他自己也在军中有些人脉的,不至于只有魏淳一人。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他先候着一会儿,等朕和魏候这局下完。”司晏轻声开口。   谁知道魏淳却在这个时候,弃子投降:“我输了,你去见他,万一有什么大事呢?我去找司寄,商议一下我妹妹的婚事,总是这么耽误这也不好。”   说完魏候便起身离开,司晏也只好弃子,然后冲着窦玉招手,窦玉送魏淳出去之后,才将简然带进来的。在门口简然还躬身向魏淳行了一个礼,以示尊敬。   “参见陛下!”看见司晏简然立刻跪地。   “怎么了,今日突然要进宫?”司晏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开始收拾棋局,将黑白两色的棋子归入棋篓中。   简然立刻回到:“回陛下,昨日司措公子传来一个消息,是一封信,信中写了很多东西,包括一份名单。”说着简然就从怀里掏出一份用油布包好的册子交给窦玉,由窦玉转呈司晏。   “这是?”司晏疑惑,接过便翻开来看。   “这是司措公子送来的名单,这份名单是冯相收买的蔡党旧部,有很多人包括蔡首辅手里以前的一批死士。”简然低头。   司晏听完就笑了:“以前朕还以为,他们派去刺杀魏候的人是岭南王的人,现在看来他们没有一个是信任了岭南王的,都在提防这岭南王,只不过岭南王这个名头实在是很好用,唯一的宗亲呀!若是朕没有孩子,百年以后,这皇位自然就是岭南王一脉的。看来为了守住这江山,朕都得要个孩子。”   “这也难怪,皇后会......。”窦玉没有说完只是摇头,皇后与岭南王府的事情,只是有了一个由着两家血脉的孩子,让两家的更加牢固的捆在了一起。这是一件有利亦有弊的事情,都是利益驱使罢了。 第七十四章 胜负。   “这名单是哪里拿来的?”司晏又问。   “这是司措公子送出来的,果然是如陛下所料,司措公子在王府安稳的很。”这是今儿个早上他去庄子上查看今年的庄家长势,司措派人悄悄跟上,暗中塞到他手上的。   “据说是蔡姑娘给的,岭南王府的探子回报。说是岭南王世子并不喜欢蔡家姑娘,对蔡家姑娘并不好,蔡家姑娘便和司措公子走的近了些。这些蔡家的东西,蔡姑娘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便说了一些给司措公子。”简然接着又说道。   司晏听完倒是失笑出声:“这真是冯相下的一步好棋!”   蔡荣阳虽然跋扈嚣张,爱慕虚荣。但是她骨子里张扬自傲,是蔡首辅从小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自有自己的心性在,怎么会容忍被冯家利用到这个地步。冯家想要物尽其用,蔡荣阳绝对不会给这个机会。   “你继续注意着,岭南王可不是冯相能够随意摆布的人,冯相的算计也不是岭南王可以摸得透的,且有些好戏看。”司晏冷笑一下,继而嘱咐简然。   简然点头,保证道:“陛下放心,奴才警醒的很,绝不坏事!”   说完这些,简然又随意说着今年皇庄上的情况,然后又说了一些很小的事情,便退下了。如今他是可以随意出入宫庭的内侍,自然有的机会面圣,不在乎这一会儿的时间。   简然离开,魏淳也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帖子。是婚仪上的一些事项,这是要女方过目的。司晏知道,刚刚开春,冰雪消融,乐阳公主就派遣族中的一位长辈,前往边关和魏家商议婚事,并且要迎魏淳入京完婚。这会儿估计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一些事宜已经应该定下了。   “你妹妹大婚,是朕赐的婚,朕再给你妹妹添一份嫁妆吧?”司晏看着魏淳手里的帖子,轻轻问道。   “谢陛下厚爱了!”魏淳也不客气,有了司晏的场面,想必以后乐阳公主府也不敢有人欺负魏娴。   魏淳有看了一眼窦玉:“简然是管着皇庄事宜的人,这没有到秋收时节,怎么就进宫了?我没有听说今年哪里遭灾,或是有人闹事?”   司晏摇头:“说些小事,他现在升官了来谢恩!。”   魏淳眉头一挑,原来是这样。   “我打算明天就回边关,你多保重,别有事没事就不吃饭,也不睡觉,想想你这司家江山,你也得好好保重身体!”魏淳撇过头,然后走向内殿。   司晏眉头一挑,牙齿一咬,这个司寄是谁的人,怎么什么都在说!魏淳也是商议婚事就是婚事,问他事情做什么?   清晨司晏还没有睡醒,魏淳就离开了。他回来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一切行程保密,还是隐秘一些为好。一方面不想给司晏找麻烦,一方面京城里还有事情,需要他暗中去处理。   最近云泽水军调动频繁,司晏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一样,只是关心着朝局,让他有些不安,他还是有些心忧,虽然嘱咐过司寄,但是要在京城里安排一下才放心的。   魏淳一走司晏也是没有什么睡意,起身穿衣没准备去朝堂之上看看最近的动向,前几日他让简然派人去找过王纯,王纯也没有说个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冯相正在岭南王府喝茶,今日是小朝会,没有他想说的事情,就向吏部告了假,来到岭南王府应了岭南王世子的邀约。秋猎之后,皇帝留下了岭南王世子,见自己的世子都回不去,干脆让自己的小公子也别回去了,两人一起留在京都。他于岭南王之间的一切联系,都是靠着这位岭南王世子,今日不知道怎么了,这位世子突然邀请了他。   冯提到了地方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剑眉星目,一身的刚毅威严。冯提迟疑片刻,上前见礼。   “参见王爷!”冯提面上平静,云淡风轻,心底确实惊骇,远居南地的岭南王此刻竟然在京都。   “冯相多礼!”岭南王抬手示意冯相不必多礼。   “王爷怎会来京都?”冯提实在是疑惑,故而问道。   “家门不幸,来处理家事!”岭南王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八个字。   冯提更加疑惑,岭南王为何会因为一些家事找他。随后岭南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冯相坐下来。冯提依照指示坐了下来,刚坐下便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上来奉茶。   “冯相可知道本王那个小儿子?”岭南王问道。   这个冯相自然是知道的,立刻点头。   “家门不幸,本王那个小儿子,与皇家的公主有染,还将本王与你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小皇帝一些,现在本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特来找冯相商议。”岭南王只是平淡的叙说,谋逆杀头的大嘴即将暴露也是一点不慌张。   岭南王是看不上司晏这个小皇帝的,他铁血沙场多年,拥有着上者的手段。又有重兵在握,岭南封地,俨然是一个皇帝一般,他为何要害怕一个年轻的司晏。   冯相脸色也是不改,他也没有改的理由。虽然孙女被困深宫,但是冯家把握朝政大权,内阁诸事都是他说一不二。司晏唯一的依仗,如今远在边关,他手里又有......,他为何要怕!   “陛下虽然有本事的很,但是手段却是稚嫩,他以为知道这件事,软禁皇后,故意将春闱之事让于我。但是我不是蔡贼,不自负也不上当。他这颗棋,没有下到我的心坎上来!从他娶皇后开始,我就知道他在故意麻痹我,让我露出破绽来。我就是故意在告诉陛下,臣有异心,快点除掉臣。等他除掉我的那一刻,就是遗旨面世的时候,当时候天下都会知道,咱们的陛下是个怪物,喜欢男人,是个有违人伦,枉顾祖宗礼法的昏君!”冯相轻笑这摇头,一派云淡风轻。   岭南王听完却是微微一挑眉毛:“原来冯相早有安排!”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内,王爷放心便是,咱们当初说好的,便是说好的,不会变!”冯相再一次面向岭南王颔首。   “你怎么知道小皇帝就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岭南王又问。   “因为他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臣子,便要为陛下分忧。”冯相得意一笑。   岭南王也是恍然一笑;“难怪你那日说,此事不怕!”   “当然不怕,现在陛下一定在想,我什么时候出手,他的棋我已经一目了然,就是陪他玩玩罢了。王爷放心,这件事陛下就算不知道,臣也会告知的,毕竟我们需要的是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冯提继续说。   “那你说我这个小儿子,是留还是不留?”岭南王又问。   冯相无所谓的摇头:“现在他是皇帝的棋子,王爷想留便留,留着他,我们需要告诉皇帝的东西便有一个人可以传达。杀了他也罢,不过是失去个通风报信的人,不碍事!”   岭南王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冯相的眼里颇有深意! 第七十五章 动手   魏淳走后第七天,简然便传来消息,说是魏候安全抵达边关。这个时候正与乐阳公主派去的人商议魏娴的婚事,正奉边关战事平稳,大家都是很高兴的。   “他走的时候,身上有伤还染了风寒,如今身体如何?”司晏又问。   窦玉忙回:“很好,陛下不必担心!”   “那你就去尚仪局传令,让他们按照公主出嫁的嫁妆,备上一份赐给魏家郡主添妆。”司晏又吩咐到。   “是!”窦玉应下便去操办起来。   魏候的事情是司晏最上心的事情,虽然一直说着不喜欢魏候,吊着魏候,但是魏候在司晏心里的位置无人可抵。   季夏时节,魏家郡主大婚大概是京都入夏以来,最热闹的事情。乐阳公主府最是重视,铺出十里红妆,迎接魏娴入府。司晏也是给司寄放了很久的假,为了表示重视,司寄亲自奔出城外三十里去迎。   大婚第二日,司寄便带着魏娴进宫谢恩。这婚是司晏赐的,完婚之后自然是要来赐婚的。司晏也在兆和殿接见了两人,接受了两位新人的感谢。再说了司晏给魏娴公主的礼制,赏赐了不少嫁妆,魏娴不谢恩也是说不过去的。   再见魏娴,魏娴瘦了一些,皮肤也是黑了一些,多了一些英气。做夫人打扮,依旧可以见到她少女时的娇俏。   “司寄如愿去了人家郡主,可要好好待人家。”司晏嘱咐道。   “臣一定会的!”说着两人还相视甜蜜一笑。   司晏最后也不多说什么,聊了一些家常,便让窦玉送魏娴和司寄离开兆和殿。魏娴和司寄离开,司晏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概魏淳是有遗憾的,自己亲妹妹的婚礼都未曾看见。魏淳在边关,只能送亲,然后由魏家的宗亲作为长辈出席婚礼。本来他是想去的,可是这于礼制不合。   窦玉送完人便进来,看见司晏叹气立刻上前:“陛下,想魏候了?”   “长公主那边怎么样了?”司晏直接岔开话题。   “太医说无碍,不过今日简然递了折子说是皇庄的账册要呈上来,要见陛下!”窦玉慢慢说着,然后去摸了摸司晏身边的茶盏,茶水微温,这是要换茶了。   司晏知道又是岭南王府那边有动静,很自然的点头,然后开口:“好!”   “皇后那边呢?”司晏这时又想起了一直被软禁在宫里的皇后冯氏。   “也好着呢?太医说预产期估计与长公主相差不了多少天。”窦玉回道。   “你说说冯相这个时候该想些什么呢?”司晏往后一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秋闱结束这么久,朝中官员调动也差不多结束了,冯相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甚至对皇后被软禁这件事也是无动于衷。司晏可是不相信,冯相会不知道皇后如今在宫里的艰难处境。   窦玉摇头,这个他可是不知道。   司晏思索半刻,冯相这个时候应该在想,朕什么会对他动手,然后他理直气壮的动手废了朕!   “先皇当年为什么会把遗旨给冯相,他们斗了这么多年,难道先皇不知道冯相的性子?”窦玉有些僭越的出声问道。   司晏苦笑:“因为先皇比起冯相更不喜欢,朕喜欢一个男人!”   窦玉无奈摇头;“可是喜欢终究没有错的!”   司晏点头:“对呀!所以朕愿意拿这江山,拿这鼎峰的权力,来谋划一场,只为了一个人!通知徐瑾年,三天之后便可以动手了。”司晏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的开头。   窦玉猛得抬头,就这么决定了吗?身为司晏的近身内侍,司晏在谋划一些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就这么草率的决定动手吗?   “陛下,不三思一下吗?”窦玉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都有些怀疑,你觉得冯相会怎么想?”司晏抬眸问窦玉。   窦玉恍然大悟,这就是要出棋不意的,这样才能让冯相自乱阵脚的!   三天之后便是这个月以来,司晏参加的唯一个大朝会。这几月司晏故意疏远朝政,冯相便也借着机会,安排了不少自己的人,来填补朝政上官员得空缺。这一样一来,朝堂之上,冯相的权势几乎达到鼎峰。   司晏既然已经做出决定,窦玉也自然只是遵命。又陪着司晏说了一会儿话,便派自己身边机灵的孩子,出宫去传话。   夏季快结束的时候,也有雨。这天司晏刚和窦玉说完话不久,大雨便瓢泼而起,如水幕一般,倾泻而下,既压迫又窒息。空气在短时间内便潮湿的不像话,还有些沉闷在时间里蔓延开来。   兆和殿外铺满石子,这种坑洼不平的石子其实是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的,最方便兆和殿大雨的时候排水,大概是这场雨格外的大,几个时辰后兆和殿外都开始积水,将石子路掩住了一半。   司晏突然来了兴致,起身到廊檐下站着看雨。有时候还有一些雨点飘来,落到他精致的龙袍上。窦玉有些担心的让司晏后退,却让司晏给挥退了。   “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雨了!”司晏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手心立刻抓满一层水雾。   “是呀!今年这雨说来便来,而且很大!”窦玉附和。   “诏令六部,大朝会的时候,任何大臣都不能告假,就是抬也得来上朝!”司晏突然间目光一凛,锐利且带着寒意。   “是!”窦玉点头。   因为下雨,天也黑的快。雨太大,宫道上原本来来往往走动的宫女太监,也不见走动,只剩一片寂静的宫道。这个是时候,一个高瘦身影,披着斗笠匆匆走在雨幕里。   “陛下,简然来了!”司晏看完雨便在窗边小几研究着棋局,此时正拿着一颗白子在手里摩挲着。   司晏眼眸一动:“让他进来!”   简然自然不敢带着一身雨水进来,在偏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进来跪到司晏的面前。   “陛下!如您所料,岭南王今日要离开京都了,路线奴才都摸好了!”简然喘着粗气,进宫的时候走的太急。   司晏眼眸微微合了一下:“真是把我当小皇帝了,这京都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开春岭南王便进京了,还和冯提见了一面,这事司晏早就知道,就等今天岭南王离开。 第七十六章 截杀。   大雨过后满地的枯枝黄叶,带着雨后独有的潮湿,开始慢慢染上一层腐朽的气息。挂在树上的绿叶也是不大的精神,耷拉着,看着满地枯瘦黄叶残枝,其实也是不免有些悲凉的。   豪华马车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溅起一地的泥水,也不见减速,依旧自顾往前而去。车夫目光坚毅,不停的挥着手里马鞭,驱使着面前的马匹。   突然间,泥泞的道路上被拉起一条长长的锁链。泥水飞溅间,高速行驶的马车来不及减速,直接就撞到锁链上。矫健的马儿,在一声长斯之后,滚倒在地,马腿被生生折断。马匹摔倒,马车由于惯性也并未停下来,直接和摔倒的马匹撞到了一块。车身瞬间四分五裂,在混乱间一道矫健的人影自里面飞身而出,手持一把长刀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何方宵小?”岭南王持刀喝问,气势排山倒海而来,震荡在周围树林里。   这个时候,因为拉着绳索被马车摔倒惯性带出去,一起摔倒栽倒在地的黑衣人,听见这个声音也捡起身旁的刀,就这泥泞的路翻身而起。   “皇叔!”按照辈分司晏确实应该叫岭南王一声皇叔,所以他拿着剑走出来的时候,眸光微抬间,轻启薄唇缓缓唤到。   看清楚来的人,岭南王心底说不出的惊骇!冯提果然狡诈,居然和小皇帝一起算计于他。   “这是要杀本王?”岭南王想过之后,只是轻蔑一笑,然后不屑的看着司晏。   司晏今日一身短褐,腰封紧束,袖带扎紧,整个人又瘦又高,像个发育未全的少年。在高壮的岭南王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只能得来岭南王一声轻蔑的微笑,不屑的反问。   “是啊!不然不久之后,皇后生产,这天下都是皇叔的吧!”司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平静又有些幼稚的开口。剑身在此刻映出他的眸子,冷静的可怕,寒意蔓延,无情又默然。   岭南王又是一声轻笑,嘲弄又讽刺:“所以你就和冯相一起坑本王,甚至利用司措那个废物?”   “皇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司晏举剑,剑光落下之前,数十名黑衣纷纷朝着岭南王而去。   司晏就站在不远处的泥泞的地上看着,魏淳以前也在这里遇到过伏杀,都是什么人想杀他,司晏心底一清二楚。那天的蔡贼是一个,今日的岭南王是一个,明日的冯相是一个。司晏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要一一砍下这些人的头,面向天下。   岭南王是自己来京都的,又放心冯相在京都的权势,也是他自己自负,所以并未多做缜密安排。身边只有一个武功不错的侍卫,也是刚刚驾车的车夫,可惜被那么一绊,死在了刚才的马车之下,现下只有岭南王一人独面司晏带来的人。   这么久,司晏等的就是冯相处处警惕他,为岭南王铺出一条安全到京的路。岭南王单纯的以为,这个时候司晏和冯相正在“棋局”之上厮杀,没有多少心思注意他,就算注意也是注意岭南的兵马。他眼中也没有司晏的一席之地,故而敢大胆来京都。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冯相和司晏“棋局”厮杀只是司晏营造的假象,司晏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他。   “皇叔,朕等得就是您。听说你要杀朕的妹妹,您可知那是朕唯一的妹妹!”司晏见到自己带来的御林军精卫将岭南王逼至末路,出声问道。   “司措出现在朕的面前,找朕求援的时候,朕就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谁让您非要和冯提达成那样的合作,还要去杀魏淳,谁给您们的胆子呀!朕的人,也敢动!”司晏就那么持剑立在那里,说话的语声也不高,平淡也不威严。可就是让人不寒而栗,帝王霸气就这么慢慢展开。   岭南王看着此时的司晏,玄色短褐之上银色龙纹十分耀眼,仿佛那条龙就要此刻飞天而起一般。他拿着刀支撑的身子,终是没有了力气,单膝跪到地上。身上早就伤痕累累,可惜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他是岭南王,手握重兵,执掌岭南,大禹王朝唯一的亲王。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这满地黄叶堆积的泥泞雨路上!   “杀!”司晏冷漠转身,就听见身后响起撕扯的声音,没有惨叫,没有求饶,只有轻微的撕扯声盲盒血液飞溅的声音。   岭南王就再这样的声音里慢慢倒地,眼前景物模糊旋转,真的不甘心呀!他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陛下!”司措从树林深处出来的时候,路边只剩岭南王的尸体孤零零的的躺在泥泊里,鲜血与黄泥混合成一种说不清的颜色。司措的声音有些悲凉,前不久躺在地上的人还将他一掌打倒在地,软禁在地牢里,这时已经这个人已经躺在地上生气全无。   “朕应了你的,做到了,如今你便回岭南。你在岭南能做成什么样子,便是你自己的造化。想当初你父亲出身微薄,却凭着一己之力统率岭南,威压之下岭南无人敢有异言。”此时说起这位皇叔,司晏还是有些佩服的,只是再怎么佩服也只是佩服。   司措低头:“当初他也是靠着母亲才能有今日的,可惜呀!他嫌弃母亲貌丑,辱没了他威风凌凌的岭南王之名,贬妻为妾。请陛下放心,下臣既然身上流着他的血,当不会辱没他的威名,此后岭南便是陛下阶下最忠心的宗亲臣子!”   司措再一次回首,去看那具尸首。在岭南他的母族是岭南的最威势的军中世家,可惜母亲貌丑,难觅良人。是如今的岭南王为了他母亲的家世,娶了母亲为妻。也是这样当初的身为庶子的岭南王才能一跃而上,成为如今的岭南王。可惜!他母亲终究是一颗良善之心,付错他人,含恨九泉。   “回去吧!至于京都王府中的那位世子,便永远留在京都吧!朕为你看着他,你为朕守着岭南。”司晏抬眸看向前方。   “阿宁......!”司措还是忍不住提及司宁。   司晏没有回他,而是走向不远处简然守着马车旁,再也没有给司措一个眼神。 第七十七章 虚伪。   “陛下!”简然用力在干净的胸口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伸手去扶司晏上马车。   司晏进了马车,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女子,女子端庄而坐,一身紫色衣服,贵气张扬。看见司晏进来,身子侧了侧,然后低下头。   “现在这一幕,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岭南王一死,你家那位世子就彻底失势,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司晏靠到车壁上,看着 蔡荣阳。   “没有岭南王给他撑腰,他就什么都不是,以后京都岭南王府便由臣妇说了算。王府之内,臣妇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臣妇为何要让岭南王活着,日后将臣妇做为弃子丢掉呢?”蔡荣阳抬眸,一如当初在太后宫里一样,不甘心,张扬,跋扈。她当年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女子,不能因为蔡家倒台,就从此掉入泥潭。如今的她爬了起来。冯墨瑶想利用她,可惜最终误了自己,她倒是要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司措回岭南了,不久之后他就会在岭南称王,你守着这王府又有何用?”司晏冷笑。   “父亲曾经说过制衡,说陛下最善用制衡。司措是回岭南了,但是陛下就会信得过他。所以我家世子活着,便是掣肘司措最好的棋子,陛下一定会让他好好的活在京都。所以臣妇,想用这一次举报的功劳,请陛下赐个封赏,护臣妇与世子在京都荣华富贵。”蔡荣阳起身跪在车板上,然后抬头看着司晏。她要一身荣华的在京都看着,看着冯家的下场,看着冯墨瑶的下场,难道会比当日蔡家落魄时还好!   “好!准了,朕会下旨赐你的丈夫为承恩候,永住京都,受岭南奉养,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司晏点头。   蔡荣阳立刻谢恩:“这便够了!臣妇叩谢隆恩。”   马车一直驶向京都,收拾残局的事情,司寄回去处理好,司晏不用太关心。到了京都,简然在一处巷子里放下蔡荣阳,蔡荣阳下车然后看着马车缓缓福身,然后目送马车离开,最后自己才缓缓走向一处小院子。   待了回了皇宫已经是晚上了,简然护着司晏走进兆和殿,看见完好无损的司晏,窦玉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岭南王的死,暂时保密!”司晏随手脱下衣服,扔出老远,蔡荣阳身上的香味太浓烈了一些,衣服上难免沾染上,司晏问着不舒服,就直接扔了衣服。   “是!”简然立刻点头。   “那陛下真的许了蔡家姑娘封侯的事情吗?”简然有些迟疑的又问。   司晏缓缓坐下:“蔡荣阳说的是对的,司措回岭南是去夺王位的,能不能夺到是他自己的本事。但是只要这位世子在京都一日,司措的胜算便大一分。那怕日后他坐上王位,都不会忘记,京都有一个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岭南王世子。这便是制衡,人都是虚伪的。司措真的喜欢司宁吗?或许是喜欢,可是他还是想要权势。不然他不会挺而走险,拿他和皇族私通的事情,引岭南王来京都,用朕的手来除掉!”   简然听到这里,连连后退,震惊的睁大眼睛,然后双腿一软跪到地上:“陛下如此说,奴才也被算计进去了?”   “对呀!他跪到朕面前开始,朕就知道他的心思了,朕也想除掉岭南王,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所以他走前问及司宁,朕什么都没有说,蔡荣阳找朕讨赏的时候,朕会欣然同意。”司晏点头。   简然则是连忙磕头:“奴才该死!”   “不怪你,是司措做得很好,拿命在做这个局。若是那天朕稍微没有脑子一些,一气之上杀了他,他也就完了。若是岭南王稍微多想一些,他也就没有那个本事安排后面的事情。可见他的聪慧,睿智和大胆! ”司晏说起来还是很欣赏司措的。只是他们所谋不一样,也不知道日后司措成长为新的岭南王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窦玉这个时候拿了一件长袍过来给司晏披上:“天还是有些凉意的,陛下披一件衣服吧!”   “奴才明白了,谢陛下!”简然这时候也明白一点什么,陛下这是将他也落于棋局之上,然后顺势而为。   司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笑,然后看向窦玉:“窦玉,你说一个司措都那么会算计,魏淳那么蠢,要是在京都是不是顺便一个人都能把他吃干抹净呀!”   窦玉看见司晏的样子,连忙叹了一口气:“陛下,魏候其实很聪明的!”   “朕可没有看见,他那里聪明来着,蠢得要死!”司晏想起便嫌弃的撇嘴。   三人聊了一会儿,简然便出宫了,还有一些善后的事情要去处理,他要亲自去一趟。至于接下的局面,便看看司晏要如何出手了。   大朝会。   雨又开始下了一夜,到了朝会的时候也不见小。纵使是早上,天空看起来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雨幕还遮住一半的视线,更显压抑。   陛下有旨,大臣们自然一个也不敢缺席,纷纷冒着雨开始往承平殿赶。到了大殿的门口,大臣们的衣服都湿透了,雨幕还是不住的往下来,将身前的台阶洗刷的一丝不苟。   “各位大人,陛下嘱咐杂家带大人们去偏殿换衣服,就知道今日雨大,大人们都是一身的雨。”窦玉早就一身红色正一品内侍省大监官服,候在承平殿的门口,看见冒雨而来的各位大臣,立刻躬身说道。   “劳烦窦公!”人群里,徐瑾年开口说了一声。   众人心里虽然不满,但是窦公在这里身着正一品官服站着,无人敢多说一句,都纷纷跟着前来帮忙整理的黄门去了偏殿换衣服。   “冯相,陛下也没有想到今日的雨这么大,昨天雨停了,陛下以为今日便不会有这般大的雨,冯相见谅!”窦玉这边也看见了冯提,忙上前招呼。   冯相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今日的雨上,而是在窦玉的官服上。窦玉身为内侍省大监,正一品,却是甚少穿这一身官服,至少今年他只见窦玉穿了三回,一回事年节太庙祭祖,一回是皇帝大婚,还有就是今天。   今天是个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第七十八章 罪证   窦玉是司晏登基的时候,被升为内侍省大监的。因为司晏登基的时候就把原来先帝的内侍大监,送到宫外养老去了。窦玉是个低调的人,身为皇帝贴身第一人,从来没有趾高气扬,也未曾结党营私,顶多养些伶俐的孩子办事情。他也不与朝臣多勾搭,就做着管理后宫的事情。所以那身正一品的官服他是很少穿的,他常穿的就是自己大监服饰,低调舒适,也方便他在司晏身边伺候。   窦玉一但穿上这身衣服,就意味着今日有大事要发生。冯相心里已经有些疑惑,是什么大事值的窦玉穿上这身衣服?   待众人换好衣服,到承平殿按班站好。司晏这个时候才一身朝服缓缓踏上台阶,一步步走向龙椅,然后缓缓撩衣坐下。   “山呼!”窦玉手持拂尘,看见司晏坐下,缓缓的开口,声音洪亮温润。   “吾皇万岁!”众臣跪地山呼。   “众卿平身!”司晏透过珠翳,眸光横扫朝堂上跪着的文武大臣。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窦玉再一次高呼   窦玉高呼万又看了一眼司晏,见司晏面色如常,昨日回来司晏便开始在棋盘上反复琢磨,一会儿白子,一会儿黑子,反复的摆弄着,直到深夜才迟迟睡去。   “臣中书令徐瑾年有本启奏!”徐瑾年持笏而出,站定在中间。   这个时候方儒鸿也站了出来:“臣御史台御史大夫方儒鸿有本启奏!”   冯相站在首位回眸,就看见方儒鸿也在徐瑾年身后出列,立于中庭。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看着他们坚毅的目光,冯相心底升起一种忐忑的情绪,不安宁的很。   司晏抬手,声音平静:“爱卿请讲。”   “臣身为中书令,又统领中书之责,亦有表率六部之责。臣今日参本,参当朝首相冯提弄权六部,干预中书,结党营私,以私乱政!”徐瑾年挺直腰板,掷地有声的说着,然后就从怀里拿出一封折子,双手呈上。   窦玉连忙下去,将折子呈了上来,放到司晏的手前。   “胡言论语!”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位内阁重臣,当庭就呵斥到。   窦玉还没有来得及退回原位,就收到司晏的眼神。窦玉立刻明白。转身看向那位内阁重臣:“御林军何在?公然咆哮朝廷,拖出去!”   一声令喝,只见数名身穿金甲手持利剑的御林军立刻推门穿堂而来,拖住刚才那位老臣便往外走,也不管这人是个什么品阶。   朝廷上一时间陷入小混乱,大臣纷纷动了起来。   “陛下,李大人是三朝元老,内阁重臣!”冯相眼眸一睁,上前高声喊道。   司晏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冯提,淡漠,疏离:“肃静!”   听见司晏的声音,朝中众臣才渐渐安静下来,说都不知道今日的司晏在想什么,都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观望一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臣方儒鸿奉命执掌御史台,监察百官。今日上书弹劾当朝首相冯提,公然舞弊,结党营私,专权弄政,欺上瞒下,祸乱朝纲等十数余罪状,请陛下圣查!”方儒鸿一点犹豫都没有,铿锵有力的说着,然后也呈上自己的奏折。   这时候朝中大臣才渐渐明白,今日这朝会是陛下为冯相开的,不由得纷纷暗中摇起头来,暗叹司晏太稚嫩。这样是不能吧冯相如何的,说不一定还会将自己唯一的两个纯臣搭进去。   “陛下,冯相兢兢业业为国为民,陛下就这般容忍别人构陷于吗?”又是一位内阁老臣出列,持着自己的已经磨的光滑的笏板看着司晏,花白的头发,端方的仪态。   “构不陷构陷的,冯相最清楚不过了,你们也是最清楚不过的。”司晏轻笑一笑。   司晏起身,拿着方儒鸿和徐瑾年的奏折起身,然后掀开面前的珠翳,再一次横扫丹陛之下众臣:“还有谁要为冯相说情的,都站出来吧!”   司晏说完看向冯提,冯提此时脸色平静,也看着司晏的表情。看见司晏在看他,立刻出列跪到阶前。   “陛下明鉴,臣冤枉!”冯提持礼端庄的跪着。   见到冯相跪了下去,朝中文武大臣纷纷跪了下去,只有少数中立的大臣和一些隶属于魏家的武将没有跪。他们纷纷跪地,黑压压的一片,比之天上的一片片乌云还壮观。   “请陛下明鉴,冯相冤枉!”众人高喊。   司晏又看向仅剩的那些人:“你们,是怎么想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这个站队今日一定要站么?   “陛下是天子,臣等相信陛下定能明察秋毫,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是非曲直,也定能明了!”王纯也在那些没有跪下的人当中,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司晏,又瞥了一眼司晏。   说完之后,王纯又上前一步,臣今日也有本启奏,说着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奏疏:“臣母新丧,臣请辞为母守孝三年。”   司晏看着王纯高捧的奏折:“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今日你只能选一个,做不了墙头草,选朕朕许你留一命,选冯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王纯!”   王纯听完司晏的话,就生生冒出一头的冷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   “各位想好了吗啊?”久久的,朝堂之上再也没有声音,司晏才缓缓问出这句话。   群车再无动静,司晏缓缓摇头,有些伤感的说道:“朕少年登基,确实年少,众位爱卿不信任朕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他冯提又能为各位许下什么呢?众卿家入朝为官,是为了来弄权玩弄朕的吗?朕记得,诸位大人当年入朝为官也是有志向,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如今怎么都变了呢?”   “哼!一群乌合之众!”方儒鸿看着拂袖冷笑。   “这是在架空朕吗?也好,既然这样,朕便给冯相一个自证的机会,解释一下这些!”说着司晏就将自己手里的奏折甩到冯相的面前,里面夹着的各种证据也是满天飞舞。   然后司晏就甩袖,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走了下去。窦玉连忙跟了上去,扶住司晏。 第七十九章 逼反。   窦玉扶着司晏慢慢走在回兆和殿的路上,一如当初司晏第一次登基上朝下朝一般,慢慢的,悠然的。司晏沉默,窦玉小心。   “满朝文武,近乎冯党,你说这皇帝让冯提来当不好吗?先帝为何还要立了朕之后,又在他百年之后养出一个冯提。以先皇的谋略,他难道不知道那道遗旨会替他养出一个权臣?”司晏轻笑,无奈也苍凉。   窦玉微微弓着身子,闻言抬头看着司晏:“陛下,先皇善谋略,可惜心思深沉,非仁君。陛下心思缜密,却心存天下,与先皇不一样的,自然想不到先皇所想所谋!”   “让简然在宫外注意一些,放机灵一点吧!既然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局面,那便不得不防冯相了。”司晏眸子渐渐冷了下来,眼眸深处印出周边树上的一片黄叶,原来已经秋天了。   “这个老奴明白的,只是冯相已经被陛下逼上绝路,在得知自己唯一的盟友岭南王也没有了的时候,会不会突然谋反。陛下还是早些通知魏候为好,虽然陛下有云泽那边的水军,可是终究顾不上京都呀!”窦玉很是担心,今日朝堂之上,司晏公然逼着朝臣站队是给冯相看的,就是在明目张胆告诉冯提,朕在对付你,就看你怎么应对了。若是换作先皇在世,这么做,冯相一定会当庭请辞,交出大权以求保全冯家。可是如今,换成了司晏,朝中文臣武将又近乎冯党,这样的情况下,冯相未必不会放手一搏。   司晏回头看着窦玉,然后解开冠冕的带子,将王冠取下来,放到窦玉的手里。窦玉见状只能双手捧着,然后高举捧着。   “就是要逼他,不逼他,怎么做到将朝堂肃清。一朝天子一朝臣,朕留他们太久了。他们以为朕年轻,便可以轻视朕,朕就要告诉他们,这天下唯朕独尊!”司晏瞥了一眼高举这帝王冠冕的窦玉,迈开步伐走向兆和殿,宫道平整,他便走的很稳,威严又霸气。   窦玉听完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捧着帝王冠冕,快步跟了上去。也许他刚刚说错了,司晏也是有先皇那样深沉的心思,对呀!司晏是先皇唯一的孩子,是先皇用尽心血教出来的,怎么会只学会了先皇的谋略,应当也会有先皇的城府,有先皇心中的雄图霸业。   冯提是司晏的老师,一起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司晏是了解冯提的。到了绝路冯提一定会拿出,背水一战的勇气,至于文人心中那点忠君爱国到底没有家族百年,自己名垂千古来的重要。   回到兆和殿,内阁今日没有派人来送折子,司晏无事可做,就坐到那局自己尚未博弈完的棋盘上,继续琢磨这棋局。他估计这个时候内阁的人哪顾得上给他送折子过来,估计都在商议今天的事情,揣摩他的心思。   这个时候,内阁确实如他所想都在商议今天的事情,揣摩司晏今天这出,是想要干什么,单纯的想废了一个冯提吗?而冯提却不在内阁,他出宫了,他派人送去岭南王府的信件一直不见回音,他的心底这时才有一些慌乱。   “相爷!自己人消息,岭南王昨日突发暴疾轰了,岭南王府的小公子已经连夜奔回岭南了。至于京都王府,据说世子病了,世子妃忙着照料不见外客。”冯相自己的人,看着冯相焦急的脸,匆匆将感刚刚收到的消息汇报上去。   冯相听完属下报上来的消息,只是眼眸深深的闭了一下,好一招釜底抽薪!要是他只有一个岭南王,确实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可惜了岭南王是他下下之选,只是因为岭南王姓司,于天下而言名正言顺。不过现在他倒是不在乎什么名正言顺了,反正皇后的孩子也姓司,只要是个活的,无论男女有他在,就会是下一任大禹帝王!   不过他现在承认,他确实小看这位年轻的帝王了,原来在司晏眼里也不会完全被情所乱。司晏也是心有沟壑的,只是手段还是稚嫩,以为这样就能逼着自己请辞吗?不会的,他会谋反!不!是宫变!谋反太有损的他的名声,宫变清君侧,拿出先皇遗旨,才是他这个时候的上上选,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监国,与谋反有何差别,还不用被天下诟病。   在冯提的这里,司晏早就输了。因为身为皇帝的司晏喜欢一个男人,这是有违人伦,有为礼法的,这是个变态,是个有病的皇帝,这是被天下人所不耻的,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赢得民心,赢得朝臣的爱戴。这也是冯提心中必胜的筹码,一个由先皇亲自交到他手里的筹码。   冯相这个时候也不管岭南王了,只当岭南王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弃子,既然已经死了,那边放着吧!   到了晚上,雨又下了起来,本来下朝的那会儿雨已经停了的,天空上还隐隐见到又太阳出现的,可是这个好景没有持续多久,雨又下了起来。   “陛下!”窦玉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回来,一身水气,他唤了一声司晏不敢靠的太近,让水气染到司晏身上,只能远远的躬身一礼。   “季家军动了,京畿九门也有调动,陛下咱们该出去避避了,想必冯相要反了。”窦玉又跺了跺自己的脚,将脚上的水珠抖落。   司晏还在看棋盘的局势:“不对呀!朕好像想错了什么了!”司晏叹了一口气,璇及又笑了起来。   “陛下?”窦玉一听这话疑惑的皱起眉头。   “他不是要反,他要逼宫!他有遗诏,他为何要反,自毁名节!”司晏抬眸,笑着挥手:“不必,等着他来!”   窦玉闻言就跪了下去:“陛下,三思!”   司晏示意窦玉不要那么紧张,他又轻松的往凭几上一靠:“不要紧张,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边看看谁的谋划才是最好的吧!”   窦玉又抬头看了一眼司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也罢!从到了司晏身边,他就是司晏的人,生死相随的,这个是不变的! 第八十章 揭秘。   边关。   魏娴出嫁之后,魏母一个人在府里就有些孤独,魏淳现在有闲暇的时间,就会回来陪着魏母。可是最近魏母一直不怎么搭理他,看着神色很是落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观察了很久,魏淳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作为儿子,他终究无法像魏娴那样撒娇哄着魏母,他只能强硬直接了当的问。可是魏母依旧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魏淳问出声的时候,那脸哀色掩饰不住,想至深处竟然掩面微泣。   “阿娘!”魏淳见状跪到魏母面前,担忧的仰头看着魏母。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看着那张与老魏候七分相似的脸庞,泪如连珠般滚下来,却依旧无言。   “阿娘,能告诉淳儿为什么哭吗?”魏淳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魏母见儿子再一次发问,止住眼泪看着魏淳的眼睛:“淳儿呀!你对陛下之心真的到现在都未曾变过吗?”   见魏母提起司晏,魏淳心下也是一片哀伤,随即他点头;“阿娘,淳儿变不了,变不了!”   “那你便不要在问了,做好你的魏候便好!”魏母慈爱的抚向魏淳的脸庞。   魏候听见魏母这般说,也只能不再追问,又陪了魏母一会儿,便去了军营。   他刚到军营,就看魏清拿着一份信走来,脸色沉重。   “怎么了?”魏淳问。   魏清双手将信奉到魏淳的面前:“夫人是因为这封信,最近才会如此神伤的,属下大概看了一下内容,侯爷也看看吧!”   魏淳疑惑的拿过信件,信纸缓缓展开,刚看到开头“老魏候”三个字,魏淳就愣住了。   “这是谁写的?”魏淳脸色沉的可怕,厉声问道。   魏清把头一低:“王纯,现内阁首辅王纯!他是当年的兵部尚书,此事他当是心知肚明的。”   魏淳攥着信纸的手,慢慢收紧,片刻又缓缓放开。难怪今日母亲会问他那个问题,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阴谋,一个司晏至始至终都知道的阴谋,原来司晏也是可以看着他去送死的,那么那日司晏赶来送行,想对他说什么呢?说此去小心,还是此去再也不见!   “侯爷,要不你反了吧!就此自立不再受京都辖制,您放心十五万魏家军,绝对不会放下侯爷!”魏清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京都有什么事?说!”魏淳立刻捕捉到魏清话里的东西,司晏好好的待在京都,魏清为什么要劝他自反,这不是要让魏家背上千古骂名吗?   魏清抬头看了一眼魏淳:“京都传来消息,季家军动了,轻骑飞奔京都。不久前陛下当庭质问百官,想必冯相请辞。如今冯相已经联合季家军和京畿九门防军,可能要逼宫或者谋反!”   魏淳上次离京在京都做出的布置,终究是用上了,冯相一有异动,魏清就立刻收到消息,但是今日查到这封信,他就起了隐瞒不报的心思。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直崇拜敬仰的老侯爷,竟然死于这样的阴谋。侯爷一直爱慕的人,竟然是帮凶,然后他这些年还心安理得的利用侯爷。   “既然如此,调集亲卫营,回京!”魏淳揉碎手里的信纸,他要回去,不是去问什么,现在他不想问了。直接去揉碎司晏,囚禁起来,然后?然后......!   “啊!”魏清吃惊。   “回去,渔翁得利。你以为司晏一点准备都没有吗?他怕是在等着冯相反了,反正总要动刀兵的。回去捡个漏,看看本候能不能做一做,那个最大的赢家!”魏淳的目光渐渐冷厉起来,坚毅之间尽是肃杀。   魏淳一直都知道父亲的死是一场的阴谋,没有想到是一场这样的阴谋,那天他也许该追问最后答案。可是问到了,他又该如何?还不是如今天这样,得知他涉险,依旧担心的不行,难道真的能去动手杀了他。   魏清出去的那刻,魏淳终是没有崩住,缓缓的单膝跪地,低头微泣。   兆和殿。   司晏还是坐在棋盘前,今天他却只是在摆弄着白棋,棋盘上的黑子他是一颗都没有动。窦玉侍立在旁边,一边的地板上,王纯跪在那里,额头不停的冒汗。   “陛下,冯相让臣写的信,您是看过得。这事臣是有错,可是先皇之威,臣如何不惧!”王纯拿自己的袖子不停揩汗,已经要入秋了,天气转凉,可是他就是觉得热,热得冒汗。   “朕又没有怪你,朕不是说了,许你留一命呢?至于怎么留,不得魏候回来说了算吗?害怕什么?朕又不吃人。冯相都这么算计朕了,你看朕动他了吗?”司晏拿起白子,顺带的看了一眼王纯,轻轻一笑,好似很无辜一般。   王纯后背瞬间又是一层冷汗直冒,连忙点头:“陛下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回去吧!”见到王纯这样,司晏淡然的挥手,示意王纯可以回去了。   得了司晏这话,王纯也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兆和殿。   窦玉上去关上兆和殿的门,入秋天气转凉,他怕司晏受凉。   “陛下,这是何用意?”窦玉担心的问道。   司晏低头苦笑:“让朕也算计他一回吧!调动云泽水军,不过是朕想要抹掉季家军,已经不跟朕一条心的军,便不能留。京都局势就看魏淳入不入局了,他入了就代表他放下了,朕还有希望搏一搏,博他还会给朕一丝机会。”   “可是老魏候之死不是陛下的手笔呀!”窦玉急切的喊出来。   “那朕该说什么?朕什么都说不了的,只能去搏一搏魏候对朕的心了。朕其实也想留住魏候的,所以朕不能让这件成了朕和他中间解不开的结。就用这场博弈,来解吧!”司晏这样说着,就是去博一搏,博赢了他便心想事成,博输了就让往事归尘,他们永隔。   窦玉听着皱眉:“陛下!万一冯相赢了,您又该如何?”   “要赢得,只能是朕或者是魏候!”司晏清冷平静的嗓音再一次响彻大殿,带着不容置疑,一如往日在承平殿坐在皇位上一般。   “是!”窦玉应下。 第八十一章 逼宫。   今日窦玉推开门准备上值的时候,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刮的脸颊有些凉意。   这时院中一片落叶自树上坠了下来,落到窦玉的面前。窦玉弯腰拾了起来,然后走向兆和殿的主殿方向。   “陛下!”窦玉进门便唤,只见司晏一身素白的衣服,坐在靠窗的小几边上。窦玉上前将自己手上攥着的树叶,双手奉上。   司晏看了看手中的叶子,挑眉,秋天了。   窦玉轻笑一下:“老奴今日推门,这叶子就飞到老奴的眼前。老奴见这叶子甚是好看,便拾了来。陛下厚爱,放在书页里做个签子也是好的。”   司晏把玩着手里的叶子,然后随意翻开手边的书页,将叶子放了进去。   魏淳也喜欢这样,一年四季,每每遇到好看的花花草草。总是喜欢折了来,夹在书页里做书签。有的时候,一些书就被染的不像话。   窦玉见司晏收下了叶子,笑着躬身退到一边:“陛下!老奴去传早膳了?”。   窦玉低声询问,然后殷切的看着司晏。   司晏点头,抬眸间望见满园的秋色正好。   司晏刚刚用完早膳,司寄就匆匆跑了过来,嘭的一声跪到司晏的面前。   “陛下,禁卫军突然关闭了城门,许进不许出!”司寄说话微急,但是神色镇定,语气平缓。   司晏只是平静的抬眸看向窦玉,然后很冷静的开口。   “禁军也参了一脚?”司晏看向窦玉。   窦玉摇了摇头,这个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那么禁军又出了什么事呢?   “禁军负责外九门,御林军负责内五门。你即刻挟内五门御林军,死守内宫门。”司晏沉思片刻,开口沉声缓缓吩咐道。   “陛下,禁军这个是什么意思?”司寄有些担心,这是魏候的禁军呀!   “禁军被人收买了呗!”司晏这个时候依旧平稳。不急也不燥,就这么冷静的看着司寄。   司寄领命转身就去布置安排,他刚出去不久,就有数十名太监黄门,来到兆和殿周围,死死守住每个角落。   这时崔尚宫也来了,她进门就神色凝重跪到司晏的面前。   “陛下,皇后娘娘服下了催产药,提前生产了。”崔尚宫是宫里的老人,尽管事态棘手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越来越镇定。   “让太医和稳婆尽心吧!”司寄冷冷一挑眉头,宫里还是有内应为皇后传递消息。   崔尚宫点头,然后躬身退下。   “多指派一些人手去长公主那边,好生照应,务必保证长公主的安全。”司晏突然想起了司宁,接下宫中必然很乱,他一时间也很难照看到司宁。   窦玉躬身:“陛下放心,老奴已经让人照看着,定然护着公主殿下平安。”   司晏嗯了一声,然后拿起身旁搁着的书,继而低头随意的翻看着。   天天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夜幕降临,这个夜很暗,像是密不透风的墙,将天幕一丝不苟的遮住,没有一丁点的亮光。   “陛下!”窦玉在兆和殿点起了十几只烛火,兆和殿瞬间灯火通明,只余角落里一方暗影。   窦玉的呼唤声还没有落地,就听见一声炸响在天空响起,随后窦玉抬眸往窗外天幕望去,只见一簇漂亮的眼花在黑也里炸开,紫色的,十分的漂亮。紧接着就听见各种嘈杂声逐渐响起,有人的喊叫,有箭矢破空的声音,还有火把爆燃的声音,刀剑相击的声音。   窦玉猛得挡在司晏的身前,警惕的看着门口。这些如此清晰的传来,显然不是在宫墙之外,而是在宫墙之内,禁军反了已经和御林军厮杀起来。   “别紧张!杀不到兆和殿来的,皇后的肚子孩子还没有落地,冯提暂时杀不进来。”司晏抬眸,眸子里水光波澜不惊,清澈平静。   皇宫内四门。   司晏确实预料的很对,禁军反了。禁军是魏淳的人,司晏是很信任的。可是禁军在京都,纵算是魏淳的人,司晏也不像信任魏家亲军那样信任禁军,所以对于禁军他还是有所防范的。这个时候与禁军厮杀的不只有御林军,还有一部分禁军。这些并没有被冯相暗中安排的人策反,他们见状死死护着内四门,绝不让冯相的人踏过内四门。   与此同时,京畿九门的人也动了。冯提看着冯在身后的人马,然后看向冯在。   “你去接应季将军,本相带着人进宫。”冯相一身文官官服,此时坐在马背上,一时间该说他雄姿威武不像,说他干练果敢也不是。   冯在低声应下,然后带着自己的亲信,策马转身。看着冯在的背影,冯提深吸一口气。只要冯在顺利应季家军进城,那么这一局就是必胜之局,到时候他再拿出先皇遗旨,斥责司晏昏庸无道,罔顾人伦,有违礼法,实在不配为君,以此废帝。那便是名正言顺,天下悠悠众口便什么都不会说,他再重立新帝,也是顺应天下。   季家军进城,纵使各地的兵马得知消息进京勤王也就晚了,京都已经握在他的手上,只要新帝登基,他们便没有了勤王的理由只能退军。   冯提想到这里,带着剩下的人马向皇宫方向走去,现在他便要去皇宫,重新选出一位帝王。   冯在到了城门,城门处一片安静。此时正值宵禁,城门一片寂静,今日因为情况特殊,守城门的人早就被冯在换成自己的亲信。看见冯在带人策马而来,都是目光有神的看着。   “可有什么动静?”冯在问。   手下亲卫道:“禀大人,没有!”   冯在下马,快步冲向城楼,按照冯相与季家的约定,这个时间季家的兵马应该快到了,远处应该能够看到零星的火把。冯在迎风看过去,夜幕之下什么都没有。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火把点亮!”冯在心中有些焦急,随即大声向手下的士兵们喊道,今天这一夜,要么死要么活!这一夜之后,要么默默闻的死,要么丰功伟绩的活着!   “是!”冯在的话音刚落,城墙之上便立刻点亮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周围的天空。   这个时候冯在再一次抬眸,远处已经有零零碎碎的火把亮点在移动,一点点的不断放大。 第八十二章 魏侯。   待到火星渐近,冯在终于是看清楚来人,为首的旗官扛着一面大旗,旗面上绣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字“季”。这是季家的轻骑,大概有个百人之众。轻骑当先,大军在后,是季家军的作风。   “冯大人,我等奉命勤王,还望大人速速打开城门。”为首的人缓缓开口,带着一些轻松的语气,这是他们早就商量的好的事,轻骑当先,城门处自有人接应,然后轻骑接管城门防卫,以待大军的到来。   冯在看着下面的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随后就见,冯在缓缓抬手。跟着他的手势,城墙之上涌出无数弓箭手,个个手持长弓,长弓拉满,箭在弦上。   “陛下在宫中安好,何来勤王之说,尔等还不速速退去,难道想谋反不成?”冯在阴冷的声音随着风声就散了出去。   为首那人一听这句话,又见到这个架势,惊骇的睁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冯在可是冯家的人,冯相亲信。他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冯大人,冯相不是已经和我家将军商议好了吗?如今这又是何意?”为首那人冷静片刻,又问道。   冯在看着城墙下的人,眼眸微微一动:“商议了什么?”   为首那人更加惊骇,这是翻脸不认了吗?那现在他们算什么,无旨带兵入京,这可是谋反。季家满门都是要抄斩的,一点余地都不会留的。   为首那人再也安耐不住,抽出佩剑指着城墙之上的冯在厉声呵斥:“开门,立刻给本将开门!”   “魏候不来,城门不开,我今日倒要看看尔等谁敢过此城门?”冯在的声音越发的阴冷。   身在冯家太久,也染上了冯相那种暗自的阴冷,可是他终究恶恨自己是冯家的人,可是他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如今他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为自己博一把!   冯在刚刚说完,就看见不远处又有星火浩浩荡荡而来。随后他就听见城楼下那人冷冷的说道:“大军以至,你等皆是要死的!”   那人拿着手中的剑,指着冯在,狠狠的说着。   冯在丝毫不怕,一直望着远处那些星火。宫里的变故支撑不了太久了的,魏候!魏候!你要快点呀!   那一日在教坊司,他是看清楚魏候身后的那人的,因为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也拿着一双淡然的眸子看着他。他顿时吓得浑身发麻,冷汗不停的冒。可是他不敢声张的,因为那是司晏,当今圣上,大禹天子!直到后来司晏在兆和殿召见他,他依旧害怕那双眸子,眸子平静淡然,可他就是觉得十分的害怕,他也不知道这种害怕从何而起,只是一个对视就冷汗直冒。到了现在,想起那双眸子他依旧害怕。   司晏那天问他,冯提伤他母亲,冯氏一族辱他至深,为何还要为冯氏一族卖命。他说他别无选择,他确实别无选择。他出身的时候,只是一个庶子,冯家长子的庶子,他一出身就被宣告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冯家的认可。嫡子有的,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嫡子要的,他只能拱手想让。他曾想着,就这样就好,以后带着自己的母亲分家出去也就好了。可是冯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母亲被诬陷,被他的嫡母杖责而死,他求告无门。而冯提却告诉他,不过是个贱婢死就死了,他不过一个庶子,有什么冤屈可伸。   后来他坐上京畿九门提督的位置,冯家才开始重视于他。直到那日兆和殿,司晏才告诉他,为什么是他坐上这个位置。因为他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姓冯,却不亲冯。适合做一颗伪装的棋子,做一把好的匕首。而他不是靠着冯家才坐上这个位置的,是司晏一早就算计好的,故意选择的他,而不是冯家任何一位嫡子或者亲信。他一直以为这个位置是冯家捧他上去的,对冯家尚存着一念。司晏却告诉他,冯家选好的人是他的大哥,一心力荐冯家嫡子。   那封冯提写的举荐折子,就那么活生生的摆在他的面前,他对冯家最后一点善心渐渐死去。   司晏对他的许诺,他十分的心动,冯家倒了就倒了,反正他坐到今天的位置又不是因为冯家,今夜过后他却能把冯家踩到脚下!   离开兆和殿的时候,他只接到了一个旨令:“魏候不来,城门不开!”   火星子渐渐在眼前连成一片,火光滔天,照亮身后的一片人马,为首之人是一身轻甲的魏清,魏清手里扛着一面大旗,旗上书写一个荡气回肠的“魏”字。   冯在此时才在心中暗自惊叹,咱们这位陛下真的是算尽了天下人心!   “杀!”魏清只是一个字,下面便是杀声震天而起,两家兵马厮杀到了一起。   直到后面杀声渐渐消减下去,魏清抬头看着他:“季家的兵马已经被拦截住了,你开不开门?”   冯在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让自己的亲信打开城门,这时候一骑当先冲出人群,奔向城门口。冯在看清了,是魏淳,镇北候魏淳!那日将司晏护在身后的魏淳,他还清晰的看见司晏的肩头有魏候按出来的指印。   “禁军谋反,冯相已经带人入宫,陛下危已,魏候速速进宫吧!”冯在在城门上大喊提醒魏淳。   魏候听见声音,眉头一皱,有催快了马匹。魏清这时也反应过来,策马扬鞭:“收拾残局,然后守住城门!”说着就跟上魏淳的速度。   冯在当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沉默的看着大队人马穿过城门,奔向皇宫的方向。他只觉的前方黑暗是个深渊,一个为冯家而展开的深渊。可那又有什么,冯家亡了也就亡了,他拿着陛下的圣旨,依旧是京畿九门的提督,握着防卫京畿九门的权柄!从此以后,就会把冯家踩在脚下,冯提一死冯家所有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得仰仗着他的鼻息才会好过!   “收拾吧!明天还得开城门,让百姓看见多不好!”冯在看见魏淳远去,才缓缓吩咐手下去做事。 第八十三章 输赢。   魏淳看见冯在打开城门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局面是司晏一早就算计好的,包括他的回来。然后他就想到了那封来历不明的信,或许也是司晏送来的。目的?目的不过是算计他而已,算他一定会回来找他问个清楚。   他的一言一行果然逃不过司晏的一个算计,因为司晏太了解他了。   兆和殿。   御林军和未曾反叛的禁军抵挡不住禁军和九门防卫军的冲杀,按照司晏的指示一路退到兆和殿。   司晏此时一身白衣,拿着一卷书正随意的翻着。   冯提踏进兆和殿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卷玄金色的卷轴。身后跟着持刀持剑的士兵,他本人昂头挺胸,神色镇定。   见到冯提带人进来,退守殿内的御林军和禁军也纷纷警惕起,围在司晏的周围。司寄更是靠近司晏几步,以便更好的保护司晏。   “先生!”司晏见到冯相进来,没有开口唤爱卿或是冯相也未称其性名,而是称呼冯提为先生。因为很久以前,冯提不是大禹相爷,而是教他读书写字的先生。   “陛下!”冯提脚步一顿,眸色有些沉重。   “先生这是要干吗?”司晏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着冯提,眸色平静。   “请陛下退位!”冯提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司晏点头:“哦!”   “大胆!”窦玉这个时候站了出去,厉声呵斥:“冯提你这是要谋反!”   冯提不屑一笑,都懒得看窦玉一眼,以前对窦玉客气只是因为他是司晏的亲信。如今司晏大势已去,这不过是个阉人而已。   “臣不是谋反,而是奉先皇旨意,请陛下退位让贤。”说着冯提便展开手里的玄金色卷轴,一道圣旨就清晰的展示在司晏面前。   司晏一眼看去就看见卷轴上的内容,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要得不就是这道圣旨吗?   这个时候崔尚宫匆匆而来,看见这个阵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冯相的人用刀架住脖子,动弹不得。   司晏望去:“皇后生了?”看似是问,其实是肯定。   “回陛下,皇后生了,是个男孩!”崔尚宫冷静的回道。   “这是先生计划中的一环,如今只差最后一步,让朕退位。”司晏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对!”冯相听道这个消息,嘴角有一丝笑意。   司寄拦住司晏:“陛下!”   司晏笑着拍了拍司寄的手让司寄放心,然后继续走到冯相面前,拿过冯提手里的遗旨,看着冯提。   “这是真的,先帝亲笔!”冯提迎上司晏的目光。   “朕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皇位朕不让!”说着司宴猛得后退一步,然后沉声说道。   “杀无赦!”   三个字在大殿里响起,还未曾落地,两方人马就刀兵相交。   冯提看着司晏,司晏看着冯提,两个人都不动。   “保护陛下!”直到兆和殿外响起一个声音。   是魏清,听见魏清的声音,司晏才拿着遗旨,转身回到帝椅上。   “先生输了!”司晏端正的坐到椅子上。   “怎么可能!”冯提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门外,魏淳带着人,正一路杀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的季家来不了!”司晏轻哼。   “那魏淳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杀进城门,再说了,他知道了老魏侯之死,该是不会来救你的!”冯相气急败坏的嘶吼道,这个时候他早就没有了来时的风度。   “你错估了魏淳,魏淳知道老魏侯之死,他一定会进京来问朕,问一个原由!所以朕才会容忍你,把那信送出去的。还有冯在是朕一早就安排好的人,这世间有血缘的人,也是不可轻信的。先生,这是您教过朕的,您忘了吗?”司晏看着冯提,缓缓开口。   魏淳杀进殿内,殿内的反抗的人早就被司寄及其手下制住,押到一旁。他进殿就听见了司晏的话,果然一切都被司晏算的不留余地。   冯相那稳固的身形,终于站不住了,栽倒在地。   “所以,你一早就在安排,安排我逼宫。从你大婚开始,就一步步算计好了对吗?”冯提抬头,可惜他自以为是他把一切尽握手中。   “不是,更早!早到你怂恿蔡贼,刺杀魏淳开始!”司晏眸子渐冷,看见魏淳的身影他不打算多说了,而是看向司寄。   “将冯相暂时看押。”司晏说着目光就放到魏淳身上。   魏淳拿着剑,剑锋染血,站在门口看着殿内的一切。   司寄领命带人拿住冯提,冯提失去了气势,只剩一脸的哀默。到现在他还是有一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输了。   “皇宫很乱,有劳魏侯收拾残局。”司晏看着魏淳,微微勾起嘴角。   魏淳看着司晏,然后点头。   待到兆和殿重新恢复宁静,司晏才从袖中拿出那份卷轴,交到窦玉手里,并低声嘱咐。“毁了它!”   “是!”窦玉拿过卷轴便走向内殿,现在外都是魏淳的人,出去处理恐是不便。   这场内乱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有的住的僻静的官员甚至都不知道今夜冯相逼宫。   一夜,魏淳就带人收拾好了皇宫,重新安排了人值守护卫。   至于冯家,满门都被魏淳的人圈禁在府里。除了那个连夜收拾京都城门残局的冯在。他的动作也快,一夜之间,便将城门恢复如常。早上开门的时候,依旧人来人往,好像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至于没有赶来的季家军,都被魏侯的人马拦截住了,整个季家都落在了魏侯手里。   司晏这一夜就坐了一夜,不时有人来禀报这样那样的事情。   被救下来崔尚宫也本能的去收拾被叛军打乱的皇宫,让皇宫重新有秩序起来。   “陛下,皇后血崩,已经轰了。皇后”天刚亮,崔尚宫又踏入兆和殿。   撑着头闭目养神的司晏,缓缓睁开眼。   “皇后怀孕不过七月,贸然服用催产药生产,已伤根本,又听到冯相的消息,一下血崩不止。”崔尚宫看着司晏的眼神,又解释到。   “将人送还冯家吧!把那个孩子抱过来看看。”司晏叹了一口气,无喜无悲。   “是!”崔尚宫点头。 第八十四章 囚禁。   表面的平和安静,并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发生。昨夜冯相领兵入大内的动静,还是有不少人察觉到的,只是他们都沉默了。   谁都知道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赢了则罢,输了便是家族百年。平日里再与冯相如何交好,也不敢拿家族百年的事情来做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过朱红色的宫墙,慢慢爬上去,直到照到屋顶的青瓦才停下来。   崔尚宫抱着孩子过来,窦玉则是带着门外的消息而来。   崔尚宫将孩子小心的捧上前,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和窦玉都是明白的。纵使血脉不明,但是司晏想留下他来,为自己和魏侯博一个将来。   “好小一团!”司晏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孩子,低声说道。   “陛下,孩子不足月,孱弱的很。看着是小一些。”崔尚宫捧着孩子轻声说道。   “知道的,听天由命吧!以后叫他小团子,由崔尚宫你照料。”司晏又看了一眼孩子,懒懒的挥手,示意崔尚宫把孩子抱下去。   崔尚宫明白,福了福身,带着小团子下去了。   “魏侯,把守了宫门,群臣前来求见陛下都让魏侯挡了回去,说是陛下在修养谁都不见。”窦玉有些着急,照魏淳这个架势是要软禁陛下。   司晏摇了摇头,沉默不言,昨天晚上魏淳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就去处理剩下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来找他,他的心很慌!   窦玉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退了出去。   朝中局势还是复杂,冯相落败被囚禁。冯党立刻就慌了神,想自救的,见不到陛下。已经自救无望的,被魏淳直接下狱了。   魏淳简单处理好一切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司晏这期间就一直安静的待在兆和殿。   魏淳推开殿门,司晏坐在靠窗的小几,以手支额正在小憩。   推门的响动惊醒了司晏,司晏抬头就看见魏淳一身黑色侯爵服制走进来,手里提着食盒。   “魏淳!”司晏抬眸。   魏淳走近,将食盒放到司晏面前,然后把食盒里的粥和小食一一取出来放到司晏面前。   “听说陛下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担心了,担心臣不会如往常一样,为陛下做完事情以后,默默的退下去。”魏淳抬眸看着司晏,眸子有一团星火。   司晏喉头哽了一下,想张嘴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平静的看着魏淳,他更加的慌乱了,袖中手都抖了起来。   “陛下以朝堂诸公为局,下了一盘大棋,算尽人心,谋尽世事。可有算到过,臣也会有反心的一天。”魏淳见司晏不动碗筷,亲自捧起碗盏拿住勺子,盛粥喂到司晏嘴边。   司晏木然的张嘴喝粥,眸子一直随着魏淳的动作而动。   “魏淳,不是的!”司晏喝了几口魏淳喂来的粥,薄唇启启合合数次,艰难的吐出“不是的”三个字。   “陛下,臣永远只能做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吗?仗着龙床上恩情,陛下就真的以为,臣不会如季家和冯提一样。臣永远都会做陛下手里那把刀,为陛下所向披靡吗?那么陛下借冯提之手除掉蔡家,又借臣的手除掉冯家,下一个陛下又要用谁除掉臣!”魏淳把手里的拿药粥喂完,重重的搁下碗,然后转身离开。   “魏淳!”司晏伸手抓住魏淳的衣角。   “司晏,我父亲的死,你是知道吧!”魏淳身子微微侧回。   司晏手指猛的僵硬起来,任由魏淳将衣角从他手中扯回。   看着司晏举起的手,半握的手指:“那我在你这又算得了什么,随时都可以牺牲的棋子,还是一把好用的刀。”   “魏淳,不是……!没有……!”司晏又赶紧重新抓住魏淳的衣角。   “司晏,就在兆和殿待着吧!得不到你的心,那么我就要留下你的人。既然已经纠缠不清,那边这样一直走下去。你豁的出去,拿你自己来稳住我。我也可以豁的出去,挟天子以令群臣。”魏淳猛得扯出衣角,然后捏住司晏的下巴,迫使司晏仰起头一直看着他。   司晏举在半空的手,终是无力的垂下。   魏淳又出去了,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兆和殿没有点烛火,司晏不让。   魏淳在门口没有看见灯火,疑惑的看向守在门口的司寄和窦玉。   窦玉躬身:“陛下不让点灯,魏侯出去之后,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   “宫中已经清理干净了,死伤人数已经登记在册,你和崔尚宫去看看。长公主那边也需要你亲自去一趟,好好安抚几句。”魏淳看了一眼窦玉,缓缓开口。   窦玉听完,点头应下。这些事确实是他的事,只是现在他只想守着司晏。   眼下司晏和魏淳的关系闹的很僵,万一出什么事,他好周旋一二。   见到窦玉不想离开,魏淳又轻哼一下:“放心,我不会把你家陛下如何!”   窦玉被一声哼,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想了想还是退了下去。魏淳是司晏亲笔写到皇室宗谱上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出太大的事。   窦玉离开以后,魏淳又撇了一眼司寄。司寄识趣的躲远,把门口守卫当值的人也带走了。   魏淳走进去第一件事,就是点灯。司晏怕黑,有的时候睡觉都会留灯。   “魏淳!”灯火亮起的时候,司晏抬眸看了过来。   “臣回来,陛下有想知道事吗?”魏淳走近。   司晏摇头,伸手抓住魏淳的衣摆。   “陛下,想做什么?”魏淳疑惑。   司晏不答,只是死死抓住魏淳的衣角。   “臣去见过那个孩子了,一点都不像陛下!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不过还是要恭喜陛下!”魏淳见司晏不说话,突然想起今日去崔尚宫处看到的那个孩子。   司晏的眸子闪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臣以前想过一件事,昨日带兵入兆和殿的时候就想做了。陛下要成全臣么?”见到司晏不理他,伸手抬起司晏的下巴,让司晏看着他。   “魏淳!”司晏脑子猛得想起魏淳说过的囚禁。   还没有想完,魏淳便把司晏抗了起来,走向内殿。 第八十五章 揉碎   魏淳以前从来没有用这个姿势折腾过他,但是今晚他却一直用的是这个姿势。   从后拥住他,截断他的所有退路,逼入腹地,一丝余地不留。   这样的姿势掌控意味太满,甚至有一点屈辱。会让司晏很容易就产生羞赫和压迫的感觉。   同时司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和快乐,不停的交织在一起,直到将他所有的力气耗尽。   司晏看不见魏淳的脸,不知道魏淳此时的表情,不能去判断魏淳的情绪。但是魏淳掐住他的腰手,在不断收紧,留下道道乌青的指印。让司晏清晰的知道,魏淳有些愤怒和疯狂。   疯狂凌乱的一夜过去,司晏把自己藏进被窝,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只是他没有想到,短暂的休息过后,魏淳又从后拥住了他。   “魏淳!”司晏想阻止魏淳,只是唤了一声身后那人的名字,他就止住了。他能给的,都给了吧!   窦玉在门外轻声唤着该起床用膳的时候,魏淳才放过他。他已经没有了下床的力气,只能任由魏淳摆布,擦洗喂饭上药。   到了晚上,司晏还在睡。魏淳回来,又抱住了他。司晏以为魏淳今天会暂时放过他的,但是魏淳并没有,又是没有余地的直逼腹地。   看来魏淳誓要将他揉碎,塞进骨血里!   到了第二日司晏已经没有意识了,只知道睡和挣扎沉沦。   司晏清醒的时候,是魏淳去处理一些事情,大概是那些大臣见不到他,激动了正在闹。魏淳不得不过去安抚警告一二,以免出什么问题。   “陛下!”窦玉进来给司宴送换洗的衣服,司晏正看靠在靠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司晏应了一声。   “魏侯是要软禁您吗?”窦玉有些担心的问道,他确实没有看明白这几日魏侯的举动。虽然没有明说不让司晏出去,却派重兵守着兆和殿。   司晏无奈的勾了勾嘴角,他确实想软禁来着,只是还没有狠心下手。   司晏知道,魏淳不过嘴上说的狠,可是该做的一件都没有做。   重兵围守,可是作为他身边的心腹大监,窦玉却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就这样吧!这样不好吗?”司晏淡淡的说道,这样不好吗?不用再去思量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局,每天还可以睡在魏淳的怀里。   窦玉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沉默的退下。   到了晚上司晏就不好了,发起了烧,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   魏淳接到消息,立刻就把太医院的司晏信任的院正给拎到了兆和殿。   院正摸着司晏的脉象,额头就冷汗直冒,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抱着司晏的魏淳。又猛的低头,不敢大口喘气了。   院正生害怕自己气喘大了,都是一个人头落地。   “侯爷!”院正声音放小,隐晦的说道:“侯爷,男子的身体与女子不一样,请侯爷多多体贴。陛下身体羸弱,受不起折腾。”   魏淳眉角皱了皱,有些懊恼:“先给陛下退烧,剩下的事情本侯知道了。”   “是!”院正立刻去配药,不过院正走到门口又回头持礼看着魏淳:“侯爷,陛下曾有旧伤,伤了根本,身子难养,侯爷且记,多多体贴陛下!”   魏淳看着门口的院正,眉头又皱了起来:“本侯知道了!”   院正下去配药,窦玉则去熬药守着给司宴早些端过来。   司晏迷迷糊糊的抓住魏淳的衣角,呢喃着魏淳的名字。魏淳听的仔细,俯身抱住司晏,耐心的哄着。   一碗强灌下去,司晏早上便退了烧,只是依旧没有力气,下不了床,只能躺在床上,看着魏淳给他找来解闷的书。   魏淳不在,门口依旧守卫重重,窦玉任然来去自如。   “陛下,魏侯派人拿了不少朝臣,一些大臣嚷嚷着要见您,闹得不可开交。可是魏侯就是不让那些大臣见您,今早上徐大人说魏侯想挟天子以令群臣,魏侯都没有反驳。只是冷冷看着徐大人,问徐大人,就算如此徐大人能够把他如何?您真的就这样在兆和殿待下去吗?”窦玉一边给司宴喂药,一边给司宴说着局势。   “有人替你出力,不好吗?”司晏轻笑。   “魏侯就是……”窦玉话没有说完就被司晏接上了。   “对呀!魏侯就是想软禁朕,朕知道,软禁就软禁了,只要他在,就好了!”司晏不再乎的摊了摊手,现在大局尽握,还有什么是他要留心的吗?   现在他除了能这样留住魏淳,还能怎样留住他。他现在在说那句喜欢,魏淳会信吗?魏淳会想这又是不是一个算计,因为在魏淳那里,他早就是一个算尽世事的人了!   原来他也并非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能算到的,他也会漏的。因为心底里太相信魏淳,所以面对魏淳他从来不会想太多,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交到他手里的。   到了晚上,魏淳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食盒打开是一些简单的清粥小菜。   “陛下,那么沉的住气,三天了,冯相逼宫,陛下三天没有露面了。”魏淳喂司晏吃饭。   “既然魏侯想,朕便允魏侯挟天子以令群臣。”司晏说的轻松,然后小口小口吃着魏淳喂来的粥,很是惬意一般。   “烧退了?”魏淳问道。   司晏点头,继续吃饭。待司晏吃完饭,魏淳搁下碗看着司晏。   “我们继续?”魏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邪气又肆意。   司晏吃惊的抬头:“魏淳!”   “既然是陛下允了的,那陛下便不要离开这张床吧!”魏淳凑近看着司晏那双眼睛,他看见了司晏眼底的惊慌失措和凌乱。   对视许久,司晏终于垂眸躲开魏淳那侵略性极强的眸光,沉默应下。   “陛下,会忍到什么时候去?”魏淳又有些好奇,他伸手去抬起司宴的头。   抬头的瞬间,他看见司晏的眸子里有浅浅的水光掠过。一如那日,在魏家祠堂拜完天地,他仰头的那刹那。   “司晏啊!阿宴!”又是理智全无! 第八十六章 因果   又是一夜揉碎骨血的折腾,司晏身体有院正的药兜着底,只是身体乏的厉害,起不来,只想睡觉。   前朝还有事,魏淳把持皇宫。自然每天都会有大臣来找魏淳,想问个究竟。所以他早早的就去安抚那些朝臣了,有的时候也不免威吓警告一下。   这些朝臣中最着急的莫过于徐瑾年,他可是司晏谋划此局的全程参与者。这个局有个什么的结尾,必定是要司晏来宣布的。可是现在司晏一直在宫里,据说在修养。这个据说还是来自魏淳的口里,而魏淳早就将皇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徐瑾年是个很烦的人,这一点魏淳必须得承认,毕竟以前身为皇子的司晏也说过。   “魏侯,我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徐瑾年拦着魏淳的去路,严厉的说道。   每一日都拿同样的借口来搪塞他,他徐瑾年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   魏淳不想理会徐瑾年,推开徐瑾年就走。   “魏淳,你软禁陛下,想着挟天子以令群臣,不过就是因为陛下不喜欢你吗,你觉得陛下只是在利用你,算计你?”徐瑾年不管,上前继续拦住魏淳,看着魏淳。   魏淳的脚步终于是顿了顿:“徐瑾年,你想说什么?”   “可是魏侯,你又是那只眼睛看见,那个心孔觉得,陛下不喜欢你?”徐瑾年冷笑,横眉冷对。   “徐瑾年!”魏淳心底一惊,提起徐瑾年的衣领,就把徐瑾年按到宫墙上:“你把话说清楚。”   “魏侯,陛下自始至终都是喜欢你的,只是你太蠢什么都没有看见。”徐瑾年揪着魏淳的手,用力挣扎起来,不一会儿就挣脱了。   挣脱之后,徐瑾年后退几步整理好衣领继续说道:“我终于知道,陛下为何一定要把你送出京城,因为就你这脑子都不够跟冯提玩一局的。”   徐瑾年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推了魏淳一把,将魏淳推的撞到墙上。   魏淳也是震惊刚刚徐瑾年说的话,才会被徐瑾年推了一把的。   “魏侯,你可知陛下用朝堂诸公,用这大禹天下,算尽世事,谋尽人心,只是为了一个你?”   “魏侯可知,先皇离世的时候曾经留下三道遗旨,一道给了太后,一道给了蔡首辅,一道给了冯相。蔡家拿到的两道遗旨是皇帝无德可以废而后立,冯家拿到的遗旨,则是魏侯若是敢魅惑君上,罔顾人伦,可赐以死罪,诛其九族,然后废帝而立。”徐瑾年微顿,就见魏淳脸色渐渐变换起来。   “不然你以为冯相那里来的勇气胆敢逼宫,陛下做这一局,不过是为你和他,荡清未来的路。让天下朝臣都尽握他手,不敢诟病于你。你和陛下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世人也许会说陛下昏庸,可是最多却是说你魅惑君上,罔顾人伦。朝中群臣难道会为你辩解,为你开脱。陛下只是想你能够,有足够的余地与后路与他在一起。”   “当年老魏侯之死,魏侯知道为什么吗?”徐瑾年说完又问。   魏淳听到这里,瞳孔瞬间放大。   不待魏淳开口,徐瑾年又说:“是因为先皇知道了你喜欢陛下,因为你当年没有能在先皇年前藏住对陛下的心思。先皇容不下魏家了,你以为那场仗要死的只是一个老魏侯吗?不是的,应该还有一个你!先皇让王纯私扣发兵出援的圣旨,是陛下夜闯王纯府邸带走圣旨,连夜送出去的。为了护住从战场活下来的你,陛下曾经用自己性命威胁先皇,甚至可以不要这个皇位。”   魏淳还在震惊中,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一幕有一幕。   徐瑾年说完这些长舒一口气,语气终于放缓了许多:“魏侯若是不信,可以去宗庙看看皇室宗谱,陛下的名字旁边写得什么。可以去陛下书房最里侧的架子找找,那满架子的画轴,画的是谁?可以去问问太医院院正,陛下为何身有旧疾?也可以去问问窦玉,陛下为何要留下皇后的孩子?”   “魏侯,陛下大婚之时太庙宗谱之上写得是你名字,是陛下亲自一笔一划写上去的。陛下书房的架子上,所有的画轴,都画的是你,陛下亲笔画的。魏侯,为了你陛下那夜冒着风雪御马狂奔二十里,只为了送那道圣旨极早到达发兵救你,陛下最后在雪里被冻了好几个时辰,落下一身旧伤。还有皇后的孩子,皇后入宫前就怀孕了。陛下留下皇后,留下孩子,只是为了以后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魏淳脑中一片空白,失血之后,又渐渐清明起来。魏淳无力的靠到墙上,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破解开来,露出里面本来的面目。   有些东西也一下豁然明了起来,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没有想到,他怎么蠢到这个地步呢?   “魏侯……!”徐瑾年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魏淳甩开他就跑了出去。   魏淳一路奔向兆和殿,可是却在门口生生止住了脚步。他门口沉默片刻,转身就去了另一个方向。他害怕的时候,心里惊恐万分,浑身都是一片冰凉。   魏淳先去了太庙,太庙贡案上的册子里写着他的名字,司晏端正凌厉的字他一眼便认出来了。随后他又去了太医院,院正只是见简单说着一些禁忌的事情,让他注意。最后他不敢去找窦玉,只能默默坐在兆和殿外的台阶上,看着那扇门,不敢去推开。   他一直都在注意司晏的身体,可是却没有注意到这孱弱的身体是因为他。   夜很安静,曾经很多事情一幕接着一幕的自眼前闪过。然后又化作刀子,一刀接着一刀凌迟在他的心头。鲜血淋漓,疼痛到无以复加。   他又做过什么,强迫屈辱,不折手段。囚禁,蹂狞,丧心病狂!那是他的司晏,他的帝王。   魏淳摊手,看着自己的手。阿晏,是他曾经发誓要捧进手心,呵护一生的人呀!   魏淳苦涩又痛苦的笑了起来,一边笑又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眸子。 第八十七章 密语。   夜风吹过,有一丝冰凉。魏淳沉默良久,才缓缓起身,好像好吃力一般。   台阶不高,他艰难的迈过去,推开兆和殿的大门。   兆和殿有微弱的灯火,是窦玉特意留的。司晏还在睡,魏淳走到内殿门口就能听到司晏浅浅的呼吸声。   魏淳轻轻走到床前,司晏面朝里面,拥着被子,睡得很熟。   “阿晏!”魏淳俯身带着被子拥住司晏。   司晏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间他听见魏淳的声音,很温柔。   “魏淳!”司晏闻声翻身面对魏淳,然后伸手搂住魏淳的脖子。   “魏淳,我好累,能不能轻点!”司晏嗅着魏淳身上的味道,又慢慢的合上眼睛,顺从的打开身体。   魏淳搂着司晏的手顿了顿,心头一滞,涩得厉害,又痛的要命。   他要的是这样的阿晏吗?不是的,阿晏是帝王,冷静沉稳温和威严的帝王。而如今他亲手把阿晏弄成什么样子?这便是他想要的吗?不是的呀!不是的呀!   “阿晏!”魏淳将头埋入司晏的脖颈里,终是忍不住低声啜泣,呜咽着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魏淳小声道歉,一字一句,像发誓一般,深刻入骨。   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司晏迷糊的感受魏淳,预想中那种疯狂至极的情事没有再发生。脖颈边却是一片温润,抱着他的魏淳还在不断发抖,搂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紧。   “魏淳,你怎么了?怎么了?”司晏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是魏淳在哭。猛得惊醒,脑袋瞬间清明,浑身的难受一扫而空,焦急的问着魏淳。   “你怎么了?怎么了?”司晏又连问了几声,伸手胡乱的摸着魏淳的脸,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看着司晏焦急的模样,魏淳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他只能重新把司晏抱入怀里,柔声哄着:“我没事,我没事!”   听见魏淳的声音,司晏才安静下来,重新窝进魏淳的怀里,伸手反楼住魏淳。   好一会儿魏淳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他搂住司晏将下巴搁到司晏的额前,声音沙哑的缓缓说道:“陛下,臣记得陛下身为皇子时有一次去城门送臣出征,那一次陛下想对臣说的话,臣今日还能向陛下讨要吗?”   司晏眸色一动,缓缓抬头看着魏淳的眼睛,魏淳的眼里有光,希冀期待又平和淡然。   司晏看着魏淳,良久都没有说话。   魏淳不想再逼司晏,重新将司晏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扯一旁刚刚被司晏打乱的被子,为司晏拢上。   “算了,臣知道的,陛下睡吧!”魏淳轻声抚慰道。   “魏淳,朕也是心悦你的呢!”司晏的声音很小,却是炸开了漫天星火,点燃了世界。   魏淳笑了,无声的笑了,搂着司晏,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开心纯真的笑了。   那一日司晏策马而来,看着他,想说是这句话,可惜是他错过了!   “魏淳,我好累,我想睡觉了。”见到魏淳半天不再说话,司晏靠在魏淳怀里闷闷的开口。   “阿晏,睡吧!”魏淳声音轻柔的哄着。   “好,你陪着我。”司晏声音渐渐变小,抓着魏淳胸前衣领,又渐渐睡了过去。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魏淳没有睡意,但是他不想动,就这样一直抱着司晏。   天光微明,魏淳才放开司宴,起身去门外。   窦玉已经来当值了,看见魏淳从屋里出来,立刻低下头不敢去看魏淳。   “魏侯是要换浴池的水吗?”见到魏淳半天不说话,窦玉出声询问道。   “不用,陛下的衣服呢?让司衣女官送来。”魏淳吩咐道。   窦玉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出了知微的事情之后,陛下的服饰都是老奴再管,老奴这就去取来。”   说着窦玉就转身去办,这几日司晏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兆和殿那张龙榻,都是一身睡袍,所以这几日窦玉也就没有准备衣服。   知微?一听见这个名字魏淳就想起来,其实一切都可以看见的,可是他就是没有发现,没有发现司晏对他的每一个细节。   不一会儿窦玉就取来全套的服饰,装在托盘里交给魏淳。魏淳拿了衣服,说了一句有劳就把窦玉关在了门外。   不一会儿魏淳又出来了,看着窦玉:“徐瑾年不是想见陛下吗去召徐瑾年进宫,待会儿陛下醒了就见他。”   窦玉听到又是一愣,然后立刻去办。   司晏醒的时候,天色大亮。昨天魏淳没有折腾他,他又睡的很好,此时很精神,可是有些惫懒,窝在魏淳怀里不想起身。   “魏淳~!”司晏使劲在魏淳的怀里蹭,这是很久以前他就想做的,每天醒来就蹭一蹭魏淳,感受一下魏淳的温度。可惜以前没有做过,有些遗憾。   “陛下,徐瑾年要见你的,你该起来了。”魏淳搂着司晏,任由他蹭。   “不见,不见,谁都不见。你不是想拿着我威胁群臣吗?你去见。”司晏眉头微微皱起,连连摇头。   “陛下!都好些天了,你再不去见见他们,你的那帮子大臣会吃了臣的。”魏淳继续哄着。   “你现在可是高高在上,把持朝堂,挟持朕的魏侯,谁敢?”司晏在魏淳怀里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魏淳。   魏淳摸了摸司晏的后脖颈:“徐瑾年呀!昨天他都对臣动手了,推了臣,还伤了臣,臣现在后背都一片乌青。”   魏淳的语气有些委屈,像似在告状。   司晏一听坐了起来,然后看着魏淳:“徐瑾年昨天对你说的?”   昨天魏淳情绪反常,肯定是有谁对他说了什么。   魏淳点头:“对呀!有些事,臣真的很笨的。”   “好呀!说就说呗,他还敢对你动手,朕这就去收拾他。”说着司晏就起身下床。   魏淳却是猛得拉住司晏,然后骤然起身,吻住司晏的唇。   厮磨过后,魏淳有些落寞的开口:“如果徐瑾年不告诉我,阿晏是不是不会对我说起,即使就这样被我囚禁在宫里,日夜磋磨。”   司晏听着魏淳的话,沉默一下:“魏淳,我也是人,我也会害怕。尤其害怕,你不再信我,抛下我。尤其害怕,害怕失去你。比起失去,我可以这样活着,因为这样你还在我的身边!” 第八十八章 安稳   “阿晏,你得告诉我,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笨,笨到无可救药!”魏淳听着司晏的话,抓着司晏就不想再放开,心底又开始抽疼。   司晏认真的点头:“会得,以后无论什么,我都会说的,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魏淳听完,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放下手起身:“我给你穿衣服。”   司晏这时才看到一旁放着的服饰,开心的展开手,由着魏淳给他穿衣服。   刚洗漱完,窦玉就带着尚膳女官进来布置早膳。都是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两个人的份。布置完,他们便被魏淳挥退。   “用膳之后,你去见徐瑾年,我去安排把宫里的守卫之权交还禁军和御林军。”魏淳虽然是在说,但是司晏听出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要走了?回边关?”司晏抬眸,语气不善。   “没!没!”魏淳立刻就闭嘴,给司宴布菜。   “你既然拿了守卫之权,就一直守着,怎么?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司晏不动筷子。   魏淳好些年没见司宴这么闹小脾气了,忙哄着说:“这不是担心前朝那些大臣说什么吗?”   司晏眸子一斜:“他们现在敢嘛?现在我说立你为后,他们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魏淳低头就笑,又接着哄:“是呢!我的阿晏为了今天的局面,废了好大的力气呢!”   “知道就好好待在我身边,魏淳,我想做个好皇帝,又想得到你。他们都说美人与天下不可兼得,可我偏偏都是要的。”司晏这个时候才拿起筷子吃着魏淳夹过来的菜,小口小口的,优雅端庄。   “嗯!万事都听阿晏的。绝不违逆。”魏淳又笑。   司晏这时才有一丝笑容:“之前听你说,徐瑾年敢对你动手?等我吃完饭去给你报仇。”   这话说的幼稚,但是却给了魏淳所有的偏爱。魏淳高兴的很,一直在笑。是的呀!他的阿晏早早的就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   吃完饭,窦玉就来说,今日听说可以见到司晏,好些大臣都在候着,等着司晏接见。   “我去见他们,你乖乖等我回来。”司晏看着魏淳,带着一些帝王的口吻说道。   魏淳从善如流点头:“臣遵旨!”   今日来的大臣不多,皆是一些重臣,有的以徐瑾年为首,都是担心他的安危的。有的以王纯为首。都是担心自己安危的。   今日,冯相逼宫一事该落下帷幕了。   “朕说修养几日,你们就是要吵要闹,非要嚷着见朕,都让人不得安宁!”司晏踏进殿门的时候,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臣等罪该万死,扰陛下清净。”众臣忙跪了下去不断请罪。   “不就是想探一探朕的态度吗?”司晏眸子微冷:“从即日起拟升徐瑾年为内阁首辅,方儒鸿为内阁次辅。由内阁牵头,开始经查百官,拟任升迁。”   司晏的话刚说完,底下那群大臣就沸腾了。他们沸腾的不是徐瑾年和方儒鸿的高升,而是经查百官。   经查百官,就是考核百官的政绩,看看他们在位期间,是否认真司其职。以此为依据,或升或降或革查。   “臣领旨谢恩!”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徐瑾年和方儒鸿就跪地谢恩领旨了。   这个时候王纯立刻站了出来,双手捧着一封折子,这是他请辞折子。   “王纯,你想死还是想活!”司晏看着王纯,问了一句。   王纯立刻就跪了下去,冷汗直冒。他身后那些冯氏旧党,也马上跪了一地。   “你们放心,要拿你们问罪,早些天就拿了。既然没有拿你们,便是不会拿你们如何。从进往后,你们且记住,朕在位一日,这朝堂之上便不能结党营私,以权乱政!”司晏看着王纯那一地人,平和的说道。   众人一听,又惊又喜,连连谢恩。   “至于你,朕许你请辞,此后用不录用为官。”说着司晏又看向王纯。   王纯一听自己能够活下来,心底大松一口气,连连磕头谢恩。   冯氏旧党,该拿的人,魏淳前些天就拿了。现在和冯提一起,被关在刑部,由魏淳的人看守。   “次此谋逆,季家也有人参与。朕不想过多追究,此后季家兵权归于魏侯,由魏侯辖制。”司晏又接着说道。   众臣不敢反驳,只能点头说司晏英明。   “那好,过几日大朝会,朕就颁几道圣旨。”说着司晏起身:“都回去吧!朕身体不好,要修养。”   “是!”众臣连忙退下。   众臣退去,刚走到门口,司晏又出声:“徐瑾年,你留下!”   徐瑾年脚步一顿,心头一紧,心知要完。司晏不会和他计较他和魏侯说的话,但是一定会计较他和魏淳动的手。他动手的时候,可不知道向来所向无敌的魏侯,那么不经推,他一个文臣一推就推了个踉跄。   待众臣都散去,徐瑾年才转身,有些无奈的开口:“陛下,您不能为了给魏侯开脱,拿臣开涮呀!”   “徐瑾年,你怎么知道朕是因为魏侯的事,才让你留下的。”司晏漫步走下台阶,与徐瑾年面对面。   “难道不是吗?”徐瑾年摊手,撇嘴。   “是!”司晏说完就出手推了徐瑾年一掌。   徐瑾年没有防备,被推了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摔疼了的徐瑾年有些无奈的抬头看着司晏,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好了!”司晏拍了拍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徐瑾年十分无奈,又拿司晏没有办法。   “朕准备拟旨将天下兵权都交到魏淳手里,并赐魏淳王位。”司晏低头去看徐瑾年,看似是在征求徐瑾年的意见。   “陛下,想好了吗?”徐瑾年没有说什么,只是问。   司晏点头:“朕想好了的,朕要许他并肩而立。”   “那好,臣立刻着内阁拟旨,再送大内附印。陛下想好了便好,臣不反对。”徐瑾年知道,所以不反对。   “有劳徐卿!”司晏轻笑,盛世在前,天下长安,他要和魏淳一起看着。   就像以前,他和魏淳一起在城楼上看烟花一样。美景在前,心上人在侧。一生一世,就这样走下去。 第八十九章 尾声   司晏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兆和殿满地都铺满了画卷,画卷上是不同时期的魏淳。有魏淳披甲持剑的征战图,也有魏淳锦衣华服的读书图。   魏淳此时手里也拿着一卷,正看着,看见司晏回来,抬头就笑。   司晏看着满地画卷,又看见满地的画卷,有些害羞的后退一步,手脚都紧张起来,像个偷糖吃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一般,局促不安的很。   “魏淳!”司晏羞赧的唤了一声魏淳。   “臣想把这些画都挂起来,挂满兆和殿。”魏淳抬眸,眼底笑意盈盈。   “魏侯这么自恋么?”那些画卷画的全是魏淳,魏淳此时却说全部挂起来。   “许陛下画,便许臣挂起来,臣这不叫自恋,臣这是欢喜,欢喜的不行。”魏淳看着司晏。   司晏立刻明白魏淳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慢慢绕过那些画轴,走到魏淳身边,坐在他旁边。   这时司晏才看见,魏淳手里拿着的画轴,是司晏最早画的那幅。上面的魏淳,年轻张扬,是那年误入兆和殿的魏淳。   司晏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了闭眸子,然后夺过魏淳的手里的画轴:“挂什么挂,你当自己好看很吗?再说了,这兆和殿来往女官那么多,都来看你么?”   魏淳瞧见司晏耳垂暗红,不敢再逗司晏了,要是司晏真的恼羞成怒,那就不好哄了。   “好,你说不挂,我们就不挂。”魏淳抱住司晏,揉了揉司晏的耳朵。   “每年都会画一幅你的,有的时候会画好几幅。以前被父皇囚禁在兆和殿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那个时候就在想,我们能不能有将来?”司晏将下巴搁到魏淳的肩头,轻轻说道:“魏淳,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   面对司晏再一次的密语情话刨白,魏淳心里又疼又喜,细细的抚摸着司晏的背,轻轻安抚。   “我知道,阿晏喜欢我,我也喜欢阿晏,喜欢的要命!”魏淳低声细语,又撩又哄。   窦玉在门外唤了几声都不见回应,就自己推门进来,到了午膳时间,该用午膳了。可是他刚踏进来,抬头看去就看见魏淳抱着司晏,司晏靠在魏淳肩头。   窦玉吓得一缩,而这时司晏也感觉到有,镇定的离开魏淳的怀抱,回头看着窦玉。   窦玉忙低头躬身:“陛下,魏侯,该用午膳了。”   午膳的时候,司晏就说着自己安排。   “我收了季家的兵权,交给你吧!云泽水军这一次也出了不少力,也交给你了。”司晏挑食碟里的菜,他不爱吃的东西也有很多,果然不是魏淳布的菜就是不香。   魏淳见状拿过司晏的食碟,将自己特意挑满菜的碟子放到司晏面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呀!”魏淳问,云泽季家两处兵权收拢,再加他的魏家,整个大禹兵权尽乎全部归他手里。   “许你万人之上,大权独握,即使是我,都不能随意欺负你去了。”司晏吃起饭食,然后又说:“再许你王位,与我并肩而立。”   “阿晏,没有必要的,我只想要你,别的我都可以不在乎。”魏淳听完心底还是震惊了,大禹立国,就没有异性封王之例。   “我在乎的,废了那么大的气,我就是想告诉世人,爱你没有错!”司晏抬头,轻轻一笑。什么世俗,什么规矩,什么礼仪,他都不在乎,因为他没有错!   “冯相,你要怎么处置?”魏淳没有继续刚刚的话,而是绕道另一个话题。   “我不打算杀他,我想让他看着,看着我和你,会一直走下去。”司晏想了想开口,然后继续说道:“魏淳,我们年少相识,后来相爱,如今我们彼此爱护,日后我们也会携手共进,不离不弃!”   魏淳点头,眼眸中柔光氤氲开来:“嗯,此后一生长路漫漫,我会一直都在。”   很快内阁就拟定了圣旨上呈兆和殿,由司晏亲自哈哈了大印。   处理完朝政,崔尚宫再一次带着小团子过来,说是尚仪局备小皇子洗三礼,问司晏要不要亲手给小皇子洗礼。   这个孩子,崔尚宫知道来历,但是不敢多说半句,待以皇子礼。她知道出意外,司晏会养着这个孩子,日后立为太子承继大禹江山。   魏淳也在,崔尚宫就有些拘谨了。   “把孩子给魏侯你就先下去吧!”司晏正在和魏淳对弈,现在正轮到他下了。   魏淳依言上前抱过孩子,崔尚宫则识趣的退了下去。   “我能知道孩子是谁的吗?”魏淳心里清楚,司晏一定知道孩子的来历,不然不会轻易的留下孩子。   “岭南王世子的,不过他现在是我们的。日后这个孩子会叫我父皇,会叫你父王。”司晏抬眸,然后眼睛闪了闪又问:“你介意吗?”   魏淳摇头,小孩还没有张开,依旧皱巴巴的,又小又可怜的模样。   “养的活吗?我可没养过孩子?”魏淳看着小团子的小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道。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命好,他就未来的东宫太子,命不好,就是皇陵里的一座孤冢。”司晏见魏淳没有注意,悄悄藏起一颗黑子,然后落下自己的白子。   “好吧!”魏淳抱着小团子回到位置上,一眼就瞧见自己的黑子少了一颗,嘴角暗自勾了勾,不动声色。   看着局面当是白棋要赢,魏淳叹了一口气:“手伸出来,你是不是动我棋了。”   “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你棋了?”司晏睁着自己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魏淳。   魏淳看了半响,只能无奈叹气,然后举了举怀里小团子:“教坏小孩子可不好!”   “他现在懂个什么?”说完这句话司晏就立刻反应过来,懊恼的咬牙,这不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动了棋吗。   随后魏淳看着司晏的懊悔的神色便笑了起来,司晏也摁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笑做一团。   永安二年,秋至。   永安帝二度废除相位,收拢皇权,并归天下兵权,加封镇北侯为镇北王,赐镇国之权,授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至此天下长安,盛世初开。 第九十章 番外。   转眼就要入冬了,天气转凉,兆和殿的地笼就烧的格外的旺。魏淳更是上心,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入看看,以免宫人粗心让地笼不够旺,兆和殿里生了凉意。   魏淳回京以后,边防要职就交到了自己亲信手里,魏母也被安全送回京都。   魏淳一直住在宫里,对于这事,朝中虽有微辞却无一人敢言,到了最后竟然是谁都默契的不提。好像魏淳身为外臣还是一个异姓王,住在宫里是件很合理的事。   徐瑾年升任内阁首辅之后,格外的仔细认真。这就导致了,司晏每日要批阅的奏折就多一些。   低头久了脖子就酸,再加上魏淳晚上总是没命的折腾他,他的腰也酸。司晏批着批着折子就不高兴了,将手里的笔一搁,折子一甩,就嚷道。   “不批了,不然朕要他这个内阁首辅有什么用?”司晏不会对魏淳发脾气,但是徐瑾年就不一定了。   魏淳正在给地笼添碳,听见司晏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哄道。   “我来看看,我把折子分出来,重要的你就批,不重要的,明天就找个借口发还内阁。”魏淳说着搂住司晏,然后就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折子。   司晏这时才有些开心的靠到魏淳肩上。   “那我估计以后我要下个旨,他能直接给我封还回来。”司晏撇嘴,徐瑾年这个人,很烦!   “他不敢!”魏淳一一将折子分好。   皇帝的所有旨意,内阁都有封还之权,就是可以阻止皇帝下旨,以免皇帝出现错误。当然遇到强势的帝王,内阁自然没有那个权力。   司晏是尊重内阁的,所以内阁该有的权力,司晏从来没有碰过。   “还有你呀!”司晏说到“呀”字上的时候,委屈的不行。   魏淳立刻就明白,单手按到司晏的腰上,轻轻的揉着,温柔又黏糊。   魏淳控制不住的,有的时候床上的阿晏,没有半点帝王威严,软软的,糯糯的。眸子还会氤氲出水光,看着你,楚楚动人,弱小无助又可怜。   有的时候他的阿晏又强势的要命,搭在他脖子上的手,狠狠捏着,扯近两人的距离。微微仰着头,眸子凝望着他,眸底又沉浸着星辰大海。在他深入的时候,星辰闪烁,大海涌动。浩瀚无垠,波澜壮阔。   阿晏的诱惑,太致命。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下来的,还有阿晏的声音。有的时候,又软又甜,有的时候,又撩又惑。   薄唇轻启,轻呢出声,就击破他的心肺,让他呼吸困难,心跳停止。   “昨天晚上是你捏着我脖子不放,我害怕伤了你,说停下,你暗示我不让的。今儿个,我的阿晏还委屈上了,怎么办?”魏淳低声咬了咬司晏的耳垂。   遭了,昨天那点心思被魏淳看破了。司晏撇嘴,现在很多事情,都瞒不了魏淳的。   “怪你就是怪你!”司晏更委屈。   “嗯!怪我!臣的错!”魏淳无奈却也是高兴的。   司晏批完折子,崔尚宫就带小团子过来了。   现下小团子养在兆和殿的偏殿,这是魏淳说的,既然要当做储君养,那便要自幼养起,好生教导才行。   养了一段时间的小团子,虽然还是小的可怜,但是不再皱巴巴的。眉眼长开了一些,眼睛大大的。   魏淳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就让崔尚宫退下了,自己带着孩子来到司晏的面前。   司晏不抱这个孩子,他在想他大概不喜欢这个孩子吧!   “取个名字吧!你总不能一直叫他小团子。”魏淳坐到司晏身旁。   司晏看了一眼孩子:“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你来取?”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读诗经,你说你最喜欢“言及君子,温其如玉”这句,叫他如玉吧!”魏淳看着孩子说道。   司晏听完就猛得咳了起来,然后抬眸看着魏淳。   “人家以后长大了。会恨你的,你要知道一般人只会想到“如花似玉”这个词,想不到那句诗。”司晏叹了口气,魏淳这个起名字的水平要是有老侯爷一半就好了。   “取个单名吧!“愉”,欢愉,魏淳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欢愉!”最后一句是司晏俯身在魏淳耳边轻轻说的。   司晏幼年丧母,她的母亲死的惨烈而苍凉。后来他以为得到父爱,不过是一个帝王因为无子的所有期望。半生蹉跎,他经历太多算计,也算计过太多人。是魏淳带给了他一道光,带给了他太多欢喜,愉悦。   “好!”魏淳一听就点了头。   翌日,大雨纷纷而至,只是一个晚上,京都就被笼罩在一片片白茫茫之中。   窦玉匆匆而来,跪到地上:“启禀陛下,长公主于今早产下一子。”   这个时候魏淳正在给司宴穿衣服,正系腰封。   司晏回头:“知道了,让太医院好好照顾长公主。”   司晏有些淡漠,从他决定留下司宁开始,他就有些淡漠了。不过这是他的亲妹妹,他终究不能那么狠心。   “别担心,岭南王这个番亲,迟早会削下去的。”魏淳一眼就看出了司晏的担心。   “司宁是我唯一妹妹,我唯一对不起她的。就默认父皇当年给她赐婚。她做的最让我失望的,就是与司措私通。司措是对她有感情,但是这感情止于岭南王这个权位。”司晏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愿司措回岭南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也愿他对司宁的心是真的!”司晏拉住魏淳的手:“一起去看看她吧!”   魏淳点头,然后转身去找司宴的狐裘。   “可惜那天我带走的那件裘子,也不知道母亲为我收到哪里去了,改天我去拿回来。”魏淳一边找一边说,他常见司晏冬天穿那件裘子,知道司晏一定是很喜欢那件裘子的。   “那是那年看烟花,我穿的那件裘子,上面带着那日烟花的绚烂。”司晏解释。   魏淳回头:“那更得拿回来。”   穿好衣服,两人就一起相携去往司宁处。   推门大雪堆积,放眼都是白色。   司晏走在前头,拉着魏淳的手:“去年这个时候,我在想你,想你会不会和我一起淋雪。”   “放心,我们会一起白头偕老!”魏淳接着司晏的话。   是的,他们以后,每年都会在一起看雪,淋雪,然后相携着一起白头到老! 第九十一章 番外二。   我叫司愉,表字:如玉,小名:小团子。家父:大禹皇帝司晏,家……母,不,我的另一位家父:大禹镇北王,魏淳。家师:大禹首辅,徐瑾年。   我曾经问父皇,为什么我小名要叫小团子,而别人都是什么“曜哥儿,景哥儿”。父王对我说,父皇喜欢。   好吧!其实小团子也是可以听的。然后我又问父王,那为什么我的表字要取一个“如玉”,如花似玉么?而别人都是什么,应曦,成毅。父皇对我说,父王喜欢。   好吧!你们喜欢就好,我不重要!我都可以!   我五岁的时候入主东宫,成为了大禹储君,东宫的太子。   那年我身边多了一个弟弟,和一位伴读。他们一个叫司曜,一个叫司景。司应曦和司成毅,然后他们都叫我司如玉。   司曜是我的弟弟,父皇说这就是我的亲弟弟,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他是我姑姑司宁长公主的儿子。只是姑姑生下他,没有几年就离世了。后来他就成了我的亲弟弟。   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弟弟,因为有了弟弟父皇和父王就该不喜欢我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父皇亲生的,父皇亲口告诉我的。不,应该是冯氏旧人。告诉我的。我去问父皇,父皇并没有隐瞒我,而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   我很伤心的,与父皇起了争执,甚至扬言要对父皇如何如何。那个时候脑袋有些懵,我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啥。反正后来被父王一脚踢出兆和殿,摔得更加不记得。   唉!那天很痛也很懵,在我的记忆中,父皇严厉,父王随和。父皇教我读书,父王却带我去玩,骑马射箭。我素来和父王很亲,也最喜欢父王,毕竟我不是很喜欢读书。   可是那天,我才清晰知道,只要父皇开心,父王就开心,父皇不开心,父王就不开心。父王对我所有的好,都建立在父皇开心的基础上。   是的,父亲们是真爱,我只是一个意外!   我确实是一个意外,一个早该随我生母长眠地下的意外。是父皇留下了我,许了我无上尊荣,一世长安。   一年年长大,我才理解父皇对我的感情。我去请父皇原谅,在兆和殿跪了很久,父皇都没有叫我进去。   最后是我快晕倒的时候,父王出来让我回去的。那天别扭了很多年的我,才和亲弟弟司曜和解的。其实不是他分去了我的宠爱,而是我一直对父皇和父王的宠爱视而不见。   其实司曜很乖,乖到他总是能够得到父皇很多的关注。就算是这样,父皇从来没有动废我而立司曜的想法。所以我总是能欺负他,他也总是任我欺负。   我其实不太理解,父亲们之间的感情。因此我曾去问过徐太傅,太傅对我说,世间所有的爱,都该被承认,这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我初始是不太理解的,直到后来有一次,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有一年父王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父皇很急,把所有的朝政都堆给了我。可是太医院正说没事,养了两天就好了。我表示,我很无奈!   为了父王,父皇甚至去拜佛了。我的印象中,父皇和父王从来都不信神佛。   那天我听见父皇说:“诸天神佛在上,我司晏不信神佛的,但是若是为了魏淳,我愿意信上一回。只愿佛祖垂怜,护佑他平安!”   那番话很简单,但是却让我震撼。我的父皇从不软弱,手段铁血。却愿意为了父王,低声祈求。   也是自那时起,我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有个伴读,他叫司景,司成毅。他是我父王亲妹妹的儿子,他的父亲是父皇身边御林军大统领司寄。   他很能打所以他不怕我,总是欺负我。   可是他怕我父王,在我父王面前缩得像个乌龟一般。可是我父皇宠他,所以他该欺负我的时候还是会欺负。反正一切都是以我父皇高兴为主,我能不能平安长大为辅。   今日父皇又要我去背书,可是我不想背,因为父王已经有好几日没带我去骑马射箭了。   “你是不是又走神了?”见到我走神背不出来那几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父皇拿起桌上剥好的金橘贡果,就朝我砸了过来。   幸得父王教导,我的身手很好,眼疾手快就接住了父皇砸过来的果子:“谢父皇赏!”拿在手里的我却暗自撇嘴,这皮一定是父王提前给父皇剥好的。秀什么恩爱?没看见小孩子还在吗!   这橘子小小一个,却很甜,到了时节父皇就很喜欢吃。但是父王在,父皇就很懒,不想剥皮。父王总是给父皇剥好,放在小蝶里,父皇想吃就拿一个。这几天两个人吵架,也不例外。   “您们吵架归吵架,我们感情还是很好的,我可还是您的亲亲儿子,您可不能对我发火哟!”我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颗,就厚着脸皮凑近,讨好的笑着。   父皇冷哼一声,白了我一眼,将他面前整盘橘子都推给了我。   我连忙开心的吃了起来,还没有拿第二个,就有一股力道揪起我的耳朵,疼的我龇牙咧嘴,连连求饶:“父王,父王,住手住手,耳朵要掉了,下次不抢父皇的零嘴了,不敢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揪耳朵,因为我抢了父皇的零嘴,而今日这个零嘴是父王给父皇赔罪,哄父皇开心的。   前几日,西蛮求和送了几个异域美人。美人很有特色,大概就是纤细的腰肢外露,跳起舞来脚上的铃铛“咣”“咣”响。   父皇就多看了两眼。然后父王就吃醋了,说了两句。不知怎么的,父皇不高兴了,非说父王惹他生气,对他不好。然后就逼得父王,哄了好几天,现在都没有哄好。   我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暗叹,好一招反客为主!   父王松开我,我立刻躲到父皇身后,看着父王:“父王,刚刚父皇还在说想您,您这就来了,儿子这就告退。”   说完我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就溜了。今天天气真好,可以不用背书了。   没有走多远,我就听见兆和殿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然后轻轻哼了一声,您们这样好吗?容易教坏小孩子的好吗!   虽然我已经十六岁了,可是只要父皇和父王还在,我就还是一个小孩子。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