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在暴君手下艰难求生》作者:竹笋炒肉   简介:   童茧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劫富济贫就劫到了暴君尤易寒的头上!   进宫后的他选择远离暴君保命。天不遂人愿。   到最后,他不但没有远离暴君,反而离暴君越来越近了……   每天身处水深火热中,在暴君手下艰难求生。   只是,一个不小心,他怎么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后? 第一章 做什么都可以?   “抓住他!”   话音落,童茧便被几人钳制住。   “放开我!”童茧奋起挣扎。   他不能被抓住,领头的那个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落到这些人手上,非死即残!   下一刻,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脚。   童茧痛的闷哼了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给我老实点!”   然后,惨白的手直接伸进了他的衣襟,从他的怀中拿出一枚玉佩,转身双手托着递向身穿锦衣华服的男人,毕恭毕敬道:“主子,您的玉佩,此人要如何处置?”   男人走来,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里带着阴鸷之色。   他接过玉佩,看了眼,声音冷漠:“随意。”   于是,尖细声音的男人转过身,盯着童茧,阴测测的吩咐道:“把他给我送到京兆府,让知府好好伺候!”   “是!”   “不要...”童茧心慌极了,去了京兆府的地牢,他肯定活不了,他使劲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声音:“童哥!你们是谁?快放了我童哥!”   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少年丢下背上的背篓跑了过来。   童茧看到那少年,脸都白了,急忙道:“慎儿你快走,不要管我!”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男人把童茧口中那个名叫慎儿的少年给钳制住,声音尖细的男人走过来,冷笑道:“逃?一个都别想逃!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去京兆府!”   两个半大的少年,如何能挣脱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的钳制。   童茧拼了命的反抗,那几个钳制着他的男人一时不查,倒真让他逃脱了。   他却没有一个人跑走,而是冲到了看起来明显是这几个人主子的男人面前,“大人,是我不对,偷了您的玉佩,您抓我就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放了他,这事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被童茧抓住衣袍边角的尤易寒垂眸俯视跪在他脚边眉目清秀的少年。   少年略有些脏的手紧紧攥着他不染一尘的衣裳,仰头看他,眼眶因着急而有些泛红,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水光,尤易寒甚至可以从少年的眸子里看到自己。   心头一动,面上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尖细声音的男人看到这一幕,暗道不妙,他三两步走过来,要把童茧给拖走。   但童茧认准了尤易寒,死死抓着,哪怕尤易寒阴鸷的模样看起来很可怕,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尤易寒,双眸盛满了哀求之色,眼底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很小却异常明亮。   男人轻易掰开童茧攥紧了尤易寒衣裳的手。   随着手指一个个被掰开,童茧眼底的光也越来越暗。   慎儿还那么小,他们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逃出来还没过上半年安稳日子...   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尤易寒忽然伸手捏住童茧的下巴。   “做什么都可以?”   童茧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什么都可以!”   两个时辰后。   童茧站在宫墙内,看向尤易寒,一脸不可置信:“你...”   尤易寒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脸上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冷,他倒要看看,童茧知道他是暴君后,会有何反应。   是厌恶惧怕,还是谄媚讨好?   左右不过这两种。   思及此,尤易寒顿觉有些无趣。   罢了,还是杀了省事,随即出声吩咐。   刚准备开口,便听到童茧震惊道:“你是太监?! 第二章 暴君   童茧是故意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在看到最外边儿的宫门时就知道了这个神色阴沉的男人的身份。   登基半年的暴君。   仅仅半年,朝堂上就已经有数十位大臣血溅金銮殿。   这位暴君喜怒无常,也许上一刻他对你和颜悦色,下一刻就直接翻脸杀了你...诸如此类的,童茧听到过很多。   伴君如伴虎。   尤其是这种喜怒无常的暴君,哪怕你一时苟住了,但脖子上那把悬着的刀却依旧在,也许哪一天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惹到了对方,直接将你拖下去杖毙。   所以童茧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了选择。   他决定去赌一个虽然微小,但是成功了就能活下去且远离暴君不用担心脖子的悬着的刀掉下来的办法。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童茧被脸色阴沉的暴君打发到了御膳房,成了一名光荣的打杂。   在被御厨骂了一中午,忙了整整两个时辰后,童茧坐在院中央的石阶上看着已经开始落山的太阳,松了口气。   “还好暴君有点一国之君的肚量,没有因为我说他是太监就杀了我,接下来,只要安心待在御膳房,想必就能活下去...”   童茧喃喃自语着。   这时,御膳房的大门打开了。   童茧看过去,两个太监进了门。   其中年轻的小太监看到了他,连忙伸出手指着他,朝另外一个脸白的像鬼似的大太监道:“就是他!陛下带回来的就是他!”   那脸白的像鬼似的太监,阴森森的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童茧,那恶寒的视线让童茧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太监拂尘一扫,尖着声音道:“把他给杂家捉住了!”   话音落,大太监身后的太监们涌进来,将童茧钳制住。   童茧挣扎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做什么?”大太监冷笑一声,声音尖锐而刺耳,“这宫中的男人,除了咱们陛下,就只有那些个侍卫,你既不是侍卫,进了这宫里,自然,就只能是太监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押去净身房!”   大太监的这一番话,童茧瞬间就明白了,顿时咬牙切齿。   他收回刚才的话!   暴君根本没有一国之君的肚量,不就是“误认”成了太监吗!   现在暴君竟然因此而记仇到要让他成为真正的太监!   童茧被一群太监给押到了净身房。   那一排令人胆寒的工具,光是看到就头皮发麻。   迎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让童茧几欲作呕,当他被太监们押着走近木板,有太监已经在取工具的时候,终于寻到一丝机会挣脱开来,跑出了净身房。   “跑了!他跑了!快抓!”   童茧无头苍蝇似的跑着,他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也不敢停下来,没有牌子他出不了宫,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抓住,摆脱不了成为太监的命运。   成为太监?   开什么玩笑!   要是成了阉人,他还不死了算了!   童茧跑啊跑,后面一群太监紧追不舍,不知跑到了哪里,在拐过一个弯时,看到不远处似乎是在闲逛的尤易寒,脑袋里灵光一闪而过,眼睛顿时一亮。   是了。   这个旨意是暴君下的,那么能让暴君收回成命的,只有暴君自己!   “皇上!”   童茧激动的喊了声暴君,在暴君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一跳,直接挂到了暴君的身上,紧紧抱住,像个树袋熊一样。   扒都扒不下来的那种。 第三章 扒都扒不下来   尤易寒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脸都黑了,额头青筋暴起。   “滚下去!”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阴沉与愤怒。   童茧听到暴君阴沉的声音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却将尤易寒抱的更紧了。   想到净房里那些个工具,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上我知错了!我不该把你误会成太监,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成为太监呜哇哇哇...”   童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认错,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好似要刺破尤易寒的耳膜般。   这时,旁边伺候的侍卫太监们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七手八脚的去扯童茧。   只可惜童茧抱的很紧,死也不撒手的架势,完全扯不下来。   一片兵荒马乱中,不但没将童茧扯下来,反而把尤易寒给弄得有些狼狈。   童茧紧紧扒着尤易寒,还在嚎着:“皇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把你当祖宗供着...”   尤易寒本就所剩不几的耐心告罄,他对着紧紧扒在他身上嚎啕大哭的童茧阴测测的道:“再不从朕身上下来,朕就让你成为真正的太监,再把那物什剁碎了喂狗...”   话音未落,童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下去,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但他又不敢离的太远,怕暴君生气了真就一道圣旨下去他就成了太监了,所以只微微退后了两步,随即带着满是泪痕的脸朝尤易寒龇牙露出个讨好的笑来。   尤易寒微不可察的顿了下,然后一脸嫌弃阴沉:“蠢货!”   说罢,不再看童茧,阴测测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原本凶神恶煞的追在童茧身后,现在却乖的跟个鹌鹑似的一群太监。   “陛...陛...”   领头的太监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方才他可是追在童茧身后叫嚣最凶最狠的那一个,现在到了尤易寒跟前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浑身颤抖,牙齿打颤,眼睛里满是恐惧之色。   尤易寒心底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暴戾,这股暴戾无法压下去,便想杀人。   他抬手,挥了下。   侍卫们会意,将面如死灰的太监们拖了下去。   童茧见事情解决,不由得松了口气。   下一刻,寒毛竖起。   暴君冰冷阴郁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阴测测的盯着他。   童茧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高帽子直接扣上去:“谢谢皇上!皇上您不愧是九五之尊,丝毫不计较我之前的说错的话还有方才做错的事!”   随后又表忠心道:“我...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您,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他看到暴君勾了勾唇角,一副被他愉悦了的模样。   但童茧却丝毫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更加惊悚了。   坊间传闻,暴君对谁笑得越开心,就代表着那个人要倒的霉越大。   下一刻,童茧就听到暴君说出了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伺候朕?你不是为了离朕远一点不伺候朕不惜骂朕是个太监么?” 第四章 我不觉得他是暴君   童茧的心跳都停止了。   暴君怎么会知道他当时说他是太监其实是故意的?   可是,如果知道的话,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处置了他?   童茧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理由,又见暴君目光阴鸷的看着他,抖了抖,干巴巴的笑道:“啊哈哈,皇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为了离你远一点才那么说,真的是冤枉奴才了!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您的身份,我要是知道,给我十个狗胆我也不敢那么说啊!”   说完,为了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还眨了眨眼睛,勇敢的和暴君对视。   尤易寒看着童茧一副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模样,眯了眯眼。   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又往上了勾了勾,阴测测的道:“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但若是有一点没伺候好朕,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就这样,童茧从御膳房一步登天来到了皇帝陛下的跟前伺候。   许是因为他之前触犯了龙颜却依旧没有被皇上处罚的原因,和他一起共事的太监们没有太为难他。   不过童茧觉得,之所以这些太监们不为难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有空闲为难。   尤其是在暴君身边儿伺候的这些人。   每一天过得都跟最后一天似的,生怕暴君一个不高兴,要了他们的命,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   “发什么呆?还不快给陛下磨墨,想死吗?!”   童茧旁边的小太监用手肘捅了捅他,童茧回神,走到尤易寒旁边开始磨墨。   但他磨的不专心,边磨,还边分心偷偷摸摸瞧着旁边坐在那儿认真批阅奏折的暴君。   今儿个天气好,外边艳阳高照,太阳从暴君的右手边洒过来,照在脸上,认真俊朗的面容上仿佛渡了层光,眉宇间的阴戾之色都被驱散了。   童茧不由得啧了声。   这么看着,倒一点都不像个暴君了。   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般,批阅奏折的尤易寒阴沉的扫了他一眼,语气阴森:“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童茧立马收回视线,认真磨墨。   察觉到暴君收回了阴沉沉的目光时,才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   随即心里又有些绝望。   来到暴君身边这两日简直度日如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暴君终于离开了御书房。   童茧看着暴君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个口气,伺候暴君的时候他可是大气都不敢出...   “诶,童茧,你这样可不行!”   童茧看向出声的人,正是刚刚提醒他的小太监。   “什么不行?”   小太监压低声音道:“刚刚我都快吓死了!你怎么能那么明目张胆看陛下,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这么看陛下的人双眼都被挖了!”   童茧一愣:“挖掉双眼?”   所以说刚才暴君说再看挖掉他眼珠子不是在恐吓他?   “是啊,你知不知道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人能超过一个月,那些人最后都死的可惨了,他就是个暴君...”   说话的两人没有发现,御书房内突然变得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而两人身后一脸阴鸷站着的人,正是两人讨论的对象,安国的暴君,尤易寒,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剑,闪着寒光。   轻轻一割,顷刻毙命。   尤易寒拿着剑,剑尖距离童茧的脖颈只剩一寸距离。   这时,童茧突然开口道:“我不觉得他是暴君。”   拿着剑的手,霎时顿住。 第五章 不自在   “啪”的一声,茶盏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明艳女子一脸震惊的站起身:“你说什么?!”   “陛下救下了那个叫童茧的少年,还把他调到了身边儿,之前吩咐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太监们都被陛下给处置了...”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淑妃脸沉了下来。   旁边的宫女出声道:“娘娘,陛下肯定对那个叫童茧的贱人有了心思,不然陛下怎么会将其带进宫不说,还这么护着他,之前就有流言传出来说咱们陛下之所以不宠幸后宫嫔妃是因为陛下喜欢的是男人。”   淑妃眯了眯眼,杀意闪过,“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留他...”   ...   小太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童茧。   那震惊的模样,把童茧给逗笑了,“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话有那么让人震惊吗?”   “这已经不是震惊不震惊的问题了!”小太监声音都往上扬了许多,“你怎么会有这么想?陛下要不是暴君的话,我们这些伺候陛下的奴才们就不会一个月都伺候不到就死了!”   童茧皱了皱眉。   “被处置了,定是犯了错,若是好好干活,陛下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处置你们?”   “而且,这几日里我也没看到陛下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啊。”   “那只是这两日!”小太监完全不敢相信童茧竟然天真到这种程度,“以前陛下两三日至少都会杀一个人,你看着吧,不是今日,就是明日,陛下肯定就会心情不爽的杀人了。”   童茧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不论陛下以前怎么样,我没有看见,那么陛下在我眼里就不是暴君。”   只不过,虽然他认为尤易寒不是暴君,却对其印象不大好。   之前他惧于暴君的名声,为了能够远离还故意把暴君误认成太监,他的确有错,可尤易寒却小气的要让他成为真正的太监!这件事他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   当然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对小太监提及。   “对了,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再跟别人提及了,祸从口出,当心哪一日让陛下听到了处置你...”   童茧说着话,却听到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小太监脸色惨白,牙齿打颤,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之色。   “怎么了?”童茧询问。   “陛...陛下...”   “陛下怎么了?”   话音落,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如同泄了气般,面如死灰。   阴森的声音从童茧身后传来:“说啊,怎么不说了?”   童茧心里一个咯噔,僵着身子转过身,便看到一脸阴沉的尤易寒拿着剑,剑尖离他的脖颈只有一寸。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咽了咽口水,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刚才他和小太监的话,尤易寒听了多少,他好像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不但没说,他还为暴君说话了,但是奴才是不能议论主子的,更别说,这个主子还是一国之君...   不管怎么说,先饶命再说!   “皇上饶...”   话音未落,便听到尤易寒冷声道:“来人。”   尤易寒的视线移到小太监身上,“带下去。”   侍卫应声,押住一脸灰败的小太监,然后犹豫了下,看了眼童茧,“陛下,那他...”   尤易寒阴冷的目光扫了侍卫一眼,侍卫顿时闭了嘴,迅速而沉默的把小太监给带了下去。   这时,尤易寒松了手,剑掉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把它给朕找个地方放好,若是弄坏了,拿你是问!”   说罢,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童茧愣住,这就完了?   什么事也没有?   他看向尤易寒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背影好像透着些不自在...   两刻钟后。   童茧把剑放好,出了御书房,没走几步,迎面走来几个太监。   领头的太监看见他,皮笑肉不笑的道:“童茧是吧?我们淑妃娘娘有请。” 第六章 带下去,杖毙!   童茧不知道他一个小角色怎么就引起了淑妃的注意力。   这些太监的语言和神态看起来就来者不善。   他并不想去。   但由不得他,他根本没法和淑妃抗衡。   “等下。”他出声道:“我想先跟陛下报备下,再跟你们去。”   领头的太监嗤笑了声,尖声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陛下现在正与齐将军商议国家大事,不见任何人,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娘娘,十条命也不够!”   说罢,朝旁边的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们便将童茧团团围住。   到这里,童茧就明白了,今日不去淑妃那边走一遭是不行了。   他叹了口气,“不用押着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算你识相!”   童茧跟着领头太监到了淑妃的淑荣宫。   远远的,就看到淑妃倚靠在贵妃榻上,悠闲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看也不看他一眼。   太监将他押到淑妃跟前,狠狠踢了下膝盖窝,声音尖细着道:“见了娘娘还不赶快下跪!”   童茧被踢的跪到了地上。   那凶神恶煞的太监朝淑妃点头哈腰道:“娘娘,奴才把人带来了。”   淑妃懒洋洋的嗯了声,也不抬头,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时间约摸过了一刻钟后,这才悠悠抬眼,看向跪在下方的童茧,看到童茧样貌时,眼眸划过狠毒之色。   不愧是被陛下看上的,长得倒有那么两分颜色,怪不得能让陛下上心。   此子,不能留!   念头一转,她冷声道:“童茧,你可知错?!”   童茧懵。   “知错?我干什么了我?”   “大胆奴才!”淑妃身后的宫女厉声道:“在娘娘面前要自称奴才,什么我啊我的,没规矩的东西!”   不怨童茧我啊我的,他毕竟是穿越来的,自称奴才什么的,有时候记着,但多数时候都忘了,甚至在皇上面前也总是自称我。   想到这儿,他顿了下。   是啊,他在暴君面前自称我,那么没规矩,怎么没人纠正他不说,连那暴君都不在意?   童茧思绪飘远。   这边淑妃看着,脸色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吓人。   果真不能留,一个奴才,不过得了陛下半分喜欢,就敢在他面前摆脸子了!   “童茧,你魅惑陛下,致使陛下与大臣生出嫌隙,一意孤行,暴行暴政,本宫在此便替陛下处置了你,来人!”淑妃看向童茧,语气冰冷,“带下去,杖毙!”   太监们上前把童茧拖了下去,童茧完全懵了。   不是!   为什么淑妃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他,魅惑尤易寒?   但是很快,童茧就不懵了。   板子狠狠的落在他的身上,痛的他“嗷”的一声叫了出来,瞬间回了神,他使劲挣扎着:“放开我!我没有魅惑皇上,不关我的事!”   尤易寒暴君的名声从半年前登基时没过几日就传出来了,与他何干?   但是按住他的太监们充耳不闻。   开始时,他还能拼了命的挣扎。   几板子重重的下去,直接去了半条命。   没过多久,童茧就奄奄一息了,血腥味蔓延开来,背上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但他依旧挣扎着。   “放开我...”   然而他声音太小,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到,就算听到,也不会理。   旁边有宫女走了过来,轻蔑的看了眼,朝太监道:“娘娘吩咐了,上回没有给童茧净身,让他逃了,这次,先给他净了身,再杖毙。”   什么意思?   童茧忍着痛艰难的看向那宫女。   难道,上次要让他成为太监的,不是暴君,而是淑妃吗?   但是淑妃为什么...   没过会儿,太监们拿着工具走了过来,童茧看着,却连动一动都艰难无比。   他扯了扯嘴角。   死之前还要当个太监,承受断子绝孙之痛,也太惨了... 第七章 皇上驾到!   “...矿山那边,据矿山那边负责的人说,褚寻已经病了很久了,皇上,我们要不要请个大夫过去看看?”   “请大夫?”尤易寒薄唇轻勾,笑意不达眼底:“请,必须请,朕要让他饱尝当年那个女人加注在朕身上的一切折磨,母债子偿,他可不能就这么轻松的死了...”   语气里的阴寒让齐将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臣遵命!”   话音落,从殿外急匆匆跑进来个小太监,“陛下,奴才有急事禀报!”   小太监的话说完,又从殿外跑进来几个侍卫,看到尤易寒阴沉的模样,吓得“噗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陛下饶命,奴才们没有拦住他,让他钻空子跑了进来,陛下饶命啊!”   完了!   这是此时所有人内心的想法。   陛下和齐将军商议事情的时候,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之前有个大臣,倚老卖老,在陛下和齐将军商议事情的时候闯进来,后来那个大臣被诛了九族...   而他们只是奴才,下场想必更惨...   尤易寒第一时间的确想的的确是杀了闯进来的太监和侍卫,话都已经滚到了舌尖,却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我不觉得他是暴君。”   “被处置了,定是犯了错,若是好好干活,陛下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处置你们?”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我没有看见,那么陛下在我眼里就不是暴君。”   话从脑海中闪过。   他闭了闭眼,想把这些话从脑子里赶出去,可是不行,那一句句,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半晌,舌尖抵了抵侧脸,嗤笑了下。   随即睁开眼,压住涌上来的戾气,阴森的眸子看向已经脸色惨白至极的小太监:“什么事?”   那小太监愣了下,他方才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正无比后悔怎么脑袋抽筋了闯进殿内,猛然听到陛下询问他,没有发作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足以代表着他的机灵了,他很快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   两刻钟后。   一个尖细而嘹亮的声音在淑荣宫宫门外响起:“皇上驾到!”   正在行刑的几个太监听到声音,慌了,放下板子和工具。   伺候淑妃的宫女见此,厉喝道:“慌什么!陛下这时候来淑荣宫,也不一定就是来找他的,你们继续,淑妃吩咐了,若是他成不了太监,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别想要了!”   那几个太监听到这话,便是再怕,也不得不重新拿起工具,走向童茧。   童茧痛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听到了皇上驾到,也听到了太监和宫女的话,他双眼有些呆滞的看着这些太监走近,想挣扎,却动不了半分。   这太监,他是当定了吗?   童茧自嘲的想着。   说起来,以前在大学时他好像还和室友讨论过断根有多痛,没想到他现在竟是要亲身感受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他下意识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冰凉的手盖过来。   尤易寒阴沉冷冽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不准看。”   顿了下,又阴恻恻的命令道:“也不准听!” 第八章 你魅惑朕?   被尤易寒遮住双眼的童茧迟迟没有反应。   又等了会儿。   似乎只过了几息,又似乎过了很久,尤易寒见童茧依旧没有反应,脸上越发的阴沉。   耳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让尤易寒暴戾的想要杀人的冲动越大,另一只锤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青筋毕现。   他阴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个太监,“闭嘴,再叫一声,直接杀了。”   若是往常,哪里还需要威胁。   直接就杀了。   尤易寒的心越发烦躁,烦躁的想杀人,却无意识的忍住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脸僵住。   难道,童茧是因为听到了惨叫声因为害怕嫌恶才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一瞬间,心底里想杀人的欲望再无法压制。   他冷冷一笑,带着一丝嘲讽,眼里带着浓重的阴霾。   也是,像他这种人...   旁边传来小声的提醒:“陛下,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尤易寒愣了下,移开手,看到童茧闭着眼,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   童茧梦到了大学时场景,他们宿舍四人某天聊着聊着,聊到了古代的宦官。   “诶,你们说,古代的那些太监啊,他们没了根是怎么解手的?”   童茧对面床铺的人看着童茧不怀好意的坏笑了下,“你这么好奇,不如你当个太监试试,不就知道了...”   “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童茧笑骂着把枕头扔了过去。   画面一转,几个太监拿着工具,满脸恶意的靠近他,童茧拼命摇头喊救命,却没有人来救他。   就在此时,湿冷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眸,手的主人吐出的话阴沉冷冽:“别看。”   明明听起来阴沉的让人感觉不适,童茧却从里面感受到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安抚,让他的害怕和担忧一下子就消失了,心安后,痛与疲倦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床榻上,童茧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子还带着一丝茫然,当看到眼前的枕头时,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穿越过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却始终无法融入,无法适应自己的处境...   童茧起身,然而刚尝试着动了下,整个人就痛的又躺了回去,让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了。   之前被淑妃叫去,无缘无故给他定了罪,说他魅惑陛下,要把他杖毙,杖毙就算了,还要在杖毙前让他成为太监,简直不是人!   幸好后来皇上来的及时,要不然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一个太监见阎王去了。   “说什么我魅惑陛下,简直胡说八道,不知所谓...”童茧嘀咕道。   从旁边忽然传来声音:“你魅惑朕?”   “啊!!”   童茧吓得惊叫了声,顺声看去,才看到坐在床尾的尤易寒,怪不得他刚才没看见。   “你你你...”   尤易寒眉头皱了下,“被那群太监给吓结巴了?”   说着,眼眸划过一丝阴翳,眯了眯眼。   看来只要了那群太监的命还是太仁慈了,现在尸体应该还没送出宫,待会儿要不然就鞭尸吧...   “没有!”童茧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被那群死太监给吓到!我岂是那么胆小的人!”   作为一个看鬼片会被吓哭的人,童茧坚决不承认自己被一群太监给吓到了。   “既然没吓到,那就解释一下。”尤易寒阴恻恻的盯着童茧,“魅惑朕是什么意思?”   现在承认被吓到还来得及吗!! 第九章 对不起什么?   “咳咳咳...”   童茧一阵咳嗽,好似要把肺给咳出来,咳得满脸通红。   而尤易寒不知怎的特别的有耐心,就坐在那儿,看着童茧咳,什么也不说,也没准备走,就那么阴沉的盯着童茧。   硬生生的让童茧停止了咳嗽。   童茧的眼神飘忽,“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接下来,他就把淑妃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生怕说漏一个字,让尤易寒产生误会然后处置了他。   “...就是这样。”童茧看向尤易寒,“陛下,我平常都是安安分分做事,根本没有魅惑过你,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再说了,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听完。   “哦,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童茧的错觉,他总觉得尤易寒的口吻有点奇怪。   好像,有点失望...   失望什么?   童茧没想明白,便没再想,再次出声道:“对了,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尤易寒及时赶来,他恐怕真的就交代在那里了!   更何况,他还知道了,之前并不是尤易寒小气他骂他所以要让他当太监,一直以来都是淑妃...   “还有,对不起...”   童茧羞愧的脸都红了,他之前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尤易寒看着童茧垂下眸,睫羽颤了颤,白皙的脸庞泛起了红,那抹嫣红似乎蔓延到耳朵,沿着耳垂一路向下,心好似被拨弄了一下,泛起一丝痒意,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   他还记得,三个月前,一个小太监见他不碰后宫中的妃嫔,自作聪明的以为他喜欢男人,便找来一些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还说什么,有的时候,男人能比女人还让人心动。   他对此嗤之以鼻,杀了那个自作聪明的太监。   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那个太监所说的话了...   “对不起什么?”   “就是之前...”   童茧说着,突然顿住,皇上并不知道他对他的误会,如果知道了,万一发作他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儿,童茧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之前伺候陛下时,还是不够用心,陛下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   ...   送走尤易寒。   童茧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却又因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可算走了,再待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童茧纳闷,皇上这么闲的吗?   竟然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他又想起了关于安国皇帝,也就是尤易寒的那些传言。   两年前登基,喜怒无常,两年里杀了前朝数十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平日里也是动不动就杀人,杀多少取决于心情好坏,引起朝廷和百姓的不满后,依旧我行我素,硬生生靠着“反对我者死”的态度,让所有人闭了嘴。   如果这些传闻是真的,那么——   “是什么原因,让皇上变成了暴君呢?”   “这个我知道!”   旁边突然窜出个声音,把童茧吓了一跳,看过去,是个有些面熟的小太监。   童茧看向那小太监:“你...   不等他说话,小太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我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变成暴君。”   “为什么?”   “因为一个女人。” 第十章 陛下,喝点水吧。   “一个女人?”   童茧瞬间就来了兴致。   脑海里家国仇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剧情快速闪过,一双眼睛亮的吓人盯着那小太监:“是谁?”   小太监觉得童茧态度有点奇怪,却还是回答道:“是前朝皇帝的宠妃。”   宠妃!还是前朝的!   他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快快快,给我说说!”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因为那个宠妃在陛下困于浅滩时,陛下的弟弟被那宠妃堂弟折磨致死,陛下花了很长时间,终于能报仇时,却被那宠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后来陛下登基,把那宠妃的堂弟也活生生的折磨致死,所有和宠妃有关系的人都死了,宠妃的儿子被陛下罚去了矿山受折磨,生不如死,宠妃也疯了,也是从那时起,传出了暴君的名声,后来陛下的一系列所为,暴君的名声便越传越广。”   “说起来,宠妃的儿子褚寻曾经也是俊朗无双,只可惜...”小太监说着说着,一阵唏嘘。   童茧怎么也想不到,尤易寒登基的原因竟然会这么的...   他沉默下来。   情绪忽的有些翻涌,胸口似是堵着气,让人难受。   小太监见此,又道:“但是,你千万不要因此而同情陛下。”   童茧怔住,“为什么?”   “那可是陛下啊!岂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同情的,更何况,不论陛下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成了暴君,他现在喜怒无常,动不动杀人是事实,如果你因为对陛下同情而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记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还有些忌讳,一时半会说不完,有时间给你慢慢说。”   童茧好奇:“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小太监真是服了童茧了,怎么说了那么多,童茧好像还是对   “没什么没什么,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的,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端药。”   小太监说罢,离开了。   童茧在床上躺了五六日,背上的伤口才慢慢转好,虽然能下床了,但是由于伤的太重,平日里并没有干很多活,顶多就是端茶倒水。   因为听了小平子说的有关于尤易寒的那些事情,再加上之前误会了尤易寒,后来又被尤易寒救了,几件事加在一起,导致童茧和尤易寒相处时,总带着两分怜悯。   譬如现在。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尤易寒的干到起皮的唇。   虽然他负责端茶倒水,但其实,尤易寒很少喝,很多时候都是坐在那儿批阅奏折,从早到晚,杯里的水凉了换凉了换,很少端起来喝一口。   哪怕嘴唇都干到起皮了,都不曾动近在咫尺的茶盏一下。   童茧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喝点水吧。”   尤易寒看着奏折的视线动都没动一下。   他听到了,却当做没听到,但因为童茧的话,他的思绪飘了飘。   童茧怎么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最近还得寸进尺的开始管东管西了,看来他得借机发作一下,童茧这个没有尊卑的人也最好处置了...   正想着,杯沿抵到了他的唇,杯子里的水从嘴唇流到下巴,打湿了龙袍。   尤易寒抬起阴沉的眸子看过去。 第十一章 单身太久了   童茧无辜的眨了眨眼:“陛下,你嘴巴都起皮了,喝点水再批阅奏折吧!”   那神态和语气,没有一丝害怕之色。   尤易寒眯了眯眼。   方才还在想着找个机会发作了童茧,没想到童茧这就主动递上来了,他冷笑了声,脑子里想着得收拾了童茧,出口的话却成了僵硬的:“朕习惯渴着。”   童茧愣了下。   习惯渴着?   紧接着他就想起之前小平子的话。   尤易寒在成为皇上前,也曾食不果腹,有时候就算是找到了点吃的,大多数也都被尤易寒给了弟弟,他们生活的那个地方,连饱腹都成问题,就更别说喝水了。   一定是那个时候,尤易寒在没有水喝的情况下,所以才习惯渴着,这个习惯也持续到了现在。   童茧看着尤易寒的眼神不由得升起了同情怜悯之色。   太可怜了!   明明都成为了九五之尊,想要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纯粹因为不喜欢喝水所以习惯渴着的尤易寒:“.....”   尤易寒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怎么就让童茧出现了同情怜悯的神情,从记事起就没有人同情怜悯过他,还没成为皇上的时候,他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同情是最无用的东西,同情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后来成为皇上,别人面对他时便只剩下了厌恶与惧怕。   第一次,有人同情怜悯他。   尤易寒垂眸,看着抵在唇边的水杯,忽的伸出手,手盖住童茧握着水杯的手,一饮而尽。   童茧又是一愣。   他还在想着该怎么劝尤易寒喝水呢,对方二话不说就把水给喝了,甚至像这段时间来阴沉着脸警告威胁他一两句的行为都没有,而被尤易寒盖住的手背感触也清晰的让他感到一丝不自在,他看着尤易寒:“你...”   “凉了。”   尤易寒说罢,收回手,低头继续批阅奏折,好似方才喝水和说话的人不是他。   尤易寒,一国之君,突然这么听他的话,让童茧都有些不习惯了,尤易寒垂着眸子,看不见眸子里的阴鸷,睫羽浓密纤长,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因喝了水而有些水润,光洒在侧脸,将凌厉的侧脸柔和了许多。   童茧的心忽然的就漏了一拍,看着尤易寒的侧脸入了神。   一股莫名的氛围在空气中流窜。   童茧也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回过神来后,慌乱的拿起茶杯,放进托盘。   “我,我去端茶。”   尤易寒好似没听到童茧的话,依旧认真的批阅奏折,只是如果细心一点的话,就能发现,从刚才他开始批阅奏折时,笔就没有动过,眼睛盯着某一处似乎要将那一处看穿。   而他盯着的地方,正好是方才盖住童茧的那只手。   童茧出了御书房,松了口气。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嘟囔道:“难道是因为我单身太久了,所以才会看着个男人都觉得我可以?不行不行,太可怕了,看来我必须得找个小姐姐清洗一下心灵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的确挺好看的...” 第十二章 尤易寒救我!!!   “谁长得的确挺好看的?”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童茧又被吓了一跳,他看向出声的人,无奈道:“小平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吓唬人!”   “我哪有,明明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没听到我脚步声。”小平子反驳,随即一脸八卦的兴奋道:“你说谁长得挺好看的?你是不是瞧上了哪个宫女?跟我说说是谁,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牵个线~”   “没有谁,你听错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给皇上端茶去了。”   童茧肯定不会说他刚才说的是尤易寒,要不然小平子就又该唠叨什么不能随意置喙主子了。   然后还没走开便被小平子拉住了,不由分说的抢过他手中的呃托盘:“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帮你,你回御书房外等着待会儿端进去就行。”   童茧心想他哪有那么娇气,然而压根来不及拒绝,小平子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但这是小平子的好意,小平子也是他进宫后的第一个朋友,童茧想了下,便没有矫情的追上去。   他转身往御书房走,还没走两步被人给叫住了。   “你,对,就是你,你过来。”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太监站在童茧前边儿不远处朝童茧招手。   童茧想了下,走过去,疑惑道:“有什么事情吗?”   “能帮我把这食物送到紫霜殿吗?我之前吃坏了肚子,有点憋不住了...”   那太监艰难的说道。   怪不得这太监一副便秘的样子,原来还真是吃坏了肚子。   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顺便送一送食物也是举手之劳,童茧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知道紫霜殿在哪儿。”   胖太监伸出胖手指了指,“就在那边儿,你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童茧顺着胖太监指的看去,前边儿的确是一座宫殿的样子,他应声道:“好,我知道了,你...”   童茧转过身,却发现身旁的胖太监已经消失了,他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那胖太监看起来敦实的很,没想到跑的倒挺快的。   一刻钟后。   童茧站在紫霜殿内,看着紫霜殿破败的样子,陷入深深的怀疑。   这布满灰尘的破败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住啊...   “有人吗?”   有人吗...人吗...吗...   这个回声...   童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提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心底渐渐腾起害怕的情绪。   “不然,我把食盒放在这里,就离开吧?反正那胖太监说了,只送到紫霜殿就行,也没说必须要送到人手上...”   他实在是怕了。   这看起来像是冷宫啊,而如冷宫这种地方,好像最容易出现的就是...   童茧不敢想下去了。   他放下食盒,转身正欲离开。   旁边忽然传来响动,自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意。   半晌,童茧僵硬的转过身看过去,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背对着他,似乎在找什么。   下一刻,那女人似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身。   惨白的脸色,发青的眼底。   那女人的眼睛原本如同一潭死水,却在看到童茧的那一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寻儿...寻儿...”   女人口中喊着朝童茧冲了过来。   童茧心里的恐惧到达了极点,他尖叫了声,转身掉头就跑。   “啊啊啊啊!!!救命啊!!!”   童茧一口气直接跑进了御书房。   然后,冲向龙椅上的尤易寒,紧紧抱住。   “尤易寒救我!!” 第十三章 你再抱一下朕   童茧把茶端到尤易寒手边,退到自己站着的位置,盯着某一处发呆。   他又想起了两日前看到的那个女人。   当时他是自己吓自己,所以才会被那个女人吓到,这两日回想了下,那里估计就是冷宫,而那个女人是谁,他却不知道。   可以知道的是,那个女人并不是被打入冷宫的淑妃。   其实这些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但让他在意的是,当时那个女人看到他时唤他为“寻儿”。   他魂穿过来这具身体时,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所以这具身体有什么亲人他都是不知道的。   虽然当时也想过联系,可是那时候他的处境太艰难,只能暂时先放下。   寻儿...寻儿...   寻儿,会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吗?   那么那个女人又是谁,和这具身体有什么关系呢...   童茧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尤易寒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良久,童茧回过神,决定问一问尤易寒,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尤易寒阴沉沉的盯着他,这段时间来的相处让童茧对尤易寒阴沉的视线有了些免疫,因此也没有太害怕,直接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再抱一下朕。”尤易寒发话了。   “哈?你说什么?”   童茧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尤易寒没再重复,就只是这么阴沉的看着他,于是童茧懂了,自己没听错。   他迅速后退半步,双臂环抱住自己,警惕道:“陛下,我不搞基的!”   尤易寒皱眉,一脸疑惑:“搞基?”   “我没有龙阳之好!”   尤易寒明白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下童茧,眼睛里划过嫌弃之色,开口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叫朕看上?”   原来不是那个意思。   童茧松了口气。   “既然陛下看不上我,为什么还要我抱你?”   之前两次抱,那都是因为他害怕而产生的下意识的动作。   “你不需要知道。”   童茧知道,若是自己拒绝,惹得尤易寒生气了,那么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反正尤易寒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只是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显得他很怂?   童茧眼珠子转了转,“抱可以,但是我想让你回答我个问题。”   “说。”尤易寒看起来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在这宫中,被打入冷宫的有哪些人?”   “淑妃。”   “就只有淑妃?”童茧不信,“出了淑荣殿,还有别的冷宫吗?前朝的冷宫也行!”   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淑妃,他当时去的那个地方也不是淑荣殿,他见到过淑妃,根本不长那个样子,那个女人瘦骨嶙峋,看起来有些疯癫。   可是尤易寒却说只有淑妃被打入冷宫...   尤易寒颔首,眯了迷眼:“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语气中带着不同寻常的阴冷,让童茧的心咯噔了一下。   难道其中又有什么忌讳?   他连忙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我问完了,陛下你站起来,我们来抱抱吧!”   童茧张开双臂,看向尤易寒,眨眨眼睛,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第十四章 你身上,没有令朕作呕的味道。   反观尤易寒却因童茧的话而僵硬了下。   童茧眼眸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自从方才知道尤易寒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后,他就彻底放下了心,与之而来的,还腾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看着尤易寒微僵的脸,无辜道:“陛下你不起来是要我坐到你腿上再抱...”   话音未落,尤易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童茧极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继续道:“对呀,这样才好抱一些嘛~”   说着,朝尤易寒走过去,抱住对方僵着的身体。   “陛下看着高高瘦瘦的,却没想到这么有料!”童茧一副惊叹的口吻,手不老实的动起来,感受到对方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心里简直要笑死了。   没想到平日里一副阴恻恻生人勿进模样的尤易寒竟然这么好玩!   虽然他觉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吧的确有点那什么,可只要一想到因为他的举动而让尤易寒有了这么有趣的反应,就完全不在意那一丁点的不自在了。   童茧还想再过分些,却听到一声分不清喜怒的声音:“别动。”   然后紧接着,脖颈处有温热的呼吸扑来,他的衣襟遮的并不严实,陌生的气息扑在他脖颈处,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敢动了。   虽然可以确定尤易寒对他没感觉,但万一他做的太过火,惹到了这位暴君,直接将他杀了怎么办?   埋在他脖颈处的尤易寒见他没动,也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呆着。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你身上,没有令朕作呕的味道。”   作呕?   童茧疑惑,什么作呕的味道?   难道尤易寒让他抱他,就是因为他身上没有令对方作呕的味道?   可是他也没做什么啊,甚至偶尔偷懒隔个一天才洗澡,说起来,他是近身伺候尤易寒的这些太监里最不爱干净的一个了...   又过了会儿,尤易寒推开童茧。   然后后退两步,皱了皱眉,“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汗味?”   童茧沉默了下。   “我昨日没洗澡。”   尤易寒的脸瞬间就黑了,语气也变得阴森森的:“御前失仪,想被砍头吗?”   童茧面无表情:“那我现在就去洗,洗白白。”   咬牙切齿。   尤易寒颔首。   童茧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刚才还说他身上没有令他作呕的味道呢,然后就嫌弃他身上有汗味了,大猪蹄子!   出了御书房童茧并没立即去洗澡。   他去了之前那个破败的宫殿里。   他还是很在意,那个女人口中的寻儿。   那个女人是谁他是谁,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以及,他想知道关于这具身体的身份。   这一次他有备而来,见到女人并没有被吓跑,脸色像死人一样青白的女人看到他,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头发散乱的跑到他面前:“寻儿你来了?你是来救母妃出去的吗?”   母妃?   童茧愣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女人突然露出惊骇之色,推着他:“寻儿你快走,快藏起来,不要被那个疯子找到你,他会杀了你的!” 第十五章 苦肉计   童茧看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女人,心里又乱又茫然。   “你...你是谁?”迟疑了下,问道:“我,又是谁?”   “寻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母妃,你是褚寻,是母妃的寻儿啊!是不是尤易寒那个小杂种?寻儿你放心,只要母妃在,绝不允许他伤你一根毫毛...”   女人激动而语无伦次的说着,说到尤易寒的时候,那语气仿佛淬了毒一般,让童茧的心一惊。   寻儿...褚寻...   耳边如同雷声炸响,让童茧久久不能回神。   他还记得,小平子曾以一种唏嘘的口吻说那位宠妃的儿子褚寻也曾风光无限,是京城闺秀中最想嫁的人,只可惜...   后面的小平子没有说出来,他也没问。   当时的他想着的是尤易寒的事情。   “寻儿?你怎么了?”女人摇晃着让童茧会了神,他看着女人青白的面孔,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似堵着什么,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具身体的身份真的是褚寻,那么这具身体,也就是现在的他和尤易寒就属于仇敌关系...   “没...什么。”   童茧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正打算离开这里好好冷静一下,却见女人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然后,如同发了疯一般绕过他冲了出去。   童茧下意识顺着望过去,便看到远处,面无表情站着,一脸阴沉脸色的尤易寒,眸子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冰冷恨意。   冷汗犹如在一瞬间浸透了全身。   尤易寒他,全都听到了吗?   “小杂种,我要杀了你!”女人疯了一般的冲向尤易寒。   尤易寒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在女人冲上来的时候,一脚将女人踹开,那女人本就瘦的只剩一把骨架了,被这么踹了一脚,摔到地上,便没了动静。   尤易寒收回脚,亦没再看童茧一眼,转身离开。   童茧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论他是不是褚寻,尤易寒出现在这里,还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他不会有好下场的,更别说尤易寒有多么恨那个女人。   而他作为宠妃的儿子褚寻...   “童公子,别发愣了,还不快追上陛下!”   一个声音自耳边响起,将童茧的思绪拉了回来。   童茧回过神,看到是个有些脸熟的小太监,似乎是外殿伺候的太监中的一个,那小太监见他终于回过了神,也顾不得什么了,拉着他就往外边儿走。   “等...”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快跟我追上陛下。”   “可是...”   “别可是了!有什么不懂的等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于是童茧就这样被小太监带到了御书房外...跪着。   是的。   小太监把他拉到御书房外,竟然就叫他这样跪着!!   半个时辰后。   童茧看向远处眼观鼻心的小太监,无奈道:“这样行吗?”   要知道,他这具身体的身份可是宠妃的儿子...   如果仅仅是苦肉计就能让尤易寒不杀了他的话,他倒愿意多跪一跪,就怕他做了再多最后还是死。   早知道他的身份是这个,当初就不该进宫!   简直就是自己往坑里跳啊!   话音刚落,从御书房外出来个太监:“童茧,陛下让你进去。” 第十六章 你是第一个   童茧忐忑的进了御书房。   小心翼翼的唤了声:“陛下。”   尤易寒像是没听到一样,埋着头批阅奏折。   童茧也不敢再喊了,虽然尤易寒将他叫了进来,但看这样子就知道还在生他的气,他可不敢上去触霉头,于是他垂着头沉默下来。   御书房内一时间安静无比。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   童茧发愣,思绪纷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他想着,若是他被处死了,是不是就真的死了,毕竟在现代的最后一刻,他刚好出了车祸。   也不知道宿舍里的舍友有没有给他收尸...   应该会吧,毕竟他们几个关系还是很好的,至于这里,他被处死了的话,也许甚至不能留一具完整的尸体。   正想着,一声淡而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研墨。”   童茧回过神,看了依旧垂眸批阅奏折的尤易寒一眼,刚才那两个字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但童茧还是走了过去,拿起墨。   他以为,等他磨完,尤易寒估计就要开始审问他了。   然而直到对方批阅完奏折,然后离开,都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处置他。   童茧站在空荡荡的御书房有些茫然。   这时,之前让他跪在御书房外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童公子,陛下走了,你也下去歇息罢。”   童茧略有些茫然的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见此,无奈道:“童公子你跟我出去,我告诉你缘由。”   童茧对尤易寒的行为感到不解,也想知道为什么尤易寒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却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于是和小太监一起出了御书房。   “童公子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那位前朝宠妃的儿子,褚寻?”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位宠妃的儿子已经死了,所以那位才疯了,见谁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童公子可千万不要把那个女人的话当真。”   小太监也不会觉得童茧是把那个女人的话当真了,毕竟自己是谁,什么身份,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不会有人把那女人的话当真的。   至于童茧的反应,小太监觉得是因为陛下当时恐怖的表情吓到了童茧,才让童茧感到害怕,所以他继续解释道:“陛下之所以那时会那样,纯粹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女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这并不是对你,所以你不用害怕。”   童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思虑了好几日,提心吊胆了整整一日,结果告诉他,那个女人疯了,所以才会见人都认为是自己的儿子褚寻?   童茧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后被气笑了。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跪在御书房外?”   害的他更加确定了自己褚寻的身份,还想着只是这样跪一下又怎么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小太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冷宫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尤其还是那个让所有人忌讳的地方,以前有些不懂事的太监好奇去看了,后来被陛下知道了,尸首都没留下来,全被喂了明华园的两只猛兽。”   顿了下,小太监又道:“说起来,童公子你还是第一个能在进了那个忌讳之地后,没被陛下处置的人。”   要知道,以前,只要有人稍微提到一句,说不定小命都会丢了。   而童茧却在犯了那么大的忌讳后毫发无伤。   他看向童茧,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童公子,有件事,想要请你帮个忙。” 第十七章 你是特别的   “什么忙?”   小太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想必你知道,我们陛下暴君的名声吧?”   童茧点了点头。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没来之前,我们这些伺候的太监们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小命就丢了,陛下喜怒不定,动不动杀人已经成了日常,原本在这之前我还打算疏通关系调到远一些的地方,哪怕没现在好也无所谓,但是你出现了。”   小太监看向童茧。   “自从你出现后,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像之前那样无缘无故的杀人了。”   童茧一时无语:“不会吧...我觉得应该不是我的关系。”   虽然从伺候尤易寒起,他的确没见到对方乱杀人,他一直觉得尤易寒开水奇偶除了人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偶尔有点令人害怕外,其余的都挺正常的。   却见小太监摇了摇头:“不,就是因为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你对于陛下来说,是特别的。”   “这说的...”   童茧脸上浮现尴尬之色。   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尤易寒阴沉的脸以及之前的那个拥抱,童茧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可是,就...就算他...陛下对我比较好,我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啊...”   他吞吞吐吐的,说完这话,只觉得自己脸皮厚到一种程度。   诚然,尤易寒平日里虽然总是阴恻恻的说些让他发毛害怕的话,但是却都没有做出实际行动。   可仅仅是这样,也不能就代表着尤易寒对他特别了吧。   他伺候尤易寒的这段时间里,尤易寒对他和对别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比别人多了一项,就是动不动的威胁说要杀了他。   “怎么没有,你不知道,自从你出现了后,我们伺候陛下的这些人第一次整整齐齐的活了这么久!”   说到最后,小太监颇为激动,他抓起童茧的手,目光灼灼。   “童公子,我知道我这么拜托你很自私,但是这件事,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做到了,只有你能救我们的命了!”   听小太监说的这么严重,童茧一时也不好拒绝,只好问道:“到底什么忙?”   “很简单,只要你一直待在陛下身边,在陛下无缘无故发怒的时候安抚,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就这样?”童茧狐疑。   刚才那小太监的语气,他都以为要帮很大的忙,没想到这么简单。   “就这样!”   “好吧,我答应你。”   反正他没法出宫,之前惹到了淑妃,虽然淑妃已经被关进冷宫,但难保宫中还留有淑妃的人,所以还是在尤易寒身边最安全。   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就帮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童茧依旧像以前一样伺候尤易寒,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哦不,还是稍微有点变化的。   比如,他见尤易寒吃的太少了,就让尤易寒多吃点,尤易寒在看了他一眼后便沉默的把放下的碗筷重新端了起来。   或是尤易寒一直批阅奏折不睡觉,他就苦口婆心的劝对方早点睡觉,劝了整整两个时辰,尤易寒看了他一眼后就放下了奏折去歇息。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   而尤易寒也并没有问他有关于那个女人和褚寻的事情,似乎把这件事给完全抛之脑后了。   童茧也越发觉得,尤易寒并不是因为他才改变的。   可能只是因为以前并没有人对尤易寒提出这些要求罢了,若是换一个人,说不定尤易寒也听得进去。   发觉这一点后。   童茧松了口气,却不知为何,心里又腾起了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不过这点失望太少了,少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苦口婆心的劝尤易寒早些歇息,看着对方放下奏折,出了御书房,便回到自己的住处,打了个哈欠,躺下睡了。   这两日有些忙,他睡的比较沉。   因此,睡着的他并不知道,在他睡着后,进来几个太监,用铺盖将他一卷,像裹着蚕宝宝般,把他送到了龙床上。 第十八章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诶,来了来了!”   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下回再也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我差点就被皇上杀了!”   “你放心,我们都会记得你的恩情的!”围着的一群太监纷纷说着。   那太监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把童茧送到?”   “肯定的啊,我们所有人出马,怎么可能失败。”   听到这话,太监松了口气,“那就好,只希望过了今夜,皇上不会追究我们,不然,我们可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些日子来,皇上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   不再像以前那么动不动杀人了,让他们这些日日提心吊胆的着实松了口气,可是这还不够,万一哪天皇上对童茧的失去了兴趣,那他们不就又回到原来水深火热的境地了吗?   所以一群人思索良久,想出了个办法。   其实很早以前就在传陛下喜欢男人了,但因为之前一个太监自作聪明给陛下介绍好看的男人被陛下杖毙了后,他们就熄了这心思。   但是现在,童茧出现了。   他们都看得出陛下对童茧多有容忍,比起其他人,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这说明,陛下至少不讨厌童茧!   这时有人提出,要让童茧更能长久的影响到陛下,两人的关系需得更近一步,更近一步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自然,就是那种关系了。   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我们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了,就安心的等待明日吧。”   ...   “醒醒...”   龙床上,床上的人被摇晃了好几下。   童茧皱了皱眉,拍掉摇晃着他肩膀的手,“别吵我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说完这话,童茧就感觉到被他拍开的手没再继续晃他了。   今天倒还行,宿舍里的那些个夜猫子没有再来闹他,童茧心想。   安静了几息。   不对,他不是被车撞了吗?   怎么还会在宿舍?   童茧猛地睁开眼。   看到摇晃的金色流苏,茫然了下。   这里好陌生,不是他睡觉前的地方,难道是他睡着的时候,又穿越了?   童茧缓缓扭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床榻边面无表情俯视着他的尤易寒。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开口:   “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把朕的龙床占了,朕去哪里睡?”   童茧哦了声,“不好意思啊,我给你让开...”   说到一半,陡然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我躺着的地方是龙床?!”   童茧边说,边挣扎起来。   但是裹着他的被褥裹的太紧了,他挣扎了半天都没挣脱开。   尤易寒看着童茧震惊的模样便知这不是童茧主动做的,心下稍霁。   他转身,正欲叫几个太监来把童茧抬回去,身后传来童茧愤怒的破口大骂声:“尤易寒你个王八蛋,禽兽!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的吗!”   尤易寒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大力扯开裹在童茧身上的被褥,捏住童茧的下巴,阴恻恻的道:   “禽兽?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不坐实了禽兽二字岂不是亏了?” 第十九章 呸呸呸!   童茧原本一肚子的怒气,在尤易寒的话和动作中,停了下来。   此刻满脸阴鸷的尤易寒让他自心底感到恐惧。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尤易寒,也是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为何所有人都这么怕尤易寒,对方眼眸里的阴沉让他相信,如果他再这样继续说下去,他的下场不会好。   这个时候,立马下床认错求皇上开恩才是应对之法。   可是童茧却楞在了那里。   他的脑海中像幻灯片一般闪过从来到这个世界醒来的那刻直至现在。   如果可以,他宁愿在那场车祸中就彻彻底底的死了,也好过穿越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好不容易从那地狱般的地方逃了出来,以为总算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却又碰到了尤易寒,进了宫,日日提心吊胆,担心小命随时丢了。   他向来乐观,也很少感到绝望。   但或许是在这一瞬间,在看到尤易寒仿佛下一刻也许就会杀了他的阴鸷表情时,在听到那句话时,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刻意忽略的齐齐爆发了出来。   回过神,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糊了一脸。   从模糊的视线中,他注意到尤易寒在看到他哭了的时候,原本阴鸷的表情略微有些僵住。   本来因自己哭了而产生窘迫之情的感觉褪了下去,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   下一刻,闭上眼睛,就着哭腔出声道:   “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良久,没等来尤易寒的反应。   童茧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看到尤易寒脸上的阴鸷之色散去,此时正皱着眉。   察觉到童茧睁开了眼,尤易寒捏着童茧下巴的手往上移了移,略有些粗糙擦过童茧的脸颊,沉着的声音带着一丝僵硬:“不准哭。”   明明是命令般的口吻,童茧却硬生生的从中听到了一丝手足无措的慌乱。   粗糙的指腹擦在脸颊上带着微微的刺痛。   童茧不想哭的,可听到这话,莫名的,眼泪又糊了一脸:“你这么凶我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爬你床的!”   尤易寒有些懵。   凶?   他哪里凶了?   但看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乐观开朗的童茧哭成了这幅模样,尤易寒只好保证道:“朕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刚才就是与你开个玩笑。”   “真的?”   “真的。”   事已至此,童茧也不想继续闹了,毕竟从刚才尤易寒的行为来看,就知道把他送到这里来并不是尤易寒吩咐的。   “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童茧说着,起身。   但他刚刚挣扎的太厉害了,又被尤易寒捏着下巴不敢动弹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刚一起身,手肘一歪,又跌回了床榻。   “啊!”他惊叫了下,下意识伸手拽住尤易寒。   尤易寒没有防备,被童茧拽了下去。   然后,两唇相贴。   童茧猛地瞪大眼睛,下一刻,推开尤易寒,用手背使劲擦嘴,“呸呸呸!”   啊啊啊啊!   他竟然和一个男人嘴碰嘴了,天哪!!   擦嘴的他没注意到尤易寒看着他的举动,脸上的阴翳之色越来越重,眼睛里渐起杀意。   童茧呸完,一脸生无可恋地道:“这是我的初吻啊!我这辈子还没跟谁亲过呢!”   不止这辈子,他上辈子也是母胎单身啊!   尤易寒脸上的阴沉瞬间褪去。   他的目光停留在童茧的唇上,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不自在的咳了声,低声含糊道:“我也是...” 第二十章 天亮就离开   “啊?”   童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也是什么?”   尤易寒沉默了下,深邃的眼眸看向童茧,一字一句道:“朕说,朕也是第一次与人亲,还是与一个男人,所以就算亏,那个人也不是你。”   童茧震惊了。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尤易寒跟他接吻,占便宜的是他,亏的是他尤易寒?   与男人接吻后的那股不自在抛到脑后,童茧反驳:“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就没有亏和占便宜一说!”   尤易寒眸光闪了闪:“朕是皇上。”   童茧:“.....”   行吧,你是皇上你说什么都对!   童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准备下榻离开,尤易寒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   “你要出去也行,这个时候,若是叫外边儿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你?”说着,侧身给童茧让出来。   童茧一想,也对。   现在已经凌晨了,这个时候出去,肯定会被守夜的太监和侍卫们看见,到时候他就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那好吧。”童茧又退了回去,看向尤易寒:“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说实话,童茧对尤易寒的态度丝毫没有半点常人面对九五之尊的尊敬,而尤易寒也跟完全不计较似的,从来都没有纠正过。   “待在这儿,天亮就离开。”说着,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童茧注意到,又翻了个白眼。   好像他多愿意和他靠这么近似的!   于是童茧便也往床里边儿退了退,屈起膝盖,手搭在膝盖上,视线随意的落在塌边,发起呆来。   寝殿内一时间安静无比,只能听到两道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过了会儿。   童茧实在受不了眼下莫名的氛围,看向削瘦挺拔的站在床榻边的尤易寒,咂摸出一丝可怜来。   这明明是龙床,对方睡觉的地方。   现在却被他给霸占了。   对方可是皇上啊!   现在却只能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难道要这样站一夜?   这样想着,童茧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咳了声,“那个...你要是站累了,也可以坐下来,反正这床很大...”   尤易寒看了他一眼,然后坐下来。   只不过是背对着童茧的。   童茧无聊,又睡不着,便盯着尤易寒的背影看,看着看着,脑子突然一抽,脱口而出:“你刚刚,有感觉吗?”   说完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正要再说什么挽回的时候,便听到背对着他的尤易寒回了话:“有。”   童茧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什...什么感觉?”   “痛。”   童茧懵了下:“啊?”   此时尤易寒已经转过了身,阴恻恻的盯着他:“嘴皮子磕到你牙门上,你说痛不痛?”   “噗...哈哈哈哈哈哈...”童茧笑的直接倒在床上,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哪怕尤易寒现在的表情阴恻恻的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一样,他也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害怕。   因为真的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肚子好痛...哈哈哈哈...”   尤易寒眯了迷眼,俯视笑的满床打滚的童茧:“你把朕磕痛了,你打算怎么解决?”   “哈哈哈你想怎么解决哈哈哈...”   童茧正笑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瞬间睁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尤易寒的脸。   “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什...唔...” 第二十一章 童茧接旨   “陛下,早朝了。”   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嗯。”   尤易寒嗯了声,没说什么,径直走出寝殿。   而方才那个提醒的太监,待尤易寒离开后,则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旁边有太监凑过来,激动道:“我们是不是成功了!”   陛下不但没有发作他们,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但光凭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他们成功了。   那太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往常大家谁都不敢置喙一句陛下的言行,哪怕陛下不去上朝,他们也不敢提醒,可今日,他们提醒了,陛下却没有责罚他们!   看陛下的神情,似乎看起来心情也还不错?   这说明,他们成功了!   几人凑到一起不由得激动起来。   一个小太监犹犹豫豫的道:“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童公子他毕竟是个男人,万一他不喜欢...”   “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们!”其中一个太监看了小太监一眼,讥讽道:“命都没了,还关心别人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呢,更何况,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别当了表子还立牌坊!”   小太监被说得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   朝堂之上。   作为察言观色一流的某些朝臣,一部分人都注意到陛下今日心情不错。   是的,对他们来说,只要皇上不用那种阴沉的随时都能杀人的眼神看着他们,就代表着皇上心情不错。   几人对视一眼,对今日所奏之事有了些底气。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一个看起来老态龙钟身穿二品朝服的男人站出来。   尤易寒看过去。   “皇上,安国成立已过半载,除了最初所立的几位妃嫔外,一直未添新人,臣觉得,现下正是好时候,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若是安国能添上几位皇子那就更好了。”   话说到一半,尤易寒原本较好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朝堂之上的大臣也感受到了,但他既然已经说了出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皇上,是时候选秀了。”   他的话音刚落,大半数朝臣都纷纷附和。   尤易寒阴沉沉的眼看向下方,眼眸渐渐氤氲起戾气,杀意涌上来。   下一刻,不知想到什么,僵住。   半晌,他勾唇冷笑:“爱卿说得有道理,这偌大的后宫,是该添新人了。”   某处逼仄的房间内。   “啊啊啊啊啊啊!我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童茧捂住脑袋,把头埋进被褥里,作鸵鸟状,不愿面对现实。   然而昨晚后来的那个吻还是一遍遍在脑子里闪过。   他,童茧,一个男人,在昨晚,竟然和另外一个男人接吻了!   第一次不小心的也就算了,可是后来那个,他明明可以推开的,却在尤易寒亲上来的那一刻没有半点反击!   后来他甚至还回应了!   回应了!   啊啊啊啊啊!   艹艹艹!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尤易寒啊!   他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推开,不推开就算了,他为什么还要回应啊!啊!   死了算了!   再过小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要去御书房当值了,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面对尤易寒?   童茧正绝望着,门被拍的哐哐作响。   童茧抬起头,露出憋得通红的脸:“谁啊?”   “童茧接旨!”   接旨?   童茧疑惑下床,打开门:“接什么旨?”   为首的太监微微一笑:“册封你为安嫔的圣旨。” 第二十二章 安嫔   童茧还没反应过来,太监后退一步,举起圣旨,“童茧接旨!”   “不是,这我...”   童茧完全懵了,他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要被封为安嫔了?   册封他一个男人为安嫔?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但还没等他提出异议,后边儿来的几个太监中的一个朝他使了个眼色,童茧认出了小太监,正是之前拜托他帮忙,让他好好伺候尤易寒的那个小太监。   看到小太监,童茧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念头,但是太快了,他根本抓不到。   他看到小太监无声的朝他道:“接、旨。”   不论他是否接受,既然旨意一到,他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童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跪下来。   头顶太监的声音传来。   待念完旨,太监将童茧扶起,态度极友好甚至带着谄媚:“安嫔勿担心,陛下既然封了您为嫔,往后便是主子了,不用像现在这般伺候人了,陛下现在刚下朝,正在处理事务,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了,奴才这就带您去您的寝殿。”   全程,童茧都保持着一种茫然懵逼的状态。   等到了永安殿,看到站在他面前将要伺候他的的数百位太监,依旧没有回过神。   “主子,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您先让他们散了,至于其他的,奴才再慢慢跟您解释。”   童茧木然的看了眼小太监,然后收回目光,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们散了吧,各做各的去。”   “是。”   下人们都散了。   童茧看向小太监。   “主子可以叫奴才小李子。”小太监道:“其实奴才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今日早朝时大臣们让皇上广纳后宫,皇上便道后宫的确该添人了,就下了这个圣旨。”   “也就是说,他拿我当挡箭牌?”   童茧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道。   他就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尤易寒要这么对他?   他,一个男人,就在刚刚,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子嫔妃!   这是什么魔幻人生?   小李子尴尬了下,结结巴巴道:“您也要往好处想不是?要知道,您可是这后宫中唯一一个被皇上亲自封嫔的,其余的嫔妃可没这个待遇...”   “我稀罕吗!”童茧怒从中来,气到浑身颤抖。   一想到刚才那么多的太监,好奇的不屑的看着他的眼神,想到别人知道这件事后的态度,他就无法忍受。   像女人那样成为了嫔妃,哪里还有半点作为男人的尊严?   最重要的,是他无法忍受尤易寒将他当成了一个女人封嫔。   小李子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住了嘴,呐呐着不敢再往下说。   童茧也不想把气发在无关的人身上,索性让小李子离开。   他气的整整一日没吃饭。   天色渐渐暗下来,童茧坐在那儿,心头的怒气已经渐渐消散。   他想着,等待会儿见到了尤易寒,就和对方心平静和的谈一谈,毕竟对方是皇上,要让对方收回成命,相当于打自己的脸,所以他得好好说话。   就在这时,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童茧站起来,保持着平静的心情等着。   半刻钟后。   尤易寒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停在他面前,看到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安嫔可是等朕很久了?”   童茧:“....”心平气和个屁!他现在就要杀了这崽种! 第二十三章 果然,是暴君...   “你什么意思?”   童茧看着尤易寒,面带怒意。   尤易寒眼睛里划过疑惑之色,似乎不知道为什么童茧看起来这么生气,“什么什么意思?”   童茧气笑了。   “册封我为安嫔的圣旨不是你下的?”   “是朕下的旨。”   尤易寒说完,下一刻便明白了过来。   正想解释时,童茧面上的怒意喷薄而出:“尤易寒,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让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像个女人那样被封为嫔妃!怎么,你是不是还觉得,这是对我的恩典?!”   这段时间来的相处,让童茧把尤易寒当成了朋友。   要不然,他也不会像个老妈子一样关心这关心那的,自从从小平子和小李子那里知道了尤易寒的事情后,他就挺心疼尤易寒的。   哪怕对方是皇上,但也是人,不该被世人这么误会,也不该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   他把尤易寒当作朋友。   而对方呢?   呵。   童茧冷笑:“你下旨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愿不愿意?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你这是把我的尊严扯下来扔到地上踩!。”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朕的错,朕...”   “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我宁愿死也不会找你求救!更不想认识你!”童茧越想越气,没等尤易寒解释,话便脱口而出。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他本来是想好好和对方商量的,但是听到安嫔两个字他顿时火冒三丈,压根冷静不下来。   上一句话,有些过了。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气氛瞬间凝固,迅速的冷了下来。   紧接着,便听到尤易寒阴沉沉的开了口:“尊严?朕是皇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的尊严在朕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话让童茧还未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点着了。   他气的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瞪着尤易寒:“你再说一遍!”   尤易寒却并没有再重复。   不远处的两名侍卫上前钳制住童茧。   尤易寒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既然想死,朕成全你!”   说罢,收回目光,不再看童茧一眼,转身。   童茧一脸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尤易寒居然真的这么无情。   明明无故成为安嫔的是他,尊严全无的是他,那个该生气的人也是他,到头来,却是尤易寒说他既然想死,就成全他?!   然而面对如今境地,童茧却真正的冷静了下来。   “果然,是暴君...”   原本步伐缓缓的尤易寒在听到这句低喃后,背影顿了下,然后,大步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   童茧被押着往地牢去。   到了地牢门口处,要进去的时候,后边儿响起气喘吁吁的声音:“等...等一下!”   押着童茧的两个侍卫并没有停下来。   后边儿的人只好加紧了步子,在他们踏进牢房前终于拦住了他们。   “小李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   皇上两个字溜到舌尖,却又被童茧硬生生吞了下去。   童茧扯了扯嘴角,他不是应该对尤易寒失望了吗?   怎么还对那个暴君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主子,陛下说了,只要您向陛下道个歉罢,陛下这么宠您,一定会原谅您的。”   宠他...   童茧的脸瞬间黑了。   这是什么垃圾形容词! 第二十四章 不原谅!   童茧冷笑:“做梦!我童茧就是死也不会跟他道歉!”   错的又不是他,他凭什么道歉?   把他的尊严丢到地里踩,还想让他道歉,让他感恩戴德?   小李子还想再劝劝,童茧却梗着脖子进了牢房。   狱卒上锁后离开了。   童茧原以为当时尤易寒语气那么冰冷,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生不如死的刑罚。   “哼,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道歉的...”   不是他的错,他绝对不会道歉,要道歉也该是尤易寒给他道歉。   不过,就算给他道了歉,他也不会原谅他!   除非...   “除非撤回封我为嫔的圣旨。”   童茧盯着牢房的门小声嘀咕道。   另一边。   “陛下,奴才瞧着安嫔已有了悔意,只是还在使小性子不肯道歉罢了,奴才认为,不如让娘娘在永安殿思过...”   小李子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小心翼翼的开口。   要不是因为近来皇上的脾气有所收敛,他也不会这么大胆,再加上童茧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他们这群人自私的想要用童茧换他们一群人的命罢了。   他进宫时日尚短,良心未泯,对人对事依旧还保留着一丝天真。   方才他骗童茧说只要肯向陛下道歉,陛下就原谅你这也是为了两人和好而撒的谎。   其实任谁都能看出来,陛下并没有想让童茧死。   否则,直接抹了脖子岂不更加直接,又何必押进牢房?   还不是在等着童茧开口道歉。   尤易寒批着奏折,头也没抬一下。   小李子见此,不由得想再劝劝,后背被人给拧了一下,他倒吸了口凉气,听到旁边的太监压低声音道:“童茧没了就没了,你现在替他求情,万一皇上生气了迁怒于我们怎么办?你不要命就算了,不要拉着我们!”   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哪怕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但是陛下心情不好,看他们不爽,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小李子听到这话,心底顿时腾起火来:“童茧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们自作主张把他送到龙床上,现在他出了事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不许我帮,怎么,我们太监不是男人了,难道连人最基本的愧疚也没有了吗?”   那太监听到小李子的话,稍微心虚了下。   “那...那你不该这么莽撞...”   小李子冷笑讽刺道:“那你说怎么做才不叫莽撞?”   “这...”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茶盏飞过来直接砸在了太监的头上,滚烫的茶水流下来,太监惨叫一声。   紧接着便听到尤易寒阴戾的声音:“带下去。”   话音落,太监和小李子的面色立马变得惨白无比,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   这三个字一响起,必定会死人。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侍卫上前把惨叫求饶的太监拖了下去,留下一脸惨白的小李子跪在地上发抖。   半晌,尤易寒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滚下去?”   如获大赦,小李子也不敢给童茧求饶了,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由于尤易寒并未离开的关系,殿内灯火通明。   这个时候,一般就是童茧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尤易寒早些歇息的时候了,然而现在,却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般。   尤易寒手中捏着奏折的手久久未曾动一下。   忽的,殿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尤易寒眼神阴沉的看过去,便看到小李子慌张的身形:“皇上,童茧快死了!” 第二十五章 中毒   尤易寒捏着奏折的手一紧,瞬间站起身,寒声道:   “怎么回事?”   “奴...奴才也不知道,奴才方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嘴唇发紫,看起来像是中毒了一样,不论奴才怎么摇他他都没有反应。”   说完,小李子又焦急道:“皇上,快请个太医给安嫔瞧瞧罢,不然...不然安嫔真的就...”   话音未落,尤易寒敲了两下桌面。   没过会儿,侍卫进来了,尤易寒沉声道:“将太医院的人叫来。”   说罢,大步走出御书房,往牢房而去。   小李子见状,便跟在尤易寒后边儿一起去了牢房。   一刻钟后,尤易寒出现在牢房内,引起一阵兵荒马乱,打盹儿的狱卒们战战兢兢一脸惨白:“皇...皇上...”   “童茧在哪儿?”   尤易寒声音阴森,浑身似带着煞气。   “在那儿...”狱卒颤抖着指过去。   “开门。”   “是...是...”   尤易寒来到童茧所在的牢房外,一眼便看到潮湿的牢房里歪倒在墙角嘴唇发紫不省人事的童茧,心忽的就像是被人给狠狠抓了一下,隐隐作痛。   就好像,要失去了什么在意的人一般。   那股想要杀人的戾气瞬间涌了上来。   他压下戾气,扭头看向狱卒,声音森森透着杀意:“从他进牢房后有谁进来过?”   狱卒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牙齿打颤,恰在这时,他看到紧随而至的小李子,于是指了指小李子。教堂   小李子还不明白狱卒为什么指他呢,尤易寒看了小李子一眼又收回了目光,“除了他,还有谁?”   狱卒摇了摇头。   空气又冷了一分。   狱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除了他,真的再没有任何人进过牢房了!”   于是尤易寒阴森森的眸子又重新投到小李子身上。   狱卒此时后悔死了,要是早知道会出现这种事,当时他就不该收小李子的银子,他的脑海里闪过陛下一直以来的暴行,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能人头落地。   而此时,小李子也搞清楚了状况。   他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除了我一定还有人进过牢房!”   说着,连忙跪下来,“皇上,安嫔中毒不是奴才干的,如果是奴才干的奴才就不会来通知您了,还请陛下明鉴...”   尤易寒自然明白这种简单的道理。   他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也没管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进了牢房,来到童茧面前,弯腰将人抱起来,抱出了牢房。   小李子率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跟在了尤易寒后边儿。   尤易寒走的很快,哪怕是抱着一个人。   到寝殿的时候,太医们已经都到了。   尤易寒把童茧放到床榻上,转身口气阴冷的对一群太医道:“解毒。”   太医们战战兢兢的围上来,开始给童茧诊脉。   尤易寒看了会儿,叫来了太监总管。   “查一查,今日牢房的伙食是谁送的。”   “嗻!”   小李子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焦急道:“陛下,安嫔娘娘他怎么样了?”   话音落,一个面如菜色的太医抖着腿走过来跪下:“陛...陛下,安嫔娘娘中毒已深,无法解了...” 第二十六章 心动   出乎意料的,尤易寒听到这话后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无。   他哦了声,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消息。   太医等了半晌,没等来震怒之下的惩罚,心中提着的那口气微微一松,下一刻便听到尤易寒无所谓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你们这些太医院里吃白饭的无能之人也别当了。”   太医心里一个咯噔,“陛下...”   “还是说,你们更喜欢人头落地的感觉?”声音透着刺骨的阴寒。   尤易寒说罢,走向床榻。   其他太医纷纷跪下来让路,尤易寒站在床榻边,面无表情俯视着床榻上嘴唇发紫,生死不知的童茧。   看着看着,他忽然伸手,冰凉的指腹使劲擦过童茧发紫的嘴唇。   童茧被擦过的嘴唇,紫色浅了些,但是下一刻,又恢复了原貌。   尤易寒收回手,声音低沉:“朕会找到杀害你的人,大卸八块。”顿了下,又道:“之前你的那些话,朕也不与你计较了...”   这一瞬间,心中因童茧的出现而凝聚的一块生气迅速的消散了。   深深的比以前更为庞大的戾气涌上来。   尤易寒转身,看到跪在周围的太医们,扯了扯嘴角,焦躁感腾起,遂道:“来人!”   侍卫们从大殿外涌了进来。   “把他们...都杀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都杀了?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气氛凝滞了一瞬,尤易寒阴森的眸子看向侍卫:“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们了?还是说,你们也想和他们一起死?”   那熟悉的令人胆寒的语气和气势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暴君,又回来了...   侍卫们反应过来,也不敢发愣了,纷纷上前钳制住这些太医们。   太医们慌乱极了,要知道,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医,平日里也就是给宫里的贵人们请请平安脉,到哪里不是被敬着供着,就算告老还乡,那也是荣归故里。   可是现在,却仅仅因一个中毒已深的奴才而要全部被砍杀?   “皇上,此人中毒已深,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您为何要将怒气撒在我们太医院身上?您未免也太过分...”   话音未落,尤易寒抽出就近的一名侍卫的佩刀,面无表情的刺过去,只听“噗呲”一声,说话的太医血溅三尺,抽搐了两下,死了。   这下子,再没有人敢说话了。   这段时间来皇上宽容的处事让宫中所有人都有些松懈,以为以前那样随时担心掉脑袋,暗无天日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却没想到,童茧死了,皇上便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的投到床榻上的人身上。   就在这时,一群太医中间,一个看起来头发花白的太医动了下,他看起来是太医们中间唯一一个到现在没有露出害怕情绪的人了。   “陛下,微臣倒是有个办法,或可解安嫔所中的毒。”   ...   两日后。   童茧醒来的一瞬间,茫然极了。   过了半晌,记忆才缓缓回笼。   他记得当时他有些饿了,虽然送来的饭一点都不好吃,馒头也很硬,硬的可以崩掉牙齿,但是为了饱腹,他还是勉强吃完了。   后来昏昏欲睡,便缩在墙角,边骂着尤易寒边睡着了。   但是睡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很难受,好像鼻子嘴巴被谁给堵上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心跳也越来越弱。   意识模糊间,他隐隐听到了小李子焦急的呼唤声,后来又模糊的听到了尤易寒的声音,还有其他人求饶的声音。   后来他的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中。   他做起了梦。   梦中,一个破碎的片段让他茫然无措,但是他心底却觉得这个不是梦,而是他这具身体的记忆,只是这些片段太琐碎了,看得他云里雾里的,一点都没看明白。   唯一令他在意的一点是。   梦中的记忆里,竟然出现了尤易寒的脸。   彼时的尤易寒,浑身是血,踩在成堆的尸山上,满身煞气,他的脚下,匍匐着一众跪地求饶的人。   尤易寒却只是目光虚虚的看了眼远方。   随即收回目光,勾唇冷笑,举起刀,血溅满脸。   再然后,就又换了别的片段,里边儿都是他陌生的人。   童茧回过神,正想起身。   就在这时,床榻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响动。   童茧看过去,便看到床榻边坐着的尤易寒。   此时已日上三竿,太阳照进来,刚好照在尤易寒的脚边半寸处,让尤易寒整个人刚好处于阴暗处,光明明就在半寸处,再微微挪动一下就能处于光明之中,然而光却不肯再往前半寸,将尤易寒就这样落在了暗处。   童茧轻易的就想起了之前所做的梦。   不是成堆的尸山,也不是嗜血的冷笑。   而是那虚虚望向远处的一眼,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落寞。   世人皆说当今皇上是暴君,安国在暴君的手上,不出三年,必定走向灭亡。   可是他看到的,是每日批阅奏折至夜深的尤易寒,一有时间,就待在御书房思考让百姓安居乐业,克己慎独,从不铺张浪费的尤易寒。   童茧看来,尤易寒这个人很矛盾。   暴行暴政,独裁专制,但除了动不动杀人外,其余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于百姓人民有益的。   然而就是因为动不动杀人,尤易寒所做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被人选择性忽视了,他们只会骂暴君,又厌恶又害怕。   想着,童茧的同情心又莫名其妙的腾了上来。   之前因尤易寒而生的怒气,似乎早就随着意识模糊间消散了。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童茧看过去,便看到轻手轻脚想来看看情况的小李子,小李子看到童茧,顿时瞪大眼睛,童茧食指竖在唇上:“嘘...”   小李子连忙捂住嘴巴点点头。   一刻钟后。   童茧和小李子刚把坐着的尤易寒连着椅子搬到太阳处,尤易寒就睁开了眼睛。   “你这是在做什么?”尤易寒皱眉。   童茧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脸上的笑容却很耀眼,比外边儿的太阳还要耀眼。   “皇上该多晒晒太阳,多晒太阳,免得生病,要是你生病了的话,我可是会心疼的!”   噗通噗通噗通...   这一瞬间,尤易寒的心疯狂跳动起来。 第二十七章 男宠妃   他看着他,目光越来越幽深。   就见童茧拍了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我之前不是被关在牢房里吗?怎么醒来就在永安殿了?”   “您被下了毒。”小李子解释。   童茧一愣:“下毒?谁?”   “淑妃娘娘。”   童茧恍悟。   他就说之前在牢房里怎么感觉一阵窒息,呼吸也越来越弱,后来意识模糊间虽然知道自己被尤易寒抱出了牢房,却不知是什么缘由。   还没等他说话,小李子又道:“您昏迷了整整两日,这两日里,陛下一直守着您,连早朝都没上。”   童茧语塞,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从胸腔中腾起。   守了他整整两日,因为他而没有去早朝,这也太...   “小李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守了我两日?”他没看尤易寒,眼神漂移。   尤易寒仔细打量着童茧,想找出他刚才心脏疯狂跳动的缘由。   但那一瞬间,似乎只是一瞬间。   心脏没有再疯狂跳动,唯一有些变化的,是他看童茧时,觉得童茧让他顺眼了许多。   尤易寒看出童茧的尴尬和窘迫,眼眸在童茧微微泛红的耳尖停顿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声音冷淡:“朕不是为了你,只不过是不想见那群老东西罢了。”   原来不是为了他啊!   童茧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自然。   话题回到最初。   “淑妃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我好像...和她没有什么仇吧?”   话音刚落,尤易寒一声嗤笑:“她因为你,被打入冷宫,这不叫仇那什么叫仇?”   “可这是她想杀我在先啊!更何况,她就算恨,该恨的人也不是我啊!”   尤易寒看着童茧:“那她该恨谁?”   “当然是...是...”   “嗯?”   童茧怂了:“是我,她该恨的人是我,行了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尤易寒勾了勾唇,他站起来,转身,面对着童茧,逆着光。   “你不用怕,她已经死了。”   语气带着一丝安抚。   童茧的心又开始不听话的跳动起来,逆着光的尤易寒,没了戾气,看起来甚至有些柔和,没了暴虐阴戾的眸子,似是一潭冰凉的深泉,幽暗深邃吸引人。   “谁、谁怕了?我这不是没死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是个有福的,所以皇上你可不能再动不动把我关进牢房了,要不然你的福气可就没了!”   童茧得意的挑了挑眉。   虽然已经原谅了尤易寒的行为,但是想一想还是有些在意的。   尤其是当时的那些话。   虽然有可能跟他当时一样,说的只是气话,但他就是很在意。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尤易寒的一个保证,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不尊重他。   这一次他可以当作没发生,但是下一次,他绝不原谅!   谁料尤易寒听到这话后愣了下,随即若有所思的低声道:“朕的福气么?”   这话有些怪异,但的确是童茧自己说出来,于是他肯定点了点头。   “朕的?”   “...嗯。”越来越怪异了。   “知道了。”尤易寒表情未变,却能让人轻易的感觉到他的愉悦,“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   说罢,离开了。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提及之前的吵架以及如何解决这件事。   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双方都给抛之了脑后。   当然,童茧不是抛到了脑后,而是给忘了!   等他看着尤易寒的背影消失后,才啊了声,把旁边的小李子给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突然记起我忘了让皇上把封我为嫔的旨意给撤了。”   小李子:“.....”   “怎么了?”童茧疑惑的看着小李子。   “奴才觉得,陛下肯定有陛下的难处...”   “什么难处?”   “奴才也不知道。”小李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奴才自己猜的。”   小李子刚成为太监没多久,伺候尤易寒的时间也短,总是喜欢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他能有什么难处...”   童茧嘟囔着,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童茧以为会过几日悠闲的日子,然而接下来的几日却让他感到无比头痛。   当天下午,永安殿便迎来了后宫中的另一位嫔妃。   此人看着温温柔柔的,待人也柔和,但童茧却觉得这位妃嫔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好不容易人走了,童茧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不行不行,当个妃嫔怎么这么麻烦啊,还要时不时应对女人们的各种试探拉拢,不当了,待会我就要告诉尤易寒,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了!”   这样说着,童茧还是没有跟尤易寒说。   一是因为这两日他没有见到尤易寒,二则是因为,他也在犹豫。   他知道,皇上这个位子很难做,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般风光高高在上,暴君名声广为传播的尤易寒或许更难做。   但再难,尤易寒都在做。   他不想做一个猪队友拖后腿。   这日,小李子怒气冲冲的回来,童茧诧异询问:“怎么了?”   “还不是那些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家伙们,他们劝陛下雨露均沾也就算了,还提到了您。”   童茧好奇,“提到我什么?”   小李子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让陛下最好将您处置了,免得唐唐安国皇帝喜欢男人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现在后宫中朝中都知道永安殿有个男宠妃了,再过不久,肯定会传到外边儿去,他们还说,陛下的名声本就不好,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简直不知所谓!”   童茧沉默了下,“那他,怎么回的?”   “陛下生气的杀了几个大臣,奴才看,陛下杀少了,只杀了几个人,就该把他们都杀了!一群只知道盯着陛下后宫的老东西!”   小李子说着,见童茧没什么反应,不解道:“您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很生气。”   童茧理了理衣襟,“所以,我要去找陛下,他现在在哪儿?”   “御书房。”   两刻钟后,童茧进了御书房。   尤易寒看着童茧,许是因着早朝之上的怒气还未消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戾:“什么事?”   “我听小李子说了早朝的事情。”   尤易寒嗯了声:“你不是想让朕撤回封你为嫔的圣旨吗?朕这就撤回。”   说着,从旁边拿出空白的圣旨,提笔。   “等一下!”   童茧走过去,拿过圣旨,与尤易寒对视:“我不是来让你撤回圣旨的。”   尤易寒错愕:“什...”   童茧眼神不自然的往旁边飘了飘,声音却刻意的大了点,像是壮胆:   “你是皇上,说得话哪里有撤回的道理,更何况,那些大臣不是说我是宠妃,让你把我处置了?这就算宠妃了?真是孤陋寡闻!我倒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宠妃!”   等待着他的是尤易寒久久的沉默。   于是童茧开始忐忑起来。   怎么了?   难道尤易寒听了那些大臣的话打算处置了他。   他小心翼翼看向尤易寒。   下一刻,整个人猛地悬空,他惊叫了声,还没搞清楚状况,屁股就坐在了龙案上。   童茧顿时坐如针毡。   “你快放我下...”   “你不是想成为宠妃吗?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   随即,大手扣住童茧的后脑勺。   两唇相贴。 第二十八章 自作多情   童茧愣住。   虽然尤易寒只是就这样和他嘴唇相贴,但仅仅是这样,也足以让他慌乱。   心,疯狂剧烈的跳动起来。   动作优先意识伸手,想要推开对方。   没推动。   “你放...”   话还没说完,尤易寒贴着他的唇更加紧了些,触感冰凉,“别动,有人来了。”   童茧听着更慌了。   有人来了不是更该放开他吗?   把他抱到龙案上亲他,像什么话?   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羞耻,更别说这就是他现在经历的。   童茧挣扎的愈加厉害。   尤易寒上身前倾,另一只有力的臂膀将他禁锢在怀中,不明状况的人看着,还以为两个人在调情。   童茧正在挣扎着,忽的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白日宣y,简直伤风败俗!”   然后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御书房内重新恢复安静。   下一刻,尤易寒松开了童茧。   童茧获得自由,连忙跳下去,后退了好几步,擦了擦嘴,对尤易寒怒目而视:“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当宠妃吗?”   “我只是说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宠妃,可没说要当宠妃!”   “朕知道。”   童茧听了,更加火冒三丈:“那你还...”   “所以方才朕才那么做。”   听到这话,童茧便想起了刚才不知是谁那句气急败坏的伤风败俗。   他迟疑了下:“你是说...”   见童茧反应了过来,尤易寒薄唇清浅的勾了勾:“难不成你以为朕想亲你?”   “轰”的一声,童茧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方才的确是以为尤易寒对他有那种想法...   看了眼尤易寒眼中淡淡的戏谑,童茧更加无地自容了,脸颊的温度直直往上升,他结结巴巴的道:“那...那你也没必要假戏真做啊,做个样子不就好了...”   唇瓣上柔软冰凉的触感还残留着,在告诉他,他刚才有多么的自作多情。   “若是朕不装得像点,又怎么能瞒过那群人精似的老家伙?”说着,定定的看着童茧,“还是说,方才的碰触,让你有感觉了?”   “谁有感觉了!和一个大男人亲在一起,我恶心还来不及呢!”童茧想都没想的大声反驳。   “那就好。”   尤易寒目光扫过童茧的唇,神色微暗,“朕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之前说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宠妃也是你说的,倘若你想让他们相信,就必须得忍着,或者,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算了,朕这就撤回封你为安嫔的圣旨。”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更何况对方话里话外都觉得他肯定不接受,做不到的意思。   一下子就激起了童茧的好胜心。   “我绝对行!”童茧扬了扬下巴,“不就是被碰两下嘛,我可是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扭扭捏捏,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了?”   “决定了!”   尤易寒颔首,从旁边又拿起圣旨,提笔。   童茧连忙按住尤易寒:“我不是都同意了嘛!”   尤易寒看了童茧一眼,嘴唇微勾:“你不是想当宠妃吗?宠妃的前提,你得是个妃。”   童茧一愣:“你的意思是...”   尤易寒没再说话,提笔龙飞凤舞的写完,拿出玉玺盖了章,然后把圣旨递给童茧:“你看看,可以吗?”   童茧接过,木着脸看完,视线停留在安妃二字。   “可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尤易寒点头:“那就这样罢。”   直到童茧离开御书房,回到永安殿。   小李子迎上来询问。   得知童茧被封为安妃后,才震惊的吸了口凉气:“陛下可从来没有封过谁为妃啊...”   童茧疑惑:“那淑妃和之前那个...”   “那些都是陛下登基时那些大臣封的,那时候陛下压根不管后宫之事,那些被封的嫔妃们也都安分守己,陛下懒得去管,就一直放在那儿了,真正被陛下承认的,只有您一个。”   小李子一脸崇拜:“您太厉害了,不但让陛下亲自册封了您,还在短短时间里,从嫔晋为妃,这在史上都是很少有的事情!不是奴才想惹您生气,奴才觉得,陛下对您真的是很上心很喜欢了!”   这个夸奖着实让童茧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小李子的那句很上心很喜欢,让他更尴尬了,尴尬又窘迫。   想起方才和尤易寒约法三章这件事只有他二人知道,童茧干巴巴的笑了下,道:“啊哈哈,还好吧。”   小李子忽的咦了声,“您怎么不生气了?”   要知道,他之前只要稍微提到一点那种意思,童茧脸色看起来就不大好,现在他就这么说出来,童茧反而看起来没有一丝反感。   难道!   小李子恍然大悟:“难道您对陛下其实也...”   “没有!”童茧脱口而出,“真的没有,你别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觉得陛下其实也挺好的,想...嗯...想试着接受接受。”   天知道,童茧说出这话说的有多艰难。   不但不能否定,还要在别人面前表达出对尤易寒的好感。   小李子对于这件事自然是乐见其成。   对他来说,只要能活着,别说男人的自尊了,什么都可以丢弃,要是让他当嫔妃的,他绝对愿意!   只可惜,他没有童茧那么好看的模样,更比不上童茧。   就在童茧受不了打算挥退小李子时,外边儿响起声音:“皇上驾到!”   不过会儿,尤易寒过来了,扶起准备行礼的童茧:“爱妃何须行礼。”   童茧:“.....”我忍。   不就是演戏吗?   谁不会似的!   童茧垂眸,状作一副羞涩的样子:“陛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害的我都没来得及收拾。”   尤易寒表情不变,深邃的眼眸看着童茧,似是带着绵绵情意:“朕太想爱妃了,所以连奏折都不想批,直接就来了,爱妃不用收拾,在朕的心中,无论什么样的爱妃都是好看的。”   童茧脸上的表情差点崩掉。   ...算你狠!   怕尤易寒再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童茧没再接话,用膳时话也很少,尤易寒也没怎么说话。   安静的用完膳,两人装模作样的去御花园逛了会儿。   从御花园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童茧停住,看向尤易寒,微笑:“陛下,夜深了,早些歇息罢。”   “爱妃说得及时,我们回去罢。”   以为终于不用再演的童茧脸上的笑顿住。   等等,什么意思?我们?难道不是各回各家吗?!! 第二十九章 我要睡觉了,晚安!   “怎么了?”   尤易寒走了两步,见童茧站在那儿没走,回头看去。   童茧欲言又止的看着尤易寒。   尤易寒便明白了童茧的意思,走回去,牵起童茧的手,表情略带无奈:“怎么还耍起脾气来了?朕不就是没有等你一起走吗?现在可以了吗,爱妃?”   童茧:???   “不是...”   没等童茧说完,手就被尤易寒捏了下,紧接着听到对方压低的声音:“既是爱妃,夜里我们当然也要在一起...”   说罢,声音恢复正常:“爱妃,走罢。”   童茧就这么被尤易寒拉着回了永安殿。   回到永安殿,洗漱完毕后,挥退一干奴才。   尤易寒率先上了床榻,而后看向童茧,“上来。”   童茧愣愣的看着尤易寒:“你要我和你睡在一起?”   “不然,你要朕睡在地上?”   “不是...”童茧脑子乱的不行,“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是在外人面前假装嘛!”   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面对这种场景,他的心竟然跳的有些快,有些不正常,看着半躺在床榻上的尤易寒,莫名的竟有些口干舌燥。   童茧的视线落在尤易寒的薄唇上,回想起前几次的吻,慌张移开视线。   “是假装,但作为宠妃,我们若是不歇在一起,那就太让人怀疑了。”   “那我们...我们也没必要睡在同一张榻上吧。”   童茧垂着眸,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着侧边的衣裳,尤易寒的话和眼前的场景都太容易让人想歪。   尤易寒这样,是不是,是不是...   “隔墙有耳,更别说门外还有奴才守着的,我们若是不装得像一些,如果让别人相信?”   尤易寒说着,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再者,我们都是男人,都不喜欢对方,不过是装个样子而已,心里没有鬼,就算睡在同一张床榻上也没什么吧?还是说,你...”   “怎么可能!”   知道尤易寒要说什么,童茧连忙出声道:“你说的对,都是男人,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什么!”   童茧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榻,盖上被褥。   “我,我要睡觉了,晚安!”   说完,把被褥往上拉,盖住头,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脸颊的热度一寸寸往上升,心中无声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他怎么又自作多情了!   睡在同一张床上多正常的事啊,他以前在现代时不是也经常和同宿舍的挤一张床吗?甚至盖同一床被子,挤在一起,也没什么啊!   怎么刚才他看着尤易寒就觉得对方要对他做什么?   虽然他长得不错,但尤易寒长得也不比他差,又是皇上,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要对他使手段?   所以,从刚才起就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尤易寒很正常的一句话都能被他想歪!   童茧在心中咆哮了好一阵儿后,终于平静了一些,随即发现,从他说要睡觉起,尤易寒也没有再说过话了。   童茧把被褥拿开了些,小心翼翼的看过去,便看到尤易寒闭着眼呼吸均匀的睡着。   “这么快就睡着了?”   他低声嘟囔了句,然后收回视线,把被褥掀了下去。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的确是该睡了。   童茧闭上眼睛,也准备睡觉。   良久,他睁开眼,眸子里没有一丝迷茫,他抓了抓头发,烦躁的自言自语:“为什么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旁边躺着的人是尤易寒他就睡不着。   但是不睡不行。   于是童茧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又睁开了眼,一脸绝望。   真的一点都睡不着!   一整夜,童茧都在睡觉却睡不着之间挣扎,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旁边也早已没了人。   小李子刚好进来,看到童茧醒来,忙道:“您终于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才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童茧疑惑:“怎么了?”   “陛下让人送来了许多东西,摆满了永安殿,现下还在陆陆续续的让人送来呢,您要是再不醒,奴才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童茧用完了午膳,跟着小李子出去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把整个国库都给搬过来了吧?   “他...陛下让人送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   小李子听到这话,笑的一脸暧昧:“陛下说,昨夜您让他过了愉快的一夜,所以这些都是赏赐给咱们永安殿的。”   话里暧昧的语气让童茧噎了下。   昨夜,愉快的一夜...   脸颊的热度急速攀升,他脱口而出:“昨晚我和他什么都没做!”   “对,没做,奴才都知道!”小李子跟着附和,但是那口气,那表情分明觉得他是在害羞。   童茧本来脱口而出后顿时后悔了。   说好了要装给别人看,现在他自己否定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现在看来,压根不用担心。   就冲着他日上三竿才醒来这一行为,宫中上下大部分人都信了。   他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处理吧,不要问我了,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话出口,便见小李子脸上的表情更暧昧了。   “是是是,您好好休息。”   童茧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转身进了寝殿。   他躺在榻上,想着等下回看到尤易寒要不要和对方商量下,不要这么大张旗鼓,稍微低调一点行不行?   然而,他想的很好,现实却...   翌日日上三竿醒来,童茧看到比昨日还多的赏赐。   他依旧无力的摆手:“你们看着办吧。”   说着,转身进了寝殿。   由于永安殿上上下下的奴才们都在处理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所以只有童茧一个人在寝殿内。   刚进殿没多久,殿里跟着进来了个小太监。   “安妃娘娘,陛下在外边儿等您。”   童茧疑惑,“他怎么不自己进来?”   “陛下说他待会儿还有事,但是又想看看您,所以...”   “行吧。”童茧烦躁的抓了抓头,他当初怎么一拍脑袋想出了个这么让自己糟心的决定?   好好当个伺候人的下人不好吗!   童茧跟着小太假出了殿,又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却依旧没有看见尤易寒。   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他停下来:“陛下在哪里?”   小太监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童茧,笑的古怪:“陛下自然是在御书房了。” 第三十章 杀了   听到这话,童茧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这时,小太监从袖笼中取出一个木人:“安妃娘娘可认识这东西?”   童茧顿时停住脚步,瞳孔一缩:“慎儿!”   “看来娘娘还记得您在宫外的朋友,这就好办了。”   小太监收回木人,微微一笑:“奴才想请娘娘随奴才出宫一趟,娘娘放心,我们只是想要和您聊聊有关于淑妃娘娘的事情。”   淑妃?   小太监是淑妃的人?   可是淑妃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小太监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童茧下意识的想拒绝,只听小太监又道:“娘娘可要想好了,若是娘娘您不跟奴才出去,您的这位朋友可就...”   什么意思,不用小太监说完,童茧也知道。   童茧没想太多,答应了下来。   他想着,再过不久尤易寒就来了,要是没看见他肯定会起疑,他出了宫,周旋一下,说不定能等到尤易寒,而他现在要是拒绝,慎儿很可能就...   他跟着小太监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由于想要早点确认慎儿的安全,他并没有意识到出宫会这么顺畅,就算意识到他也不会多想,毕竟,淑妃的父亲,是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带他出去,并不算难事。   出了宫,童茧上了小太监准备好的马车。   另一边。   尤易寒进了永安殿,却被拦在了寝殿外。   “风寒?”尤易寒皱眉,“怎么回事?”   “娘娘说,怕传染给陛下,所以今日不能伺候陛下了。”   尤易寒看了眼这个脸有些陌生的小太监,视线在旁边几个太监转了一圈:“小李子呢?”   “小李子公公给娘娘熬药去了。”   尤易寒便没再说什么,就在众人以为尤易寒要走的时候,尤易寒道:“朕去看看安妃。”   小太监眼里的慌张一闪而过,连忙道:“陛下,娘娘说了,您龙体贵重,不能传染给您,所以还请您回去罢。”   听到这话,尤易寒沉默下来。   须臾,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道:“朕站在远处看一下情况就走。”   若是再阻拦,万一惹怒了皇上,自己的小命也没了。   小太监让了路。   尤易寒走进去,绕过屏风,便看到床榻上的人。   许是感染了风寒的关系,床榻上的人盖着一床厚厚的被褥,只有半张脸露出来。   看到那半张脸,尤易寒眯了眯眼。   的确是童茧的眉眼。   随即,放下了心,转身离开。   小太监见尤易寒没起疑,松了口气,等人走后,才重新回到床榻边,看向床榻上的人:“好了,人已经走了,不用装了。”   床榻上的人掀开被褥,下了榻。   小太监说完,蹲下身,朝床下看去,确认床下已经被打晕了,手脚绑着嘴塞了一团布的小李子没有醒来,站起身。   “现下童茧估计已经出宫了,收拾一下,一刻钟后我们就撤。”   尤易寒出了永安殿并没有立即回御书房,原本今日为了能与童茧多待一会儿,他提前把奏折批阅完了,现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索性走的慢了些,权当赏景。   然而看了两眼,便觉无趣。   心底里,甚至隐隐腾起些烦躁之意。   换做以往,这就是他要杀人的前兆了。   可自从童茧出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无缘无故的杀过人了,却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腾起了杀意。   脑海里闪过方才看到童茧躺在床榻上的场景,心中烦躁之意更甚。   又往前走了两步后,顿住。   “把太医院院判傅太医叫来。”吩咐完,转身大步往永安殿走去。   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他心中的烦躁之意便已经达到了顶峰,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马上,看到童茧。   然而进了寝殿后,他却觉察出不对劲来。   太安静了。   就算童茧感染风寒需要静养,但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大步走到床榻边,将隆起的被褥掀开。   被褥下,除了一个枕头外,空无一物。   尤易寒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浓浓的杀意散发出来,他声音阴沉着道:“把永安殿所有的奴才全都叫来,找不到,你们也就别活了,另,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宫。”   听到这话,太监侍卫们如临大敌,没用多少时间,就把下人都找到了。   尤易寒的眼睛扫过一干战战兢兢的奴才们,脸色越发的阴沉。   “小李子还有刚才那个太监在哪?”   “回...回皇上的话,奴才们没有找到...”   听到这话,尤易寒勾了勾唇,声音透着戾气:“朕说了,找不到,你们也都别活了。”   话音刚落,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血渐渐蔓延开来,血腥味充满着整个永安殿。   而尤易寒看着这十几人瞬间毙命,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终于,惨叫声消失,只剩下永安殿的一干下人们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尤易寒阴沉的目光看向他们:“安妃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安静的发着抖。   须臾,尤易寒一脸冷漠的道:“既然连自家主子在哪儿都不知道,留着有何用?”   他抬了下手,声音阴寒:“杀了。”   ...   在颠簸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听到马车外响起声音:“下车。”   刚一下马车,还没看一眼周围,童茧的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前,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尤易寒能早点发现他不见了,要不然,他的命估计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昏暗的牢房里。   牢房中灯火闪烁,潮湿又阴暗,童茧清醒过来,挣扎了下,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绑在木架上,手脚都绑的结结实实,他尝试着动了下,完全动不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他的前方,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很瘦,斯斯文文的,那双狭长的眸子,打量着挣扎的童茧,一脸兴味。   看到童茧注意到他,他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火炉,从火炉中拿起一块烧红了的铁,对童茧道:“你可知,小妹死前给我的信里边儿,写了什么?”   男人说着,烧红的铁直接贴到了童茧身上。   “啊!!!” 第三十一章 尤易寒,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听着童茧的惨叫声,看着童茧痛苦的表情,男人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小妹说,让我必须把你活生生折磨致死,折磨人?这可是我最擅长最喜欢的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折磨你,不让你那么快死去。”   烧红的烙铁印在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焦香味霎时充满了整间牢房。   仅仅一下,童茧就痛得差点晕了过去。   额头瞬间溢出了汗,脸色惨白至极。   而此时的他,心里想的竟然是:尤易寒怎么还没找到他...   想着,他的意识恢复了些清醒,看向准备再次把烧红的烙铁贴上来的男人,忍着痛道:   “我自问没有得罪淑妃,进宫后也是淑妃先来找我的麻烦,至于淑妃被处死,亦是她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自食恶果,为何要把错全都归咎到我的头上?”   似是没想到童茧还能这般平静的说话。   往常他折磨的人,要么是惨叫求饶,要么是破口大骂,像童茧这般,受了罚,却依旧忍着跟他讲道理的,倒是头一个。   这让他起了一丝兴趣。   男人歪头,盯着烧红的烙铁:“你要怪,就怪尤易寒吧,如果不是他待你的特别,也不会让小妹注意到你,不会出手后没有杀了你而不甘心,更不会因这不甘心想置你于死地最终落的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怪尤易寒?   要不是尤易寒,他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怎么可能会怪尤易寒。   不过,童茧注意到,男人说起淑妃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丝心痛亦没有一丝怒意,就像是提到了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为淑妃的死而伤心?你不是她的兄长吗?”   男人耸了耸肩。   “的确是兄长,不过我是近几年来才被认回石家。”   竟然是石家!   童茧愣了下:“难道你就是传说中从小流落在外的石家嫡长子?石间意?”   石间意嗯哼了声。   童茧看着石间意的视线不由得复杂了起来,他从穿越而来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件事了,当时他觉得自己过得可真惨,像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狱。   于是慎儿便跟他说了石家嫡长子的事情,据说石间意被找到的时候,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   养着他的那个是个行刑的狱卒,没有犯人手又痒痒的时候便把那些行刑用在石间意身上,慎儿描述石间意身上的伤时,童茧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惨了。   想着想着,童茧又忍不住想到了尤易寒。   想起小平子曾说的话,还有记忆碎片中,尤易寒踩在尸山上了无生趣茫然寂寞的眼神...   那个时候的尤易寒,浑身的气势令人胆寒,可望向远处时那茫然寂寥的一眼,又让他感到心痛。   正想着,炎热扑过来,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胸前。   “啊!!”   童茧惨叫出声。   石间意哈哈大笑着,脸上的笑看起来扭曲而阴森:“你在可怜我?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处境,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他人对他的可怜。   可怜有什么用?   还不是冷眼看着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听到这话,童茧心底对石间意的一丝怜悯顿时收了回去。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可怜石间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现在,他正被这个所有人都认为可怜的人折磨着。   石间意狞笑着,烧红的烙铁再次贴了上来,“我想想,这一次烫哪里好呢?烫脸怎么样?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毁掉实在可惜了...”   童茧被烫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看着烧红的烙铁往他的脸渐渐贴近,害怕的闭上眼睛。   脑海划过前几次他陷入危机时尤易寒的出现,没忍住,脱口而出:“尤易寒,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下一刻,“滋滋”声伴随着皮肉的焦香同时散发出来。   “啊!!!”   完了...   童茧的心凉到了谷底。   其实他也不是很在意容貌,他只是怕痛,怕痛也怕死。   要不然,他刚刚也不会试图和石间意讲道理。   但是...但是...咦?他的脸为什么没有烫伤的感觉,一点都不痛,而且刚才那声惨叫好像也不是出自他的口...   童茧睁开眼睛,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尤易寒。   然后,他听到尤易寒的声音:“我来了。”   说话间,童茧绑着的手脚就被松开了,但是童茧却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童茧呆呆的看着尤易寒,连痛都忘了,就感觉眼前的尤易寒好像是幻觉,刚才他的确闭着眼睛喊了尤易寒,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前两次尤易寒会及时出现,是在宫中。   而他这次是在宫外,就算尤易寒得知他失踪的消息,也并不会亲自来救他,或许最多,会派人来救他。   其实他心里一点都没期待。   可就是这样。   尤易寒却偏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是在他喊了那句话过后。   察觉到童茧呆愣的样子,尤易寒皱眉:“怎么?痛得走不动路了?”   说罢,打量了下童茧,然后就看到童茧胸前被烫的血肉模糊的两处,脸一瞬间阴沉了下来,视线扫过被钳制住的石间意,戾气骤起。   “把他...”   没等他说完,一个人影直接扑了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尤易寒下意识的要推开抱着他的人,发现这个人是童茧后,身体瞬间僵住。   “你怎么才来啊!”童茧哇的一声哭出来,“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可就毁容变成丑八怪了!”   听着童茧带着哭声的控诉,尤易寒手足无措,手也不知该放哪里好。   半晌,试探性的把手放到了童茧的后背,轻拍:“朕来晚了,对不起。”   温热的大手隔着衣裳,带着安抚。   然而童茧却僵了下。   放在他背后的大手,明明只有淡淡的温热,可那一丝热,却比胸前的烫伤还要让他感觉到灼热。   心,再一次不争气的跳动起来,如雷震耳。   这段时间来的相处从脑海中一一闪过,总是忍不住的在意,忍不住的想起,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三番两次的自作多情,最终停在唇贴唇的三次亲吻。   回神,心底只剩下不可置信。   他好像、似乎、有点喜欢尤易寒... 第三十二章 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   不可能!   他怎么会喜欢男人!   童茧在心中疯狂摇头,他的头抵在尤易寒的肩胛处不敢抬头去看。   后背的手,灼热的似要将他烫伤。   一定不是那种喜欢,最多...最多只是欣赏而已!   对!   就是这样!   而此时,胸前被烫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痛渐渐涌了上来,刚才他感觉不到疼痛似乎只是因为尤易寒的出现让他太过震惊从而忽略了疼痛,现下汹涌袭来,童茧的脸迅速苍白,额头冒汗。   “呃...”痛呼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再然后,意识渐渐模糊,晕倒的前,他看到尤易寒略带慌张的眼神,随即晕了过去。   童茧再次醒来的时候,正是夜晚,四周安静极了。   他下意识看向床榻边。   没人。   微弱的失望自心底涌起,他收回视线,起身。   “嘶...”   刚起到一半,胸口处的伤口牵扯着让他再次躺了回去。   守夜的小李子听到声音,瞌睡瞬间就没了,连忙进了房间,看到童茧,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娘娘您醒了!”说着,转身,“奴才这就去通知陛下!”   “等等。”童茧哑声叫住小李子,“这么晚了想必陛下也歇下了,就不要去打扰了。”   小李子点了点头道:“您说的对,陛下现在肯定在忙,还是不要去打扰陛下的好,再说了,娘娘您现在刚醒,需要静养。”   说着,先是把童茧扶起来半躺着,然后走到不远处把灯点起。   童茧愣住:“在忙?”   “是啊,陛下昨夜带您回了宫,在您这儿待了一会后就去忙了,听说一直忙到现在,御书房的地来来回回都清洗了五六次。”   听到小李子的话,童茧更不明白了。   还没等他再问,就听小李子继续道:“您昏睡的这整整一日里,陛下杀了许多人,上至大臣下至杂役奴才,血染红了御书房好几次...”   小李子说到这儿,惊觉自己的描述过于血腥了,于是连忙解释:“不过娘娘您不用担心,陛下杀得那些人他们都该死!如果不是他们,娘娘您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童茧,生怕童茧因此而对尤易寒感到害怕恐惧。   然而童茧却没多大反应。   他甚至在发呆。   半晌,回过神,见小李子看着自己,咬了咬唇,低声询问:“你是说,他因为我而忙了整整一日未睡杀了很多人?”   “是的。”小李子咽了咽口水,语气带着一丝颤抖,“您不知道陛下看起来有多恐怖,据其他太监说,上一次陛下这么恐怖让人害怕,还是杀进宫中弑君的那一次...”   “我知道了。”   童茧闭了闭眼,再睁开,“给我倒杯水来。”   “是。”   小李子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童茧一人。   若是之前,童茧肯定能察觉出不对劲来,永安殿的下人多,不可能这么安静,安静的像是整个永安殿只有他和小李子两个人一样。   但是现在童茧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缓缓抬手放在胸膛前。   上了药缠了纱布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喃喃道:“心跳的有些快了,应该是太痛了的原因吧...”   这样说着,还没清醒,一团乱的脑子却一直回想着刚才小李子的话。   因为他...因为他...   不知想了多久,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水。”然后,水杯端到了他跟前。   童茧还沉浸着呢,以为是小李子,一时间也没听出声音的不同,看也不看的接过。   水是温的,他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低头看着水杯里轮廓模糊的自己,手无意识的摸索着杯沿:“那陛下他现在还在御书房忙没有歇息吗?”   “朕在这。”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房间里响起。   大手轻拍着他的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慢点喝。”   “咳咳咳咳...”童茧咳得更凶了。   他下意识推开尤易寒。   “你...咳咳咳...怎么是你!”   童茧咳的脸都红了,忍不住瞪了尤易寒一眼。   尤易寒看着童茧气鼓鼓的两个腮帮子,因咳嗽而泛红的脸颊,视线移到喝了水后,水润的唇,微微抿了下唇,身侧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下。   “朕处理完事情后,便想着过来看看你有没有醒,刚好碰到小李子。”   说完这话,尤易寒直起身,深邃的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的温柔。   “你身上有伤,这两日好好休养,朕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童茧连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尤易寒就离开了,如果不是旁边的水杯还在,他都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童茧沉默半晌。   半晌,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安静的房间里,心跳声如雷震耳。   他好像,真的...   童茧咬了咬唇,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手捏成拳。   他决定,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尤易寒,如果不是,只是单纯的欣赏,那就万事大吉,如果是,那他...   他...   如果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啊啊啊啊!   童茧觉得不可置信。   说实话,他和尤易寒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尤易寒对他也算不上特别的好,有的时候甚至还阴恻恻的威胁他恐吓他,对待他的态度也仅仅是比其他人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怎么就那么不争气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他是个男人啊!   不是说男人不能喜欢男人。   只是,他在这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怎么就...   啊啊啊啊啊!!   ...   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   童茧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怎么可能知道!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于是乎,童茧在翌日醒来用完早膳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小李子把尤易寒叫来了永安殿。   尤易寒整整两夜没睡,眼底有了淡淡的乌青,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疲倦,似乎是又处理了一批人匆匆而来,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童茧看着,忍不住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下?身体要紧...”   “无妨,马上就完了。”尤易寒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童茧:“找朕何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童茧的语气特别云淡风轻,整个人看起来也漫不经心的,就是说出的话让人措手不及:“就是想让你亲我一下。”   尤易寒:⊙▂⊙ 第三十三章 咬   尤易寒迟疑了下:“你说...什么?”   其实刚才那句话,已经耗费完了童茧最大的勇气。   但话已经说了出来,他又的确想确认自己的心意,因此不得不硬着头皮粗声粗气道:“我说,让你亲我一下。”   他不敢去看尤易寒。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一瞬,眼角余光注意到尤易寒动了下。   他以为尤易寒要亲他了,连忙闭上眼睛,然而却听到对方疑惑的声音:“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童茧烦死了。   真的是,不就亲一下嘛,又不会掉块肉,这么磨磨唧唧的!   所以,他直接伸手,扯住尤易寒的衣襟,手向下拉,自己凑过去。   对方错愕的眼神亦让他有些不爽,于是伸出另一只手盖住了对方的眼睛。   几息后。   本来还有些担心尤易寒会推开他的童茧,在感觉到尤易寒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两人贴近的唇瓣上。   没感觉...   童茧愣了下。   不可能啊!   前几次明明心跳的都很快来着!   童茧不信邪,回想了下在现代时看到的那些电视剧,张嘴一口咬在尤易寒的嘴巴上,只是他下口不知轻重,刚一咬就被推开了。   “嘶...”尤易寒摸了下自己嘴巴,眉头皱起:“你亲就亲,咬朕做什么?”   童茧眨了下眼睛,随即,脸刷得一下红了。   “很...很疼吗?”   尤易寒看了眼满脸通红的童茧,“有一点。”   “我不是故意的。”童茧支支吾吾着道:“对不起...”   尤易寒摇了摇头,转回到刚才的话题:“你为什么要亲朕?”   童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难道要说,我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喜欢你,所以要和你亲亲才能确定?   感觉他要是真的这么说出来,怕是会被打的吧?   灵机一动,他出声道:“上回你不是也亲了我吗?你都占了我便宜,凭什么我不能占回来?”   有理有据,理直气壮。   当然,这都是童茧的自以为。   尤易寒意味深长的看了童茧一眼,然后,在童茧强撑着理直气壮的时候,俯身吻了下去。   “唔...”   童茧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尤易寒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开始急速的跳动起来。   对方没有任何钳制住他的举动,只要他轻轻一推,就能轻易推开,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手似绑着千斤重的东西,连动无法动一下,就那么任由对方施为。   他睁着眼睛,视线慢慢移到尤易寒的脸上。   尤易寒眼帘半垂,恰好与他的视线相对,幽深眸子里氤氲着他无法读懂的情绪,却又深深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嘴上传来疼痛感。   童茧疼的嘶了声,下意识推开尤易寒,怒道:“你做什么!”   尤易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目光落在童茧被他咬的开始泛红的唇上:“你不是想要把前几次的便宜占回来吗?”   “那你咬我做什么?”   “礼尚往来。”   “你...”   童茧指着尤易寒,心中有气却不知该如何发出来。   半晌,气呼呼的收回手,“陛下不是还有事要忙吗?那就快去忙吧!”   听到这话,尤易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就离开了。   等尤易寒离开了,童茧捂住自己的头,一脸绝望。   完了完了!   他确定了!   他真的是有点喜欢尤易寒的!   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尤易寒?   绝望着,童茧又想起刚才尤易寒的反应,虽然刚才尤易寒主动亲了他,但是尤易寒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听到他让他亲他,也只是疑惑的问为什么。   而后来主动亲他,更是不像他那样脸红心跳。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尤易寒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样想着,童茧更绝望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旁边突然响起声音,把童茧吓了一跳。   童茧看过去,愣了下:“小平子?”   见童茧还记得他,小平子笑起来:“原来您还记得奴才。”   童茧当然记得。   那个时候他刚被安排到尤易寒身边,日日提心吊胆不说,旁边还有淑妃虎视眈眈,他被淑妃打的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了五六日,就是小平子照顾的他,也是小平子告诉他尤易寒之所以会成为暴君的缘由。   只是小平子对尤易寒的印象好像不怎么好。   “你怎么被调到这里来了?”   “这几日陛下清洗了后宫许多人,您的永安殿除了小李子以外的人也全都被处置了,这次被安排到永安殿来的,都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其中就包括奴才。”   童茧点了点头。   对小平子,他还是有一丝好感的,“既然你调了过来,那就安心待在这里吧,你放心,陛下以后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杀人了。”   小平子脸上的笑僵了下,随即重新笑起来:“是嘛,那太好了。”   挥退小平子后,童茧开始考虑起自己和尤易寒的事情。   对他来说,喜欢就是要和对方在一起。   现在他虽然是安嫔,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挺多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是这种,对方是皇上,有嫔妃不说,对你还没有任何感觉。   再加上当初他可是对男男之事很是抗拒,第一次被亲了的时候,反应大的让尤易寒还生气了,要是当初他知道以后会喜欢上对方,那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   童茧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到了下午的时候,索性亲自去厨房做了碗银耳莲子汤端到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守卫看到他,直接就给他放了行。   童茧看着手中的莲子汤,嘴角勾了下,说起来,由于他上班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学会了做饭,手艺也还不错,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给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做过。   如果尤易寒喜欢的话,以后他或许可以经常给尤易寒做。   童茧进了御书房,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   他心中不由腾起疑惑。   尤易寒在和谁说话?   怕打扰到,他轻手轻脚的端着汤走过去。   等走近了,才看到龙案前站着个女子。   女子的背影刚好把尤易寒遮住,童茧正好奇女子是谁时,便听到尤易寒淡淡的声音:“朕会撤掉安妃的妃位。” 第三十四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女子轻笑了声,声音听起来温柔似水:“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时,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偏了下头,看过去,愣住。   女子亦随着尤易寒的视线看过去,脸上出现诧异之色:“安妃?”说着,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即镇定道:“安妃你别误会,我和陛下之间没什么的...”   童茧脸上是带着尴尬的笑:“啊哈哈,我不知道你们在,要是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童茧看也不看尤易寒一眼,他盯着女子,女子就是他刚成为安嫔那几日每日都来言语试探的那个人,娴妃。   当时他就觉得,这女子长得好看,性子也不错,除了总是话里有话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外,其余方面都挺好的了,若是放到现代,估计得是许多人的女神了。   没有人能抗拒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的殷勤。   他低头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莲子汤,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他甚至连对方是不是能接受男人都不知道,就这么莽撞的冲了。   童茧的心凉飕飕的,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尴尬的笑:“那个什么,你们忙,我先走了。”   说罢,端着汤转身离开。   转过身后,脸却垮了下来。   他想着,自己的背影此时看起来一定狼狈极了,但是这能怪谁?   怪尤易寒吗?   不,怪他。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尤易寒,不是一国之君就好了。   童茧胡思乱想着,越走越快,恨不得直接消失。   眼看着就要走出御书房,肩膀却被一只手钳制住,童茧下意识挣脱,但对方捏的他虽然不疼却很紧,他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童茧说道。   尤易寒捏着童茧的肩膀,移到童茧前方,看向童茧。   “你在生气。”尤易寒盯着童茧声音低沉道。   “哈!”童茧哈了声,一脸疑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别挡着我,我还有事要忙,得走了。”   尤易寒低头,看向童茧手中端着的莲子汤。   童茧端着莲子汤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的往后收了下,下一刻,尤易寒的手直接覆了上来,温热的手心包裹着他的手背。   “你做的?”   “怎么可能!”童茧想也不想的反驳,一脸不屑:“我哪有那么空闲亲手做羹汤,再说,就算要做,我肯定也是做给自己吃的,怎么可能端过来给你!”   尤易寒不置可否,就着童茧的手端起莲子汤,一口一口喝的干干净净,就连碗里的银耳和莲子全都吃了。   吃完,他看向童茧,眼眸深邃,似要将童茧看穿:“这不像是御膳房做出来的。”   “是吗?那我也不知道了,我就是顺手端过来给你而已,既然你也喝了,那我就先离开了。”童茧一脸无所谓的说着,另一只手把尤易寒的手拉开,也不看尤易寒,闷着头就往外走。   尤易寒拉住童茧:“朕有话要和你说。”   娴妃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笑的一脸温柔:“安妃,你真的误会陛下了,陛下方才与我说...”   还没说完,童茧皱着眉沉声道:“不要叫我安妃!”   娴妃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僵硬了下,手足无措的看向尤易寒:“陛下...”   然而尤易寒看也没看娴妃一眼,从童茧出现后,视线就一直在童茧身上。   童茧脸上尴尬的笑也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尤易寒:“既然陛下要撤掉我的妃位,你也没必要喊我安妃了不是吗?”   娴妃更加手足无措了,脸甚至因着急而泛了红。   “不是这样的,安妃你不要误会,陛下要撤你的妃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陛下方才还与我说不想你受到伤害,所以你千万别误会陛下了,陛下...”   听到这话,童茧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正要说话时,尤易寒突然粗暴的打断了娴妃的话:“出去!”   娴妃一愣:“陛下...”   尤易寒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娴妃,语气阴寒:“朕让你滚出去,立刻马上。”   娴妃脸上的笑僵硬了下,攥着帕子的两只手紧了紧,脸色随即恢复正常,柔柔一拜:“是,那臣妾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尤易寒,娉娉婷婷的离开。   待娴妃离开后,尤易寒的视线回到童茧身上,他伸手拿走童茧手上的空碗,递给门口的侍卫,强拉着童茧进了御书房。   他坐到龙椅上,往旁边挪了挪,“坐。”   童茧站在那儿没动。   尤易寒无奈的扶了扶额,上前把童茧拉到龙椅上坐下来。   “刚才那碗银耳莲子汤朕很喜欢,以后经常给朕做好不好?”   尤易寒与童茧坐的极近,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柔的口吻让童茧的心又不争气的跳起来。   童茧在心里唾骂自己不争气,面上却依旧板着脸。   “我都说了那个银耳莲子汤不是我做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可这是你端过来的,朕想喝了自然找你,或者你想让朕找御膳房也可以,但若是做的味道不一样,朕一怒之下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童茧顿时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盯着尤易寒:“你威胁我?”   尤易寒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你要是这么认为也行,怎么样?给朕做吗?”顿了下,他声音更低,像是呢喃:“朕真的很喜欢...”   那语气口吻,就像是尤易寒在对他耳语说喜欢他一样。   脸颊的温度以极快的速度腾上来,心跳声如雷震耳。   完了!   尤易寒什么都没说,甚至没跟他解释为何要撤掉他的妃位,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喜欢他做的汤这种话,他心中的不愉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怎么这么没出息!   不行,他不能这样。   童茧深呼吸一口气,扭头,刚好与尤易寒的双眸对上。   那双幽深的眸子轻易的就让他沦陷。   一瞬间,童茧什么都不想想了,他只想知道一点。   于是,说出的话,也就变成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第三十五章 都怪尤易寒!   尤易寒顿了下,看向童茧。   “有。”   “是谁?”童茧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会不会是...   “是...”   这一瞬间的停顿让童茧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尤易寒说出答案,谁料下一刻,尤易寒语气一转“石间意逃了。”   童茧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他恨恨得盯着尤易寒,   尤易寒却看向半空中,脸色越来越冷,语气陡然阴森,透着杀意:“你这次之所以能那么轻易的被带出宫,是因为除了石家外,还有朝中大臣的配合。”   “他们不敢对朕有所不满,所以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说罢,看向童茧,语气微缓:“你之前不是就不愿意当这个安妃吗?正好,你当安妃,太令人注目了,如果你怕,最好不要当这安妃,像之前那般待在朕身边伺候,你觉得如何?”   童茧愣住。   “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当这个安妃,觉得朕不尊重你吗?”   童茧接话道:“可是那时候我...”   “嗯?”   “我...”童茧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说那时候他还没喜欢上尤易寒,所以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对他是极大的不尊重,然而现在,听到了尤易寒的一番话,他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到底该怎么说,沉默了下,他的情绪也渐渐低了下来。   “随便你吧。”他道:“反正立我为嫔为妃的是你,现在要撤掉我妃位的也是你,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何必问我的意见,再说了,你是皇上,决定了的事情哪有我置喙的余地!”   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情绪在里边儿。   童茧不由得又想起刚才尤易寒的回答。   有喜欢的人。   可是他问他时,尤易寒却直接转移了话题,这是不是说明,尤易寒不想和他谈论,也说明,尤易寒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越想,童茧就越难受。   他刷的一声站起来,直冲冲的往外走。   而这一次,身后尤易寒再没有拦住他,也没有出声挽留他。   是不是他刚刚表现的太明显了?   所以察觉到的尤易寒才没有拦住他。   想到这,童茧不由得更难受了,直接跑出了御书房。   他往永安殿跑,跑到一半,停下来,见周围没人,突然大喊了声,抱头蹲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对方却是个男人,还是皇上,这就罢了。   对方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嫔妃,他差点就死在这些嫔妃的手上,这也罢了!   可是为什么,在他喜欢上尤易寒后才知道对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啊啊啊!   为什么啊!   他自己甚至还对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感觉有点别扭呢,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自己接受,然而对方却在此刻告诉他,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他没戏了?   童茧怨念的在地上画着圈,只觉得未来的路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童茧蹲的腿都麻了,这才艰难的站起来,准备回永安殿,然而他看了一圈,却突然顿住了。   “这是哪里?”   童茧发现他现在停留在的地方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陌生。   可是不对啊!   这明明就是御书房回永安殿的必经之路,他怎么会不熟悉?   童茧又四周看了眼,试图找到令他感到眼熟的风景。   但是没有。   周围陌生极了。   “难道,是我刚刚走那条路的时候走错了方向,走了另一条岔路口?”   童茧试图原路返回。   然而这个地方却有四个方向,作为一个具有选择恐惧症的人来说,他顿时退缩了。   “都怪尤易寒!”童茧恨恨道。   随即,闭上眼睛随便选了条路走。   这条路不远,没走多久就走了出去,但却不是他之前来时的路,他看了眼四周,只觉得眼前的宫殿有些莫名的熟悉。   又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顿时停住。   “等等,这不是冷宫吗?”   童茧下意识的就要回去,刚要转头走,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他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杂草丛中,一个人蹲在那儿,看其背影便知是个女子。   虽然这种地方出现一个女子着实诡异的让人好奇,但童茧还是收起了好奇心打算离开,就在这时,女子忽然动了下,身体转了一小圈,童茧直接就看到了女子的侧脸。   女子的脸很白,有些苍白,看起来很瘦,一头青丝披着,眉目间带着一股冷清之色。   童茧愣住了。   并非是被女人的容貌所吸引。   而这女子,是他之前碰到过的,将他误认成褚寻的误认成自己儿子的前朝宠妃。   原来他竟然又来到了冷宫。   这时,女子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他这个地方看过来。   没有人。   女子收回了视线。   蹲在石头后边儿的童茧松了口气,随即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他还记得上次尤易寒看到他和这女的站在一起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阴沉,要是再让尤易寒知道,这厮还不得小气吧啦又起气来?   童茧原路返回,又随便选了条路走。   这一次,总算走到了自己所熟悉的路,没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永安殿。   经过这一番打岔,童茧低落的心情微微有些缓解,但人看起来依旧不怎么精神,小李子担忧的问道:“娘娘您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童茧摇了摇头。   “可是您看起来脸色真的很差,出了什么事情吗?”   童茧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只想好好的休息下,但听到小李子的话,不由停下来,看向小李子,不报希望的问:   “你知道,皇上喜欢的人是谁吗?”   “知道啊。”   童茧愣住,小李子知道?   “是谁?”   “您啊!”   听到这话,童茧翻了个白眼,当作没听到一样往房间里走。   尤易寒喜欢谁他不知道。   但绝对不可能是他。   要不然,刚才尤易寒为什么不回答他,他走的时候也不挽留他?   想起刚才,心里的难受就又涌了上来。   这时,一个手里拿着明黄色圣旨的太监走了过来。   见到他,微微一笑:“安贵妃接旨!” 第三十六章 以前认识   童茧抿了抿唇,神色淡下来。   尤易寒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撤掉他的妃位吗?   童茧想着,面无表情的跪下来,接旨。   但他听都没听圣旨的内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衣袖被小李子扯了无数下,才堪堪回神。   “娘娘,您怎么发呆呢,难道是太高兴了?”   童茧一愣:“高兴?”   “娘娘,您晋为贵妃了!自然该高兴啊!”   于是童茧这才反应过来,却依旧是一脸茫然。   “晋为贵妃?这不是撤我妃位的圣旨吗?”   “娘娘您说笑了,陛下那么宠您,又怎么会撤您的妃位呢。”太监一脸笑眯眯的,“陛下说了,他稍后就到。”   话音刚落,外边儿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不过会儿尤易寒就走了过来。   见童茧还跪在地上,走过去将童茧扶起。   尤易寒着挥退了太监,看着依旧有点茫然的童茧,嘴角微勾:“可还满意?”   童茧懵:“你不是说要撤我妃位吗?”   “朕方才是想与你商量,你若是同意,朕就撤掉,你若是不同意...自然,就是这个结果。”顿了下,“还是说,你不喜欢朕的安排?”   “我以为这圣旨是...是撤我妃位的圣旨...”   所以知道自己晋为贵妃之后很懵。   童茧疑惑道:“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晋我位份?”   在他成为安妃之前,后宫中是没有贵妃的,只有两个妃子还有几个嫔,一个是淑妃,已经被尤易寒赏了白绫,另一个,就是娴妃了。   “石间意逃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尤易寒眯了迷眼,“他很聪明,所以这种情况下,要么,就是撤掉你的妃位,把你放在朕的身边时刻不离,要么,就提高你的位份,让所有人注意到你,这样,他自然就难以下手了。”   童茧没注意到尤易寒说起石间意时那颇为熟稔的口吻。   只是对于尤易寒的解释,没有考虑太多,就接受了。   童茧略微不满的道:“好吧,但是你下次一定要跟我商量!”   更不要跟什么娴妃商量,天知道,他之前听到尤易寒和娴妃说会撤掉他妃位时心里有多么的凉。   尤易寒勾了勾唇:“好,朕下次定然事事与你商量。”   尤易寒又在永安殿待了一会儿,用了晚膳,两人回到寝殿,洗漱完后,尤易寒便自然而然的上了童茧的床,童茧却看着在他床上躺着的尤易寒头疼无比。   以前没喜欢尤易寒的时候,睡在一起除了稍微有点不自在外倒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他已经对对方有了非分之想!   这种情况下,可叫他怎么办啊!   正头疼着呢,就听到尤易寒询问的声音:“不上来愣着做什么?”   童茧磨磨蹭蹭:“我们要睡一起吗?”   “不然?”尤易寒疑惑的看着他:“之前不是就睡在一起的吗?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   童茧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反正就是睡一起,又不做什么,之前不是也睡在过同一张床榻吗,不要想太多了!   他看了眼垂眸看书,眉眼温和的尤易寒。   要是尤易寒知道他想的那些,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自然的与他相处了,只怕是会直接远离他,或者撤了他的位份吧?   虽然尤易寒和他相处时,语气都很平淡温和。   可是童茧知道,一旦不在他面前,尤易寒就又会成为众人眼中熟悉的暴君。   然而童茧非但不害怕,反倒有些高兴,他窃喜尤易寒面对他时的温和,感觉他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还有之前的那几个吻,对方过于温和的态度,才让他产生尤易寒或许也有一点喜欢他的感觉。   童茧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睡不着的。   但这一次,上床后就不自在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闭着眼睛的尤易寒突然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下榻离开。   熟睡中的童茧做起了梦。   他梦到了今日迷路时走到冷宫后方,看到的那个前朝宠妃。   梦中,宠妃穿着华贵的宫装,摆弄着花草,神情恬淡,侧脸一缕青丝落下,被她别到耳后,这时,有宫女跑过来禀报:“娘娘,表少爷又被抓了。”   宠妃好看的眉头蹙起:“这次又是犯了什么事?”   “据说好像是把人给玩死了...”   宠妃眉眼划过一丝厌恶,“疏通关系将他放了,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若是再犯事,本宫便不再保他了。”   “是。”   画面一转,尤易寒站在尸山上,神色淡漠,而尤易寒不远处,被几人押着一个看起来狼狈不堪却眼神凌厉的女子,这女子,正是之前神色恬淡温柔的宠妃。   “尤易寒,你要杀要剐都冲本宫来!寻儿是无辜的!”   尤易寒满身戾气:“无辜?我弟弟何其无辜,却被你表弟折磨致死,后来我终于能报仇的时候,又被你一句轻飘飘的话打发了,你当时保你表弟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我弟有多无辜?”   “可这些事都与我儿无关...”   “放心,我不会杀了他,待我找到他,定会让人好好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也让你品尝一下,我的痛苦。”   尤易寒说着,眼珠子一转,看向某处,好像与童茧视线相对了一般。   那双眸里浓重的戾气瞬间就吓醒了童茧。   童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为什么,他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这些到底是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若是曾经发生过,这说明这些应当是原身的记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说不通了,如果是记忆,那他既见过宠妃又见过尤易寒。   为何尤易寒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旁边忽然响起声音:“做噩梦了?”   童茧惊叫了声,又连忙捂住嘴巴,扭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尤易寒的脸。   “怎么了?看到朕这么害怕?”尤易寒皱了皱眉。   童茧摇头。   尤易寒便没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童茧。   须臾,忽然抬手,触到童茧的侧脸,“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第三十七章 吃一点小醋   童茧心咯噔了下。   脑海中闪过梦中的场景,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梦到,但他知道,不能对尤易寒说。   “怎么可能?”童茧干巴巴的笑了下:“应该没有见过吧。”   尤易寒顿住,随即低低嗯了声:“你说的对,许是朕记错了,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过朕以前生活的地方。”   童茧疑惑,“你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   尤易寒没说话,表情出现了一丝怔忪,似是想到什么,眼眸划过一丝痛苦之色,血色渐渐涌了上来,自眼底腾起戾气,须臾,戾气收敛,亦收回了手,“起来罢,现下时间也不早了。”   待他穿戴好龙袍,转身看向童茧。   “说起来,朕还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待会朕下了朝,便来找你。”   童茧走过去。   “陛下怎么突然想起好奇我的过去了?”   尤易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朕想了解自己的爱妃以前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有问题吗?”   “...没有。”   尤易寒离开了,童茧用了早膳后却一脸愁容的坐在那儿。   “主子,您在想什么?”   童茧不看,就知道是小平子。   不知道这小平子怎么回事,不像别的奴才那样叫他娘娘,反而叫他主子,并且,总是对他平日里的言行举止颇有微词。   如果小平子的主子不是他,以小平子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早就被杖毙了。   也就是童茧,觉得小平子虽然平日里多有越矩,但出发点是好的,更何况在他刚被安排到尤易寒身边时,是小李子跟他讲了尤易寒的忌讳以及照顾受了伤的他。   就冲这一点,只要小平子不犯什么大错,童茧是不会拿小平子怎么样的。   童茧摇了摇头,“没什么。”   “主子您跟奴才说一说,说不定奴才能帮主子您想到办法呢。”   童茧本来不想说的,听到小平子这么说,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说了出来:“陛下说想了解我的过去。”   小平子疑惑道:“这有什么吗?难道主子有不能对陛下说的?”   当然有了!   他压根就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怎么告诉尤易寒?   他总不可能把他现代的那些拿出来说吧!   没了记忆的事情也不好跟小平子说,童茧只好无力的摆了摆手:“算了,没什么,你先下去罢。”   这时,小李子走了过来。   “娘娘,宫外有个叫左慎的男子说想要见您。”   童茧猛地起身:“慎儿!他在哪儿?快带他进来!”   他说着,就想往外走,小李子连忙道:“奴才已经把他带进来了。”   小李子话音刚落,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少年。   “童哥!”   “慎儿!”童茧激动的迎上去,“太好了!你还活着!”   左慎听到这话一头雾水:“童哥你怎么这么说?我当然还活着啊!”   童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活着就好...”   他那时被那小太监因左慎的一个贴身物件唬住了,以为慎儿真的被他们抓了,才跟他们走了,后来就直接被关在牢房里,根本不知道慎儿的消息,被尤易寒救出后,又直接晕了。   本来想就这两日找人打听一下的,没想到慎儿找了过来。   他拉着左慎坐下来,看了眼左慎的腰间:“你腰间戴着的东西呢?”   说起这个,左慎一脸懊恼:“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弄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可惜了,我戴了好久...”   “丢了就丢了吧,人没事就好。”童茧安慰道:“对了,方伯怎么样了?他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知道你进了宫后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说要是童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得后悔一辈子。”   童茧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怕慎儿问起他为什么会成为贵妃不知道怎么回答,童茧话题又一转,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进宫来了?”   “是童哥你的人找上门来说童哥你有危险,让我们赶快进宫来。”   童茧一愣。   “什么我的人?”   左慎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叫你主子,这半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出去,但一直找不到办法,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已经进了宫。”   童茧眉头深深皱起:“救我出去?什么意思?”   “童哥你忘了吗!”左慎看了眼离得有些远的小平子和小李子,凑近童茧压低声音道:“我们之前就是从矿山逃出来的...”   童茧神情怔忡了下。   慎儿不提,他都快将这事忘在脑后了。   穿越来的时间不长,更何况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后刚安定下来,就又进了宫,在宫中几次险象环生,导致他对那个地狱般的地方下意识选择了遗忘。   童茧两手微微捏紧:“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些称他为主子的人,肯定知道原身的身份,他必须要和这些人见一见。   之前他觉得没什么,知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不知道更好,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昨日的梦还有之前的那一次梦中闪过的记忆碎片中,都和尤易寒有些关联,这让他突然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左慎正要说话,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两人中间:“他们是谁?”   左慎吓得哇了声,差点滚到地上,顺声看去,便看到就站在两人身后的尤易寒,童茧自然也被吓到了,只是没有左慎反应那么大。   “陛下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话音落,左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说传说中的暴...”   没说完,童茧直接挡在了左慎身前,朝尤易寒讨好的笑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小,人家说什么他都信。”   尤易寒听到暴这个字就知道左慎要说什么。   眼睛眯了眯正打算让人割了左慎的舌头,见童茧挡在左慎身前,熄了想法,心底却又腾起了一丝不虞,他还从来没见过童茧这么维护过谁...   但他面上不显,收回了阴恻恻的目光,看向童茧,回答了之前童茧的问题:“今日早朝没什么事情。”   童茧盯着尤易寒:“你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完,童茧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尤易寒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就是看出来尤易寒的不高兴!   尤易寒很明显也因童茧看出他的不高兴而勾了勾唇,他点头:“嗯,矿山逃了几个人。”   童茧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矿山?   那不就是... 第三十八章 咱们逃吧!   尤易寒说完,见童茧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反应更大,脸色趋近惨白的左慎。   “怎么了?难道你看到过他们?”   “怎么可能!”童茧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看到他们?再说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信你问慎儿。”   左慎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但听到童茧的话,还是下意识的附和道:“是的,我们和童哥一直就生活在京城,也没去过哪里,更不知道那个矿山在哪里,又怎么可能认识从矿山逃出来的人!”   尤易寒看向左慎:“你怎么知道矿山不在京城?”   左慎:“我...”   左慎脸色更加慌乱了,他不由自主的向童茧投去无助的目光。   “他的意思是,我们就在京城自己住的那一亩三分地活动,别说外边儿了,就连京城内有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尤易寒眸光微闪,意味深长的看了左慎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转向童茧。   “说起来,早朝前朕说过,等下了早朝,想听听你说自己以前的事情,正好现下没事,又碰到来找你的,不妨就现在说说罢。”   尤易寒说着,坐下来。   童茧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与尤易寒讨论自己以前的事情。   但是相比起让尤易寒讨论矿山丢失的几个人一事,现下把尤易寒的注意力转到他以前的事情上更好一些。   他点了点头,开始胡编乱造。   “其实我以前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和慎儿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们两个关系特别好,跟亲兄弟差不多。”   童茧说着,向左慎使了个眼色。   左慎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和童哥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穿过同一条裤子呢!”   尤易寒眼睛微眯,看向左慎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善,但左慎完全沉浸在刚才尤易寒的话中,除了下意识附和童茧的话以外,压根就注意不到来自“暴君”的注目。   童茧当然注意到了。   但他现在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多想,他只想先把当下的危机渡过去。   “后来我爹娘相继去世,方伯见我可怜,便时常接济我,后来我们三人索性就住在了一起,方伯对外说的也是我和慎儿是他的孙儿。”   说罢,看向尤易寒,“我以前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好讲,就是很平淡的那种。”   尤易寒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点了点头,“你爹娘...”   童茧含糊着说道:“爹生了病,没熬过去,去了,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边说,心里边不由得拜了拜,希望这具身体的爹娘不要责怪他,万一爹娘还活着,那他说这话岂不就是在咒他们死?   似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提到了童茧的伤心处,尤易寒沉默了下,“节哀。”   童茧尴尬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聊了会儿,多半都是尤易寒询问童茧以前的趣事,童茧没办法,只好把在现代时的那些比较有趣的事说了出来,半真半假,尤易寒听得倒也津津有味。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尤易寒这才起身:“朕要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你是要和朕一起,还是留在这儿与他叙旧?”   童茧现在自然是巴不得远离尤易寒!   “我好久都没见慎儿了,想与他说说话。”   尤易寒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左慎,目光中的不善越加浓,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尤易寒一走,左慎才哆哆嗦嗦的道:“童...童哥,我们...”   “你怕什么?”   童茧压低声音道:“记住了,只要我们不说漏嘴,就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从矿山逃出来的。”   左慎都快哭了,“可是...可是我们身上还有矿山的烙印...万一让别人看见,我们不就...”   “你好好藏着不就行了!笨!”   好说歹说,左慎害怕崩溃的情绪终于收住了。   紧接着,便又担心起来:“童哥,你不是贵妃吗?难道你和暴君他什么都没有做?”   童茧被噎差点一口口水呛在嗓子眼。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说什么呢!”童茧狠狠的瞪了左慎一眼,“我可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   “可你是个男人不是也成为贵妃了?”左慎一脸茫然,“童哥你这什么都没做,暴君他就封你为贵妃了?啥时候贵妃这么好当的了?”   他以前看那些话本,上边儿说只要进了宫,就是从小宫女爬到大宫女那都得头破血流呢!   童茧倒好。   似乎什么都没做,起点就是嫔不说,段段时间里位份蹭蹭蹭的往上涨。   童茧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半天憋出个:“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左慎点头:“也倒是,你现在成为贵妃,危险反而大...”说着就是一顿,随即语气急切道:“童哥,不行啊,你得逃出宫去!逃的远远的,万一让暴君知道咱们的身份,那咱们铁定活不下去了!”   童茧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现在心里很乱,本来就因记忆碎片中出现的尤易寒而感到不安,现在又出了这事儿。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记忆碎片中尤易寒出现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就是矿山,那么这样也就说得通为何他的记忆里会有尤易寒了...   “可是我...”童茧犹豫。   “童哥,咱们逃吧!你不能再待在宫里了!”   “我再想想吧。”   但左慎说风就是雨的,童茧还在纠结的时候,左慎就收拾好了。   入了夜。   到睡觉的点,童茧见尤易寒没出现,便知尤易寒今夜不会来了,于是就躺下睡了。   半夜时分,童茧被晃醒。   看到眼前左慎的脸,童茧愣了下:“慎儿,你不睡干嘛呢?”   左慎急急忙忙道:“童哥你怎么这么不慌不忙的啊!我不是说了吗,帮你逃出去!童哥你快穿好衣裳,我们现在就走!”   “不是,哪有你这样说逃就逃的,就算要逃也得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打点好各处的人手...”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其他地方,要真那么容易逃出去,他何必还这么犹豫?   但左慎显然不太懂,拿起旁边的外衫给童茧套好,拉着童茧就往外走。   “你放...”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面无表情站在门外的尤易寒。   “这么晚了,爱妃背着包袱是要去哪里?” 第三十九章 给你洗脚   童茧心跳都停止了。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从穿越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闪过去。   他该如何解释?   不知道。   但下意识的,童茧还是把左慎护在了身后。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说什么呢?   这么晚了,还背着包袱,还需要解释吗?   尤易寒会怎么处置他?   童茧垂眸,不去看尤易寒。   一时间,周遭的气温都低了下来。   就在这时,左慎走到童茧旁边,“噗通”一声跪下来。   童茧心一惊,连忙阻止,但来不及了。   “皇上!草民知道您舍不得童哥,但是方伯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童哥在他心目中就像是自己的亲孙子一样,还请皇上放童哥离开,让方伯在最后的日子里多与童哥相处相处罢!”   顿了下,他又继续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童哥,这一切都是草民的主意,童哥不想离开的,是草民硬拉着童哥走。”   童茧生怕尤易寒怒意就这样发作在左慎的身上,刚想解释,便见尤易寒看向他,阴森的眼神因左慎的话而略有缓和。   “是这样吗?”   童茧刚想说不是,旁边左慎不着痕迹的扯了他衣袍边一下。   手心溢出了汗。   童茧知道,慎儿当下的理由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可他若是点了头,那慎儿...   他咬了咬唇,看向尤易寒:“不是这样的。”   肉眼可见的,尤易寒的脸再次沉了下来,额头的青筋时隐时现,眼眸氤氲着浓墨。   “我不是不想离开。”   话出口,尤易寒的脸更沉。   但童茧还是继续往下说道:“方伯时日无多,我自然想在他最后的时日里陪伴他,可我现在已经是贵妃了,我知道后宫嫔妃不能随意出宫,所以慎儿提出离开的时候我拒绝了,因为没有你的允许,我是出不了宫的,但我没想到,慎儿竟然想出了这个蠢办法...”   “我其实是想这两日寻个时间跟你说一说,想与你商量一下,所以才拒绝了慎儿,没想到慎儿这么着急,你不要怪慎儿,都是我没有跟慎儿说清楚,如果要罚,你就罚我吧。”   童茧说着,也跟着跪了下来。   同时,心跳的非常的快。   他在赌,赌尤易寒相不相信他说的话,大半夜背着包袱往外跑,在别人看来,这是足以砍头的罪名了。   但是他还是在心底抱有一丝希望。   希望尤易寒不要追究...   童茧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风吹过来,灌进衣裳里,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   下一刻,一件薄斗篷搭在了他身上。   微凉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将他扶起。   “这么凉的天儿,往外跑也不知道多穿点?”虽然不够温和,却不再如刚才阴寒的声音响起。   童茧的鼻子瞬间酸了。   眼泪涌了上来,悬在眼眶,欲落未落,童茧眨了眨眼睛,将眼眶的泪逼了回去,然后抬头,看向尤易寒。   童茧干笑两声:“啊哈哈,我还懵着呢,慎儿这臭小子就拉着我往外走,匆忙间我也只来得及套一件外衫了,说起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尤易寒嗯了声,没说话。   “这么晚了,那就快睡吧,我让小李子打水来给你洗漱。”   童茧就着尤易寒握住他的手,回握住,拉着尤易寒往里走,走了两步,扭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左慎,无声道:先下去。   说罢,回过头,不再看左慎。   而童茧旁边的尤易寒,像是没看到童茧的动作般,把左慎这个人也给忘记了,由着童茧将他拉进寝殿内。   许是没想到听到他的解释,尤易寒就这么相信了,连审问怀疑都未曾有,童茧对尤易寒的态度出奇的好。   他接过小李子端来的洗脚盆,放到尤易寒脚边。   然后,把衣袖撩上去,手往尤易寒的脚伸去。   尤易寒脚往后缩了下。   “你在做什么?”   “给你洗脚啊!”童茧抬头,看向尤易寒,笑道:“听说后宫的嫔妃都是要伺候皇上洗漱的,我好像还没有伺候过你洗漱吧?”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给别人洗过脚,你还是第一个,你可占大便宜了!”   童茧说着,伸再次伸向尤易寒的脚要给尤易寒脱鞋。   尤易寒坐在那儿退无可退,只好伸手握住了童茧伸过来的手。   “朕封你为贵妃,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下人的活。”   “那是为了什么?”童茧好奇道。   “为了...”尤易寒的视线落到童茧的唇上,暗了暗,随即移开,低沉道:“封你为贵妃,自是为了保护你。”   声音低沉的话,如同一把锤子,重重敲了下童茧的心脏。   童茧心想,完了。   为什么尤易寒这么会说话?   刚才也是,前一刻他心里还又忐忑又绝望,后一刻给他披上了斗篷,将他扶起,没有任何质问怀疑,却只是责怪他往外面跑也不多穿点。   这样一个人,让他怎么舍得...   可一想想自己的身份,童茧的心又不断往下沉。   不行的。   如果待在尤易寒身边,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份会被揭穿,如果尤易寒知道他就是从矿山里跑出来的那几个人其中之一。   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吗?   不会。   因为进入矿山的人,被印下了矿山的烙印,那么就连乞丐都不如,是奴隶,是牲畜。   心情好到坏,只用了不到两息。   童茧收回了被尤易寒握住的手,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嘛,既然这样,那我叫小李子进来给你洗。”   “不用,朕自己来。”   童茧没再说什么,轻嗯了声,爬上床榻,盖上属于自己的被褥,背对着床边洗脚的尤易寒,闭上眼睛。   虽闭着眼睛,他却依旧可以听到动静。   他知道尤易寒洗好了脚,太监进来端走盆,然后上了床榻。   再然后,就没了动静。   一时间安静的不像话。   良久,旁边传来尤易寒的声音:“你在不高兴。”   童茧并没有睡觉,因此这句话也听得分明,他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回。   又沉默下来。   须臾,再次传来尤易寒的声音:“朕喜欢的那个人,是朕的弟弟,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童茧一愣。   好端端的尤易寒为什么说这个。   难道尤易寒以为他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   也不对啊,这是几天前说的了,他现在才不高兴,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   虽然他当时知道后的确很不高兴。   还没等他想明白。   尤易寒又开了口:“如果你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的话,朕似乎,对你有那么点...” 第四十章 陛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下一刻,童茧猛地睁开了眼睛,却不敢转过头,等着尤易寒后边儿的话。   但尤易寒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   仿佛那句话,好像只是他随口说说,又好像是童茧出现的幻觉。   童茧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尤易寒已经睡了,才又听到尤易寒继续说道:“对不起...”   童茧的心不住往下落。   对不起什么?   是想收回刚才的话吗?   童茧咬唇,被褥下的手紧紧攥着。   “朕似乎,得收回之前朕所说的话了。”   果然。   他松了口气,将眼眸中的失望掩盖住,边揉着眼睛边转过身,“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什么对不起的,你还不睡吗?我都快睡着了。”   尤易寒偏头,看了眼被童茧揉的有些泛红的眼角。   须臾,伸手,指腹在童茧的眼角处摩挲着,身体不着痕迹的往童茧那边挪了下,距离童茧也更近了。   再近一些,两人的鼻尖都能碰到。   若放在以往,童茧只怕早就心跳加速了,可经历过重重失望,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在这一刻,童茧决定放弃对尤易寒的感情。   所以面对尤易寒忽然拉近的距离,他很镇定的看过去。   “快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尤易寒注视着童茧,眼眸深邃:“朕现在若是不说,更睡不着。”   童茧注意到,尤易寒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古井般幽深的眸子似泛起了涟漪,透过昏暗的灯火,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没了阴森戾气的尤易寒,似乎特别的让人心动。   挺鼻薄唇,线条流利的侧脸,尤其是那一双原本冷漠阴戾的眸子如同冰雪融化般,仅仅一丝温柔,就让人难以招架。   一息,童茧的视线就移开了。   他怕多看一眼,他刚才在心底的决定就土崩瓦解。   “那你快说,说完我要睡了。”   童茧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打了个哈欠,心里却祈祷着尤易寒可以快快说完。   也许,他的确该离开这里了,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他都该离开...   “你还记不记得,朕曾说过,我们都是男人,朕不喜欢男人,所以朕也不会喜欢你。”   童茧愣了下。   “有吗?”他回想了下,然后才从记忆的角落把那话捞了出来,“我记得,当时是我成为安妃的那一日,你要和我睡痛意张床,还说我们都是男人,都不喜欢对方,所以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什么。”   当时的话也的确可以理解为现下尤易寒所说的意思。   那个时候他还自作多情,觉得尤易寒肯定对他有点意思。   要不然,为什么非要和他睡同一张床?   后来事实证明,明明是他早就动了心,所以才会自作多情,而尤易寒...   童茧抿唇,“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   重新提醒他,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   这么一想,童茧的心越发沉了。   “朕要撤回这句话。”   “撤回?”童茧不敢再自作多情了,但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因此顺着尤易寒的话问:“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尤易寒无奈的叹了口气,离童茧又近了些,两人鼻尖相碰,呼吸缠绕,空气似乎都绵软了起来,童茧愣愣的看着尤易寒,心不受控制的再次跳动。   他提醒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尤易寒现在的行为不得不让他多想。   “你...”   正要问时,听到尤易寒一声低低的轻笑,“朕平日里觉得你挺聪明的,怎的现在这般迟钝?”   噗通噗通...   童茧的心跳的更快了。   可他更不敢轻易下结论,不敢再自作多情了,因此面上依旧装傻充愣:“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懂。”   尤易寒细细打量了童茧一番,视线扫到童茧泛红的脸颊耳根,还有紧张的眼神,不由自主咬住的嘴唇,勾了勾唇,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下一刻,他身子往后退了些,脑袋也回正。   “既然没听懂,就当朕从未说过罢。”   说罢,闭上了眼睛。   童茧直接傻眼了。   什么意思?   让他脸红心跳再一次自作多情后,让他当他从没说过?   怒气渐渐腾起。   他盯着尤易寒的侧脸似要把对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怒意已经很高了,但他却还只是这样盯着,什么都没做。   不得不承认,他怂了。   诚然,现在去追问,或许能得到答案。   可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   万一是自己想多了,把尤易寒的话过度解读呢?   他已经没有多少勇气了。   甚至还有许多障碍横亘在他们中间,让他一退再退。   所以,哪怕他再气,再想知道,却仍旧什么都没做,憋着气,睁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尤易寒的侧脸看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实在顶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童茧刚穿好衣裳,左慎就急匆匆进来了。   “童哥你没事吧?陛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童茧不可避免的想起昨夜的亲昵,脸微微发热,他咳了声,若无其事道:“我没事。”   “那就好,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害了你,要童哥你出了事情,我肯定会内疚死的!”左慎说着拍了拍胸膛,随即看了看四周,凑近童茧,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童哥,那我们还逃吗?”   童茧抬手就是一个暴栗。   “嗷!童哥你打我干什么!”   “你说我打你做什么?”童茧恨铁不成钢,“这么想死直说啊!我直接让人给你把匕首,岂不省事!”   说着又是一个暴栗。   左慎嗷嗷叫着,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道:“可是,方伯真的很想你啊...”   听到这话,童茧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想方伯呢。”   毕竟来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方伯,后来矿山逃难,三人相依为命,说是比亲人还亲也不为过。   说罢,他迈步往殿外走。   左慎忙问:“童哥你干什么去?”   “请皇上放我出宫。”童茧头也不回的道。   顺便,再问一问,昨夜的话,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第四十一章 出宫   童茧来到御书房外。   远远地,他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太监东张西望的好似在等谁。   看到他出现后,太监的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前。   “贵妃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童茧的心漏了一拍,太监的话感觉就好像是等待他多时了,难道是尤易寒在等他来?   “怎么了?”   “是这样的,陛下让奴才等在外边儿。”太监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枚令牌,双手递过去,“陛下说了,您若是想要出宫,便去罢。”   只听到这话,童茧的心便往下沉了沉。   他低头看了眼冷冰冰的令牌,头一次,对尤易寒生出怨恨。   为什么。   每次总是让他误会后,才告诉他,是他想多了,是他在自作多情。   要么就不要说那些话不好吗!   撩拨了他,又总在不久后用行动证明是他想多了。   把他当憨批是吧?昂?   童茧气势汹汹的拿过令牌,转头就走。   行,不稀罕他,他也不稀罕他,他这就走,逃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太监被童茧突然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了。   直到看到童茧转身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连忙追上去,“贵妃娘娘,陛下还让奴才给您带了句话。”   童茧充耳不闻。   他再对尤易寒抱有希望他就是狗!   太监不知道童茧怎么了,但是陛下说了,这话要是不带到,那他也就别想活了,想着,太监打了个寒颤,喊道:“娘娘,陛下说,等您回来了,就告诉您昨夜那话是何意,陛下还说,让您尽快回来,不要让他等太久了!”   话刚说到一半,童茧就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太监,一脸狐疑:“这些话,都是他说的?”   太监点头,“一字不差。”末了,似乎是怕童茧依旧生气,又连忙道:“娘娘,奴才瞧着,陛下是一刻都不愿意让您离宫,陛下交给奴才令牌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陛下怕看到您会忍不住将您留下来,所以才让奴才代为转交。”   童茧沉默了几息,脸颊泛起可疑的红。   “这些话,也是他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但奴才伺候皇上有一段时日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怕童茧不信,遂道:“奴才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陛下对娘娘您绝对是独一份!”   一时间,甜蜜的蜜水滋滋滋往上冒,甜到了心尖。   每甜一分,童茧的脸颊就红一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良久,他才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早回来的。”   说罢,看了眼御书房。   脑海中出现尤易寒批阅奏折时低眉的模样,他捂住心脏的位置。   明明尤易寒还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是让下人传达了一两句棱模两可的话,还有太监自己的猜测,他就开心的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明明还没有离开,却已经生出了不舍。   他真的完了。   爱情来势汹汹!   童茧回去的时候,左慎看到童茧一脸有些恍惚的表情,顿时急了:“童哥,是不是陛下他不允许你出宫?要不然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逃吧!”   “不是...”   左慎说着,扭头就急匆匆的把昨晚收拾好的包袱拿出来背上,拉着童茧就走。   “童哥我们走,你放心,今日就算是我被抓住了,我也会让你逃出去的!”   话音落,童茧反手直接拽住了童茧,一脸无奈:“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陛下他已经准许我出去了。”   这边左慎还以为童茧不愿意走呢,苦口婆心道:“童哥,你是不是对那个暴君有感情了?不行啊童哥!就算他现在对你好,等知道你的身份...阿勒?陛下他准许你出去了?”   童茧无奈的嗯了声。   左慎反而傻了,呆呆的:“哦,陛下他让你出去啊...”   那他昨晚还风风火火的收拾包袱干什么!   害的他惹怒了陛下,差点丢了小命!   童茧从袖笼中取出令牌给左慎看:“陛下已经给我令牌了,有这个令牌,我们随时都能走。”   左慎一听,立马回了神,激动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罢!”   说罢,拉着童茧背着包袱就往外冲。   童茧对左慎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的确也没什么好吩咐的,就任由左慎拉着他跑了。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唤声。   童茧回头,又是之前在御书房的那个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把怀里的东西递过来:“娘娘,这是陛下让奴才给您的,陛下说了,在外边儿千万不要亏待自己,缺什么直接就买。”   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不过有些也是皱巴巴的,看这样子也知道不是早就准备好的,估计是突然想起从太监们手上搜刮出来的。   童茧接过,抿了抿唇。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心中默念:我一定早些回来,找你要答案。   其实,有些答案不用说,行动就已经足够表明了。   但童茧还是想,想听尤易寒亲口对他说。   童茧捂住有些过快的心脏,和左慎出了宫,又租了辆马车。   两个时辰后。   童茧停在狭窄巷弄最里边儿的一扇门前,他转头问左慎:“你走之前,他们还在这里吗?”   童茧问的是之前找上左慎和方伯,称呼他为主子的那些人。   “在的,我感觉他们是在这里等童哥你,但是我们院子太小,所以他们不住在这里,只是隔个一两日来看一看。”   童茧点了点头,抬手,推开门。   里边儿的一切让他熟悉,在这里待的虽然不久,但那时他以为会在这里待很久,所以也对要住的地方格外用心。   这时,从正屋走出来一个高壮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愣了下,紧接是不敢置信的狂喜,“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童茧迟疑道:“你...”   “这半年多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救主子您,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后来才知道主子您已经进了宫...”   男人颇有些激动:“主子您是进宫见娘娘了吗?”   童茧愣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娘娘?”   “就是主子您的母妃,静妃。”   静妃,也就是前朝宠妃,尤易寒恨之入骨的人。 第四十二章 你是褚寻   气氛仿佛凝滞。   良久,童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依旧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主子您进宫难道不是去找娘娘的吗?”说到这儿,男人面露凶狠之色,“都是尤易寒那畜生,将娘娘软禁在了冷宫!”   这下,童茧就是再想骗自己都不行了。   他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我叫什么?”他问道。   男人疑惑的看向童茧:“褚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童茧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连身体里的血液都似凉透的般。   良久,他什么话也没说,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左慎:“慎儿,方伯呢?”   左慎也被男人的话惊呆了,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童哥明明大不了他多少却好像懂得特别多的样子。   至于童哥这层身份,的确是让他有些害怕。   但听到童茧的问话,又觉得童哥就是童哥,不管童哥是什么身份,曾经带他们逃出来,救了他们,这些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童哥,他们早就死了。   因此,心底的那一丝害怕褪去,他答道:“就在正屋里,我离开前请了隔壁的王大婶帮忙照看。”   童茧点头,往正屋走去,左慎亦跟在童茧身后进了屋。   男人见自家主子进了正屋,也没说什么,出了院子。   两人进了屋,童茧看到躺在床上的方伯,方才那僵硬的身体和脸总算缓和了些,恢复正常。   方伯见童茧回来了,也是激动的红了眼眶,握着童茧的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激动之后,便问起童茧这些日子怎么过的,童茧没说那些不好的,只说进宫后发现皇上并不是传说中的暴君,在宫中也过的还不错。   “听说你现在是贵妃了?”方伯皱着眉。   童茧噎了下,现在隐瞒也不可能,因此承认了,简单的把缘由也说了下。   方伯一听,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也就是说,皇上把你当成挡箭牌?”   “也不是,后来我是自己咽不下那口气,想要与那些大臣作对,所以也是顺势而为。”童茧替尤易寒辩解道。   方伯果然没说什么,叹了口气。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童茧听着,刚松一口气,方伯突然话一转,“只是,你是不是已经对皇上产生了感情?”   童茧愣住,然后脸颊的热度往上攀上来,眼神也变得闪躲。   “您也想太多了...”   “你就说是不是。”方伯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童茧沉默了下,而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他其实不想把这事儿跟方伯说的,他怕方伯接受不了,他早已将方伯视为亲人,如果方伯阻止,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方伯在他承认后,眉眼反而舒展了。   “既如此,老头子我就更干预不了你们的事情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童茧听到这话,从方才起一直有些低落的情绪终于好了些。   他笑起来:“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一旁的左慎却在听到这话后一脸担忧的看向童茧,他可没忘记,童哥的身份...   童哥打算怎么办?   他装着心事,因此在童茧出了正屋后,亦跟随其后,迫不及待的询问。   “童哥,你真喜欢上皇上了?”   童茧点了点头。   左慎急了:“可是童哥你是褚...”   童茧脸上的一丝笑隐了下去。   这时,刚才离开的男人回来了,他走到童茧面前半跪下来:“主子,请您跟属下去一趟。”   气氛再次凝滞下来。   半晌,童茧出了声:“慎儿,原先我的房间你们有打扫过吗?”   “有!我们日日都在打扫,就是想着哪一日童哥你回来了有个能住的地方。”   童茧点了点头,“那就好,我有点困,想睡会儿,晚饭不用叫我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罢,像是没看到男人,没听到男人的话一样,进了左边的那间屋子。   男人见童茧无视了他,连忙追上去拍门:“主子,您不想去的话,要不然我们过来找您?”   屋内没有传来回应。   男人有些急,好不容易等到主子回来,怎么主子却当他不存在一样?甚至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样。   正想再次拍门请示时,左慎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道:“童哥赶路累了,有什么事情让童哥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吧,难道你们做属下的都不知道为主子着想?”   男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得对,主子的身体要紧,我这就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说着,急匆匆离开。   左慎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眸露出担忧之色。   虽然他平时咋咋呼呼的又大条,但又不是没脑子。   童哥喜欢上了当今皇上和童哥的身份是前朝宠妃之子,这其中任意一个,都足够震撼到让人难以接受,而这两件事又碰到了一起。   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会崩溃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左慎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当初童哥说没了记忆的时候,他们也没当回事,以为童哥也和他们一样,是被家人抛弃的,谁知道童哥竟然是...   左慎在童茧门外一脸愁容。   翌日一早,左慎早早的就起来了。   他生怕童茧想不开干什么傻事,因此在童茧门外左右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   童茧走出屋,除了眼睛有黑眼圈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看到左慎,甚至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童哥...”左慎欲言又止。   童茧不由失笑:“怎么了这是?难道是怕我想不开?”   左慎连忙摇头,随即问道:“那童哥你打算怎么办?”   童茧看向天空,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是啊,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童茧走过去开了院门,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时却愣住了。   “你怎么...”   下一刻,整个人被尤易寒抱进怀里。   “朕想了一夜,有些话,还是与你早些讲的好。” 第四十三章 你可愿成为朕的皇后?   童茧看到尤易寒,整个人都懵了。   尤易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对方还直接将他抱进怀中,要知道,在以前,尤易寒对他从来没有过这般情绪外露的行为。   他闻着对方身上独有的龙涎香,完全失去了思考。   半晌,才缓缓回神,推开尤易寒:“你怎么会来这里?”   从宫中到他们这里,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尤易寒两个时辰前就出发了,两个时辰前,天都没亮。   “有些话,朕想提前与你说。”   “什么话?”   尤易寒看了眼院里:“你不让朕进去吗?”   童茧反应过来,将尤易寒请进了院子,关上院门,再次问道:“什么话?”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   想了整整一夜,天不亮就来找他,见了面就抱住他,还说有些话想要提前与他说,种种行为,已经表露的很明显了。   只差最后捅破窗户纸的一步。   尤易寒看了眼不远处的左慎。   其实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但昨夜不知为何,他躺在龙床上,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   这是从未有过的。   就好像有什么在促使着他立马出宫,若是不出宫,或许他会错过什么,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来的。   这是他此生第三次,产生这种失控之感。   第一次,是在得知弟弟噩耗时,第二次则是快要大仇得报却被那个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发了时。   现在的确不是好时候,可也只能这样了。   “朕派人告诉你,等你回宫,就告诉你前夜朕那句话是何意。”   尤易寒说着,伸出手,握住童茧放在身侧的手,收拢,凝视着童茧,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朕应当...不,不是应当,是就是,朕对你产生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此时他的眼眸,不光有认真,还带着温柔之色。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对童茧有了这种感情,就好像是,突然间,一瞬间的事情,又好像是酝酿了很久。   童茧早有预感尤易寒要说的就是这个话。   可当他真的听到时,还是不免感到震惊、激动,还有喜悦:“你是说,你也喜欢我?”   尤易寒颔首,看起来镇定极了,可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因紧张而绷紧的下颚,以及悄然泛红的耳根。   “朕知道朕有些匆忙唐突了,什么也没准备,可...”   可他就是不安。   不安蜂拥至来,叫嚣着要立马见到童茧,告诉童茧。   顿了顿,尤易寒还是没有说出自己为什么突然过来,又突然说了这样一番告白的话,只凝视着童茧认真道:“你可愿成为朕的皇后?”   他当然愿意!   童茧正要回,却突然想到什么,心里的激动喜悦刷拉拉的瞬间就没了,一颗心沉到谷底,只剩冰冷冷的绝望。   不行。   他的身份...   他刚才明明打算不回宫,这两日收拾一下逃的远远的,和尤易寒再也不见,把对尤易寒的喜欢彻底放下的。   本来仅仅从矿山逃出来这一个身份就足以令他犹豫是否逃离了。   更何况加上这具身体的身份。   他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尤易寒,嘴里泛苦。   如果尤易寒知道他的身份,别说让他成为皇后了,只怕恨不得千刀万剐,怎么还可能像现在对他。   这样想着,童茧下意识的就挣脱了尤易寒的手。   他忽然笑起来,半开玩笑道:“我还记得皇上之前好像说过不会对我有任何兴趣的吧?怎么,难道是我的魅力太大了?让陛下对我动了心?”   尤易寒却丝毫没有因童茧的嘲笑而生气。   他眼眸微暗,认真的低低的嗯了声。   童茧脸上的嘲笑渐渐消了。   嘴里的苦涩更加浓重,半晌,他垂下眸子:“可是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   所以,也不会喜欢你。   尤易寒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给朕一个理由。”   “不喜欢男人还要什么理由吗?”童茧不管心里如何泛苦,表面上却一副轻松至极的模样,“我也这么大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皇上,之前在宫中时我们的种种行为本就是不对的,更何况,这世间哪有男儿成为皇后的,您还是别说笑了。”   “还是说,如果我不答应,皇上就要杀了我?”   此时尤易寒的脸色已经相当可怕了。   处于暴怒的边缘,听到童茧的话,不知想到什么,怒气陡然消了。   “朕不信。”   “不信什么?”   尤易寒伸手,捏住童茧的下巴:“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分明,也感受到了童茧和他一样。   否则为何童茧刚才问他喜欢他时会加个也字?   童茧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怒意,仿佛只要他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下一刻他就会死,却还有一部分,是微不可查的脆弱。   不知怎的,童茧突然的就想起了记忆中站在尸山上一脸了无生趣,似只剩空壳的尤易寒。   童茧张了张嘴,想再说一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嘴巴里的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心里去。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是褚寻?   如果不是褚寻,该多好。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苦涩压下去,重新睁开时,眼中再无犹豫。   正要开口,敲门声再次响起。   一旁的左慎看着两人急的不行,正想着怎么帮童茧呢,敲门声响起,犹如解脱般,他连忙走到院门,边开门边问道:“谁啊...”   下一刻,“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一脸慌张之色,看向童茧。   尤易寒并没有对门外是谁有兴趣,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童茧身上,又是背对着院门的,所以没看到左慎脸上的慌张。   童茧本来也不是很在意的,但是看到左慎脸上的慌张之色,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想到一个可能。   而这个可能,让他的心都瞬间停止了。   门外不会是昨日那个男人,也就是褚寻的属下吧...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猜测般,门外响起男人的声音:“主子,属下带着人都过来了。” 第四十四章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嘶...”   左慎倒吸一口凉气。   童茧瞳孔一缩,下意识的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本来对门外的人没有多少兴趣的。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现在,他要童茧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可童茧听到门外的话时强烈的反应以及眼神里的慌乱让他在意。   “主子?”他琢磨着这两个字,“在叫你?”   “怎么可能!”童茧想也没想的反驳,“我就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会被人叫主子!”pp   可童茧越是这样,尤易寒就越是怀疑:“那他们喊的是谁?”   童茧目光飘到站在院门内旁的左慎身上,左慎那慌张的样子比他还不经事,如果推到左慎头上,尤易寒估计更怀疑了。   在脑海里快速的思索了一番,童茧找了个当下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是我进宫前,有一次见他们奄奄一息的躺在城外太可怜了,就给他们了点吃食,没想到他们就此说要认我为主,拦都拦不住,唉,我也没办法...”   “哦?”尤易寒表情不变,看不出信没信,只道:“那么,需要朕让人打发了吗?”   “不用!”   童茧连忙握住尤易寒的手,生怕尤易寒出去和那群人见面。   谁知道那群人认不认识尤易寒!   万一认识,要杀了尤易寒,又或者尤易寒认得他们,因此猜到他的身份,不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无法承受。   他握紧了尤易寒的手:“我去跟他们说说,把他们打发走,你能不能,先放了我...”   他下巴还被尤易寒捏着呢。   虽然力道不是很大,但心里有鬼,又加上尤易寒的身份,他也不敢硬气。   尤易寒视线向下,看了眼童茧握着他的手上。   须臾,放开童茧的下巴。   童茧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提着气提心吊胆的走向院门口。   左慎见童茧靠近,也不敢问,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敢眨巴眨巴眼睛,眼神示意一下童茧。   童茧走过去,压低声音道:“帮我看着点皇上,他要是靠近就提醒下我。”   说罢,手放在门上。   深呼吸一口气,正打算打开,门外又传来声音:“主子,属下打听到尤...”   话音未落,童茧吱呀一声就把门打开了,伴随着他不满而大声的呵斥:“干嘛呀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令我很困扰!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主子!”   门外的一群人一脸懵逼。   这什么跟什么?   明明主子昨日理都没理过他,哪里说了多少遍?再说了,以前也没说过不准叫啊!   童茧看着站在门口的一群爷们,头痛不已。   你说这,刺激一茬接一茬的,都不给他个伤春悲秋的时间,他刚才还在又苦涩又绝望的想着他和尤易寒的身份,想着怎么逃离尤易寒呢!   好家伙,这些人一来,连品尝爱情苦涩滋味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都要死了还忧伤个屁!   带上院门,他压低声音超这些人道:“此地不宜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此话一出,那些人瞬间正了正神色,点点头。   童茧把人带出了巷子,带到一处来往人较少的拐角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群人,再次头疼。   说实话,他都还没从昨日知晓自己身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却不得不处理眼前的这些人。   “你们怎么都回过来了?”   “主子。”昨天和他接触过的男人迫不及待开口道:“我们打听到尤易寒那个暴君昨夜连夜出了宫,身边也只带了个太监,主子,这是报仇的好机会!”   童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你们知道他在哪儿?”   男人摇头,“只打听到似乎是在这附近,但是还不知道具体位置,我们来就是想提前跟您说一声,想问问您的打算。”   童茧松了口气。   不知道就好。   “呃...我劝你们还是安心躲着吧。”他语重心长的道。   男人一愣:“为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杀了暴君,我们就能救出娘娘了!”   “反正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就不要轻举妄动,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忙,你们也别来找我了!就算你们来了我也不会理你们的!”   童茧说罢,也不管一群人什么反应,跑着离开了。   一口气跑回刚才的巷弄,见他们没有追上来,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他走到院门口,看着关闭的院门,停住脚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一想到院里边儿的尤易寒还在等他回复,他就不想进去。   老天爷简直就是想要把他弄疯!   压根都不给他喘气的时间不说,还一副不将他置于死地不罢休的架势。   但是就这样逃避更不行。   左慎和方伯还在这儿呢,他要是不回来,他敢肯定,尤易寒绝对不会放过慎儿和方伯。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尤易寒打发走。   进宫是不会再进的了,他这身份再进宫,那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至于以后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童茧想完,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推开门。   “我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咦,慎儿,皇上呢?”   推开院门,走进去,却只看到不远处的左慎,没看到尤易寒。   左慎没说话,站的笔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有眼珠子在急速转动着,童茧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正想问,后劲一痛,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童茧往下滑的身体,尤易寒将童茧抱进怀中,阴寒的眸子看了眼左慎,随即抱起童茧,离开。   宽大柔软的床榻上,躺着个面容隽秀的青年。   青年被抱起,走到一处烟雾缭绕的水池前,这时,青年浓密的鸦羽色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由于刚睁开眼睛,青年的眸子还带着茫然。   “这是哪儿?”   “清华池。”   童茧瞬间就清醒了,睁大眼睛:“清华池?”   清华池不是宫里只有皇上能泡的温泉池吗?   也就是说,他在宫里?!   不对,他之前不是还在宫外吗?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尤易寒抱着,只穿着里衣。   见童茧终于反应了过来,尤易寒勾了勾唇:“朕想了下,你不喜欢朕也无妨,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朕决定从坦诚相见开始,童童,你说呢?” 第四十五章 “奴”   尤易寒说着,抱着童茧的手掌还有意无意的摩挲了下童茧的背。   原本只是想借此看到童茧又羞又窘的模样,摸了两下却忽然顿住了。   隔着薄薄的里衣,他摸到童茧蝴蝶骨往上一点的皮肉有些粗糙,并且这种粗糙不是一片的,这些粗糙处略微有些凹陷。   粗糙的略微凹陷的地方,好像是个什么字...   尤易寒怔了下,手下意识的想再仔细摸一摸时,怀中的童茧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   尤易寒抱的不紧,童茧又挣扎的厉害,倒真让童茧挣脱开了。   童茧从尤易寒的怀中挣脱开,跳下来,惊慌的想要离开,然而温泉池边的地较为光滑,他又没穿鞋子,加之太过慌乱,因此迈出脚步,脚直接一滑,整个人便向后跌去。   “啊!”   童茧短促的惊叫了声,手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周围除了旁边站着的尤易寒就没有了。   他伸手,却没抓住,“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这一番动作,让尤易寒也没来得及深思方才手掌下摸到童茧背后的粗糙凹陷处到底是什么,见童茧掉进温泉池,便也跟着跳了下去,去救童茧。   “咳咳...”   下一刻,童茧从温泉池中伸出头,咳了好几声,看到尤易寒过来了,慌忙道:“别...你别过来,咳咳咳...”   话出口,尤易寒僵在那儿,脸缓缓沉了下来。   “你就这么反感朕?”   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看着童茧不住的咳嗽,咳的脸都有些红了,却依旧不让他过去,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摩挲童茧背部时粗糙凹陷的触感,还有童茧猛然剧烈的挣扎和惊慌,冷声道:“你在慌什么?”   “不是...”   童茧终于缓过来劲儿了。   解释道:“哪...哪有从坦诚相见开始培养的...”   话出口,便看到尤易寒愣住,脸上的寒意也褪了下去,心稍安,但想到背后的烙印,心依旧提着,身子往下沉了沉,让温泉淹没至脖颈。   “我没有反感你。”   童茧怕自己若是再直接拒绝会惹怒尤易寒,万一尤易寒不管不顾的非要与他坦诚相见,看到他背后的奴隶烙印,岂不就暴露了吗?   因此童茧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只是...只是有些突然无法接受和一个男人,我并没有反感你。”   说着,他微微垂眸,像是带着一丝羞意。   “想必皇上应该有所察觉,其实我对你,也是有感觉的,但你一来就坦诚相见,让我连准备都没做好,我自然惊慌了!”   童茧呼吸有些乱。   他之前在宫中的那些行为分明就是对尤易寒同样有意思,现在突然避而远之,以尤易寒的聪明,绝对会引起尤易寒的怀疑。   就如刚才尤易寒问他慌什么。   他还不想死。   进宫非他所愿,但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只能尽量苟着。   童茧的话让尤易寒心中的怀疑消了大半,而之前摸到童茧背上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也被他完全丢弃了。   是他想多了。   尤易寒想了想,一来就坦诚相见的确有些快了,他看着童茧脸色微红的样子,心底泛起柔软,既然童茧也已承认,那么其他的事情就不算是大事了。   “你说得对,是朕操之过急了,慢慢来。”   ...   童茧穿好下人送来的衣裳,出了清华池。   想到自己又被尤易寒弄进了宫,颇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进了寝殿,抬眼看到身穿便衣,批阅奏折的尤易寒。   灯火下,尤易寒的脸庞看起来异常柔和,认真的模样让童茧的心顿时又漏了一拍。   这也太让人心动了!   听到脚步声,尤易寒抬眼,眼眸的寒冷融化,带着点点温情,唇角微勾:“童童,过来。”   尤易寒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看着童茧时眼眸又带着平时没有的柔情,这让童茧完全招架不住,几乎是被蛊惑般的走了过去。   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尤易寒抱进了怀中,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童茧不自在的挣扎了下,腰肢便被尤易寒扶住,声音低哑:“别动,不然朕可不敢保证朕会做什么。”   童茧瞬间僵住,不敢动了。   尤易寒见此,唇角上扬了一分,不过,没再做出格的事情,就这样将童茧抱在怀中,批阅奏折。   童茧僵着身子,以为尤易寒虽然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调戏一番是免不了的,等了半天,没等到尤易寒再说一句话,反而就这样批阅起了奏折。   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他对尤易寒是很喜欢的。   毕竟是两世加起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脸红心跳的感觉。   童茧看着尤易寒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些出神。   忽然,他出声问道:“你对我有多喜欢?”   尤易寒放下奏折,看向童茧。   火光中,他的眸子比刚才更加温柔:“朕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说呢?”   星星点点的温情,几乎要将童茧溺毙。   童茧慌乱的移开眼:“我怎么知道,自古以来君王最是多情与薄情,你今日喜欢我,说不定明日就不喜欢了。”他说着,不免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咬了咬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的身份和你天壤之别,你会不会杀了我?”   听到这句怪异的话,尤易寒皱了皱眉。   “你的身份?朕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问这种问题?”   童茧掐了掐手心,勉强扯起一个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察觉到童茧的不对劲,尤易寒神色沉了沉,“什么事?”   “其实我...”   刚开口,门外太监禀报道:“陛下,齐将军有要事求见!”   下一刻,童茧从尤易寒怀中跳了下来,“那我就先下去了。”   说罢,也不等尤易寒回,就进了后殿。   童茧进了房间,嘴唇带着一丝颤抖坐下来,脸色苍白,就在刚才,他差点就想把一切说出来了。   还好,太监的话打断了他。   过了会儿,童茧走到铜镜前,背对着铜镜,脱下一边衣裳,扭头。   铜镜里,在他蝴蝶骨偏上一点的地方,刻着个“奴”字,丑陋极了。   微微叹了口气。   童茧头转过来,穿上衣裳,余光忽的看到青色衣袍边角。   瞳孔一缩,猛地抬头。   不远处,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第四十六章 朕有没有说过,朕喜欢你。   “娘娘,皇上派人来通知,说是今日有事,就不来了。”   “我知道了。”   童茧应了声,斜靠在贵妃榻上,攥着的两只手紧了紧。   自那夜过去已有五日。   这五日里,他提心吊胆的,等着尤易寒的审问。   其实他并不确定那日尤易寒是否有看到自己背上的字,如果没看到,为何那时尤易寒面无表情,又在这几日里刻意的躲避他?   可若是看到了,却又为何连问都不问一句,不处罚他,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童茧不可能当作没发生。   这几日里,他从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只求尤易寒给他的痛快,要不然,就像是头上有把悬着的刀一样,让他绷紧了神经。   想到这儿,童茧不由的叹了口气,站起身。   “我出去转转,你们不用跟着。”   说罢,走出了永安殿。   童茧边想着那夜的事情,边走着,回过神一看,他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冷宫。   童茧下意识的转身就走,刚走两步,脑海里闪过之前宫外时那群喊他主子的人的话。   他们问他:主子见到娘娘了吗?   不知怎么想的,童茧停下了脚步,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片刻,转身,进了冷宫。   冷宫一片萧条之色,冷清幽寂。   童茧进了冷宫没多久,就看到蹲在那不知道干什么披头散发的女人,抿了抿唇,他走过去,愣住。   女人正在用手挖坑,坑的不远处,放着个发霉的脏馒头。   童茧走近的时候,坑刚挖好,女人拿起旁边的馒头,放进去,念念有词道:“寻儿莫怕,母妃给你存了好多吃的,母妃定不会让你挨饿...”   童茧看到这一幕,颇有些不是滋味。   犹记得最初女人看到他时,喊他寻儿,他当了真,心惊胆战,后来小李子给他解释了,他放下了心,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然真的是褚寻。   女人明明都已经疯了,却仍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心,忽然有些难受。   他不由得出声道:“馒头放土里就不能吃了。”   女人吓了一跳。   看向童茧,眼睛顿时一亮,激动的拉住童茧:“寻儿...寻儿你来救母妃了吗!”   童茧被女人拉扯的手足无措,“我...”   两刻钟后,童茧从冷宫逃了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不应该来的。   他对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份到现在都没有坦然接受,怎么就来找了这个女人,来了有什么用?   只会让他更迷茫,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茧心事重重的回了永安殿。   看到他,小平子和小李子连忙迎上前:“娘娘/主子您可回来了!陛下过来了!”   童茧一愣。   “他不是说他今日不来了吗?”   小李子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娘娘您快进去罢,陛下等您有一会儿了。”   童茧应声,刚迈开脚,衣袖忽的被扯了下。   他看过去,就见小平子敛眉低声道:“主子,奴才们已经打点好了,再过五日,奴才带您和娘娘逃出去。”   说罢,在童茧没反应过来前退了下去。   童茧震惊。   小平子竟然是...   还有,小平子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打点好了,再过五日带他和娘娘逃出去?   他们什么时候行动的?   童茧的脑子顿时乱糟糟的,他回过神,出声道:“你...”   身后传来小李子的声音:“娘娘您快进去罢。”   于是童茧只好把话咽进去,欲言又止看了眼小平子的背影,转身进了屋。   等进了屋,看到尤易寒时,心下更加无力。   为什么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应接不暇,老天爷真的是想玩死他啊!   心里啊了声,童茧垂头丧气的走过去。   “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童茧颇为幽怨的看了眼询问他的尤易寒,摇了摇头:“你不是说今日不来了吗?怎么突然又来了?”   “朕突然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听到这话,童茧又是一愣,看向尤易寒的目光带着探究。   难道尤易寒那日没有看到他背上的字?   犹豫了下,他走过去,状似不经意的道:“那你这五日去干什么了,怎么一直没来?”   “是矿山那边,据说逃跑的几个人,已经有了些消息。”   童茧的心顿时咯噔了下,他下意识看向尤易寒,刚好对上尤易寒深邃幽深的眸子,心下一慌,他连忙移开视线,勉强镇定的哦了声。   “你不好奇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尤易寒勾了勾唇,“倒也是。”说着,朝童茧招手,“过来朕这边。”   见尤易寒没追问,童茧松了口气,走过去:“干什...”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尤易寒又给抱到了大腿上,童茧顿时羞窘的挣扎道:“你怎么又这样,快放我下去!”   “朕有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非要这样说!”   “当然有,朕有没有说过,朕喜欢你。”   童茧顿时愣住,“你...”   尤易寒注视着童茧,眼眸里的冰逐渐融化,他喉头滚动了下,视线移到童茧的唇瓣上,低声道:“朕想亲你。”   说罢,低头吻上了童茧的嘴巴。   “唔...”   童茧开始时还在努力挣扎着,后来挣扎越来越微弱,挣扎的两只手攥住了对方的衣裳。   这一次,不像是之前几次那样,就嘴巴啃一啃。   童茧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在和尤易寒的吻中,渐渐迷失了,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什么也不想。   他能感觉到尤易寒的大手放在他的腰间,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让他心痒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   尤易寒放开了他。   童茧睁开了眼睛,眼睛还带着水雾,眼尾泛起嫣红,看着神情温柔的尤易寒。   “童童。”   童茧睫羽颤了颤,这个称呼着实让他觉得有些羞耻,但是刚才那个吻更让他羞耻,又羞耻又心动。   他低低嗯了声。   旖旎的氛围让童茧的心跳动着,压根就注意不到其他。   下一刻,只听“撕拉”一声,童茧的衣裳被撕开。   身上一凉。   然后,尤易寒的大手覆上来,刚好覆在他背后的“奴”字上。   上架感言   看到这里的,一定都是超喜欢我的宝贝儿们啦!ヾ(≧?≦*)ヾ   感谢你们的厚爱,有你们在,我才有写下去的动力!   谢谢宝贝儿们每天投的推荐票,以及打赏月票催更票~   最后惯例感谢我的编辑!(〃ω〃)   高亮:   上架后一日一更,除有事情忙以外,8点10分准时更新,求推荐票求催更票求月票,重点是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ω?)看我真诚的眼神~   上架后推荐票每满500加一更!   催更票每满200加一更!   打赏≥4999加一更!(不累计)   宝贝儿们要天天开心哟!mua~ 第四十七章 封后   一个激灵,童茧瞬间就清醒了。   紧接着,便听到尤易寒的听不清情绪透着一丝凉意的声音:“这是什么?”   童茧整个人僵住。   他不敢看尤易寒。   这个人,明明前一刻还温柔的唤着他,后一刻却毫不留情的扯下他的衣裳,冷声询问他背上的烙印是什么。   沉默片刻,童茧忽然咧嘴笑了下。   随即,看向尤易寒,红着眼颤声道:“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这五日里想必你也调查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说着,便挣扎从尤易寒的怀中下去。   对方也不像之前那样锢着他不让他下去,童茧的心也愈发的往下沉。   “朕在问你。”尤易寒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童茧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同样冰冷:“既然皇上非要我说出口,那我就明说了,这是烙印,矿山的烙印,而我,就是矿山跑出来的那几个人之一。”   说罢,闭上眼睛,等待着对他的裁决。   下巴忽的被捏住,“看着朕。”   童茧不想看,刚才仅仅是听到尤易寒声音里的冰冷,就让他无法接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下一刻,下巴被抬起,尤易寒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看着朕!”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童茧被吓得睫羽颤了颤。   他的嘴发苦。   直接处置他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这般折磨他?   就因为他是从矿山逃出来的,所以就这么罪无可恕吗?   童茧忽然想起,若是尤易寒知道他是褚寻后,说不定就不止现在这样了,脑海里闪过冷宫里那个女人疯癫的模样,童茧身侧的手猛的攥紧,片刻,又缓缓松开。   也好。   就这样痛快死了吧。   总比等尤易寒再知道他是褚寻后,让他生不如死的好。   想着,童茧是睁开了眼睛,看向尤易寒。   然后,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尤易寒微微泛红的双眸,额头冒着青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唇瓣微微颤抖着,童茧的视线在尤易寒的水润的唇瓣上扫了一眼,移开了。   “为何要骗朕?”   他听到尤易寒这样问。   心中的讽刺不禁加大。   为何?   “自然是怕死了。”他扯着嘴笑了下,嘴巴里的苦蔓延到了心里去,他忽然的就不害怕了,“不过还是被你知道了。”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早死。   只是想起方伯和左慎,童茧的心再次抽痛了下,想必尤易寒也不会放过他们,到最后,他们还是被自己连累了。   “皇上还在等什么,杀了我吧。”顿了下,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瞳孔扩大。   难道,他又要再次回到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了吗?   不要。   他不想回去。   这样想着,童茧忽然颤抖的伸手扯住尤易寒的衣裳,声音同样颤抖,带着恐惧:“求你,不要让我回去...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求你不要再让我回到矿山,求求你...”   童茧就好像是陷在什么可怕的幻想中,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   原本有些微肿红润的唇瓣血色亦往下褪。   尤易寒见此,皱眉,“朕没有说要把你送回去。”   但童茧好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带着满脸恐惧之色不住求着。   不知过了多久。   童茧回过神,发现尤易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殿内已经没有了尤易寒的身影。   这时,刚好进来的小李子看到童茧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地上,连忙走过去将童茧扶起:“娘娘您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太凉,坐久了凉着了怎么办?”   童茧僵着身子被小李子扶起。   然后,他惨白着一张脸低声询问:“皇上呢?”   “皇上刚走。”小李子说着,将童茧扶到贵妃榻坐下来。   “皇上他...没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啊。”   “那...那他脸色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发怒?”   小李子想了下,摇了摇头,“奴才哪敢看皇上,只不过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说皇上的脸色看起来的确有些沉。”   童茧听着,沉默了下来。   尤易寒什么意思?   他都已经承认自己是从矿山逃出来的了,却并没有惩罚他,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娘娘怎么了?您看起来脸色好像有些不大好,要不奴才叫个太医来给您看看罢。”   童茧摇了摇头。   “不用,我没事。”   他向来想的开,就算回了矿山又如何,活着艰难,死还不好死吗?   童茧这样安慰着自己,并等待着尤易寒回去后下旨对他的处置。   然而一连两日,尤易寒什么动静也没有。   童茧亦从忐忑到麻木。   这日傍晚,刚用过晚膳,尤易寒的人终于来了。   童茧看着太监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心里竟有了一丝解脱,他想着,这样也好,这条命本就是他捡来的,现在也只不过是要将这条命收回去而已。   童茧等待着对他的处置。   死或是被押回矿山。   然而当太监念完圣旨时,他却久久没有回神。   小李子悄悄扯了一下童茧,“娘娘...”   童茧回了神,看向太监递到他眼前的圣旨,愣愣道:“封我为后?”   太监笑眯眯的道:“正是,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陛下说了,以免夜长梦多,封后大典就在一个月后举行。”   顿了下,太监低声道:“不瞒娘娘您说,陛下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封后的打算,只是您这一路晋升的太快了,未免那些大臣激动之下做出不好的事情,陛下就压了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突然就不打算压了,所以,这往后一个月,娘娘您可能会比较忙了。”   太监说罢,离开了。   小李子激动的不行,“奴才就知道以陛下对您的宠爱,皇上之位是迟早的事情,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光小李子的激动,永安殿的人都激动无比。   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内,童茧竟然就已经封后了!他们激动的四处奔走相告。   小李子激动的说个没完,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童茧的不对劲。   “娘娘您怎么了?不高兴吗?”   童茧一脸茫然。   为什么?   他以为等来的会是死或生不如死,结果等来的却是封后的圣旨?   尤易寒到底怎么想的?   童茧的心乱极了。   甚至比两日前被尤易寒发现背后的烙印时还要乱。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   许是要封童茧为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童茧畅通无阻的进了御书房,之前童茧来的时候都未曾拦过,如今更加不会拦了。   童茧一进御书房,便看到正在批阅奏折的尤易寒。   然而他来的时候急匆匆,等真的见到人了,却又有些胆怯了。   他怕这一切只是个玩笑或是梦。   等梦醒了,等待着他的就是死。   他没有忐忑太久,尤易寒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看到童茧胆怯不安的模样,眸光微闪,放下手中的奏折,走过去。   “怎么了?”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童茧都怀疑两日前自己承认自己是从矿山逃出来的是不是幻觉了。   “我...”   “嗯?”   “两日前你有来过永安殿吧?”童茧迟疑着道。   尤易寒颔首。   “我也承认了自己是从矿山逃出来的吧?”   继续颔首。   所以说,两日前发生的事情不是他的幻觉,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童茧茫然的不行,又茫然又焦躁,他是从矿山逃出来的,分明就是奴隶的身份,比最低等的人还不如,为何尤易寒却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为什么不处罚我?”   不但不处罚,还要封他为后?!   疯了吧?!   到这时,尤易寒脸上的冷色这才融化开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你是觉得,朕知道了你的身份,定会杀了你或是将你遣回矿山?”   “难道不是吗?”   “童童,你对朕就这么没信心吗?”尤易寒说着,伸手温柔抚摸童茧的侧脸,看到童茧依旧茫然的模样,心情甚好,将童茧揽入怀中。   “朕说过了,朕喜欢你,所以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听到这话,童茧的心再次疯狂跳动起来。   他完了。   童茧想着。   为什么,尤易寒不处置了他,还这般对他,这让他如何再舍弃的下,放得开?   “什么身份都无所谓?”童茧哑声道。   “嗯。”   就算他是褚寻也无所谓?   童茧想直接就这样问出口,话到嘴边,在舌尖上滚了滚,又退了回去。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不行,他还是不能问,不敢问。   小半个时辰后,童茧回了永安殿。   然而他看起来却依旧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您怎么了?”   童茧听到小李子的询问,摇了摇头,“没什...小平子?”   他还以为是小李子。   小平子笑笑,脸上带着激动兴奋之色:“主子,今夜子时,您就能出宫了!”   御书房。   齐将军一脸震惊:“您说童贵妃就是从矿山逃出来的?”   尤易寒颔首。   齐将军震惊过后,沉默下来。   良久,出声道:   “皇上,还请让属下见一见童茧。”   尤易寒皱眉:“为何?”   “属下怀疑,童茧就是褚寻。” 第四十八章 不准离开朕   周遭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齐将军咽了咽口水,却仍旧硬着头皮道:“属下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   “什么证据?”   “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童茧去过冷宫一事。”   尤易寒没说话,但提起冷宫二字,周遭似乎更冷了,于是齐将军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听太监们说,那一次童茧误入冷宫,那个女人看到他的时候,唤他寻儿。”   “所以呢?”尤易寒声音阴寒,“就因为这?”   那女人已经疯了,见谁都叫寻儿。   叫的最多的,是给她送饭的胖太监。   单凭这个就怀疑童茧的身份的话,尤易寒只怕也要重新考虑一下齐将军的办事能力了。   “有件事属下没跟您说,自从那个女人见到过童茧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其他人,当然,单凭这两件事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再加上童茧从矿山逃出来这一身份...”   要知道,那一次从矿山逃出来的人只有几个,最多也超不过十个。   “皇上您有没有想过,凭童茧一个人自然没法逃出去,但童茧若是褚寻,褚寻的那些下人,有几分能力,逃出来自然就简单多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眼睛眯了起来。   他想起上次出宫去找童茧时,听到院门外所喊的主子二字,以及童茧那慌张的反应...   半晌,他垂下眸子,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只听到尤易寒淡淡的声音:“所以呢?”   齐将军愣了下。   为什么皇上看起来反而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犹豫了下,他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道:“皇上可否让属下见一见他,他是不是褚寻,属下一见便知。”   ...   “今夜子时?”童茧没反应过来,“出宫干什么?”   “自然是带您和娘娘逃出去了!”   童茧终于想起几日前小平子跟他说的,五日后带他逃出去。   “可现在不是才两日吗?”   “之前我们本来是打算三日后再带您走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得知了皇上封您为后的打算,临时决定提前带您出来。”   小平子说着,见童茧一副愣愣的样子,顿时沉了脸。   “主子,您不会是不想离开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急切,“主子您怎么能到底是怎么了?看到奴才时装作不认识奴才也罢了,现在还不想离开,您知不知道,再待下去,您真的会死!尤易寒那畜生没见过您所以不认得你,但是齐衡可是认得您的,一旦让他看到您,到时候您可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你说什么?”童茧突然询问。   小平子愣了下,回道:“齐衡是认得您的。”   “我是说前半句。”   “看到奴才时也装作不认识奴才...”   “对,就是这句!”童茧情绪忽的有些激动,“你以为,我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所以你看到我的时候,才没有冒冒然与我相认是不是!”   “是...”   听到这话,童茧的胸膛急剧起伏着。   如果那个时候,小平子就告诉他,他的身份。   他那个时候绝对不会爱上尤易寒!   可是现在...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之前尤易寒说喜欢他时温柔的模样。   “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小平子眼睛猛地瞪大,半晌,才恍然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说的通了,为何您在矿山时不与我们联系,为何您看到我时装作不认识...”   片刻后,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主子,是奴才没有察觉出来,奴才以为您进宫来待在尤易寒身边是为了找到救娘娘出来的办法,以为您是为了报仇...”   童茧听着小平子的解释,陡然生出无力感。   紧接着便又听小平子继续道:“这些事先放一放,当前最重要的,还是今夜您和娘娘逃出去一事,还望主子您做好准备。”   “不能再等一等吗?”童茧下意识的道。   他压根没做好任何准备。   还有,“方伯和慎儿他们呢?如果我逃出去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定然生气,到时候他们也逃不了。”   小平子没想到童茧所说的这两个人,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主子,我们带上您和娘娘逃出去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多两个...”   “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们!”童茧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如果不能带他们走,那我也不走,我宁愿死在这儿。”   “这...奴才和他们商量一下。”   说罢,离开了。   童茧怔怔的坐在贵妃榻上,两只手搅在一起。   今夜子时。   他要跟着他们一起逃吗?   正想着,小李子不知何时走近:“娘娘,陛下派人来通知,说是让您过去用晚膳。”   童茧回过神,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童茧和尤易寒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看着石桌上的饭菜,疑惑询问尤易寒:“怎么突然想起在御花园用膳了?”   尤易寒颔首,眼眸温和:“只是觉得在御花园用膳也别有一番风味,怎么,你不喜欢?”   “怎么会!”童茧压下心头的不安,强撑着笑脸道:“还挺新奇的,不过,我也很喜欢。”   “那就好。”   尤易寒夹了菜到童茧碗中,顿了下,低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就算有人知道,也绝对不敢说出去,别怕,以后朕会护着你。”   童茧看着尤易寒温柔的模样,神情再次恍惚了下。   尤易寒知道自己是矿山跑出来的都能接受,那是不是说明...   “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   尤易寒的声音拉回了童茧的思绪,童茧摇了摇头,吃下尤易寒夹给他的菜,尤易寒见此,脸上的神情越发愉悦。   童茧闷声吃了几口,又见尤易寒一副甚是高兴的模样,心底的念头不由得又浮了上来。   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抵过心中的期望,开了口:“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和我亲人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童茧原本想问的,但他话刚说到一半,便见尤易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顿时停了下来。   尤易寒沉沉的盯了童茧半晌,这才道:“怎么会做这种假设?”   “就是随便想想罢了,哈哈哈,我就是好奇,如果我因为在矿山吃了太多的苦而恨你,你会如何。”童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话音落,尤易寒的脸色稍稍缓和。   童茧见此,微微松了口气。   只听尤易寒出声道:“所以,你恨朕吗?让你在矿山生不如死吃了那么多苦。”   “恨嘛,倒是没有,不过埋怨肯定是有的。”童茧半开玩笑似的道。   毕竟在那个时候,他的确是一度感到绝望。   “对不起。”   尤易寒神色认真:“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折磨。”   那认真的表情,让童茧心里仅剩的那丝埋怨也没了。   说实话,他没有褚寻的记忆,所以也并不理解那些人的情绪,他只知道,他喜欢的是尤易寒,想要和尤易寒在一起,却又因他的身份而感到无力茫然。   这段时间,他就像是被人牵着走,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他却突然有点不想走了。   如果方伯慎儿还有小平子他们不说,那他是不是就能待在尤易寒身边...   不,不行。   还有一个人认得他。   齐衡,齐将军,尤易寒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儿,童茧心中升起的光又黯了下去,手指紧捏着筷箸,童茧的情绪再次低落下来。   对面尤易寒忽然放下了筷箸。   “朕看你也吃饱了,便在这御花园散会儿步罢。”   童茧的确没什么胃口,点了点头。   两人并排走着,忽的,尤易寒停下来,转身,看向童茧,童茧正不解时,尤易寒略微低沉的出了声。   “你刚才的那个假设,如果朕和你的亲人有血海深仇...”   童茧的心咯噔了下。   难道尤易寒猜出什么来了?   他慌张看向尤易寒,后者眼眸幽深,看不出情绪,童茧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张的等待着尤易寒接下来的话。   尤易寒说着,伸出手,摩挲着童茧的侧脸,幽深的眸子无端让人不安。   半晌,尤易寒叹了口气。   “朕已经喜欢上了你,所以,倘若朕与你的亲人就算有仇,朕也不会迁怒于你,童童,你明白了吗?”   童茧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我...”   “不过,有一点,朕要和你说清楚。”尤易寒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眼眸带着一丝偏执与微不可查的脆弱,“朕可以原谅你任何事情,只有一点,不准离开朕,否则...”   话说到这份上,童茧已经无比确定,尤易寒已经察觉到他是褚寻了。   但童茧还是没有直接明说。   他晕乎乎的回了永安殿。   刚一进殿,小平子迎上前:“主子,奴才问过了。”   童茧顿了下,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同意了?”   之间小平子摇了摇头。   童茧顿时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再想办...”   话音未落,后劲突然一痛。   晕倒前,他听到小平子带着歉意的声音:“主子,得罪了,等出了宫,奴才任您处置。”   童茧脑海中闪过尤易寒说不准离开他的话,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第四十九章 我没有逃   “陛下,属下确定,童茧就是褚寻!”   齐衡很激动,当时从矿山传来褚寻病重的消息时,他向尤易寒请示请了大夫过去,然而还没到矿山,褚寻就死了。   当时他去看了,的确是褚寻的模样。   所以他也没有起疑,跟尤易寒汇报了这件事,所以当他听到童茧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多想。   实际上,这次的怀疑也只是怀疑,连他自己都只没有什么证据,甚至他觉得,自己有九成可能是怀疑错了人,却没想到,褚寻真的竟然就藏在宫中!   上首的尤易寒沉默了许久。   良久,吐出四个字:“朕知道了。”   齐衡没察觉到尤易寒这话说的太过平静,只以为是尤易寒没反应过来,因此连忙道:“陛下,事不宜迟,属下认为现在应当立即将褚寻捉拿!”   褚寻出过宫两次,这两次里,想必已经和残存的余孽联系上了。   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打算如何逃出去了。   要趁着褚寻在,将所有余孽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然而他话说完,上首的尤易寒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齐衡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看过去。   尤易寒看起来很平静。   不是风雨欲来的那种暴风雨前的平静,而是早就知晓一切的平静。   迟疑了下,齐衡试探道:“陛下您早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这才低沉的嗯了声,齐衡见此,更加疑惑了:“那您为何不讲褚寻抓住,询问余孽的下落?”   为什么?   尤易寒也想问自己。   尤易寒能造反成功,自然聪明,实际上从第一次在冷宫看到童茧时,他就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那个女人对童茧的态度很不一样,不同于之前把其他人认作“褚寻”时的态度。   所以那个时候,他对童茧沉了脸,一半是来自于对那个女人的恨,而另一半,却是来自于自己所察觉到的那个可能。   他可以直接交给齐衡去查的。   但是他却犹豫了。   他下意识的逃避这种可能性。   到后来,童茧的破绽越来越多,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直到刚在在御花园时,听到童茧的询问。   他应该立即将童茧抓起来的。   可是他从第一次犹豫,第一次逃避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心软,让他对童茧这个人越来越在意,到最后,甚至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只求对方不离开自己。   想到这儿,尤易寒眼眸划过一抹痛苦之色。   弟弟,对不起,说好了要帮你报仇,我却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愧疚腐蚀着他,让他寝食难安,但他再痛苦,也始终无法对童茧狠下心。   良久,他压下痛苦,冷声道:“童茧是褚寻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齐衡愣住。   “陛下您...”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后面的话也就吞进了肚子里,但齐衡是最明白尤易寒的仇恨与痛苦的,沉默片刻,还是低声询问道:“封后大典还是照常举行吗?”   “照...”   “陛下!陛下不好了!”小李子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右手臂还留着血,“贵妃娘娘被掳走了!”   尤易寒刷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拉住小李子衣襟,厉声道:“他在哪儿?”   小李子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奴才去找娘娘的时候,娘娘就已经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娘娘身边的小平子。”   怕尤易寒记不起,小李子提醒道:“就是那个叫娘娘主子的小太监。”   “主子?”一旁听着的齐衡愣了下,随即神色一凛,“陛下,属下怀疑他不是被掳走的,而是逃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陛下,冷宫里的人不见了!”   听到这话的齐衡,立即朝尤易寒道:“陛下,他们就是逃了!属下这就封锁宫门!”   一瞬间,尤易寒的脸阴沉的吓人。   浑身散发着戾气,下一刻,怒极反笑,笑意不达眼底:“好,好得很。”   脑海中闪过方才在御花园时童茧慌张闪躲的眼神,尤易寒再次平静下来,只不过这一次,就是真的暴风雨前的平静了。   御书房的几人无端打了个寒颤。   心底不约而同的意识到,陛下,有些隐隐回到之前“暴君”的趋势了...   “把童茧给朕抓起来。”尤易寒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响起。   “是。”   ...   童茧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嘈杂。   他皱了皱眉。   旁边传来压低的急切声:“怎么办?是谁走漏了消息,现在宫门封锁了,我们如何出去?”   他们的人太少,根本没法就这样闯出去。   一群人看了眼还在昏迷之中眉头皱起的童茧,“尤易寒的动作也太迅速了,我们这么耗下去,迟早所有人都会被抓住...”   话音落,便看到童茧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一群人瞬间惊喜激动道:“主子您醒了!”   “主子醒了!”   “嘶...”童茧摸了摸有些痛的后颈,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立即清醒过来,看向围着他的人以及四周,冷声道:“这是哪里?”   “冷宫后门处的竹林。”   听到这话,童茧眼睛亮了亮,冷宫!也就是说他还在宫中了?   想到这,他拨开扶着他的小平子,站起身。   童茧想的很简单,还没有出宫,那么一切就还来得及,只要他解释,尤易寒一定会相信他,然而念头一起,旁边传来声音: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童茧顿住,看向一群看着他的人。   “我要去找尤易寒。”   话音落,一群人骚动起来:“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带着您逃了出来...”   童茧冷笑:“这就叫逃出来吗?”越想,他就越气,之前尤易寒的那话,分明是在告诉他,只要他不离开,那么过去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他刚一回永安殿,就逃了。   现在这些人让他处境这样尴尬,还有脸问他怎么办?   “我有让你们救我吗?”童茧声音越发的冷,“之前是我没有说明白,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不要把我当作你们的主子,我也不会认你们,往后,就当没有我这个主子。”   他想清楚了。   既然尤易寒不在乎他的身份,既然他穿来这里时就没有原身的记忆,那么就当作是一次新生。   从今以后,他不是褚寻,是童茧。   童茧做好了决定后,便不再看其他人一眼,迈步离开。   还没走两步,小平子愤怒的声音响起:“主子,您怎么能这样!”   童茧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小平子继续道:“您是不是喜欢上了尤易寒那个暴君?”   童茧顿了下,只听小平子又道:“真是可笑,娘娘的母族所有人皆被暴君残杀,娘娘为了保护您,也疯了,我们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救出您,找到您,救出娘娘,将仇报了,可是您呢?您竟然喜欢上了仇人!如今还要和仇人在一起,您对的起褚家,付家的列祖列祖吗!主子,不,童茧,你不配,你不配当我们的主子!”   小平子说的这些,对童茧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只因他穿越而来时就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有关于原身的记忆。   在他无望时,也不是这些人来救的他。   后来终于和方伯他们逃了出来,也是和方伯和左慎相依为命,那个时候,这些人也没有出现,进了宫后,小平子明明可以暗示他的,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后来又经历了好几次危险,都没有这些人的影子。   直到他成为了贵妃,喜欢上了尤易寒,这些人才跳出来,说他是褚寻,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自顾自的做事,亦从来不曾询问他的意见,替他做了决定。   三番两次,便是童茧好脾气,也无法再忍下去。   但现在并不是和这些人理论的时候。   童茧深呼吸一口气,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小平子:“我劝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怎么逃出去罢,到时候若真是被抓了,我是不会来救你们的。”   说罢,转身离开。   小平子看着童茧的背影,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怨毒之色。   须臾,他看着童茧快要消失的背影冷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生是褚家的人,死也必须是褚家的鬼!”   随即抬了抬手。   童茧看到远处的灯火,脚下加快了速度,满脑子都是待会要如何跟尤易寒解释。   这时,不远处的几个侍卫也发现了他。   他松了口气,主动走过去,主动等着被这些侍卫钳制住,等着被他们带到尤易寒面前。   就在这时,从后边儿冲出一人,一刀刺死其中一个侍卫,口中喊着:“快逃!主子还在等着你!”   童茧愣住了。   什么意思?   而听到这句话的其他几个侍卫,顿时认定童茧不是贵妃娘娘,喝道:“皇上有令,除童茧以外的所有人,格杀勿论!”   说着拔刀朝童茧砍了过来。   “噗呲”一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童茧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退,眼前一片血红色。   尤易寒不知何时赶到。   他听到那几个侍卫说因为他要逃,所以才要杀他。   童茧想说不是,他没有逃,可是他痛得说不出话,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刻,下巴被捏住,抬起,他看到尤易寒冰冷阴寒带着戾气的眸子。   “童茧,朕说过,如果你逃了,朕会让你知道后果,你最好就这么死了,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五十章 解释   秋末的时节,凉风阵阵。   萧寂的冷宫中,破旧的殿内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寝殿门口偏里一些的位置躺着个面容隽秀白皙的青年,他的脸色看起来甚是苍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闭着眼睛的青年眉头皱起。   下一刻,从青年口中低低溢出几个字:“尤易寒...”   童茧又梦到了尤易寒。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踩在尸山上,他的下方,是苦苦哀求的女子,尤易寒却没有一丝波动。   就在这时,尤易寒忽然看向某处,与童茧的双眼正好对上。   童茧被那眸子里的阴戾之气惊了下,屏住呼吸。   “什么人!”   他听到尤易寒旁边的齐衡厉喝的声音,童茧打了个哆嗦,身子往下低了低,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掩耳盗铃。   齐衡顺着尤易寒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到什么,随即迈步朝童茧走去。   就在此时,尤易寒冰冷的声音响起:“把她带下去。”   齐衡顿住脚步,犹豫了下,转身拉起地上的女子,离开,而尤易寒,亦像是没看到童茧一般离开了。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后,童茧这才缓缓探出头。   只是,他的身体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他”露出怨恨了表情,死死的盯着尤易寒离开的方向,良久,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恨:“尤易寒,我要你生不如死...”   紧接着,童茧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额头冒汗,好一会儿,童茧这才缓过来。   当他看到四周时,怔了下。   这个地方,他不算陌生,毕竟来过几次,这里就是那个女人所在的冷宫,“我怎么会在这里...”   童茧喃喃着,爬起来。   下一刻,发出一声痛呼,又跌了回去,他看向自己腹部,缠着纱布,溢出的血已经凝固在四周,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亦想起了昏迷前尤易寒的话。   你最好就这么死了,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尤易寒...”   童茧闭上眼睛,腹部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他却还是想着晕倒前听到的尤易寒对他说的话。   他现在在冷宫里,估计也是尤易寒吩咐的。   不知道尤易寒什么时候会来见他,亦不知道尤易寒会怎样处置他,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见到尤易寒就行,他要告诉对方他没有逃...   “娘娘您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熟悉。   童茧睁开眼看过去,便看到小李子一脸激动的过来。   小李子走过来,把手中的食盒放下来,打开,放到童茧跟前,然后去扶童茧:“娘娘,您身上还有伤,就先待在这儿罢,奴才给您带了饭。”   童茧的确有些饿了。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但他现在肚子饿,口又干的厉害,因此默不作声的吃了饭。   吃饱后,终于有了力气。   他靠在小李子的肩膀:“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李子顿了下,吞吞吐吐的道:“是皇上吩咐的...”   他就知道。   童茧心里没感到意外,随即又问道:“皇上呢?”   这话一出,小李子便知童茧是想见皇上,但这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就光昨夜,皇上就已经处死了二十多个人。   小李子当时就在旁边,那副满是戾气的模样,让他恍惚间觉得皇上又恢复到以往童茧没出现时的暴君模样。   小李子的沉默,让童茧的心往下沉了沉。   童茧以为尤易寒不论对他如何,总是要见他一面的,却没想到,尤易寒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了...   许是察觉到童茧的低落,小李子连忙道:“陛下这两日忙,所以才来不了,再说了陛下这么在意您,怎么可能不会来看望您...”   “你不用安慰我。”童茧扯了扯嘴角,眼眸下垂,“他是不是说,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谁也不许管我?”   他刚才看到小李子蹑手蹑脚提着食盒过来的模样,其实心底就已经猜到了。   只不过他还是报了一点希望罢了。   “皇上还在气头上,等皇上气消了,届时自然会来看您的,娘娘您千万不要灰心不要自暴自弃,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听到小李子的安慰,童茧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的眼眸黯了下去。   于是小李子又是好一番安慰,但是不论说什么,童茧都没有再回应。   最终,小李子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将寝殿简单收拾了下,然后把童茧扶到寝殿内的床榻上,说是床榻,也仅仅是稍高一些的木床罢了,甚至连被褥都没有。   潦草的收拾了下,小李子提起食盒。   “娘娘,奴才先走了,明日再来。”小李子看了眼童茧单薄的衣衫,“若是待会儿有空,奴才给您带床被褥来,若是没空的话,就派人送来,您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被童茧叫住了。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童茧抿了抿唇,眼眸划过一丝犹豫:“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谁?”小李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平子。”   “奴才也不知道。”   童茧听到这话,便以为小李子不能说出小平子的下落,毕竟小平子他们算余孽了,其实童茧更想知道的是前朝宠妃,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的下落。   但小李子不能说,童茧便也没再继续问,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李子应声离去。   在小李子离去后,童茧抬手缓缓触碰到腹部。   当时那一刀刺的不是很深,要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会还活着了。   童茧的眼眸带着迷茫之色。   他现在该怎么办?   尤易寒不肯见他,难道他真的要在冷宫中待一辈子?   不不不。   童茧摇了摇头,眼中的迷茫之色褪去,先不说他要找尤易寒解开误会,还有方伯和慎儿那边,如果长久的不与他们联系,万一慎儿再进宫来怎么办?   或者,尤易寒恨屋及乌,杀了方伯和慎儿怎么办?   想到这儿,童茧瞬间就有些急切了。   不行,他必须要找尤易寒解释清楚!   但是小李子已经走了,只能等待会儿小李子再来的时候让小李子给自己传个话。   另一边,小李子轻手轻脚的回了御书房。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批阅奏折的尤易寒,见对方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去,松了口气,正打算回到原位站好,尤易寒突然开了口:“站住。”   小李子身子一僵,“陛...陛下。”   尤易寒放下奏折,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李子:“你刚才去哪里了?”   “呃...奴才是去,去...”   小李子本想随便撒个谎的,但是在尤易寒阴沉目光的注视下,被吓的闭了嘴,他更不敢说他去找娘娘了,如果他说了,绝对会死。   “奴才方才肚子疼,去茅房了...”   最终,小李子还是撒了谎。   尤易寒没说话,就这么阴沉沉的盯着小李子,小李子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手心亦溢出了汗,在他终于快承受不住的时候,尤易寒收回了目光。   “自己下去另罚。”   “是。”   小李子松了口气,比起丢了命,只被打几下,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只是进来前想着给娘娘求情的想法被他给掐灭了。   陛下正在气头上,他还是缓一缓再提吧,只是想到方才在冷宫时看到的童茧,小李子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娘娘到底为何要逃呢?   陛下也是,分明是在意的,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当面解决不好吗?   最后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两个时辰后,小李子终于退出了御书房,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想到之前跟童茧说的话,便打算弄一床被褥过去。   另一边。   童茧睡着了。   睡梦中,他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阴沉沉的目光。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要逃离朕?朕有没有说过,不准离开朕,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是的...”童茧下意识的喃喃:“我没有逃,易寒,你相信我...”   童茧下意识的伸手,胡乱抓了抓,没想到竟然触碰到冰凉的手。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了眼,看到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尤易寒。   “尤易寒...”   童茧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闭了闭眼睛,又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人却还是没有消失。   于是握着对方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连忙解释道:   “易寒,我没有逃,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逃。”   尤易寒表情不变,亦没有抽回手,就这么看着童茧,童茧怕尤易寒不信他的,于是又继续道:“我当时回去后,小平子二话不说就把我敲晕了,等我醒来后,他们已经带着我逃到了冷宫后边儿的竹林,尤易寒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逃...”   原本尤易寒脸上还没什么表情。   听到童茧这句话,却扯了扯嘴角,脸上阴沉之色更深,抽走被握住的手,捏住童茧的下巴。   “三日前小平子就通知你子时离开,昨日又通知了你一遍,你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拒绝,却还是没说一句话。”   说到这儿,尤易寒浑身的戾气越来越浓,捏着童茧的下巴也越来越紧,掐的童茧忍不住痛呼了声。   “朕发现,让你自生自灭还是太便宜你了。”   尤易寒松开童茧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声音冰冷:“既然你是从矿山逃出来的,那就回矿山去吧。” 第五十一章 尤易寒,救我...   童茧瞳孔一缩。   在矿山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从脑子里冒了出来,脸色刷的一下也瞬间白了。   紧接着,他看向尤易寒,带着怒气,腹部传来的隐痛让他失去理智:“尤易寒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都跟你说了我没有逃是他们自作主张!”   童茧气的不行。   他好话也说了,求也求了,为什么尤易寒就是不信他?   不但不信他,还要让他回矿山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一想到那个地方,童茧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尤易寒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既然是他们自作主张,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拒绝?”   “我...”   童茧一时语塞。   他想起那个时候,他其实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着他们逃出去,所以才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但是他后来想了想,就算最后小平子答应带着方伯和慎儿,他也不会答应。   因为那时,他已经放不下了。   他怕尤易寒不信他,甚至在之后主动出现暴露了自己,可是后来呢?   后来他被捅了一刀,差点死了,被丢在冷宫,还导致小平子所有人都被抓住。   他的确不满小平子他们自作主张,可这不代表着他就能够主动去害小平子他们,但是因为他,小平子,还有冷宫里的那个女人都被抓了。   他几乎抛下了所有,只为了尤易寒曾说过的那句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在他身边就好。   然而现在这个人,却要把他扔回矿山!   童茧闭了闭眼。   “关于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犹豫着没有拒绝的确是他的过错,可除了这一点外,他没有任何对不起尤易寒的地方。   尤易寒一声冷笑:“朕还以为你要继续找借口呢。”   尤易寒想到自己之前的彷徨迷茫还有痛苦,最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受童茧的身份,怕童茧不明白他的心意,还暗示童茧,就差明说了。   可是童茧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可笑,他生怕童茧因两人的身份而疏远他,说出口的话都再三斟酌,童茧却只想着逃离他。   想到这儿,尤易寒继续道:“说起来,和你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两个人,朕顺便让他们两个人一起陪你吧。”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至于身后童茧的破口大骂,更是让尤易寒浑身的戾气更加浓重。   尤易寒回了御书房,一个小太监端着茶水上来,感觉到尤易寒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小太监手一抖,茶水撒在了龙案上。   “噗通”一声,小太监跪下来,不住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尤易寒看都没看一眼,淡淡吐出三个字:“拖下去。”   小太监一脸惨白的被拖了下去。   尤易寒低下头批阅奏折,片刻后,发现没有墨了,旁边伺候的太监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去磨墨,手刚碰到墨,便听到尤易寒阴寒的声音:“拖下去。”   短短时间内,就被拖下去了两个人。   这种情况,不禁让众人心底升起同一个感觉。   ——“暴君”回来了...   接下来,所有人更加的小心翼翼,小李子也被叫了过来。   他们想的是,陛下对小李子的态度还算不错,这个时候,唯一一个能够不犯错或者犯了错还不被处罚的人,可能就只有一个小李子了。   小李子刚弄到被褥正打算给童茧送过去呢,就被人急匆匆的拉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小李子一头雾水。   太监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你小心点,刚才已经被拖下去两个了...”   小李子一听,顿时心一凛,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进了御书房,来到尤易寒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始磨墨。   拖下去两个人后,尤易寒的戾气似乎有所缓和,小李子松了口气,下一刻,尤易寒放下奏折,看向小李子。   小李子被盯得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怎...怎么了?”   话音落,便看到尤易寒的眼眸陡然一冷。   下一刻,冷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跟童茧一起,朕就成全你,让你跟着他去矿山。”   矿山!   小李子脸刷的一白,腿发软的跪了下来:“陛...陛下。”   然而这话完了,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的确是他违抗皇命,见了童茧,之前甚至还撒了谎,不论是哪一条,都够他死好几次的了。   小李子也被拖了下去。   被拖下去的时候,小李子想到冷宫中的童茧,还好刚才被叫来时派人把被褥给娘娘送了过去,不然这么冷的天儿,若是得了风寒可不好。   娘娘本来就有伤,又感染了风寒的话,没有人照顾,很容易伤口感染导致病情加重。   另一边。   童茧冷的打了个颤,想缩起来,但是一缩,腹部便会因此而感到疼痛,他就只能这么平躺着。   “小李子不是说会给我送被褥过来么...”   童茧再又一次打了个颤,冷的起鸡皮疙瘩的时候,不由得喃喃出口。   他视线往上,怔怔的看着殿门外朦胧的月光。   尤易寒说要将他送进矿山的话仿佛还是上一刻,刚刚他在听到尤易寒的话后特别愤怒,觉得自己就是喜欢错了人,要是早知道他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对尤易寒产生同情心疼...   可在愤怒之后,冷静下来,却是无法呼吸的难过。   “尤易寒...”   为什么不能再相信他一次...   童茧喃喃着,心脏的疼痛似乎盖过了腹部伤口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   童茧不顾腹部的疼痛,整个人蜷缩起来。   腹部的纱布很快就被裂开的伤口染红,童茧丝毫不觉,蜷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冷,汲取着自己身体里仅有的温度。   疼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   渐渐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暖了一些,只是手指依旧冰凉,童茧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   “原来是感冒了...”   童茧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整个人蜷缩的更紧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童茧是被粗暴的拖拽给弄醒的。   “哟!终于舍得醒了?既然醒了就赶快滚起来,省的还要老子费力气拉你!”   话音落,童茧就被甩到了地上,头重重的磕下来。   因着这一重重的磕碰,童茧被烧得有些糊涂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费力抬眼看向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侍卫。   “这是...哪里?”童茧哑声道。   喉咙干的发痒,问完后,童茧又咳了两声,出声道:“能不能给我点水喝?”   “都要成为奴隶了还想喝水?”   那侍卫一脸的尖酸刻薄,看着童茧因发烧而脸颊泛红的脸,心突然的有些痒痒,要不是童茧的身份特别,他还真想...   一个能成为贵妃的男人,曾让身为“暴君”的尤易寒一度宠爱到差点成为皇后,想必床上功夫定是极好的。   侍卫舔了舔起皮的唇,虚眯着眼将童茧上下扫了眼。   嗤,不愧是能引得暴君宠爱的男人,这模样倒是勾人,不过,不能尝一尝,做些其他的还是可以的。   侍卫勾起一抹猥琐的笑意:“你当真想喝水?”   童茧被烧得糊里糊涂,根本没听出侍卫语气里的不怀好意,他点了点头,朝侍卫感激的笑了下:“是,我口很干。”   “口干很好解决啊!你张开嘴。”   侍卫语气中的恶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纵使童茧被烧的意识缓慢,但这么满的恶意,他总算听出来了。   童茧缓慢的迟疑了下,那侍卫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撩开下缀,语气猥琐:“正好老子想去茅房了,你又口渴了,多巧,我们都能解决,两全其美。”   童茧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   童茧没想到,侍卫竟然会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恐慌袭来,童茧拼命挣扎起来。   可他被烧的脑子糊涂,动作也迟钝的很,刚一爬起来准备跑,整个人便被侍卫拉住,猥琐的调侃道:“贵妃娘娘跑什么,不是渴了吗?奴才现在正好有水...”   “滚...开!”   童茧拼尽全力甩开侍卫。   那侍卫似是没想到童茧伤成这样,又感染了这么重的风寒都有这么大的力气,愣了下,脸瞬间气的扭曲:“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   说着,猛地拽住童茧的头发,往后拉扯。   侍卫力道很大,似要将他的头皮都给扯下来,童茧被扯得直接跪到了地上,童茧挣扎着,可他的挣扎却犹如蚂蚁憾大象。   下一刻,侍卫绕到他跟前,狠狠的踹向他的腹部。   童茧痛的痉挛,白皙的脸也因痛苦而扭曲。   但他咬了咬牙,双眼通红的看向侍卫:“滚...开!”   话音落,又被狠狠踹了一脚,紧接着,整个人被提起来,如骤雨般的拳头往他身上落下来。   痛...   好痛...   痛的快要死了...   童茧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着,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这样,就不用去矿山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方了。   他瞳孔涣散目无焦距,嘴巴动了动,只有自己一个能听到的低声无意识的低喃从嘴巴里溢出来:“尤易寒,救我...” 第五十二章 是我想见你   这时,落在身上的拳头忽然停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血溅三尺。   他落入了一个带着冰冷气息的怀抱中。   童茧眼珠子缓缓转动着看过去,却看到了尤易寒的脸。   尤易寒...   不,不可能是尤易寒...   尤易寒怎么会来救他呢...   童茧缓慢的伸手,摸到眼前的“尤易寒”的脸,泪模糊了眼眶,他听到自己带着委屈的声音:“你怎么才来...”   抱着他的人僵了下,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当然,就算说了,童茧也听不见了。   因为他在说完那话后,就晕了过去。   童茧很难受。   一会儿像是处在冰窖中,冷的刺骨,一会儿像是浸在岩浆里,灼热之极,模糊间,他听到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小李子的。   于是童茧安心的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童茧终于醒了。   他茫然的看了眼四周,确定又回到了冷宫后,听到小李子惊喜的声音:“娘娘您终于醒了!”   童茧张了张嘴,喉咙却带着一股刺痛,干涸的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小李子见此,连忙倒了水,小心翼翼的过去过,童茧接过水一饮而尽后,喉咙的刺痛缓解不少,哑声道:“谢谢了。”   “奴才不敢!”小李子连忙道:“都是奴才的错,没有把被褥给您送来,害的您得了风寒,差点就...”   小李子一脸愧疚之色。   当时他被叫去伺候皇上,没办法只好随便叫了个小太监送去,谁知道那个小太监偷懒,没有送,他也不知道,就被皇上下令送到矿山。   要不是...娘娘只怕真的抗不过了。   童茧摇头:“无妨。”随即看了眼四周,“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当时他是被那个侍卫押着准备去矿山,童茧想起之前的场景,一股恶心感从喉头涌上来。   “据说是皇上,本来奴才也要去矿山的,但不知为何最后皇上又收回了成命,奴才也被丢到了这里。”   童茧一愣,“你怎么会被丢去矿山?”   小李子不好意思的道:“皇上知道奴才来找您,所以就...”   童茧沉默了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小李子连忙摆手。   “怎么能怪娘娘,都是奴才自作主张,就算被丢去矿山,也不关娘娘的事情。”说着,小李子羞涩的笑了下,清秀的小脸微红,“更何况,娘娘待奴才这么好,奴才做这些都是应当的,就算最后奴才因此而死了,那也是奴才自愿的,娘娘您千万不要因此愧疚。”   “....我不会让你死的。”   童茧回的认真。   说不触动是假的。   他之前在小李子和小平子中间一直比较倚重小平子,毕竟小平子那时候很照顾他,他也把小平子当作了朋友。   而小李子最初接近他的目的就不是很纯。   虽然当时对他来说和尤易寒待在一起是顺手而为,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介意小李子的行为了。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小平子帮他只因为他是主子,还经常自作主张,反倒是他一直有所保留的小李子,在这之后一直对他尽心尽力。   得了童茧一句诺言,小李子很是高兴,激动道:“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您!”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也被丢在了冷宫?我当时不是被...”   童家说着,不由得又想起了昏迷前的场景。   他当时以为他要死了,口中下意识的喃喃出了那句话,那时候他想的竟然是,只要他喊了尤易寒的名字,尤易寒就会出现,前几次都是那样。   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没有报希望。   但是他后来,好像的确看到了尤易寒?   那是自己的错觉吗?   “那个侍卫死了。”小李子原本微红的脸更红了,是气的,“真是便宜他了!就该把他大卸八块,株连九族!”   童茧一听,便知小李子知道了这件事。   既然小李子知道,那么...   小李子见童茧沉默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娘娘您放心,这件事除了皇上和奴才,再没有知道了。”   “尤易寒他知道?”童茧愣了下。   当时不是他的幻觉?   “是的,皇上亲自杀了那侍卫,给娘娘您请了太医,但皇上没有说要把您放出来,没人敢自作主张,所以才把奴才和娘娘您又丢回了冷宫。”   小李子安慰道:“娘娘您看,皇上还是在意您的。”   “在意我么...”童茧出神的喃喃。   如果在意他,为何又不信他?   童茧想起尤易寒的不信任,心便凉了一分,可他又想起之前尤易寒救了他,忍不住又腾起些希望。   “是啊,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等皇上气消了,肯定舍不得再让您待在冷宫的。”   童茧不信。   之前尤易寒那副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会消气的样子。   就算真的消气,估计也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现在在冷宫,出不去,不知道慎儿他们的消息,方伯身体又不大好,等尤易寒主动消气,黄花菜都凉了!   “你说的对。”童茧点了点头,“想要出去,必须得让尤易寒先消气。”   小李子见童茧想通了,连忙出声附和:“是的,所以这段时间就先委屈娘娘了,相信皇上很快就能气消了。”   小李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没什么信心。   虽然他觉得依皇上对娘娘在意的程度,迟早会消气,但是他更怕等的太久,皇上喜欢上了别人,哪怕在这之前,他没有听到过皇上有喜欢除了娘娘以外的人,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不。”童茧嘴角微勾,眼里的迷惘消失不见,“这事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小李子一脸疑惑。   怎么主动出击?   然而小李子没问出口,童茧便打发小李子去弄点吃的来。   不管做什么,首先得填饱肚子。   十日后。   童茧身上的伤已经逐渐开始好转,也能下床了。   吃完了小李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馒头,就着凉水塞进了肚子,随后,童茧让小李子扶着自己下了床。   “娘娘您要做什么?您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躺会床上休息罢?”   童茧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小李子,勾了勾唇:“干什么?自然是让某个人消气了。”   小李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两息后,才后知后觉的眼睛一亮:“娘娘您要见皇上吗?”   他还以为,娘娘也在生皇上的气,然后娘娘和皇上冷战,和好遥遥无期。   没想到娘娘竟然想通了!   “娘娘您想通了就好!只要您肯对皇上示个弱,相信皇上绝对会原谅您。”   童茧听到这话,微勾的嘴角再次往上扬了扬。   “是,我当然想通了。”   他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明知道尤易寒是皇上,他和尤易寒生气完全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他要做的,不是跟尤易寒冷战,害的自己只能待在冷宫吃糠咽菜。   他要做的,是示弱,认错,等尤易寒原谅了他,到那时...   哼,尤易寒还不是任他揉捏!   越想,童茧就越高兴。   好像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尤易寒被他“折磨”的跪地求饶的样子。   这时,小李子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童茧的思绪:“但是我们出不了冷宫,该如何见皇上?”   这两日他也不是没有尝试着去见皇上。   但屡次以失败告终。   “去了就知道了,走罢。”   童茧被小李子扶着出了冷宫,刚走两步,便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冷宫!”   小李子听到这话,一脸沮丧,他压低声音询问童茧:“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落,便看到童茧突然捂住腹部,一脸痛苦,小李子顿时慌了:“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您别吓奴才啊!”   门口的侍卫看到童茧这幅模样,顿时也被吓到了。   “怎...怎么了这是?”   小李子急的快哭了,压根没听到侍卫的话,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捏了下,小李子一愣,随即听到童茧压低的声音:“请太医...”   小李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童茧的吩咐,扭头朝侍卫道:“两位行行好,能不能请个太医来看看。”   “这...”   侍卫迟疑了下,但是想到之前皇上身边的太监的吩咐,只犹豫了一瞬,随即道:“我去请示一下。”   说罢,一个侍卫离去,留下另一个看着童茧和小李子两人。   两刻钟后。   侍卫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太医...太医马上就到,娘娘您再坚持一下...”   童茧听到侍卫的称呼,眸光闪烁,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看来,情况要比他想象的好很多。   就在这个念头的下一刻,童茧似有所觉般,朝前方看去。   前方不远处,尤易寒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童茧眨也不眨的看向尤易寒,脑海里闪过之前他喃喃之后尤易寒出现把侍卫杀了抱着他的画面。   尤易寒走近了,却看也不看童茧,阴寒着一张脸盯着两个侍卫:“朕之前就说过了,不许任何人进出冷宫,谁让你们把他们放出来的?”   两个侍卫懵了一瞬,他们没有放人啊?   但是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还没开口求饶呢,便听到童茧“虚弱”的声音:“你别怪他们,是我想见你。” 第五十三章 易寒,你相信我。   一旁小李子听到童茧的话激动的看向尤易寒。   只要娘娘示弱了,皇上肯定会...咦?皇上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比之前脸更沉了。   小李子茫然,心不由得凉了半截。   难道皇上还在气头上,就算娘娘这么说了,也没有丝毫动摇?   可是这都十日了...   想到这儿,小李子小心翼翼的看向童茧,却发现童茧不但没有伤心难过,嘴角反而上扬了一分,小李子顿时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   难道是娘娘太难过了?   正想着,小李子听到童茧再次开了口,声音还带着一丝委屈:“天越来越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被冷醒,你能不能让下人多送两件被褥来?”   尤易寒没回应,脸色亦没有任何变化。   半晌,阴寒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侍卫:“自己下去领罚。”   两个侍卫一听,生怕尤易寒反悔,连忙应声。   过了会儿,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见皇上离开了,劫后余生般瘫软在地。   “那个...太医...”   “什么太医!赶快进去!太医来了我们自然会将他带进来,你们好好的待在冷宫,没事别出来!”刚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两人的态度都不是很好。   “你们...”小李子气的一张小脸通红。   这时,童茧拍了拍小李子,平静道:“进去罢。”   没必要为难这两个侍卫。   小李子听见童茧这么说,只好不情不愿的扶着童茧转身进了冷宫,离开前狠狠的瞪了两个侍卫一眼,等娘娘出了冷宫,定然要好好整治下这两个不知尊卑的侍卫!   两人回了冷宫寝殿,小李子把童茧扶上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童茧,见童茧没有因刚才皇上的态度而难过,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又怕童茧是心里难过没表现出来,因此又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娘娘您别难过,皇上现在还没气消呢,所以才那样对您。”   “我没难过。”   童茧倚靠在墙壁,看着小李子把被褥盖到他身上,想着方才尤易寒的反应,笑了下,眼底带着光:“你看着吧,不出一日,被褥就会送来。”   “啊?娘娘您说什么?”什么被褥?   小李子迟钝的没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在聊皇上的气消没消的事情吗?怎么话题突然就跳到了被褥?   童茧也没解释,闭上眼睛。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月亮高挂,秋末的天儿已经渐渐的越来越凉。   御书房内。   尤易寒和齐衡议事完,齐衡离去,御书房内安静下来,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龙案不远处的一个太监因从外吹来的凉风打了个哆嗦,紧接着,鼻子突然有些发痒,直接打了个喷嚏,打的那一瞬间,太监的心哇凉哇凉的。   完了。   “噗通”一声,太监跪了下来,不住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两日天气渐凉,奴才方才没来得及多穿一件,寒风如体不小心打了喷嚏,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尤易寒本来阴沉着脸正准备让人把太监拖下去。   然而听到太监的话,脑海里陡然闪过不久前童茧委屈的说好冷的样子,放在龙案的手顿时握紧,用力的指节泛白。   太监心凉了半晌,却迟迟没听到尤易寒对他的处罚,但他又不敢询问,连头都不敢抬,犹如一把刀悬在脖子上,煎熬极了。   尤易寒自然不知道太监有多煎熬。   他的脑海里童茧委屈着说好冷的模样挥之不去。   良久,他猛地闭上眼睛。   “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太监蹲身滚了下去。   等出了御书房,顿时吓得瘫软在地跪了下来。   “怎么了?”御书房外的太监看到这太监好奇的问道。   “我滴个乖乖,刚才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太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下。   听完太监的话,其余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太监也是挺茫然,他想了下,迟疑道:“也许是我刚刚说的话让皇上想到什么?”   话音落,其余的人纷纷无语。   “得了,不说就不说吧,还说这么个拙劣的借口,皇上能想到什么放你一条小命?”   说罢,都散了。   太监双腿依旧被吓的发软,撑着墙站起来,嘴里嘟囔:“不信算了,反正我刚才离开前看了眼,皇上那样子分明是想到了什么人或者事...”   御书房内。   尤易寒重新睁开眼,继续批阅奏折。   只是这一次,他批阅奏折的速度慢了很多很多,还总是走神。   半刻钟后。   “来人。”   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尤易寒沉默了下,随即冷声道:“没事了,下去。”   小太监只好退了下去。   然而刚退了两步,尤易寒的声音再次响起:“等下。”   小太监只好停下来,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尤易寒的吩咐。   “退下。”   “站住。”   “退下。”   “站住。”   前前后后连续这样喊了十几次,到最后,小太监已经从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的麻木,他索性不走了,等着尤易寒的吩咐。   而尤易寒,似是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有些丢面儿,但面上仍旧冷着一张脸。   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往冷宫送两床被褥过去。”   终于吩咐他了。   小太监松了口气,正要应声,又听到尤易寒的吩咐:“不要告诉别人是朕吩咐的。”   小太监一愣。   “那奴才该说是谁吩咐的?”   尤易寒冷冷的盯着小太监:“不会自己想?”   小太监:“.....”   “是,奴才知道了。”   一番折腾,小太监终于退出了御书房。   尤易寒重新开始批阅奏折。   两刻钟后。   尤易寒放下奏折,捏了捏眉心。   算了,他现在已经看不进去了,还不如睡觉,于是尤易寒进了御书房的后间,躺上去,闭上眼睛。   “是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   “想见你...”   尤易寒再次面无表情的睁开眼,然后,下了榻,走出御书房。   “不要跟着朕。”   说罢,尤易寒大步离去。   一刻钟后。   尤易寒站在冷宫外,冷宫外的侍卫看到皇上,吓得就要跪下,尤易寒冷声道:“闭嘴别动!”   于是两个侍卫顿时僵在那儿。   尤易寒也不管,进了冷宫。   这个时候,宫中除了巡逻的侍卫还有守夜的太监宫女们,其他人都已经睡了。   万籁寂静,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站在寝殿外,心底腾起一丝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里。   只是他一闭上眼,或者说,根本用不着闭眼,童茧说想他时的样子,委屈着说冷的样子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然后他就不受控制的过来了。   他不应该来的。   之前童茧的种种行为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他应该死心,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毫不留情的处死,或者发配到矿山,狠狠的折磨。   可是他不但没有将人处死,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去见了童茧。   在看到童茧被那个侍卫那样对待的时候,阴戾之气让他失去理智,一剑捅穿了侍卫。   血溅到他的脸上,身上,让他腾起一股暴戾的想要继续杀人的冲动。   然而在看到童茧委屈的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时,所有的戾气顿时消散。   那一瞬间,丢去矿山狠狠折磨的想法瞬间消失殆尽。   他收回了自己的口谕,将童茧重新丢进了冷宫。   尤易寒站在寝殿外。   寒风一吹,似是吹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也跟着凉了起来,也清醒了过来。   他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讥嘲之色。   他不该来的。   像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妄想着能和谁在一起。   成为皇上之前,所有人厌恶嫌弃他,成为皇上后,那些又厌恶惧怕他。   他这一生,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以前有弟弟。   可是弟弟...   而童茧,也许只是他做的一个痛苦却又甜蜜的梦罢了。   如今梦醒了,他也该清醒了。   想到这儿,尤易寒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随即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的走开。   然而刚走两步,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皇上?”   尤易寒僵了下,正打算当作没听到离去,小李子却迅速的跑了过来,跪下来:“皇上,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他梦魇了,奴才怎么叫都叫不醒,嘴里一直喊着您的名讳。”   尤易寒身子更僵了。   “你说...什么?”   小李子又重复了一遍,磕头道:“皇上,奴才求求您了,看在娘娘曾经伺候过您的份上,看看娘娘吧!”   尤易寒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理智告诉他,不能去。   但是他要离开的脚却似钉在原地,动弹不了一步。   “砰”的一声,名为理智的弦断了,尤易寒转身进了寝殿。   他走到床榻前,便看到床榻上闭着眼睛的童茧一脸苍白,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挣扎着,像小李子说的那样,梦魇了,醒不来。   “易寒...不要...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逃...”   童茧不住喃喃着。   尤易寒见此,心底腾起慌张,连忙去摇童茧。   “童茧,醒醒...”   尤易寒摇了好几下,童茧还是没醒,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尤易寒皱了下眉,沉声道:“朕相信你。”   所以,快醒来。   下一刻,只见童茧的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第五十四章 温凉的唇瓣与他的唇瓣相碰。   睁开眼的那瞬间,童茧眼底还带着茫然,看到尤易寒,眼眶瞬间泛红:“易寒...”   尤易寒见童茧醒了,僵了一瞬,迅速收回手,脸上恢复面无表情。   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离开。   但他刚走两步,腰部便被童茧伸手抱住。   “别走...”   童茧刚醒,身上的伤也好全,抱着尤易寒时,力气并不大,只要尤易寒稍微用点力,就能把童茧甩开,但是他的脚却似定在那里,没有动弹。   但尤易寒也没说话,就那么僵着身子。   “你不是说,你相信我了吗?”顿了下,童茧又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先告诉你,好不好?”   背对着童茧的尤易寒,在听到这话后,嘴唇紧抿,脸猛地绷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动摇着。   但是不行。   尤易寒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掰开童茧的手,大步离开。   童茧看着尤易寒的背影发怔。   过了会儿,小李子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成...成功了吗?”   童茧回过神,摇了摇头。   小李子愣住:“怎么会呢?”   他刚才看皇上的背影,并不如来之前那般平稳,带着一丝狼狈,他以为成功了,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娘娘您别担心,皇上他只是...只是...”   小李子想安慰童茧,但是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之前他还可以安慰娘娘,是因为娘娘没有示弱,是因为陛下还在气头上,可现在,都过了数十日了,娘娘也示弱了,为什么还是...   难道皇上真的永远都不打算原谅娘娘了?!   “没事,我知道。”   童茧朝小李子笑了下,然后道:“这么晚了,你也去休息罢。”   小李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童茧了,只好应声退了下去。   寝殿的门重新关上。   童茧闭着眼睛,想着刚才的场景,心微微的往下沉。   虽然尤易寒的反应算是在他意料之中,可尤易寒真的什么话也不说,没有回应他时,他还是有那么点难受的。   于是在心里又给尤易寒记了一笔。   他现在先忍着,等尤易寒不生他的气了的时候,他再好好的收拾下对方!   童茧想通后,安心的睡着了。   然而在冷宫外的另一边,某个人却因此彻夜难眠。   哪怕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尤易寒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童茧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尤易寒依旧没有丝毫困意,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来。   “皇上饶...”   话音未落,尤易寒便从床榻上起身,下了榻,理也没理求饶的小太监。   两个时辰后。   下了朝,齐衡跟在尤易寒身后进了御书房。   尤易寒坐下来,看向齐衡:“什么事?”   齐衡半跪,“皇上,昨夜在牢房,属下审问到一些有关于...童茧的事情。”   “什么事情?”   “属下之前审问的时候,他们一口咬定这一切都是童茧的意思,包括逃出宫,还有规划如何逃出去...”   尤易寒听到这话,阴沉的脸往下沉了沉,放在龙案上的手握紧,指节发白。   齐衡顿了下,又道:“但昨夜,属下将他们分别严加审问追问后,察觉他们说的话有些不同。”   其实小平子他们,之前也是童茧的属下,多少有些能力,而他们又在这之前对了口供,别人想要从他们嘴巴里撬出什么来,是很困难的。   但是齐衡亲自审问,他们的那些小聪明就有些不够看了。   “哪里不同?”   “属下审问小平子的时候,小平子每句话都是在为童茧开脱,他说虽然这些是童茧的意思,但是童茧并没有打算逃出去,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主张。”   当时齐衡听到这话的时候,便觉得小平子是为了替童茧开脱。   所以齐衡认定,童茧肯定参与其中了。   但是他一连审问了好几个人以后,发现他们在说童茧为何不打算逃出去的时候,有些出入。   虽然他们都说的是,童茧不逃出去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们做属下的,也不敢多问。   其中一个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许是被激怒到了,破口大骂,从这话中,齐衡察觉出不对劲。   “说了什么?”尤易寒问道。   齐衡吞吞吐吐的道:“骂了您。”   尤易寒皱眉:“说具体。”   “告诉尤易寒那个杂种,别以为策反了我们的人就能把我们一网打尽了,只要我们还剩一个人,就一定会让你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齐衡说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着道:“就是这一句。”   尤易寒眯了眯眼。   紧接着便听齐衡又道:“皇上,他们人有多少,我们都知道,当日也把人全部抓了,只有一个没有被关进牢房。”   “这个人就是童茧。”   也就是说,此人口中的策反了他们的人,有九成的可能是童茧。   齐衡看了眼尤易寒,见尤易寒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属下知道您在犹豫什么,只是之前您已经决定了,既然如此,那就遵循您自己内心的想法罢。”   尤易寒没说话,但脸上阴沉的表情却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所以,属下认为童茧说的话是真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逃,甚至因为他,我们还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了所有余孽,皇上,童茧...哦不,贵妃娘娘能为您做到这种程度足以代表着娘娘对您的喜欢并不在您之下。”   齐衡说完,悄悄的退了下去。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看起来像是对齐衡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但其实,只有尤易寒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震惊。   童茧之前跟他解释过,但那时他觉得童茧是为了摆脱责任,还有就是,哪怕童茧曾有一丝念头想过要逃离他,对他来说这都是无法忍受的。   但他没有想到,童茧竟然为了他与那些余孽都决裂了。   还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了所有余孽。   而他却因一时之气,因彼此的身份,起了要把童茧送回矿山的念头。   去了矿山后有多痛苦,多生不如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尤易寒闭上眼睛。   额头青筋暴起。   须臾,他睁开眼,猛地站起身。   两刻钟后,尤易寒再一次走进冷宫。   尤易寒依旧没有让侍卫出声,他想看看,童茧在冷宫的时候都在做什么,两三步走到寝殿外,还没进去,尤易寒便听到小李子的声音。   “娘娘,您别伤心,陛下他不原谅您,冷落您,是陛下的损失!”   童茧噗嗤一声:“你就不怕他听到了这话,杀了你?”   尤易寒听着,唇角也不由得勾了勾。   “不怕!娘娘肯定会救奴才的!”小李子为了安慰童茧,什么话都敢说,“再说了,陛下现在肯定听不到,现在这个时候,陛下估计在御书房呢。”   然后,气氛陡然冷下来。   尤易寒知道,是因为小李子的那句:陛下肯定听不到。   想到这儿,他抬脚正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小李子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转移了话题。   “娘娘,您说,之前冷宫里的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尤易寒迈出的脚步一顿。   只听到童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在牢房吧。”   声音里,似带着一丝不忍。   小李子的脸上出现懊恼的神情,他怎么这么不说话!   明知道冷宫里的这个女人是...   小李子正想继续转移话题,突然察觉到什么,往门口看去,脸色顿时一白:“皇...皇上...”   完了,皇上是不是听到他们刚刚的话了。   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是皇上最厌恶怨恨的,而他们却在这冷宫聊起了这个女人,而且刚才娘娘似乎还因那女人的处境而隐隐露出不忍...   童茧心里亦是一个咯噔。   他站起身,看到门外站着的尤易寒,心往下沉了沉,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但是想一想,又没什么可解释的,索性闭上了嘴。   他看了眼小李子,低声道:“你先退下。”   “可是...”   “退下!你留在这儿也没有用!”   “...好。”小李子担忧的看了眼童茧,咬牙退了出去。   经过皇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被叫住,提心吊胆的,但是最终,皇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没看见他似的往前走。   童茧看着尤易寒走近,站定,面无表情,心愈发的往下沉。   “你...”   刚开口,便见尤易寒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手已经挥了过来,再躲已经来不及了,童茧连忙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疼痛。   “唔...”   温凉的唇瓣与他的唇瓣相碰。   童茧顿时睁开眼睛,还没睁开,大手覆上他的眼睛。   毫无征兆的吻,让童茧完全懵了。   但是很快,对方连懵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整个人被尤易寒揽在怀中,而他自己,也因气喘腿软整个人犹如树袋熊一样挂在尤易寒的身上,两具身躯贴的极近,灼热的呼吸在空气中流淌。   良久,尤易寒终于放开了他。   童茧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扒在尤易寒身上,看着对方:“你...”   “朕想要...”   “什么?”   “你。” 第五十五章 喜服   童茧猛地瞪大眼睛。   震惊过后,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你说什么?!”   尤易寒看着童茧脸红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视线移到童茧被他亲的有些红肿的唇瓣上,尤易寒视线一暗,揽着童茧腰肢的手往里收紧了一分。   他低下头,薄唇贴着童茧耳廓,沙哑的嗓音透着暧昧:“朕说...朕、想、要、你。”   他一字一句的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边说,边盯着童茧白皙的侧脸,每说一个字,童茧的脸便红一分,等他说完,童茧的脸已经满面红霞了。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童茧的视线慌张的飘来飘去,不敢看尤易寒。   他的确是喜欢尤易寒,也期待着和尤易寒更近一步的关系,可是他从来没想过直接就进入最后一步,他还从来没想过那方面的事情...   尤易寒瞧见童茧脸红的不敢看他的模样,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伸手,指腹在童茧的唇上摩挲。   然后,语气更加暧昧的道:“无妨,你不需要明白,朕明白就够了。”   听到这话,童茧以为尤易寒放过自己了,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整个人陡然悬空,被尤易寒横抱起来,往外走去。   他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尤易寒没回他,看到他被吓到的模样,轻笑了声,加快了脚步。   童茧就这样被尤易寒抱出了冷宫,抱回了永安殿。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整个人被尤易寒给丢到了床榻之上,然后俯身,修长的手挑开他的衣襟。   童茧慌了。   尤易寒这行为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可是他真的真的还没准备好!   童茧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道:“我...”他想说他拒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还没准备好...”   所以,再给他一点时间行不行?   再说了,尤易寒之前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吗?   怎么突然间气就全消了,甚至还跟他来了个法式热吻不说,还打算和他深入交流?!   尤易寒听到这话,手顿住。   半晌,伸手掰开童茧攥着衣襟的手,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可是朕等不及了,若你不愿,就推开朕...”   童茧整个身子僵住,他知道,如果他现在推开尤易寒,尤易寒就不会继续下去了,可是他却迟迟没有伸手推开。   他看了眼尤易寒眉眼,恍惚了下。   记忆里站在尸山上满是戾气的尤易寒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等他再回过神时,衣裳已经被尤易寒剥的只剩下亵衣亵裤。   这是他最后一次可以拒绝的机会了,然而他看着尤易寒的手再伸过来,却依旧没有推开,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咬紧牙关。   早晚都要经历的,何必拖这一时?   而且,如果他这次拒绝了尤易寒,尤易寒又生气,之前生的气还没个说法呢,万一新仇旧恨一起算,再被关进冷宫怎么办?   童茧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跳如鼓的等待着。   然而下一刻,尤易寒却将他抱起来,抬起他的手臂,将衣裳给他穿上,童茧怔了怔,睁开眼,却直接愣住了。   只因尤易寒给他穿的不是方才脱下来的,而是一件华丽的大红色喜袍。   他愣愣的看着尤易寒将喜袍给他穿戴好,然后将他放下来,上下打量了下,露出满意的神色,“朕就知道你穿着它一定会是最好看的。”   “这是...”   尤易寒微微一笑:“这是半月后封后大典那日.你要穿的喜服,可还满意,朕的...皇后?”   童茧很满意。   因为光是衣袍的料子,还有衣袍上精致复杂的刺绣,就知道这件喜服有多贵重了。   但是一结合起刚刚尤易寒的话,童茧心里不由得有点儿复杂。   “所以你刚刚脱我...衣裳是为了给我穿上这件喜服?”   尤易寒颔首。   “可是你刚刚说你想要...”   尤易寒诧异了下:“朕要说的是想要你成为朕的皇后,哪里不对吗?”顿了下,视线扫到童茧泛红的脸颊,“还是说,你想到别的方面了?”   “没有!”   童茧想也不想的反驳,“我什么都没想!”   心里却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他刚刚怎么又自作多情了?!   可是刚刚尤易寒的举动和话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不对。”尤易寒突然皱起了眉,“朕刚才的话好像是有点...”   “我只是因为你突然改变的态度而感到不解,仅此而已!”童茧才不承认自己想歪了,哪怕这是尤易寒给他挖的坑,他也不能承认!   承认了的话岂不就表明他其实也很期待和对方酱酱酿酿?   他才不期待!   他一点都不期待!   童茧颇为怨念的盯着尤易寒,却见尤易寒脸上的浅笑突然隐了下去,沉默的与童茧对视,童茧瞬间就慌张了起来,手足无措的。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尤易寒突然对他冷脸。   童茧咬了咬牙,算了,承认就承认吧,也不过就是觉得羞耻而已,总比尤易寒又生气了的好:“好吧,其实我是...”   “对不起。”   “啊?”童茧愣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跟他说对不起?   尤易寒看着童茧这幅茫然的模样,心底叹了口气,他牵起童茧的手:“对不起,之前,是朕误会了你。”   是他太偏执,只看到童茧产生了想要离开的心思就差点发了疯,却没看到,童茧在之后做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然而现在看着童茧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到底在道什么歉的样子,尤易寒更加歉疚了。   童茧为他舍弃了那个女人,舍弃了所有能依傍的人,也舍弃了作为前朝皇子的身份,却从未说过,对方为他舍弃了这么多,那么他为了对方舍弃心中的犹豫又有何不可呢。   左右,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童茧是童茧。   就算那个女人害的他家破人亡,可童茧却从未害过他,甚至还因为他的恨意而在矿山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方呆了半年多都没有怨恨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将怨恨算在童茧的头上呢?   尤易寒抬起童茧的手,轻轻啄了啄,看向童茧的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以后,朕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误会于你,只要你说,朕就信,所以这一次原谅朕,可好?”   童茧懵了。   他没想到尤易寒这么痛快的就给他道了歉。   他之前还想着,等他和尤易寒重归于好的时候,他再好好的“折磨”尤易寒,让尤易寒知道自己这两天有多难过。   可是现在尤易寒这么认真的给他道了歉还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误会他,让他心底的那点儿怨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尤易寒那认真到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童茧还能说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不准再不相信我了,要不然,我就不原谅你了!”   童茧下巴一扬,颇有些弄明翻身把歌唱的得意在里边儿。   尤易寒瞧着童茧身穿喜服,神采飞扬,再没了之前精神不振眉宇低落的模样,心底更加柔软。   然而,该逗弄的还是要逗弄。   两人又聊了会儿,待小李子也回了永安殿后,尤易寒便朝童茧告别:“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稍晚一些再来。”   离开前,他凑近童茧,压低声音带着笑意道:“至于童童所期盼的那事儿,等成为了朕的皇后,再许你不迟。”   说罢,转身离去。   刚走出房间没几步,听到里边儿传来的叫声,上扬的嘴角便再也无法压下去。   童茧羞耻的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   什么叫他所期盼的那事儿!   尤易寒离开前的那句话也太让人羞耻了吧,还让他别急,说的他好像多急切一样!   啊啊啊啊!   因为尤易寒的这句话,童茧羞耻的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小李子不明所以,但是知道皇上和娘娘重归于好,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便也不再担心,退下做事去了。   再有半月就是娘娘的封后大典了。   作为娘娘的得力奴才,他可得把他该办的事情办好了。   童茧把脸朝下埋在被褥里羞耻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缓和过来。   然而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门口那里好像站着个人。   童茧以为是小李子,没有多想,这时,站着的那个人突然朝他走来,等人走近了,童茧才睁大了眼睛失声道:“小平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牢...”   小平子笑了下,只是那笑带着满满的恶意。   “主子以为奴才为什么作为前朝余孽能在宫中安然无恙不被发现?”   不等童茧回答,小平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奴才那时说了,主子想要吃里扒外的和尤易寒勾结在一起可不行,主子生是褚家的人,死也只能是褚家的鬼!”   小平子说完,脸上的笑陡然变得狰狞。   然后,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迅速的朝童茧的眼睛扎过来,童茧躲闪不急,只能将头偏了下。   锋利的刀锋便直接划破了他的脸。   “想当皇后?做梦!我倒要看看,一个毁了容的人,怎么当皇后!” 第五十六章 毁容   “啊!!”   童茧痛呼出声。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童茧感觉到他的脸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液潺潺往下流。   但他不敢就停在这,小平子不会就这么只划他一下的,他咬牙忍痛拼命的挣扎起来。   小平子此时就像是疯了一样,完全没有理智。   看到童茧挣扎,他伸出一只手轻易的就钳制住了童茧,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再次朝童茧的脸上划去。   童茧极力闪躲,却还是再次感觉到了刀锋划破脸颊。   “救命!!小李子!尤易寒!!”   小平子听到童茧喊救命,轻蔑道:“主子还是别叫了,叫了也没用。”   说着,扔掉手中的匕首,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然后,粗暴的塞进了童茧的嘴巴里。   怕童茧吐出来,直接合上了童茧的嘴巴,带着腥臭味的药丸入口即化,从喉咙流下去,童茧便是想吐也吐不了了。   随即,小平子放开了童茧。   “呕...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主子放心,不过是让你毁容的药罢了。”小平子脸上狰狞怨恨的表情突然消了,他看着童茧,带着一股居高临下,“你从以前就一直是这幅蠢笨如猪的样子,只不过以前的你,好歹还知道自己的使命是现在,所以我不介意听命于你,可现在的你不但蠢笨如猪,还爱上了仇人。”   他看着童茧又呕又咳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总算畅快了两分。   童茧一听小平子说是让他毁容的药,顿时慌了,拼命推开小平子往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时,后劲忽然一痛,整个人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听到小平子阴森的声音:“主子,哪里来的,你就回哪里去罢。”   童茧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精力思考了,因为他已经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颠簸还有压抑的抽泣声,童茧悠悠转醒。   刚一睁开眼,看到自己所在的景象时,他顿时愣住。   这是哪里?   他被关在一亮牢车里,车内除了他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俱都一副惨白麻木的脸。   看这样子,他似乎要被带到哪里去。   童茧扭头隔着牢车看向前方,瞳孔一缩,与他同行的还有五六辆牢车,牢车的周围,则是看管着他们的侍卫。   看着这景象,他心底升起点不好的预感。   压下心底的恐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和他在同一辆牢车的几人,张嘴询问。   然而他嘴巴张合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嘶哑而难听。   “我们要被带到哪里去?”   这时,他对面的少年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但是看到他时,脸上却露出惊恐嫌恶之色,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连忙移开了目光。   童茧看到这位少年的反应,顿时一愣。   紧接着,脸颊上的刺痛感让他又想起来他的脸...   童茧愣愣的伸手摸了摸摸到自己的脸,只凭手上的触感,他就能摸到自己脸上有两道深又长的口子,还翻着皮,只这样摸着,就知道他脸上的刀伤有多恐怖。   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之前流的血已经凝固,凝固了的血从脸上蜿蜒至衣襟,看起来甚是吓人。   须臾,童茧放下手,闭了闭眼。   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   “去矿山...”一个颤抖的带着惊恐的声音低声响起。   童茧猛地睁开眼,看向出声的人。   是个少年,看起来似乎比他还要小一些,整张脸惨白惨白的,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你说,是矿山?”   童茧的声音也带着细碎的颤抖。   那个地方,他实在是害怕。   他顿时昏迷前小平子的那句话,说让他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不行。   绝对不能去矿山!   他朝那个少年道了声谢,那少年也没回应,抿了抿唇看了眼他脸上的伤口,又害怕的收回了视线。   一路行了约摸半日后,终于停了下来歇息歇息。   童茧一路没怎么说话,见那些侍卫也没怎么看着他,便朝其中一个侍卫喊道:“我要去茅房!”   那几个侍卫当没听到一样。   童茧深呼吸一口,再次大声喊道:“我要尿尿!”   话音落,所有人侍卫,包括牢车上的犯人全都看向童茧,但在看到童茧那狰狞恐怖的脸时又露出嫌恶的表情收回了视线。   而那几个侍卫见此也不好再无视。   其中一个走到童茧牢车外,一脸不耐烦。   “要尿就赶快滚下来,但是我告诉你,要是敢趁机逃了,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打开车门,把童茧扯了下来。   童茧被扯着往人群外走了稍远一些的距离后,侍卫抱臂不耐烦看着他:“速度!”   “你看着我?”童茧皱眉。   “不然呢?快点,磨磨唧唧的就憋着!”   童茧看着一脸不耐烦的侍卫,懵逼过后简直想骂人,电视里都是骗人的,不是说好他解手的时候他们会回避吗?!   怎么轮到他就不行了?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男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能回避一下吗?”   那侍卫嗤笑道:“哟,你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搞快点,不撒就赶快滚回去!”   “......”   最终,童茧还是没有找着溜的机会。   队伍重新启程。   最开始带着嫌恶之色的少年看着童茧不屑道:“自己那点小把戏还妄想逃?真是可笑!把别人都当做和你一样的傻子吗?”   童茧听着,便想到了小平子之前的话。   说他蠢笨如猪。   童茧扯了扯嘴角,感受到脸颊因牵扯而产生的痛感,略微清醒了些。   的确,他有些想当然了。   但他也不是任由别人嘲笑而默不作声的。   童茧看向少年,似笑非笑:“不敢当,没有你傻。”   那听到童茧的话,顿时就怒了,怒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童茧正要再说一遍,不远处的一群侍卫突然站起身,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黑衣人。   “什么人!”   “啊!!”   那群侍卫刚开口,就被黑衣人斩于剑下。   黑衣人们的动作迅速极了,不过一个照面,就已经死了三四个侍卫,能被派来送童茧他们去矿山的侍卫也不是什么没功夫的,只不过黑衣人措手不及罢了。   在他们反应过来后,两拨人刀光剑影开始打起来。   而牢车上的犯人们也都骚动了起来。   童茧见此,心头一动。   现在不正是他逃跑的大好机会吗?   只是他手上没东西...   他四处看了眼,视线停在比他小的那个少年头上:“你头上细簪子,能借我用一用吗?”   那少年听到童茧的话,愣了下,童家正要解释,少年便伸手拿下头上的细簪子,递给了童茧,童茧接过道了谢,然后慢慢挪到牢车开锁处。   他观察了下和黑衣人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侍卫,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于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拿着簪子,把簪子最细的一头怼进锁里。   借给童茧簪子的少年看了,不由得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开锁。”   “开锁?”少年惊讶,“用簪子就能开锁吗?”   没等童茧回答,另外一个看童茧不顺眼的少年顿时嗤笑道:“真是笑死人了,就凭一个簪子就能开了这锁?你要是能开,我把这簪子吞下去!”   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童茧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表情僵住的少年:“吞簪子?”   但他也没咄咄逼人,毕竟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万一被那些侍卫注意到,他就别想跑了,说不定还会命丧黄泉。   因此他回过头,打开牢车的门,跳了下去。   正准备逃走时,却看到其他几个牢车里的人都在看着他,惊讶的哀求的麻木的,童茧握紧簪子,收回了视线。   他不能再在这里逗留,再逗留下去,他就真的逃不了了。   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就又返回了。   急匆匆的来到这些牢车外,什么也不说,开始用簪子开锁。   最后一个牢车打开后,他朝车里的人道:“快逃罢。”   说罢,转身,不顾一切的狂奔逃跑。   也许是运气好,等他逃了好远好远后,转身一看,并没有侍卫发现并追上来杀他。   他气喘吁吁的直接坐在地上。   等他缓过来气后,看向四周,惊奇的发现周围的景物他很熟悉,这是之前他带着慎儿和左伯逃跑时所到过的地方!   想到这儿,童茧顿时安下心来。   太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怎么回去了。   他已经消失了半日多,不知道尤易寒现在是不是发现他失踪了,他得早些回宫。   于是童茧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赶路。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宫外。   他手里拿着一枚令牌,这是当初他要出宫探望左伯时尤易寒给他的,他一直随身带着,许是小平子急着把他送到矿山,所以并没有搜查他的身。   童茧拿着令牌顺利进了宫。   他没有回永安殿,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   他过去的时候,尤易寒刚刚下朝,童茧就这样与尤易寒撞见了。   看到尤易寒,童茧眼睛一亮,“易寒...”   却见尤易寒的脸色顿时变得阴寒无比,眼眸看着童茧毁容的脸露出嫌恶之色:“你是什么东西?朕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第五十七章 你是不是褚寻   尤易寒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让童茧的心顿时凉透了。   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易寒,是我啊...”   他有将近整整一日加上一夜没吃东西了,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寒风一吹,冷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是童茧。”他哑声道。   话音落,却见尤易寒脸色更加阴沉,薄唇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童茧?”   尤易寒的态度让童茧很茫然。   难道是在他离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也不对啊。   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让尤易寒这般反应...   他抿了抿唇,正想再次询问的时候,听到尤易寒阴恻恻的声音:“还不把他拖下去?”   话音落,尤易寒身后跟着的侍卫太监便涌上来钳制住童茧。   童茧极力挣扎,但他一日一夜没吃东西,为了尽快回来不让尤易寒担心,途中都很少休息,咬着牙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来的,早就没了力气。   他看着尤易寒,急道:“易寒你要干什么!我是童茧啊!”   然而尤易寒听到这话,脸上的阴沉之色更深。   童茧又喊了几句,可尤易寒却没有丝毫回应,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他,童茧慌极了,根本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情况。   而他反抗的力气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他将要被人拖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走过来的小李子,他眼睛顿时一亮:“小李子!”   小李子听到声音,看向童茧,顿时愣住。   “你...”   童茧见此,心里顿时又升起了希望,太奇怪了,尤易寒的态度,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小李子知道。   正想询问时,却见小李子的脸上出现愤怒之色:“你怎么还没死!”   童茧顿时愣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茧因两人奇怪的态度而感到茫然之际,他整个人就被押了下去,关进了牢房。   关进牢房之前,童茧被押着看到了一些较熟的面孔,是之前出宫时看到的那些叫他主子的属下,这些人也看到了,各个红了眼,怨毒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吃了。   童茧见此,又茫然了。   他之前以为是自己毁容了,才让尤易寒没有看出自己来,虽然这个理由真的很勉强,但是他也只能寻到这个理由了。   但看这些人的反应,很明显他们都认出了他。   那是为什么...   童茧压下满腹的疑虑,被狱卒关进了牢房。   ...   另一边,侍卫押走童茧后,小李子这边才向尤易寒行了礼。   “皇上,娘娘让奴才来寻您。”   听到这话,尤易寒神色微缓,浑身冰冷的气息也往下消了些。   “知道了。”   他颔首,转身迈步朝永安殿走去。   一踏进屋里,便听到一阵痛吟声,尤易寒整个心都提起来了,他连忙走到床榻边,声音略带焦急:“童童你怎么了?很痛吗?”   听到尤易寒的声音,床上的人睁开眼,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来。   “有一点,不过我看到你就不疼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耳朵红了红,不自在的咳嗽了下。   但是下一刻,他的脸又沉了下来。   “怎么了?”   “果然如你所料的那样,褚寻找来了。”   听到这话,床上的人沉默了下,须臾,脸上出现低落的神情:“其实我并不介意他拿走我的一切,毕竟他和我一母同胞,可是我介意的是,他连你都想抢走,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他,唯有你,我不想...”   这话让尤易寒的心顿时柔软无比。   他温声道:“童童你别怕,朕不会让他得逞的,既然他自投罗网,朕也会让他知道,冒充你的下场是什么。”   尤易寒眯了眯眼,正要继续说下去时,听到床上的人继续道:“先别...我...我还没想好,他毕竟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尤易寒声音顿时一冷,只不过不是对床上的人,“他让你代替他去矿山时,可没想过你是他的亲弟弟。”   “我知道。”床上的人闭了闭眼,“你让我再想想,先别对他动刑。”   尤易寒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应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两句,“童茧”脸上出现疲惫的神情,脸色也泛白了两分,尤易寒见此,站起身:“你睡会儿罢,好好养伤,争取在封后大典前养好。”   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尤易寒走出房间,往御书房走,伺候的太监侍卫们安静缀在后边儿,走到一半,尤易寒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一干奴才:“褚寻呢?”   方才那几个押着童茧进了牢房的几个侍卫站出来:“回皇上的话,褚寻已经被关进牢房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顿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有些在意那个来冒充童茧的人,或许是因为他和童茧长相一样,又或许是当时他的反应,太过真实,让尤易寒不由得起了一丝犹豫。   也正是这个原因,刚才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了褚寻。   尤易寒顿了下,随即身形一转,往牢房处走去。   童茧正在一遍遍回想着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不管怎么想,想破头皮,都想不出为何尤易寒的态度这么奇怪。   “咕噜咕噜...”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打断了童茧的思绪。   童茧捂住饿的开始有些胃痉挛的肚子,咬牙切齿。   可恶!   等出了牢房,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收拾尤易寒!   就在这时,视线里忽然出现人的身影,童茧看过去,眼睛微亮:“易寒...”   听到这个称呼,尤易寒皱了皱眉。   随即脸沉了下来,出现嫌恶的神情,“闭嘴!”   童茧一愣,心底怒火升起:“尤易寒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一刻不停的走回来只为了让你不要担心我,你呢?你不但不关心我安慰我,你还对我这种态度!有病吧你!”   童茧实在忍无可忍。   一瞬间,除了怒气,委屈也升了起来。   想到他脸上被划的两道伤口,更加委屈了,过了这么久还没治疗,也不知道他脸上的伤能不能好了,如果不能好,那岂不是当不了皇后了?   他倒不是稀罕皇后之位,对相貌更是不大在意,只是觉得,这皇后之位是尤易寒对自己的心意。   真的是莫名其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易寒就站在牢房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因着童茧的话,再看到童茧脸上出现委屈的表情,尤易寒眸光闪了闪,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腾起。   亦有些烦躁的情绪涌起。   他压下这些情绪,冷冷道:“褚寻,童茧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想要代替他所以潜入宫中,却没想到被他发现了,慌乱之下你想要杀了他,但是没有成功,反而被他划破了脸。”   童茧懵了。   这什么跟什么?   尤易寒为什么叫他褚寻,口中的“童茧”又是谁?   童茧完全懵了。   “你什么意思?”   尤易寒脸色愈发的冰冷:“怎么?到现在你还想在朕面前装傻?”   “不是...”童茧脑子乱成一团,他努力让自己思路清晰,“尤易寒你说清楚,什么褚寻童茧的?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尤易寒看童茧脸上的表情不似假装,心底更加烦躁了。   他耐心向来不好,除了对童茧有耐心以外,对于其他的人,一般情况下,他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但是不知为何,面对褚寻,他也有耐心。   尤易寒短暂的恍惚了下,回过神,阴沉道:“朕问你,你是不是褚寻?”   童茧想了想,这具身体的身份的确是叫褚寻,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在他穿来后一直都是告诉别人自己叫童茧,但是他亦是褚寻。   “我是。”他回道:“可这与我问你的问题有何关系?”   然而就在他回答了后,尤易寒原本有些松动的表情再次变得冰冷无比。   下一刻,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留下童茧懵逼外加一头雾水,随后整个人都抓狂起来。   啊啊啊啊啊!   谁来告诉他,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牢房的门打开了。   童茧看过去,瞳孔一缩。   “你是谁?!”   这个人为何长得与他一模一样!   来人没有回他的话,缓缓走近,然后,嘴角勾了勾。   童茧愣愣的看着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灵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小平子?!”   小平子眯了眯眼。   “看来主子还是有些聪明嘛...哦不对,现在不应该叫你主子了,应该叫你...哥哥。”   小平子说着,居高临下看着懵逼的童茧,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一定以为我这是易容的。”   童茧的确觉得小平子是易容的,但是这易容未免也太像了,分毫不差。   世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易容之法吗?   如果没有,那么小平子是...   刚一想到这儿,便听到小平子继续道:“但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只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从出生起,就是个不该存在在世间的人...”   说到这儿,小平子顿住,重新看向童茧,勾唇。   “但是无妨,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包括,尤易寒...” 第五十八章 你是谁   童茧瞳孔一缩,急道:“你不能这么做...”   谁知小平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发笑,看向童茧,脸上带着轻蔑之色:“你说不能就不能?”   紧接着,他的脸忽然变得扭曲:“从出生起,我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你是高高在上被母妃宠爱的皇子,而我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却只能在城外的庄子上,被人看管着,不能踏出去一步,凭什么?!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却享尽了所有的一切!”   而他,也被困在那个庄子上,一日又一日。   不公平!   所以他逃出了庄子,遇到了一个古怪诡异的中年男人,男人教了他许多,包括易容之数。   他易容成了“小平子”,接近和他一母同胞的哥哥,成为了哥哥的属下。   后来尤易寒谋朝篡位,他没有和那些人一起逃,而是留在了宫中,理由是看着娘娘,也就是生他的那个女人。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为何会留在宫中。   后来再一次看到他的哥哥。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他的哥哥突然改了名字,原本叫褚寻,给改成了童茧,不过小平子无所谓,他发现,童茧不认识他了,就像是失去了记忆一样。   于是他试探了一番,发现童茧果然没了之前的记忆!   得出这个结论,小平子很激动。   他没有立即告诉童茧的属下他找到了童茧,童茧在宫中,他处心积虑的接近童茧,说尤易寒的坏话,就是为了让童茧对尤易寒产生不满,如此,他便可以借尤易寒的手杀了童茧。   然而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谁能想到,童茧竟然和尤易寒相爱了!   哈哈哈哈!   可真是天助他也!   这个时候,他也不再对那些人隐瞒,告诉那些人童茧的下落,如他所料般,童茧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大受打击。   后来,尤易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揭露了童茧的身份。   小平子对这样的发展很满意。   不论两人是不是会和好,对他都有天大的好处!   如果两人就此变为仇敌,尤易寒肯定会杀了童茧,到那时,他再说出自己的身份,童茧的一切便都是他的,如果两人和好了,那更好。   届时童茧的属下肯定无法接受自己主子爱上了仇人,到时候他再从中挑拨,童茧亦会失去一切。   小平子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当他被关进牢房,待了几日后,又改了主意。   只要童茧其中的一样那就太便宜童茧了。   童茧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不论是童茧的属下,还是尤易寒,都是他的!   童茧镇定冷静的声音响起:“不,就算你和我长得一样,但我们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你现在可以一时瞒住尤易寒,但是久了,你绝对瞒不过他,瞒不过所有人。”   小平子回过神,视线移到童茧被划的毁容的脸上,嘴角勾起,居高临下道:“那又如何?你死了,没有人会知道,而我,自有千万种办法让尤易寒相信我就是童茧。”   听到小平子的话,童茧的心直直往下落。   是啊。   他死了,就算最后尤易寒发现了又如何?就算杀了小平子又如何?   那时候他都已经死了...   童茧闭了闭眼,再睁开,低声道:“你要了我的一切又有何用?如果你想要我的那些属下,我给你就是,难道你不想做你自己吗?你就甘愿这样当我的替身,顶着我的名字活一辈子?”   “呵,做自己?”小平子脸上露出讽刺的笑。   在庄子上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他甚至连自由都没有。   做自己?   他是谁?   他不知道。   哪怕逃出了庄子,天大地大,他却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哪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我觉得做你挺好的。”小平子的笑看起来有些悲哀又似带着深入骨髓的怨,“你有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属下,有愿意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你为后的尤易寒,我成了你,这些都是我的,多好啊!”   童茧听到这话,还想说什么,刚一开口,便被小平子不耐烦的打断了。   “行了,我来可不是为了与你说这些的。”   童茧沉默下来。   他刚才只是试图劝劝,但他自己也知道,小平子既然已经决定代替他,那就不会因他的几句话改变主意。   实际上童茧还是很茫然。   谁能想到,当时那个女人竟然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呢?   这双胞胎若是生在寻常家里,那自是极好,可落在皇家,注定是要舍去一个的。   他只怪自己,没有早些察觉小平子的不对劲,但这也没办法,怪只怪穿越过来他没有原身的记忆,才会走到这一步。   童茧垂眸:“那你来是想杀了我吗?”   小平子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童茧,心里痛快极了。   但这还不够。   他曾经的那些痛苦,那日日夜夜被寂寞孤寂吞噬的每一日,就凭着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他要让童茧也品尝一下他的痛苦!   就这么简单的杀了,可太便宜童茧了。   “昨日,我出了宫,去见了方伯和左慎。”   童茧瞳孔一缩,他猛地抬头看向小平子:“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我怎么会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可是我童茧在这世上比亲人还亲的亲人啊!”小平子说着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童茧,如他所愿,童茧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浑身颤抖不止。   但童茧还是没有失去理智的怒吼。   他冷静的看向小平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现在的他,早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小平子只需一个吩咐,他就死了,可小平子却搬出了方伯和慎儿,那么就一定是有要求的。   “算你聪明。”   小平子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你放心,我不会折磨你,更不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但不会折磨你,我还会放了你。”   童茧可不相信小平子跟他磨蹭这么久,就只为了说这话。   果不其然,只听小平子又道:“我只要你以我的身份伺候我,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两刻钟后。   小平子离开了。   童茧疲惫的靠在潮湿的牢房墙角。   想起小平子的话,扯了扯嘴角。   不会折磨?   不过是一个折磨的是身,一个是心而已。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门打开了,两个狱卒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娘娘说了,你背上的字太丑,为了避免被人看见,还是弄没的好。”   避免被人看见?   这个人,想必就是尤易寒了。   看来小平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童茧垂眸,没有回答,那狱卒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狱卒走过去,将童茧面朝着肮脏潮湿的地押着。   只听“撕拉”一声,狱卒粗暴的扯烂他的衣裳,背的上半部分暴露出来。   下一刻,狱卒拿着匕首朝童茧背上的字划去。   “啊!!”   童茧的脸因痛而扭曲着,匕首像是削肉一样在削着他背上的“奴”字,一刀又一刀。   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鲜血流出来,将他的衣裳浸红。   每削一刀,童茧便惨叫一声。   削了十几刀时,狱卒停下来,“这怎么办?怎么削了这么多刀了,那个字的印记还是有?”   矿山刻的字究竟有多深啊!   另一个狱卒道:“那就继续削!娘娘说了,要让他的背看不出任何一丝痕迹。”   “知道了。”   于是匕首再次划下来。   一刀又一刀。   到最后,有字的那一块的肉都被削掉了,一直削到见到了森森白骨,狱卒这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童茧,早就痛晕了过去。   童茧醒来的时候,模糊间听到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是他最熟悉的。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虽然当初他为了不去矿山让我代替他去,可他毕竟是我的哥哥,这世上我也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他如今也毁了容,没有人会把我们认错,我想把他留在我身边,易寒你就答应我吧!”   紧接着便是尤易寒略带无奈的声音:“好吧,但是如果被朕发现他有一点害你的心思,朕绝不会将他留在你身边。”   “嗯嗯!你最好了!太医说他快醒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罢。”   这时,小太监的声音响起:“娘娘...”   小太监凑到小平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平子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看了眼依旧没醒的童茧,朝尤易寒道:“易寒你在这等我一下,我有事情要去处理,马上就回来。”   尤易寒嗯了声。   小平子带着小太监匆匆离开。   不过会儿,童茧听到了脚步声。   是尤易寒进来了。   尤易寒看着床上的人,突然想起牢房里和褚寻说的那些话。   褚寻说话时的口吻和神态,为何和童茧这么相似...   他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睁开双眼。   两人视线相对,童茧怔怔的看着尤易寒,想起那日尤易寒的冰冷,心尖泛起酸涩,泪无声的流出来。   泪水让尤易寒的心瞬间紧了一下。   但是紧接着,他心底又带着些许茫然,为什么看到褚寻流泪,他会心疼?   尤易寒看着床上的人。   脑海中闪过那日褚寻在御书房外说他是童茧时的模样。   不受控制般,尤易寒突然问道:“你是褚寻还是童茧?” 第五十九章 你只需风风光光的嫁给朕就好   童茧听到这话,愣了下。   为什么这么问他?   是因为起了怀疑吗?   这一瞬间,童茧心里腾起些希望,眼里的泪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尤易寒,张嘴。   “我是童茧。”   他出声道。   这一刻,他压根记不起之前小平子警告他的那些话了。   他想着,只要尤易寒相信他,那么什么都是值得的,而且,如果尤易寒相信了他,他才更有可能救出方伯和慎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小平子一直威胁着。   童茧面露期待的看着尤易寒。   “易寒,你相信...”   我字没说出口,只听尤易寒一声冷笑:“你是童茧?”   尤易寒一脸讽刺,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如果你说你是褚寻朕倒会相信些,可你没有,你想也不想的就承认自己是童茧,反而破绽百出。”   尤易寒觉得自己刚才是疯了。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真的觉得眼前的人才是童茧。   童茧说的不错,褚寻为了权势果然什么都做的出来。   思及此,脸色愈发的冷,看也不看床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童茧不明白尤易寒为何突然变了态度,他明明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就是童茧啊,为什么他承认了尤易寒却不相信?   看到尤易寒离开的背影,他下意识的就想出声,然而还没发出声音,便听到了小平子的声音。   不,不应该说是小平子的声音。   是小平子模仿他的声音。   而他因为之前在牢房被削肉时太过疼痛的嘶喊,导致他的声音很沙哑,根本不像他之前的声音。   听到小平子的声音,童茧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却又提了起来。   万一尤易寒把刚才两人的谈话告诉了小平子,那他就完了...   童茧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就承认了自己身份,之前小平子就警告过他,但凡他向尤易寒透露一丝他是童茧,那么方伯和慎儿就别想活了。   他不该那么冲动的...   童茧咬了咬唇,听着门外两人的对话。   “你怎么出来了?”小平子的声音响起。   尤易寒低低嗯了声,停顿了下,这一下停顿,让童茧的呼吸都停了,然后听到尤易寒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出来透透气。”   童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尤易寒没有把他刚才的话说出来,要不然他可就真的不会原谅尤易寒了!   门外,小平子听到尤易寒这么说,心底泛起一丝犹疑,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便放下了,他可不觉得就他离开的这么一会儿童茧恰好就醒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醒了,童茧也不敢把这一切说出来。   且不说尤易寒会不会信,就是方伯和左慎那里,凭童茧对那两人的在意,他可不信童茧敢不管不顾的说出来。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心。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御花园透透气吧。”小平子朝尤易寒笑着道。   童茧没听到尤易寒的回答,只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童茧收回了心神,顿时龇牙咧嘴起来。   卧槽,真他妈痛啊!   一闭眼就回想起了在牢房时背上的肉被一片片削下来的场景,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下,脸色愈发的苍白。   想着,他又忍不住在心里骂尤易寒。   个大猪蹄子!   竟然连他和小平子都分辨不出来!   等着吧,他以后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原谅尤易寒!定要把他这段时间所尝的所有的苦,让对方全都尝一遍,要不然他才不会原谅!   想着想着,童茧气顺了些。   没过会,疲惫涌了上来,他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小平子阴恻恻的脸,睁开眼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看着自己,童茧觉得别扭极了。   他移开视线,声音淡淡:“来找我有事吗?”   小平子勾了勾唇,清俊的脸陡然沉了下来,声音也透着一股阴狠:“今日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跟尤易寒说了什么?”   童茧心一惊。   难道尤易寒跟小平子说了?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日都没醒来。”   不管尤易寒有没有说,他都不能承认。   不过童茧在心底狠狠的又记了尤易寒一笔。   “哦?”小平子眯了眯眼,死死地盯着童茧,半晌,才阴恻恻的道:“最好是这样,别忘了方伯和左慎还在我手上,你要是敢有一丝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你知道后果的。”   “我知道。”   听小平子提到方伯和慎儿,童茧的神色立马变得不一样了,他冷冷的道:“如果我知道你伤了方伯和慎儿一根毫毛,便是这条命不要了,我也要让你脱一层皮下来。”   小平子神色一变,不过紧接着,他阴森森的笑起来。   “放心,我会好好的对待他们两个的,毕竟方伯和慎儿可是我的亲人...”   童茧一听,明知道小平子是故意的,却还是成功的被小平子挑起了怒意,“你...”   “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被削掉那么多肉一定很痛吧。”小平子勾了勾唇,“哥哥可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想让哥哥看着我封后呢...”   说罢,神情愉悦的转身离开了。   童茧红着眼看着小平子离开,背上的伤痛的他冷汗涔涔,他咬着牙,气的浑身颤抖,然后更痛了。   过了许久,童茧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疤让他怔了下,说起来,自从他毁容后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十日后。   童茧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小平子就迫不及待的让他下了床伺候。   “长得这么丑还看什么铜镜!”   和童茧同住一个房间的小太监看到童茧怔怔的站在铜镜前摸着自己的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么丑的人是怎么有勇气站在铜镜前看自己看了那么久。   童茧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摸着自己的脸愣愣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他想过脸上被划了两刀会很不好看,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难看。   并不是他以为的只是两道伤口划在脸上,没有太影响,这两道,其中一道从眼角斜下方的位置一直延长到嘴角下。   另一道,倾斜的更加厉害,从太阳穴往前一点的位置,一直划到嘴上方。   最关键的是,由于他被匕首划完后没有及时处理,晕过去后再醒来又是在牢车上,好不容易逃回来,却又被关进了牢房。   所以他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机会。   现在他脸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是狰狞,的确可以看出他原本的模样,但不会有人在意,因为这两道伤太明显,太过影响,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摸着脸的手微微颤抖。   童茧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铜镜里的自己。   可是自己丑陋的样子却一直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他死死咬住自己唇,转身低着头出了房间,就连撞到了人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那小太监被童茧撞了下,怒火瞬间就腾起来了:“走路都不会走吗?果然人丑多作怪!”   童茧只当做没听见,低着头去了小平子,曾经是自己所住的寝殿。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尤易寒的声音:“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童童可紧张?”   那声音里的温柔,让童茧的心凉的透透的。   一直手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紧握成拳,握的指节发了白,指甲死死的掐着手心的肉。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小平子略带羞意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又犹豫道:“明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什么事?”   “呃,就是那些大臣啊,他们会不会极力反对,我听说自从那些大臣知道你要立我为后时,激烈的一直在抗议...”   “不用担心,朕都处理好了,明日,你只需风风光光的嫁给朕就好。”   紧接着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过了会儿,童茧听到小平子声音有些不对劲:“易寒...”   童茧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了门。   看到里边儿的场景时,童茧瞳孔微缩,小平子微微此时惦起脚,两人贴的极近,嘴唇也差那么一丝丝就要碰到,不用想就知道两人要做什么。   心顿时难受的不行。   童茧死死的掐了下手心,垂眸低声道:“娘娘,我来伺候您起床洗漱。”   小平子眼见着自己再有一步就能亲到尤易寒了,却被童茧出现打了岔,脸顿时沉了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尤易寒,却发现尤易寒也在看着童茧,不但如此,还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些。   小平子见此,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然而尤易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小平子,小平子瞬间收敛了自己阴沉的脸色,蹙着眉道:“我自己都已经收拾好了,要不然,哥哥你给我梳头吧。”   说着,走到铜镜前坐过去。   童茧应声,垂眸走到小平子身后,拿起梳子,给小平子梳头。   小平子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又看了眼童茧脸上两道狰狞的伤口,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然后看到铜镜里尤易寒走过来,瞬间收敛了神色,朝尤易寒笑了笑。   但尤易寒并没有看到。   尤易寒看着小平子的头发看了半天。   须臾,皱眉道:“你的头发,怎么变得粗糙了?” 第六十章 明明察觉到不对劲   铜镜中小平子的脸在这一瞬间惨白无比。   他的眼眸划过慌张之色,生怕尤易寒看到,但小心翼翼觑了尤易寒一眼,见后者只是盯着他的头发皱眉,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微微松了口气,连忙掩藏住面上的慌乱。   但他却没有立即开口解释。   小平子的沉默让尤易寒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铜镜中小平子的脸。   然而同时看见的,还有童茧低着头默不作声给小平子梳头,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话,连一个反应也无。   尤易寒看着铜镜中那张毁了容的脸,微不可查的再次皱了皱眉,随即将视线重新放回小平子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小平子红了眼,顿时一愣。   “怎么了?”   小平子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起了我在庄子上生活的那些年,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人给我洗头,那时候我的头发比现在还要粗糙,好不容易我活着长大了,后来却...”   小平子说着,可能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在庄子上的那些年,想到了自己犹如孤魂野鬼般生活的那些年,眼睛愈发的红,身体因情绪太过激动而细碎的颤抖起来。   童茧梳着小平子的头发顿了下,而后又继续如同寻常般梳起来。   作为一个伺候人的“下人”,这时候他应该识趣的离开,可他不大想离开。   他得多听一听,好了解一下小平子究竟是怎么说的两人经历的。   听到小平子这么说,尤易寒瞬间就想起了小平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小平子说他从小被带出宫,生活在庄子上,好不容易长大了,却又被他的哥哥拉出去顶了罪,代替自己的哥哥去了矿山那生不如死的地方。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进了宫,遇到了他,却差点又被知道此事后的哥哥夺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心底忍不住泛起心疼。   尤易寒阴沉的视线看向童茧,却见童茧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梳着头,心头顿时怒火丛生,他猛地伸出手,扯过童茧的手腕。   “褚寻,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厚着脸皮待在这儿的,自己的亲弟弟也这么残忍的对待,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要不是童童向朕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活着?”   被尤易寒抓住手腕的童茧一脸茫然。   这咋扯到他的?   他怎么残忍对待了?   童茧听着尤易寒口中的童童,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却又觉得心有些凉。   “我怎么残忍的对待他了?”他问道。   尤易寒一声冷笑,还不等旁边小平子察觉到不对劲阻止呢,便听到尤易寒把他跟他说的话尽数抖搂了出来。   小平子气的咬牙切齿。   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童茧,随后安慰自己就算童茧知道他怎么说的也无妨,只要方伯和左慎在他手上就行了。   童茧听了尤易寒说的话,终于知道小平子是怎么跟尤易寒说的了。   小平子说两人是双胞胎,只不过因为生在皇家,所以注定了只能留一个,而他是弟弟,所以留下的那个是哥哥褚寻,被带走的那个则是弟弟。   为了不让人察觉,弟弟被关在郊外的庄子上,不准外出一步。   又因生母漠不关心,下人们便也苛待他,他过得甚至还不如下人,饥一顿饱一顿的。   到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后面则是小平子编造出来的,小平子说自己代替了哥哥去了矿山受苦,而哥哥则躲了起来,好不容易他从矿山逃出来,进了宫,遇到了尤易寒,安稳的日子没过两日,哥哥却又嫉妒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想要替代他。   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劲,在挣扎过程中伤了哥哥的脸,自己或许就真的被哥哥杀了然后替代他。   童茧完全懵了。   他以为小平子只是把两人角色对换了一下。   没想到小平子是把坏的却推到了他身上,而自己则是单纯又无辜。   不得不说,小平子这一招是真的妙。   这样一来,尤易寒对那个女人的仇完全可以毫无负担的转移到他身上,而小平子作为其中最无辜的人,自然是不会受到尤易寒半分怨恨,甚至连以前的纠结都不会出现。   童茧看了眼小平子。   小平子无论怎么说都无所谓,他在意的是,小平子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尤易寒深信不疑他是褚寻,而小平子是童茧的。   至于方才尤易寒的一系列行为,童茧感到有些失望。   他和小平子哪怕长得再像,小平子模仿他模仿的再像,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模仿出来的,比如小平子对尤易寒偶尔流露出来的不自觉的讨好神色,再比如刚才明明察觉到不对劲的头发。   但尤易寒却那么轻易的就被小平子带走了话题。   后背的伤似乎又开始痛了。   “你说得对。”童茧开口道,“我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的确应该感到羞耻,所以我就先下去了。”   说罢,把手腕从尤易寒手中扯出来,看也不看尤易寒退了出去。   尤易寒眯着眼看着童茧离开的背影。   须臾,又低头看了眼方才握住童茧手腕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童茧从他手中抽出手腕的那一瞬间,竟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想起刚才童茧眼眸一闪而过的失望,他的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神情。   “易寒,你在想什么呢?”   尤易寒回过神,看向小平子。   小平子此时的眼睛还有些未退的红,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心疼,只是头上略粗糙的头发影响了美感。   尤易寒的视线在小平子的头发上略微顿了下而后移开。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落在小平子的头顶,摸着小平子粗糙的头发,想起刚才小平子故意岔开的话题,心中犹疑,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问出来,只面上不显的柔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明日.你就要封后了,待会儿不如与朕去华清池洗个浴,放心,在你封后前,朕一定会忍住的...”   小平子一听,整张脸都红了。   他仰头看了眼含着淡淡笑意的尤易寒,抿嘴羞涩的笑了下,随后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   童茧出了房间后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出了永安殿,去了牢房。   使了些银子,他顺利的获得了一刻钟的谈话时间。   童茧直接找上了他以往属下中较为熟悉的中年大汉,也就是他当时出宫后回到方伯那边时第一个叫他主子的人。   看到他,大汉一脸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   童茧只当做没看见,站在牢房外问大汉:“小平子呢?”   话一出口,大汉脸上顿时露出警惕之色:“什么小平子?小平子不就是你吗?”   童茧眯了眯眼。   大汉说的话有点矛盾。   对方见到他是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这说明他们认出来他就是他们以前的主子。   可既然认出来了,大汉却又叫他小平子。   眸光一闪,童茧继续道:“我是童茧,你们的主子。”   “主子?哈哈哈哈...小平子,不,应该叫你褚寻,褚寻,从前是我们瞎了眼,才跟错了人,现在我们有了另一个主子,你就不再是我们的主子了!”   听到这话,童茧肯定了。   大汉能说出这些话,代表着小平子是把对尤易寒说的话也跟这些人说了。   只是,为什么呢?   童茧心底升起疑惑。   按理说,这些余孽是要被处死的,以尤易寒对这些人的痛恨,不可能还留着这些人,可小平子对这些人解释了,就代表着小平子还没有放弃这些人。   按理说这些人死了,小平子的身份才能真正的万无一失。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小平子冒着危险打算将这些人留下来?   童茧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牢房。   他来牢房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小平子的破绽,找出一丝机会的,却没想到不但没有找出来,反而又多了一层疑惑。   还有就是,这些人也太容易认主了吧。   就算他之前出卖这些人的行为让这些人失望放弃他这个主子,但也没必要就这么迅速的就认了他人为主吧,还这么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童茧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没坐下来,背后就开始隐隐作痛,他似乎还感觉到了有血渗出来。   被削下来大一块肉,几乎深可见骨,十日哪里好得了。   这十日来,几乎一直在流血。   昨日小平子来时看好了些,就迫不及待让他来伺候了,估计是想要他看着他被封后风光无限的样子。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被夺去。   童茧扯了扯嘴角。   真不知小平子为何偏偏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怨,两人同一时间出声,当时的褚寻也是个婴儿,也不能决定自己弟弟的去留啊。   童茧脱下了外衫和亵衣,摸了摸包裹着的纱布。   放到眼前一看,果然又流血了。   童茧只好拆下纱布,拿起旁边干净的纱布来,开始包扎。   只是他本来伤口一扯就动,他一个人又无法完成,尝试着自己包扎了下,却没成功。   束手无策之际,童茧忽然发现门不知道什么开了,他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尤易寒。   尤易寒看着他可怕狰狞的伤口处,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茧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准备穿衣裳,尤易寒却快一步走到他背后,扯下他拉到一半的衣裳,看着那一处被削掉肉的地方。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尤易寒还有一句话没问。   那就是——   伤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伤的这里? 第六十一章 封后大典   一些被尤易寒忽略的地方渐渐明晰。   尤易寒又不是没脑子。   只是...   尤易寒紧紧盯着那被削去一大块肉血淋漓的后背,仿佛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童茧愣了下,紧接着用力把衣裳往上拉,盖住后背的地方。   “怎么回事与你有何干系?”   童茧讽刺道。   之前他不是没试过告诉尤易寒真相,结果呢?   所以他已经不报希望于尤易寒能发现点什么了,倒不如说,如果尤易寒真的产生怀疑才不妙。   万一尤易寒因此去试探小平子,小平子误以为是他说的,怒急之下不管不顾的杀了方伯和慎儿怎么办?   他的确是要让尤易寒知道真相。   但一定得拿出铁证如山,无法反驳的证据。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童茧面上却面无表情的道:“皇上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尤易寒眸光闪了闪。   须臾,不知想到什么,他面色微沉的道:“朕看在童茧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作为一个奴才,更不要连尊卑也不分。”   特地来说他?   童茧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尤易寒来绝对没什么好事,亏他刚刚那么紧张。   想到这儿,童茧也不紧张了,回道:“奴才遵命。”   第一次从童茧口中听到奴才二字,尤易寒皱了皱眉,只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房间。   尤易寒走后,童茧也不管包扎的好不好了,胡乱的包扎了下,便将衣裳重新穿好。   另一边。   天色渐暗。   尤易寒去了清华池。   刚一进去,便看到小李子迎了上来,尤易寒神色微缓:“可是等久了?”   小平子羞涩摇了摇头。   尤易寒打量了下小平子已经换好的浴袍,随即伸手,握住小平子的手,然而在碰到小平子粗糙的手时,顿了下。   小平子察觉到,疑惑道:“怎么了?”   “想起朝堂上的事了,无妨。”尤易寒不动声色的握住小平子的手,半点没有怀疑的表情。   小平子虽有些不安,但想起待会会发生的事情,又安下了心。   两人去了池边,尤易寒脱的只剩下亵裤,露出精壮的上身,而小平子却穿着薄薄的亵衣亵裤,尤易寒看了眼,也没说什么,两人下了池。   太监们已经在旁边备好了瓜果糕点还有酒水。   尤易寒端起一杯酒,勾唇道:“今夜别喝太多了,不然耽误了明日的封后大典就不好了。”   小平子应声抿了口就放下了。   他想起刚才尤易寒的话,状似好奇道:“你刚才说朝堂的事,朝堂什么事?”   尤易寒对童茧自是不会隐瞒,但也不会随便说出来,因此便随意地道:“没什么,只是发现有些人不安分罢了。”   这也的确是事实。   不过对于尤易寒来说,这一小部分人就算再怎么样都无法掀起多大的风浪,更别说还被他提前知晓了。   之所以没有立即将这些人捉拿起来审问,也是因为明日就是封后大典的缘故,等封后大典过了,再来处置也不迟。   更何况目前还有一件他最为在意的事情...   尤易寒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敛下眸中的思绪,也因此,他错过了小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等他再抬眼时,小平子已经恢复如初。   “没事就好。”小平子笑着安慰道:“你也别为这些事烦心了,若是有人惹得你不高兴了,直接打杀了便是。”   但是说完这句话,小平子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童茧是不会说出喊打喊杀这样的话的。   小平子看向尤易寒,见后者果然眯起了眼睛,心底慌乱,面上却为了弥补刚刚的话解释道:“但前提也要是这个人该杀,若犯的错不大,还是给他们一个机会罢。”   他自认补救的很好了。   但不知为何,说完这话,尤易寒打量的眼神反而更重了。   小平子心底腾起前所未有的慌乱,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再多说,多说多错,好在尤易寒收敛了那股犀利的视线,温声道:“你说的是。”   顿了下,没等小平子松口气,便又开口:“你过来。”   两人离的并不远,但也不算太近。   小平子走过去,提着心:“怎么了?”   “转过去。”   听到这话,小平子提着的气松了,他早就准备好了,他还怕尤易寒不这么做呢,于是依言转过身背对尤易寒。   尤易寒伸手,往下一扯,直接扯下小平子的亵衣,一眼便看到后背蝴蝶骨斜上方的“奴”字。   看着背后这个“奴”字,尤易寒心底的疑虑尽消。   只听背对着他的小平子疑惑道:“易寒,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没有。”尤易寒摸了摸背上的字,低声道:“疼吗?”   小平子沉默片刻,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开始的时候自然是疼的,后来好了,也就不疼了,就是这个字看起来有些难看罢了。”   “朕可以让太医给你看看能不能医好。”   “不用了,反正是在背后,他人平时看不到,我自己平时只要不刻意去看也看不到,还是说,你觉得很难看?若是你觉得难看,我可以把这字给剜掉。”   话音落,整个人便被尤易寒抱住。   “朕怎么会嫌弃,朕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将小平子的身体给转过来,注视着小平子,柔声道:“你放心,以后再没有任何人敢伤你了。”   小平子的眼睛亮起来,双眸波光潋滟:“易寒...”   “嘶...”   童茧被疼醒了。   逼仄昏暗的房间里,他疼的整张脸皱在一起,额头直冒冷汗。   如蚀骨之蛆般的疼痛感折磨的他再也睡不着觉。   醒来后,他才忽然想起,今日他换了纱布,却没有敷药,小平子怎么会那么好心的给他药,之前之所以给他,也不过是想他能早日下床赶上他的封后大典罢了。   如今将他逼下了床,让他去伺候,药断了纱布还是之前没用完他带来的。   没了膏药缓解他的疼痛,童茧不由得痛呼出声。   痛呼声刚从喉咙里溢出来,他便死死咬住了下唇。   却还是吵醒了同一个房间睡觉的另一个太监:“叫什么春?不想睡就滚出去!”   童茧痛的压根没有回小太监的精力。   下唇被他咬出了血,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他闭上眼睛,想起了之前牢里时被削肉的场景。   其中一个太监嫌麻烦,不耐烦道:“干嘛非要一刀一刀的削,这刻的字看起来就很深,直接把这块肉剜掉不就好了?”   “不行,娘娘说了,要慢慢折磨...”   童茧痛的溢出了泪,死命的咬着下唇,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就这样痛了整整大半夜,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对面床上的小太监打了个哈欠,看童茧依旧闭着眼蜷缩着,不由声音尖细的喊道:“起来了,今日是娘娘封后大典,耽搁了小心你的小命!”   被褥里的童茧听到这话,睁开眼,掀开被褥。   小太监这才看到童茧惨白的脸色,还有那好像是被咬烂的唇,侧脸的头发似被打湿了,紧紧贴在两颊,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了般,把小太监吓了一跳。   也不敢说什么了,穿好衣裳匆匆离开。   一夜过去,背后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随着时间越来越痛。   童茧忍痛抖着手穿好衣裳,潦草收拾了下,出了房间。   此时的永安殿,热闹极了。   太监宫女们走的匆匆,都在为封后大典的事准备着,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童茧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现在这样,什么也不想做,想了想,就算不去伺候小平子,小平子再生气也不可能杀了他,于是转身又回了房间。   还没关上门,有人匆匆跑过来。   “还磨蹭什么,娘娘让你过去给他梳头!”   说着,拽着童茧的手腕往寝殿去。   童茧本来就痛,被这么扯着也没有反抗的力气,就只能任由对方拽着他到了寝殿。   “娘娘,奴才把人带来了。”   小平子嗯了声,摆手道:“下去罢。”   太监退了下去,房间里便只剩下童茧和小平子两人。   小平子看见童茧惨白的脸还有被咬破的唇,勾了勾唇,露出个愉悦的笑来:“哥哥背后敷的药药效已经消失了吧?痛吗?”   童茧忍着痛,冷冷看着小平子:“痛不痛,你来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那还是算了,这么好的事情,还是要让给哥哥的。”小平子边说边站起来,走近童茧,“你知不知道,昨夜我和尤易寒去了清华池,他脱下了我的亵衣...”   童茧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小平子。   “瞧你急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小平子掩嘴笑了笑,随即又道:“他脱了我的亵衣,看了我的后背后,再也没有怀疑过我了。”   “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小平子说完,扯下一边衣裳,把背后的字露在童茧面前,脸上尽是得意洋洋。   “你瞧,我不过是轻轻的刻了个奴字,他就信了我的身份,还心疼的不得了,你呢,你被活活折磨着削掉这么一大块肉,现在痛的脸色惨白,啧,真可怜啊~”   话音落,门猛地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一脸震惊的小李子。 第六十二章 易寒,看我一眼...   听到声音,小平子眼眸划过一丝慌乱,转身看过去,顿时松了口气。   童茧自然也看到了。   只是他看着小李子震惊的样子有些疑惑。   难道小李子不知道吗?   那日的场景,他一直以为小李子是知道的,以为小李子已经叛变了,所以这段时间来他才没有尝试去找小李子帮忙。   正想着,小李子走了进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平子:“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哪些?”小平子不见丝毫慌乱之色。   他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笑吟吟的:“你是说我替代童茧身份的那些话?”   原来他没听错。   小李子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笑吟吟的小平子,又看了眼容貌尽毁的童茧,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嘴唇颤抖着:“可你当初明明说你才是...”   他当时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信了?   后来他甚至还对真正的童茧恶语相向。   小李子“噗通”一声跪下来,喃喃道:“对不起...娘娘对不起...”   童茧见此,便知小李子也是受小平子蒙骗,可他对小李子并没有太多的怨,如今见了小李子这幅模样,心里的那点怨气便也消了。   “与你无关。”他安慰道。   话音落,旁边小平子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童茧看过去。   小平子摆了摆手:“我想起件有趣的事情,你说这事儿和小李子无关?可是大错特错了,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之所以能让尤易寒相信我,还是多亏了小李子。”   跪在地上的小李子一愣。   “说起来,那时候我虽有信心骗过尤易寒,却也知道,尤易寒这么聪明,但凡有一丝破绽都不行,恰巧当时又是小李子先进的寝殿,我便把这一切告诉了小李子,小李子就信了,尤易寒知道的那些,都是通过小李子的口传出去的,后来尤易寒起疑的时候,也是小李子替我说话说他当时也在场,打消了尤易寒的疑惑,所以说,我还得感谢小李子呢。”   尤易寒当时是问的他,但当时他还没开口呢,小李子就直接气愤的说出来了。   小李子已经相信了,说出来的自然就真。   但即便是这样,尤易寒也保留了一丝疑惑。   然而小李子当时气得不行,见尤易寒还有怀疑,替自家娘娘委屈,就想也不想的说他当时也在,他亲眼看着娘娘差点被褚寻伤到,还说敢用自己的命担保。   小李子对童茧的忠心,众人有目共睹。   也因此,尤易寒心底的那一丝怀疑因小李子而彻底消散了。   听到小平子的话,小李子也想起来了。   他都做了什么!   小李子看了眼已然愣住的童茧,伸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娘娘,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害了您!”   童茧回过神,看向小李子,神情颇有些复杂。   但想了想,这也不完全算是小李子的错。   只怪小李子当时护主心切,为了让尤易寒相信,才说了那句话,却没想到也是那句话,彻底将真正的童茧推入了绝地。   “不怪...”   “娘娘?”小平子的冷笑打断了童茧要出口的话,“现在谁是娘娘你可要看清楚了,小李子,本来看在你当时帮了本宫大忙的份上,本宫打算饶你一命,不仅如此,本宫还打算在成为皇...后以后提拔你,只可惜,被你听到了这些你不该听到的,既然如此,本宫也就留不得你了。”   童茧听着小平子的话,皱了皱眉。   小平子在说皇后的时候轻微顿了下...   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收回了思绪,连忙出声阻止:“慢着!”   话音落,从门外鱼贯而入两个侍卫,转眼间便将小李子钳制住。   “你放心,小李子还有用,他暂时还不会死...”顿了下,见童茧松了口气,眼底划过一丝恶意,勾唇道:“不过嘛,为了防止他乱叫,这舌头还是别要了。”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童茧瞳孔一缩,看过去,小李子流了一嘴的血,而地上,是被割掉的舌头...   小李子已经晕了过去。   “你...”童茧怒目而视小平子。   “别忘了方伯和左慎。”   小平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再次僵住的童茧,收回目光,冷声让人把小李子拖了下去。   没过会儿,地上的血迹也收拾干净了。   此时,有太监前来禀报封后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哥哥一起吧,本宫可是特地给哥哥留了个好位子好好看看呢。”   童茧沉默着没说话,跟在小平子身后。   然后,便是封后大典。   他站的位置极佳,能看到文武百官,亦能清楚的看到被所有人注视的两个人。   他以为他可以面对的,面对尤易寒把小平子当成他,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他根本无法承受,哪怕他知道尤易寒是认错了,他也无法承受。   童茧盯着尤易寒。   然而尤易寒却没有分给他丝毫的视线,眼眸温柔的看着小平子。   童茧死死咬着唇。   好痛啊...   背上的伤让他无时无刻不在痛着,可是这些痛,也丝毫比不过尤易寒看着小平子的视线。   原本站在那里的应该是他。   原本被尤易寒温柔注视着的人也该是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这一声声如浪潮般的朝拜,文武百官还有侍卫奴才们都跪了下来,一声比一声高。   然而过了会儿,众人都发现了出了皇上皇后外,没有跪下来的第三人——   童茧。   但即便是这样,尤易寒的视线也没有从小平子的脸上移开。   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口腔,童茧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的盯着尤易寒。   易寒,看我一眼...   气氛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良久,尤易寒的视线终于从小平子身上移开,看向童茧,只是那视线,冰冷至极,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   “你为何不跪?难道是不满意皇后之位?”   此话一出,所有人吸了口凉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已经生气了。   皇上的脾气虽然好了很多,但却并不是不会杀人了,就算今日是封后大典不宜见血腥,此人怕也是没命了。   童茧没说话。   看着尤易寒冰冷的眸子,心抽一抽的疼,心如刀绞般。   他多想现在就冲上去,告诉尤易寒所有的一切。   可是他不能。   先不说尤易寒会不会信,他如果冲动的说出来了,左伯和慎儿怎么办?还有小李子...   童茧闭上眼睛。   尤易寒旁边的小平子见此,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哪怕得到了母妃和尤易寒的爱又如何,笑到最后的还是他。   见童茧依旧不跪,尤易寒脸色阴沉,“把他拖下去。”   话音落,便被小平子拉了拉衣袖,“易寒,今日是我的封后大典,就别见血了...”   尤易寒怎会在这大喜之日不听最爱的人的话。   “押入牢房。”   侍卫应声,粗暴的拽着童茧离开。   童茧也没什么挣扎,就被拉走了。   离开没多久,便又听到一声比一声高的朝拜声,而这些,都与童茧无关。   童茧心底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该怎么做,才能摆出眼前的困境。   在封后大典前,他还有精力想解决的办法,可是在刚刚看到尤易寒注视小平子的深情视线时,却突然的没了动力,或者说,冷静了下来。   因为小平子代替了他,所以尤易寒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小平子。   好像谁都可以代替他。   只要长相一样,性格差不多就行了。   那么他呢?   他做这些,做这么多有何意义?   反正谁都可以代替他。   而就算他一切都按照小平子的来做,到最后,小平子真的会放了方伯和慎儿吗?   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童茧再没了之前的精神气。   他面无表情的被推着进了牢房,视线木然的落在依旧被关在牢房里的属下们身上,一个个看起来似乎都没精打采的低着头,就算偶尔有一两个抬起头,也很快的低下去,不像他上次进牢房时,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   童茧收回了视线。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又看向这些人。   可惜这些人再没有一个抬起头来。   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这一瞬间,许多被他忽略的细节一串串连了起来。   小平子为什么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也要收下这些人,而这些人为何又那么轻易认小平子为主,方才小平子说到皇后两个字时细微的停顿。   以及现在,这些人看到他时明显和之前不同的态度。   并不是他们不恨他了。   而是,这些人被掉包了...   早不掉包,晚不掉包,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是封后大典?   所有的所有串在一起。   童茧瞳孔猛地一缩。   小平子一开始就不是冲着代替他的目的来的,一开始小平子的目的就是皇位!   也就是说,尤易寒有危险! 第六十三章 褚寻是他,童茧也是他。   童茧猛地挣脱开押着他的两名侍卫往外跑。   “拦住他!”   现在童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告诉尤易寒他有危险!   不管付出什么,不管什么代价。   童茧心乱如麻,咬牙拼了命的往外跑,路上又横冲直撞,撞倒几个没反应过来的狱卒,就在他快要跑出牢房时,一把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   而穿过的地方,刚好就是肉被一刀一刀削下去的那边肩膀。   童茧闷哼一声,摇摇欲坠,但他却还是强撑着不管不顾的往外跑。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了,侍卫和狱卒又气急败坏的赶了上来,直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放开我!”   “放开你?笑话,告诉你,别挑战老子的耐心,听到没?!”边说,边又狠狠踹了童茧一脚。   童茧痛苦的皱眉,动作依旧拼了命的挣扎着。   不行...   他一定要告诉给易寒,告诉他,他有危险,千万不要相信小平子...   童茧被侍卫和狱卒狠狠踹了好几脚,踹倒在地,他根本没有力气躲,手伸的长长的,伸向牢房外,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外边儿。   他知道,就算他逃出了牢房外也还是会被抓住。   可牢房外很大,只要他逃了出去,他就能够凭借地势躲藏起来,再寻找机会去找尤易寒,可就这么一步,甚至只有半步,他被困在了牢房的半步内。   许是他逃跑的举动激怒了两个侍卫,几人发了狠般踹着他。   童茧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侍卫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再踹下去真该死了,娘娘吩咐了,现在他还不能死。”   听到此话,另外一个侍卫收回了脚,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见童茧脸上的表情明明痛苦极了,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牢房外,怒火又起,一只脚直接踩到童茧的脸上。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挖下来!告诉你,别妄想着逃出去!”   童茧侧脸被侍卫踩在地上,眼睛亦无法再看向外边儿,眼底的光亮消失了。   侍卫见此,觉得无趣,收回了脚,弯腰,直接扯着童茧的头发往里拖,其他人见了也不阻止,习以为常的看着,左右要死的人了,既然给脸不要脸,也就没必要好声好气的。   童茧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扯掉了。   但被侍卫扯着进了牢房前,还是虚虚的望了眼牢房外。   他嘴巴动了动,低喃出几个字,低到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了:“易寒,小心...”   ...   封后大典已进入尾声。   小平子朝某个地方看了眼,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来了。   尤易寒察觉到什么,看了眼旁边的人,见小平子看起来一副愉悦的模样,笑意爬上眼睛,低声温柔道:“童童,高兴吗?成为朕的皇后。”   “高兴,高兴的不得了。”小平子挑了挑眉,语气里也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尤易寒见此,嘴角也不由得往上扬。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尤其是看到对方也这般高兴的时候。   之前小平子虽也对他笑,他却总觉得有些流于表面,好像只是为了讨他高兴才笑,他甚至有些忐忑,是不是对方不想要当皇后了。   直到刚才,看到对方那发自内心的笑时,尤易寒终于放下了心。   “朕也高兴。”眼眸溢出温柔之色,“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朕的江山,分你一半。”   小平子听到这话,愣了下。   继而垂下眸子,掩住眼睛里扭曲到疯狂的嫉妒。   为什么!   凭什么!   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如同孤魂野鬼,不被世人所知,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他记得他对他好,如今代替了童茧后却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被尤易寒察觉出来。   而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是他付出了许多才得来的。   可是童茧呢?   从出生起,童茧就拥有他所羡慕的一切,如今,甚至有一个男人说要分一半江山,童茧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简简单单就能获得这么多的幸福?   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小平子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将心底里的怨给压了下去。   不过无所谓了。   小平子复又勾起唇,他代替了童茧,那么童茧所拥有的,都将是他的,而在今日后,他会拥有这世间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有你就够了。”他低声说着,看起来像是羞涩极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一双眸子顿时柔的似水。   还有什么比这还要令他激动的呢?   “摆宴!”   他一拂袖,宣布封后大典结束。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热闹非凡。   尤易寒则牵着小平子的手进了大殿,走到最高的位子,让小平子坐在他的旁边他也跟坐了下来。   此时,所有朝臣开始陆陆续续送礼。   每一件都极其珍贵,让人眼花缭乱。   过了许久,五品朝臣们的礼送完了后,尤易寒这才让人摆上酒水,端起酒来,与众人喝了一杯。   今日他实在是高兴,便多喝了两杯,不过因着他酒量不错,所以并没有醉,只是他想着待会儿要做的事情,仿若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易寒...”小平子突然开了口。   “嗯?怎么了?”尤易寒凑近,闻到小平子身上的香味,明明很好闻,却不知为何,让他隐隐的有些暴躁,这种征兆,就像是以前想杀人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可是他的童茧就在旁边啊,为什么,他还是会感到焦躁?   只见小平子脸红红的,垂眸低声羞涩道:“我有些想休息了...”   所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尤易寒心底再次泛起的那一丝疑惑也因着小平子的举动而褪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现在就要休息吗?”他再次问道。   小平子咬着唇,羞涩的点了点头。   尤易寒见此,浑身燥热起来,他低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好,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朕满足你...”   说着,横抱起小平子大步离开。   其他人见了也只当做没看见,谁敢打趣皇上和皇后呢?   尤易寒将小平子一路抱进了寝殿,然后将其他太监下人们都挥退,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两人。   尤易寒将小平子丢到床榻,正要欺身而上时,小平子突然伸手抵住了尤易寒。   “怎么?”尤易寒疑惑的看向小平子。   却见小平子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尤易寒,你当真是蠢啊。”   尤易寒被这么骂了下,心底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对他来说,童茧是他爱的人,那么怎么宠对方都不为过,不过是骂了他一句而已,若是高兴,日日骂他都是可以的。   只不过,却也有些好奇好好的对方为何骂他。   “骂朕作甚?”他佯装发怒。   听到这话,小平子脸上的笑更诡异了:“难道我不该骂吗?连最爱的人都分不清,啧,我还以为能推翻前朝的暴君该有多英明神武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小平子说着,推开了尤易寒,下了榻,往后退了两步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皱眉:“你到底在说什...”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人,转瞬间趁着尤易寒没有警惕之际就压制住了尤易寒。   “哈哈哈哈哈...”   小平子拍着手不住大笑。   谁能想到,人人畏惧的暴君,竟然就真的这样被他轻易制服了呢?   尤易寒脸沉了下来,没有去想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几个人在这里,只是盯着小平子道:“童茧,别太过了。”   因着那日看到了小平子背后的字,他彻底相信了小平子就是童茧。   哪怕就是现在,小平子看起来怪异极了,他还是没有怀疑,只觉得小平子是在与他闹。   谁知小平子听到这话,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看来是我演的太真了,才让你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   尤易寒愣住。   “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小平子笑够了,看着被压制住的尤易寒,居高临下的道:“不怕告诉你,褚寻是他,童茧也是他,而我,才是小平子,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   看着尤易寒不可置信到呆滞的模样,小平子心头一阵快意,正要再说些什么,押着尤易寒其中一人不耐烦的道:“还不快杀了他,跟他废什么话!”   听到这话,小平子眼底划过一丝阴鸷之色转瞬即逝。   永远都是这样!   他永远被人拿捏着!   转眼,他勾了勾唇,不过无妨,很快,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拿捏他了。   他拿过其中一人递来的剑,看着尤易寒拼命挣扎,眼红发狂的模样,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尤易寒,去死吧!   这天下是他的了!   “不要!”   一道慌张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挡在了尤易寒的面前,剑从背后,直直地刺入心口。   尤易寒看着眼中挡在他身前这张毁了容的脸,瞳孔一缩,嘴唇不住颤抖着,双眼越发的红,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还要可怕。   “童...童...”   童茧吐出一口血。   听到这两个字,抬头看向尤易寒,想露出个安慰的笑来,可是太痛了,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被血染红的苍白嘴唇亦颤抖之极,生命在快速的流逝。   “易寒...”   他想说你这个大笨蛋,怎么现在才认出我啊!   可出口的话却成了:“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然后,断了气。 第六十四章 尤易寒,我要杀了你...   童茧被关进了牢房。   “识相点老老实实呆着,说不定还能让你死个痛快,要是再敢逃,打断你的腿!”两个侍卫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浑身是伤童茧,敲打威胁一番后,这才转身离开。   童茧躺在潮湿脏乱的地上,双眼涣散。   太疼了。   身上的疼痛让他连痛晕过去都是奢望。   被剑捅过的肩膀,潺潺流着血。   “易寒...咳咳咳...”童茧咳了两声,咳出一口血来,他伸手擦了擦嘴上的血,喃喃道:“不行...我得出去...”   可是该怎么出去?   疼痛让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躺了多久,在童茧意识快要湮灭时,忽然听到狱卒的声音:“齐将军!”   齐将军?   童茧撑着手肘,爬到牢房门口边上,抬头看过去。   从远处走来个高大面容肃穆的男人,边走,边询问道:“牢内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狱卒一脸谄媚的道:“齐将军您放心,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些人呢?可有闹腾?”说的是褚寻的属下。   狱卒又连忙摇头道:“自从被你好好收拾了一番后,他们就老实多了,您瞧瞧,现在一个个蔫蔫的,想闹也闹不起来。”   齐将军随意瞟了几眼,见这些人的确都老实了许多,点了点头。   他停下脚步,“做的好,继续保持。”   说完,转身欲走。   刚迈开脚步,听到一声嘶哑微弱的声音:“齐将军...”   声音小的像是幻觉。   齐将军脚步一顿,转身:“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狱卒心一惊。   方才那两位侍卫大人可是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见进来的那个人,还说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   皇后娘娘得罪不起,可齐将军,他更得罪不起。   思前想后,狱卒装作一脸茫然的道:“有吗?奴才没听到什么声音。”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虚弱的呼唤,“齐将军...”   齐将军神色一正。   确是有声音!   他大步走过去,便看到牢房门内,躺在地上正流着血,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童茧。   童茧咬牙抬起头来:“齐将军,我有话跟你说...”   齐将军皱了皱眉。   他认得此人。   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大小的事他基本上都知道,因此,童茧和小平子其实是双胞胎的这件事情也知道,甚至知道,小平子妄想取代童茧,途中却因童茧挣扎而划伤了小平子的脸致使小平子毁了容。   他之前对小平子没太大的印象,只知道对方是童茧身边的一个奴才。   所以当他知道小平子和童茧是双胞胎妄想取代童茧却毁了容后,除了稍微有些惊讶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了,对他来说,不论是童茧还是小平子当皇后都无所谓。   只是他看着眼前这张混合着血和灰尘毁容的脸,莫名的,心底腾起一丝不忍。   “何事?”他声音微沉,紧接着,皱了皱眉,看向旁边忐忑的狱卒,沉声询问:“皇上只是让人把他关起来,可没有允许你们动用私刑!”   那狱卒被吓得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道:“奴才没有用私刑...”   “那他身上的伤...”   “齐将军!”童茧连忙喊住准备兴师问罪的齐将军,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他哑声道:“齐将军,皇上有危险。”   话音落,齐将军瞬间看向童茧。   “什么意思?”   “我一时说不清,但是请你相信我,皇上有危险,去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齐将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童茧,见童茧脸上的担忧和慌乱不似作假,半晌,沉声道:“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   说罢,大步离开。   童茧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放下心,他不知道现在才说算不算晚,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如果他能出去就好了...   正想着,童茧突然听到三四声惨叫。   没过会儿,一个人站在牢房外,童茧看过去,顿时一愣:“小李子?”   牢房的锁应声而落。   “小李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李子摇了摇头,将童茧扶了起来,带出了牢房。   童茧被小李子出了房间的时候还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真的就这样出来了,而且还是小李子带他出来的,他想问小李子是怎么逃出来怎么找过来的,又是怎么杀了狱卒的。   但是这些都并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去找尤易寒!   眼看着小李子将他带到了相反的方向,看起来似是要带他逃出宫的样子,童茧连忙道:“小李子,带我去寝殿那边。”   小李子犹豫了下,见童茧坚持,做了个叹气的表情,只好将童茧往寝殿那边带。   从头到尾,小李子没有说一句话。   “是我害了你...”   童茧哑声道,如果不是他,小李子也不会被割了舌头,割了舌头有多痛,他无法想象。   从小李子被割了舌头痛晕过去到现在也没过很久。   如今小李子却找到了他,将他救了出来,肯定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连痛都顾不得就来救他了。   想到这儿,之前童茧对小李子腾起的一丝怨气也消失了。   其实这也怪不到小李子,毕竟当时小平子装得太真,小李子又以为小平子是他,为了维护他才会做错了事。   小李子连忙摇头,眼睛也红了。   怎么是娘娘的错呢。   都是他。   如果他当时能认出小平子,也不会犯下那么大的错,害娘娘受了这么多苦。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小李子扶着童茧去了寝殿的时候,刚好听到从寝殿内传来的笑声,童茧看着紧闭的门,皱了皱眉。   “啊啊...”小李子啊了两声比划着。   童茧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你是说有其他可以进去殿里的办法?”   小李子点头。   “带我去。”   童茧被小李子带着从一扇很小的门进了殿后方的一个逼仄的小房间,穿过小房间,童茧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小平子拿着剑准备杀了尤易寒。   童茧瞳孔一缩:“不要!”   这一刻,他暴发出从未有过的力气和速度,整个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扑了过去。   ...   “童茧!”男人通红着双眼绝望嘶喊。   “啊!”   床榻上的人惊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是此起彼伏激动不已的声音:“主子”   “主子您终于醒了!”   青年愣愣的看过去,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带着激动。   “尹旺、邢宏炜、冯山鸣,你们...”青年话还没说完,注意到他并不是在黑暗逼仄的洞穴里,而是在一片通明敞亮的房间里。   四周的摆设虽有些过于朴素,但对于青年来说,却比那个让人绝望的地方好上千倍万倍。   “你们把我救出来了吗?”   几个大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激动的红了眼睛:“主子,都是属下们来的太晚了,害您吃了那么多的苦。”   青年摇了摇头。   “无事。”他道。   能从那个地方出来已经是他没想到的事情了,虽然他知道他的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但他那时候却觉得,还没等到救他的人,或许就先死在了那个地方。   没想到,真的出来了。   青年撑着身子正要起来,然而刚一用了点力,又痛的跌了回去,腹部,肩膀那一大片疼痛至极。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上半身都包裹着纱布。   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半跪在地上的几个大汉听到这话顿时一愣,面面相觑了半天,才道:“主子您不记得了?是属下们带您逃出来的时候,被矿山的人发现了,追了出来,为了救您,我们死了大半人,主子您的腹部和肩膀也受了伤。”   青年皱眉:“我都不记得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从矿山逃出来后发生的事情,索性不再去想。   他看向几人:“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   “只剩我们三个了。”三人情绪低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痛的原因,青年的脑子也乱糟糟的,他伸手想敲一下脑袋,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却碰到了脸颊的伤疤。   他一怔,手颤抖的摸过去。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为什么他摸到了两道长长的伤疤,长到近乎毁容的伤疤。   三人沉默下来,也不敢说话了。   良久。   “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逃跑时被齐将军划伤的。”   齐将军,尤易寒的左膀右臂。   褚寻猛地握紧了拳头,双眼通红,带着深深的浓浓的怨恨:“尤易寒,我要杀了你...”   “主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筹谋杀了尤易寒!”   三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得逞的笑意:“可是,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人了,我们如何杀了那暴君?”   褚寻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露出森森笑意。   “无妨,即便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杀了他!”   褚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表情变得平静极了:“打点一下,把我弄进宫。”   身上的痛,脸上的伤疤,灭族之仇,他统统都要讨回来! 第六十五章 你可知道一个叫童茧的人?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门外的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走到院中央的石凳上坐下来。   “成功了!”   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比较激动,出了房间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   另外两个也平静不到哪里去。   “之前原本只是想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这是他们没想到的,哪怕他们的人死了大半,但只要主子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虽然小平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们之前也的确认了小平子为主,可若不是看在小平子答应了他们成为皇上后将尤易寒交由他们处置,他们才不会那么轻易的认小平子为主。   比起来他们当然更中意原本的主子,也就是褚寻。   毕竟褚寻可是被他们当作太子人选跟随了那么多年,各方面都让他们满意,根本不是小平子这种冒牌货能比的,更何况小平子失败了,被尤易寒那个暴君发现后,现下早就不知下落。   还好,他们趁乱顺手将褚寻偷了出来。   他们几乎把这些年来攒下来的所有家当都用尽了,才堪堪吊回了褚寻的一缕气。   说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和尚,就算他们散尽家财说不定也无法挽回主子的命。   那日他们束手无策正准备埋了褚寻之际,门敲响了,打开门一看,却是个身穿素衣慈眉善目的和尚,身边还跟着个小和尚。   他们以为和尚是来化缘的,打算随意给点吃的将人打发走,却见和尚阿弥陀佛一声:“敢问施主家中是否有已死之人?”   三人立马警惕起来,眼眸甚至闪过了杀意。   和尚又道:“阿弥陀佛,那位施主虽已死却命不该绝,遇到贫僧也算是缘。”   听到这话三人本不该信的,人死就死了,还能将死人从阎王殿拉回来不成?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三人半信半疑按照和尚的指示买了些奇怪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真的将人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吊着一口气!   三人很激动。   但只是吊着一口气看起来像是活了,这口气没了却还是会死的,三人此时已对和尚无比信任,遂请求大师好人做到底救活他们的主子。   和尚拨了几下手中的珠子,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罢,一魂双忆,现下还无法共存,既如此,贫僧便封印此子异世的记忆。”   “大师您是说我们主子有了一份不属于他的记忆,所以才导致他原本的记忆没了?”   “也可以如此理解。”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道:“那之前所经历的事情...”   一番询问后,三人终于弄清楚了。   他们没想到,不过只是顺手把褚寻偷了出来,却能得来这样一个惊喜。   之前他们就得知,主子已经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所以才会在他们找来时不认他们,甚至还和宫中的暴君的关系密切,但他们那时没当一回事,只想先把娘娘和主子带出宫,剩下的事情再慢慢筹谋。   而后来的事情,也出乎他们的意料,让他们迷茫又难受。   现在大师说要将主子从矿山逃出来后的记忆还有那份不属于主子的记忆封印起来,与之相对的,原本主子失去的那些记忆会记起来。   如果主子有以前的记忆,他们相信,主子绝对会带他们走向成功之路!   “此子可影响天下大势,切记保护好,勿要让他再受这般重伤,否则...”剩下的话和尚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三人听到和尚说主子可以影响天下大势的时候激动的不得了。   能影响天下大势,这岂不是表示,主子以后会成为皇上,一统天下?   他们激动的连和尚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而和尚在离开不久后,走在路上,突然皱了皱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   “师父!”小和尚瞬间慌了。   “无妨。”这一瞬间,和尚的胡子白了不少。   小和尚眼睛瞬间就红了:“师父您何必为了救那人损失大半修为...”   和尚摇了摇头,神情略有些严肃道:“知真,切不可再说此话!若是没有此子,暴君当政,不出一年,天灾人祸皆出,三年后,生灵涂炭,童茧是唯一的变数,只有他才能影响紫微星影响天下大势,不过半生修为,便能换天下统一的盛世,此乃大功德。”   “知道了...”小和尚不情不愿地回了话。   半个月后。   童茧背靠着墙,目无焦距的看着某一处,发着愣。   “吱呀”一声,门开了,冯山鸣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主子,吃饭了。”   说着,将饭菜放到旁边桌子上,然后去扶童茧。   童茧回神,应声被冯山鸣扶着下了床,走到桌前坐下来,拿起筷子。   冯山鸣站在旁边禀报道:“宫中我们已经打点好了,刚好有一个位子,只不过离着尤易寒有些远,等主子您进了宫,我们再想办法把您调过去,我们这边也会想办法再进去一两个人陪主子您,免得您没有可以吩咐的人。”   童茧点了点头,没说话,专心用着饭,动作优雅至极。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规矩也是礼仪,哪怕他身在简陋之处,吃着简单的两菜一汤,作为以太子的标准培养出来的他,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失风度以及礼仪教养。   待吃完了饭,接过冯山鸣递来的手帕,压了压唇角,放下来。   “既然已经打点好了,那我就三日后进宫罢。”   冯山鸣一愣:“会不会太早了些,您的身体还没好全...”   童茧身上的伤,哪里是半个月就能好的,那些伤,不养个三五年,是好不了的。   可要是真等个三五年,黄花菜都凉了。   “不用,这点伤还算不上什么。”童茧说着,眼神一暗:“尤易寒一刻不死,我的心便一刻也不得安宁。”   尤其是在他知道母妃已经死了的时候。   心中的仇恨更是达到了顶峰。   虽然他昏睡了好几个月,又养了半个月的伤,但在矿山时的一切却如同昨日才发生的事情般,历历在目,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回想起那时的绝望与暗无天日。   母妃也被尤易寒折磨死了。   新仇旧恨加起来,若是不将尤易寒大卸八块,难以解他心头之恨!   冯山鸣应了声,收拾了碗筷,正要退下,被童茧叫住了。   童茧蹙眉:“你可知道一个叫童茧的人?”   这半个月里,他除了时不时的想起矿山的那些外,还有快要醒来前,梦中的那一双染红双眼的眸子,绝望嘶吼着的童茧二字。   冯山鸣心里一个咯噔。   主子是从哪里听到的?   不行,他绝对不能透露出有关童茧的一星半点,万一让主子再记起之前的事情怎么办?   虽然和尚说已经把那些记忆封印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知道。”冯山鸣疑惑道:“童茧是谁?主子您从哪里听到的?”   童茧摇头,“算了,没什么。”   然后便将这事抛到了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是为三日后的进宫做准备。   ...   三日后。   童茧跟在一个胖太监后边儿。   “要不是小勺子苦苦哀求咱家,咱家是绝对不会让你这种容貌丑陋之人进宫的!丑话先说在前头,虽然允你进了宫,但你若是敢偷奸耍滑,不老实,到时候,小命难保,咱家可是不会救你的,知道了?”   “知道。”童茧低声道。   “行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童茧抬头看过去,一间丢杂物的小房间,房间里都是灰尘,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以外,便是半人宽的过道,小的可怜。   但童茧进宫来也不是享受的,他一早就对这种情况有准备。   再差,还能比在矿山时差?   “你就从今夜开始清洗清华池吧,平日里陛下最多两个月来一次清华池,陛下来的时候,你得避的远远的,其余时候,也得认真仔细的打扫,若是让咱家发现有一丝灰,你就别在这儿呆着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童茧再次应声。   胖太监又吩咐了几句后,离开。   童茧简单的收拾了下房间,便拿着清洗的工具去了清华池,清华池整个殿很大,若是要清洗完,恐怕得从早上清到晚上去。   不过,若不是这个活太累,也轮不到童茧了。   童茧进宫来虽是报仇的,但在此之前,还是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要不然,还没等到遇到尤易寒,估计就被赶出宫了。   他打扫的认真,刚好又打扫到了殿的角落处,离池边有些远,丝毫没注意到殿内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人,视线又刚好被层层的纱遮住。   等他差不多把周围都打扫完,准备清洗清华池池内的时候,看到池边背对着他坐着个人,吓了一跳。   “谁在那儿?”   坐在池边的人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他,童茧瞳孔一缩,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恨意霎时翻涌而起。   尤易寒!   尤易寒看到童茧,愣住。   “童...童...” 第六十六章 他的手太嫩太软了   童茧看到尤易寒的那一瞬间,恨不得杀了对方。   但是不行。   一时冲动只会让他再次陷入困境。   所以哪怕他就是再恨对方,也不能真的就这样杀了。   他压下翻涌而起的情绪,走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池边的尤易寒。   “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尤易寒的那一刻情绪太过激烈,导致他并没有听清尤易寒说了什么,如今又见尤易寒并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朴素的衣衫,便顺势而为当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毕竟,他一个刚进宫的“奴才”可没有见过皇上的龙颜。   尤易寒听到童茧的话,回了神。   再次看向童茧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纱布的存在,导致他认错了人,眼前的奴才只是脸上的伤疤和童茧脸上的伤疤有些像而已,除此之外的长相,并不像。   甚至可以说有些寡淡。   稀疏的眉毛,由于皮肤太过苍白,眼周围的黑眼圈很是明显,影响了整张脸,鼻梁还不错,比较挺,但嘴唇的颜色太淡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生病或者受伤时间太久了一样,太过苍白削瘦,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导致颧骨突出,整张脸显得寡淡而刻薄。   他的童童怎么可能这么丑。   尤易寒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没说什么,你是打扫清华池的?”   童茧点了点头。   “你脸上有这么大的伤疤,管事怎么让你进宫来的?”尤易寒微微皱眉。   容貌有瑕之人还招进宫来,想来时活的太久了。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童茧声音低了下来,声音中,似是带着惊慌和哽咽:“对不起,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家人都没了,我差点饿死,没有人肯要我,走投无路之下所以选择来宫里当个太监,求求你不要告发我,我可以把我每月的月钱都给你,我有一口吃的就够了,求求你...”   尤易寒心想他是皇上,稀罕对方那点月钱?   可转眼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穿的不是龙袍,对方又从来没看到过他,所以认为他是太监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是太监...   尤易寒噎了一下,还记得当初童童为了远离他还故意说他是太监,后来童茧又差点成为了真正的太监,才不得不来求助于他。   想到那时童茧一脸惊慌的跳到了他身上,他还条件反射的将人抱住时的场景,尤易寒不由得勾了勾唇。   下一刻,回了神。   看向这个脸上和童茧拥有差不多伤疤的人,心不由得软了半分。   罢了。   他想,对方没了家人,进宫来也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他何必赶尽杀绝。   “朕...呃,我不会告发你的,告发你了对我又没什么好处,你放心吧!”   听到尤易寒口中吐出的朕字,童茧眼眸暗了暗,转瞬即逝,随即眼睛一亮,激动的抓起尤易寒的手:“真的吗?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太好了!”   被童茧抓住手,对方手心里的温暖和柔软传来,尤易寒僵了下,下意识的甩开。   童茧一愣,随即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触碰。”   “没事,只是突然间有些不习惯。”   “那就好。”童茧状作松了口气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浅笑着道:“我叫荀楚,你叫什么?”   “呃...我,我叫右一,左右的右,数字一。”   童茧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右子吧!”   尤易寒:“....”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童茧说着,脸上的笑隐了下了,带着受伤的神色看向尤易寒:“你是不是嫌弃我丑所以不想跟我做朋友?”   眼前的人长得不好看,脸上又有那么大那么明显丑陋的伤疤,就算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别人看了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心疼。   本来该是这样的。   可尤易寒看着这样一张脸,愣是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   尤其这伤疤还与童茧脸上的伤疤那么像。   想着童茧被人嫌弃丑,被人拒绝后该是多么的难过伤心,难听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   “....不是。”尤易寒妥协了,“你喜欢的话,就这么叫吧。”   “太好了!”童茧又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小右子,你叫我荀楚或者阿楚就行。”   尤易寒:“.....”所以为什么叫对方叫他就是小右子,明显的太监名字,而他叫对方就是叫荀楚或者阿楚呢?   然而嘴刚张开,便见童茧“哎呀”了一声,随即慌张道:“不好,我还没清洗清华池呢!再晚一些,我今晚连觉都别想睡了!小右子,我不跟你说了啊。”   说罢,慌慌张张的开始打扫清洗起来。   尤易寒的话没说出口,现下这幅样子更是说不出口,看着童茧苍白纤细的手拿着帕子跪在地上认真清洗的模样,半晌,无声离开了。   童茧当作清洗的太认真没发现对方的离开。   等尤易寒走远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的时候,童茧这才停了下来,看向尤易寒的背影,一声冷笑。   只是叫了个太监的名字便受不住了?   若是成为真正的太监岂不是更受不住了?   童茧面无表情思考着若是让尤易寒成为太监会不会让对方更痛苦的可能性,最终得出结论,成为太监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既如此,那就让尤易寒成为太监好了,变成真正的“小右子”!   想起那副场景,童茧觉得简直大快人心。   于是觉得手下的活也不是很累了。   另一边。   尤易寒回了御书房,却频频出神。   御书房内伺候的太监们察觉到了,却不敢说一句话。   要知道,自从封后大典后,这一个月来,陛下简直像疯了一样,比起曾经暴君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一个月,宫中就死了近千人,腥风血雨。   参与到那件事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后又因皇后娘娘的遗体被偷,陛下发了疯似的又杀了数百人,疯了一个月,还是没找到,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只是今日,有那么点不一样。   陛下的情绪似乎...平稳了点?   难道是有了皇后娘娘的线索了吗?   太监们正用眼神无声交流时,齐将军进了御书房。   “皇上,听说您有要事找臣。”   尤易寒回神,颔首道:“查一个人。”   “最近新进宫被派去打扫清华池的小太监。”   齐将军点了点头,询问道:“那个小太监可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的手很嫩很软。”   “嗯,他的手...什么?!”齐将军一脸惊悚的抬头看向尤易寒,欲言又止:“皇上您...”   您不会是因为皇后娘娘的死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口味变得奇怪了吧?   尤易寒还没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哪些不对劲,也没有注意到齐将军那惊悚的模样,兀自沉吟道:“他的手太嫩太软了,朕以为他在进宫前的身份应当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并且还没有受到过多的苦。”   否则他的手不会这么嫩这么软。   “所以呢?”齐将军眼神复杂的看着尤易寒。   手也牵了,还又嫩又软,皇上果然打击太大,口味变得相当奇怪,只是这也太奇怪了,一国之君喜欢一个阉人?   齐将军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所以?”尤易寒终于注意到齐将军复杂的视线,皱眉沉声道:“所以才让你去查!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家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他却进宫当太监。”   听尤易寒这么说,齐将军也反应了过来。   “您是说...”   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家里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一般情况下,这个人是不会选择进宫的,哪怕是死在外边。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了,只有他能延续家族的血统,古代人重孝,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也不会选择进宫来断了自家的香火成为罪人,更别说养尊处优的少爷了。   所以此人很可疑。   想到这儿,齐将军神情立马认真了起来。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查。”   看着齐将军离开的背影,尤易寒眸光闪烁。   他那时的确因为对方脸上和童茧脸上差不多的伤疤,对对方产生了一丝怜悯。   可不代表他没了脑子。   自从一个月前封后大典上的那件事发生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责怪自己,如果之前不感情用事,当时能保持着往常的冷静和理智,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一丝小平子的不对劲?   那以后,他就发誓,不会再次感情用事。   他之前的确答应了对方不会告发他让他滚出宫。   可前提是,对方没有可疑之处。   他垂眸,眼底泛起冷意。   只要对方有一丝可疑,他就不会再有任何一点一滴的心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然而尤易寒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确有可疑之处,可这可疑之处却是...   八日后。   尤易寒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此人可能就是陛下您在找的...皇后娘娘。” 第六十七章 童茧朝着尤易寒心口,狠狠刺下去。   瓷器摔碎的声音从御书房传出来。   站在御书房外的太监侍卫们心纷纷一凛:完了,不知道待会儿陛下又要杀几个人。   “你确定?”   尤易寒放在桌案的手攥在一起,攥的指节发白,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此时看起来竟带着一丝紧张,眼底闪着微弱的光。   齐将军摇了摇头:“只是有可能,属下也不是很确定,但他是皇后娘娘的几率应当有五成。”   一半一半么...   尤易寒神情恍惚了下,前两日他在清华池见到的小太监长什么样子来着?   他有些记不大清了,因为小太监的脸实在太普通了,唯一让他记住的,只有脸上那两道和童茧差不多一样的伤疤。   “查!就算他不是童茧,他的身份,来历,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属下遵命!”   尤易寒摆了摆手,齐将军又道:“属下告退。”然后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半晌,尤易寒猛地站起身,“摆驾清华池!”然而刚说完,他又连忙道:“不!不要声张,不要跟着朕,朕一个人去!”   他不能大张旗鼓的去。   若那人不是童童还好说,死了也就死了,若那人是童童,万一叫人知道了,伤害到童童怎么办?   尤易寒转身回到里间换了身青衫,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赶往清华池。   原本他是想早点确定那人是不是童茧,但是走到一半时,越走越慢,到最后,停了下来。   “不对...”他低喃道。   若那人是童童,为何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为何不与他相认?   尤易寒眉头皱起,回忆起那日清华池和小太监的对话。   “我叫荀楚,你叫我荀楚或者阿楚就行。”   荀楚...   荀楚,褚寻。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脸上的伤疤与童童一样,而名字又恰巧和童童曾经的名字倒过来一样。   尤易寒眯了眯眼,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如果那人不是童童,那么那个人就是有意接近他,而接近他的目的...   想到这儿,尤易寒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着急了,迈步朝清华池走去,进了殿,却没有看到人。   尤易寒四周看了眼,正打算去找负责荀楚的人时,忽的看向某处角落。   顿了下,他走过去,穿过清华池周围的挂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看到角落里,打着瞌睡的青年,青年看起来睡的有些不安稳,眉头微蹙。   明明一副寡淡平凡的样貌,看着那微蹙的眉头,却让尤易寒忍不住伸手抚平。   于是尤易寒也没有犹豫的伸出了手。   然而手还没碰到时,青年忽的打了个哆嗦,被冷醒了。   童茧看到尤易寒,瞳孔一缩,随即注意到尤易寒带着探究的视线,心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的瞪了尤易寒一眼:“小右子,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陈公公看我在偷懒,要打我,你吓死我了!”   说着,还松了口气般拍了拍胸膛。   原来瞳孔一缩是偷懒怕被发现。   尤易寒听到童茧的解释,放下了些许疑心,却并没有彻底放下,他扯了扯嘴角,含糊着道:“我是看你在这里睡着了,怕你着凉,所以打算把你叫起来让你去那边房间睡。”   “那边房间?”   “嗯,清华池的这个殿内,有个房间,你不知道吗?”   童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才进宫来没多久。”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进宫前是什么身份啊?”尤易寒面上疑惑,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童茧。   难道是尤易寒发现了什么?   童茧心提起来,面上却更平静了,垂眸低声,一副很是难过的模样:“我...我不太想说,你能别问吗?”   “对不起,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当我没问过吧,原谅我行吗?我帮你打扫!”尤易寒连忙道歉。   童茧看着这样的尤易寒,一阵心冷。   尤易寒究竟是因为什么,要和他搭话?   上回他可以理解成是尤易寒想安静的呆着,所以才来了这里,也没有对他表明身份,那么这一次呢?   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尤易寒果然不能小觑,童茧心道,于是更加警惕,朝尤易寒笑着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天天一个人打扫这里,的确挺累的。”   “你一个人打扫?”尤易寒一怔,“怎么给你分配了这么重的活?”   童茧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无奈道:“没办法啊,我这个样子,被谁看见了,万一说出去,就完了,所以小右子你千万别说,不然被皇上知道了别说我会死,连陈公公估计也会受到牵连。”   尤易寒顺着童茧的手看向对方脸上的疤,在看到那两道疤时,眸色暗了暗。   真的很像...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尤易寒说着,拿起童茧旁边的湿布,“我帮你打扫!”   然后真的蹲下来开始擦。   童茧见尤易寒真的在帮他打扫,不由得一愣,如果尤易寒知道他的身份,没必要做到这样吧?不直接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就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不但不揭穿他,还自降身份帮他打扫?   除非尤易寒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儿,童茧心中更加警惕了。   两人打扫比一个快多了,没到晚膳的时间,清华池就已经打扫干净了。   童茧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感激:“谢谢你帮我,要不然,我今日恐怕又得晚睡了。”   “你每日睡的都很晚吗?”   “是啊,因为陈公公说了,虽然皇上一两个月才来一次,但是来的时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每日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才行,我一个人打扫的话,要从早膳后开始打扫,打扫到宫里大部分人都睡了,估计才能打扫完,每日都给我睡觉的时间不多,所以就趁着白日里补一补。”   童茧把帕子摆放回角落处,朝尤易寒走去,边走边道:“好了,你也回去早点睡吧。”他打了个哈欠遮住嘴巴,含糊不清地道:“我也睡觉去了,好困...”   说着,越过尤易寒往殿门口走去。   尤易寒看着童茧离开的背影,脑海再次闪过一个月前童茧在他面前死去时的模样,瞳孔一缩,他下意识伸手去拉童茧。   “诶!”   童茧没料到尤易寒会拉住他,由于太过用力,而两人又处在池边不太远比较滑的地方,童茧整个人朝尤易寒扑过去,尤易寒下意识接过,谁料脚下也滑了一下,两人双双往下倒。   “砰”的一声,后背重重摔在地上,尤易寒皱眉闷哼一声。   闷哼声刚发出来,然后,柔软的唇瓣贴到他的双唇。   尤易寒整个人顿时僵住。   一触即分,两人的唇贴在一起不到半息,童茧慌张从尤易寒身上下去,站起来,狠狠擦了下唇瓣,苍白的唇瓣因蹂躏而变红了两分,衬着脸颊不知是不是因气的而腾起的红晕,一瞬间,寡淡的容貌变得格外动人。   尤易寒看得呆了呆,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自心底发出来。   这一瞬间,看到童茧那熟悉的动作,他几乎以为,眼前的人就是童茧了,然而过了这一刻,尤易寒回过神,看到童茧那依旧寡淡的容貌恢复的平静。   如果是童童,为何不与他相认,为何要易容接近他?   但如果不是,那些下意识的与童茧极为相似的微表情和小动作又作何解释?   尤易寒几乎要认定眼前的人就是童茧了,但是想到小平子的事,又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   “你没事吧?”   童茧摇了摇头,不欲与尤易寒多说,只想把自己嘴巴洗干净,因此开口道:“没事,我先走了。”   然而此时的尤易寒却并没有如他的愿。   “等等!”尤易寒叫住童茧,“我...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童茧下意识询问。   尤易寒笑了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刻钟后。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御花园。   尤易寒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夜晚在御花园看月亮特别漂亮。”   童茧:“....”   所以神秘兮兮的把他拉来只是为了带他看夜晚的御花园?   他还以为是什么秘密,想着说不定日后能拿来对付尤易寒所以才跟来的,早知道他就回去睡觉了!   但来都来了,此时再走更显得他跟来是别有目的,童茧也只好压着不耐继续跟着尤易寒走。   两人走到一处草坪。   尤易寒直接躺了下来,看向天上高挂的月亮。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月色朦胧且美,微风吹过,御花园内的花香飘来萦绕在鼻尖,除了有些冷以外,倒真的挺不错的。   童茧只是坐在旁边,没像尤易寒一样躺下来,他愣愣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过了会儿,察觉到尤易寒一直没说话,低下头看去,才发现尤易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噗通噗通...   童茧的心快速跳动着,脑海中,一个声音尖叫着道:“这是杀了尤易寒最好的机会!杀了尤易寒!”   但童茧并没有动,而是动了动嘴唇:“喂...”   “小右子...”   “你睡着了吗?”   哪怕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尤易寒却依旧没醒,完全陷在沉睡之中。   童茧冷冷的看着尤易寒的睡颜。   半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月光下,匕首闪着寒光。   去死吧尤易寒!   童茧双眼泛着无边冷意和恨意,双手握在匕首的柄上,高高举起。   朝着尤易寒的心口,狠狠刺下去。 第六十八章 童童,我终于找到你了。   匕首离尤易寒心口只有一寸之时,一只手突然攥住童茧的手腕。   下一刻,尤易寒睁开双眼。   “为何刺杀朕?”尤易寒冷冷的看着童茧。   他方才闭眼时还想着荀楚是童茧的可能性应当有六成了,再等齐将军真正确定,找到童茧没有与他相认的缘由就行了。   然而...   攥着童茧手腕的手力气不由得越来越大。   “痛...”童茧皱眉挣扎道:“放开我!”   “放开你?”尤易寒一声冷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让朕放开你?”   这一刻,尤易寒很生气。   心里甚至产生了杀意。   眼前的人不是童茧。   如果真的是童童,又怎么会那么狠心那么毫不犹豫的拿着匕首朝他心口狠狠的刺过去?   尤易寒坐起来,用力狠捏了下童茧的手腕,童茧吃痛丢下匕首,匕首落在草坪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童茧见此,脸色也冷了下来,心里的恨意也不压制了,就那么表现在脸上。   “没杀了你真可惜!”   童茧闭上眼睛,心底腾起懊悔。   他刚刚不该那么冲动的。   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恨意突然就翻涌而上,让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冲动的出了手,现在,不但没有杀了尤易寒,反而暴露了自己。   他真是...   只听尤易寒一声冷笑,随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童茧:“敢刺杀朕,想必也有了承担后果的觉悟。”   说着,大手死死地攥着童茧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出了御花园,尤易寒一路拽着童茧快速的走着,童茧没尤易寒走的快,到后面,几乎是被尤易寒拖着走的,走了没多久,转了七八道弯儿,眼前出现一道铁门。   童茧看着愣了愣:“这是哪里?”   他觉得,尤易寒不是当场杀了他就是带去牢房严刑审问,但如果这里是牢房的话,门怎么可能这么小,外面还没有人守着,门也是铁门,比牢房看起来更加坚固。   但不管这事哪里,他都不会害怕。   左右不过一死。   “私狱。”   尤易寒冷冷吐出两个字。   童茧瞳孔一缩,声音颤抖:“私狱?!”   传说,暴君尤易寒刚登基之时,由于激烈反抗的人太多,导致牢房还有宗人府的牢狱都装满了人,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再容纳了。   这个时候,尤易寒设立了一个私狱。   私狱是特设,被关进私狱的人也自然特别。   据说当时进了私狱里的大臣,不出一日,便痛苦求饶,出了私狱后,更是把尤易寒当作了洪水猛兽,纷纷告老还乡,再也没有出现过。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在里面经历了什么,而那些告老还乡的大臣们也对私狱讳莫如深。   但凡提及,一个个脸上顿时显现惊恐之色,浑身颤抖。   没人知道在里面会经历什么,但知道私狱存在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堪比地狱。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童茧,也不管童茧什么反应,直接打开了门,拖着童茧进去了。   里面漆黑而安静,没有惨叫。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渗人。   童茧听到自己跳的极快的心跳声,牙齿打颤,他知道,他的脸色肯定苍白极了,恐惧一点点的将他淹没,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他内心的恐惧达到最高点的时候。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碰到了他的脸颊,童茧太害怕了,压根没注意到那是手,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下一刻,他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身体下意识往前,也就是尤易寒那边扑了过去,尤易寒听到尖叫声,转身,紧接着便察觉到童茧扑到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浑身颤抖。   尤易寒一愣。   往昔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童茧一次次扑向他,紧紧的扒着他,就算他黑了脸也不肯放开手。   黑暗中,眼睛看不见,某些触感便格外的清晰。   怀中人的颤抖,削瘦单薄的身躯,压抑的害怕的低声啜泣,抱着童茧时,那熟悉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他,某一个事实。   尤易寒闭上眼睛。   半晌,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黑暗褪去,每隔一段都点上了灯火,光亮无比。   “别怕。”尤易寒低声道:“睁开眼。”   童茧害怕的不行,恐惧仿佛在吞噬他一般,让他根本听不到尤易寒的话,这一刻,心底里的仇恨也被暂时放下了,恐惧让他只知道贴着离他最近的这具带有体温的身躯。   尤易寒垂眸,见童茧依旧浑身颤抖闭着眼,视线落在童茧脸上的伤疤上。   当时他将小平子认成童茧时,童茧作为小平子,他并没有给太多的关注,却又不明所以的有些在意,童茧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午夜梦回时,那一幕反反复复的出现。   于是童茧脸上的疤,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连疤的位置都相差无几?   尤易寒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童茧脸上的疤,“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童茧依旧没有听见,紧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苍白之色显而易见,因着苍白,寡淡的容貌在此时看起来越发的难看,衬着脸上的两道疤,丑陋至极。   尤易寒默默的盯着童茧的那两道疤,良久,直接将童茧横抱起,出了私狱。   童茧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哪怕被尤易寒抱着,也依旧紧闭着双眼。   直到,尤易寒来到清华池边。   一步一步,下了水。   热腾腾的温泉瞬间包裹住两人,身上的衣衫瞬间湿透,童茧猛地睁开双眼,挣扎起来。   他的手扶着池边,要上去。   然而刚走了一步,整个人便被尤易寒拽了回去。   “你方才不是还紧紧抱着我么,现在怎么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了?”尤易寒压低声音道。   “放开我!”   童茧又羞又气又急。   其实他刚才早就回了神,在尤易寒抱着他出私狱前他就回了神,但当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尤易寒,如何面对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就装作依旧被吓到的样子。   他想着,既然尤易寒把他带出了私狱,那么就代表着尤易寒不会拿他怎么样,或许会将他抱回房间也说不定,到那时,他就假装自己睡了,第二日假装这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他没有主动扑到尤易寒这个仇人怀中,没有因对方怀里的温暖而感到安心。   自欺欺人。   他什么时候竟然也开始自欺欺人了!   直到现在,被尤易寒抱进了清华池,他才后悔刚才没有早点“醒”来。   听着尤易寒的话,更是羞窘,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   “放开我!”   他再次出声挣扎,温泉池的水因他而发出哗哗的声音。   然而尤易寒不仅没放开,下一刻,甚至直接脱下来他已经湿透的衣衫,童茧瞳孔一缩:“你要做什么?!”   他奋力挣扎,挣扎的力气在尤易寒面前却渺小极了。   很快,整个人就暴露在对方面前。   疯了疯了!   童茧脸上再次出现恐慌之色。   他可没听说过尤易寒有断袖之癖!   童茧后悔又绝望,他唯一护身的匕首被丢在了那片草坪,而他的力气那么小又根本比不过尤易寒。   万一,万一尤易寒真的有那种癖好。   那他岂不是...   正想着,对方忽的将他的身躯翻过去,让他背对着。   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童茧再也抑制不住,破口大骂:“尤易寒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放在童茧肩膀上的大手猛地一紧。   骨头嘎吱作响,童茧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松,大手往下移了移。   慌乱之下,童茧也没注意到尤易寒摸得是什么,想着待会可能要面临的,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嘴上也愈发的不留情,什么话都骂了出来。   而背后的大手却一直停留在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半晌。   童茧骂的嗓子都哑了,这才发现尤易寒的手一直停留在肩膀那边一直没动过。   他愣了下,随即想起肩膀伤口处那丑陋的模样,明白过来。   看来是尤易寒被他那里丑陋的伤疤给吓到了,所以才一直没动,他下意识的咬住唇,忽而松开,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看到我的背这么丑陋,怕了吗?”   也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丑陋嫌弃无比。   而这一切,都是拜尤易寒所赐!   脸上因羞窘而泛起的红晕褪去,浓浓的恨意翻涌而上,尤易寒肯定不会留他了,既然如此,他便和尤易寒同归于尽!   念头刚起,停在肩膀处的大手往下落到腰部处。   太过突然,而腰部又是他的敏感处,童茧直接打了个哆嗦,腿直接软了下去,往温泉下沉。   下一刻,炙热的身躯贴上来。   尤易寒从背后抱住童茧,两具身躯严丝合缝,紧紧贴在一起。   灼热的温度扑到耳后。   身后,尤易寒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   “童童,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六十九章 童童   童童?   童茧愣了下,紧接着,从心底腾起熊熊怒火。   这般羞辱他就算了,竟然还将他当作别人的替身?   “放开我!”   童茧低头,张口咬住尤易寒揽在他肩膀的左臂,用力一咬。   “嘶...”   尤易寒吃痛放开童茧,“童童你怎么了?”   听到童童两个字,童茧眼眸闪过冷意,他转身,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的看着尤易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有想着自爆身份同归于尽,也有想着不爆出身份把刚才的一切忘记,抑或是其他,可最终,开口却是:“童童是谁?”   尤易寒一愣。   怎么回事?   他刚才看到童茧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就已经知道了童茧的身份,就是他的童童,可是为什么,童茧却是这样一幅陌生的面孔,问他童童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认识我了?”   童茧皱了皱眉,抬手摸了下自己脸,垂眸。   尤易寒应当没猜出他的身份,如果尤易寒真的猜出了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那么,尤易寒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现在这幅模样,是易容后的,不可能有人看到过。   难道尤易寒是想诈他?   念头一闪而过,童茧心中腾起警惕,面上却略带疑惑的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才刚进宫没多久,我怎么认识你。”   “那你为何叫我尤易寒?”   童茧心顿时一凛。   之前他太生气了,又觉得既然暴露了所以就直接喊了出来,他沉默下来,身侧的手紧紧攥住,须臾,低声道:“我...奴才从别的太监那里得知了您的身份。”   尤易寒不信。   “那你之前为何刺杀朕?”   “那是因为...因为...”童茧咬唇,却半晌说不出缘由。   不管怎么说,刺杀皇上那都是杀头的死罪。   想到这儿,犹如泄了气一般,童茧不再狡辩,亦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尤易寒看着沉默的童茧,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他敢肯定,他眼前的人就是童茧,可为什么,童茧却不认识他了,不仅如此,似乎还对他抱有很深的怨恨,还有,当时童茧明明已经死在了他眼前,怎么被人偷出宫后,却又活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沉默且抗拒的童茧,尤易寒不由得叹了口气。   罢了,童茧能活着,并且来到他身边,已经令他狂喜了,如今他实在不该贪心的再奢求更多,至于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想到这儿,尤易寒伸手横抱起童茧,出了清华池,走到旁边不远处的地方,拿起架子上干净的巾子,盖到童茧身上。   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尤易寒抱的又紧了些。   “别动。”他低声道:“难道你想将其他人引来?”   当然不想。   光是被一个男人,还是他的仇人抱着就已经让童茧羞怒万分,若是再叫别人看见,他宁愿去死!   童茧咬着牙,抬头死死盯着尤易寒。   “放我下去!”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尤易寒勾了勾唇,声音很是愉悦:“那可不行,难道你想以现在这幅模样回你那小房间?”   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童茧虽是一个人住,可他住的周围的房间,还有别的太监在住,这个时候虽然晚,却总有那么一两个起夜的,若是叫他们看到了他的样子...   见童茧再次沉默下来,尤易寒勾着的唇再次往上扬了一分。   “你放心,就你这幅模样,朕还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尤易寒原本是想让童茧放心下来。   他就算再激动,也不会在童茧没有同意的时候做什么。   可不知是不是他说错了,话音落,童茧忽然猛烈的挣扎起来。   “别,别动...”   话没说完,童茧就挣扎着下去了,再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自己住的地方跑。   动作太快,尤易寒甚至来不及叫人。   尤易寒脸上出现茫然之色。   好端端的童茧怎么突然反应那么激动,明明刚才还沉默的任由他抱着...   尤易寒没想到童茧突然挣扎的缘由,本来打算追上去问,想了下,还是没有追上去。   罢,改日再问吧。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尤易寒回到御书房,把齐将军叫了来。   “查一查,他这一个月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包括和哪些人接触过。”   齐将军有些疑惑,明明之前陛下才吩咐来,却又连夜将他叫来重新吩咐一遍,难道是...   “陛下,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尤易寒颔首:“他就是童茧。”   “真的是皇后娘娘?”齐将军震惊,“皇后娘娘还活着?”   虽然他之前根据查到的,的确怀疑那个人就是童茧,可确认就是童茧时,齐将军依旧很吃惊,毕竟那时他可是看到陛下那绝望痛苦的模样,知道童茧是真的死了。   后来童茧尸体被偷,他找了整整一个月没找到。   却没想到,童茧不但活了,还又进了宫!   只是,齐将军心中也是同样的疑惑,既然进了宫,为何不与陛下相认?   “活着。”尤易寒愉悦道:“别的事先放一边,先查一查这一个月里,童童都经历了什么。”   “是。”   齐将军应声退下。   翌日一早。   童茧缓缓睁开双眼。   本来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没想到昨日又发生了那些事情,最后还听到尤易寒暗指他丑。   童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长长的狰狞的伤口,光是用手触摸,就感觉到一阵触目惊心。   良久,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平静下来。   毁容了又如何,他这辈子本就没打算娶妻生子,他的心里,只有复仇二字,唯一的执念,就是杀了尤易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童茧平静的下了床,开始一天的活计。   然而当他去了清华池后,却发现清华池的大殿内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打扫了。   童茧一愣。   “怎么...”   “荀楚你来了?”陈公公走向童茧,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哎呀,都怪咱家,给你安排个这么累的活计,你放心,以后,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童茧一头雾水:“陈公公你在说什么?”   陈公公四处看了眼,见没人注意他,随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讨好道:“你这小子,和齐将军认识也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又怎么会给你安排这个伙计呢!那个...等你日后去了皇上身边,可要替我美言几句啊...”   童茧听到前半段还在想陈公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听到后面那句话就明白了。   原来是尤易寒吩咐的。   只是,尤易寒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昨夜差点杀了他不说,后来还骂了他,最后甚至丝毫不顾及后果的挣扎离开了,他以为尤易寒不对他处罚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却没想到...   这还是暴君吗?   童茧第一次对尤易寒是暴君的认知产生疑惑。   但是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不管尤易寒是不是暴君,尤易寒曾做下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哪怕尤易寒现在变好了,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怎么?你不愿意?我说荀楚,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公公见童茧摇头,以为童茧还记恨着之前的事,顿时心都凉了。   童茧也没解释,看了一眼,随即冷声道:“我不会去尤...伺候皇上的。”   “为什么不去?能伺候皇上那是多大的殊荣啊!”   “你想去你去,反正我不会去。”   童茧说完,转身离开。   陈公公注视着童茧离开的背影,半晌,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呸!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和齐将军认识,想必和齐将军关系也并没有多好,要是关系好,怎么会到现在才想起你来,不识抬举的东西!等着,老子总有一日要让你跪地求饶!”   童茧回到房间,躺下来,然后——   “不对!”   童茧猛地坐起来,敲了敲自己脑袋。   他进宫来的目的明明就是接近尤易寒趁机杀了对方,刚才他怎么就说出不去的话?!   真是被尤易寒气糊涂了!   还好他恢复了理智,要不然,要是等他真的拒绝完才想起,岂不就错过了接近尤易寒最佳的机会?   幸好...   童茧松了口气,接下来,他就等着通知了,管他什么原因,只要能接近尤易寒就行。   然而一连五日,那边都没有人来。   第六日。   “这么晚了还在睡,猪吗你!是不是想死!滚起来打扫清华池!”陈公公一脚踹开了门,阴恻恻的盯着刚醒来的童茧。   他还真以为童茧和齐将军有点关系要飞黄腾达了,所以这两日才忍着。   没想到这都五日了都没有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齐将军估计早就忘了童茧了。   陈公公眼睛划过阴狠之色。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来人!”陈公公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荀楚玩忽职守,给我打五十大板!”   “是!”   话音刚落,涌进来好几个太监去抓童茧。   童茧脸色沉了下来:“你们...”   刚开口,门外响起齐而重的脚步声。   “微臣齐衡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皇后娘娘!”   “臣等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七十章 侍寝   气氛凝滞了一瞬。   “皇...皇后娘娘,谁?”陈公公腿打颤,看向童茧。   见童茧也是一脸茫然,心顿时放下了些。   他就说,此人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且不说皇后娘娘有多好看,像荀楚这般毁了容的丑陋之人,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又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   所以他刚才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只是...如果不是荀楚,会是谁呢?   陈公公想到这儿,转身出了房间,走到已经站起来的齐将军旁边,一脸谄媚道:“齐将军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齐将军冷冷看了一眼陈公公,对刚才皇后娘娘的事情只字不提,开口询问陈公公:“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都是荀楚,天都大亮了,却还在睡觉,一连几日不去打扫清华池,玩忽职守,奴才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打算教训他一顿。”   “教训他一顿?”   “是啊,为陛下打扫清华池那是多大的荣幸,他竟然敢偷懒,齐将军您说,是不是该教训这玩忽职守的小太监一顿!”   话音落,齐将军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下一刻,直接抬脚狠狠踹了陈公公一脚。   “哎哟!”   陈公公被踹的摔倒在地,狼狈极了,被踹的地方痛的不行,却不敢有半句怨言,爬跪到齐将军脚边,不住磕头道:“齐将军恕罪,齐将军恕罪!”   “何罪之有?”   陈公公一愣,脸带茫然,他也不知道齐将军好端端的怎么踹他。   齐将军见此,脸更沉了。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口中玩忽职守该教训的小太监,就是皇后娘娘。”其余的,也没多说,甚至没有再看陈公公一眼,直接进了房间。   而陈公公,面如死灰。   至于拽着童茧的那几个太监,早就被外面的那一幕吓得瑟瑟发抖,五体投地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齐将军进了房间,看了眼依旧一脸茫然的童茧,再次半跪下来:“皇后娘娘,齐衡来迟,还请赎罪!”   皇后娘娘...   “你,在叫我?”   “是的。”   如果说刚才童茧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觉得齐衡叫的不是他,而现在,这丝侥幸也没有了,齐衡就是对着他下跪,唤他皇后娘娘。   童茧茫然极了。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情吧,为什么,突然就成了皇后娘娘?童茧扯了扯嘴角,面容僵硬道:“我不是皇后娘娘,你找错人了。”   他的确打算接近尤易寒,却没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接近。   更何况,事情发展太过惊悚。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成了皇后娘娘?   “你回去吧。”他摇头道:“我不是皇后娘娘。”   “这...”齐将军还想劝,但想起尤易寒的吩咐,犹豫了下,行了礼:“臣明日再来。”   随即转身离开。   离开前,不忘把旁边跪着瑟瑟发抖的两人以及面如死灰的陈公公带走。   齐将军把人带走了,四周并没有安静太久,然后周围骚动声越来越大,却都不敢往童茧的小屋靠近一步,只好奇的在外面观望。   童茧关上了门,把自己关在屋里。   听着外边儿议论的声音,童茧越来越烦躁。   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茧没有出房间,一直待在房间里,听着外边儿的议论声,于是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一些。   听闻陛下有个很喜欢的人,此人是个男的,从一个奴才到成为皇后,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还有期间发生的那些事,童茧都差不多了解了。   童茧在房间里听着,越听,脸越沉。   他死死掐着手心,咬牙切齿:“尤易寒...”   他就说齐衡怎么称呼他为皇后娘娘,原来尤易寒是把他当作替身,因为那个人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所以看到和那人相像的他,就将他当成了替代。   尤易寒把他当什么了?!   他一定要杀了尤易寒!以解今日的屈辱与心头之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人终于散去。   这时,敲门声响起。   童茧没有出声,死死盯着门口。   这时,门外的声音传来:“主子,是我,冯山鸣。”   原来是冯山鸣,童茧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齐将军又过来了,童茧下床打开门,把冯山鸣放了进来。   冯山鸣进了房间,转身探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房间外,见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关上门。   “主子!”   童茧应声,“你怎么现在才来?”   “属下有事耽搁了,主子恕罪。”冯山鸣说着,抬头看了眼童茧,随即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听说今日齐将军过来...”   提起这事,童茧顿时沉了脸。   “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   一个男人,当皇后,像什么话?   还是被当成替身,这般屈辱之事,他就是死也不会答应!   “呃,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冯山鸣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童茧见此,不由得皱眉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属下的意思是,答应下来。”   “什么?!”童茧脸色阴沉的看着冯山鸣,还没再次出声,便听冯山鸣急急忙忙的道:“主子您先听属下解释,待属下解释完,您再拒绝不迟。”   不等童茧说话,冯山鸣语速极快的道:“主子您有没有想过,就算您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去了尤易寒身边,让尤易寒对你产生信任,再杀了他后的事情。”   童茧皱眉:“杀了他,自然是我登基。”   却见冯山鸣摇了摇头:“主子您糊涂了,您想想,就算您杀了尤易寒,可那个位子,您真的坐的住吗?就凭您还有几个属下,没有大臣拥护您,届时您只会重蹈尤易寒的覆辙,被他人所杀。”   童茧不蠢,最近也只是被尤易寒的一系列行为搞得乱了心神,恨不得马上杀了尤易寒。   经冯山鸣一番解释,他彻底冷静了下来,也意识到冯山鸣说的才是正确的。   “可就算我当了皇后又有什么用?后宫不得干政,那些眼高于顶的朝臣也不会因为我是皇后而效忠于我,不如说,正因为我一个男人成为了皇后,他们才会看不起我...”   “非也,主子您觉得,以您现在的身份,会被那些王公大臣注意到吗?不会,您成为了皇后,的确会被他们看轻,但若您有本事有实力,暗自发展势力,而您皇后的身份又是最好的掩饰,届时,只等您的势力一壮大,便可直接杀了尤易寒登基,而那个时候,有拥护您的大臣,您的位子才会坐的更稳。”   “更何况,今日这一出许多人都知道了,不出一日,想必宫中上下就会传遍,到那时,不论您答应与否,都将骑虎难下,而尤易寒若是记仇,您的日子想必会更加困难...主子,为了我们的大业,您就...”   童茧沉默下来。   半晌,他抬眼,看向冯山鸣,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冯山鸣眼睛一亮:“您答应...”   “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什么?”   “尤易寒他只是把我当作替身而已,你又如何确定他会不会哪个时候突然醒神,然后降罪于我?到那时,别说筹谋大业,估计连命都没有了。”   冯山鸣眼睛闪烁了下,“主子您放心,不会有这个时候的,就算有,我们提早预防就是了。”   冯山鸣那肯定的语气让童茧心里起了疑。   为什么,那么肯定不会有那个时候。   先不说这个,就是他现在这张脸,这般丑陋,尤易寒又是怎么忍得下去的?   最终,童茧没有问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弄懂这件事,或许,很多他感到疑惑的地方,都能有一个解释,在此之前,他并不准备告诉冯山鸣。   “我会答应的。”   翌日一早。   齐衡再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童茧不会答应的准备,他想着,若是今日童茧再拒绝,那就告诉陛下吧。   这几日陛下因此事忙的连觉都没睡。   虽然他知道不能拿此事去烦陛下,但关系到童茧,最好不要擅自做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到门前,打算敲门,门就开了。   齐衡一愣,刚要张口,便见童茧垂眸道:“我跟你走。”   “什、什么?”   “难道你今天来不是来把我接走的?”   齐衡反应了过来。   童茧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要知道,根据他查到的信息显示,童茧已经忘了有关于“童茧”的所有事,只记得褚寻的一切,也就是说,现在的童茧应该是对陛下满是仇恨,要答应坚持难于登天。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齐衡应声,带着童茧来到永安殿。   永安殿内,两百多个奴才跪在地上,见童茧来了,齐声道:“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衡简单跟童茧介绍了下几个管事的,便打算回去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然而刚走两步,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过身来。   “哦对了,皇后娘娘,今夜陛下会召您侍寝,还请您提前准备好。” 第七十一章 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好久了   “娘娘您怎么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道。   旁边小李子“唔唔”的点头。   童茧看了眼小李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小李子,但他总对小李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打心底里觉得,小李子忠于他。   “没什么。”他轻声道。   他并不会因为恨尤易寒而对永安殿里的奴才们冷言冷语,毕竟这些奴才们是无辜的。   小太监听到童茧这么说,虽然明知道童茧肯定有心事,却不敢再问下去。   而一旁的小李子已经猜到了缘由。   定是因为之前齐将军说让娘娘今夜侍寝的话,小李子作为管理永安殿的总管太监,在皇上面前有几分薄面,自然也知道自家娘娘失忆了。   小李子打心底里心疼自家娘娘。   那声势浩大,无限光荣的封后大典本该属于娘娘,却因小平子而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虽然后来陛下依旧宣布娘娘成了皇后,并且表示此后只有这一个皇后,不论娘娘生死与否。   但娘娘在那场封后大典上,不但没有成为那个被所有人艳羡的皇后,反而差点死去,对于这,小李子始终觉得遗憾。   想着,心底对小平子的恨不由得加深了一分。   小李子忽的站到童茧面前,跪下来,磕了个响头,而后抬头看向童茧。   “唔唔唔...”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不是他没有把小平子认出来,又怎会让娘娘受那么多的苦,都是他...   “怎么了?”童茧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小李子知道童茧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敢这么做,他情绪低落了一瞬,摇了摇头,重新站了回去。   童茧皱眉,正想问清楚,有小太监过来禀报道:“皇后娘娘,陛下宣您去寝殿。”   来了!   童茧心一凛,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得紧紧攥住,咬紧牙关。   “娘娘?”   “我知道了。”童茧闭上眼,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睁开眼,站起身,“我去收拾。”   话音落,十几个太监涌了进来,开始伺候童茧洗漱。   半个时辰后,童茧穿着隆重的凤袍,上了步撵。   全程童茧都紧紧抿着唇,绷着脸,心乱如麻,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一想到所要面临,所要受到的屈辱,恨不得立即脱下身上的凤袍。   可是不行。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永安殿离尤易寒所在的寝宫并不远,童茧甚至觉得连半刻钟都没到,就到了。   步撵放了下来,童茧却坐在步撵上迟迟没有动。   良久。   “皇后娘娘,到了。”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啊?哦。”童茧掐了掐手心,咬唇下了步撵。   一旁在外等候的大太监,连忙迎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皇后娘娘,奴才给您带路。”   说着,走到童茧稍前一点的位置,侧身伸出手臂,恭敬道:“娘娘,这边走。”   童茧僵硬的跟着大太监往寝宫里走。   走了百步左右,大太监站在打开门外,“皇后娘娘,就是里面了,陛下说他马上就来,让您先等一等。”   童茧一听尤易寒还没来,顿时松了口气,连沉重脚步都觉得轻快了许多,进了房间。   “奴才告退。”   大太监退出了寝宫。   童茧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那大大的龙床,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情,手心溢出了汗,像被灼伤般收回了视线,坐到一旁的桌子前。   没事没事,就这一次...   童茧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紧张。   再然后,神经太过紧绷,紧张过了头,最后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童茧再次梦到了一个月前他醒来时梦中的最后一个场景。   一望无际的黑雾中,童茧在黑雾中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到头,这时,黑雾中突然显现出一双通红的带着痛苦的双眼。   那双眼是那样的痛苦绝望,仿佛失去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童茧愣愣的看着那双眼睛:“你...”   他想问你是谁,然后一声绝望的嘶吼突然炸响:“童茧!”   “童童,童童,童童...”仿佛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唤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最后,一声“褚寻!”童茧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茫然的看向尤易寒带着焦急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他刚醒,还没有彻底清醒,他竟然把尤易寒的双眼当成了梦中那双通红的眼眸。   “你是...谁?”他喃喃道。   尤易寒一愣,紧接着伸手急忙将童茧揽金怀中:“童童你怎么了?”   童茧在喃喃自语说出来后,就清醒了过来,但此时已经被尤易寒抱住了,他连忙挣扎起来,随即听到尤易寒喊他童童,又是一愣。   童童...   童童,童茧...   尤易寒叫他童童,之前他没想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以为是尤易寒把他当作了替身所以喊他童童,可梦中的那一声童茧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童茧的童就是童童的童...   童茧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等他细想时,脑袋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啊!!”   童茧痛苦的捂住头。   童茧痛苦的叫声让尤易寒瞬间急了,他厉声道:“来人!宣太医!速度快!半刻钟之内不赶过来,脑袋就都别要了!”   半刻钟后,年过半百的太医气喘吁吁的赶到。   “陛...下。”   “陛什么下!”尤易寒沉声道:“快来看看皇后到底怎么了!”   “是。”   老太医平复了下,手搭在童茧的脉搏上,须臾,皱了皱眉。   “怎么?”尤易寒沉着脸。   “回陛下,皇后娘娘应是忧思过重加上之前的伤势并未好全这才导致头疼欲裂。”   “可有解决之法?”   太医摇了摇头,见尤易寒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吓人,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道:“没什么大碍,只要皇后娘娘放宽心,好好调养个半年,自然就好了。”   尤易寒皱眉:“这样就行?”   “这样就行。”   “可童童他刚才分明痛苦的厉害。”   “可老臣的确没有看出娘娘哪里有问题。”最重的伤,是在背后,但那是需要时间调养的,其余的就跟他说的一样,不要忧思过重就行。   但皇后很明显不满意他的回答,太医的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他总不可能胡编乱造吧?   心惊胆战之时,童茧从尤易寒的怀中挣脱开,站起来,“我没事,你下去吧。”   如蒙大赦,太医连连谢过后腿脚极快的退了下去,看起来压根不像是年过半百的人。   尤易寒看向童茧,眼底深处带着担忧:“童童,你真的没事了?”   童茧想到刚才他明明意识到了什么,脑袋却突然一疼把他的思绪给打乱了,不由得一阵烦心,“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怎么那么烦啊!”   话音落,就后悔了。   要知道尤易寒可是皇上,是暴君,而他只是个替身,本来应该趁机跟尤易寒打好关系,好让尤易寒同意他参政的,可他刚才那么一吼,别说皇上了,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发火的吧。   但童茧却隐隐的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这样,他就能离开这里了,也就不用侍寝了。   童茧这样安慰着自己,随即佯装镇定的看向尤易寒,下一刻,他愣住了。   只见尤易寒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来,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握住,用力的指节发白,紧接着紧握的手松开,低声道:“好,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   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和不满。   不该是这样的。   他印象中的暴君尤易寒,是站在尸山上,残酷冷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带着深深的戾气,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恐惧。   可他面前的这个人,与尤易寒分明一样的容貌,却对他异常容忍,哪里像是暴君,像是一国之君。   如果尤易寒之所以这般容忍他只是因为他和尤易寒喜欢的那个人相像,那么那个人还在,尤易寒又会怎么样,是不是...   心底腾起一些莫名的情绪。   童茧没有去辨别这一丝情绪是什么,只垂眸站在那儿,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他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童茧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尤易寒的衣裳,“你要干什么?”   尤易寒低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   “方才我惹了你不喜,现在打算道歉补偿。”   童茧听着这话,心却更慌了,砰砰跳个不停,尤其是在看到越来越近的龙床时,意识到尤易寒要做什么,挣扎的愈加厉害。   此时已经走到了龙床边,尤易寒顺着童茧挣扎的力道,将童茧放下来,一只手按在童茧肩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童茧的脸。   那两道丑陋的疤痕如此显眼,尤易寒的眼神却依旧温柔的不行。   仿佛那不是两道长长的显眼又丑陋的伤疤,而是指甲盖那么大点伤疤。   “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好久了。”尤易寒哑声道。   童茧挣扎着踹了尤易寒几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不...”   尤易寒神色未变,低头吻了吻童茧脸上的疤,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物,顺着伤疤吻到唇边。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完全的拥有你...” 第七十二章 谋杀亲夫可不行   再?   为什么要说再?   童茧愣了下,紧接着想起尤易寒是将他当作替身,也就是说,那个人也曾和尤易寒经历过这种...   想到这儿,童茧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推开尤易寒的冲动,可他的挣扎却越来越小,那个吻,落在他伤疤上的吻太温柔。   哪怕他一遍遍警告着自己,却仍旧陷入其中。   他脸上的伤疤有多丑他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自从他醒来发现自己毁了容后,世界就变了。   每一个看到他伤疤的人,甚至都一脸嫌恶。   而他的属下,冯山鸣那三个,与他汇报事情的时候,也总是刻意的不去看他的脸,若是不小心看到了,脸上便会出现可惜的神情。   其实他如何不知道,他的脸毁了,纵使尤易寒死了,他也不可能成为皇上。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为母妃报仇罢了。   然而所有人看到他的脸不是嫌恶就是可惜,唯有尤易寒,这般温柔的,一点都不嫌弃他,像是对待珍宝...   童茧回过神,发现尤易寒正在褪他的衣衫。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尤易寒温柔的回望,“别怕。”   心在这一刻跳的异样的快。   童茧垂眸,牙齿不自觉咬着下唇,手也紧紧抓着被褥。   熬过今夜,只要熬过了,就好了,童茧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但身体却还是无意识的绷紧了,仿佛是要面对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   尤易寒察觉到,眼眸划过一丝无奈,随即停下来。   “让我看看你的背好吗?”   童茧不明所以。   “让我看看。”   好吧,反正冯山鸣也说了,不论今夜尤易寒要他做什么,他做就是了,童茧坐起来,转过身,已经被剥到一半的衣裳顺势滑了下来,露出伤口狰狞的背部。   童茧死死咬着唇。   如果说,他脸上的伤疤看着让人嫌恶的话,那么他背上的伤疤看着则会让人感觉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样让人恐怖的伤疤。   冯山鸣他们说是在逃跑途中被弄伤的。   可他背上那原本有字的地方却像是硬生生被人给一块一块剜下来一样,他忘了伤口是怎么来的,却通过无时无刻的疼痛似乎联想到了自己受伤时的场景。   定然是一个,昏暗潮湿的,令他痛不欲生的地方。   童茧想着想着就是一愣,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下一刻,背部忽然贴上一片柔软的唇,是尤易寒在吻...   “不要...”   童茧慌张的再次挣扎起来,尤易寒的两只手却伸向前,抓住他的两只手,然后,十指相扣。   “一点都不吓人。”尤易寒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疼吗?”   当然疼。   怎么可能不疼。   只要一想到背后那狰狞的伤,疼痛似乎都加重了一分。   童茧却道:“不疼。”   一点都不疼。   因为他知道,这些伤口,以后定要千百倍的还给给予他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尤易寒。   童茧冷静了下来,也从莫名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他忽的松开尤易寒的手,转过身,看向尤易寒:“我知道,你将我当作替身,我不在意,但是还请皇上能让我在您身边待的长久一些...”   尤易寒听到替身两个字愣了下,随即哭笑不得。   他什么都没说,童童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来?没想到失去了两人相处的记忆后,人也变笨了,但听到后面那句话后,尤易寒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已经让齐衡查明了一切,自是知道童茧进宫来的目的。   童茧想接近他然后杀了他。   想接近他,那他便如了童茧的意,不过,谋杀亲夫可不行...   尤易寒唇角微勾了勾,“朕可以让你在朕的身边待的长久一些,但有一个要求。”   “什么?”   “主动吻朕。”   刷的一下,童茧的脸就红了,他垂眸沉默下来,不去看尤易寒。   尤易寒瞧着,心痒痒的,童童脸红逃避的模样也让他喜欢极了,虽然让人不忍心提更过分的要求,但尤易寒还是再次开口道:“若是你拒绝的话,那朕也不知道朕会将你留在朕身边多久了。”   话音刚落,只见童茧微微起身,唇瓣贴了上来。   尤易寒心神一荡,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如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了下来,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齐将军,齐将军您不能进去!皇上说了,不论什么人什么事今夜都不能打扰他!齐将军...哎哟!”   齐衡直接踹开了一干太监,大步进了寝殿,推门...推不开。   于是他重重拍打着房门大喊道:“皇上!皇上!臣有重要事情禀报!”   声音之大,直接把渐入佳境的尤易寒给打断了。   一瞬间,尤易寒脸沉的吓人,门外齐衡却还是不知死活的在拍打着门,一副尤易寒不开门他就拍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且声势越来越大。   最终,尤易寒冷着脸的下了龙床,取下放置在剑台上的剑,打开门,剑直接架在了齐衡脖子上。   “你最好说出个能让朕放下剑的理由,否则,今日.你的头就别想要了。”   然而齐衡就像是没有意识到尤易寒有多生气似的,更没有意识到尤易寒说的话是认真的,但就算他意识到了,他今日恐怕还是会来,哪怕真的被尤易寒杀了。   齐衡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道:“皇上,臣找到易微公子了!”   犹如平静的海面突然翻起滔天巨浪。   “哐啷”一声,剑掉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尤易寒一脸震惊的看着齐衡。   “臣找到易微公子了!易微公子没有死!”   死这个字,把尤易寒从震惊中拉回了神,随即脸色更沉:“不可能。”   弟弟当年被人活生生折磨致死,他是亲眼看着弟弟咽了气的。   “是真的!皇上,真的是易微公子,他没有死,他...总之臣说不清楚,您去看了就知道了,那就是易微公子!”见尤易寒依旧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齐衡忍不住道:“皇后娘娘都死了最后还不是又活了,易微公子又怎么不可能。”   话音刚落,尤易寒身后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我死又活了?什么意思?”   说着,童茧从尤易寒身后走了出来。   刚才尤易寒下了榻去开门时,童茧就迅速的把衣裳重新穿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刚才就跟被蛊惑了似的,明明三番两次告诉自己要清醒,却仍旧在尤易寒的温柔中陷入了进去。   仿佛这就是他本该有的反应,也是他所期待的反应。   他所期待?   怎么可能呢。   不该是这样的,就算尤易寒再温柔,那也不是对他,是对他代替的那个人,而他的身份也注定了和尤易寒你死我活,童茧边穿上衣裳边暗暗警告自己。   他本来打算趁机就这么借口离开的,却听到了齐衡的话。   童茧看着齐衡,又看了看尤易寒,沉声道:“我死了又活了,是什么意思?”   齐衡愣住。   刚才他太过激动,都忘了童茧也在这边,也忘了皇上的吩咐。   这可怎么办!   尤易寒不着痕迹阴寒的瞪了眼齐衡,然后朝童茧笑了下道:“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在矿山时你得了病,差点死了的事情吗?”   “记得。”   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但童茧对矿山所发生的一切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他得了病,矿山管事的见他得了病便上报给了齐衡,齐衡派了大夫来给他看了,也开了药,但他却还是没好,甚至越来越严重,后来的一切他就不知道了,他完全失去了他再次醒来后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听冯山鸣他们说的。   童茧自然是信冯山鸣他们说的。   要不然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总不可能是自己想办法逃出来的吧。   “其实那个人时候你已经死了,气息几近停止,但又被救活了过来。”   童茧依旧有些不信,“就这样?”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这样,对了,接下来我要出去,你随我一起。”   童茧本来想回永安殿的,听尤易寒这么说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又想到冯山鸣说的要尽量跟在尤易寒身边,参与一切事情,应了下来。   三人去了外殿。   童茧跟在尤易寒身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面容隽秀眼神清澈的青年。   青年看到尤易寒,眼睛顿时一红:“兄长...”   尤易寒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易微!   易微,真的活了?   尤易寒回过神,迫不及待的走过去,然后,紧紧抱住青年,声音哽咽:“易微。”   易微?   童茧眼眸微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褚家的江山就是因为这个叫易微的人死了,所以尤易寒才造反成了皇帝。   可现在,尤易微怎么又活了?   童茧冷冷的注视着两兄弟相认互诉衷肠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尤易微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他,看到他,愣了下。   尤易寒也看向童茧,随即笑着道:“易微,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话还没说完,尤易微突然啊了声,伸手攥住尤易寒的衣袖:“兄长,他看起来好丑好吓人,我有些害怕。” 第七十三章 尤易寒,你喜欢我吗?   童茧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冰冷无比。   而尤易微,看到童茧这幅模样,一副更加害怕的样子,直接躲到了尤易寒身后,仿佛将尤易寒当作他唯一可以值得依赖的人般。   “兄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尤易微咬了咬唇,一副低落的模样,躲在尤易寒身后,看向童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说完,又缩回了尤易寒身后。   尤易寒听到尤易微的话,原本眉头皱起,脸色微沉,但尤易微的动作又让他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弟弟易微,易微从小就是这样,被他宠的上了天,有时候说话也不经大脑,其实并没有恶意,想到这儿,尤易寒沉下来的脸重新缓和过来。   他看向童茧,无奈道:“童童,你别跟易寒计较,他还小,不太会说话,但其实没有恶意,你放心,我待会就教训他。”   说着,把躲在他身后的尤易微拉了出来。   “易微,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皇嫂,你对谁都可以无礼,但唯独对你皇嫂不可无礼知道吗?”随即又看向童茧,介绍尤易微:“童童,这是我的弟弟,易微,曾经我一度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你、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   尤易寒觉得,如果是童茧,一定能理解他。   然而事实上,童茧却依旧刚刚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看着尤易微。   忽的,他朝尤易微走过去。   尤易微看到童茧过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害怕之色,手忍不住去拉尤易寒的袖子:“兄长...”   意识到弟弟的害怕,尤易寒只好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尤易微前边儿:“童童,怎么了?”   童茧被尤易寒挡住路,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尤易寒。   “让开。”他冷冷道。   尤易寒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朕不是都说了么,易微他还小,没有恶意...”   “他还小?”童茧怒极反笑,“你看着他的模样说他还小?如果他这样就算小的话,那我又算什么?”   算起来,他还比尤易微小一岁。   可尤易微刚才那话,分明带着满满的恶意,哪怕外表装得再无辜,童茧都能感受到无辜下的恶意,那句话又哪里是什么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就能这样将人的伤疤血淋淋的揭开?   尤易寒没料到童茧竟然会说这话。   但愣了下,又反应过来,童茧似乎真的比易微要小一岁,他和易微分别的太久,乍然相见,他对尤易微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单纯的弟弟上。   然而最终,尤易寒犹疑了下,还是没有让开。   “童童,你就原谅易微这一次吧,相信易微以后再不敢说这种话了,更何况,你在我眼中一点都不可怕都不丑,你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尤易寒为了让童茧消下火气,也不顾自己的弟弟在场,情话就这么顺溜的说了出来。   尤易微听到这话,愣了下,随即又听到自己兄长略严厉的声音:“易微,向你皇嫂道歉并发誓永远不会再口无遮拦,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再护着你了!”   兄长从来没对他这么严厉的训斥过...   尤易微咬了咬唇,垂眸掩下眸子里的怨恨,再抬眼,眼眸一片清澈,带着愧疚:“皇嫂对不起,都怪易微不会说话,你就原谅易微吧,易微以后再也不敢了!皇嫂,好不好嘛~”   童茧看着兄弟两人的互动,心里的冷意越来越浓。   终于,在尤易微这句话说完后,他冷冷一笑,看了一眼尤易寒,讽刺道:“皇上可真是个称职的好兄长呢!”   说罢,直接越过尤易寒,看也不看尤易微一眼,大步离开了寝殿。   尤易寒看到童茧离开,下意识想要去追,衣袖却被尤易微扯住,回头看去,尤易微红着眼睛:“兄长,易微有好多话想与兄长说,易微这几年过的很不好...”   尤易寒看了看走的太快已经消失在寝殿的童茧,又看向红着眼眶对他满是依赖的尤易微,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尤易微的头顶,“那就慢慢说,我有时间。”   “真的?太好了!不过...兄长你不去追皇嫂,皇嫂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的,你皇嫂还没那么小气...”   已经出了寝殿的童茧听着两人的对话,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尤易微对他有没有恶意,讨不讨厌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需要接近的是尤易寒,只要待在尤易寒身边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别的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尤易寒像刚才那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弟弟而让他忍让。   路上,童茧一直安慰着自己。   回了永安殿,还没睡着的小李子看到童茧回来了,顿时一愣,眼底带着担忧跟着童茧进了房间。   “我没事。”童茧出声道。   这模样看起来怎么可能没事?   小李子依旧没走。   童茧坐下来,沉默了会儿,在小李子担忧的目光下再次出声道:“给我拿镜子来。”   封后大典那日,尤易寒往永安殿送了许多东西,还有那些王公大臣的献礼,可以说,现在永安殿恐怕比尤易寒的寝宫还要富丽堂皇。   而像是巴掌镜一类从番邦传来的稀罕物,永安殿自然也有。   此镜子便于携带,只有巴掌那么大,且不同于铜镜,昏黄的最多只能看个大概,它能把人照的清清楚楚。   没过会儿,小李子就把镜子递给了童茧。   童茧接过镜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由于镜子把人照的太过清晰,童茧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那么深那么长的伤疤,几乎毁了大半张脸。   这样一张脸,哪里还有当初作为褚寻,作为前朝最有望成为太子的惊才绝艳的六皇子褚寻?   “果真是,可怕又恶心...”   童茧喃喃着,看着镜子里丑陋的脸。   下一刻,他突然把镜子狠狠砸在地上,镜子碎的四分五裂,但此举没让童茧冷静下来,反而激起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戾气。   “啊啊啊啊!”   童茧将桌上的茶盏还有其他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小李子吓了一跳,不知道童茧为什么突然跟发了疯似的,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跪下来不住磕头,“唔唔”的喊着。   童茧想着方才尤易微的那句话,心中的火气就怎么也压制不住。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以为可以不惧他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   可是那只是他以为。   还没进宫时,为了让他好好养伤,他几乎没有出去过,冯山鸣三人是他的属下,自然不会说那种话,也刻意忽略着他脸上的伤疤。   而进宫后,虽然那个陈公公当面嘲笑过他长得丑陋,但也只是随口说了句丑陋而已,后来几日更是没有相遇过,而他成为皇后后,永安殿里的奴才为了小命着想就亦不会表露出来,至于尤易寒...   把他当成替身,自然更不会嫌弃。   他以为的他人眼光和闲言碎语,其实已经被冯山鸣三人和尤易寒屏蔽了大半。   直到今日见到尤易微。   那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害怕与厌恶,才让他明白,他一点也无法承受,才让他的伤疤真正的被血淋淋揭开,揭开他内心里不知何时种下且消无声息越来越壮大的名为自卑的种子。   童茧发了疯似的砸东西,把房间里能砸的全都给砸了。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闪过尤易微装作无辜却满是恶意的话,整个人陷在愤怒的情绪中,有多自卑就有多愤怒。   直到,他整个人被抱住。   “童童,童童你怎么了?”   “放开我!”童茧拼了命的挣扎,可刚才砸东西,已经把他的力气都耗光了,被尤易寒抱住,他的挣扎跟没挣扎没什么两样。   尤易寒皱眉:“你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   “哈!”童茧听到这话瞬间就回了神,满脸讽刺:“谁惹我了你不知道吗?”   “你还在生易微别的气?”尤易寒瞬间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他沉声道:“朕方才已经说了,易微他没有恶意,更何况朕刚才已经让易微给你道了歉并且发誓不再说这种话,你还想怎么样?”   说完,亦放开了童茧,   尤易寒以为他这么说,童茧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而童茧却在听到这话后,眼神陡然变得冰冷无比。   童茧冷冷的盯着尤易寒,半晌,突然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想怎么样,哈哈哈哈...”   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笑出了泪,笑的肚子疼,弯腰捂住肚子。   尤易寒看着童茧,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童童...”   “不要叫我童童!”   童茧的吼声打断了尤易寒的话。   尤易寒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下来。   下一刻,童茧突然直起身走近尤易寒,看着对方,笑了下,笑容苦涩:“尤易寒,你喜欢我吗?”   “自是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这张丑陋的脸吗?”   可是,连他自己都变得无比讨厌自己,厌恶这张丑陋到令人恶心的脸...   他不想努力了。   努力了有什么用。   他的人生,全毁了...   所以——   “尤易寒,杀了我好不好?” 第七十四章 我知道你是褚寻   “杀了我!”   童茧说着,从袖笼中掏出一把匕首。   尤易寒瞳孔一缩,抢过童茧手中的匕首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童茧把匕首握的紧紧的,尤易寒没有抢过,童茧紧紧的握着匕首,刀锋贴在他的脖颈,往里进了一分,刹那间,脖颈出现了一条血痕。   尤易寒终于慌了,他厉声道:“放下匕首!”   随即语气一转,声音带着恳求:“童...阿寻,放下匕首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一起解决?”   童茧扯了扯嘴角,匕首又往里进了一分。   血不要命似的往外冒,尤易寒见了,正欲强抢匕首,童茧厉声道:“你要是敢抢,我现在就了解了自己!”   尤易寒顿时歇了心思,眼睛盯着童茧脖颈流血的地方,眼眶亦渐渐泛了红。   童茧见尤易寒没有动作了,脸色略微松缓,紧接着凄凉一笑:“你说可以一起解决,那我问你,我的脸成了这幅模样,这般丑陋,如何解决?”   “我知道一个神医,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我可以发布皇榜,找到此人来给你治脸。”   “你说的神医可是姓孟?”   尤易寒一愣,“你怎么知道?”   “皇上难道忘了我曾经什么身份了吗?”童茧扯了扯嘴角,“可孟神医两年前就死了。”   尤易寒又是一愣:“怎么会...”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童茧的脸恢复如初的话,也只有孟神医可以,而孟神医死了,那么童茧的最后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意识到这一点,尤易寒沉默下来。   童茧看着,嘴角的讽刺渐渐扩大,他冷声道:“你告诉我,如何解决?”不等尤易寒回答,他又自顾自的答道:“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的脸,这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留恋的呢?没有了...”   他喃喃着,然后闭上眼,心一狠,拿着匕首的手一用力。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童茧睁开眼,瞳孔猛缩。   尤易寒不知道什么握住了匕首的刀刃,而他刚才一用力,并没有割在脖子上,而是让尤易寒握住匕首的手血伤口更重,尤易寒的手血不住的往下落。   见童茧愣住,尤易寒一用力,把匕首抢了过来。   他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摸了摸童茧脸上丑陋的伤疤,眼眸温柔,“我的确没有办法解决,所以我决定陪你一起。”   童茧没反应过来:“什么意...”   下一刻,尤易寒将握着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脸,童茧意识到了什么:“不...”要字还没有说出口,尤易寒就已经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   血如泉涌。   童茧顿时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毁容,意味着放弃皇位啊!   童茧没想到,尤易寒竟然真的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   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尤易寒脸上流着血的伤口。   半张脸都流着血,血顺着下巴,滴到了衣裳上,看起来很是吓人,尤易寒的目光却很温柔,表情甚至没有一点疼痛,看到童茧这幅模样,还低声轻笑着道:“这下我与你一样了,我也毁了容,有我陪你一起,所以,不要再说死不死之类的话了,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么办?”   童茧愣住,随即垂下眸。   心底泛起不知名的情绪。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尤易寒不是只把他当作替身吗?可是为什么,尤易寒能为了他为了仅仅一个替身,做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童茧内心腾起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是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在阻止他想起来一样。   而他,但凡去想那些,脑袋便会隐隐作痛。   所以他,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童茧正想着,整个人便被尤易寒抱进了怀中,他身子僵了下,却没有推开。   随后,尤易寒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我知道你是褚寻,我也知道你进宫来的目的就是杀了我。”童茧原本一团乱的心听到尤易寒的话顿时心一凛,瞬间警惕起来。   所以呢?   知道他是褚寻。   那为什么还说这些话,还要做这些事?   童茧后悔了,他不该在尤易寒面前暴露的这么快的,要是晚一点就好了,晚一点,至少不是现在...   下一刻,匕首被重新塞进了他的手里。   “如果你想杀了我,现在就可以,传位的圣旨我已经写好了,只要你杀了我,你就能为褚家的所有人,为你的母妃报仇,杀了我,你就是皇上了,我已经吩咐了齐衡,一旦你成了皇上,就要像辅佐我一样辅佐你,忠于你。”   尤易寒握住童茧拿着匕首的手,匕首尖停在自己的心口处。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你想清楚。”   童茧完全愣住了。   不,应该说是完全懵了。   尤易寒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杀了他,他就是皇上,就能没有任何阻碍的成为皇上?就算他脸上有伤疤?   似乎知道他想的什么。   尤易寒又出声道:“放心,就算你脸上有伤疤,毁了容,你也会是皇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质疑你,现在,你想好了吗?”   “我...”   就这么几息的时间,童茧如何能想好?   他抬眼,尤易寒正温柔的注视着他,眼眸中的深情一览无遗。   只要杀了尤易寒,只要杀了尤易寒。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尤易寒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如果他现在不杀了尤易寒,尤易寒有所防备,那么他以后就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明明匕首尖就抵在对方的心口处,只要他往里送进去一分,他就能得偿所愿,可是他握着匕首的手却僵硬的不成样子。   良久,“哐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尤易寒唇角勾起,再次将童茧揽进怀中。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童茧扔下匕首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那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就放弃了!可是让他再捡起来,他也没有了那个力气,刚才仅仅是放弃,几乎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不由得责怪自己为什么放弃,为什么心软了。   可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的脑海里甚至产生了这样也不错的念头。   这样,什么也不想,也不考虑,好好做他的皇后...   就在这时,又是“咚”的一声,尤易寒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也是同一时间,小太监进来本打算禀报,看到倒在地上的皇上满脸是血,吓得顿时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皇上!皇上不好了!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随着这一声尖叫,无数侍卫涌了进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尤易寒,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短短时间内,宫中灯火通明,人仰马翻,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带了过来,而这中间,最先赶到的是尤易微,尤易微看到尤易寒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模样,顿时吓坏了,扑过去哇哇大哭起来。   哭了会儿,他视线一转,看到童茧呆呆的站在那儿,脖颈处有一道血痕,眼珠子转了转。   随即,看向一旁刚才来禀报却吓得尖叫的小太监:“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小太监是知道尤易微的。   作为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在皇上承认的那刻起,宫中就已经传遍了,小太监还是在御书房当值的,知道的比别人更早,也早早的就看到过尤易微。   因此,他毕恭毕敬的跪了过去。   “您有什么要问奴才的?”   尤易微看着小太监:“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小太监不敢隐瞒,把刚才看到的场景描述了一遍,尤易微听了,皱眉道:“你是说,你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兄长倒下,而皇嫂就站在那儿看着没有任何举动?”   “是...”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   尤易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在说,兄长之所以会这样都是皇嫂造成的?皇嫂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你要知道,说谎可是会被满门抄斩的!”   童茧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尤易微。   小太监分明没有那个意思,尤易微却这么说了出来,尤易微想做什么?   那小太监听到前面的话本来想说他没有那个意思,可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吓得顿时不住磕头:“奴才不敢有一句假话!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话音落,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童茧抬头一看,便看到了齐衡沉着脸大步走来。   尤易微看到齐衡,连忙道:“齐将军,你刚刚听到了?这小太监说是皇嫂伤了兄长,皇嫂好端端的,为何要这么做?”   齐衡沉沉的视线看向童茧。   作为尤易寒的左膀右臂,基本所有事情他都知道,如果皇上脸上的伤是童茧伤了的话,那么目的就只有一个。   “皇后意图谋反,来人啊!把皇后拿下!关入地牢,等候发落!” 第七十五章 深情   童茧的脸也沉了下来。   他皱眉道:“尤易寒不是我...”   话音未落,整个便被侍卫钳制住,然后迅速的将他拖了下去,童茧本就因刚才尤易寒的一番行为而没了多少精力,现下更是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他看着齐衡道:“齐将军,我没有伤他。”   “那陛下的伤是怎么来的?”齐衡厉声道:“易微公子还有这个小太监都说是你,你觉得你还有狡辩的余地吗!”   “我有什么理由伤他?”   童茧有嘴说不清,“他脸上的伤是他自己...”   “难道皇后娘娘想说是皇上自己伤的?可笑!”齐衡的情绪似乎特别激动,不像往常那般冷静,听也不听他的解释,冷笑道:“皇后娘娘为何会伤皇上的理由,想必皇后娘娘心知肚明!”   说罢,手一抬:“带走。”   童茧被侍卫押了下去,离开前,童茧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尤易微,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尤易微似乎在笑,是那种带着对他的恶意得逞的笑。   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尤易微对他的恶意那么大?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脸?   童茧被押着进了牢房,侍卫很是不客气的将他推了进去,“敢伤皇上,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然后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离去。   一切都太过突然,童茧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当尤易寒晕过去后,那个小太监进来的时间太过凑巧,早不来晚不来,尤易寒倒地的那一刻过来,尤易微也是,那么快就赶来了,比齐衡还早到一步。   就好像是提前算计好了,然后等在那个时间点赶到的一样。   齐衡亦是。   齐将军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比较成熟稳重的,可今日听了尤易微的话后,却似突然间失了理智般。   一切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   不过童茧并没有慌张,外边儿还有冯山鸣以及小李子,而且,只要尤易寒醒了,他也就不会有事了。   想到尤易寒,童茧不由得怔了怔。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么深情的人...   尤易寒的那些话还有那毫不犹豫划脸的动作在他脑海中重复,他抿了抿唇,嘴角不知不觉勾起,深情是深情,傻也是真傻。   那他就暂时先不杀他好了,再怎么,都要等对方的脸好了再说吧...   童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远处低低的议论声传入他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皇上到现在还没醒?消息准确吗? 第七十六章 你还记得小平子吗?   着火?   童茧瞬间清醒了过来,看向外边儿。   虽然牢房内的温度高的烫人,却还没有蔓延到他这里,他所在的地方处于牢房中间段往前的位置,而火势似乎是从牢房最里边儿蔓延出来的。   惨叫声连绵不绝,还有牢房内犯人们的恐惧的呼喊,童茧也慌乱了起来,连忙忍着痛跑到牢房门口。   “有人吗?救命啊!”   童茧叫了两声,并没有狱卒出现在过道,便没有再叫了。   想想也是,这么大的火势,狱卒估计早就跑出去了,怎么会理会牢里的犯人们,更何况就凭之前那个狱卒对自己的讨厌程度,就算来了,也不会放他出去。   意识到这一点,童茧又重新坐了回去。   火势快速的往他这里蔓延,牢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童茧却出奇的冷静。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他想。   虽然母妃拼了命的只为了让他活下来,可他先是被送到矿山,过得生不如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毁了容,进了宫以后,好几次可以杀了尤易寒的,却又屡次犹豫,就在他想着这样也不错,想好好过下去的时候,却又要葬身于火海了。   或许,这是母妃在惩罚他对仇人动了心也说不定。   童茧屈膝,双臂抱住膝盖,头埋在膝盖间,喃喃道:“母妃...”   这时,火势已经完全蔓延到了他这边。   童茧抬头看去,火舌舔舐着牢房的门,很快,牢房的门就垮了下来,童茧眼眸微动,牢房的门被烧开了,他如果出去的话,能不能逃出去...   正想着,便看见有犯人从牢房中逃了出来,但那犯人却全身都着了火,还没走两步,火就将犯人给烧死了。   犯人刚好倒在了童茧牢房外。   这下,童茧顿时收下了逃出去的心思。   他怔怔的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也不知道,尤易寒醒了没...”   ...   皇上的寝殿内。   “怎么样?”齐衡焦急问向太医院院判,太医院院判摇了摇头,疑惑道:“怎么会这样呢?毕竟只是脸上划了一刀,为何却迟迟不醒?”   他也查了陛下脸上的伤口处,没有毒。   到底怎么回事?   齐衡想了下,“会不会是什么查不出来的毒?”   听到这话,齐衡旁边尤易微的目光闪了闪,但齐衡和太医们都低着头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也有可能...”   这时,有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   “齐将军,将军不好了!牢房走水了!”   齐衡一愣:“牢房怎么会走水?”   “不知道,属下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现在估计牢房都快烧完了,但火势越来越大,火往西边蔓延了!”   齐衡一听,脸色顿时一沉。   不行!   牢房里还关着童茧,如果陛下真的是中了毒才昏迷不醒,那么也只有童茧知道了!他得把童茧救出来!   正准备离开去看看,旁边尤易微出声道:“齐将军,等一下!”   齐衡顿住,看向尤易微:“易微公子,怎么了?”   “兄长,我刚刚好像看到兄长嘴巴动了!”   随着这话,其余事情都被放到了一边,所有人都看向床榻上的尤易寒,几息后,尤易寒的嘴巴果然微微动了动。   “齐将军你看,兄长嘴巴果然动了!”尤易微一脸激动,随后好奇道:“兄长在说什么呢?”   尤易微边说,边凑了过去,侧耳倾听。   “童...”   仅仅一个字,尤易微的脸色顿时变了,但仅仅一瞬,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继续听着。   “童童,别离开...我...”   齐衡和太医们都看着尤易微:“易微公子,皇上他说了什么?”   尤易微站起身,眼眶微红,似是忍着泪意:“兄长说:童童...你为什么这么做...”   齐衡一听,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他干的!”   侍卫弱弱的声音传来:“将军,那牢房那里...”   “遭了!”齐衡脸色一变,看向尤易微和太医:“我过去看看,等会再过来。”   说着,大步出了寝殿。   寝殿内剩下尤易微和太医们,还有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太医院院判看到尤易微低着头一副难过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易微公子,您不用担心,皇上是天子,定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尤易微抬起依旧有些微红的眼朝院判点了点头,“谢谢,就劳烦院判您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下去休息休息。”   “好好好,您下去罢。”   院判看着尤易微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旁边太医出声道:“没想到易微公子竟然这么担忧陛下,看来易微公子和陛下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好啊...”   “毕竟早年陛下和易微公子相依为命,就算分别这么久,关系也不会疏远的。”   另一边。   齐衡赶到的时候,冲天的火光燃烧着。   “齐将军!”   “火怎么一点都没有消下去,你们没有灭火吗?”齐衡厉声询问。   这么大的火,里边儿的估计早就烧成焦炭了,万一陛下真的中了毒,只有童茧知道,那岂不是...   齐衡不敢相信。   想到这儿,他大步往牢房走去。   旁边一圈的侍卫太监们立马跪了下来,大半挡在齐衡面前:“齐将军,您不能进去,火势太大了,根本无法消下去!您进去也没有用啊!”   齐衡当然知道。   这么大的火,就算他进去了,也不可能再救出人了。   他沉沉的看了眼冲天的火光,沉声道:“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把火灭了,否则,我就把你们也扔进火里面!”   “是!”   齐衡又回去了,院判看到他,连忙询问:“齐将军,皇后娘娘救出来了吗?”   “火太大了...”   仅四个字,院判就知道了皇后娘娘是救不出来了,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这时,齐衡问道:“易微公子呢?我找他有事。”   “易微公子说身子有些不舒服,休息去了。”   齐衡点了点头,转头去了尤易微的寝殿,然而进了殿,却没有看到人,问了殿内的太监,太监说易微公子没有回来过。   齐衡皱眉。   不是回来休息了吗?怎么人不在?   齐衡等了会儿,没等到人,让小太监等尤易微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后就离开了,小太监应声。   等齐衡走了有一会儿后,小太监忽的转头进了寝殿,但他却没有去尤易微的住处,而是去了一间没有人住的房间。   “公子,齐将军走了。”小太监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了。”尤易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在外边儿守着,以防有人过来。”   “是。”   房间内,尤易微说完话,端起一旁的水盆,直接泼到了地上躺着的人的身上。   此人的脸黑黑的,看不清模样,只不过,此人半张脸却血淋漓的,只能依稀辨认出原本是两道伤疤,但伤疤被火烧过,整张脸看起来更可怕了。   一盆凉水浇下来,躺在地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随后睁开了双眼。   看到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童茧一愣:“尤易微?”   紧接着,疼痛袭来,童茧摸了摸脸,摸到一手的血,他怔了怔,记起被火烧晕前的记忆,好像是...火越来越大,他已经没有可以待的地方,最后,火烧到他的脸,舔舐着他脸上的伤口,他就直接痛死了过去。   现在他看到了尤易微,也就是说,他没死...   “我本来想让你就这么被活活烧死的,但是想一想,又觉得太便宜你了,所以,把你救了出来。”   童茧一听,以为尤易微还是觉得是他上了尤易寒,解释道:“尤易寒不是我伤的...”   “我知道。”   “你知道?”童茧更懵了,“你知道为什么还...”   话没说完,他便停了下来,尤易微对他的恶意是从见面就开始的,所以不论他这次是不是真的伤了尤易寒,尤易微对他的恶意都不会减少。   可是——   “为什么?”童茧忍着痛坐起来,抬头看向尤易微,“为什么你对我的恶意这么大?”   “原来你能感觉出来啊,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呢。”   尤易微讽刺的勾了勾唇,看着童茧那张比之前更加丑陋的脸,心里一阵快意,“既然你疑惑,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你,还记得平哥哥吗?或者说,小平子...”   “小平子...”   童茧喃喃着这名字,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听见,为何却觉得那么熟悉...   “不记得也无所谓,反正你这种人不就是这样吗?将他人利用完了就忘了丢弃了,平哥哥就是被你这么利用的!皇后之位明明是平哥哥的!封后大典时的人也是平哥哥,凭什么,你这种人也能成为皇后,成为我的皇嫂?!要我说,你当时替皇兄挡那一剑的时候就该彻底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童茧听着尤易微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小平子、封后大典、挡剑...   陌生的片段涌入他的脑海,一个和他面容一模一样的人拿着剑朝尤易寒刺去,而他,挡在了尤易寒身前。   这是什么?   童茧捂住痛到快要炸裂的脑袋。   庞大的记忆涌入脑海,属于“童茧”的记忆...   同一时间。   一个和尚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和尚一脸震惊:“怎么可能...为什么,记忆这么早就恢复了?” 第七十七章 他已经死了   “醒了醒了!”   听到这话,齐衡连忙凑过去,激动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尤易寒缓缓睁开眸子,由于刚醒,还有些没清醒,带着迷茫,看到齐衡一脸激动的模样,皱眉哑声道:“朕这是...怎么了?”   “兄长!您昏迷了整整七日了!”   尤易寒一愣:“七日?”   尤易微红着眼睛,亦是一脸激动:“您不知道,您没醒来的这几日可把我们吓坏了,外边儿乱的不行,您要是再不醒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尤易微红了眼睛的模样,尤易寒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尤易微的头,哑声安慰道:“别哭,我不是醒来了吗?”   随即视线在周围转了转,除了尤易微和齐衡,就是一干太医以及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他的眼眸黯了黯,童童还是没有接受他吗?   哪怕他做了那么多...   “兄长,你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你皇嫂,我怎么没看到他?”   尤易微脸上的笑顿时没了,齐衡也没说话,太医以及宫女太监们俱都诡异的沉默着,尤易寒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沉声道:“童童出什么事情了?”   “兄长您到现在了还想着他做什么!”尤易微的声音陡然提了上来。   尤易寒一愣,随即皱眉:“你在说什么?他是你皇嫂,我不想他想谁?”   谁知话音落,尤易微更加生气了,他气冲冲的起了身,过了会儿,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镜子,递给尤易寒:“兄长还是看看您脸上的伤再说吧!”   尤易寒不明所以,只好接过镜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看起来很是骇人,但比起童茧脸上那两道伤口好太多。   这时,旁边太医院院判小心翼翼道:“虽然皇上脸上的伤口比较大,但好在治疗及时,将养几个月就能好了...”   尤易寒没有因自己脸上的伤疤而有所反应,听到院判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   随即看向齐衡:“把皇后叫来...算了,朕去找他。”   他就不信,那日的话,没有让童童有所触动,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他就...就再来一次。   尤易寒说着,正准备下床,尤易微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尤易寒:“兄长,你疯了吗!童茧他那么对你,让你毁了容,还差点杀了你,你现在竟然还想着他?!”   “谁告诉你朕脸上的伤是他弄得?”尤易寒沉声道:“朕身上的伤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朕自己造成的!”   尤易微愣住:“什、什么?”   齐衡也愣住了。   “您脸上的伤不是童...皇后娘娘造成的?”   “自然不是。”   “可是,,您晕了整整七日,是因为中了一种稀有的毒,当时寝殿里只有您和皇后娘娘,不是皇后娘娘是谁?”   尤易寒听着也是一阵皱眉。   晕了整整七日这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在他看来,他只是往脸上划了一刀,伤了的再深也不至于晕整整七日。   半晌,“是谁都不会是他,让开,朕要去找他!”   齐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判断错了。   并且,无法挽回。   他再次沉默下来。   尤易寒见此,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他直接下了床,往外走。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尤易微颤抖的声音:“兄长,皇嫂他...他已经死了...”   尤易寒脚步一顿。   随即转过身,看向尤易微,他面色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易微,不可这般开你皇嫂的玩笑,这次我既往不咎,也不告诉他,下一次你若是再敢开这般玩笑,就算你是我弟弟也是要受罚的!”   顿了下,他语气微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们分别多年,好不容易相聚我却有了另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才有些吃味,但你完全不必担心,你的皇嫂也会如同我护着你一般护着你。”   听到这话,尤易微垂眸,掩住眸子里的怨恨,身侧的手紧握。   然后,声音依旧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兄长,我说的是真的,七日前夜里,牢房不知怎的着了火,牢房里的犯人们还有皇嫂都没有逃出来...对不起,兄长,都是易微的错...”   “不,是臣的错。”   齐衡突然沉声开口,然后,跪下来,在尤易寒越来越冷戾气越来越重的目光下,把那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陛下,你要罚就罚臣吧,如果不是臣不先仔细查清楚,看您晕倒又毁了容所以才慌了神,也不至于让皇后死在牢里。”   气氛凝滞。   久久的沉默,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便是尤易微,都没看到过这样可怕的尤易寒,脸色都白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了,也觉得害怕尤易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齐衡抽出腰间的刀,双手举过头顶,递过去:“这件事是臣的过失,臣愿以命抵命!”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刀,下一刻,拿过刀,架在了齐衡的脖子上。   尤易微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什么也不敢说。   而太医院院判,却在犹豫了后,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其实这也不怪齐将军,齐将军当时也没有想杀皇后娘娘,只是娘娘当时有嫌疑,所以决定先关进牢房等您醒了再做处置,没想到...”   “这么说,朕还得感谢他没有杀了皇后,才让皇后有机会被火活活烧死?”   尤易寒阴寒的视线转向同样跪在地上的院判。   院判不敢再说了,闭上嘴巴。   尤易寒收回视线,把架在齐衡脖子上的刀,移到齐衡的心口处,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刺了下去,又拔了出来。   齐衡一声闷哼。   “哐啷”一声,刀落到了地上。   “就这么死太便宜你了。”尤易寒淡淡道:“齐衡,你当这将军许是当太久了,没有朕的允许连皇后也敢说押进牢房就押进牢房,那几个遵齐衡之令押入牢房的直接处置了,至于你...便去守矿山罢!”   尤易微一听,顿时急了:“兄长,齐将军也只是看到您毁容晕倒所以才会没了理智,齐将军的确犯了错,但也没必要送去矿山吧...”   连他都知道,矿山是个怎么样可怕的存在。   尤易寒视线转向尤易微,眼神泛冷:“易微,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过失,怎么?你想替他去矿山不成?”   尤易微一脸不可置信,眼眶瞬间红了。   “兄长,您什么意思?您要处罚我么...”   “如果不是你那般误导齐衡,他又怎么会没了理智。”尤易寒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道:“易微,你现在是朕唯一的弟弟,以后也是唯一的王爷,还像现在这般任性可不行,朕会给你请个先生,即日起,你就待在太初殿精心学习吧。”   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了。   尤易微激动愤愤道:“不就是一个毁容的男人吗!这世上比他好的多得是,至于兄长您如此吗!”   “不就是?”尤易寒眼神顿时一厉,他快步走到尤易微面前,攥住尤易微的衣襟,声音沉沉:“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更重要的,倘若朕再听到你说一句他的不是,就别怪朕处罚你!”   只把尤易微软禁起来就已经看在尤易微是他弟弟的份上了。   童茧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让童茧和易微关系变好,因为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同样重要,甚至,他还因为心疼易微,觉得易微受了很多苦,所以委屈了童茧。   现在想来,或许便是他的态度,才让易微觉得比起童茧来还是他更重要。   才让易微有恃无恐。   如果他早点在易微面前表现出对童茧更多的在意,是不是就不会...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尤易寒放下脸色惨白的尤易微,冷冷的看着齐衡:“朕的处置,你可接受?”   “臣,接受。”   齐衡和尤易微相继被带了下去。   太医们也都纷纷离开。   太医院院判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后,在离开前,看着垂眸的尤易寒欲言又止半天。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退了下去。   “也许是我想多了。”院判喃喃。   他是真的老糊涂了!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易微公子在之前陛下要杀齐将军的时候没有出声阻止,反而是在陛下说要把齐将军丢去矿山时而明显的慌张起来这一行为有问题呢。   或许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院判摇了摇头,离开了。   ...   童茧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周围恐惧的哀嚎声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睁开眼看到周围的环境,瞳孔一缩。   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但山光秃秃的,早已没了树木,前方,一群背着巨大石头的人一步步慢吞吞走着,石头将他们压弯了腰,但他们却不敢放下来,更不敢休息。   一个鞭子狠狠的抽向其中一个人:“走快点!没干完今日的活儿,就别想睡觉吃饭!”   被抽的那个人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不敢停下来一步,背着巨大的石头加快了步伐。   童茧愣愣的看着,心中的恐惧排山倒海般涌来。   为什么,他又回到了矿山... 第七十八章 矿山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粗暴的将他扯下牢车:“想死吗?还不快滚下去!”   童茧跌跌撞撞的下了牢车。   他站进了这一次被送来矿山的一群人中间,旁边的人看到童茧的脸,都嫌恶的离他远了些,童茧只当没有看见,木着一张脸。   官兵站在一群人面前。   负责看管矿山的管事走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官爷,这次又送来了多少人?”   “四十几个吧,不是很多。”官兵说完了,问管事,“这段时间死了多少?”   那管事眼神瞬间闪躲起来,“最近...”   官兵嗤笑一声:“说吧,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官爷您的法眼,这段时间死的人有些多,主要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官爷您放心,小的心里有数。”   官兵斜睨管事一眼,不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爱好,我告诉你,乱搞可以,但若是死的太多,太过分了,就算你是这矿山的土皇帝,到时候皇上一个圣旨下来,说换就换人!”   “是是是...”   官兵敲打了管事一番,拒绝了管事要招待他们几人的讨好,离开了。   离开前,官兵将管事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管事边点着头边看着看起来面无表情的童茧,最后,拍了拍胸脯道:“官爷您放心,小的别的什么不会,如何让人生不如死这一点可是太会了!”   官兵离开了。   管事站在一群人面前。   “既然被送来了矿山,你们这辈子也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都一样,都听懂了吗!”   没有人回答。   大家心中都只剩恐惧与绝望。   甚至还有一个,在下车后看到矿山的惨状,身体颤抖不止,在管事说完这话后,他再也受不了,绝望喊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我不活了!”   说完,脑袋直接撞向一旁的大石头。   其他人都来不及拦,眼睁睁看着那人死了,大家脸上的恐惧之色更重了。   童茧旁边一个胖子甚至一下子瘫软在地,淡淡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管事对于这种状况却像是司空见惯般,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而除了他们刚来矿山的这群人出现骚动,那些原本在劳逸的矿工也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机械麻木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还有人要死吗?”管事好整以暇的问。   然而虽然大家都恐惧的不行,却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   人都是怕死的,哪怕是看到这地狱般的地方,觉得生不如死,也没有人真的敢像那人一样撞死。   “既然没有了,就先下去吧,陈勇陈义过来。”   管事话音落,两个看起来很是壮硕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管事指了指他们一群人:“带他们下去安置,分配活计。”   随即视线一转,落到童茧身上:“你,跟我来。”   童茧虽心如死灰,可是刚才官兵把管事叫到一旁小声吩咐,那回答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尤易微安排的。   既然是尤易微安排的,那肯定不会让他好过,说不定会比上一次在矿山的时候还要生不如死。   比上一次还要生不如死...   童茧扯了扯嘴角,干脆他也死了算了。   可尤易寒脸此时却在脑海中闪过,他抿了抿唇,垂眸,随即站了出来。   其他人被带了下去。   管事看着童茧那丑陋的脸,一脸嫌恶,但嫌恶之下又多了一层好奇心。   那官兵说此人就是皇后娘娘,只不过皇后娘娘意图伤害皇上,所以被送到了这里,让他好好招待,管事看着童茧,暗道不愧是皇上,口味这么奇特。   一刻钟后,管事把童茧带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里的活比之外面更加重也更加多,但山洞里都是些身强体重的男人,所以看起来面貌似乎要比外面的人好很多。   “行了,你的活计在这里,从现在起,到午夜之前,若是没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到外边儿,就不准睡觉吃饭,开始吧。”   管事说完,招来了一个人,让他看着点童茧,然后就离开了。   等管事离开,山洞里方才没有说话的人这才出了声,他们看着童茧那小身板抽气。   “难道此人又是被吩咐要好好‘招待'的?”   “肯定是了,你没看管事分给他的活计是我们的三倍还多吗?这么多,到午夜前哪里搬的完,更别说他这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行了行了,安心干自己的,管他干什么,嫌自己的活太轻了是不是?”   这话说完,议论的人也都纷纷摇了摇头不再管童茧。   他们光是搬完每日给他们安排的量就差不多到午夜了,之所以有余力议论也是因为他们干的久,身体又不错,精神面貌这才比外面那群老弱病残好许多。   但要是也给他们安排童茧那么多的,不出两日他们的身体估计就累垮了。   看来管事这是存心不让此人活啊。   没看管事都没有带此人下去烙“奴”印吗?说明管事根本没打算留此人,就是要让此人活活累死饿死,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能管的起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始!”   被吩咐盯着童茧的男人见童茧愣在那儿没动,直接踹了童茧一脚。   力气太大,导致童茧整个人扑了过去,额头砸在石头上,顿时见了血。   男人一看,顿时慌了,“死了?”   管事让他好好看着童茧不准偷懒,可没让他把人给弄死啊,这人要是死了,他也就别活了,想到这儿,那人惊慌的连忙走过去准备查看童茧的情况。   刚一走近就看到童茧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   男人松了口气,恶狠狠的道:“既然没事那就开始吧!”   他看着童茧慢吞吞的动作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想到刚才不过踹了一脚,都没下重手童茧脑袋就磕破流了血,万一他再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男人歇了心思,却越看童茧越不顺眼,一脸不耐烦:“快点!没吃饭吗!”   童茧看到男人只是咒骂他而不敢再对他动手,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来过一次,再加上有管事的吩咐,自然知道管事不会让他立刻就死。   至少,不会让他这么痛快干脆的死。   因为尤易微想让他生不如死,痛苦的死去,所以他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因为他长得出众,脾气又大,被管事当成了刺头好好修理了他一番。   虽然他现在的确弱不禁风,脸色苍白。   童茧蹲到地上,在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人把巨大的石头放到他背上,童茧差点被石头压得站不起来,他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才慢慢站了起来。   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童茧连十分之一都没搬到。   所以众人吃着饭,他依旧只能干活。   很快,午夜到了。   山洞中的人都干完了今日的活计,他们直接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只不过没能睡上两三个时辰,天还没亮,就被叫了起来,开始重复昨日的日子。   就这样,过了整整五日。   期间童茧饿晕过去了三次,被喂了点水以及半个馒头后继续干活,中间只让他短短休息了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干活。   童茧的手早已满是鲜血,双腿发软,腰因这几日一直没直起来过,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快坚持不下去了...   童茧意识到自己已经到极限了,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在这一刻直接垮了下来,石头重重的落到地上,滚下来。   他闭眼等待着鞭子抽到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靠近洞口处出现骚动。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说齐将军来了。”   “齐将军!”齐将军谁不知道,那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管事都要点头哈腰的存在,“齐将军来这里难道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是...听说,齐将军是被皇上发配到这里的,据说是犯了错...”   “犯了错?什么错?”   “这我怎么知道,我日日待在这山洞,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易了好吗!”   “可齐将军到底犯了多大错,才会被贬为庶人发配到矿山...”   预料之中的鞭子没有打下来。   童茧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原本看着他的男人去了洞口,大部分都去了洞口,从这些人的议论中,童茧知道,齐衡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贬为庶人发配到这里。   不过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再也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另一边,管事黑着脸:“都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滚回去搬石头,还是说你们嫌自己的活太少了?”   话音落,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一瞬间散了。   管事这才看向齐衡,却早已没了之前点头哈腰的样子,他看着比他高至少一头的齐衡,得意的笑了下:“将军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要在我的手上听我的吩咐?”   下一刻,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管事,那个人又晕了!”   “又晕了?”   “对,我看他快不行了,呼吸也越来越弱,要不要...”   管事皱眉,想了下,摆手:“不用,直接把他拖下去等死吧。”   “是。”   管事吩咐完,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齐衡:“看来我这矿山运气不错,先是迎来皇后娘娘,现在又迎来齐大将军,皇后娘娘是不行了,就是不知齐大将军能撑多久才死呢...”   齐衡的脸顿时一变,看向管事:“你说什么?” 第七十九章 朕要去矿山!   那质问的口气让管事顿时沉了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说着,他拿起鞭子朝齐衡抽过去。   以前他怕齐衡,一是齐衡的身份摆在那儿,二是齐衡能成为将军,当然是有武功的,现在可不一样了,齐衡已经被贬为了庶人,为防止齐衡动手,手脚都有锁链,这还不是任由他打骂?   之前他也拿出鞭子试探的抽了两下,齐衡半点反抗都没有。   因此管事断定,齐衡不会动手。   然而鞭子还没落到齐衡身上,齐衡直接伸手抓住了鞭子,盯着管事,冷冷道:“皇后娘娘在哪儿?”   没等管事开口,他又道:“我劝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否则,我便是被锁链锁着,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管事顿时就怒了。   可怒了之后,又害怕了。   齐衡轻易的就拿住了他的鞭子,这说明齐衡并没有因锁链而限制了他的武功,就算齐衡杀了他后会被严重的处罚,可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管事脸上的怒意褪去,脸上重新挂起笑:“齐...齐将军何必顾及皇后的死活,皇后那样子,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在哪儿?”   “在那儿...”管事指了指远处。   齐衡看过去。   一个男人拖着童茧,看样子,是打算按照管事的吩咐把人埋了。   齐衡一眼就看到了面色惨白的童茧,童茧此时的脸脏的不成样子,早已看不清模样了,但是脸上的伤疤却异常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   齐衡瞳孔一缩。   童茧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往下下,大步走过去,“放开他!”   拖着童茧的男人一愣,男人被齐衡的气势所慑,下意识松开了手,在童茧的头要撞到地上时,齐衡伸手扶住了,另一只手往童茧的鼻息探去。   虽然微弱到几乎没有,但的确还有。   齐衡松了口气。   随即,抱起童茧,转向管事:“你住哪里?”   “我...我带您去。”   管事生怕他拒绝后,齐衡会杀了他,为了小命着想,让出他住的地方也没什么,管事战战兢兢地带着齐衡去了他住的地方。   管事住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矿山最好的地方了。   虽然齐衡还是不满意,但眼下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放下童茧,齐衡又吩咐管事:“请大夫来。”   管事抖了下,哭丧着脸道:“我们这里可是矿山,哪里有什么大夫,就是最近的地方离这里也要走上两日才能到。”   走去请,再过来,整整四日。   就算真的请来了,看着童茧这幅模样,估计那时候也早死了。   齐衡自然也知道。   他沉下脸,须臾,又下令吩咐道:“烧热水来,另外,找几个会伺候的过来好好伺候皇后。”   “是是是...”   齐衡吩咐完后,并没有走。   他现在是凭着武力让管事听命于他,万一他走了,管事直接杀了童茧怎么办?   他不敢赌。   齐衡有很多问题想问童茧,譬如本来烧死的童茧为何出现在了矿山,他还想对童茧道歉,如果不是他,童茧又怎么会受到那般折磨。   一切都是因为他。   整整三日,齐衡片刻都没有睡过,守在床边,没有离开半步。   而这期间童茧有好几次呼吸都几乎于无,最后还是被齐衡给救了回来,齐衡自然不会救人,只是他曾经作为尤易寒的左膀右臂,知道一些急救手段。   没想到,就靠着他那三脚猫的急救手段,也能把童茧给救了回来。   齐衡觉得,并不是他多厉害,而是童茧有很大的求生欲,所以他才能将人给救回来。   第四天午膳后,齐衡坐在床榻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童茧,在他的注视下,童茧终于缓缓的睁开眼双眼,他微微松了口气,正想跪下来向童茧说明的时候。   童茧却忽然开口道:“易寒,你还好么...”   齐衡一愣。   这话说完,童茧清醒过来,随即看到了齐衡,微微一怔,哑声道:“是你救了我?”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并非一无所知。   有时候他会偶尔清醒那么一会儿,只是那一会儿不能睁眼而已,所以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管事住的地方,他被人给救了。   他想过也许是哪个好心人,却没想到是齐衡。   毕竟那时候,齐衡无比相信尤易微的话,听也不听他的解释将他关入牢房。   他在晕倒前听到那些人的聊天,说齐衡是犯了错才被贬为庶人发配到矿山来时就猜到,也许是尤易寒醒了,知道了齐衡和尤易微所做的一切,才会将齐衡贬为庶人。   那么这种情况下,齐衡看到他只会更恨他。   却没想到,救他的竟然是齐衡。   只见齐衡退后一步,跪了下来:“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那时太过焦急皇上,才会想也不想的认定就是你干的。”   童茧嘴巴微微长大。   “你,不恨我?”   齐衡不解:“我为何要恨您?”   “如果我没猜错,你被贬为庶人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是...”对于童茧猜出来,他并不意外,毕竟童茧也曾是宠妃之子,以皇储为目标培养的,怎么可能连这点都猜不出来,随后他就明白了童茧的意思。   不由得失笑。   “原来在娘娘您心目中,我是那种犯了错却怪到别人身上的人吗?”   童茧:“呃...”   他的确是这么觉得,应该说,他很少把人往好的方面想,母妃教给他的,是对每一个人都抱有警惕之心,他照做了,却还是被折磨成了这幅模样。   “我被贬为庶人是我的过失,我怎么会因此而对娘娘心怀怨恨?这本就是我的错。”顿了下,他又道:“说起来,我更应该求娘娘原谅我,如果不是我...”   “原谅你了有什么用?”   童茧突然讽刺道:“原谅你了,然后呢?我们都在这鬼地方出不去,便是原谅了又能如何?”   齐衡被贬为庶人发配到这里来,也就是说,齐衡已经没有联系尤易寒的能力了,尤易寒也不会知道他还活着,尤易微也不会让尤易寒知道。   如果齐衡没了,他现在或许已经死了。   齐衡脸上出现懊恼的神情,自责无比。   半晌,他出声郑重其事道:“娘娘可愿信我一次?”   童茧怔了怔,没应声。   便听齐衡又认真道:“还请娘娘信我一次,便是舍了这条命,我也会将娘娘带出矿山,带到陛下身边,到那时,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在此之前,请让我尽自己的所能来帮助您!”   齐衡脸上认真的表情以及诚恳坚毅的眼神一览无遗。   童茧看着齐衡,一时恍惚。   齐衡明明和尤易寒差不多大,看起来却比尤易寒成熟稳重不少,而齐衡长相同样出挑,又有能力,甚至可以说比尤易寒的本事差不了多少,童茧好奇,为何这样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做尤易寒的附庸。   思绪飘的有些远,童茧回过神,在齐衡紧张的目光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齐衡眼睛顿时一亮,随即磕了个头:“我一定不负您的信任!”   把心底里认为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齐衡提起了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惑:“对了,您当时不是在牢房里吗?牢房起了火,无一人生还,可您现在怎么在这里?”   屋内,两人说着话。   而屋外,管事同样再与商量着,管事一脸阴恻恻的询问:“话带出去了?”   “带出去了。”   管事顿时露出个阴森的笑来:“齐衡,你给我等着,在我的地盘,还没有敢这么威胁我!”   不过就是个被贬为庶人的将军而已,这几日他简直丢失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面子,而这一切,都是拜齐衡所赐,他要是不好好收拾一下齐衡,以后还怎么在其他人面前立威?   这边两人说完了话,齐衡刚好走出来。   齐衡淡淡道:“皇后娘娘刚醒来,身体还未痊愈,需要将养,懂我意思吗?”   “懂,齐将军您放心好了,这么脏累的活儿怎么是皇后娘娘能做的,小的会让人好好伺候皇后娘娘的!”管事点头哈腰道。   齐衡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罢。”   自此后,童茧便直接住在了管事这里。   而齐衡没事的时候,大半时间都与童茧待在一起,童茧和齐衡相处后才发现齐衡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不论是国家大事还是琴棋书画齐衡都有所涉猎,而通过齐衡的言行举止,童茧越发觉得,齐衡曾经应当是一个富家子弟。   撇开这些暂且不提。氵包氵包   童茧在养伤了近半个月时,齐衡忽然出声道:“想必皇上现在应该收到信了。”   “信?”童茧一愣。   “是的,我托人给皇上送了信过去。”说到这儿,齐衡笑起来,“娘娘放心,肯定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派人来接您回京了。”   矿山另一处,一个穿着官兵模样的男人对管事道:“上面说了,童茧和齐衡,都做了。”   官兵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递过去:“把这个下到他们吃食中。”   管事接过,露出一抹阴森笑意。   齐衡、童茧,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同一时间,京城。   尤易寒猛地站起身,握着信的手剧烈颤抖。   须臾,他急声道:“备马!朕要去矿山!” 第八十章 别怕,我在这儿。   “矿、矿山?”   太监愣了下,随即急急忙忙道:“陛下不可!此去矿山再回来近半个月的时间,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往日里陛下不在还有齐将军主持大局。   可如今,一旦陛下五六日没消息,朝堂必将乱成一团,更何况前不久陛下晕了那般久的时间里,已经让朝堂上的某些人蠢蠢欲动,如今若是再消失个十天半个月不见,安国岌岌可危!   “陛下您千万不要冲动...啊!”   太监话还没说,便被尤易寒踹了一脚,他看向太监,语气冰冷一字一句道:“给朕备马。”   “是...是。”太监不敢再劝了,急匆匆退了下去。   不过会儿,太监回来了,“陛下,已经准备好了。”   尤易寒颔首,“朕不在的这半个月,就...就让余阁老来暂时代朕主持大局吧。”   太监应声。   尤易寒正打算离开,这时,有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陛下,陛下不好了!易微公子他病了!”   “派太医院院判看看!”尤易寒顿了下,丢下这句话,往宫外走。   刚走两步,后边太监急忙道:“陛下,易微公子他看起来很严重!直到刚才他还唤着您...”   尤易寒听到这话,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紧抿着唇,须臾,沉声道:“带朕过去。”   哪怕他心里再想立刻去矿山,可看到太监那着急的模样,还是无法无视,虽然之前易微做错了事情,但易微是他亲弟弟,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他都不可能冷心冷情到知道易微病的很严重而不去看一下。   尤易寒去了尤易微的寝殿。   一进去,便看到一群太监围在尤易微的床边,他走过去,沉声询问:“怎么回事?”   太监们看到尤易微,纷纷跪下来,带尤易寒过来的那个太监道:“奴才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睡觉前还好好的,今日却迟迟未醒来,奴才们以为易微公子只是想多睡会儿就没有叫他起来,后来一个时辰后,奴才见易微公子还没醒觉得有点不对劲,一看,易微公子的脸烫的吓人。”   “奴才们本来想立马就跟您说的,但是易微公子这时醒了来让奴才们不准跟您说,后来易微公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还一直唤着您,奴才才来叫的您。”   尤易寒皱眉:“怎么不早来跟朕说?”   “易微公子不允...”太监缩了缩身子。   其实他也想第一时间跟皇上说的,可那时候易微公子说了,要是他们敢私自跟陛下说,脑袋就别想要了。   是他们看着易微公子情况越来越重,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想着若是再这样下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就真的别想要脑袋了,这才来找的皇上。   尤易寒面容冰冷:“易微没事,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他有事,你们也别想活了。”   太监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同时在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他叫来了陛下,若是听易微公子不叫的话,万一真出什么事情,那才真的别想活了!   太医还在路上。   尤易寒来到床榻边,看向床榻上的尤易微,尤易微脸通红,眉头紧皱,看起来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尤易寒低声道:“易微?”   “兄长...”昏迷着的尤易微无意识喃喃着,“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尤易寒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易微除了这句话还说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易微公子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大体意思是他觉得是由于他的过失才导致皇后娘娘被活活烧死,所以易微公子被关在殿内的这一个月来,一直很低落,每日只吃那么一丁点的饭,睡也睡不好,前几日更是由于太过自责,晕倒过一次,不过他不允许奴才们告诉您,说这都是他应得的,他对不起皇后娘娘,也对不起您...”   尤易寒闻言,心软了下来。   罢了,他叹了口气,易微也是护他心切,否则,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针对童童?   太医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   给尤易微把了脉后,一脸凝重的道:“易微公子这是由于忧思过重,再加上身子骨本就不如常人,这才感染了风寒,没有及时医治,加重了风寒,臣先开个方子,让公子退烧。”   尤易寒颔首。   良久,太医开好方子,太监们也熬好了药,给尤易微喝了,尤易寒这才道:“这段时间你们好好伺候着,不可怠慢。”   说罢,转身欲走。   下一刻,手却被尤易微给拉住了。   尤易寒扭头看过去。   尤易微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低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兄长别走,兄长不要易微了吗?”   尤易寒见尤易微只是做了噩梦,并没有醒,伸出手想把尤易微拉着他的手扯开,但是尤易微的手却紧紧的拉着他。   这时,尤易微再次开了口:“兄长你在哪儿,易微好怕,兄长,您快来救易微吧...”   听到这话,尤易寒顿时停住动作。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尤易微被活生生折磨死的模样,尤易微如何醒来活下去的暂且不论,当年的折磨却是真实的,那般痛苦的折磨,他当时看到,差点就疯了。   后来他一次次的懊悔自责,如果他能早点赶到就好了,早日赶到,把易微从那畜生手中救下来。   哪怕后来他折磨死了那畜生,易微回不来了又有何意义?   如今易微回来了...   童童那里有齐衡,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事情,尤易寒看着如此脆弱的尤易微,最终,还是没有离开,留了下来。   “别怕。”他温声道:“我在这儿,好好睡罢。”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尤易寒的声音,尤易微蹙起的眉宇舒展开来,只是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尤易寒的手,不肯松开。   ...   “怎么了?”   童茧见齐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近半个月的相处中,齐衡一直是那种很淡定运筹帷幄的模样,便是之前说会把消息传给尤易寒,也很容易就做了。   现在两人只要等着尤易寒派人来接就好了。   距离上次齐衡说尤易寒应该收到信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日。   这五日里,童茧比起之前那副面无表情心如死灰的模样要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慢慢地有了精气神,然而相比起童茧,齐衡却在这五日里一日比一日出神的时间多。   听到童茧的询问,齐衡迟疑了下,还是把自己所怀疑的说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怀疑那个管事有问题。”   “什么问题?”童茧不解。   他这几日里看到管事的时候不多,每日也就那么一小会儿,但他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   “不知道。”齐衡摇了摇头,“虽然他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皇上最多再过两三日就派人来了,他怕这两三日会出什么事情,提防着,但也是这种提防,让他有些草木皆兵。   应该是他想多了。   到了就寝时间,齐衡出了房间门,守在房间外。   没过会儿,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   齐衡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他却越来越困,这时,齐衡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力气,整个人缓缓的靠在门上,划了下来。   在他晕过去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管事带着一大群人朝他这边走来。   然后,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齐衡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绑了起来。   “不愧是齐将军,醒来的这般早。”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齐衡顺声看过去,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管事,管事旁边站着十几个壮汉,齐衡脸一沉:“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齐将军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   齐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敢相信,这管事真的敢做如此大胆的事情,齐衡视线转了一圈,看到他不远处依旧昏迷着的童茧,松了口气。   “到现在了齐将军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有人可是买了齐将军您的人头呢...”   管事说完,挥了挥手。   站在他后面的几个壮汉手里拿着刀朝齐衡走去,齐衡虽醒的早,但体内的药效还没过,此时根本没有太多的力气,更何况他整个人还被绑着的。   眼看着刀落了下来,他一个翻身,头撞过去,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狠狠的撞倒在地。   管事一瞧,脸都黑了。   他气急败坏道:“给我一起上!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连一个被绑住的人都杀不了!”   管事身后剩余的人也都上去了。   然而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刀,却都连齐衡的身都进不了,眼看着齐衡身手越来越敏捷,力气也渐渐恢复了。   观战的管事注意到一旁快要苏醒过来的童茧。   看了看全神贯注对付着那十几个人的齐衡,管事快步走到童茧那边,在童茧刚好苏醒的下一刻,匕首对准了童茧朝齐衡喊道:“齐衡,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第八十一章 皇后在哪儿?   齐衡顺声望去,看到管事匕首的刀锋对着童茧的脖子。   他停了下来。   同一时间,几把刀齐齐朝他砍过来。   瞬间,血花四溅。   齐衡闷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一双眼却死死盯着管事:“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那就要看齐将军你肯不肯配合了,若是不肯的话...”管事说着,匕首的刀锋往童茧的脖颈处陷进去了一分,血瞬间流了出来。   “呃...”童茧因着疼痛,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齐衡的背被看出了四五道深深的刀痕,血瞬间就浸红了衣裳,如果不是他,齐衡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齐将军,不用管我。”他冷静道:“这半个月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会怪你的。”   齐衡瞬间急了:“皇后娘娘,我说了会救你出去,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话音未落,后背又被砍了几刀,这一次,齐衡再也站不住,跪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齐将军这般忠心耿耿,竟然真的束手就擒了!”说罢,直接朝钳制住齐衡的那几个人使了使眼色,那几人意会,举着刀朝齐衡脖颈看去。   就在这一瞬间,童茧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管事的手臂,管事吃痛扔下匕首。   同一时间,齐衡猛地暴起,挣脱开绑着他的手腕,趁围着他的十几个人愣神之计,直接抢过一把刀,先是把绑着他脚的链子砍断,随后在其余人反应过来扑向他时,挥刀直接就砍死了三个人。   这一下,直接让其他人害怕的停了下来。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管事,刀架在了管事的脖子上,厉声道:“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他!”   说着,刀锋直接划破管事的脖颈,血瞬间流了下来。   “别杀我别杀我!”管事尖叫。   那十几个人被齐衡的这一番动作所慑,又见管事被对方钳制住,纷纷停下。   见事态稳住了些,齐衡微微松了口气,随即低声询问童茧:“您怎么样?”   由于管事太过自信所以并没有绑住童茧,童茧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站起身,看向齐衡,担忧道:“你呢?”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齐衡朝童茧安抚的笑了下。   随即,两人钳制着管事一步步退出了山洞,走出了矿山范围,矿山的人看到管事被齐衡钳制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看过去。   出了矿山,管事满脸恐惧的哀求道:“齐将军,您和...皇后娘娘已经逃出了,求求您放了小的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放心,只要您放了我,我绝不会让人追你们的。”   “奉谁的命?”   “小的不知,只知道是京城里的大人物。”   京城里的大人物,齐衡眯了眯眼,这个人是谁,不用猜他都知道,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易微公子对童茧的怨恨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须臾,管事再次战战兢兢地道:“齐将军...”   齐衡回过神,放开管事,“行了,你走吧,记得你说的,不会让人追我们。”   “是是是,小的绝对不会!”管事一边谄媚的说着,察觉到自己被齐衡放了后,连忙往前跑了几步,随后见齐衡果然没有对他怎么样,眼眸闪过一抹狠厉。   不会追?   当然不会,这一次,他绝对会杀了齐衡和童...   念头刚起,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把刀从背后直接穿到了身前,管事呆呆的低头看了眼贯穿身体的刀,然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放了他。”童茧出声道。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知道。”童茧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齐衡是一个稳重的人吧,“只是觉得,刚才那个管事的提议不错,管事要是死了,万一他手下来抓我们就不好了。”   只不过想一想,杀了管事似乎要更好一些。   万一管事回去后悔了怎么办?   齐衡听到童茧这么说,笑了下,正要解释,忽然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   “没事。”齐衡摇了摇头,随即道:“我们快走罢,管事虽死了,但他的手下也许会追过来,趁早离开这里,回京城...”   齐衡又看了眼矿山,叹了口气。   只希望皇上能早日派人过来...   “好。”   童茧和齐衡两人离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   “副管事,管事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被叫副管事的男人看起来很削瘦,颧骨过高,导致看起来很是刻薄阴森,听到这话,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随即严肃道:“管事被杀,我们决不能就此罢休!齐将军和皇后逃了,万一让皇上知道,我们都得死,所以,我们必须要抓到这两人!”   “吩咐下去,所有人停工三日,搜寻二人,若是谁抓到此二人,谁就能离开矿山!”   又是小半个时辰。   “怎么办?”童茧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慌张道:“他们追上来了。”   齐衡皱了皱眉,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沉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两人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但矿山的人太多了,他们若是跑,会更早的暴露在那些人面前,可若是这么藏着,迟早还是会被找到。   就在他们的搜查快到他们这里时,齐衡出声道:“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趁他们没注意的空隙先逃。”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你们别躲了,快出来吧,齐将军,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啊?”   听到这话童茧看向齐衡。   齐衡低声道:“之前他们的刀上淬了毒。”   话音落,那边又继续道:“你们现在出来,我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若是等我找到你,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这边,齐衡看向童茧。   “娘娘,皇上一定会派人来的,请您一定要等到皇上的人来。”   说罢,齐衡爬到另外一边,然后站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对上了他,副管事看到齐衡,勾了勾唇道:“对不住了齐将军,虽然当初是齐将军您救了我,但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放了您,皇上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当不起。”   齐衡冷冷一笑。   “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管事之位吗?不过可惜,不论你今日是否能杀了我,这管事之位都与你无缘了!”   说着,手中的刀砍向离他最近的一人。   顷刻毙命。   副管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他表情扭曲道:“杀了他!杀了他你们就能出矿山!”   这句话犹如一个信号。   刚才还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的人,现在纷纷不要命的往前冲。   齐衡本就中了毒,身上被砍了几刀,现在毒发,没过多久,他的身上又被砍了无数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眼看着有人要给齐衡最后一刀,副管事却突然出声道:“慢着。”   他走向齐衡。   “皇后娘娘在哪儿?”   实际上,刚才齐衡与人打斗时,副管事就让人去了齐衡站出来的地方,但是那地方没有人,把那附近搜了一圈,也没有人,童茧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副管事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杀了皇后娘娘是上边儿吩咐了的,顺道解决了齐衡才是其次。   上边儿传了话来,必须要在皇上到来之前把两人杀了,还要把皇后娘娘的尸体弄掉,不能让皇上看到。   齐衡奄奄一息,根本就没有回话的力气。   就算有,他也不会说。   副管事见此,勾了勾唇,看向周围:“皇后娘娘,您也看见了,齐衡现在落在了我的手里,如果您不出来,我就杀了齐衡。”   说着,脚踩着齐衡,剑尖抵在齐衡的脖颈。   “别...出来...”   齐衡的声音小的可怜,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但他相信,童茧不会出来的。   躲在暗处的童茧,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齐衡,手紧握成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出去了,可他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出去了,也改变不了齐衡会被杀的事实。   他没出去,死的只有齐衡。   他出去了,死的就是齐衡和他两人。   他都知道。   可是,童茧却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齐衡死在他面前,就在他犹豫之际,头顶一个声音响起:“副管事,找到人了!”   ...   半日后。   “皇...皇上...”副管事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尤易寒嗯了声,看了眼四周,皱眉道:“齐衡呢?让他来见朕。”   “回皇上的话,齐将军一惊死了。”   尤易寒脸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是管事,因为曾经的仇怨,所以杀了齐将军,奴才觉得齐将军就算被贬为庶人也不是管事能杀的,所以做主杀了管事...”副管事一脸惊恐的回答道。   “童...皇后在哪?”尤易寒的脸阴沉的吓人。   “皇后娘娘?”   尤易寒沉声道:“和齐衡一起的那个人,就是皇后。”   副管事一脸茫然:“陛下,齐将军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第八十二章 皇后娘娘的确来了矿山   尤易寒从怀中掏出信封。   信上的内容,清清楚楚写着,皇后在矿山,是齐衡的字迹没错。   他死死盯着信上的话,手指捏着信封,用力的发白,须臾,他声音低沉道:“齐衡...的尸体在哪。”   然而副管事却没有立即回答。   尤易寒的视线投向副管事,沉声道:“怎么?”   “皇...皇上饶命!奴才不知道齐将军的尸体在哪里...”   “不知道?”   “是的,管事杀了齐将军后,便将齐将军直接埋了,奴才让人找了矿山一周都未找到齐将军的尸体,皇上饶命啊!”   副管事一副惊恐的模样。   尤易寒沉默良久。   半晌,副管事小心翼翼地道:“皇上?”   尤易寒回神,脸上恢复面无表情,他语气淡漠:“回京。”   说罢,转身离开。   副管事听到这话,悄悄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心。   所以,他一脸讨好的跟在尤易寒后面送别,这种行为对尤易寒来说见怪不怪,尤易寒也没有阻止。   眼看着皇上马上就要离开了,副管事放下了心。   这时,突然有一个十五六岁身形削瘦的少年冲了上来,嘴上大喊着:“皇上!皇上!”   是矿山外那群老弱病残当中的一个少年,叫祁杓。   副管事一惊,连忙道:“快把他拉下去!”然后看向尤易寒,见尤易寒并没有停下脚步,再次松了口气。   谁知这时,祁杓朝副管事道:“副管事,若是你不让我说,那之前的事情...”   副管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之前的事?   他当时说只要抓到齐衡和童茧便会放抓到他们的人离开矿山,但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跟这些老弱病残说,他是对山洞里的人说的,可这祁杓是属于山洞外的,怎么会知道?   如果祁杓把事情真相告诉给皇上,那他...   想到这儿,副管事恶狠狠的瞪了祁杓一眼,然后道:“放开他。”   他看着祁杓朝尤易寒那边跑过去,讽刺的勾唇,就算他放了他又如何?   难道他以为,皇上真的会因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犯人而停下脚步?   他倒要看看,祁杓是怎么死的!   只见祁杓直愣愣的朝尤易寒奔过去。   然而还没跑几步,就被尤易寒带来的人给拦了下来。   “快滚!”侍卫凶神恶煞的道:“陛下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若是干扰了陛下,就别想活了!”   祁杓使劲挣扎,可他的力气哪里比的上这些有武功的侍卫,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易寒越走越远,心里越来越绝望。   下一刻,他红着眼睛大喊道:“皇上!求您救救我弟弟,只要您能救我弟弟,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喊完,看着尤易寒远远的背影,彻底绝望了。   想着奄奄一息的弟弟,祁杓心中怨恨骤起,他死死地盯着尤易寒的背影,眼中满是仇恨,说到底,他和弟弟会来这里也是皇上下的命令,如果不是皇上,弟弟又怎么会...   如果他能出去,他定要报这血海深...   就在这时,尤易寒突然停住,转过身,朝祁杓走来。   祁杓愣住。   等尤易寒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询问时,祁杓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弟弟,怎么了?”尤易寒冷声询问。   幸好,祁杓没多久就回了神,这瞬间,什么报仇的想法都没了,他激动的跪下来,不住磕头:“我弟弟得了病,快死了,求皇上救救我弟弟,求皇上救救我弟弟...”   尤易寒看着祁杓,手抬了抬:“陆太医,你跟他回去看看。”   一个看起来近五十岁的老者走出来,应声。   尤易寒想了下:“留两个人跟着陆太医,其余人跟我回京...罢了,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这个你,是跟祁杓说的。   祁杓方才提起弟弟的时候,让他想到了易微,他离开前易微虽然醒了,但知道他要走,红着眼一副不想他走的模样。   如果换作往常,尤易寒肯定就留下来了。   可他却还是狠心的离开了,因为他想马上见到童茧。   也是因为这,他离开的时候对易微很是愧疚,刚才祁杓的话让他想到了易微,罕见的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反正已经决定帮祁杓了,就好人做到底,帮他们把麻烦彻底解决了。   旁边副管事一听,暗道不妙,却不敢表现出来一星半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易寒再次回了矿山。   尤易寒跟着祁杓一同去了祁杓的弟弟住的地方。   说起来,这种地方根本不叫住了,只是另外一个已经被开采完的山洞罢了,而所躺之处除了一张薄薄的破旧的席子,什么也没有。   这张席子还是祁杓好不容易换来的呢。   尤易寒看着这地方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曾经住的地方虽然比这还要差,但却不代表着这地方就好了,在这种地方,一旦生了病,很难好起来,多半死了。   陆太医看到躺在席子上的少年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一惊。   “怎么这般严重?”   他连忙过去看了看情况。   祁杓紧张的看着陆太医:“陆太医,我弟弟怎么样?”   陆太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松了口气,转身朝祁杓道:“你弟弟的确挺严重的,撑不过今晚...”   祁杓的脸瞬间白了,陆太医见此,又连忙道:“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你弟弟死。”   祁杓的脸又恢复了血色,感激道:“谢谢您,谢谢陆太医,谢谢皇上!”   陆太医摆手,随即看向副管事。   “这孩子就这样躺着着实不大好,有被褥吗?”   “有有有,您等着,我这就去拿。”副管事点头哈腰的说着,然后和自己的两个手下出了山洞,留了四个在一旁候着。   刚出山洞,其中一个手下压低声音急声询问:“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万一祁杓那小子给皇上说了...”   副管事眯了眯眼,阴恻恻的道:“找个机会解决了他,不能让他坏事。”   “可是,万一皇上怀疑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不杀他,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皇上吗?”他现在还不知道祁杓那小子知道多少,但光是祁杓刚刚透露出来的,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祁杓必须杀,哪怕皇上怀疑。   “行了,与其在这儿慌里慌张的,不如想想怎么杀了祁杓。”   “...是。”   另一边。   祁杓留在弟弟身边照顾,而陆太医则被尤易寒叫到了一旁。   “你还发现了什么?”   陆太医欲言又止。   “是...”   尤易寒皱眉沉声道:“有话就说。”   “臣发现,祁杓他弟弟身上有很重的鞭伤,新旧不一,最新的鞭伤应当是两日前的,臣原以为祁杓应该是知道的,但臣看他这模样,他似乎并不知道,应该是他弟弟对他有所隐瞒...”   话说完,尤易寒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祁杓弟弟的遭遇又忍不住让他想到了当初,当初易微也是被...   “朕知道了。”尤易寒沉声道。   这时,祁杓走了过来,陆太医见此,退了下去,查探祁杓弟弟的情况去了。   祁杓见尤易寒发现他过来,连忙跪下来,没等他出声,尤易寒就道:“起来罢,有什么事?”   祁杓犹豫着,尤易寒也不催促。   反正他已经决定暂时留下来,时间还很多。   终于,祁杓下定决心,咬牙道:“皇上,小人厚脸皮的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   “求皇上放我弟弟离开矿山!”祁杓生怕尤易寒听到这话觉得他得寸进尺,连忙解释道:“皇上,弟弟他身子弱,在矿山实在干不了这么重的活,若是皇上答应,小人愿意替我弟弟,连同他的那份也干了,只求皇上能放我弟弟离开!”   尤易寒面无表情的看着祁杓。   “你和你弟弟犯了什么错被分配到矿山的?”   “我和弟弟,是祁铮的儿子。”   祁铮?   尤易寒眼眸闪了闪。   他记得那个祁铮,祁铮是那场造反中死去的他为数记得的人之一。   当日他的兵马已经杀进了皇城,前朝皇帝早已闻风而逃,剩下的六神无主也纷纷逃走,唯有祁铮,挡在他面前,誓死捍卫。   哪怕当时他的内心被仇恨装满,却还是在擒下祁铮后没有立刻将人杀了。   但祁铮却自戕了。   后来祁铮家人如何处置他并没有去管,全都让齐衡看着决定,想来那时齐衡觉得若不是祁铮,他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所以才把祁杓和其弟弟发配到了矿山...   想到这儿,他的视线重新落到忐忑无比的祁杓身上。   祁杓看起来削瘦,眼神却坚毅清澈。   “只有你弟弟离开矿山,你觉得他能活下去吗?”   祁杓低下头。   他当然知道只有弟弟离开矿山,弟弟会活的很艰难,可再艰难,也比在这里的好。   没等他回话,只听尤易寒淡淡道:“你弟弟离开你,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你也离开矿山吧。”   祁杓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皇上...”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尤易寒看到祁杓感动的样子就有些心烦,他做惯了暴君,看惯了他人对他或畏惧或厌恶的样子,却看不惯这种感动的表情,好像他是什么救世主一样。   “行了,等你弟弟病好,你们就离开吧。”   尤易寒说着,转身欲走。   谁知这时,祁杓再次叫住了尤易寒:“皇上,小人有话想说。”   尤易寒脸色微沉,这祁杓未免有些得寸进...   “皇后娘娘的确来了矿山!” 第八十三章 真的是皇后娘娘   尤易寒瞳孔一缩,胸膛急剧起伏。   下一刻,他猛地转头,快步走到祁杓面前,一把拽住祁杓的衣襟,一字一句语气可怕的吓人:“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饶是祁杓有准备,还是被尤易寒的气势吓了一跳。   他抖着声音道:“皇后娘娘,的确来了矿山。”他又重复了一遍,想了下,迟疑道:“皇后娘娘的半张脸可是有两道极长的伤疤?”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是很确定。   毕竟他那时看到的那人的模样,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寻常人看到童茧脸上的疤都嫌恶的不行,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上?   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   皇上不但答应放他弟弟离开矿山,还放了他离开,就凭着这份恩情,他这辈子恐怕都还不完。   所以,他想尽可能的报答。   哪怕也许他只是猜错了。   但就算那人不是皇后娘娘,齐将军他总不会认错,齐将军既然带着那人一起逃,说明那人是皇后的可能性很大。   正想着,便听到尤易寒急切的声音:“他现在在哪儿?”   祁杓眼睛一亮:“真的是皇后娘娘?”   随即,眼神黯了下来,低声愧疚道:“我也不知道。”   眼看着尤易寒的脸又沉了下来,祁杓连忙出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猜测皇后娘娘现在应该还活着,当时我听到了副管事说抓齐将军和皇后娘娘,只要抓到了,抓到他们的那个人就能离开矿山。”   祁杓说着,脸忍不住红了下。   他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心动了,想着抓到齐将军和皇后娘娘,把机会让给弟弟,以换得弟弟离开矿山的机会。   现在想想,还好当时他犹豫了下没有做,要是真的做了,现在他都没脸再见皇上了。   “当时副管事说齐将军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如果齐将军真的死了,他们怎么可能拿不出齐将军的尸首,除非齐将军没死。”   齐将军没死,也就意味着皇后娘娘没有死。   因为从他所了解的看来,齐将军既然会拼死带着皇后娘娘逃走,那么就算是死,也会死在皇后娘娘前面。   祁杓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抬头看去时,发现尤易寒正在往山洞外走,祁杓连忙追过去,拦住尤易寒。   “皇上不可!”   尤易寒沉着脸看着祁杓:“让开。”   “皇上您是不是要找祁杓问出皇后娘娘在哪儿?”   尤易寒没回,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只听祁杓焦急道:“皇上,万万不可这么做!这里是矿山,不是京城,如果副管事知道您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如此,他必定会冒险,皇上您带来的侍卫虽都有武功,却比不过矿山这么多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冒冒然的过去,打草惊蛇,万一真的惹急了副管事,后果不堪设想。   “最主要的是,他手中捏着齐将军和皇后娘娘,现在他之所以没杀,是皇上您在,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您若是挑破了,将他惹急了,他杀了将军和娘娘怎么办?”   经祁杓这么一说,尤易寒也反应了过来。   他这次来的太急,带来的人的确少,像祁杓说的,如果真的和副管事硬碰硬,他不一定能赢,就算赢了,万一逼急了副管事,直接把人杀了怎么办?   尤易寒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归于平静。   他看向祁杓,眼中带着一丝赞许:“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他在刚才已经想好了。   只是,他还想看看,祁杓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祁杓见皇上被自己说动没有不顾一切的去找副管事,并不算干净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他觉得,眼前的皇上要比前朝皇帝好太多了,至少现在皇上,会听取他人的建议,不会刚愎自负。   当然,由于矿山消息太过闭塞,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尤易寒其实是个暴君。   他点了点头,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如果我猜的不错,副管事应该已经在考虑怎么悄无声息的杀了我了,不,不是应该,是肯定,他怕我把这个消息告知您,所以,肯定会先下手杀了我。”   尤易寒眼眸闪烁,不由得也想到当时听到祁杓对副管事说的那句‘若是你不让我说,那之前的事...'。   那句,应当就是方才祁杓告诉他的。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现在就告诉了您。”   副管事之所以安心放祁杓和尤易寒在这儿,是因为他知道,祁杓肯定不会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了,副管事就算死了,那么祁杓和他弟弟以后只会更惨。   他认定了祁杓为了弟弟不会说。   却没想到,尤易寒因想到自己的弟弟尤易微出于一丝恻隐之心,竟然决定放祁杓和他弟弟两人离开矿山。   正因为尤易寒放了祁杓,祁杓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就可以把这件事毫无顾虑的说出来。   说到这儿,祁杓微微一笑:“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探知齐将军和皇后娘娘被关在了哪里。”   尤易寒沉吟:“你确定能查探到?”   如果能的话,倒是比他所想的那个方案要简单快速许多,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等了,想早日看到童茧,却又不得不耐心等待。   “我尽力。”   “好,那就交给你了。”   两人说完话,副管事正好带着两个手下将被褥拿来了。   副管事一脸讨好:“陆太医,被褥拿来了。”   陆太医看了眼,点点头,勉强凑合,在矿山这种地方也不能要求太高。   “那您忙,小的就先下去了。”   副管事说完,又跑到尤易寒面前,谄媚恭维一番后,离开了,离开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尤易寒旁边祁杓,眼眸闪过杀意,转瞬即逝。   到了晚膳时间。   “皇上,我们这矿山没什么好的,平日里的吃食也很差,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副管事战战兢兢地道。   尤易寒颔首,没有看副管事。   他怕他看到副管事的脸,就忍不住,明明以前为了给弟弟报仇,忍了好几年,现在却连一刻都觉得忍不了,每一刻都觉得是煎熬般。   由于祁杓不知道为何入了皇上的眼,所以尤易寒吩咐准备了三个人的。   祁杓看着桌子上的菜,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副管事明显有什么心事的模样,猜测副管事估计今晚就会行动了,虽然惊讶副管事为何行动的这般焦急,但之前已经和皇上说好了。   因此,他不动声色的吃下了饭菜。   他在心里冷笑。   为了杀他,竟然都敢连皇上一起算计了,看来副管事当真是活腻歪了!   祁杓以为副管事在饭菜里下了昏睡的药物,等皇上也一起睡了的时候,就趁机把他杀了,但早在这之前,皇上已经命陆太医做好了解药提前吃了下去。   所以当祁杓被叫醒的时候,他是懵逼的。   “你们没有在饭菜里下、药?”   他提前吃了解药,所以即便副管事在饭菜里下了药他也不会有事,但副管事不知道。   既然如此,副管事肯定认为他是昏迷的,应该是直接把他带出去杀了他。   而不是把他叫醒。   “下、药?”副管事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的确,我们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觉得有更合适的办法,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什么办法?”   “只要你肯归顺于我,等皇上离开,我就放你和你弟弟离开,并且给你们一笔足够你们生活的银子,如何?”   如果副管事是在尤易寒之前这么跟祁杓说,祁杓肯定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然而现在...   祁杓看着副管事:“你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只要你不把你所知道的告诉皇上,并且在皇上还在矿山的时候,尽量让他不要察觉到什么,就行。”   “的确很简单。”祁杓点头,副管事以为祁杓要答应了,不禁勾唇,谁知祁杓又道:“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看看齐将军和皇后娘娘。”   副管事皱眉,脸随即沉了下来:“你看他们两人干什么?”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也不答应你。”   祁杓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副管事,谁知副管事只是考虑了一下,就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这倒是出乎祁杓的预料了。   但他没多想,跟在副管事后面,七拐八拐,两刻钟后,见到了昏迷着的看起来情况不太妙的齐衡和童茧。   祁杓的视线并没有在两人身上停留太长,他怕副管事察觉到什么。   他看向副管事:“我答应你。”   谁知副管事却在此时微微一笑,“我突然想起,刚才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什么?”   “你的弟弟,所盖的被褥,被我们下了毒,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或是敢阳奉阴违背叛我们,你的弟弟就别想要了。”   话音落,副管事如愿以偿的看着祁杓的脸色瞬间苍白。 第八十四章 救出童茧   “怎么样?想好了没?”   副管事见祁杓脸色明明苍白的很是吓人了,却不像之前那样立即答应下来。   他皱了皱眉。   按道理来说,祁杓答应的应该更快的,毕竟祁杓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弟弟了,可现在...   “我知道了。”祁杓冷静道:“我会配合你的,但你也要发誓在事后,解了我弟弟的毒并且放我二人离开。”   “那是自然。”副管事勾了勾唇。   “时间也不早了,为防止皇上他们起疑,你就先回去罢。”   祁杓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期间,连看都没看一眼一旁昏迷着奄奄一息的童茧和齐衡。   翌日。   祁杓半跪在尤易寒面前,低着头,一脸惭愧道:“对不起,皇上,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尤易寒皱眉:“什么意思?”   “我...我有可能弄错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更搞不懂祁杓是何意思了,他的脸沉了下来:“说清楚。”   “小人当时不是说听到了副管事提起齐将军和皇后娘娘吗,之前小人一直是那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想想,小人当时有可能是听错了...”   话还没说完,尤易寒一声冷笑:“祁杓,你这是在耍朕?倘若你听错了,之前你所描述皇后的模样又该如何解释?总不可能是你随便说说,瞎猫碰到死耗子?”   “皇上英明。”   尤易寒阴寒的目光看着祁杓。   须臾,冷声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朕成全你。”   说着,抽出剑,指向祁杓。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哥...”   尤易寒和祁杓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看过去,祁杓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祁杓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的跑过去。   “阿遂,阿遂你醒了!”   祁遂见哥哥这般着急的模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来:“对不起,让哥哥担心了...”   祁杓摇头,抓住祁遂的手激动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阿遂你刚醒一定很渴很饿吧,我给你弄吃的去...”祁杓说着就打算离开,然而刚转身,便被祁遂叫住了。   “哥,你不能这样。”祁遂拉住祁杓,苍白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祁杓顿时愣住,随即勉强笑道:“阿遂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   “皇上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哥,你不能恩将仇报。”祁遂看着祁杓,压低声音道:“其实昨夜我就醒了,你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哥,爹娘以前教给我们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祁杓沉默下来。   半晌,他低声道:“阿遂,别说了,我意已决...”   “哥,你真叫我失望。”祁遂的脸上出现失望失落的表情,他拉着祁杓的手松开,淡声道:“既然哥你要和副管事同流合污的话,那就去吧。”   祁杓见此,心里也不好受极了。   阿遂看他的时候,眼里一直都带着信仰与崇拜,仿佛将他当作一切,可是刚刚第一次露出了对他失望的表情,祁杓差点就想把真相说出来了。   可是最后硬生生忍住了。   他不能说。   他可以死,但是阿遂不行,阿遂是他的命。   这时,尤易寒走了过来,祁遂看到,连忙想要起身行礼,但他刚醒,身子很虚弱,起到一半又倒了下去。   “罢了,不用行礼,就这样吧。”尤易寒淡声道。   “谢...谢皇上。”祁遂又重新躺了下去。   尤易寒看向祁杓,冷声道:“你决定好了?”   祁杓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尤易寒本该继续刚才的行为,杀了祁杓的,然而在祁杓默认后,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没有再杀祁杓,直接转身离开。   祁杓见尤易寒没有杀他,愣了许久。   远处,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然后去到副管事面前,开口道:“副管事,果然和您预料的一样,祁杓之前可能给皇上透露.点消息,不过,他应该没把最重要的消息说出去,他许是想着拿此当筹码要求皇上带他和他的弟弟祁遂离开,所以才只是透露了一点点。”   副管事点了点头。   “虽然他向皇上透露了些,可能让皇上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不过还好,我们提前行动了,祁杓为了他弟弟,肯定会想方设法让皇上早日离开的。”   那人点了点头,脸上出现犹豫的表情。   副管事睨了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   “按我们的猜测,祁杓推翻了他之前的话,皇上肯定会气急之下杀了祁杓,这样,我们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可是为什么皇上却没有杀了祁杓?”   副管事眯了眯眼:“因为祁遂。”   “祁遂?”那人不解,“祁遂难道还能动摇皇上的想法?”   能动摇皇上想法的,除了皇后,不就只有皇上的弟弟,也就是他们的主子,尤易微吗?   “不懂就算了,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皇上没杀祁杓,并不是有什么阴谋算计,只是单纯的因为祁杓的弟弟祁遂所以才没杀祁杓。”   “好了,今夜,就把童茧和齐衡换个地方吧,虽然已经拿捏了祁杓,但以防万一,还是把两人换个地方。”   “是。”   祁遂已经醒了,陆太医的医术很好,不过短短两日,祁遂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再有一日,祁遂就能全好了。   然而祁遂明明醒了,整个人眼看着也越来越有精神,却和一直待在身边的哥哥祁杓没有说过一句话,许是祁杓心里也想着事,所以也没有主动与祁遂搭话。   兄弟两人的关系有史以来第一次,陷入冰点。   晚膳后。   “我弄了点吃的,你吃吧。”   祁遂看了眼祁杓递过来硬邦邦的馒头,声音微冷:“我不饿,我不吃。”   “不吃也得吃。”祁杓把馒头塞进祁遂的怀里。   “你吃了?”祁遂看向祁杓。   “我早就吃了,你吃吧,我出去逛逛。”祁杓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祁遂看着被塞进怀里的馒头,良久,叹了口气。   他知道哥哥刚才肯定说了谎,说什么早就吃了,肯定没吃,因为哥哥一直都是这样,把吃的大半都留给他,怕他饿。   哥哥对他很好,所以他一直很崇拜敬爱哥哥。   可是这一次,哥哥做的着实不好,最关键的是,皇上还没有为难哥哥,这么好的皇上,哥哥为何要和那副管事...   想着,祁遂又叹了口气,拿起怀中的馒头,咬下去。   “啊...”   祁遂一张小脸瞬间皱在了一起,随即捂住嘴巴,手再放下来时,看着手心里放着颗沾着血的牙齿,瞬间哭了:“这馒头也太硬了吧!这是放了多久的馒头了啊!”   某处偏僻的洞穴内。   墙壁上靠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两人旁边,一个男人守在那儿,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窜过来。   男人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便了无生息的死了过去。   黑影将男人撂倒后,来到昏迷着的两人面前。   “齐将军齐将军,您醒醒...”然而齐衡并没有被他摇醒。   黑影又去摇童茧:“皇后娘娘...”   童茧看起来虽然比齐衡要好一些,但是同样也没醒,黑影顿了下,随即抱起童茧离开。   在黑影走后没多久,副管事急匆匆的来了。   副管事看到躺在地上死透了的人,心顿时凉了半截,连忙往里看,便看到原本童茧的那个位置已经没了人。   跟在副管事身后的几个人见此,纷纷愣住:“怎么回事?是谁干的?”下一刻,其中一个出声道:“一定是祁杓!”   话音落,几人身后传来祁杓的声音:“我怎么了?”   副管事转头,看到祁杓,沉声道:“你不好好待在你自己那里,来这里做什么?”   祁杓耸了耸肩:“我就是睡不着,就想着过来看看,谁知道一来就听到你们提到了我的名字,怎么,我还有这种能悄无声息的杀了人然后把皇后带走的本事?”   话音落,果然见其他几人顿时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而副管事,脸色却更沉:“没事干去哪里不行,要上这里来?祁杓,别忘了你弟弟的命还在我的手上!”   祁杓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不用你提醒。”   说罢,转身离开。   其余人问副管事:“副管事,我们怎么办?”   “看好齐衡,那人既然救了童茧,肯定会回来救齐衡,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   另一边。   祁杓回了山洞。   原本躺在他弟弟祁遂的地方围了一圈人,祁杓却没有半分慌乱,他走过去,跪下来:“皇上,我过去的时候副管事他们已经赶到了,我没有救出齐将军,对不起...”   尤易寒却回都没回他,甚至没看他一眼,眼眸盯着原本祁遂躺着的地方,似再也注意不到也看不到任何人,眼里只有躺在那儿的那个人。   那里,躺着的人早已不是祁遂,而是——   童茧。 第八十五章 童童,我带你回家。   宫中。   “兄长还没回来吗?”尤易微一脸平静的询问。   “没有,那边人传来的消息,说是...”   “是什么?”   “说是因为一个叫祁杓的少年。”   尤易微一愣:“怎么会...难道是兄长察觉到什么了?”   “并非,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个拦住皇上的少年求皇上救救他的弟弟,然后,原本打算离开的皇上就留了下来。”   太监说着,疑惑道:“奇怪,陛下并不是心软之人,甚至可以说是冷血,为何留了下来...”   为何?   自然是因为那个叫祁杓的人喊的话了。   尤易微握紧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桌面,随即,不由得苦笑了下。   兄长离开前,为了让兄长早日回来,所以他做足了挽留舍不得的姿态,就是为了让兄长愧疚,然后注意不到别的地方,便发现不了不对劲,能早些回来。   却没想到,他做的那一番,到最后,竟也便宜了别人!   如果他知道他的行为会让兄长因对他的愧疚而留下来的,那时他是绝对不会做的那般过!   但此后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尤易微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罢,若是有消息传来,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等下人都走了后,尤易微过去把门关了起来,然后,走近里屋。   “平哥哥,对不起...”尤易微一脸愧疚的看着坐在木椅上容貌俊美的男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兄长也不会留下。”   男人微微一笑,柔声道:“不怪你。”   见平哥哥不怪他,尤易微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平哥哥你真好!”   随即,一脸认真的发誓:“平哥哥你放心,兄长肯定查不出来的,我已经在那里布置好了人,他们一定会杀了童茧的!童茧那样的人如何配的上兄长,也只有平哥哥你,才配的上兄长。”   听见这话,小平子眼微亮,脸微红,然后低头掩住眸子里的恨,低声道:“其实我求的也不多,只求他能多看我一眼就好。”   尤易微看到小平子这般模样,就更心疼小平子了,同时对童茧的恨再次加深。   “平哥哥,你千万别妄自菲薄,你这么好,兄长肯定会喜欢你的,平哥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嗯,谢谢微微...”   ...   “副管事,怎么办啊!那么大个人,到底被弄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副管事一脸烦躁:“你问我我问谁?”   自从知道童茧不知道被谁救走后,他一边加派人手守着齐衡一边搜寻童茧的踪迹,然而矿山搜寻遍了,却没有找到童茧。   但他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让人守在矿山外。   如果救童茧的人要离开矿山,他肯定知道。   他不知道,就代表着童茧一定还在矿山,可他已经让人搜遍了矿山,都没有搜到童茧。   “副管事,你说,会不会是皇上...”   “不可能。”副管事沉声道:“如果是皇上的话,他怎么可能在知道我做了哪些事的情况下忍下来,就算他忍下来,他也不会知道我把齐衡和童茧他们藏在了哪里。”   “万一祁杓他背叛了我们呢?”   “这就更不可能了!”副管事无比自信,因为他是知道祁杓有多在乎他弟弟,谁都有可能背叛他,唯独祁杓不可能。   其他人见副管事这么说,也只好住了嘴。   但还是有个人小声道:“可是整个矿山我们都搜遍了,只除了祁杓兄弟两所待的那个山洞,而且据暗处观察的人说,皇上也进过山洞好几次,祁杓明明那么冒犯皇上了,为何皇上还那么关心他以及祁遂,不是很奇怪吗,还有,之前明明我们可以出入山洞的,可是从昨夜后,皇上就派了人把守山洞再也不让我们进去了...”   “是啊,副管事,就只有那个山洞我们还没搜,我也觉得童茧有可能在那儿。”   其余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副管事沉吟片刻,随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探查探查吧。”   两刻钟后。   祁杓走出来,面对副管事:“什么事?”   “什么事?”副管事冷笑,“祁杓,你没忘了你弟弟的命还在我手上吧?怎么,不想你弟弟活了?”   祁杓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皇上屡次进山洞干什么?为什么还派人把守山洞口?”   祁杓没说话。   副管事眯眼:“你弟弟的命...”   “皇上用那山洞审问矿山的人。”祁杓直接说了出来。   “审问?审问什么?”   “我之前曾给皇上透露过一点,后来虽然有否认,但皇上并没有因为我的否认而相信,所以他派了人守在山洞门口并一个个审问。”   副管事一脸不信。   这时,有人找上来,对副管事道:“是的,早在两日前,皇上就开始审问了,我们被一个个叫进了山洞。”   两日前,那时候童茧还没被人带走...   “副管事有时间来问我,不如把齐衡早些换个地方,万一被皇上发现,你就完了。”   “你说的对!”副管事顿时反应了过来,正准备派人把齐衡换个地方,谁知道此时有人急匆匆的走来:“副管事,不好了,齐衡也消失了!”   “什么?!”   两日后。   “皇上慢走。”副管事僵着一张脸给尤易寒送行。   尤易寒颔首,淡声道:“好好干,这矿山以后就归你管了。”   “谢皇上隆恩!”   尤易寒带着陆太医以及一干属下离开了。   副管事犹如丧家之犬般回到矿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喃喃道:“怎么办?不但没杀了童茧和齐衡,反而还把他们弄丢了。”   最关键的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副管事,那祁杓那里要给他弟弟解药,放了他们两个吗?”   “放?想得美!如果不是他,皇上怎么会留下来!”副管事没办好事,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祁杓身上,“把祁杓和祁遂两人都给我杀了!”   “是。”   不过会儿,下人急匆匆的跑来:“副管事不好了!祁杓和祁遂兄弟两逃了!”   “什么?!”副管事的脸一瞬间铁青,“给我把他们抓回...等等!”   副管事突然想到什么,喃喃:“不会吧...”   “什么?”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恰巧在发现童茧消失后,祁杓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恰好在怀疑皇上的时候,得知皇上早在两日前就开始审问矿山的人,还派人把守洞口,又恰好在童茧和齐衡相继消失的两日后,皇上提出离开。   更巧合的是,皇上一走,祁杓也带着祁遂逃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一个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几个巧合,那只能是故意为之了...   “完了...”副管事跌坐在地。   现在皇上都已经走远了,他再派人去也来不及了。   “副管事,那我们还追祁杓兄弟两人吗?”   副管事犹如泄了气般无力摆了摆手:“不用了,等死吧。”   ...   尤易寒看着祁杓,脸色微缓。   “好了,你弟弟的病也解了,你们也出来了。”旁边侍卫把包裹递给祁杓,只听尤易寒又道:“这里面是点盘缠,应该够你们到一个新的地方好好生活...”   还没说完,只见祁杓和祁遂两人双双跪了下来。   “皇上,我们兄弟二人想要追随您!”   祁杓和祁遂的行为,完全在尤易寒的预料之中,毕竟这几日,他是看着祁杓尽心尽力的帮他办事,并且得空了还询问陆太医以及侍卫宫中的事情。   “你决定了?不瞒你说,跟在朕的身边并不是那么好,朕在民间的声望也并不好,朝堂之上,反对朕的大臣同样很多,你跟在朕身边,就是选择了一条风雨飘摇的船。”   “我们想好了!我们想要跟在您身边!”   尤易寒微微勾唇,“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跟着朕罢。”   “太好了!”   “好了,我们回京。”   童童,我带你回家。   七日后。   尤易寒一行人终于回了京。   尤易微得知这消息,早早的就等着了,看到尤易寒,眼睛都亮了:“兄长!您终于回来了!”   尤易寒拍了拍尤易微的头:“你的病好了?”   “好了!对了,兄长不是去找皇嫂了吗,兄长找到了吗?”   听到这话,尤易寒的嘴角明显扬了起来,他点了点头。   尤易微的脸却微不可查的僵了下,随即恢复自然,激动道:“真的找到了皇嫂了吗?太好了!兄长,我能看看皇嫂吗,我想跟他道个歉...”   “他还昏迷着,一直没醒。”说到这儿,尤易寒的脸又沉了下来。   尤易微暗自松了口气,但想到若是童茧醒了,他做的事情照样会被知道,这绝对不行!   童茧不能活!   尤易微啊了下,一脸担忧:“那怎么办?兄长,不如让我去照顾皇嫂吧,皇嫂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我想要亲自照顾皇嫂,以偿还我之前的错。”   “你有心了。”尤易寒的脸柔下来,“既然如此,那你就来照顾他吧。”   易微能主动照顾童茧,并表示要和童茧和好,对此,他是乐意看到的。   尤易微跟着尤易寒来到寝殿。   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被陆太医叫走了,尤易寒对尤易微道:“朕过去一下。”   尤易微连忙点头:“兄长你去吧,皇嫂这里有我呢!”   等尤易寒走了,尤易微走进去,来到床榻边,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童茧。   下一刻,他从怀中掏出匕首,对着童茧心口猛地刺去。   “童茧,去死吧!” 第八十六章 童茧醒来   “什么事?”   尤易寒看向祁杓。   “是这样的,皇上,臣想问问,您有没有试图给皇后娘娘找个大夫看看他脸上的伤。”   “他脸上的伤,不是一般大夫可以治好的,就连宫中太医都不行,而这世上唯一能治好童童的神医,已经去世几年了。”   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是知道童茧对自己的那张脸有多在意的,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在意,毕竟,那两道伤疤在脸上着实吓人。   如果有办法,不管让他做什么,只要能让童童的脸复原,他都愿意,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皇上说的那个神医,可是姓孟?”   尤易寒点头,却没有多激动,毕竟孟神医已经死了,就算祁杓知道又如何。   “那皇上可知,那位孟神医还有一位徒弟尚在人世?”   尤易寒猛地看向祁杓。   “你说真的?”   “不敢欺瞒皇上,祁杓因为一些事,所以认识那位孟神医唯一的徒弟。”   “那他现在在哪儿?”   “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告诉我他要去陈国...”一瞬间,尤易寒的脸微沉,然而祁杓却微微一笑:“不过,我这一路上通过打听,得知他又回来了,现在他应该就在京城的同福客栈。”   尤易寒略激动道:“朕现在就让人将他请进宫来...”   “皇上,等一下!”   祁杓连忙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皇上允许臣去请他,毕竟臣和他也算相熟。”   “既如此,那就交给你了。”   “祁杓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寝殿。   “童茧,去死吧!”   尤易微拿着匕首狠狠的朝童茧心口刺过去。   一只手却在这时制止了他的行为,尤易微心一慌,兄长不可能这么快回来,那么会是谁?   尤易微看过去,顿时愣住。   “平哥哥?”   小平子把尤易微手中的匕首拿开,温声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尤易微手足无措:“我...我只是想杀了他替平哥哥报仇。”   “但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被你兄长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尤易微愣愣的回答,随即又道:“但兄长那么爱我,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杀了我吧?”   小平子的眼眸却是闪了闪。   会不会杀也不一定呢,毕竟这一年来,是童茧陪在尤易寒身边,让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尤易寒活了回来,而尤易微这个弟弟,却出现的太晚,兄弟两人隔了几年才见面,再深的感情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消磨。   不过,尤易微还有利用价值。   想到这儿,小平子笑了下,声音更温柔了:“可是我不想,我不想看见易寒悲痛欲绝的表情,我更不想,你因为杀了童茧而与他反目成仇,被他处罚,微微,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让你做这般危险的事情的...”   尤易微眼睛顿时红了,感动的不行。   “平哥哥,这些都是我愿意的,我愿意为了平哥哥做这些事。”   小平子笑着摇了摇头,手轻轻地落在尤易微的头顶。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让易寒不伤心,你也不会受处罚,而我,也会待在易寒身边,长长久久的,和他一起疼爱你,只不过,还是需要微微你的帮忙,微微,你愿意吗?”   尤易微想也不想的点头:“我愿意!”   两刻钟后,尤易寒进了房间。   看到尤易微认真仔细的照顾着童茧,尤易寒满意的点了点头。   “兄长。”   尤易微注意到尤易寒回来了,站起身。   尤易寒颔首:“你有心了。”   “皇嫂昏迷不醒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皇嫂也不会...”   “好了!”尤易寒眉头微皱,“之前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既然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打算弥补,相信童童醒来知道了也会原谅你的。”   不知为何,童茧现在这般模样明明算不上是易微造成的,他也罚了易微,但是每听到易微这么自责一次,看到童茧昏迷不醒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对易微发火。   他语气不大好,让尤易微愣了下。   但尤易微想着小平子拜托他的事情,很快恢复自然,愧疚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弥补的,对了兄长,有个人我想跟您介绍。”   “谁?”   “进来吧。”   话音落,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青年身形削瘦,模样顶多算是清秀,尤易寒扫了青年一眼,便看向尤易微。   尤易微会意,出声道:“兄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孟平,孟神医的徒孙。”介绍完,又朝尤易寒道:“兄长,您去接皇嫂的这一个月里,我一直在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地方,想着皇嫂的脸如果能治好就好了,然后就遇到了平...孟平,孟平说他或许可以治好皇嫂的脸。”   孟神医的徒孙?   尤易寒眸光微闪。   方才祁杓跟他说,他找到了孟神医的徒弟,也是唯一的一个徒弟,而易微说这个叫孟平的是孟神医的徒孙,也就是说,孟平是祁杓要去请的人的徒弟?   “你师父呢?”   小平子愣了下,他没想到,尤易寒竟然不是激动的让他去看童茧的情况,而是问起他师父。   “几年前就去了陈国。”   “现在呢?”   “现在...还在陈国。”小平子猜测着道。   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跟师父分别了,看师父那模样,似乎去了陈国也不打算回来,所以现在大半可能是在陈国,回安国的可能性很小。   然而他并不知道,尤易寒刚才和祁杓聊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师父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在京城。   尤易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须臾,他看向小平子:“既如此,那你就去看看是否可以治好,若能治好,要求尽管提。”   “是。”   小平子来到床榻边,微微弯腰,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童茧。   童茧有伤疤的那半张脸看起来很是骇人,之前伤疤处由于被火烧过,原本就骇人的伤疤看起来更是骇人了,寻常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小平子却盯着伤疤盯了好久。   真好啊...   童茧,哥哥...   从小就拥有母妃全部的爱,母妃死了,却又有尤易寒这么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护,就算毁容了,看起来这般丑陋,都没有被嫌弃半分。   可为什么,不过仅仅晚童茧出生半刻钟的他,却一无所有?   他怎么能甘心。   小平子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恨意,忽的,他伸手触碰童茧脸上的疤,当初他毁了童茧容貌时,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亲自治好这张被他毁容的脸...   一旁尤易寒注视着小平子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着小平子伸手去摸童茧脸上的疤时,欲出声呵斥,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也幸好,小平子没有碰多久,就放下了手,随即来到尤易寒跟前:“皇上,皇后娘娘脸上的伤可以治好。”   “真的?”   “是的,皇后娘娘脸上的疤不足一年,所以很好治,最多只要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算是很短了。   “不愧是孟神医的徒孙!”尤易微激动道:“平...孟大夫,皇嫂脸上的疤就交给您了!”   孟平微微颔首,对于尤易微的夸赞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尤易寒见状,放下了些心,有真材实料就行。   没有也无妨。   至少,还有孟神医的徒弟,既然孟平是那位的徒弟,说明祁杓要请的那位医术会更好。   尤易寒略想了下,还是没有把孟平师父回京的消息告诉孟平,这对师徒关系有些微妙,师父回到安国,徒弟竟然还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   御书房内。   祁杓一脸愧疚:“对不起,皇上,臣没有把陈大夫请来,陈大夫说他回安国是有要事,所以,不能进宫给皇后娘娘治脸了。”   祁杓说着,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陈大夫,他还是有些好感的,当年他和陈大夫也算的上是点头之交了,他知道,陈大夫拒绝,意味着会死...   “那就算了。”   “臣会好好劝说陈大夫的,还请皇上再给臣一些时...皇上您说什么?算了?”祁杓愣住。   就这么简单?   也没看到皇上脸上出现怒意,怎么可能呢。   谁料尤易寒点头,淡声道:“他既然有要事在身,那就算了,朕已经找到医治童童的人了。”   直到出了御书房,祁杓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世上还有除了孟神医和陈大夫以外能治好皇后娘娘的人?那之前此人在哪里...   “哥哥,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很生气?”祁遂见祁杓一脸不可置信的走出来,担忧的询问。   祁杓回神,把刚才和尤易寒的对话说了一遍:“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对陈大夫有所愧疚了。”   祁遂点头,随即疑惑道:“陈大夫到底有什么要事啊?”   “不知道,好像是找人...”   五日后。   床榻上的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还带着茫然,看向床榻边面容陌生的男人。   小平子见童茧醒了,愣了下,随即温和道:“你醒了,我是大夫,姓孟,你叫我孟大夫就好,放心,我会治好你脸上的伤疤的。”   谁料童茧却在此时瞳孔一缩。   “小平子...” 第八十七章 事情再忙哪有你重要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不过一息,小平子一脸不解道:“皇后娘娘在叫谁?我吗?我名字里的确有个平字,不过,这小平子的名字,听着似乎有点像是个太监,皇后娘应该不是在叫我吧?”   童茧死死地盯着小平子。   这就是小平子没错。   要说小平子易了容,声音也变了,甚至连气质都变了,为何他还会在一瞬间认出来,那是因为,刚才他的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微妙的共鸣。   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正是这丝共鸣才让他立马认出了小平子。   不过,刚刚他是在震惊之下,一时脱口而出,现在立即清醒了过来,也反应过来。   他连忙带着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孟大夫,刚才是我一时恍了神,把你错看成了别人,还请您不要同我计较。”   “没事,认错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我这种普通长相的确经常会被人认错,皇后娘娘不用愧疚。”   “孟大夫不在意就好。”顿了下,童茧看了眼四周,“孟大夫,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伺候的人呢?”   “哦,我怕给你治脸的时候,下人在旁边会干扰到我,所以让下人都出去了,皇后娘娘别担心,我又不会害您。”小平子半开玩笑似的道。   童茧垂眸。   不会害他?   那他脸上的伤疤,被一块块削去肉的肩膀,以及背后的两道剑伤是怎么来的?   话说回来,小平子此次又要干什么。   看样子好像已经取得了信任要给他治脸,他脸上的伤就是小平子干的,现在又为何要治好他的脸?   除非,小平子有不得不治好的理由。   童茧抬眸,看向小平子没有一丝伤痕光洁白皙的脸颊。   难道,小平子又要像之前一样,意图取代他,然后杀了尤易寒?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平子之前已经做过这么一次,这一次想必会更加小心。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现在若是喊出来,难保小平子不会杀了他。   想到这儿,童茧也跟着笑了下:“孟大夫说笑了,孟大夫怎么可能害我呢,只是我现在现在想见一见皇上,不知孟大夫可否派下人把皇上叫来?”   “不急。”小平子说着,端起旁边的碗,递过来:“皇后娘娘您先把药喝了,至于皇上那里,皇后娘娘您不用担心,皇上对娘娘您很是上心,每日都会来看一看您,算着时间,最多两刻钟皇上就来了。”   童茧看向碗里的药。   小平子既然意图取代他,那么他现在,至少是安全的。   为了不让小平子起疑心...   童茧接过碗,一仰而尽。   小平子看着童茧喝下去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药的确有些苦,可为了您的脸好,还请娘娘稍微忍耐一下,最多两个月就行了。”   他的安全期有两个月?   童茧心一凛。   两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待会见到尤易寒,就告诉尤易寒孟平的身份是小平子...   想着,童茧怔怔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或许他可以等到他的脸好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再揭穿小平子的身份呢?   念头一起,便被童茧压了下去。   不行。   他的脸无所谓,重要的是,小平子此次回来的目的绝对不简单,小平子是怎么又进宫来的,有谁在帮他,有多少人?   这些,如果不弄清楚,他心不安。   至于尤易微,等解决了小平子后再再说吧...   就在这时,从外间传来声音:“平哥哥。”   童茧一愣。   平哥哥?   下一刻,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尤易微的身影出现,朝着小平子走过去,一脸的欣喜,“平哥哥,我帮你争取到了和兄长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在今夜戌时,平哥哥到时候一定要打扮的...你怎么醒了?!”   尤易微一脸震惊的看着同样不可置信的童茧。   随即,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平哥哥,他醒了,会把我做的事告诉给兄长的,他刚才还听到了我的话,知道我们...”   童茧有些没缓过神。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给忘了?!   因为小平子的出现让他太过震惊,他以为尤易寒肯定早就将小平子处置了,却没想到小平子还活着,不但活着,还混了进来。   是了。   之前尤易微之所以处处针对他想要杀了他就是因为小平子。   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竟然忘了!   他看向小平子:“你...”   小平子原本装出来的温和脸,因尤易微的拆穿而直接冷了下来,他冷冷的看了尤易微一眼,视线转到童茧,居高临下道:“是,我就是小平子,想不到吧,我竟然没死。”   童茧的确没想到。   童茧看着小平子,镇定道:“的确没想到,我以为尤易寒早就把你杀了。”说到这儿,他看向尤易微:“你知不知道小平子进宫来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你哥哥好杀...”   话还没说完,便被小平子打断了:“有空在这里挑拨是非,不如注意一下自己。”   “注意自己?”童茧愣了下,想到刚才那碗药,脸随即沉了下来:“你在药里放了什么?你就算杀了我又怎么样,我死了,尤易寒绝对会怀疑你!”   “我有那么蠢吗?”   小平子勾唇,讽刺道:“放心,你暂时还有用,所以我不会杀了你的,至于放了什么嘛...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音落,汹涌的困意一阵阵袭来。   童茧猛地咬了下舌尖,痛意让他清醒了些,但是仅仅清醒了不到几息。   就在这时:“皇上驾到!”   “易...寒...”童茧拼尽了全力喊出声,声音却小的不行,紧接着,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彻底陷入昏睡中。   就在他昏睡的几息后,尤易寒进了房间。   “怎么样?童童醒了吗?”   尤易寒是听之前那个太医说童茧大概就是在这两天醒了,然而童茧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尤易微心砰砰跳个不停。   刚才他差点就以为要被兄长发现了。   还好,在兄长进来前童茧昏睡了过去,尤易微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旁边小平子出声道:“皇后娘娘方才的确醒了。”   尤易微猛地抬头看向小平子,一脸不可置信。   只听小平子继续道:“就在小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醒了,我问娘娘需不需要叫您,娘娘说不用,说您忙完就回来了,于是我听从娘娘的话没有通知您,让娘娘喝了药,但许是之前的伤本来就没好,再加上又在矿山时加重了,所以没撑多久就又闭上了眼睛。”   尤易寒的视线移到旁边空了的药碗,又看了看童茧嘴边残留的一丝水渍。   他弯腰伸手擦去童茧嘴角的药渍,叹了口气,低声道:“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朕来,事情再忙哪有你重要...”   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对方醒了,结果没有在第一时间见面也就罢了,他来了对方却又睡了过去,这让他如何不气。   但尤易寒又不能拿童茧怎么样。   更何况童茧这是为他着想。   他难道还能怪童茧不成?   尤易寒站起身,看向小平子:“他既然已经醒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一直昏睡着了?”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尤易寒皱眉:“一般情况下?”   “是的,但是皇后娘娘的情况,我也说不准,皇后娘娘原来的伤太重了,本来应该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的,但短短时间内又受了一次重创,导致娘娘的伤加重了,所以娘娘会不会醒,真的不好说,不过,我尽量。”   “那就拜托孟大夫了。”   尤易寒又和小平子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尤易寒回到御书房,祁杓看到他,连忙迎上前:“皇上!”   “看你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的确有好事,陈大夫答应来给皇后娘娘看病了。”   尤易寒皱眉:“朕不是已经说了吗,已经有给童童看病的大夫了。”   “可是皇上,臣始终有些不安,那个人医术到底如何我们都不知道,陈大夫就不一样了,不但是孟神医唯一的徒弟,曾经他还替臣的父亲治好了几乎断掉的腿,医术有目共睹,臣觉得,为了皇后娘娘,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安全。”   “你把他带进宫了?”   “是的。”   “让他过来吧。”   祁杓欣喜道:“是!”   不过会儿,一个身穿茜素色衣衫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陈珏见过陛下。”   “免礼。”尤易寒注视着陈珏,“朕听祁杓说你之前已经拒绝了,为何突然又答应了?”   突然改变主意,尤易寒不得不起疑。   “因为我要找的人,就在这宫中。”   尤易寒眸光一闪:“你要找的人是孟平?”   陈珏点头。   “原来他真的是你的徒弟...”尤易寒喃喃。   “陛下您的意思是,他告诉您了他是我的徒弟?”陈珏一脸诧异。   尤易寒点头,“有何问题?”   陈珏沉默了下,“孟平的确是我的徒弟,但是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了,因为他给所有医治过的病人的药中,都加了慢性毒药。”   说到这儿,陈珏一脸凝重:“虽然有些不敢想象,但是我怀疑,他可能在给皇后的药中也添加了...” 第八十八章 脸好了   话音未落,尤易寒猛地起身。   他的脸沉的可怕,急步走出御书房。   “皇上!”祁杓忙跟在尤易寒后边儿追了出去,陈珏见此,便也跟在后面过去了。   童茧所待的寝殿离御书房较近,尤易寒没用多久,就到了寝殿,刚一跨进房间,便看到小平子正摸着童茧的脸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尤易寒眼神一厉,走过去,猛地将小平子拽起来一甩。   小平子直接摔到了地上,疼的皱了皱眉,看向拽他的人,顿时一愣。   “皇上?怎么了?”   尤易寒压根没回他,弯腰轻轻的碰了碰床榻上童茧的脸,见童茧脸上的伤疤并没有严重,微微松了口气,朝祁杓道:“请太医来。”   “是。”   尤易寒吩咐完,这才站直转身看着倒在地上一头雾水的小平子。   “你最好没有在药里下什么东西,否则...”语气森然,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寒。   “皇上您说什么呢,我作为医者,怎么可能在病人的药里下东...”小平子说着,视线随便晃了下,看到尤易寒后边不远处的人,顿时愣住,“师...师父?”   陈珏走到床榻边,端起旁边的药碗。   药碗里已经一滴都没有了,所以他也没法分辨出小平子在药里面是否有放东西。   过了会儿,太医急匆匆赶来。   “皇上。”   尤易寒沉声道:“你来看看皇后,身体是否有什么异样状况。”   太医上前,查探童茧的情况,半晌,回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状况。”   “你可探查清楚了?”   太医身子一抖,“臣仔仔细细替皇后娘娘查过了,的确没有查出任何异样状况。”   尤易寒皱眉,这时,陈珏出声道:“皇上,让我来给皇后看看罢。”   尤易寒看了眼陈珏。   陈珏既然是孟平的师父,那么医术定在孟平之上,而陈珏刚才又说了早就和孟平断绝了师徒关系,也就是说,陈珏肯定不会包庇孟平。   想到这儿,尤易寒颔首:“那就劳烦陈大夫了。”   陈珏上前。   他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番。   须臾,收回手,看向尤易寒,尤易寒问道:“可有事?”   陈珏摇了摇头。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异样状况。”   说着,他皱了皱眉,不应该啊,为何他什么都没查出来,随即看向小平子。   小平子见陈珏的尤易寒都看向了他,站起身,抿了抿唇,一副很是低落的模样:“师父,我已经知道错了,自从您离开去了陈国后,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现在没有再和以前一样了。”   陈珏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平子一眼:“既然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再好不过。”   随即朝尤易寒道:“皇上恕罪,是我太过担心,所以才没有在确认的情况下告诉了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皇上责罚。”   尤易寒沉默了下,沉声道:“罢了,不怪你。”   “为了弥补我这一次犯的错,还请皇上允许我留在宫中,替皇后娘娘治病。”   小平子听到这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陈珏,随即垂眸,默不作声。   多一个人给童茧治病当然是好,小平子虽然没有在药里下东西,可毕竟以前做过这种事,现在把小平子单独和童童放在一起他也不放心,有个陈珏的话,就好多了。   这般想着,尤易寒点头同意。   尤易寒又待了会儿,这才带着祁杓离去,回到御书房,他沉声道:“去查一查陈珏和孟平两人。”   陈珏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但尤易寒现在却不放心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给童茧治病,若是大夫想要在病人的药里放东西,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查查两人的来历。   “是。”   祁杓走后,尤易寒往后仰,背靠在椅背,闭上眼睛。   “童童...快醒来吧...”他低声喃喃着。   另一边,小平子看向陈珏:“师父,你怎么回安国了?”   陈珏面色淡淡:“怎么,我不能回来?”   “当然不是,只是我有些好奇罢了,我当时以为师父您打算一直留在陈国了...”小平子朝陈珏笑了笑,“您回来了就好,师父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不再像以前一样惹您生气了。”   陈珏后退一步,神情平静的看着小平子。   “第一,你我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所以,你不是我徒弟了,你也不用喊我师父,第二,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就算你死了,也与我无关,所以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生气,只是到底师徒一场,我提醒你一句,不是你的,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是你的,与其去强求不是你的东西,不如看看眼前你所拥有的东西。”   小平子脸色顿时白了白,半晌,他勉强镇定道:“师父你知道什么?”   陈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小平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好歹也曾是你的师父,对你还是有些了解的,以你的个性,你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的进宫来。”   小平子顿时松了口气。   “师父你想多了,只是我曾经救了皇上的亲弟弟尤易微,易微和我再次相遇后,硬拉着让我进宫来的。”   “这些都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吧。”   陈珏说完,出了寝殿。   小平子注视着陈珏离开的背影,目光仿佛淬了毒般,师父,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为何偏偏此时回来,回来倒也罢了,还到皇上那里告了我一状,让皇上对我的警惕加重。   师父,您可真是个好师父啊...   身侧的手紧握,小平子的目光越来越冷,良久,勾了勾唇。   “师父,既然你不仁就别怪徒儿不义了!”   没过多久,尤易微匆匆跑了过来,一脸慌张,“平哥哥,我听说你出事了!”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呢吗?”   尤易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小平子脸上突然露出担忧的神情。   “只是什么?”   小平子犹豫了下,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应该只是我想多了。”   尤易微一头雾水:“平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想多了,平哥哥,你有什么烦恼就说给我听,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真的?”   尤易微点头:“要不是平哥哥当年救了我,现在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平哥哥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小平子犹犹豫豫的道:“是师父回来了。”   师父?   “平哥哥的师父,也就是孟神医的徒弟?”   小平子点头,“他五年前就去了陈国,当时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安国了,没想到五年后,他又回来了,师父回来,我很高兴,可是他却进了宫...”   “进宫怎么了?”尤易微疑惑,“你师父他不是被祁杓请来给童茧治脸的吗?”   小平子再次犹豫了下。   半晌,下定决心道:“我师父其实是陈国的皇子。”   尤易微顿时愣住。   “什么?”   “我之前不知道师父回来了,直到刚才看到师父时才知道,没想到他还进了宫...”   “我听说,最开始祁杓去请师父的时候,师父并没有同意,后来突然又同意了,我在想,他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进宫的。”   尤易微一听,瞬间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告诉兄长去。”陈国皇子混进宫,有什么目的,显而易见,肯定是打探情报,再绝点,还会杀了兄长!   兄长是他的依靠,他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然而他还没迈开步,便被小平子拽住。   “易微,等一下,你就这么冒失的过去,你兄长肯定不会信你的,若是他问你如何知道的,你要跟他说是我说的吗?”   当然不行。   如果尤易寒知道是小平子说的,肯定会认为,是小平子为了报复陈珏,才这么说的。   “那我该怎么办?”   小平子凑近尤易微:“这样...”   ...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耳光。   童茧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宫中原本阴沉沉压抑的氛围也慢慢散去。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   童茧一直陷入昏睡中,没有醒来。   尤易寒基本除了上朝和批阅奏折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童茧身边,日盼夜盼,就是想在童茧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他。   然而整整一个月。   童茧都没有再醒来过。   原本因童茧脸上的伤疤慢慢变淡而愉悦的心情再次沉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小平子、陈珏以及太医三人,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都一个月了皇后还没有醒来?”   太医是三人中医术最差的,索性识趣的闭上嘴吧降低存在感。   陈珏沉吟道:“皇后娘娘的情况的确有些不对,按理说,就是再久,也该醒了,为什么...”   尤易寒看向小平子。   “师父...陈大夫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尤易寒的脸沉了下来,心底的戾气涌了上来,但是最终,他还是压制了下去,沉着脸离开。   太医也跟着离开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孟大夫,易微公子有事找您。”   “好的,谢谢。”   小平子谢过,也出去了,房间内便只剩下陈珏以及躺在床榻上的童茧。   人都离开后,陈珏的目光转向童茧。   看得却是童茧另外半张完好无损的脸。   那眉眼,如此熟悉,与孟平一模一样...   陈珏看得发怔。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睫羽轻轻的颤了颤。 第八十九章 童童,你终于醒了!   陈珏顿时回过神。   “皇后?”   床榻上的人睫羽再次颤了颤。   陈珏屏住呼吸。   下一刻,童茧缓缓睁开双眼,眼眸带着茫然,看到陈珏,这个陌生面孔时,他顿时清醒过来,警惕道:“小平子?”   “小平子?”陈珏一愣,“你是说孟平吗?”   陈珏一开口,童茧就知道陈珏不是小平子,顿时松了口气。   他哑声道:“你是...”   “哦,我叫陈珏,是个大夫,进宫来给你治脸的。”   童茧一听治脸,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原本沟壑纵横深深的两道疤,伤口好像变小了许多。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变小了。   童茧的手颤抖起来,眼眶亦红了:“真的治好了...”他喃喃道。   陈珏见状,温和一笑:“皇后娘娘放心,再有一个月,你的脸就能完好如初。”   “谢谢你,陈大夫...”童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做梦都想脸变好,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曾经世上唯一能治好他的孟神医已经去世了。   上一次醒来时,得知了小平子可以治好他,但他却没报任何希望。   小平子治他的脸是抱有目的。   所以当时他知道后,是报着脸永远也好不了的心态的。   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并且,他的脸已经在恢复,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激动过后,童茧又冷静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方才陈珏提起孟平两个字,孟平,应该就是小平子。   “小平...孟平他现在在哪里?”   “刚刚出去。”   陈珏话音落,就看到童茧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即焦急道:“陈大夫,能麻烦你派人把皇上请来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说。”   谁知陈珏却没有立即应下。   他看着童茧,须臾,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可否告知我,您口中重要的事情是不是与孟平有关系?”   童茧心一个咯噔。   难道陈珏也是小平子的人?   眼看着童茧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陈珏又道:“我是孟平的师父。”   真的是小平子的人!   童茧被褥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怎么办?   上次是小平子,这次又是小平子的师父,是不是小平子的师父也要像小平子那样再让他昏睡过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   童茧猛吸一口气,正要大喊出声时,嘴巴却被陈珏的手给堵住了。   “唔唔...”   童茧瞪着眼睛看向陈珏。   陈珏脸上的表情讪讪:“皇后娘娘还请担待一些,我对您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会用手捂他的嘴?   童茧一点都不相信。   就在这时,陈珏继续道:“我虽是孟平的徒弟,却在五年前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   断绝?   童茧一愣。   “因为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陈珏把之前跟尤易寒说的话再次讲给了童茧听,“...五年前断绝关系后我就去了陈国,但是我虽然去了陈国,却也一直留意着孟平,其实只要他做的不是太过,我都不会干预他,但这半年多来,他对皇后您做的事情让我再也无法坐住。”   童茧听着,一头雾水。   陈珏见此,解释道:“我虽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其实他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是我最初收他时没有察觉出来,如果早点察觉出来,说不定还可以纠正。”   陈珏叹了口气。   童茧却沉默下来。   纠正?   不可能的。   小平子的心早就扭曲了。   从他知道自己是双胞胎中被放弃的那一个,从他待在那寂静的庄子上,被下人轻视瞧不起时,小平子的心早在那时就变了。   小平子做的事情,太过十恶不赦,而小平子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与野心亦让人厌恶,所以童茧都忘了,小平子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母妃占了很大一部分责任。   而母妃死了,所以小平子理所当然的把恨转移到了他的头上。   小平子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童茧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陈珏,看陈珏到底有何目的。   “孟平进宫来的原因我是知道的。”陈珏犹豫了下,“虽然这样说很自私,但我还是想说,请皇后娘娘您暂时不要告诉皇上孟平的真面目。”   童茧冷笑。   他还以为陈珏一番长篇大论什么缘由呢,果然还是在帮小平子。   “皇后娘娘放心,在这期间,我会保证孟平不干坏事,不需要很久,只要再有一个月,在皇后娘娘的脸好之际,届时,若是孟平他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到那时...”陈珏说着,眼眸一暗:“我会亲自杀了他。”   陈珏说完这话,不由得怔了怔。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孟平时的场景,那样一个精致的孩子,眉眼带着些阴郁,更多的却是恐惧与脆弱,他看着对方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亦刺痛了他的心。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让对方露出笑容的念头。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收了那个孩子为徒,得知那个孩子没有名字,还借用了师父的姓,取名为孟平,他希望对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   但,事与愿违。   陈珏放开了捂在童茧嘴上的手。   “你打算干什么?”童茧冷声道。   陈珏沉默了下,“我想在这一个月里,尝试着改变他,他是个好孩子,就是曾经的经历让他走了错路,所以我想试着纠正他。”   说到这儿,陈珏后退一步,跪了下来,面色诚恳,目光诚挚。   “还请皇后娘娘应允。”   “我若是不呢?”   陈珏脸带愧疚,声音却没有丝毫犹豫:“那就只能请皇后娘娘再睡一个月了。”   果然如此。   童茧在心底冷笑,他一点都不相信小平子能变好,小平子心里的恨与怨太重了,根本不可能是短短一个月能纠正过来的。   当年陈珏为了纠正小平子,不惜断绝师徒关系,离开安国。   可小平子有因陈珏的离开而改变吗?   没有。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童茧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可不想再沉睡下去了。   “我答应你,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里,我不会告诉皇上他的身份,但你也要保证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不让他在这个一个月里搞事。”   听到这话,陈珏隽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我保证。”   “那现在,能帮我去把皇上叫来了吗?”   “自然!”   ...   “平哥哥,你决定好了吗,杀了你师父?”   小平子皱眉:“干嘛这么问。”   尤易微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只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如果陈大夫死了,平哥哥会后悔。”   “后悔?”小平子冷笑:“绝对不可能!”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阴暗,原本他已经有了万全之策,等他治好了童茧,再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这一次,绝对能成功。   届时,整个安国都是他的了!   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谁不爽就杀谁,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然而陈珏的出现让他的计划直接毁了一半。   既然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去了陈国,那就一直待在陈国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并且一来就到皇上那里告发了他。   师父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师父了...   恍惚间,小平子似乎看到和陈珏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个人衣着干净整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像是一道光般,照进他的黑暗中。   他跟在他身边,讨好他,努力表现自己。   然而那个人却只是将他当作了个逗趣的存在,半点不在意他,就连姓都不愿意让他和他姓,名字也半点没思考过随便就取了个平。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良久,小平子的声音暗哑而阴沉:“按计划行事,杀了他。”   寝殿。   陈珏离开了,童茧收回视线,睁着眼睛想着刚才陈珏的话。   陈珏这个人看起来和温和儒雅,带着古代才能养出来的贵公子般的气质,通过刚才的对话,童茧轻易的就能感觉出来陈珏是那种心性纯良之人。   这样的人,必不缺人爱戴。   但为何这样的人,却会冒着被杀死的危险,意图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童茧闭上眼。   眼前闪过小平子那张嫉妒到几乎扭曲的容颜,小平子咆哮怒吼:“为什么!你什么都有,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比你晚生半刻钟,便不允许我的存在,凭什么?等着吧,我要变成你,夺走你的一切,让你一无所有,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你明明也拥有...为何视而不见?”   为何宁愿变成他,想得到他所拥有的,就算得到了又如何,不是自己的,得到了真的会开心吗?   一辈子活在被拆穿的恐惧中,还不得不装作别人,做不了自己.   真的,开心吗?   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开心的,毕竟,他已经拥有了爱他的人...   正想着,童茧整个人忽然被人紧紧搂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童茧猛地睁开眼。   下一刻,激动的声音传到耳边:“童童,你终于醒了!” 第九十章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童茧。   这一刻,童茧只觉得自己一直漂浮不定的心安定了下来,落到了实处。   他回抱住尤易寒,低声道:“嗯,我醒了。”   就在这时,有人惊声道:“不可能!你怎么会醒来?!”   童茧看过去,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小平子,小平子脸色看起来苍白的吓人,满眼的震惊,小平子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尤易寒放开了童茧,转身沉着脸看向小平子。   “什么不可能?”   之前尤易寒一直没察觉到小平子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是被自己的师父揭穿,也很好的解释了过去,尤易寒也懒得深究,就没有仔细想。   而现在,小平子表现的实在太不对劲了。   童童醒来,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小平子这幅模样却像是认定童茧此时肯定不会醒来一样。   为什么?   如果换作往常,小平子只怕早就回过神来然后尽量为刚才自己的行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现在小平子却半点解释的念头都没有。   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他的计划,彻底毁了...   明明童茧不可能醒来,至少也要等一个月才能醒来,可童茧为什么提前醒了?   除非有人发现了他的手脚。   可他自认做的隐蔽,不可能有人会发现,如果有,那么这世间也只有一个人能发现...   陈珏...   小平子的眼眸陡然变得怨恨无比。   “来人,孟大夫行为诡异,朕怀疑他意图加害皇后,把他关进地牢严加审问!”尤易寒想也没想的出声。   小平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又白了一分。   嘴巴张了张,最终却闭上了。   解释了又能怎么样,童茧在这里,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完了。   呵。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败在了师父手上。   既然如此,他就是死也要拉着陈珏和他一起下地狱!   “等一下!”   小平子还没说话,有一个声音先他一步,“皇上,等一下!”   陈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尤易寒沉着脸看向陈珏:“怎么?你要替他求情?”   “并非如此,皇上,只是针对刚才您和孟平的话,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   “刚才孟平应是说皇后娘娘不可能醒来,所以您才怀疑孟平他对娘娘意图加害吧?”   尤易寒没说话。   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留着有任何不对劲的人在童童身边,童童好不容易才醒来,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童茧。   陈珏又道:“我想说的是,按我之前给娘娘探查的情况,娘娘的确至少要一个月后才会醒来,只是娘娘突然醒了,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刚才孟平的话,对娘娘并没有恶意。”   尤易寒却依旧沉着脸,并没有打算改变主意。   不论陈珏说什么,他都不打算放过小平子,小平子的行为太让人怀疑了,光是和易微的关系异常好这一点就让他忍不住警惕。   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却别有用心的接近易微。   还有上次,童茧明明醒了,为何却那么凑巧的在他到来的前一刻又昏睡了过去?   “皇上可是因为上次娘娘醒来,孟平却没有第一时间来通知您而感到不满?”   陈珏一语中的。   “....”   尤易寒的小心思暴露无遗,但他却还是硬撑着道:“总之,他的种种行为都让人起疑。”他才不会承认,他对这个小平子产生了嫉妒。   比他早一个月见到童茧醒来不说,还和易微的关系比他都好,如何让他不在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心底深处对小平子的怀疑。   “一个月前娘娘醒来,两人聊了什么,孟平做了什么,除了孟平知道以外,还有娘娘也知道,陛下不妨问问娘娘,孟平可有对娘娘有过任何让人起疑的举动。”   陈珏说着,看向童茧,眼神里带着的恳求之色只有童茧才看得出来。   尤易寒的视线也放到了童茧身上。   而小平子,早就不在意了。   任何人都可能替他说话,唯独童茧不可能,他对童茧做的那些,换成他,只怕恨不得对方死一万次了,小平子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没有。”童茧轻声道。   小平子猛地睁开眼,震惊的看着童茧。   怎么可能?!   他比刚才知道童茧提前醒来时还要震惊,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然童茧怎么会替他说话?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童茧又道:“一个月前,我醒来时以为我不会再昏睡了,所以孟大夫提出通知你来的时候,我让他不要打搅你,我想着反正你会来的,那我就等着你忙完再来就好了,然而却没想到,我睡过去之后竟然整整一个月未醒。”   童茧淡淡扫了小平子的一眼,看向尤易寒,微微一笑:“如果当时我知道,我肯定会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所以,孟大夫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真的?”尤易寒还是有些不信。   童茧点头:“真的。”   “...好吧。”尤易寒彻底放下了对小平子的怀疑,但紧接着对小平子的不满更重了,怎么童童刚醒来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这里没你事了,下去罢。”   小平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尤易寒的话,也没说什么,沉默的退了下去。   小平子一走,陈珏也不好意思留在这儿打扰,便也退了下去。   然而他刚回到自己的住所,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陈珏看向来人,神色平静:“孟平。”   “是不是你?”   听到这话,陈珏慌乱了一瞬。   难道平儿知道他和童茧的协议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小平子咬牙切齿道:“童茧提前醒来,是不是你干的?”   陈珏愣住。   “你在说什么?”   小平子冷笑一声:“到现在了你还想装糊涂蒙混过关吗?之前我在童茧的药碗里下了药,童茧至少两个月之内不会醒,然而他却现在就醒了,提早了整整一个月,这世上,不是你还有谁能让他提前醒来?!”   “你在皇后的药里下了东西?”陈珏一脸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童茧受的创伤太大,所以才一直昏睡着,他也的确通过探查童茧的身体状况得出对方还有一个月才会醒的结论。   所以童茧醒来的时候他才会感到震惊。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童茧之所以没醒来,是孟平造成的。   那么他刚才让童茧帮孟平说话,在童茧看来,是不是就是他明知自己的徒弟做了什么,还不要脸的让童茧帮孟平这个伤害了对方的人开脱?   如果是他,他绝对会发火。   让童茧不说出孟平曾做的事情就已经是底线了,然而他却还让童茧替孟平隐瞒...   一瞬间,陈珏心中怒火骤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倒是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陈珏,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陈珏看着一脸戾气的小平子,无力感渐渐蔓延上来。   原来他做了那么多,在对方眼里,都是阻挠,他的眼眸带着一丝悲伤:“平儿,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为什么要想?”小平子早就没了理智,他冷笑道:“还有,既然我们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那就不要叫我平儿,让人恶心!如果你再阻挠我,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小平子说完,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去。   恶心两个字,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陈珏的心中。   陈珏看着小平子离开的背影,身侧的手紧攥,半晌,苦笑一声,喃喃道:“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寝殿内。   “我让下人去准备膳食了,你刚醒,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只能喝粥。”尤易寒一边叮嘱着,一边把水递到童茧嘴边,“你先喝点水。”   在尤易寒说话的时候,童茧就一直盯着尤易寒。   他发现,尤易寒变得比以前唠叨了,以前高兴都藏在心里,只会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然而现在,一脸的喜悦很是明显。   “你很高兴吗?”   “当然。”尤易寒的眼眸温柔,“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被任何一个人伤害...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易微在照顾你,易微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你就原谅他吧,好吗?”   童茧从尤易寒编织的温柔中回过神。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啊,他说,如果不是他误会了你要加害于我,也不会让齐衡抓了你,导致后来你被烧死在牢房中,虽然不知道后来被谁救了出来,却又被送到了矿山,受了太多的苦,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你,孟大夫也是他找来的,童童,他已经知道错了。”   尤易寒还想着让尤易微和童茧两人和睦相处。   毕竟两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就在这时,童茧轻轻推开了尤易寒。   “尤易寒,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烧死,被送去矿山所受的苦,这些,都是尤易微造成的?” 第九十一章 祁杓把事情都查清楚了   尤易寒愣住。   “什、么?”   易微造成的?   怎么可能呢...   难道牢房的火是易微放的,童茧也是易微救出来的,然后把童茧送到矿山。   可为什么?   “如果真如你所说,易微放了火真想杀了你的话,他又何必救你?”   千辛万苦放了火,然后又把人救出来,为什么?   “童童,是不是谁故意这么说让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易微头上,让你和易微产生怨恨?”   尤易寒有些无法接受。   童茧冷了脸。   “是尤易微亲口说的。”   “易微他...”   “你若还是不信,那就亲口问问他吧。”   话音落,脚步声由远及近,尤易微的声音传来:“兄长,你找我什么...”事字没说出口,尤易微看到童茧,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醒了?”   尤易微话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了尤易寒。   但是就算没说最后一个字,屋内的人都知道尤易微要说的是什么了,听到尤易微的话,尤易寒沉了脸。   他想起之前小平子也是这么说的。   好像一副笃定童茧不会醒却看到他醒来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易微,你...”   刚开口,尤易微便激动的跑过去,握住童茧的手:“皇嫂,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你醒来等了好久,这下好了,你醒了,易微好高兴。”   童茧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易微作秀。   等尤易微说完,童茧这才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跟你哥哥说了。”   尤易微握着童茧的手一僵,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皇嫂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你说的话,什么叫我做的一切,我做什么了?”   顿了下,他又惊道:“难道是谁跟皇嫂您说了什么话挑拨离间?皇嫂,最初我的确不大喜欢皇嫂,可后来我误会了皇嫂,我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皇嫂就原谅我吧!”   跟尤易寒说的一模一样。   不愧是亲兄弟。   童茧扯了扯嘴角,不理会尤易微,视线转向尤易寒。   尤易寒沉着脸:“易微,童童说的那些,你有没有做?”   “什么?”   “放火烧了牢房,然后又把他救了出来,送到矿山。”   “兄长,我如果真的恨皇嫂,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放火烧了牢房还要把皇嫂救出来?直接让皇嫂死在大火中不就得了,还有说什么送到矿山,我又从哪里认识矿山的人?兄长,难道你真的信我可以做到这么多?皇嫂一定是被人骗了,兄长,您一定要抓住这个挑拨我和皇嫂关系的人。”   尤易寒听到这话,看了看童茧又看了看尤易微,眉头紧皱。   他不愿意去怀疑谁,一个是他爱的人,一个是好不容易才相聚的亲弟弟,不论信谁的话另一方都会感到愤怒难过。   而这种时候,他能做的,就是——   “朕知道了,朕会好好查清楚。”说罢,看向童茧:“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转身离开。   童茧甚至都来不及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尤易寒大步离开。   待尤易寒离开后,屋内便只剩下童茧和尤易微两人,童茧看向尤易微,扯了扯嘴角:“怎么,敢做不敢当?当初放狠话的那个劲儿怎么没了?”   “童茧,你醒来了又如何?”尤易微面色阴沉,“放心,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的一切,都将会是平哥哥的!”   “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给尤易寒?”   尤易微脸一僵。   紧接着,满不在乎道:“就算你告诉给兄长又如何,你看他信你吗?童茧,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到时候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要是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童茧不想再跟尤易微说话,索性闭上眼睛。   尤易微也心不在焉的,见童茧闭上眼睛,直接转身离开。   就这样,童茧虽然醒了过来,却没法报任何一个仇,小平子那边,他已经答应了陈珏暂时不会为难,而尤易微那边,在尤易寒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亦不能轻举妄动。   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是他知道,尤易寒不比他好受,因此,哪怕心里再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日。   “再有半个月,你的脸就能彻底好了。”陈珏看着童茧温和道。   实际上童茧现在脸上的伤疤都已经很淡了,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自己的脸慢慢的变好,童茧都不敢相信,他的脸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好了。   当初他满心的绝望,觉得自己的脸永远也不会好了。   现在却奇迹般的好了。   这半个月来难受的心情也因此而有所缓和。   “谢谢你,陈大夫。”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皇后娘娘当初答应了我暂时不会把我徒弟的事情说出去,后来还帮他说话,已经让我很感激了,作为报答,这点是应该的。”   童茧听到这话,问道:“你和他,有什么进展吗?”   陈珏苦笑:“没有。”   别说进展了,现在孟平见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无视。   偶尔陈珏也会想,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可是转眼这个念头又被他抛在了脑后,然后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不能放任孟平这样下去。   否则,孟平就真的完了。   童茧若有所思,随后出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的方法错了?”   “错了?”   童茧颔首。   “说实话,你这样的做法,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你的心思。”   陈珏一愣。   “那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或许可以不那么含蓄,你直接告诉他你这是为他好,你想要他好,像之前那么含蓄,我觉得他可能不懂。”   “他不懂...”   陈珏神情恍惚。   他想起之前几次见孟平的时候,孟平对他的冷嘲热讽。   孟平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藏在心里,也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无所谓,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怎么想的,毕竟我们早就断绝师徒关系了。”   就在这时,童茧忽然出声道:“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哪些地方很讨厌?”   陈珏想了想。   犹豫了下才道:“他似乎特别讨厌我给他起的名字...”   “既然他讨厌,那这个名字就别要了。”   陈珏沉默下。   半晌,哑声道:“我知道了。”   陈珏离去后,童茧想着刚才他劝陈珏的话,想着想着,不由得嗤笑了声。   他现在竟然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明明他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想到尤易寒那边还在查却没有任何头绪,童茧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童茧!童茧!”   谁?   童茧皱了皱眉,谁这么大声吼他?   就在这时,童茧忽然感到一股危险迎面而来,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下意识往旁边一偏,然后睁开眼,往旁边看去,匕首离他的耳朵仅仅只有几寸的距离,再稍微近一些,匕首就会割下耳朵。   童茧眼神一沉,看向来人。   “我还以为你又昏睡不醒了呢!”小平子没有丝毫慌张。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小平子冷笑一声:“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是不是你跟陈珏提议,让他改了我的名字?”   “是又如何?”   一瞬间,小平子的脸色变得极其扭曲,眼眸带着浓浓的杀意:“童茧,我劝你最好不要管我和他的事情,否则,我不介意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说完,拔出匕首离开了。   童茧都没反应过来。   待小平子走后,过了半晌,童茧这才反应过来,嗤笑一声。   “以为我那么想管你的事情吗,爱要不要!”   童茧觉得,因陈珏所描述的小平子而对小平子产生了那么一丝同情心的他简直可笑至极。   罢了,以后谁爱管谁管,反正他是不会再管了。   另一边。   “皇上,臣查到了。”   “说。”   “当时牢房着火是因为牢房最里面的狱卒睡着时不小心打翻了灯油,所以才导致牢房着火,而皇后娘娘被救出去,则是皇后娘娘的属下,冯山鸣冒死闯进着了火的牢房里把娘娘救了出来,当时有许多宫人都看见了,所以此事不会有假。”   尤易寒嘴唇微抿了下。   “那皇后是如何被送到矿山的?”   “臣接下来正要说这个,冯山鸣救出娘娘后,却并没有背着娘娘去寝殿,而是出了宫,当时因为宫中失火,到处都乱成一片,冯山鸣正好趁乱离开了皇宫,路上碰到载着犯人去矿山的车,被官兵看到了,由于动作太鬼祟,让官兵以为冯山鸣是逃出去的,所以把冯山鸣和皇后抓住,塞进了牢车。”   “冯山鸣呢?”   “据那官兵所说,是途中屡次试图逃跑,最后一次差点杀死了一个,所以他们将他杀了。”   祁杓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尤易寒。   娘娘和易微公子之间的事情,他是知道些大概的,也知道两人不对付,却没想到,娘娘竟然讨厌易微公子讨厌到要陷害的地步。   尤易寒沉默良久,然后站起身,去了童茧那儿。   童茧看到尤易寒,眼睛一亮,主动扑到尤易寒的怀里,“你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   这是他从上次醒来后就形成的习惯。   每日不和尤易寒抱一下,都有些不安。   尤易寒任由他抱着,半晌,声音低沉道:“祁杓把事情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也就是说,尤易寒知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尤易寒失望道:“童童,你为什么要骗我?” 第九十二章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童茧一愣,随即以为尤易寒说的是有关于小平子的那件事。   可是认真说来,他也没有骗尤易寒。   只是没有选择告诉尤易寒而已,不告诉,不算骗吧?   “我...”   童茧张嘴,想说些什么,只听尤易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日牢房着火,是一名狱卒疏忽所致,而后来你被救,也是你的属下冯山鸣所救,这件事,当时有许多人都看见了。”   童茧震惊。   “是冯山鸣救得我?”   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冯山鸣救的他,那他醒来后又怎么会看到尤易微,听到尤易微说那样一番话,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尤易微和小平子早就认识了,而尤易微处处针对他也是因为小平子。   冯山鸣不可能背叛他,如果冯山鸣背叛了他,那又何必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将他救出来?   那么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忽的,一道光从童茧脑海中闪过。   “那冯山鸣之后带我去了哪里?”   “冯山鸣虽然把你救了出来,却并没有打算将你背回永安殿,而是直接带你出了宫,当时因宫中起火,宫内外混乱不堪,所以冯山鸣轻松的就出去了,只是途中不小心经过准备带着犯人运送矿山的侍卫,被侍卫看见,见冯山鸣鬼鬼祟祟的,以为你们是逃出来的,所以直接把你们抓了起来。”   “当时冯山鸣背着你,双拳难敌四手,所以被侍卫抓住关进了牢车。”   童茧一脸不可置信。   不,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尤易微干的,是尤易微说,本来打算烧死他,但是想想又觉得烧死他太便宜他了,所以让众人以为他被烧死了,然后把他秘密送到了矿山。   如果如尤易寒所说,是冯山鸣救了他的话...   “可我醒来后没有看到冯山鸣...”   “那是因为冯山鸣几次想带你逃走,但是都被抓住了,最后一次,差点把看守的侍卫杀了,所以他们商议之下,杀了冯山鸣,将冯山鸣抛尸荒野。”   顿了下,尤易寒声音微沉:“朕让祁杓派人去搜了,侍卫所描述的那个地方,的确发现了冯山鸣的尸体,确认是冯山鸣无疑,而冯山鸣亦是在冲进牢房救你那日从宫里失踪的。”   条条件件都对的上,亦都有确凿证据。   “现在,你还要说是易微害了你吗?”   “那万一,冯山鸣他也背叛了我...”   “童茧!”尤易寒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怒火:“冯山鸣当日为了把你从牢房中救出来,近半身都被烧伤了,你现在竟然说他也背叛了你?他要是背叛你,何必拼着生命危险救你出来!还是说你觉得易微他聪明到连这一点都能想到,从而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   童茧抿了抿唇。   的确。   如果是尤易微策划的,以尤易微的性子,根本策划不出这么缜密的方案来。   通过和尤易微的相处,童茧知道,尤易微虽然心狠,但做事的时候却有些蠢,仔细观察就知道尤易微伪装的并不真,只是他是尤易寒的亲弟弟,尤易寒不会无缘无故去怀疑他,所以尤易微才能那般简单的算计到他。   而他当时也没有想到,尤易微早就认识小平子,是替小平子报仇,所以才中了尤易微的算计。   尤易微当时对他的恶意很明显,他轻易就能察觉到,甚至包括后来,去了矿山,那个副管事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说的话,指向性都很明显。   这也证明,尤易微并不擅长做这种事,甚至可以说是生疏。   可他醒来后看到尤易微,听到尤易微那番恶语并不是他的幻觉,所以他敢肯定,牢房着火以及被送去矿山都是尤易微做的。   想到这儿,童茧眸光一闪。   难道,这一切都是小平子指使的?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小平子懂得易容之术,易容出一个冯山鸣来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小平子可要比尤易微聪明多了。   于是童茧迫不及待的:“尤易微当然想不出这么缜密到让人毫不怀疑的计划,这一切都是...”   他说到这儿,猛地闭上了嘴巴。   不能说出小平子。   他答应了陈珏的。   如果他说出了小平子,那他又该如何解释小平子和尤易微早就认识这件事?毕竟在尤易寒这方看来,尤易微是在他去矿山的这段时间认识的小平子。   还有一点,那就是,小平子当时应该已经被尤易寒处死了,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如果他现在说小平子已经活了,那就是当着尤易寒的面说尤易寒无能,连一个人都弄不死,让人活了,而且就算他说出来,尤易寒问他,你凭什么觉得小平子没死,如果没死,现在又在哪里。   这些,他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半晌,童茧在尤易寒压抑着怒意的注视下如同泄了气般,随即认真的看着尤易寒:“易寒,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所以,请你相信我好吗?我没有骗你,尤易微的确做了那些...”   “你到现在还在说是易微害了你,如果是他害了你,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童茧,你什么证据都没有,说话吞吞吐吐,却让我相信你,还要我等半个月,我难道还不够相信你吗?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让祁杓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了才敢下结论,童茧,你只想着你自己,你可有想过我,想过我这半个月有多么的煎熬,你们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的亲弟弟,不论真相是什么,我都难受至极,现在,你却还要让我再等你半个月。”   尤易寒说着,眼神变得冰冷起来:“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童茧一脸不可置信。   “尤易寒,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怀疑我没有喜欢过你?”   “难道不是么。”尤易寒看着童茧,眼神冰凉刺骨,说出的话亦让人透心凉:“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让我一直等,一直煎熬,明明知道我有多难受,却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让我相信你,相信你是易微害了你吗?易微当时不过是吃醋我对你好,就算再讨厌,也不至于做下那么恶毒的事情。”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童童,我希望你能亲口承认是你恨易微,所以才把一切的错归咎到易微的头上。”   童茧浑身颤抖。   他刚才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小平子的事情说出来,可另一方面他又答应了陈珏。   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   他希望尤易寒能相信他的话,想起曾经在牢房时被一块一块削下肉的后背,脸上被狠狠划开的两道深深的伤口,肩膀洞穿的一剑,还有替尤易寒挡了小平子那一剑洞穿腹部的伤口。   每一个,都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但他并不是想借此从尤易寒那里获得什么,尤易寒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爱的人,为了所爱之人,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所求的,只是希望尤易寒能相信他。   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然而尤易寒此时却让他承认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让他承认是他恨尤易微所以才说是尤易微害了他?   “不。”童茧声音颤抖,双眼通红,他死死地盯着尤易寒,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说错,这一切就是尤易微做的!”   “童茧,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你好好冷静一下吧,朕改日再来。”   尤易寒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尤易寒一走,童茧那一戳就破的气势顿时散了去,他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呢...”   “为什么...”   童茧就那么呆坐在地上,眼神直愣愣的,仿佛失了魂般。   过了会儿,有人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娘娘,别坐在地上了,容易受凉。”   童茧愣愣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陈珏。   他直愣愣的眼神顿时恢复了些许神,“如果我把小平子的事情说出来,可以吗?”   不同于上一次的强硬态度,在听到童茧这话后,陈珏沉默了下,片刻,与童茧对视:“如果能够让你和皇上的误会解开的话。”   童茧没有听出陈珏话里的深意,听到陈珏这么说,眼神恢复了神采。   “谢谢。”他站起身,“你放心,等我和易寒解开了误会,他那边,我会帮你说服他暂时不动小平子的。”   “等你们解除误会了再说吧...”   没听完陈珏的话,童茧便急匆匆的跑出了寝殿。   来到御书房,却得知尤易寒不在御书房。   童茧问了许多人,才得知尤易寒去了尤易微那里。   童茧犹豫了下,还是往尤易微那里走去。   尤易微的住处宫人并不多,看到他也没有阻拦,童茧轻易的就到了屋外,正打算推开门,刚好听到屋内传来尤易寒的声音:   “易微,朕替你皇嫂跟你道个歉,是朕和皇嫂误会了你... 第九十三章 对不起,是朕误会了你。   尤易微完全呆了。   误会?   什么误会?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尤易寒又道:“朕查清楚了,火是狱卒不注意引起的,而救你皇嫂的人,是你皇嫂的属下,至于后来你皇嫂被送去矿山,也是因为...”   尤易寒把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他看着尤易微,一脸歉疚:“对不起,是朕误会了你。”   不但误会,甚至还冷落了,因为他心底更相信童茧一些,所以这半个月来,尽管没有太明显的表达出来,却也在有意无意间对尤易微比较冷淡。   所以当他知道真相后才会格外的后悔。   尤易微听着,沉默良久,在尤易寒看来就是终于洗清嫌疑后表现出的委屈,于是尤易寒心中更愧疚了,因为他此次来,更多的是想让尤易微原谅童茧。   “你别跟你皇嫂计较,他只是一时想岔了,朕先替他道个歉,相信他很快就会想明白的,到那时,朕再带着你皇嫂来给你道歉,所以现在,你还要委屈一下...”   话音未落,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门外站着脸色冰冷无比的童茧。   两人看到童茧,都愣了下,紧接着,尤易寒的脸沉了下来:“童童,你来这里做什么?想找易微麻烦吗?”   找尤易微麻烦。   童茧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易寒。   “尤易寒。”他声音冷极了,“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   身侧的手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童茧却丝毫都不觉得疼。   “童童,别闹。”尤易寒沉声道:“你既然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   童茧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心瞬间凉了,现在听到尤易寒的话,心仿佛被冻住了似的。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失望了。   没想到尤易寒的话却能让他一次比一次失望。   “我说了,我没说错任何一句话,那些事就是尤易微做的!”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尤易微在童茧这句话后,出声道:“皇嫂,我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的恨我,我承认,我最开始见皇嫂时的确很不喜欢皇嫂,因为我觉得是皇嫂分走了兄长的喜欢,但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皇嫂,难道你还不愿意原谅我吗?”   尤易微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   可童茧却清清楚楚的看见尤易微在说这话时,微不可查的勾起了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嘲讽,就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在了他的心上,并且还戳了两下。   仿佛在嘲笑他,你以为你说出来了尤易寒就会信你吗,天真!   “我也不需要皇嫂的道歉,我只求皇嫂能够不讨厌就好了...”尤易微再次出声。   这一次,童茧再也忍不住,出声道:“尤易微,你以为我真的没有任何证据吗?”说着,他看向尤易寒,“你不是要证据吗?好,我告诉你,尤易微之所以能想出那般缜密的计划,都是因为小平子从中协助,小平子没有死...”   “你闹够了没有!”   没等童茧话说完,尤易寒厉声呵斥住了童茧。   “为了让朕相信这些事是易微做的,连这种话你竟然都能说出来,童茧,你的心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我的心歹毒?”童茧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尤易寒,你说我的心歹毒?”   “难道不是吗?之前你为了让我相信,说是冯山鸣背叛了你,现在又扯出小平子,小平子早被朕处死了,怎么,你觉得小平子还会死而复生不成!”   童茧看着尤易寒满是怒意的脸,以及眼眸里浓浓的失望,突然没了解释清楚的心情。   尤易寒已经认定他为了让他相信,什么都能说出来。   那么,就算他说孟平就是小平子尤易寒恐怕也会觉得是他疯了。   是,他是疯了。   不过是被尤易寒这不信任的态度给弄疯的!   童茧冷静了下来,眼神再次变得冰冷无比,他冷冷道:“你既然认为是我很尤易微才会这么污蔑他那就当是我恨他吧,是,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   果不其然看到尤易寒再次沉冷下来的脸,他的心没有一丝波澜。   “还有,从此以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不用你多管闲事,也不用你替我道歉,我这辈子都不会跟尤易微道歉!”   童茧说完,再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   童茧离开后,房间内的一时寂静无比。   良久,尤易微小心翼翼地开口:“兄长...”   “朕还有事要忙,易微你自己玩吧,朕先走了。”尤易寒说着,也离开了。   童茧怒气冲冲的回到寝殿,就把门关上,谁也不让进。   小李子担忧的站在门外,想要进去问问,想了想却又放弃了,垂头丧气的离开。   晚膳的时候,童茧也没有出来。   直到第二日。   陈珏例行过来查探童茧脸的情况,看到童茧的模样,了然:“娘娘和皇上解释清楚了吗?”   童茧没回答。   “是不是失败了?”   话音落,童茧看向陈珏,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才没有阻止我?”   “算是吧。”陈珏边给童茧的脸上着膏药,边说着话:“其实这是所有皇帝都有的通病,在那个位子,随时都有人虎视眈眈着,所以他们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皇上虽然有别于历任先帝,也许会在得到所谓的真相时才选择相信,但某些地方,他和历任先帝都差不多。”   陈珏继续道:“这天底下所有皇帝都一样,不论是自小就在宫中,还是半路皇帝,他们都只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所以往往会忽略真正的真相。”   童茧垂眸。   膏药在他的脸上,带着丝丝冰凉,让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但内心的难受却没有减去半分。   “你相信我么?”童茧问陈珏。   陈珏顿了下,随即意味深长的道:“不论我是否相信,娘娘都不会在意,所以又何必问我呢?”   童茧扯了扯嘴角。   陈珏虽然没说到底是不是相信,但是他知道,陈珏这话就代表着相信。   连相处不久的陈珏都相信他,为什么,尤易寒却不信他,难道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尤易微吗?   “皇上其实是当局者迷,毕竟,娘娘您和易微公子是皇上最重要的两个人,而当有了‘人证物证'摆在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选择的当然是相信这份证据。”   “娘娘不妨设想一下,若是娘娘最重要的两个人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娘娘会选择相信谁?”   陈珏说完,站起身:“好了,娘娘的脸恢复的很不错,也许不用半个月,娘娘的脸就能全好了,有空的时候,娘娘可以多出去转转,调节一下心情,娘娘,我先退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珏说的话起了作用。   童茧对尤易寒的失望和难受少了许多,尤其是最后那句,他想了下,如果尤易寒和慎儿之间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恐怕不论谁是真话谁在撒谎他都会觉得很难受。   他想起之前尤易寒的话。   尤易寒说:你可有想过我,想过我有多么的煎熬...   童茧抿了抿唇。   或许...他该设身处地的为尤易寒想一想。   童茧站起身,出了房间,陈珏说的对,他不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这样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先出去转转,调节一下心情吧。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刚出了永安殿就碰到个令他心情变差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嘛~”小平子一脸笑着迎面走过来,看起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到小平子,童茧皱了皱眉打算绕过。   然而小平子却是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得意的道:“听说娘娘和皇上吵架了?”   “与你何干?”   “想必娘娘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吧?”小平子一脸愉悦,“看到娘娘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童茧冷冷的看着小平子冷嘲热讽的模样。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   见童茧没有半点反应,小平子的脸刷的一下沉下来,他冷笑道:“没说完。”   童茧直觉小平子不对劲,这时,只听小平子再次开口:“童茧,你就好好的等死吧,还有尤易寒,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着,小平子勾唇笑了笑,“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就看我做不做的到了!”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童茧看着小平子离开,没法平静,他安慰自己,陈珏已经答应了,不会让小平子做出任何事情来,可是陈珏万一没有看好小平子呢?   小平子和尤易微可不一样,小平子比尤易微聪明多了。   小平子还说了,也不会放过尤易寒。   不行!   现在童茧虽然依旧生者尤易寒的气,可这件事非同小可,小平子有备而来,不能不防。   想到这儿,童茧直接转身去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童茧看到坐在龙椅上闭眼小憩的尤易寒,他轻手轻脚的走近,看到尤易寒眉间蹙起,紧皱的眉宇,让童茧不自觉的心疼了下。   他刚想伸手抚平,尤易寒便睁开了眼。   童茧手一僵,不着痕迹的收回去,咳了声,不自在的道:“我有话跟你说。”   “朕也有话跟你说。”   “什么?”由于刚才陈珏的那番话,童茧觉得他也有错,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尤易寒说:“去跟易微道个歉吧。” 第九十四章 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很深   童茧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尤易寒用那么认真的理所当然的口吻,让他去跟尤易微道歉?   他刚才还想着要站在尤易寒那一方为对方着想,可现在听到尤易寒的话,念头瞬间抛在了脑后。   替他道歉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按着他的头让他亲自去向尤易微道歉?   一瞬间,怒意直直地往上涌。   童茧压下翻涌而起的怒意,声音沉沉:“我说了,我没有错,你没有资格替我道歉,更没有资格让我去道歉!”   说罢,再不看尤易寒一眼,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尤易寒沉沉的声音:“童童!”   童茧顿住,却没有转头,只听到尤易寒的声音变得无力而疲惫:“不过是道个歉罢了,朕不知道你究竟在倔强什么...”   “我说了,我没有错。”   “好,你既然没有错,那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冯山鸣背叛了你,证明易微派人放的火以及把你送去矿山,你拿出证据来朕就信。”   童茧转身,看向尤易寒:“这一切都是...”   “是小平子想出来的?”尤易寒和童茧对视,眼里是浓浓的失望,“童童,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为了陷害易微竟然不惜捏造小平子的存在,朕记得你不是这样的...”   尤易寒说到这,沉默了下,随即又道:“对不起,是朕的错。”   童茧微微一怔,不明白尤易寒为什么突然道歉。   “是朕没有保护好你,是朕的错,没有在小平子装成你时认出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伤,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所以你变成这样,朕不怪你。”   童茧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却在这时听到尤易寒继续道:“朕相信你,是易微害了你,是易微放了火把你送去矿山。”   “你相信我了?”童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易寒,我真的没有骗你,当时起火我晕了后,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尤易微...”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尤易寒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是,我相信你了,所以童童,去跟易微道歉吧。”   童茧眼里亮起的光顿时消散。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易寒:“你还是不相信我?”   只见尤易寒皱了皱眉,表情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朕不是都说了吗,朕相信你,只不过是让你去和易微道个歉,就那么难吗?”   心仿佛被洞穿,凉飕飕的,童茧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窖,里外没有一丝温度。   他垂眸。   须臾,抬眸,嘴角竟挂着一丝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很难,尤易寒,我今日就把话放这里了,就凭尤易微做的事情,别说我去向他道歉了,不杀了他就算我还尚存一丝理智,你最好别再说让我去道歉的话,否则,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失去理智直接杀了他!”   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尤易微?   还不是因为尤易微是尤易寒的亲弟弟。   他也不求尤易寒能为他杀了尤易微,重重惩罚一下,留着尤易微的命,他就很满意了。   可是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成了他要去向尤易微道歉...   童茧再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不论尤易寒如何让他不准走,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   “我做不到,他提出让我去向尤易微道歉,我听到这话,什么理智都没有了,我甚至想直接冲到尤易微那里杀了尤易微。”   陈珏坐在童茧的对面,对事态发展成这幅模样并没有太大惊讶,毕竟他知道,童茧和尤易寒两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坚持与底线。   所以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劝童茧为尤易寒着想。   更何况,童茧现在需要的也不是劝诫。   而是倾听。   “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陈珏垂眸,如果是他的话...   “算了,你又没有喜欢的人,问了你也没用。”童茧再次出声道。   陈珏一怔。   喜欢的人...   念头一起,陈珏顿时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眸已恢复平静,他看向童茧:“皇后娘娘来我这里,应该不只是吐苦水吧?”   “的确...”童茧讪讪的笑了下。   “皇后娘娘来所为何事?”   童茧收了笑,认真道:“是这样的,刚才去找尤易寒之前我碰到了小平子...”童茧把他和小平子的对话跟陈珏说了。   “所以,娘娘是想让我阻止孟平?”   童茧颔首:“当初是你说的,我不把孟平是小平子的事情告诉尤易寒,你保证小平子在这期间不会犯事。”   陈珏沉默了下,童茧顿时提起了心,“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如果陈珏现在后悔,不阻止小平子,那么他现在再告诉尤易寒孟平就是小平子也没有用了,之前尤易寒就觉得他是为了污蔑尤易微所以才这么说,也就是说,如果陈珏不阻止小平子的话,他是没有任何办法让尤易寒相信他的。   想到这儿,童茧心一凛。   “没有。”陈珏摇头,“只是有些讶异皇后娘娘和皇上闹的这般不可收拾,却还不忘来我这里让我制止孟平,可见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很深...”   童茧愣住,随即扯了扯嘴角。   “可他却问我我是不是没有喜欢他。”   连一个旁人都要比尤易寒看得更清楚...   “娘娘,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有时候的确是会口不择言的,我也不是替皇上说话,只是想着,皇上他能替娘娘您跟易微公子道歉,这一点是很难得的...”   “我没有让他替我道歉!”   说到这事,童茧就一肚子火。   尤易微那得意的嘴脸历历在目,只要一想到,他就气的浑身发抖。   “我说娘娘您对皇上的感情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同样的,我说皇上对您的好是天子中异常难得这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你别说了!”童茧猛地站起身,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对陈珏道:“总之,你当初说了会好好看管小平子,那就好好看管,别让他做出任何事情来!”   陈珏叹了口气:“...知道了。”   童茧带着怒意大步离开,没走两步,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想着陈珏的话。   尤易寒对他好吗?   或许在陈珏那方看来是这样的,毕竟作为九五之尊,能放下身份,替他向自己的弟弟道歉的确是难得的,可是对他来说,尤易寒对他的好,是建立在他不愿意的基础上。   那么这种好,不但不会让他感动,反而会加剧他的怒火。   他不需要这种自以为是的好。   童茧又想起尤易寒之前的话,尤易寒失望的说他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也想问,尤易寒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明明记得,最初的尤易寒不是这样的。   纵使擅自立他为嫔,先斩后奏,后来在他和他吵了一架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打算撤掉他的嫔位,那时尤易寒尊重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那么快又那么自然的喜欢上了尤易寒。   而现在...   童茧叹了口气,回到永安殿。   小李子一脸担忧的迎上前,啊啊了两下,似乎在问童茧怎么了,童茧勉强笑着安慰:“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说完,就进了房间。   许是这一次两人比上一次闹的还凶,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伺候童茧的太监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童茧,伺候皇上的太监那就更战战兢兢了,若是被尤易寒冷冷的瞟一眼,绝对直接双腿一软跪地求饶。   宫中上下到处弥漫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氛。   就这么过了小半月。   “娘娘的脸好的很快,现下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失了,完全看不出曾毁容过的迹象!只是娘娘的脸刚好,还有些脆弱,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另外,虽然娘娘的脸好了,但是还是不能食太过刺激油腻辛辣的东西,最好还是多喝半个月的清粥,多注意休息。”   童茧没什么反应。   脸已经全好了,童茧却没有多高兴,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陈珏见童茧没回他,看向童茧,却在看到童茧的面容时愣住。   太像了...   和孟平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童茧的眸子清澈,而孟平的眸子却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而充满戾气。   然而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陈珏看着却没有面对孟平时的感觉。   陈珏回神,出声道:“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   童茧看向陈珏。   两刻钟后。   两人走在御花园中,童茧看起来依旧没精打采的,陈珏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两人虽走在御花园中,心思却都没有放在上面。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急声道:“陈大夫,孟大夫他...”   陈珏一个咯噔:“平儿他怎么了?”   “奴才也说不清,总之,你快去看看孟大夫吧!”   陈珏顾不得许多,扭头对童茧道:“娘娘,我过去看看。”   童茧点头,看着小太监带着陈珏匆匆离去。   收回视线时,看到眼前的场景却愣了下。   因为这个地方,是他失去作为“童茧”记忆然后把自己当成褚寻进宫来杀尤易寒时,尤易寒带他来的地方。   那时的尤易寒,明明知道他是来杀他的,却依旧温柔的注视着他。   童茧忍不住坐下来,在尤易寒曾躺过的地方,躺下来,闭上眼睛。   眼前闪过尤易寒温柔的目光。   如果现在尤易寒出现在这里就好了,童茧想,现在的话,他或许可以心平静和的和尤易寒好好谈谈。   但是怎么可能呢...   “童童?” 第九十五章 易寒,别走...   那感觉,就好像是想什么来什么一样。   让童茧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前遇到危险时,只要大喊尤易寒救我,然后尤易寒就会奇迹般的出现在他面前,救下他。   他也在一次次的被救中,渐渐陷了进去。   想到以前两人的相处,童茧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笑容,仅仅一瞬,随即收了笑,睁开眼睛。   童茧看向来人。   “童童也是你能叫的?”   童茧说着,面无表情的起身站到来人面前。   尤易微耸了耸肩:“我就是想知道这么叫你你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认为我是兄长,不过看来我和兄长的声音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就算你和他声音再像我也不会听错。”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个时候尤易寒根本不会来找他。   五日前他们再次不欢而散,他当时又说了那样的话,就算是他,恐怕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去了。   所以刚才他想的如果尤易寒出现他肯定会和对方好好谈谈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奢望。   想到这儿,童茧眼眸黯了黯。   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没有事情的话就请你离开。”   他看到尤易微就烦,尤其是想到他和尤易寒造成现在这种局面都是尤易微引起的时候,就恨不得上去撕烂尤易微那得意的嘴脸。   “这御花园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皇嫂,您贵人多忘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欠我一声对不起吧?”   尤易微一脸得意洋洋。   “趁着现在我心情好,皇嫂若是道了歉,那皇嫂污蔑我的事情,我可以一笔勾销,如何?”   指甲狠狠掐着手心。   童茧耗费了巨大的力气才将内心里想要冲上去的冲动压回去。   “你不走我走。”他冷声道。   说罢,越过尤易寒,往御花园外走去,他走的快,很快就到了池塘边,只要经过池塘,再往前走一会儿就能出御花园了。   然而他刚经过池塘,身后突然响起尤易微的声音:“皇嫂,走那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童茧听到尤易微的话却走的更快了。   尤易微却直接跑来拦在了童茧的面前。   他往左,尤易微往左,他往右,尤易微也往右,童茧心里的烦躁无限往上涌,偏偏尤易微脸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声音。   就在这时,尤易微突然伸手,童茧不知道尤易微要做什么,但也知道尤易微不会做什么好事,下意识的推了尤易微一把。   “噗通”一声,尤易微掉进了旁边的池塘。   池塘比较大,看着也很深,尤易微一脸恐惧的在池塘里挣扎:“救、救....”   救?   童茧见尤易微落入池塘,微微有些慌乱后便镇定了下来,随即冷眼站在池塘边看着,一点要下去救人的意思都没有。   只见尤易微使劲挣扎扑腾,满脸的恐惧:“救命...我、不会水...”   童茧依旧无动于衷。   然后,尤易微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都被池塘的水淹没,水面上除了从下面冒起的泡泡,就只剩一片涟漪,到这时,童茧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但是尤易微死又的确是他想看的。   更何况,他没有学过游泳,所以也不会水...   脑海中再次划过尤易寒站在尸山上时了无生趣的孤寂面容,童茧看着池塘连气泡都不冒了的水面,咬了咬牙,跳了下去。   童茧不会水,但是他觉得,按照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游的话应该可以。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   刚下水,水一股脑的涌过来,呛进他的鼻子和嘴巴里。   但即便如此,童茧还是尽力往刚才尤易微沉下去的地方挣扎。   就在这时,又一声“噗通”的落水声砸下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快速从他身旁游过去,一头扎进尤易微掉下去的地方,童茧并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容,但是看到来人那明黄色的衣袍,童茧就知道是谁了。   “易...”没喊出口,水便一股脑的往他嘴里涌。   童茧差点又被水呛住,只好闭上了嘴巴。   须臾,尤易寒的头从水下冒了出来,手上抱着个人,往岸边游去,而此时,童茧已经开始往下沉,看到尤易寒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尤易微往岸边去,童茧以为尤易寒没看到他,张开嘴:“易寒...”   刚出口,声音尽数被水吞没。   尤易寒已经把尤易微带到了岸边,尤易寒抱起尤易微转身离开,只是离开前,目光移向池塘里往下沉的童茧,眼神冰冷。   童茧看到尤易寒那冰冷的眼神,愣住,忘了挣扎,瞬间沉了下去。   尤易寒那一眼太过冰冷,带着谴责。   好像在质问,为什么要把尤易微推下池塘。   水汹涌的往嘴巴和鼻子里钻,童茧却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他满脑子都是尤易寒投来的那一记冰冷的眼神,冰凉水异常刺骨,将他的心也冻结了。   这时,又是一声“噗通”砸下来。   童茧的眼睛带着微微的亮光,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可眼前的人却始终模糊的,童茧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终于,人影离他越来越近。   完全陷入的黑暗的前一刻,童茧看到的是一抹月白色。   与陈珏所穿的月白色衣衫颜色一致。   而尤易寒所传的衣袍,是明黄色的...   时隔许久,童茧再次梦到了尤易寒在尸山的那一幕,尤易寒站在尸山上,浑身似带着无尽的煞气,有血从他的衣袖衣袍流下来,衬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尤易寒整个人显得可怕极了。   忽的,尤易寒扭头,冰冷的视线和童茧再次对上。   和以往梦到的这个场景没什么不同,但又有所不同,因为童茧这个时候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他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而尤易寒这个冰冷的眼神,恰好与尤易寒抱着昏迷的尤易微离开前那冰冷的一眼重叠。   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支带着寒霜的利刃,让他的心从里到外凉的彻底。   好似站在冰天雪地,又好似堕入无尽深渊。   “不是...”童茧摇头,红着眼睛看向尤易寒:“易寒,我不是故意推他的...”   现实中。   “啊啊啊...”   小李子焦急的喊着,可是床榻上的童茧却依旧如同陷在梦魇中挣脱不开,只不住的喃喃不是、不是故意的,小李子着急极了,却怎么也叫不醒童茧。   随后,他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童茧的的额头。   好烫!   小李子瞳孔一缩,猛地收回手。   娘娘发烧了!   不行,他得去请太医来!   想到这儿,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转身往外走,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床榻上的童茧呓语出声:“别走...”   小李子顿住。   “易寒,别走...”   小李子垂眸,须臾,重新迈开脚步,往外走去,小李子没有立即就出去找人,现在已是晚上,晚上比白日里请太医更难,而娘娘这边必须得有人照顾。   他去了下人所住之处,将人一个个弄醒。   太监们揉着眼睛不耐烦的道:“干什么啊扰人清梦!”   小李子啊啊啊焦急的比划着,太监们看了,询问其他人:“你们看懂李总管什么意思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   “算了,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情,睡觉吧。”   “有道理。”   于是太监们纷纷躺下。   这一次,任由小李子再怎么折腾,或是掀了被子,都没有人再醒来,一个个就像是睡死了一样。   小李子气的不行,但是想着童茧还在发着烧,等不得,只好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等他一离开,睡死了的太监们纷纷睁开眼。   “走了?”   “走了。”一个太监坐起来,哼了声:“要说我们皇后娘娘也真是脑子不清醒,跟谁对着干不好,跟咱们陛下唯一的亲弟弟对着干,还亲手把人推下水,推了也就算了,却刚好被一个小太监看个正着,恰好陛下又在附近...”   另一个太监啧了声:“我今儿个瞧见陛下抱着易微公子那充满怒气的样子,啧啧,想来皇后娘娘的好运到头了,我看啊,我们还是各谋出路罢!”   “说的对,我们得提前给自己谋出路了,这永安殿是待不得咯...”   ...   小李子急匆匆的回了寝殿。   他再次伸手碰了碰童茧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   再这么下去,娘娘真的会有危险!   想到这儿,小李子也顾不得童茧这里没有人伺候了,急匆匆再次出了房间,只是在离开前,用了房间内的笔墨,拿走一张纸。   月光格外皎洁,小李子连灯笼都没打,就一路跑到了皇上的寝殿。   然而到了皇上的寝殿,却被人拦在了寝殿外。   小李子连忙拿出一张纸,把纸打开,摆到守卫面前,守卫眯眼看了眼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这才道:“回去吧,皇上不在这里。”   “啊啊啊啊?”那皇上在哪里?   仿佛猜到了小李子会这么问,守卫不耐烦的道:“易微公子那里!”   小李子一愣,顾不得许多,道了谢,连忙转身又往尤易微的住处跑去,还好尤易微所住之处离皇上的寝殿并不远,小李子没多久就到了。   尤易微的住处,一片灯火通明。   小李子走过去,被拦住,小李子再次把纸拿出来。   那守卫看也不看一眼,不屑道:“皇上在照顾我们公子,不见任何人,包括皇后娘娘。” 第九十六章 废后   听到包括皇后几个字,小李子愣住。   但是紧接着,他又焦急的啊啊啊着叫着,那守卫看了,不耐烦的厉喝道:“快滚!别挡在这儿碍事!”   说着,狠狠推了小李子一把。   小李子被直接推到了地上,这时,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小李子向后看,便看到一个太医走近,小李子看到太医,眼睛顿时一亮。   此时太医刚好路过他,小李子顾不得许多,拽住了太医的衣袍。   太医没注意到,差点被小李子拽的摔倒,转身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小李子,疑惑道:“有什么事?”   小李子连忙手胡乱挥舞着,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   太医见多识广,以前也见过哑巴,所以理解出小李子的意思并不太难:“你是让我跟你去救人?”   小李子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一把刀砍向小李子拽着太医的手,小李子下意识的缩回了拽着太医的手,只听方才那守卫对太医道:“皇上还在等着。”   太医也被守卫的动作吓了一跳,听到守卫的话,顿时反应过来,点头道:“是是是,我这就进去了。”   说罢,再也不看小李子一眼,进去了。   小李子一看,顿时急了。   而这时,那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怕告诉你,宫中的太医都在这里边儿,你想找太医,怕是要请示皇上才行了,不过嘛,皇上说了不见皇后,自然也不会见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所以,快滚吧!”   小李子想要再试图让守卫帮他禀报皇上,但是又记挂着皇后娘娘没人照顾。   他看了眼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守卫,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回到永安殿。   童茧脸通红,从刚才小李子离开后,高烧就一直没褪下去过。   小李子焦急的打了凉水,打湿汗巾敷在童茧额头上。   一整夜,小李子都在照顾童茧,没有休息过,到了第二日一早,童茧额头上的温度终于消下去了一些,虽然依旧烫,却没有昨夜那么可怕了。   小李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端起水盆出了房间,刚出了房间,便看到几个太监焦急的往外边儿跑,一脸焦急慌张的样子,小李子皱了皱眉,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连忙拉住一个太监询问,然而那太监看到他,顿时没好脸色,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小李子不明所以,又怕出什么事,便端着水盆往门口走出。   还没走近,便听到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厉声道:“皇上下令,让皇后娘娘好好在永安殿思过,这段时间,永安殿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准踏出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哐当”一声,小李子手中的水盆摔落在地。   他连忙走上去,焦急的询问侍卫为什么。   然而他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侍卫根本不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想跑出去,直接将小李子一脚踹了回去,小李子倒在地上,头刚好磕在殿门口的门槛上,脑袋短暂的晕了一瞬间。   这时,太监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完了...”   “皇上还派了侍卫来把守,我们准备好的退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其中一个太监猛地看向小李子,仿佛要吃了小李子似的一脸狰狞:“李公公,当初是你向我们保证的,只要跟着皇后,前程似锦,现在皇后娘娘都被陛下关在永安殿思过了,你说,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太监们吵嚷起来。   小李子愣愣的听着太监们的话,心却越来越凉,他当初是说过这样的话,可这些太监当初找上来,千求万求说一定会好好伺候娘娘,他才留了这些太监。   而这些太监呢?   娘娘不过是被陛下罚了思过,就开始想着离开,开始责怪他,让他给个解决办法了。   小李子不相信娘娘会推易微公子,就算娘娘真的推了,也定是易微公子说的话太过分才让娘娘忍无可忍。   但这些话说给太监们听,太监们不会听也不想听,他们把怒火全都发到了他身上,而现在的他却没有什么应对方法。   想到这儿,小李子默不作声的站起来,拿起不远处的空盆往童茧的寝殿走去。   从这日起,太监们全都罢工了。   永安殿在短短三日里就变得脏乱无比,而小李子,除了每日到了饭点时会来拿饭,其余时候都待在寝殿伺候童茧。   有太监好奇童茧怎么三日了还没好,趁着小李子去拿饭的时候偷偷进寝殿看了眼,却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寝殿,别的太监也不知道他进了寝殿,问他怎么了,太监也只是摇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从那以后,他总是离皇后所住的寝殿很远很远,能不接近尽量不接近,当然,这是后话。   小李子拿着馒头,囫囵吞下去,回到永安殿。   他来到童茧床前,看着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的童茧,恐惧的眼泪从眼眶中滚下来。   他目光所及之处童茧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红色的点,看起来异常恐怖,小李子的嘴巴无声的张合了几下。   娘娘,您快醒醒...   然而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两日后。   小李子拧干汗巾的水,给童茧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肤,他现在看到童茧皮肤上的红点已经相当淡定了,小李子面不改色的擦着。   这时,他神色突然一凝,紧接着凑近了去看,在看到童茧皮肤上的那个脓包时,愣住。   良久,他的手颤抖的伸过去。   没碰到时,又缩了回来。   不行!   他还以为娘娘皮肤上的红点只是发热反反复复,太热了的缘故,只要他细心伺候,皇后娘娘肯定能好。   所以小李子这三日几乎没怎么睡觉,除了吃饭外一直守着伺候娘娘。   可娘娘皮肤上的红点都已经开始转变成脓包了,明显越来越严重了,再不叫太医的话,娘娘真的会...   小李子想着,忙不迭的往寝殿外跑。   然而他还没跑两步,脑袋出现一阵眩晕,随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永安殿的某个远离童茧寝殿的小角落。   “啊啊啊!”一个太监突然尖叫起来。   房间里另外两个太监顿时不满的喝道:“你有病吧,叫什么叫!”   那太监却带着一脸恐惧之色盯着自己的手臂,结结巴巴的道:“红...红点...”   这个太监,正是那日好奇之下溜去了童茧寝殿却被吓得连滚带爬跑出去的那个太监,另外两个太监见他这幅恐惧的模样,疑惑的凑过去。   然后顺着那太监的视线看向太监的手臂,太监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点。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就这么一个小红点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们不明白,而手臂有红点的太监越想越害怕,尤其是想到自己满身都是红点的时候,更怕了,他脸带恐惧啊啊的大叫着跑出了房间。   两个太监想着反正没什么事,就跟了出去,跟在那太监后边儿。   然而那太监跑的太快了,他们跟着跟着,那太监就消失了,最后,他们只能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他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疯了吧。”太监不在意的说着,忍不住埋怨,“这样下去,疯也是迟早的事情,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解除永安殿的禁闭。”   “谁知道呢...我看啊,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不但不会解除禁闭,说不定还会废后。”   “废后?你从哪听说的?”   “昨儿个我去问了门口的侍卫,你猜那侍卫怎么说的?那侍卫说易微公子这两日一直在梦魇,晚上也睡的不安宁,掉进水里,去了易微公子半条命,没有皇上在易微公子根本睡不着,所以这两日,皇上连早朝都没上,一直陪在易微公子身边,你觉得,就依皇上对易微公子的紧张劲儿,皇上会不找皇后娘娘算账?”   顿了下,太监又神秘兮兮的道:“而且据说,皇上的确表现出了要废后的意思,为了安易微公子的心...”   两个太监说着,丝毫没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地方竟然就在皇后寝殿的后方,离童茧的床榻仅仅一墙之隔。   而床榻上的童茧,此时正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帐幔,听着两个太监的话。   废后...   原来,他在尤易寒的眼里,竟然是这么轻易就可以废掉的吗?   甚至不听他的解释,认定是他故意推的尤易微...   童茧扯了扯嘴角,随后,再次晕了过去,床榻边的不远处,小李子躺在地上闭着眼,而小李子左边脸颊处,出现了两个红色的点,只是这两点很小,不仔细看可能都看不见。   另一边。   尤易寒看着眼前的太医皱眉道:“什么事情?”   如果小李子在的话,定然能看出来,这个太医就是那日他过来想见皇上时,在外面碰到的太医。   太医犹豫了下:“五日前,臣赶来易微公子这儿,进来前碰到了个小太监,小太监说有人生病了,想让臣过去给那人治病...”   尤易寒顿时沉了脸:“朕说过了,现在不论是谁要请太医都不许,所有的太医都要留在这里给易微看病!”   太医吓得抖了下,却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那个小太监似乎是个哑巴...” 第九十七章 他想他   “你说什么?”尤易寒瞳孔一缩,声音沉沉。   太医抖得更厉害,都不敢说话了。   只听尤易寒又沉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那个小太监似乎是个哑巴,臣怀疑...那个哑巴小太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而小太监让臣妾去医治的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据那个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五日。   最开始的时候,太医那时候太忙,没时间说,后来拖的时间越久,就越不想说了,觉得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说也没什么用。   太医其实本来都不打算说的。   但是不说又一直记挂着,再加上皇上又吩咐了他们在易微公子好之前不准离开,所以他也没法过去看看,可是想到万一可能是皇后的话...   虽然皇后现在看着好似面临废后的危险,可万一日后和皇上和好了呢?   那他的行为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岂不就是凉透了?   所以思前想后,太医还是来跟皇上说了。   果不其然,太医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阵风从他旁边扫过,然后便看到皇上越过他大步往外面走去。   太医呼出一口气,擦了擦汗。   还好,还好他说了,虽然晚了五日...   尤易寒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快要走到门口时,有声音在后边儿喊:“皇上...皇上!易微公子醒了,在喊您呢!”   尤易寒脚步一顿,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而这空档,身后的太监已经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皇上,皇上您快跟奴才回去看看吧!易微公子正在哭闹呢,说您不在他害怕!易微公子浑身都在冒冷汗...”   听到这话,尤易寒脸上的犹豫之色不再,转身朝尤易微寝殿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尤易微哭喊着兄长的声音,尤易寒的脸上瞬间起了担忧之色,他大步走近寝殿,走向正被一堆人围着的尤易微。   所有人看到尤易寒来了,纷纷跪下。   尤易微看到,连忙伸出手,带着哭腔喊道:“兄长您终于来了!”   他的脸很是苍白,嘴也没有任何血色。   尤易寒见此,走过去,任由尤易微扑向自己,尤易微把头埋进尤易寒的怀中,浑身颤抖,声音带着恐惧之色:“兄长,易微方才又梦到易微被水淹死了,水不住的向易微涌来,易微好害怕...”   “别怕...”尤易寒边轻拍着尤易微的背边轻声安慰。   因着尤易微的话,尤易寒再次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日的场景,他听到小太监说易微被童茧推下池塘的时候,整个人犹如堕入冰窟。   易微在小的时候差点被水淹死,从那以后,易微就特别的怕水。   所以他急匆匆的来到池塘,跳下去将尤易微救了起来。   那个时刻,他对童茧失望透顶。   他是喜欢童茧的,所以他一次次容忍童茧撒谎污蔑乃至对易微动手,但是这一次,他实在是有些无法忍受了,尤其是当他看到水面上没有易微身影的时候,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尤易寒回过神,手拍着尤易微的背。   脑海中闪过方才太医说的话,尤易寒抿了抿唇,眉头紧锁,如果童茧真的生病了的话...   这时,尤易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兄长,你不要离开易微好不好?”   怀里的尤易微,瘦弱的身体颤抖着,尤易寒想都没想,低声道:“好。”   尤易微破涕为笑,抬起头,正要跟尤易寒再说话时,尤易寒神色突然一凝,看向尤易微的侧脸,忽的,他伸手擦了擦尤易微的脸。   “兄长,怎么了?”尤易微一脸疑惑。   擦不掉。   之前易微的脸上有这个红点吗?   好像没有吧...   尤易寒皱了皱眉,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了,但是他并没有纠结多久,不过是脸上多了个红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摇了摇头:“没事。”随即问尤易微:“你感觉身体如何,还像之前一样浑身无力,没有精神吗?”   尤易寒看着尤易微依旧苍白的脸颊和嘴唇,看起来像是比之前还要严重了似的。   此时,尤易微却朝尤易寒露出一个笑来,“嗯!兄长,我感觉我好多了,兄长去处理奏折吧,不用管我了。”   然而尤易微越是这么说,尤易寒就越觉得尤易微有事。   “不必。”他沉声道:“奏折什么时候都可以处理,朕现在陪着你。”   尤易微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就这样,尤易寒陪着尤易微聊天说笑,两个时辰后,尤易寒坐在床榻边看着尤易微闭着眼睡着了,他给尤易微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离去。   出了寝殿,他招来太监,吩咐道:“让陈大夫去给皇后看看病...”   话音未落,祁杓急匆匆的走来,听到尤易寒的话,连礼都忘了行,“皇上,等一下!”   “怎么?”   “不能让陈大夫去!”祁杓焦急道。   尤易寒皱眉:“为何?”   “因为陈珏是陈国的皇子!”   尤易寒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祁杓一想到陈珏是他请进宫来的,就浑身发寒,他这是引狼入室啊!   陈国的关系虽与他们不差,却也并没有多好。   应该说,两国势均力敌,所以两国处于一个微妙的和平中,虽然安国也有派眼线去陈国,但各国派眼线本就是心照不宣。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陈国的皇子陈珏竟然隐藏身份进了宫。   而以陈珏的聪明,祁杓觉得,陈珏待在宫中的这将近两个月,够对方摸清安国了。   他心一凛:“据说这几日陈珏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没有出来过,似乎也没有下人看到陈珏的身影,方才臣已经派人去请陈了。”   话音落,就有侍卫跑来。   “祁大人,皇上,陈大夫不在了!”   祁杓瞳孔一缩,“不在了?!”   “是,我们里里外外都搜过了,陈大夫的带来的东西都和陈大夫一起没了,由于陈大夫不习惯有人伺候,在宫中也都是一个人,所以没有奴才伺候,我们只好去问了这几天经过陈大夫住处的下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陈大夫,陈大夫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那日和皇后在御花园,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急匆匆的离开了...”   “皇上,陈珏肯定跑回陈国了!”祁杓拳头捏的紧紧的,额头青筋暴起,“这才五日,他现在肯定还没回到陈国,臣这就追上去杀了...”   “不用了。”尤易寒沉声道。   祁杓一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尤易寒看向祁杓,“陈珏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继续查一查五日前御花园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   “就这样,下去罢!”   “...是。”   祁杓转身欲走,只听尤易寒又道:“另外,你顺便去孟大夫那里,让孟大夫给皇后看病去。”   “臣遵命。”   祁杓离开了,尤易寒沉思,旁边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您不去看看皇后娘娘吗?”   尤易寒看过去。   是刚才那个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听到太医的话,尤易寒眼眸闪烁,须臾,冷静道:“朕让皇后好好在永安殿思过,是希望他能反思自己的错误,所以朕不会过去给他希望,也不能过去。”   这里也有易微的人。   若是易微醒了,知道他去看了童茧,定然会闹。   他本来就因只对童茧这么轻的处罚而觉得对不起易微了,在易微还病着的时候去看童茧的话,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不论他再怎么想去,也要压抑住。   翌日。   “孟大夫怎么说的?”尤易寒平静的问着太监,看起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太关注,然而如果有人大着胆子看向尤易寒的手的话,就知道他有多紧张担心。   “孟大夫说没事,说皇后娘娘只是落水后受凉感染了些风寒。”   尤易寒顿时松了口气,紧攥的手也跟着松开。   “知道了,下去罢。”   “嗻!”   这时童茧的话在尤易寒的脑海中闪过。   “孟平就是小平子...”   尤易寒身体一僵,随即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呢,小平子早就死了,明明这只是童茧为了污蔑易微所扯出的谎言,他现在竟然还对童茧带有一丝信任。   虽然有九成九确定孟平不可能是小平子,但是...   罢。   尤易寒闭了闭眼,睁开,沉声道:“让赵太医来见朕。”   赵太医就是之前把和小李子有过接触怀疑生病的是皇后,所以告诉给了尤易寒的人。   不一会儿,赵太医来了。   “皇上,听说您找我。”   “你也过去看看皇后,回来跟朕说一下情况。”   赵太医连忙应声。   赵太医离开没多久,太医院院判一脸凝重的走来,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恐惧。   院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皇上,关于易微公子的病,臣有话想说。”   尤易寒颔首,看向院判。   “臣怀疑,易微公子是得了天花。”   天花,一种烈性传染病,触之即死。 第九十八章 很重要的事情   哪怕尤易寒并不太了解这个病,却也知道这个病有多恐怖。   这是一个极易传染的病,范围之广。   而一旦被传染,不出一个月,就会死了,说是触之即死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但是死亡的可能性很高,很少能活下来。   还记得曾经某一个城爆发出了天花。   哪怕当时的皇上派去了最好的太医,那个城的人却也死了近九成,最后成了一座空城,可见天花有多恐怖,但好端端的,易微为何会得了天花?   “为何这么猜测?”尤易寒问。   “其实几日前臣还不太确定,也没有想到这方面,只是这两日,易微公子看起来明显的乏力,一会儿热一会儿凉,虽与感染风寒差不多,可天花最初其实是由风寒转变的,当然,这些也只是臣的猜测,也许是臣想多了...”   尤易寒不知道想到什么,询问道:“可还有其他症状?”   “有的,天花最初时,脸或皮肤上会出现红色的点...”   红色的点...   尤易寒一愣,脑海中闪过之前看到尤易微脸颊上的红点,难道...   忽的,他转过身大步朝里走去,院判连忙跟在他身后进去了,尤易寒来到床榻边,弯腰,寻找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红点,随即转头看向院判。   “你来看这是不是?”   其余太医和下人都好奇着尤易寒的行为,却又不敢多问,只得好奇的看着。   院判走过去,视线移到尤易寒手指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嘶...”院判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虽然这一个红点也不能说就是了,但是可能性很大...”   而如果易微公子真的是得了天花,那么他们这几日一直守在这儿,估计也早就传染上了。   想到这儿,院判的脸色白了白,眼眸带着恐惧之色,双腿发软,他想逃跑,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敢走一步,皇上绝对会杀了他。   而如果他留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再说了,只是一个红点。   “皇上,现在依旧不能断定,易微公子脸上的红点万一只是正常的呢?还是再等一等罢。”   尤易寒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难看。   另一边。   “希望皇后娘娘的病好了,或者还没有到严重的地步。”   太医就是之前被尤易寒派去看看童茧情况让他看完回来禀报的那个,此时,他正边往永安殿走边祈祷着。   “话说回来,皇上不是已经派了孟大夫去给皇后娘娘看病吗?直接把孟大夫喊来询问不就好了,怎么还让我再特地跑一趟,浪费这么多时间,真是搞不懂...”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太医才敢对尤易寒的吩咐提出疑惑。   眼看着再拐过前面那道弯就能看到永安殿了,然而赵太医正准备拐弯时,从转角的另一边走出来一个人,太医差点与来人相撞。   “谁?走路怎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好意思,赵太医,我没撞到你吧?”   太医本来挺生气的,结果看到来人的面容,顿时一愣:“孟大夫,怎么是你?”   小平子微微一笑:“我刚从永安殿出来,本来打算去跟皇上汇报皇后娘娘的情况,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太医怎么上这边来了?”   赵太医脸上浮现尴尬的神情。   他总不能说,是皇上不信任你,才让我再来看看吧?   说起来,他虽是宫中的太医,可医术却是比不得眼前这位的,毕竟是孟神医的徒孙,想当初孟神医的名声那可是传遍了安国的,认识孟神医的达官显贵也多如牛毛,赵太医只是个普通的太医罢了,孟大夫既是孟神医的徒孙,与达官显贵的关系想必比他好多了,他得罪不起。   想到这儿,赵太医讪笑道:“没什么,就是出来逛逛。”   “原来如此。”小平子点点头,紧接着又道:“既然赵太医没什么事情的话,正好,我在医术方面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想和太医讨论一下,不知赵太医可否不吝赐教?”   赵太医连忙摆手:“不敢当,我的医术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   “赵太医何必妄自菲薄,我一直觉得,赵太医的医术亦有其出彩的地方,只是赵太医你不自信罢了,更何况,也只是交流,像我们大夫,只有多交流多接触病人,才能提升医术,不是吗?”   小平子先是一顶高帽子扣上来,又提出两人交流增进医术的诱惑。   赵太医就是想不动心都难。   他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这都五日里,皇后不论病没病估计也都不急于这一时了,更何况孟大夫比他医术精进,孟大夫既然都说没问题,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一番心里安慰,赵太医心安理得的跟着去了小平子的住处。   “赵太医里边儿请,平常我习惯了一个人住,所以谢绝了皇上派来伺候的人,房间有些乱,还望赵太医不要介意。”   赵太医连忙说不会,随即踏进了房间。   刚一往里走了两步,门“吱呀”一声关了,赵太医还没察觉出不对劲,下一刻,后劲一痛,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赵太医倒在了地上,身后,是小平子面无表情的脸。   小平子看都没看赵太医一眼,直接跨过赵太医进了里屋,然后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里面摆放的不是衣物,而是一个人。   衣柜里的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眼眸平静的看着小平子。   “没想到尤易寒还挺聪明,知道再派一个人去看看情况,要不是我让人时刻注意着,或许会让我计划再次落空也不一定,你说是吗?”小平子和衣柜里被绑着的男人对视,“师父。”   衣柜里的人,正是祁杓猜测已经回陈国的陈珏。   那日,陈珏以为小平子出事了,焦急的赶过去进了屋子,然后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看到小平子,才知道自己是被小平子算计了。   这几日来,他不是没有试着逃跑,但是小平子早有预料,甚至提前准备了药,让他浑身无力,没有任何力气逃跑。   陈珏也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认命。   陈珏听着小平子的话,眼眸划过一丝痛色,随即茫然。   平儿,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   他的眼眶泛着些许微红,由于好几日不曾换衣裳洗澡了,现在的陈珏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然而虽然狼狈,小平子却没有丝毫嫌弃。   “师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一点都不像是陈国的皇子殿下。”   陈珏瞳孔一缩。   孟平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他的身份,便是陈国,知道他来安国的人也很少。   孟平看起来不像是有庞大势力的人。   那么孟平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小平子不理会陈珏的反应,伸手替陈珏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发髻以及衣襟,他看起来很是愉悦,声音也带着一丝快意:“师父,您就好好看着吧,看着我是怎么解决童茧和尤易寒的,在彻底解决他们两个人之前,还要再委屈一下师父待在这里了……”   ...   翌日。   “皇...皇上,真的是天花!”   院判声音颤抖,一脸绝望。   尤易寒看着床榻上尤易微脸上和手上多出来的许多红点,脸色也特别的难看。   他从昨日就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天花。   天花这种东西,一旦得了,几乎就宣判了死刑。   然而,他的祈祷没有用。   尤易寒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沉声道:“吩咐下去,将这里所有的人隔离开来,包括朕。”   天花传染性极强。   虽然尤易微只是出现了天花早期的情况,但是天花估计已经潜伏了几日了,到今日才真正的显现出来,也就是说,来过尤易微房间的人很可能都得了天花。   而和尤易微接触最密集的尤易寒,得天花的几率更大。   院判自然也懂了尤易寒的意思。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如果皇上得了天花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但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院判还算有理智,他应下来,开始办事。   尤易寒也因此而更加忙碌了。   万一他得了天花,安国群龙无首,朝臣很有可能会乱作一团,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些事情提前安排好,免得到时候再安排就晚了。   还有这里,虽然除了尤易微还没有人有此症状,但必须要提前预防。   而当这里的人知道尤易微得的是天花,他们很可能已经被感染了天花后,所有人慌乱了起来。   哪怕有尤易寒压着,也还是有人大喊大叫着想要跑出去。   尤易寒寒着脸杀了好几个人,这才让事态稳了下来,只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一时间,事情越来越乱,尤易寒忙得焦头烂额。   到了晚膳时,忙了整整一日的尤易寒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发着愣。   被命令跟在尤易寒身旁的院判见此不由劝道:“皇上,您多多少少吃点罢,不吃饭可怎么行。”   尤易寒回过神,看了眼碗里的饭,喃喃道:“朕总觉得,朕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第九十九章 让尤易寒跟你一起死   永安殿。   “皇上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出永安殿!”守卫拦住要往永安殿走的小平子。   小平子被拦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朝守卫笑了下,然后拿出袖笼里的令牌,“是皇上让我来给娘娘看病的。”   守卫一见令牌,立即放下手,退后一步,恭敬道:“孟大夫,得罪了。”   “无妨。”   小平子收回令牌,轻松的进了永安殿。   看了眼一片静寂仿若冷宫的永安殿,小平子勾了勾唇,说起来,尤易寒早就吩咐下来让他来永安殿了,如果以往尤易寒吩咐下来,他为了不让尤易寒察觉出来,估计早就来了。   只不过,他料到尤易寒那时候马上就要繁忙起来了,所以心安理得的没有去,因为那个时候还不到时间。   而现在,时间到了。   小平子畅通无阻的进了童茧的寝殿。   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小李子,此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是红点密布,小平子看也没看小李子,跨过去,径直来到床榻边,看向床上的童茧。   此时的童茧,皮肤更严重了,如果之前只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密集让人恶心的话,现在这些红点,大部分竟然形成了脓包,看起来不仅恐怖且恶心。   小平子欣赏着童茧此时的模样,不由得啧了声。   “脸治好了又如何?脸治好了,命就没了,不仅如此,还会全身溃烂而死。”   小平子勾了勾唇,注视着童茧。   以往童茧醒着的时候,他喜欢冷嘲热讽,因为看到童茧生气的样子他就觉得快意。   现在的童茧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尤其是嘴唇,干裂的没有一丝水润。   但就这样,在小平子看来也比他之前所预想的情况要好上不少,而之所以如此……小平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小李子,“真是好命,到了哪里都有忠于你的人!”   小李子开心极了。   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这安国都是他的,他就开心的不得了。   这么久了,他终于能得到他想要的了!   但是小平子并没有开心很久,勾起的嘴角又拉了下来,开心只有一瞬间,紧接着的,便是一片荒芜,得到了安国,即便成了皇帝,然后呢?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童茧。   良久,再次出声:“你知道你和小李子包括这整个永安殿的奴才都得了什么病吗?天花。童茧,想必你知道天花有多恐怖吧,为了能让你传染天花,可是耗费了我许多精力呢…”   “不过好在,这天花和我想的一样凶猛,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但是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尤易寒就会来陪你了,你们不是很相爱吗?用同一种死法一起死的话想必也很是愿意吧。”   小平子说着说着,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起来。   但他也不知道跟谁说了。   反正童茧早晚要死,而现在童茧昏迷着也不可能听得到,所以小平子放下了平日里的伪装,恢复到自己原本的性格。   他看着脸已经开始溃烂的童茧。   “你知道吗?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曾期待过你会来救我,我像个孤魂野鬼待在那寂静到恐惧的庄子上,每一日每一日都望着庄子的门口,期待着那里会出现你的身影,那时候我甚至不奢求母妃爱我亦或是父皇想起我。”   因为他知道,他被丢在庄子上,是经过了母妃和父皇允许的。   可是童茧不一样。   童茧和他一样的年纪,只比他大了一刻钟,虽然从出生后两人就分别开,但小平子却能感觉到属于双胞胎特有的心灵感应。   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奇妙的感觉。   在无数个孤寂的日日夜夜里,他就是感受着一丝丝心灵的触动挺过来的。   可是他等啊等,怎么也等不来。   于是期待慢慢的变成了失望、绝望到最后,自心底腾起了浓重的怨恨。   他恨童茧。   如果童茧不会来救他,那么又何必让他们两人有那一丝感应?他的确因为这一丝感应挺了过来,可是正因为这一丝感应,才让他在失望绝望后迎来更深的孤寂。   “哥哥…”小平子喃喃出声。   刚一出声,就回了神,看着童茧的神色更加冷:“等你死了,我就不会再和你有那一丝感应了,这样,我也就不会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孤寂了。”   顿了下,他又怨毒地开口:“老天真是不公,为何这感应独独给了我,你却没有?”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老天不会回答他,昏迷着的童茧也不会。   “我真是痛恨死了这一丝感应,所以,为了让我不再被影响,就只能是你出宫了,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那对无情的爹娘吧。”   小平子说完,再没有一丝留恋,转身离开了寝殿。   然而小平子没看到的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躺在床榻上的童茧睫羽颤抖了下。   如果小平子看到,恐怕会直接杀了童茧。   因为这些深深埋藏在心里的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童茧,正因为确定童茧没有意识他才会说了出来,可他不知道的是,从他刚才进来后所说的所有的话,童茧都听到了。   童茧原本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因为那时候脑子一片混沌。   直到小平子的声音响起。   只是,他的意识只尚存了一丝,等他听完小平子的话后,意识便再次回到黑暗中。   一日后,深夜。   “嘶…”   童茧是被冷醒的。   醒来的一瞬间,很是茫然。   他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会感觉冷?   童茧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密密麻麻的红点,好几处形成了脓包破了,看起来很是恶心,冷风吹过,风灌进衣裳里,童茧冷的再次打了个颤,脑子又清醒了不少。   童茧回想起之前小平子的那一番话。   天花,近九成的几率会死。   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是他竟然没有死?   为什么?   就在这时,细微的声响从他旁边传来,童茧看过去,瞳孔一缩:“小李子!”   小李子浑身发烫,身上亦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童茧知道,在他得了天花病重的那几日,是小李子一直在伺候他,甚至看到他身上的红点时都没有逃走,反而伺候的更细致了。   如果童茧所料不错,他之所以会好,是因为小李子无微不至的照顾。   只是正当他有好转的时候,小李子却由于过度劳累再加上被他传染了天花而晕了过去,所以他好转的速度才慢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小平子没有仔细看看他的情况就将他扔到这里来,让他逃过了一命。   只是现在,小李子被他传染了天花。   童茧瞬间就慌了。   他该怎么办?   现在已是深夜,好在月亮够亮,让童茧看清楚了周围,顿时一愣。   他记得之前小平子说要将他送出宫,没想到小平子竟然将他和小李子扔到了城外十里的一处破棚子,他现在不可能进城,城门早就关了。   可是如果就在这儿任由小李子这样病下去的话,小李子肯定活不了。   童茧站起身,朝四周看去。   突然,他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座不算太破的破庙。   顾不得许多,童茧扶着小李子往破庙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童茧终于在破庙中升起了火,这个破庙的确不算破,好歹门是好的,还可以挡风,童茧脱下自己外衫盖在小李子身上,然后坐在小李子旁边看着篝火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解除永安殿的禁闭。”   “谁知道呢...我看啊,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不但不会解除禁闭,说不定还会废后。”   “废后?你从哪听说的?”   “皇上的确表现出了要废后的意思,听说是为了安易微公子的心…”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尤易寒就会来陪你了,你们不是很相爱吗?用同一种死法一起死的话想必也很是愿意吧。”   之前听到的两个太监的议论以及小平子的话在童茧的脑海中轮流循环。   童茧怔怔的看着火光,火光将他那张满是红点看起来无比恶心的脸照的发亮。   这样多好。   反正尤易寒不信他,还甚至打算废后,他在永安殿都快死了,对方却在自己的亲弟弟那里无微不至细心的照顾着自己的弟弟。   这样的人,不值得他救,也不值得他爱。   既然不信他,那死了也是活该。   童茧面无表情的想着。   翌日一早。   一个蒙着脸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朝着城门口走去。   “我怎么会这样!”   童茧在心里狠狠唾弃着自己。   明明昨夜他还冷心冷情的想着,尤易寒死了也好,反正对方不信他,死了也是活该,毕竟小平子计划成功里边儿肯定有尤易微的一份功劳。   被自己的亲弟弟和他人合伙弄死,是他活该。   谁让他不信他的!   然而这般想着,不出一个时辰,童茧就离开了破庙,走了半夜的路,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到了城门口。   童茧看着城门口,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他也要进城给小李子抓药,就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尤易寒吧。   只是这一次,只为了让自己心安。   不论尤易寒信不信,他都不会再解释了。   边想着,童茧边来到城门口。   然而他却看到城门口围着一大群人没有进去。   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底腾起,童茧抓住最近的一个人问道:“你好,请问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那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从今日起,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 第一百章 朕做了个梦,梦见童童也得了天花..   “什么?”童茧一愣,“为何?”   京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震惊的大事啊。   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封锁京城...   难道尤易寒已经发现天花了,所以才会提前预防?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城门一关,那我们这些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的人该怎么办?”那人说着话一脸的烦躁,随即声音低了下去,不满道:“自从暴君成了皇上后,就没有一件好事...”   童茧离得近,这句低声的不满被他听了进去。   他沉默了下,随即转身往破庙走。   既然尤易寒可能已经知道天花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再回去告诉了,童茧面无表情的想,出来了也好,这段时间在宫中,连呼吸都觉得压抑难过。   童茧裹得严严实实的回了破庙。   途中经过一个村落,打听到村落中有一个小小的医馆,童茧去医馆那里抓了药,又买了些生活用品还有两套衣服被褥,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堆,拖着一大堆东西回了破庙。   童茧进了破庙,上前去查看小李子的情况。   小李子的情况比之前他走的时候又严重了一些。   童茧再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连忙把破庙打扫干净,又在地上铺了干草然后放上被褥,把小李子拖到干净被褥上,做完这一切,他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熬了药,给小李子喂了后,童茧这才吃了点刚才买的馒头对付了一下。   其实他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完全可以直接住进村子里的。   但是先不说天花会传染,就是他和小李子如今这幅模样被人见了,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收留他二人,刚才如果不是他给出的报酬丰厚,估计也买不到那些东西。   童茧想着,转身看了眼小李子。   接下来,就要看小李子能不能熬过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童茧昏昏欲睡的时候,破庙外突然传来粗狂的声音:“就这里吧,我瞧着庙虽破,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算了。”   “也行,不过我瞧着好像有火光,里面应该有人。”   “肯定有,不过这里又不是他的地方,我们住一晚怎么了?”   话音刚落,破庙的门便被打开了。   然而门一打开,门外的人看到站在门内不远处的童茧时,顿时吓了一跳。   童茧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是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满脸的络腮胡子,而另一个也差不多,只不过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透着算计,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看到童茧这幅模样,两个人愣了下,随即对视一眼。   还没等两人交换颜色呢,只听童茧开口道:“抱歉,这个地方你们不能待。”   两人一听这话,那络腮胡子的大汉眼神顿时一厉:“你说不能待就不能待?这里是你的地盘?!”   “这里的确不能待,我也是为了二位好。”童茧的声音没多少起伏。   他不能让两个人待在这里。   小李子身上的天花还没好,若是和这两人待上一夜,这两人难保不会被小李子传染天花,毕竟是人命,他也不可能在明知有极大可能会被传染的情况下还让两人进来。   他待在这里也是无奈之举,城门已关,也不可能去村子,只能在这个破庙里等着。   他看着两人,目光尽量诚恳:“实不相瞒,我和我的...朋友,生了病,不想把病气过给二位,所以为了二位的身体着想,你们还是别进破庙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那络腮胡子大汉大声嚷嚷道:“老子我身体好的很,岂是你说会过病气就会过的?给我让开,今日这破庙,我们是待定了!”   说着,伸手准备推开童茧。   然而在他推童茧之前,另一只手更快的伸出来掀开了包裹着童茧的脸的布巾。   童茧满是红点,有些地方甚至还流着脓的脸就这么暴露在两人的眼前。   “你...”   两人一脸震惊,“你的脸...”   童茧反应过来,重新将布巾包裹好脸,他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我脸上的这东西,可是会传染的,你们要是想死的话,就尽管进来吧!”   说着,也不管两个人了,转身进了破庙。   既然这两人想死,他又何必拦着,他本就心情极差,也懒得管别人。   他还没走两步,眼睛狭长的男人,也就是伸手掀开他脸上布巾的男人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得的是什么病?”   童茧顿了下,“一种会传染的皮肤病。”   尤易寒既然关闭了城门,想必是不想让天花的消息传出去引起恐慌,他也不想说出去让人恐慌。   “皮肤病?”两个男人一脸疑惑,童茧也无心解释,回到原来的位子,没再开口。   看到他这样,两个男人一时间倒是不敢进来了。   如果真的传染,即便不会死,可脸成了这样,那也很恐怖了吧?   想了想,他们还是走了。   童茧见两人走了,起身过去重新把门关上,关门前看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看起来像是往他白日里去的那个村子去。   童茧没想太多,关上门后重新回到原处坐下来。   这对于童茧来说不过是一个简短的插曲,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两个男人去了村子后,便直接去了医馆,找到医馆的大夫询问了番,大夫听到后满脸惊骇,问他们从哪里听到的,两个男人说了,大夫想到前几日进城时听到的流言,吓得脸都白了,一脸绝望:“难道真的是天花...”   接下来,封锁城门是因为天花的消息就这么如同瘟疫一般传了出去,包括童茧的模样。   童茧仔细照顾了小李子近五日。   这五日里,他一直都待在破庙,哪里也没有去,到了第五日,最后一个馒头也被他吃完,就在他以为小李子撑不过去的时候,小李子终于醒了。   看到小李子醒来,童茧一脸惊喜:“小李子,你终于醒了!”   小李子一脸茫然。   娘娘?   随即看了眼四周,顿时愣住,这里是哪里?   似乎看出小李子的疑惑,童茧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一脸歉疚的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不但如此,小李子舌头被割成了哑巴也是因为他...   一想到这儿,童茧就觉得,他欠小李子的也很多。   小李子连忙摆手。   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小李子表示。   童茧看清了小李子的意思,终于露出了几日来第一个笑来。   小李子用手比划:“那娘娘接来下打算怎么办?要回去找皇上吗?”   童茧脸上的笑隐了下去。   “城门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所以,去找尤易寒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五日里他想了很多,关于他和尤易寒,也终于想清楚了,自从他回宫后,尤易寒的不信任,早就让他对对方越来越失望,现在不能进城了,正好。   “所以,我打算去别的地方。”童茧道。   小李子一愣。   “您放弃皇上了?”   “我不知道。”童茧低声道,“反正现在我也不是很想见到他...”   不想见到尤易微,更不想见到小平子,说他逃避也罢,反正现在的他,不想去想这些让他糟心的事情。   小李子愣了会儿,回神,划着手表示:“奴才跟着娘娘。”   童茧笑了。   “别叫我娘娘了,我早就不是皇后了。”   “是...公子。”   “你才刚醒,还不宜走动,我们就再在这破庙里休息三日吧,正好我也趁着这三日准备准备。”   皇宫。   “怎么办?”所有的太医都一脸绝望,“连皇上也...”   祁杓也很慌,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连他也慌了,那么整个皇宫乃至整个皇城,安国,都会乱起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慌。   “去,请孟大夫过来。”   孟大夫要比这些御医的医术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宫中此时已是一片愁云惨淡。   祁杓又下了几个命令,让他们尽量稳住宫中人的情绪,待表面上看起来有条不紊,祁杓这才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龙床上脸颊发烫泛红的尤易寒忽然动了下。   祁杓连忙看过去。   只见尤易寒皱着眉,呢喃道:“童童...”   祁杓一愣。   皇上没倒下前,从未提及过皇后娘娘一句,他还以为像宫中传言那样,皇上打算废后了呢,这几日大家都在忙,一时间也没有顾忌到。   也不知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或者,他应该去看看娘娘?   再者说,皇上被传染了天花,再怎么说,他都应该告知给皇后娘娘一声吧?而且现在这种时期,还将娘娘禁闭着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儿,祁杓正欲转身去永安殿。   却见床榻上的尤易寒忽然睁开了双眼。   祁杓顿时愣住:“皇上您...”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尤易寒便速度极快的下了榻,然后,跑出了房间。   “皇上!皇上!”   祁杓跟在尤易寒身后追,但是尤易寒跑的极快,他一直追到了永安殿前。   看着尤易寒在永安殿前站住,祁杓微喘着走上前。   这时,尤易寒突然开口,喃喃道:“朕做了个梦,梦见童童也得了天花...” 第一百零一章 他的喜怒哀乐,都是因尤易寒而起。   那个梦太可怕了。   可怕到他瞬间醒了过来,然后不管不顾的跑来永安殿。   “怎么可能呢,皇上您想多了,孟大夫都说了,皇后娘娘身体好着呢...”   尤易寒呆呆的看着永安殿,须臾,他抬起脚往里走。   偌大的永安殿,此时竟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任何人存在般,祁杓注意到,皱了皱眉,尤易寒却并没有注意到,只顾着往童茧的寝殿走。   还没走到寝殿,不远处忽然传来虚弱的声音。   两人的脚步一顿。   祁杓直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小太监正躺在地上,只是小太监脸埋在地上的,祁杓没有看到小太监的面容。   就在这时,小太监缓缓的抬起了头,目无焦距的开口:“救命...”   祁杓看到小太监的面容,瞳孔顿时一缩。   那满脸的红点,有些地方都已经溃烂了,看着恐怖又恶心,这是...   不知想到什么,祁杓慌张起来,他起身,朝尤易寒走去,声音沉沉:“皇上,他得了天花。”   而且看那样子快死了。   尤易寒脸色更沉,随即沉着脸走到寝殿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很安静。   寂静,让尤易寒的心不断往下沉,他大步走到床榻前,看向床榻,没有人。   他顿时一愣。   祁杓进来,看到床榻上没人,瞬间就慌了,皇后娘娘不在寝殿会在哪里?   刚才那个小太监很明显已经快死了,但是他就那么倒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在意,难道永安殿的人看到了都没有慌或是叫太医吗?   还有,既然永安殿也发现了天花,为什么孟大夫没有说?   祁杓越想越不安,他连忙朝尤易寒道:“皇上,臣去别的地方看看。”   话音落,只见站在床榻边的尤易寒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皇上!”   祁杓接住尤易寒,看过去,发现尤易寒的脸比刚才更烫更红了,而刚才突然醒来,更像是强撑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没了,自然也就再次晕了过去。   祁杓把尤易寒搬回了寝殿。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祁大人,没有找到孟大夫。”   ...   半年后。   童茧和小李子到达陈国的边境上,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狼狈。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半年前,童茧本打算带着小李子去安国别的地方,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但凡看到两人的脸,便会被那个地方的人赶出去。   他们看着童茧,就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般。   童茧和小李子第五次被赶出城,童茧才知道,原来那次在破庙时,他出于良心赶走的那两个人去了附近的村子,那村子上有个医馆,也就是童茧之前去的那个地方,他们去了医馆把童茧的病情说给了医馆的大夫,而那医馆的大夫由此想到之前进城时听到的流言猜测童茧是天花。   大夫只是猜测,那两个人却深信不疑,他们怕极了,用了短短五日就回了容城,并把这件事说了。   知道的人无不恐慌。   于是恐慌越来越大,蔓延的越来越广,不出一日,上面就下达了命令,开始严加检查每日进城之人,尤其是脸,遇到脸上手上有红点的,一律不准入城。   将近十次后,童茧放弃了。   两人走投无路,只得去了陈国。   他们一路省吃俭用,终于在弹尽粮绝之前,抵达了陈国边境。   “我们今日快点赶路,在天黑之前进城。”   天黑之前,两人终于进了城。   让童茧有些在意的是,当他们听出自己和小李子两人的口音是安国人时,陈国人的态度变得异常奇怪。   具体哪里奇怪,童茧也说不出来,只是察觉到这些人的视线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们。   然而童茧太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他们去了最便宜的客栈。   “给我们来一间房。”   听到童茧的口音,掌柜愣了下,随即恢复神色,淡淡道:“今日客满,客官请别处去罢。”   没办法,童茧只好又换了间。   然而同样客满。   就这样,两人换了三家客栈,都是客满。   可童茧看着这几家客栈的客流量并不是很大,其中还有一家在他们之前刚刚退了房,在他们眼前退了房,然后听到童茧的口音,都打量了下童茧,神色带着防备与警惕,说没有房间了。   到这里,童茧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被针对了。   只是为什么会被针对,两人却是不知道。   就在他们再一次出了客栈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挡住了两人的路。   “我们大人有请。”   童茧和小李子对视一眼。   片刻后,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两人的面前,男人色眯眯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两人一番,这才满意的收回打量的目光,朝两人道:“我们陈国人很排外,别的国的人来我们国,如果在陈国没有认识的人,你们在陈国是待不下去的。”   童茧皱眉。   他并不知道这个。   选陈国也只是因为陈国离安国最近,而且这里的环境和安国也差不多,没想到竟会是这样,那他们...   “不过,在下可以收留二位。”   男人说着,视线紧紧盯着童茧,“只要你们二人肯好好伺候我,我就给你们住的地方让你们有吃有住有穿,如何,是不是很划算?”   伺候?   童茧想到刚才男人恶心的视线,想也不想的道:“抱歉,我们不愿意。”   说完,带着小李子离开了。   下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脸色难看的男人:“大人,需不需要奴才把他们打晕...”   “不用。”男人勾了勾唇,眯着眼盯着童茧的背影,“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哭着来求我!”   童茧带着小李子离开心依旧提着。   等他们走了好远,见没有人追上来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我们怎么办?”小李子比划着询问。   童茧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今夜就在外边儿将就一晚吧。”   还好现在是热天,晚上也没有很冷。   小李子应了声,两人找了个地方靠在一起坐下来,童茧看着高高挂起的月亮,怔了怔。   半年了。   半年前的他没有想过,他竟然千里迢迢来了陈国,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仿佛前一刻他还在永安殿,后一刻他就和小李子两个人只身来了陈国。   他甚至认为现在的自己也在做梦,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让他觉得心仿佛飘在半空,没有实感。   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没有心情也没有空闲去想别的事情。   尤其,是尤易寒的事情。   也不知道尤易寒在知道他失踪后会怎么样,尤易寒会因此而终于知道他没有骗他了吗?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童茧垂眸。   他已经决定不再和尤易寒有任何关系了。   从今以后,他是他,尤易寒是尤易寒,就当安国的童茧已经死了。   童茧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到了后半夜,他又发起了高烧,小李子都快急哭了,到处求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帮他。   就在这时,白日里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小李子的面前。   两日后。   “什么?!”童茧一脸不可置信,“你成了他的第二十三房小妾?”   小李子身穿华丽衣裳,一脸手足无措的站在童茧面前,慌张解释。   等小李子解释完,童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你是因为喜欢上了他,才自愿成为他的第二十三房小妾?”   小李子点头。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妻妾?”光小妾就有二十三房,这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长得也不怎么样,童茧实在不懂,小李子到底喜欢这个男人什么。   小李子不知道该怎么回,便沉默下来。   良久,童茧无奈的接受了。   “好吧,既然你喜欢,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就这样,童茧和小李子在陈国安定了下来。   半年又半年。   童茧在陈国待了整整一年,却始终不习惯陈国,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内心空洞而茫然,也在陈国认识了几个聊得来的,但是却并没有太交心。   在陈国待了整整一年后,童茧才终于发现,原来他的心从离开安国的那一刻就没有跟上来。   他的身体来到了陈国,心却留在了安国。   所以这一年里,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像是个失了灵魂的躯壳。   他不止一次的想,尤易寒知道他没骗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发了疯般的寻找他。   当初他对尤易寒失望了,所以选择离开。   可是他发现,离开了尤易寒的他,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从来到这个世间,就一直和尤易寒纠缠着。   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是因尤易寒而起。   他扪心问自己,他真的要这样逃避一辈子吗?   答案是否。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这一日。   小李子照常早早的来伺候童茧。   哪怕他成了魏副将的第二十三房小妾,他也只把自己当作童茧的奴才。   他正在伺候着,忽然听到童茧道:“我要回安国。” 第一百零二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您要回安国?”小李子愣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童茧点点头:“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和尤易寒之间的事情并没有解决,我只是在逃避而已,所以我想回去,做一个了结。”   小李子的手紧紧攥住,指节发了白,随即又松开,比划着:“那您和皇上了结后,又打算做什么?是待在安国还是回陈国?”   “不知道,不过,我可能不会再回陈国了。”   “为什么?”   小李子的脸渐渐发白,但童茧想着回去后该做些什么,并没有发现小李子的不对劲。   童茧想了下,“虽然在陈国也不错,但是我心里还是更偏向安国一些,毕竟我是安国人。”   “是这样么...”   小李子喃喃,嘴唇紧抿,脸色发白。   “是啊,所以这几天要准备一下了,可不能再像之前来陈国一样,那般狼狈,让我想想,该准备些什么呢...”童茧想着该准备什么东西,陷入沉思。   小李子紧抿着唇看向童茧。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公子这一年里看起来虽没什么不同,但是公子并不快乐,只有刚才,当公子说出要回安国后,整个人才终于有了生气,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早就发现了,但是他却没有点醒公子。   虽然他知道公子早晚会回安国,但是他却还是存了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他希望,公子回安国的时间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然而当公子说出要回安国的话的时候,小李子就知道,他的梦该醒了。   “就让奴才替公子您准备吧。”小李子喃喃道。   “不用了。”童茧摆手,一副兴致颇高的样子,“反正我整天也没事情做,还是我来准备吧,倒是你,明明都成了主子了,这一年里却还像个奴才一样伺候我,你也该享受享受作为主子的待遇了。”   听到这话,小李子的眼睛垂了下去,睫羽遮盖住眼眸中的情绪。   须臾,他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是。”   两刻钟后。   童茧出了魏府,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手上的钱没有多少,要从陈国回安国得买一辆马车,还得准备途中的干粮,还要留些盘缠,回到安国后万一一时间进不了宫,还要找关系,都要用钱...”   所以,他得省着点。   刚走到门口时,身后有下人追了上来,“童公子,等一下!”   童茧转身,看到这下人是伺候小李子的人,疑惑道:“怎么了?”   “主子让奴才把这个给您。”   下人从袖笼中掏出一叠银票,道:“主子说,童公子您既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离开,当然要选最好的,这些都是主子攒下来的,还望童公子您不要推辞。”   童茧看向下人手中的银票。   须臾,接过银票,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有了这些银票,那买的马和准备的干粮就可以买稍微好点的了!   童茧直接去了卖马车最好的地方。   “客官,您需要点什么?”小二热情的迎上前。   童茧看了眼他面前一个个极其华丽的马车,“我想在你们这儿买一辆马车。”   “您想要什么样的?”小二听到童茧的话,更热情了,介绍道:“您瞧着这辆马车如何?看起来华贵优雅,极衬客官您的气质,马车里的空间也大,马车里还配备了一张可供二人休息的床榻...”   童茧看了眼。   这也太华贵了,这种马车,一旦出了陈国边境,那简直就是招劫的!   他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不要这么华贵的,我想要外表普通,内里比较实用的,最好能承受长途跋涉,空间大,能装很多东西的那种。”   听到童茧的话,小二的脸淡了些,但目前除了童茧也没客人了,因此点了点头道:“客官您说的这类马车我们也有,您跟我过去看看吧。”   话音落,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加我一个!我也要看看!”   童茧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这声音是谁,转头看去,愣住。   “慎儿?”   青年听到童茧的声音,看过去,也愣住了:“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是慎儿!   童茧震惊了。   亦问出了同样的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陈国人啊。”慎儿道。   童茧更震惊了,只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因此咽下了许多想问的话,也没买马车,跟着慎儿去了慎儿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   三人坐下来,童茧激动又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慎儿的情况。   慎儿告诉他,他们当时被小平子的人抓住,用来威胁他,后来又被尤易寒的人解救之后,他和方伯就想到了离开安国。   因为他们当时觉得,他们的存在,是童茧的弱点。   只有他们离开了安国,才不会成为童茧的弱点,而他们本来就是陈国人,所以他们商量后就决定来陈国,他们当时本来想跟童茧说的,但童茧那时候自身都难保,又发生了许多事,分身乏术,他们也联系不到童茧,所以直接就走了。   慎儿说完,问道:“童哥你呢?你怎么也来陈国了?你没有跟暴...皇上在一起吗?”   童茧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随即在慎儿和方伯担忧的视线下道:“此事说来话长...”   童茧简略的说了一下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地方比如他受了多严重的伤这些他并没有细说,但就是这样,也把慎儿和方伯起的够呛。   “岂有此理!”慎儿眼睛都红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小平子和尤易微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还有尤易寒,他凭什么不相信你!”   “也不怪他,毕竟尤易微是他亲弟弟...”   “那你还是他爱的人呢!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为了救他差点死了,他不感激,没什么表示就算了,嘴上说着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到最后,伤你最深的人却是他!”   慎儿为童茧不平,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尤易寒的心都有。   “童哥,你还回去找他做什么,这样的人,合该一辈子孤独终老后悔至死!”   童茧垂眸,沉默下来。   半晌,扯了扯嘴角,“我也想,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在陈国的这一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当他知道是他错怪了我后会是什么表情,我想看看他后悔的表情,也想亲口问一问他,为何不信我...”   慎儿愣住了,半晌,叹了口气:“童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那个暴君!”   童茧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曾经也这么问过自己。   然而他得不出答案。   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放不下,他只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念着,有的时候他都痛恨这样的自己。   “你想回,那就回吧。”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方伯出了声。   童茧一怔,看向方伯。   “每个人都有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人和事,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了,因为就算放下,也不是真正的放下。”   “方伯!”慎儿急了,“怎么连您也这么说!尤易寒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放不下的,童哥就该一直不出现,让尤易寒后悔终生,让他尝一尝伤害童哥不相信童哥的下场!狠狠的折磨他!”   方伯看向慎儿:“可是折磨他的同时,童儿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方伯声音一沉。   “...听您的。”见方伯有了生气的迹象,慎儿顿时不敢还嘴了。   “更何况,我们不是也打算回安国吗?正好可以一路。”方伯说着,看向童茧,目露慈爱,“童儿,不论你做什么,方伯都支持你,只是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让你痛苦难过了,那么这个人就不值得你去爱,知道了吗?”   童茧的眼睛瞬间红了。   也只有方伯和慎儿,才会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他憋着泪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方伯,我这次回去,也只是想问清楚,把这件事弄清楚。”   就让他最后再任性一次吧,童茧想。   童茧回到魏府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小李子早已等候多时,看到童茧眼睛鼻子泛红的样子,顿时慌了,以为童茧在外边儿被谁欺负了,急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童茧瞧着小李子的模样,连忙把今日的事情跟小李子说了。   “没想到,我竟然能在陈国碰到方伯和慎儿,而且他们也正打算回安国,这不是缘分是什么!”童茧说着,眼睛亮的不行,整个人看着生机勃勃的。   而小李子,却沉默了下来。   他的两只手紧紧攥住,半晌,突然跪了下来。   ...   安国。   “找到了吗?”   下面的人沉默。   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声音淡淡:“那就继续找。”   祁杓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咬牙把话说了出来:“皇上,整整一年半了,都没有半分踪迹,人或许早已经死了,不如...”   “朕说了。”尤易寒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无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第一百零三章 回安国   “你这是做什么?”童茧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把小李子扶了起来。   然而小李子却第一次没有听从童茧的意思,拒绝了童茧的搀扶。   童茧见此,收回了手。   “到底有什么事情?”   童茧皱眉,有什么事情能让小李子跪下来?忽的,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向小李子,怔怔道:“你不会是不想离开吧?”   小李子正想说话呢,听到童茧的话,愣住。   他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童茧。   童茧见状,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沉默了下,“虽然我现在已经无法要求你做什么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安国。”   然而说完这话,童茧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小李子的回应。   他看向小李子,却发现小李子红了眼,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于是童茧的心又往下沉了沉,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小李子就比划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愿意!公子,我想跟您一起回安国,请让我跟您一起回安国!”   他以为童茧不要他了。   之前听到童茧要回安国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以为童茧是打算一个人回去,要把他丢在陈国,按理来说,他不该奢求童茧能带他一起回去的,可是他实在无法接受不能待在童茧身边,所以他刚才跪了下来,是想求童茧带他走。   却没想到,童茧从一开始就打算带着他。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童茧不明白小李子怎么哭了,哭完了又笑了,但他早已把小李子当成和慎儿他们一样重要的人,在他心里,小李子也不再是伺候他的下人。   他没有问小李子的意愿就打算带小李子走,是因为,他对魏大人的感官并不好。   毕竟最开始他们到陈国的时候,魏大人提出的那个提议让童茧一直存着一分警惕之心,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小李子却...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怕小李子不愿意跟他走,不过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好了,别哭了。”童茧把小李子扶起来,拍了拍小李子的头,温柔的安慰道:“你也去准备收拾一下,就这两日,我们就可以走了。”   小李子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李子带着笑开始收拾起来,他得快点收拾,收拾完自己的好去帮公子收拾,公子虽然比他大一些,可公子在这方面却有些忘东忘西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公子到时候肯定手忙脚乱的。   小李子快速的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便迫不及待的想去帮童茧收拾了。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带着浑身的酒气,一张嘴,浓郁的酒气味铺面而来,让人恶心:“听下人说,你在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干什么?要走?”   小李子脸上的笑瞬间没了,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身体微微颤抖,牙齿也跟着打颤,却不敢动一步。   男人打了个酒嗝儿,然后一把把小李子推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   一个时辰后,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餍足的表情,砸吧了下嘴,哼了声:“这安国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就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真,以为我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人走了,而房间里的小李子一直未曾出来,连晚膳都没有用。   第二日。   童茧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小李子。   毕竟这一年来,小李子可是每日都来伺候他的。   今儿个怎么不来了?   童茧又等了会儿,见小李子没来,便自己洗漱了,倒也不是他非要小李子伺候,只是这一年来小李子一直伺候他,就算他拒绝了,小李子也还是固执的每日一早就来,今日突然不来了,他有些不习惯,同时还有些担忧。   洗漱完,童茧想了下,去了小李子的院子。   伺候小李子的下人对他道:“主子昨日回来时太高兴了,好像一直在收拾屋子,收拾到了大半夜,睡晚了,所以今日没起来,到现在还在睡呢,童公子若是找主子有事,奴才现在就叫主子醒来。”   收拾到了大半夜?   童茧失笑,他不是说了有两日的时间准备吗?小李子也真是,干嘛非要急于一时。   不过从下午收拾到了大半夜,究竟收拾了多少东西啊?   童茧放下了心,没事就好。   “那就让你们主子好好休息罢,不用叫他了。”童茧说罢,离开了。   两日后。   童茧看着眼前的小李子,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明明之前还答应了,说跟他一起走,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小李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朝着童茧比划。   童茧看完后,更震惊了。   “你说你喜欢上了魏大人,不想离开他?”   小李子垂眸,点了点头。   “可你之前不是还说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你前两日回去后还一直收拾到了半夜,怎么突然就又不走了?”   听到童茧后面那句话,小李子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身体也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童茧察觉到不对劲,沉声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李子垂下的眼眸划过一丝慌张,连忙摇头。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就是喜欢上了魏大人,想要留在魏大人身边,前两日听到公子要带他离开时他虽然答应了,可是回去收拾完后,突然察觉到了自己对魏大人的感情,他已经离不开魏大人了。   所以,小李子看着童茧,态度坚定:“我要留下来,请公子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没有为难,只是...”童茧正要解释,小李子却又比划起来:“难道这两日我没有来伺候公子这个行为还不够证明我的决心吗?”   “公子,我早就已经不是你的奴才了,你也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我意已决,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祝公子一路顺风。”   小李子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就走了。   留下童茧一脸迷茫的站在原地。   那日小李子不是还特别高兴激动的说愿意跟他离开吗?为何现在却又突然说不走了?还让他不要为难他,一副他好像强迫他非要跟他走的样子。   童茧真的不明白。   所以童茧再次去找了小李子。   然而小李子并没有见他,是伺候小李子的下人,拦在童茧面前,一脸歉意的对童茧道:“童公子,我们主子不想见您,主子说了,他和您早就不是主仆了,所以还请童公子不要再把他成您的奴才命令他任何事情。”   童茧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我什么时候把他当奴才命令他了?”   下人小心翼翼地道:“主子说您非要让他走,可是他不想走,他想留在陈国留在魏大人身边…”   童茧沉默了下,心头也腾起了一丝火气。   他从来没有把小李子当成奴才,尤其是来陈国后,每日来伺候,也是小李子非要坚持,如果他拒绝,小李子就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他,让他不得不妥协。   现在却说是他把他当奴才。   不过就是为了留在魏大人身边,又何必说这样的话,他把他当朋友,他却认为他把他当成奴才命令他做这做那…   呵,是他自作多情了。   “行吧,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怎么样呢,不走就算了。”   童茧面无表情的说着,转身离开。   童茧回去后,背起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魏府。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小李子的身影,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褪去,童茧扯了扯嘴角,再无一丝留恋的离开。   远远地,慎儿看到童茧就一直挥舞着手。   等童茧走近了,迫不及待的拿下童茧的包袱,“童哥,我来拿!”   方伯问道:“你不是说要带一个人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不走了。”   “不走了?”慎儿一脸好奇,“他不是跟你从安国来的吗?难道他不想回去了?”   童茧嗯了声,没多做解释。   他心里不怎么好受。   小李子不想离开,那就不想离开,只是为何非要把话说的那么…   难不成他还会非要他跟他离开吗?   魏大人他的确不喜欢,对那个人的感官也不好,这一年来每次和魏大人见面,对方的视线就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就算再不喜欢魏大人,也不会逼着小李子跟他一起讨厌。   “他说他喜欢上了魏大人...”   慎儿顿时长大了嘴巴,“还真有喜欢魏大人的?”   要知道,那魏大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听说被魏大人折腾死的男人女人都快上百了。   童茧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那魏大人...”   “好了!他不想走就不想走吧。”方伯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也说了,他早就不是你的奴才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既然他不走,那就我们三个回安国吧。”   方伯说着,不动声色使了个眼色给慎儿,让慎儿不要乱说。   就算告诉了童茧又如何,童茧在陈国无权无势,能与魏副将抗衡吗?   方伯隐约猜到了些真相,只是他还是选择了缄默,相比起小李子,他当然自私的把童茧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童茧心里依旧不怎么好受,也就没注意到方伯给慎儿使了眼色,却也知道方伯说的对,他点了点头,三人上了马车。   马车由慎儿驾驶,很快便出了城,往安国驶去。 第一百零四章 无限濒临死亡   一个时辰后。   一辆马车重新驶回了城,驶向魏府。   然后,从马车里下来一个人。   童茧站在魏府外,看着魏府的牌匾,目光闪烁,抿了抿唇,手微微收拢。   他还是回来了。   并不是他不想走了,而是小李子的态度,始终让他有些介意,明明之前还兴高采烈的同意了,为何在走之前却突然又说不走了?   如果真的是喜欢上了魏大人的话,小李子何必要之前答应,等到走的时候才说不走了,总不可能是这两日才喜欢上了吧?   还有就是。   因为小李子的那些话以及下人传达的话,让他生气的同时也忽略了不对劲的地方,在他出了城冷静下来后,就隐隐察觉到了。   童茧眼神坚定。   他要重新再见一次小李子,和小李子把话说开。   来陈国后,他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奴才,而是当成了朋友,和朋友莫名其妙的吵了,还是在他要走并且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时候,如果就这么走了,他绝对不会心安。   童茧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踏进魏府。   他进了魏府后,方伯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和慎儿一起看向童茧的背影,叹了口气。   “方伯,怎么了?”   方伯瞪了一脸茫然的慎儿一眼,仔细着些,待会若是童儿跑出来,我们须得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慎儿听到这话更茫然了。   为什么听着好像待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可是童哥不就是回来找那个小李子把话说开嘛,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但慎儿不敢问,只好点了点头。   童茧进了魏府,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小李子的院子。   院内的下人看到童茧,好奇道:“童公子你不是走了吗?”   童茧极其自然的笑道:“本来都已经到了城门口了,突然发现有件东西落在你们主子这里忘了拿,所以回来拿东西。”他看着下人犹豫的表情,疑惑道:“怎么?我不能进去吗?”   下人想着,虽然大人也在里面,可是以往这种时候,大人都直接让他们放童公子进来,毕竟大人对童公子的热情似乎更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明明对童公子有极大的热情,却一直没有动手过。   不过这不是他该知道的。   下人想了下,觉得大人应该还是会同意童公子进去,所以就没去禀报,给童茧让了路:“没有,童公子您进去罢,我们大人也在里面呢,只不过,大人可能和主子在...”   下人吞吞吐吐的。   要说为什么下人明明知道,却还让童茧进来了,那是因为他更清楚,大人喜欢这种刺激感,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让他们在旁边看...   听到下人的话,童茧心一凛,恶心翻涌而上。   他面上装作微微红了红脸的害羞样子:“呃,我就是进去拿个东西,很快出来。”   童茧说着,往里走。   其实童茧在这时已经有些犹豫了。   这种时候,万一他们二人正尽兴,那他过去打扰,会不会有点...   可童茧没有多少时间了,要是再不走,就又只能等明日了,童茧想到这儿,咬了咬牙,要不然,他先在外面听一听,看看情况再决定进不进去。   童茧臊红了脸,紧张的来到门外。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   过了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声音,童茧心中起了疑惑,难道小李子不在?可是下人不是说小李子和魏大人在...   就在这时,童茧终于听到了声音。   但确实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我就喜欢看你这幅痛苦到极点却叫不出声音的样子。”魏大人阴恻恻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对!表现的再痛苦点!当初你可是答应了,只要我不打童茧的主意你就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怎么,现在你主子一走,你就不肯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鞭打的声音。   随后,魏大人诡异兴奋的道:“来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别怕,这些蛇是无毒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死去呢?听说蛇性本...来,把它们抱紧点...”   门内的人,魏大人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而小李子,似是早就习惯了,脸上只剩一片麻木。   门外,童茧听着魏大人的话,浑身发抖。   随即再也忍不住,推开了门。   童茧闯进屋,一眼便看到小李子赤条条的坐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一条条小蛇在小李子伤痕累累的身上、四周爬来爬去,而小李子就那么麻木的坐在玻璃里,哪怕听到了开门声,小李子的眼眸都没什么波动。   看到这一幕,童茧目眦欲裂。   魏大人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进来烦他,不耐烦的转身看过去,在看到童茧的时候,愣了下。   “童茧?你不是走了吗?”   小李子听到童茧二字,眼睛恢复了些神采,看过去,发现竟然真的是童茧,愣了下,眼眸划过慌张之色,脸顿时惨白无比。   小李子慌张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的周围除了蛇,根本没有能让他遮挡的东西。   他的脸更加惨白了,张了张嘴,无声的哀求道:“公子,不要看...”   不要脏了眼...   童茧接收到小李子的哀求,冰冷的视线从小李子移到魏大人身上,心底的愤怒与杀意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他深呼吸一口气,阴沉的脸上挂起了似笑非笑的笑意:“没想到魏大人竟然好这一口。”   魏大人以为童茧看到这一幕,会害怕会恐惧,却没想到,童茧竟然会是这个反应,从童茧的脸上他可看不见一点害怕,虽然有愤怒,但魏大人却一点都不在意。   再愤怒又如何?   再愤怒,一个小小的童茧,又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魏大人见童茧竟然不害怕,挑了挑眉:“怎么,不行吗?这可是你的奴才,哦不,现在不是你奴才了,这可都是他同意了的,我可没一点强迫。”   没有一点强迫。   童茧心底冷笑一声,好一个没有一点强迫,面上依旧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没想到,魏大人竟然也是个喜欢刺激的人,若是魏大人早说多好,那时我也就不会让他跟着你了。”   魏大人听到童茧的话,严重的兴味更浓。   如果是他所猜测的那个意思的话...   “你是说,你也喜欢这种刺激的?”   “很不可思议吗?”童茧笑吟吟的,“说来不怕魏大人笑话,魏大人可知道我为何会对魏大人的屡次示好视而不见?”   魏大人好奇:“为何?”   “因为只有像这种...”童茧扫了眼小李子,又迅速的收回目光,“不,比这种还要刺激的,才能让我有反应,我怕魏大人觉得我奇怪,所以才一直没有接受魏大人,不然像魏大人这般伟岸的男人,我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但是这下我既然发现魏大人也喜欢这样就好了。”   童茧羞涩一笑,脸颊微微泛红,眼中波光流转,往前走了一步,“魏大人,其实我知道更刺激的,我一直想尝试,但是没人跟我尝试,不知魏大人愿不愿意…”   童茧长得本来就好看,魏大人垂涎许久。   眼下做足了魅惑人的姿态,又听到他说更刺激的,立即口干舌燥了起来,燥意上涌,本就装满了肮脏的脑子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愿意!我当然愿意!”   这时,旁边的小李子完全慌了,不顾自己的身上爬满了蛇,就要跑出来,童茧不着痕迹看了眼小李子,摇了摇头。   眼里的严肃的警告,让小李子瞬间不敢动了。   这时,童茧才道:“那他...”   “来人,把小李子带出去!”   魏大人以为童茧不想有人在,没想到童茧直接制止了,轻笑道:“魏大人难道不觉得,有个人看着更刺激吗?”   “刺激!”魏大人眼睛都亮了起来,激动兴奋道:“对!要有人看着才刺激!”   一刻钟后。   魏大人看着手中的白绫,疑惑道:“只需要一块布就行了?”   “对,只需要一块布。”   “要怎么做?”   童茧微微一笑:“魏大人可知道,无限濒临死亡时的那一瞬间,会迸发出极大的快/感?”说着,指了指白绫,“只需要一块白绫,就能让魏大人您享受到这种无上的快/感。”   魏大人却迟疑了,“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童茧早有预料,他出声道:“既然魏大人不相信,那就我先来吧,我就把命交到魏大人您手上了,待会儿一旦我挣扎起来,魏大人可千万要放手啊。”   随即,把白绫绕到脖子上,然后看向魏大人:“魏大人,来吧。”   魏大人还是有些不敢,但又实在想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快/感,再说了,就算他失手了,死的也是童茧,不是他。   想到这儿,魏大人上前,拿住白绫两端。   “开始吧。”   魏大人开始的时候还不敢用力,后来,随着童茧的脸越来越红,他便自心底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于是将白绫越收越紧。   童茧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冒险。   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魏大人兴奋过了头,直接把他勒死了,那他也认了,而在陈国,他没有任何办法和魏大人抗衡,就只能出其不意。   他不论如何也要救出小李子。   感受着越收越紧的白绫,童茧也越来越难以呼吸,大脑开始缺氧,无限濒临死亡。   “易…寒…” 第一百零五章 娘娘,皇上等您很久了。   “童茧!”   尤易寒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过多久,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怎么了?”   “滚!”   尤易寒浑身都充满着阴鸷之气,那小太监顿时抖了抖身子,什么也不敢问了,麻溜的滚了出去。   而寝殿里的尤易寒,脸色却越来越沉。   他想着刚才的梦,一张脸更加阴森,手紧紧捏着,指节泛白,眼底满是郁气。   童茧,你在哪…   …   “魏大人,你放心,只要你一挣扎,我就松开,刚才你看我不是也试过了吗,我现在也好好的,难道你不想亲自尝试一下吗?”   童茧循循善诱。   “更何况,你力气这么大,只要挣扎,我又如何钳制的住你。”   后面那句话出来,魏大人脸上的犹豫之色终于没了。   “好吧!”他咬牙道。   他的确是想亲自尝试一下。   而且,刚才童茧都尝试了,现在他若是退缩,岂不是还比不上童茧?   童茧把白绫在魏大人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魏大人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哦。”   “准备好了,开始吧。”魏大人咽了咽口水,冷汗从额头冒起,他刚才勒童茧的时候半点犹豫都没有,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有多害怕。   就在童茧慢慢收紧的时候,魏大人忽的出声道:“要不,我还是...”   “魏大人退缩了?”童茧停下来,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失望,“没想到魏大人也是这般胆小之人,看来是我高看魏大人了...”   “不,你来!”魏大人咬牙把刚才胆怯的话又收了回去。   既然他刚才答应了,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不愧是我欣赏的魏大人!”童茧边夸赞着,边慢慢收紧,“魏大人,若是但凡有一点害怕都可以叫停,魏大人也不需要像我刚才那样,我明白,魏大人始终还是有所顾虑…”   魏大人怕极了。   但是听着童茧的话,就觉得,他如果比刚才童茧还要早喊停的话,那他就输了。   关于到男人面子的问题,就是再怕,他也得咬牙坚持。   所以,随着童茧越收越紧,呼吸已经有些困难的时候,听到童茧问他是不是要松开,魏大人咬牙道:“继…续…”   “魏大人真厉害!”   童茧夸着,再次收紧。   慢慢地,终于到了无限濒临死亡的那个点,魏大人的脑袋也开始缺氧了,随即挣扎起来。   而这时,童茧眼眸冷光闪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狠狠的一下收紧了。   “嗬嗬…”   魏大人使劲挣扎起来,他力气很大,直接把脚边的玻璃盒子给踢碎了,然而力气再大,由于他是背对着童茧,所以并不能对童茧造成任何伤害。   就这样,魏大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直到,断了气息。   童茧没放,勒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啊啊啊…”   小李子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脚边。   “我没事。”童茧说着,脱下外衫,披到小李子身上,“我们不能再这里久待,必须得立即离开这里,你去把衣裳穿好。”   虽然小李子看起来伤痕累累并不像是能起来的样子,但是没办法了。   不跑的话,等魏府的下人发现魏大人死了,肯定会追上来的。   “咬牙坚持一下。”童茧安慰着,把小李子扶起来,然后把小李子身上还留着的几条蛇给拽下来扔到地上。   小李子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疼的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但他却还是忍着穿好衣裳。   两刻钟后。   “主子这是要出去?”   下人看着童茧和小李子,诧异道:“大人呢?”   这个下人是小李子这院子里的管事,也是魏大人安排监视看管小李子的,可以说,很多时候,魏大人都是通过下人给小李子下达命令。   “大人睡着了。”小李子脸色的苍白的回着,“我送公子离开。”   下人看了眼小李子苍白的脸色猜测大人估计又兴奋上了头,不过这不是他一个下人能管的事情,随即道:“既是如此,那主子就去送童公子吧。”   小李子嗯了声,跟在童茧身后离开了。   下人看着小李子和童茧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不过想着大人那般的身手,也没人敢对大人怎么样,想到这儿,放心下来。   童茧和小李子面色正常的出了魏府,然后,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童茧就沉声道:“快,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之前方伯早就告知了慎儿,慎儿也早有准备,听到童茧的话,应了声,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外奔去。   等出了城,童茧依旧没有放下心,让慎儿继续走,跑了一日一夜后,见后面没人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方伯脸色不大好看的盯着童茧脖子的勒痕迹。   童茧遮住脖子,不自在的咳了声,眼神闪躲:“我也是没办法,当时我身上也没有利刃,就算有,魏大人力气比我大到不知哪里去,又有身手,若是我不兵行险招,根本就杀不了他,更无法带小李子离开,方伯,你就别生气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一日里逃跑赶路的途中,童茧把怎么救出小李子的事跟方伯慎儿说了。   两人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方伯更是气的整整一日没理他。   童茧自知理亏,也不敢多做辩解,直到现在,见方伯脸色有所缓和,这才再次解释。   “还有下次?”方伯沉声。   “没有没有!没有下次!”童茧连忙道:“绝对不会有下次!”   童茧说着,生怕方伯还气他,便把小李子也拉了出来,朝小李子使眼色:“小李子,以后这种事情必须要跟我商量,可不准再有这种行为了!”   小李子这一日也是,情绪不高,心不在焉的。   尤其是,每次看到童茧脖子的勒痕,眼睛立马就红了,这不,小李子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又红了起来。   童茧一张脸瞬间就苦了起来。   “好了!不要再哭了,我都说了,当时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兵行险招,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畜生折腾死吗?你本来就是因为我而委身于他,这一年你却什么都不说也就算了,临到头了,还被他威胁给差点玩弄死,你怎么这么蠢!”   童茧气的不行。   他就说,怎么一觉醒来,小李子就成了魏大人的第二十三房小妾了,还一副很愿意的模样,也怪他,当时没有察觉…   童茧想骂小李子,可看着小李子这幅模样,就骂不出口了。   小李子是因为他。   他又有什么资格骂?   这时,方伯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万一那时魏大人没有松手,你就真的死了,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童茧现在想想也是后怕,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我再也不敢了。”   方伯气了整整一日,也气过了,想到之前他明明知道小李子不离开可能另有隐情,却还是为了童茧而没有说出来,心下也是有些愧疚。   他看向小李子:“你本就因童儿落难,差点死了,童儿救你也是应该的,你若是真的觉得欠了童儿的,那你就加倍补偿他,好好待他,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重要的是以后。”   小李子自然也知道。   他红着眼点了点头。   童茧见两人都想通了,提着的心亦放了下去。   两个月后。   一辆马车驶入安国。   “终于到了!”慎儿感叹一句,“可真不容易,以后再让我回陈国我也不回了!”   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可这一路上赶路的时间比较多,他屁股都快坐开花儿了。   方伯看向童茧。   “你想好了吗?打算怎么办?”   “我有两名属下在京城,如果找他们安排我进宫的话,应该可以。”童茧回道。   毕竟他之前进宫也是他们安排的。   想到可以见到尤易寒,亲口质问,童茧想着,抿了抿唇,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看起来竟有些紧张。   方伯见此,泼冷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你想好了就行,找他问清楚,若是满意,再决定以后该怎么办,若是不满意,那就直接走,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好。”   然而没想到的是。   他们刚进京没多久,便被拦住了去路。   童茧掀开车帘,看到祁杓,恍惚了下,“祁杓,你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好久不见。”祁杓看着童茧,声音沉沉,“我得知您出现的消息,就赶来了,既然您回来了,那就跟我一起进宫吧,皇上也等您很久了。”   噗通…噗通…   沉寂了许久的心跳,再次跳动了起来。   “好,我跟你进宫。”   童茧下了马车,走过去。   小李子和方伯也跟着下了马车,祁杓看了两人一眼,“娘娘一个人跟我进宫就行了。”   “这怎么行!”慎儿不满的嚷嚷起来,“童哥进宫凭什么我们不能跟着!”   祁杓却压根没理会,手抬了抬,侍卫直接将小李子和方伯拉扯开。   童茧见此,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时,只听到祁杓又道:“娘娘,跟我走吧,皇上找了您整整两年,差点以为您真的去了…”   听到这话,童茧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回头看了眼三人,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接你们,等我。”   说罢,头转回来。   “走吧,进宫。” 第一百零六章 你终于回来了   “童公子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禀报皇上。”   祁杓丢下这话,就离开了。   童茧听到童公子三个字,心头腾起一丝怪异,刚才在宫外时还称呼他为娘娘,怎么现在突然改了称呼?   然而童茧没有思虑多久,便被名为紧张的情绪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当初失望之下加上城门被锁,进不去,所以他带着小李子直接离开了,这一离开就是两年,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还能保持镇定,现在却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深呼吸一口气。   该紧张的,该胆怯不该是他,要镇静…   童茧给自己打着气。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童茧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毫无波澜,甚至到现在,还有些饿了,他看了眼门口。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人还没来?   祁杓也没有来解释…   童茧皱眉,正想着要不要问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外边儿下人的请安。   紧接着,身穿龙袍气宇轩昂的男人走了进来。   童茧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他看着从门口走进来走向他的尤易寒,尤易寒看起来瘦了不少,那张俊朗的脸上,眉宇间带着疲惫之色,似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模样。   刚才童茧还因等了两个时辰而有些不满,现下见到了尤易寒,一瞬间,什么不满都没了。   他瞬间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站起身,身侧的手紧握,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   他张了张嘴,脑子却一片空白,明明来的时候还攒了一肚子的问题,眼下看到人,却连一个问题都想不出来了。   只是声音发颤发涩的喊了声:“易寒…”   此时,尤易寒已经走近童茧,站在童茧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目光淡淡的看着童茧。   “你终于回来了。”   只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童茧就差点红了眼。   “是, 我回来了,你…这两年来还好吗?”   童茧看着尤易寒眉宇间的疲惫,抿了抿唇,心疼自心底涌起,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刚才那句话问完,他便冷静了一些。   不该这样的。   当初尤易寒那么误会他,所以他才失望的离开了,他回来是有目的的,所以,他要冷静。   而冷静下来后,童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尤易寒太冷静了。   刚刚他太激动,所以没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便察觉出来了,这根本不是祁杓口中说的找了他整整两年看到他后该有的态度。   不是说非要像他这样活着比他还激动才行。   只是对方太镇静了。   这种镇静,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觉得呢?”   尤易寒表情淡淡的看着童茧,语气也很淡,丝毫没有激动:“当年你不告而别没留下一丝消息,消失了整整两年,让我也找了整整两年,你觉得我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呃…”听到这淡淡的质问,童茧心底腾起一丝心虚。   然而紧接着,那丝心虚就没了,他理直气壮的道:“你当是我想离开的吗?是小平子把我送出了宫,等我想回城的时候,城门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了。”   说着,心底的委屈和怒意也蔓了上来,“再说,要不是你不相信我,把我关在永安殿,我又怎么会被小平子钻空子送出宫?我还没来质问你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童茧越说,越觉得委屈。   当初走的时候,只有失望和心如死灰,后来去了陈国,更多的也是一遍遍的回想着以前的事情,直到现在和尤易寒面对面,怒气和委屈才被激发了出来。   “你说啊!”童茧怒道:“为什么不相信我?我都说了我没骗你,你还是信了尤易微的话,现在知道谁才是在骗你谁才是说的真话了?”   尤易寒沉默着。   半晌,他缓缓道:“想必你也累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童茧愣住,“不是,为什么非要等到明日再说,现在说不也一样...”   然而没等他说完,尤易寒就转身离开了,留下童茧一头雾水。   然后,童茧更气了。   他冲出去想要找尤易寒说清楚,祁杓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拦住了他。   “童公子,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您回来了,皇上也能好好休息了,所以,就让皇上休息去吧,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可好?”   童茧一听,瞬间就想起了刚才尤易寒眉宇的疲惫。   “…好吧。”   祁杓笑了下:“童公子想必还没用晚膳,我让人给您准备了晚膳,童公子请跟我来。”   童茧只好把心底的怒火压了下去,跟在祁杓后面。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怪异。   祁杓的态度以及尤易寒的态度,都和他想象中差别太大,处处透露着怪异…   他看了眼在前面带路的祁杓。   “我能问一下,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当初天花是怎么制止的?”   “天花是陈大夫治好了的。”   原来是陈珏治好的。   童茧想起陈珏,就想到了小平子,又问道:“那…小平子呢?”   “童公子问的是孟大夫吗?孟大夫去世了。”   童茧愣住。   小平子死了?   怎么会…   紧接着,童茧就想起当初和陈珏的约定,那个时候陈珏说了,若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让小平子变好,他会亲自杀了小平子。   童茧那时只当是陈珏为了稳住他,只是那时候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才不得不答应了陈珏。   没想到陈珏真的杀了小平子…   小平子就这么死了,让童茧半晌都没有回过神,这个屡次将他置于死地,让他和尤易寒误会重重,害他毁容的人,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直到用完了晚膳,童茧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祁杓带着童茧来到歇息之处,“童公子今夜就先歇在此处罢,明日我会来带童公子去见皇上的。”   童茧应了声。   眼看着祁杓要走,童茧突然出声道:“陈珏在哪?”   “陈公子还在宫中住着,现在是皇上的专属御医。”   “那…”童茧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尤易微呢?”   这一次,祁杓却没回,只道:“等明日,童公子就知道了,童公子好好休息。”说罢,转身离开。   童茧看着祁杓的背影,再一次陷入沉思。   太奇怪了。   太莫名其妙了。   究竟是为什么,祁杓和尤易寒两人会是这个态度,如果说尤易寒知道他没有骗他,不该是这个态度,至少,也该露出愧疚的表情,道一声歉吧?   可是没有。   但如果说尤易寒还是认为他骗他,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如果尤易寒还是认为他在骗他,不可能会这么淡定。   甚至面对他失踪两年才回来,除了一句找了整整两年以外,再没有其他情绪…   一股不安自心底腾起。   童茧看了眼旁边眼观鼻心的小太监,“你知道,两年前出现天花后的事情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   童茧叹了口气。   罢了,想再多有什么用,祁杓也说了,明日就知道了。   一夜无梦。   童茧睁开眼,小太监刚好前来禀报:“公子,祁大人来了。”   “知道了。”   童茧快速收拾好,跟着祁杓出了院子。   “是不是要去御书房?”   这个时候,刚好是尤易寒刚下朝的时候,下朝后,尤易寒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去御书房。   祁杓却摇了摇头:“童公子跟我来就是了。”   童茧皱眉。   从昨日到现在,他总觉得不安,祁杓虽然回答了他一些问题,但是在有些地方似乎在隐瞒他什么,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想了下,还是没有发作,再忍忍,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童茧依照祁杓的话,上了轿。   一个多时辰后,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祁杓的声音:“童公子,到了。”   随即,帘子撩开。   童茧下了轿,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愣住。   “这里是…”   “皇陵。”   心底的那股不安渐渐加重,童茧压下心底的不安问道:“尤易寒…皇上呢?”   “童公子进去一直往里走,就能看到了,皇上在里面等你。”   都已经到这里了。   就算再疑惑再不安童茧都只能往里走,再说,童茧也想知道尤易寒这么奇怪的态度是因为什么,他有预感,只要见到尤易寒,就能知道了。   童茧进了皇陵,一直往里走。   走了约摸两刻钟后,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尤易寒,童茧松了口气。   还好,要是再看不到,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毕竟这个皇陵太大了。   童茧朝尤易寒走去。   听到脚步声,尤易寒并没有回头,于是童茧直接走了过去,站到尤易寒旁边,顺着尤易寒的视线看向面前的墓,顿时愣住。   墓碑上写了很多,但童茧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其中三个字:   尤易微。   “他,死了?”   童茧怎么也想不到,尤易微竟然死了,难道,也是天花?   下一刻,旁边尤易寒的声音传来:“死了。”   声音带着一丝冰冷。   童茧下意识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也在此时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冰冷:“你知道他死前说了什么吗?”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童茧声音干涩:   “什么?”   “他说,他从未害过你。” 第一百零七章 转机   这一瞬间,童茧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不可置信,却是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尤易微到死了都要把他拉下去?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小平子报仇吗?可是小平子明明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小平子,就不会出现天花,尤易微明明是因天花而死,却为何到死都在帮着小平子?   除非,尤易微到死也不知道天花是小平子弄出来,不知道是小平子害了他…   “为什么?朕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易微,讨厌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尤易寒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说,在尤易微还活着的时候,他的确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易微在撒谎,那么易微死前的那句话却是让他心中的怀疑彻底消失。   他看向童茧,面无表情:“朕只问你一句,那日在御花园是不是你推易微下水的?”   “我可以解释,当时情况…”   “也就是说,的确是你了?”   童茧本来还想解释的,但听到尤易寒的话,愣了下,随即,沉默了下来,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疲倦。   尤易微用死换得了尤易寒的信任,这是他怎么也未曾想到的。   在来之前,他设想了无数遍尤易寒的反应,却没想过尤易微到死都不知道天花是小平子带来的,反而还在死前说了那句话。   至于尤易寒的问题。   童茧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日的事情,那一日,陈珏突然被叫走,紧接着,尤易微就出现了,用言语刺激他,他忍住了,在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却被拦住,尤易微说的更过分。   他忍无可忍之下,推了尤易微一把,恰巧这一幕被一个小太监看到了,又恰巧尤易寒就在御花园附近,所以快速赶到。   他明明都已经跳下水了,却还是被尤易寒抢了先。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设计好的一般,引诱着他推倒尤易微,被尤易寒看见,最后,导致尤易寒在彻底失望之际将他禁闭。   脑海中闪过小平子阴森诡异的笑,随即,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放弃吧,你斗不过我的。   童茧忽然遍体生寒。   如果这些小平子都能料到的话,那么尤易寒现在在问他的这个问题,想必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撒谎,尤易寒会认为他之前的所有的话,都是在撒谎。   他如实说,那么就坐实了他杀害尤易微的心思。   不论怎么回答,前方在等待他的都是万丈悬崖。   童茧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的喃喃,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脆弱与期盼:“易寒,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然后便听到尤易寒冰冷的声音:“当日/你到底有没有推易微?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有。”嗓音干涩之极。   之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童茧不敢睁开眼,不敢看尤易寒此时的表情,他输的彻底,他没有想到,小平子为了对付他,竟然能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所以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并让自己陷入永无止尽的深渊之中吗?   童茧嘴角露出苦笑。   他睁开眼,脸色也平静了下来,平静的看向沉默许久,一直盯着他未曾移开一下视线的尤易寒。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尤易寒没回答,依旧沉默的与童茧对视。   良久,薄唇微勾,笑意不达眼底:“杀了你?不,太便宜你了,朕会让你品尝一遍易微曾品尝过的痛苦。”   一个时辰后。   童茧被推进破旧的柴房之中,然后,门迅速的关了起来。   “为了让你也被天花折磨致死,朕特地留了人,专门传染给你,你便与他待在一起一处,等着被天花感染吧。”   尤易寒阴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说罢,就离开了。   刚才那一推太过用力,导致童茧直接摔倒在地,周围很脏很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恶臭。   童茧没动,就那么呆呆的坐在脏乱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那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人突然动了动,然而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童茧的注意,童茧依旧愣愣的呆在那儿。   这时,细微的声音传来:“救…救我…”   那声音太小了,小的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见。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声音,把童茧拉回了神。   童茧看过去。   躺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满脸的红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红点,脸很红,不用摸就知道此人必定烧的厉害,从此人的穿着上,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是宫中侍卫。   “救…救我…”   童茧看着那人,没有动。   尤易寒说,为了让他也被天花折磨死,所以特地留了人。   可是据他所知,天花早在一年半前就已经被陈珏治好了,那个时候,天花就应该被彻底消灭了,就算还有没消灭的,那么在之后的半年,肯定也没有了。   那么这剩下的一年里,尤易寒若是想留着一个得了天花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天花从发病到死,只需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有些身体差的,甚至不用一个用的时间,也许几日都熬不过去。   所以,尤易寒为了让他受天花的折磨,硬生生的让这些没有得的人被感染天花,然后隔离开。   而不论此后尤易寒会不会让陈珏将人治好,这些人都经历了天花的痛苦,而这,仅仅是为了让他也受到折磨…   一想到尤易寒的做法,童茧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救…”   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声音更小了,在这一声救后,躺在地上的人似乎也晕了过去,再没有任何反应。   童茧站起身走过去。   他蹲下来,伸手在此人的鼻息下探了探,还有微弱的气息,随即打量了眼此人脸上的红点,看这模样,应该是刚染上天花不久。   童茧之前照顾过小李子,也有些经验了。   他将所有的思绪抛之脑后,开始照顾起地上的人。   童茧并不怕被传染,因为他知道,得了天花后好了的人,身体会产生抗体,不会再得天花,他不知道尤易寒知不知道,但是不论尤易寒是否知道,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宫外。   慎儿走过来走过去,脸上布满焦急之色。   “童哥说了会来接我们,可是这都过了一夜了,还没消息,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小李子的脸上同样也带着焦急之色,只是没有像慎儿这般走来走去的踱步,至于方伯,倒是比两人镇定一些,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慎儿见方伯这般,顿时急了:“方伯,你说话啊!你说童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才一夜而已,暂时不用着急,童儿当时也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接我们或者回来,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不能等!方伯,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何,七上八下的,特别不安,我真的觉得童哥可能出事了!”   小李子也在一旁连忙点头。   方伯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想起那时祁杓那奇怪的举动还有说的话,心底的不安也渐渐扩大。   “可是,就算我们想进宫也进不了啊…”方伯叹了口气。   进宫岂是随便就能进的。   是啊!   三人又沉默下来。   这时,小李子突然啊啊的比划起来。   慎儿和方伯和小李子相处了那么久了,小李子的比划他们瞬间就看懂了,方伯眼睛顿时一亮:“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可以找童儿的那两个属下安排我们进宫,当时童儿进宫不就是那两个属下安排的吗!”   早在路上的时候,童儿就告诉了他们该怎么和那两人联系。   想着,方伯激动的起身:“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我也去!”   “啊啊啊!”   ……   五日后。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靠在墙角五日没吃东西饿的头晕眼花的童茧费力的撑起眼皮看了眼来人,来的是个小太监,全副武装,战战兢兢地生怕被传染。   小太监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童茧。   半晌,急匆匆的关上门离开了。   在小太监离开后,童茧亦晕了过去。   御书房。   “没有被传染?”尤易寒皱眉。   怎么可能?   在一起待了整整五日,怎么可能没有被传染?   除非…   “不对劲…”御书房的祁杓突然道。   尤易寒看过去:“哪里不对劲?”   “皇上,您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我们会觉得童茧没有得天花吗?”   “当然知道。”   因为童茧失踪了,和小李子一起,他们那时候觉得是因为童茧害了易微,怕受到处罚,所以才带着小李子逃了,他们逃走,就说明他们肯定没有得天花。   “童茧和得了天花的人在一起待了整整五日,不得天花是不可能的,除非童茧得过天花。”   尤易寒皱眉不语。   祁杓接着又道:   “这说明童茧在落水后也得了天花,那他是怎么逃出宫的?”   所以,童茧并不是自己逃出宫的,而是被人送出宫的。   “可那时候,童茧还是皇后娘娘,能把皇后娘娘送出宫的,不可能是小李子,小李子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胆子,而当时又有守卫守在永安殿,是谁,有那个胆子和能力将皇后娘娘送出宫?”   “还有,为何皇后娘娘得了天花,我们却不知道?” 第一百零八章 孟平就是小平子   “你叫什么?”   童茧看着醒来的侍卫,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他之前虽然在小李子得天花的时候照顾过,也稍微有一些经验,但心里却不是很肯定,毕竟天花这种东西,不是说照顾的好对方就会没事了的。   得了天花,死亡的概率很大。   但眼前的人毕竟是间接因他而得的天花,如果死了的话,他心里恐怕也不会太好受。   不过还好,对方活了。   只是…   童茧见此人看着他发愣,皱了皱眉,心里浮现一层担忧,难道眼前这人五日里把脑子给烧糊涂了?   要不然看着为何这般痴呆?   童茧伸出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侍卫回了神,声音沙哑:“还好,是你救了我吗?”   “只是你自己熬过来罢了。”童茧没有把功劳算在自己身上,毕竟此人得天花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同时,心里再次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痴呆。   “还是因为你的照顾,要不然,我肯定死了。”侍卫一脸笃定,脸上带着感激之色,随即又道:“我叫小意,恩人你叫什么?”   “童茧。”   因着小意口中的恩人,童茧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得天花是他的原因,想了下,还是没有解释,这事儿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略有些纠结的童茧没有注意到侍卫闪烁的眸子,等他抬眼看向小意时,对方又恢复了感激之色。   “童恩人,我这是不是好了?还会不会复发?”   “放心,不会的,虽然你脸看起来还有红点,有些地方甚至化了脓,但不用怕,会好的,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你的脸完全好之前可不能抓挠,不管再痒都不能抓挠,否则会留下痕迹。”   童茧对小意说起了注意事项。   他刚说完的时候,房间门再次打开。   房间里的两人看过去,都愣住了。   尤易寒走近房间,视线扫了眼醒来的小意,眸色微动,却没说什么,收回了视线,随即看向童茧。   这五日里童茧没洗漱收拾,现下看起来发髻散乱,衣冠不整,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尤易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带他二人出去洗漱一番,用膳。”   “是。”   童茧和小意二人被带了出去,下人伺候两人洗漱完,将二人带到殿内,“进去罢,皇上就在里边儿等你们。”   两人走进去,尤易寒坐在桌前,桌子上一桌子的食物。   小意看着一桌子的食物,愣了愣,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尤易寒,随即转过头压低声音对童茧道:“恩人,您和陛下认识吗?”   童茧没说话。   因为他现在已经没多少力气了,饿的不行。   两人上前,正要行礼时,只听尤易寒出声道:“不必多礼,坐下来先吃了饭再说吧。”   听到这话,童家也没多说,默不作声的坐下来,小意见童茧坐下来,连忙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看起来很是忐忑不安,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   然而尤易寒和童茧两人都没有注意他。   尤易寒一直看着童茧,童茧却一直低着头。   “先吃吧。”   尤易寒说完,开始动筷,他发了话,童茧和小意便也动筷了。   用完膳。   尤易寒看向小意,语气淡淡:“可吃饱了?”   “吃饱了吃饱了!”小意连忙应声。   “既然吃饱了,那就先下去休息罢,朕派了陈太医来给你看病。”   “谢陛下隆恩!”   皇上都发了话,小意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走之前担忧的看了童茧一眼。   等小意走后,尤易寒又挥退了伺候的人,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童茧沉默着不说话。   尤易寒看着沉默的童茧,想到方才祁杓的话,眸光微闪。   “你可知是什么时候得的天花?”   童茧不知道尤易寒怎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就像他不知道为何尤易寒会突然放了他一样,但此刻他的心竟没起什么波澜,反正他早就不奢望尤易寒相信他,也早就不奢望真相大白。   因而他只是淡淡的回道:“应是那日我落了水的后半夜,据小李子所说,我发烧是在后半夜,然后便一直烧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那你可知孟平是什么时候来的?”尤易寒紧接着又问道。   童茧看了尤易寒一眼。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紧张之色。   紧张什么?   念头在童茧脑子里一转,很快消失,不论紧张什么都与他无关。   童茧回忆了下,“在我发病后的十日左右。”   那个时候他刚有好转的迹象,却因小李子的突然晕倒而减缓,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被小平子看出来。   “谁把你和小李子带出宫的?”   “小平子。”童茧想也不想的道。   尤易寒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童茧见此,不由得讽刺的勾了勾唇角,看啊,明明有那么多不对劲之处,却偏偏不愿意相信这些不对劲。   思及此,嘴角的讽刺扩大。   他还以为就算尤易微那里他败了,也许小平子这里他能让尤易寒相信呢…   事实证明,尤易寒谁都信,就是不信他。   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趣涌上来。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尤易寒出声道:“把陈大夫叫过来。”   童茧愣愣的看着尤易寒。   这是,相信他?   念头一起,却又被童茧压了下去,他扯了下嘴角,又恢复波澜不惊,怎么可能呢,而且,他也不期待尤易寒的信任了。   然而念头一转,童茧却忽的有些激动。   是了。   他怎么没想到,陈珏是知道小平子身份的,陈珏也的确完成了当时的承诺,没有让小平子变好,所以亲手杀了小平子,如果是陈珏的话,肯定会说出实情的。   尤易寒是不是相信他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却对不会替任何人背黑锅!   没过会儿,陈珏就来了。   “皇上。”   “陈珏,你可知自己的徒弟是何身份?”   陈珏沉默了下。   童茧见此,心猛地往下沉,心底腾起的一丝希冀也褪了下去,仿佛有呼啸的风从心头刮过,凉飕飕的。   “知道。”陈珏回答道。   “什么身份?”   “平儿他从小失去父母,家里只有他一个,父母去世后,亲戚也不肯养他,所以他一直过得很苦,就连名字也是臣遇到后给他取的…”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陈珏没有看童茧,他依旧在说着,童茧却没有仔细去听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他答应了陈珏的提议,为了不让小平子暴露,错过了最好揭露小平子的时机,然后在小平子和尤易微的计划下,让尤易寒对他的误会加深。   他做到了他该做的事情。   陈珏呢?   似乎也做到了。   毕竟当时陈珏只是说会亲手杀了小平子,却没说会把小平子的身份告诉尤易寒。   童茧冷冷的看着还在说话的陈珏。   突然,他出声打断了陈珏的话:“小平子是怎么死的?”   陈珏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歉意,“得天花去世的。”   “哈哈哈…得天花去世的,哈哈哈哈!”   童茧此生就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笑话。   天花出现的罪魁祸首得天花去世,这也太好笑了吧!   童茧笑的眼角溢出了泪花。   笑过了,他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差不多和童公子还有易微公子同一时间得的天花,所以在皇上派他去给童公子看病时,才没有及时去。”   “哦?可当时他派了人来通知了朕童茧没有事,如果他得了天花,直接说自己得了天花就行,为什么还要派人来骗朕说童茧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知道。”   “朕记得朕当时还派了陈太医去,可陈太医后面却一直没有回来,直接消失了。”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陈珏被尤易寒的话逼得完全没了应对之法,除了我不知道,什么都说不出来,陈珏再次沉默下来。   尤易寒猛地站起身,走向陈珏,一字一句带着阴寒:“你不知道,就让朕来告诉你!你知道他的身份,你也知道他进宫来是干什么的,你更知道孟平就是小平子以及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他对童茧怀恨在心,所以在得知童茧病了而朕又不想见童茧的时候,没有过去,敷衍了事,甚至在知道陈太医被朕派去后阻止了陈太医,就是为了让童家死,是也不是?!”   陈珏继续沉默。   “而你,在知道他犯下送皇后出宫的大罪后,为了包庇他,伪造他得了天花,然后秘密将他送出了宫。”   “孟平的确死了。”陈珏突然哑声道。   声音中的颤抖与悲痛不似作假。   但也由此,而间接的承认了小平子的身份以及小平子所做的那些事情。   尤易寒沉默下来,良久:“知情不报,导致皇后天花加重差点死去,又让皇后在外颠沛流离,此乃大罪,来人,把陈珏压下去。”   很快,就有侍卫上前来把陈珏带了下去。   殿内又只剩下两人。   童茧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易寒也没说话。   两人双双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尤易寒先开了口:“小平子的事,是朕的错…” 第一百零九章 小平子没死   童茧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愣愣的看着尤易寒:“你说什么?”   尤易寒脸上带着一丝歉疚,“小平子的事情,是朕的错,如果朕当时信了你,去仔细查一查的话,也不会让你得了天花差点死了,更不会被他运出宫去…”   尤易寒还在说着,童茧的神情却有些恍惚。   明明他都已经对尤易寒彻底失去希望了,他不再期望对方能信他,然而这时却听到了对方的道歉。   说实话,心里的波动不是很大。   但,还是微起了一丝涟漪。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尤易寒继续说下去:“小平子的事,是朕的错,朕向你道歉,但你也没必要因讨厌易微而说易微和小平子同流合污吧?易微只不过是受了小平子的蛊惑,小平子该死,易微却是无辜的…”   童茧刚泛起一丝涟漪的心在这一刻再次停了下来。   他就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易寒依旧在说着:“你早就知道小平子的身份,为何不早些告知朕?还替他隐瞒?他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都替他隐瞒,易微只不过是犯了点小错误,你却狠心的把他推下水,童茧,小平子的事朕向你道歉,但易微的事情,是你错了,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所以,该受的处罚,你还是要受。”   “即日起,你就待在冷宫中罢,这辈子都不得再踏出一步。”这是他最后的包容。   说完,尤易寒离开了。   童茧看着尤易寒离开的背影,没有说一句话。   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果然,他真的很可笑。   他一次又一次的腾起希望,尤易寒一次又一次的把这希望掐灭,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一步。   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没过会儿,侍卫进了殿,钳制住他,童茧没有挣扎,就这样被钳制着押到了冷宫。   童茧站在冷宫中,看着周遭铺满了灰尘,脏乱寂静的冷宫,心底腾起后悔的情绪。   他不该回来的。   方伯他们说的对,尤易寒不值得,尤易寒从来不信他,哪怕是小平子的事情,也都是在得知真相后才向他道歉,而他得到的也仅仅只是一句道歉。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童茧想起了得天花时的难受,想起了被扔在城外半夜醒来时的恐慌,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却被拒之城外的无助,最后被逼的不得不狼狈的去了陈国,还让小李子为了他而付出了…   两年来的经历在童茧脑海中一一闪过。   “啪”的一声,童茧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童茧,你可真贱!”   都被这么对待了还心心念念着对方,还要回来,仗着小李子和方伯他们的爱护就不管不顾的任性,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   童茧闭了闭眼睛,指甲死死掐着手心。   “我什么时候,变的这般令人讨厌了…”   ……   天色渐暗,童茧呆呆的站着,从进冷宫的那刻起就没有挪动过一步,仿佛一座石雕。   这时,一个石子飞过来滚到了他的脚下,童茧垂眸看了眼脚边的石子,呆呆的顺着石子刚才飞来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愣。   下一刻,他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小意、慎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在一起。   小意的脸上依旧长着红点,听到童茧的问话,解释道:“碰巧遇到了,得知他在找你,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童哥,你怎么会在冷宫?尤易寒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敢这么对你!”慎儿很是气愤,双眼带着怒火,“我一定要杀了他!竟然敢把你关进冷宫!”   慎儿说着,转身一副真的要去找尤易寒的架势。   童茧连忙伸手拉住,“慎儿,你怎么进宫来了?小李子和方伯呢?”   “他们在宫外等我的消息呢,我们去找了童哥你的属下,让他们把我弄了进来。”   听到只有慎儿来了,童茧松了口气,紧接着便道:“胡闹,这宫中是你想进就进的?你只想着进来,可有想着如何出去?听我的,现在立刻离开出宫。”   “那童哥跟我一起走。”   一起走…   童茧心头泛起苦涩,慎儿一个人还可以出去,但是他绝对是出不去的,尤易寒肯定派了人看着他,绝不允许他逃出去。   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只安抚道:“你先出宫,我过两天就出来了。”   “不行,童哥你必须跟我一起出宫,要不然我要不出去了…”慎儿一脸坚定之色。   他走的时候方伯说了,不论童哥说什么,都要把童哥带出宫,要不然,他也别出宫了,慎儿牢记着方伯的话。   童茧见慎儿一脸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样子,犯了难。   这时,旁边小意开口道:“我有办法带你们出去。”   另一边。   “皇上,可问清楚了?”祁杓迫不及待迎上前询问。   尤易寒脸色不怎么好看,闻言嗯了声,语气淡淡:“孟平就是小平子。”   “果然!”祁杓颇有些激动,“我就知道童公子不会骗您!”   话音落,想到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巴,看到尤易寒的视线投来,露出个讪讪的笑来。   他虽是皇上从矿山带出来的,但如果不是童茧,皇上也不会来矿山,他和弟弟估计现在也早就死了,所以他对童茧有一份好感,因着这一份好感,让他对小平子的事情格外关注,所以才查到小平子的身份。   但看皇上的表情,好像事情还是没解决?   祁杓想了下,立即反应了过来。   事情虽然都解决了,但童茧意图谋害易微公子,易微公子落了水,导致发烧感染了天花没熬过去这件事是事实,所以皇上和童茧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只是——   想到童茧的为人,祁杓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皇上,既然小平子的事情上童公子没有骗您,那易微公子的事情会不会…”   话音未落,尤易寒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你是说易微临死前都在骗朕不成?”   只要一想到尤易微临死前都在自责,却没有怨恨童茧一星半点,尤易寒心底的戾气就忍不住冒了上来。   他不信。   易微有什么理由在临死前都骗他?   祁杓连忙摆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   只是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遂放弃,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祁杓退了下去。   他没什么事情可做,想着尤易寒和童茧的事情边想边走着,等他回过神,看到周遭时,顿时愣住,他不知不觉来到了陈大夫所住之处的附近。   祁杓对陈珏不是很喜欢。   之前他查到陈珏是陈国的皇子,以为陈珏逃回了陈国,但陈珏却在孟大夫死后突然出现,当时他抓了陈珏审问,陈珏也承认了自己陈国皇子的身份。   祁杓准备把陈珏关入地牢的,但那时候陈珏却说他有办法治好天花。   那时候皇上已经得了天花,眼看着快不行了,祁杓虽然不相信陈珏,却不得不放开陈珏,后来陈珏的确是治好了天花,祁杓却仍然不怎么喜欢陈珏。   无他,陈珏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太过诡异,而陈珏的消失伴随着天花的到来,出现时又治好了天花。   虽然皇上是陈珏治好的,祁杓却仍旧怀疑天花和陈珏有关。   不过,这些怀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因着对陈珏的不喜,祁杓下意识的欲转身离开,然而他却突然看到了陈珏的背影。   鬼使神差,祁杓跟了上去。   他看着陈珏进了院子后关上了门,这难不倒祁杓,祁杓在矿山时就经常爬山做各种危险的事情,如今只是爬个墙而已,小菜一碟。   祁杓爬进了院子,刚好看到陈珏关上门,于是连忙轻手轻脚的过去,耳朵贴在门框。   里面很安静。   祁杓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又等了会儿,依旧没有动静,正欲离开时,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冷笑,祁杓愣了下,因为这声冷笑不像是陈珏发出来的。   紧接着,一个尖锐嘲讽的声音响起:“陈珏,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你说,要是尤易寒知道我没有死,知道你骗了他,你会怎么样?”   祁杓听着,一愣。   没有死?谁?   陈珏骗了皇上什么?   这声音也有些熟悉……   是谁来着……   还没等他想到是谁,陈珏沉稳平静的声音传来:“我不会让他知道。”   “那可不一定,你瞧瞧你现在这呼吸紊乱的样子,让我猜猜,是不是被尤易寒叫去时说漏了话?是不是尤易寒已经知道我就是小平子以及我做的那些事情了?”   门外的祁杓瞳孔一缩。   竟然是小平子!   小平子没死!   为何陈珏要说小平子得天花死了?为了救小平子?   房间内,陈珏没有回。   过了会儿,小平子似是忍耐到了极限,吼道:“陈珏,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放了我!”   “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放了你。”陈珏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声音有些疲惫,“孟平,你为了杀童茧利用尤易微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弄出了天花,你知不知道天花死了多少人……” 第一百一十章 童茧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皇上!   “那又怎么样?童茧他该死,尤易寒也该死!”小平子的声音满是怨恨。   陈珏沉默了下。   “那尤易微呢,尤易微也该死吗?”   小平子怔了下,紧接着满不在乎的道:“谁让尤易微是尤易寒的亲弟弟,更何况,当时尤易微快死了,是我救了他,让他活了下去,他的这条命就该是我的,如今我也不过是收回这条命罢了。”   见小平子依旧如此冥顽不灵,陈珏眼眸划过痛苦之色。   他后悔了。   两年前他一念之差没有杀了孟平,只是把孟平关在这儿,他以为他可以慢慢把孟平教好的。   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教不好了…   “尤易微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却利用他对你的感情,让他从一开始就针对童茧,导致童茧差点被火烧死,去了矿山这些就不说了,后来童茧回宫醒来后并没有针对你,你却再次让尤易微一次次的针对童茧,包括尤易微落水,也是你一手策划出来的,尤易微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还是让他被天花感染而死,孟平,你还有心吗?”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成了痛苦绝望的嘶吼。   门外,祁杓早已震惊的不能再震惊,他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因太过震惊而发出声响。   原来童茧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过皇上!   那皇上对童茧做的这些事…   不行,这件事必须得告诉皇上。   祁杓没有再听下去,转身急匆匆离开,只是他离开的太匆忙,又心神不宁的,导致脚步声重了些。   门内,陈珏立刻察觉到了,立刻去开了门,往外边儿看去,然而祁杓已走,他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刚才的响动就好像是错觉。   陈珏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因此表情更加凝重。   这里怕是留不得了。   想到这儿,陈珏关上门来到小平子面前,“你…”   跟我走三个字没说出来,小平子突然开了口:“我有没有心难道不应该问你吗?”   陈珏一愣:“问我?”   “怎么?难道当年什么也不解释,突然翻脸离开的人不是你吗?”小平子冷笑,“你也救了我,也没有在意过我,甚至都不愿意让我跟你一个姓,名字也随意取了一个平,你对我这般不在意,那么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对尤易微好?我不过是在学你而已。”   陈珏一脸错愕:“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着,小平子讽刺一笑,“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我跟你姓了,因为你的陈姓是国姓,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小畜生罢了,哪里高攀的起你的姓氏!”   “不是,我让你姓孟是因为…”   “而后来你更是突然翻脸和我断绝了师徒关系,说到底,我在你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兴起时随意救下的玩意儿罢了,不过也是,像我这种人,怎么有资格被爱?”   不知为何,小平子此刻脑海里想的竟然是曾经童茧对他说过的话。   童茧说他不应该想着他失去的,而应该想着他现在所拥有的。   可是他拥有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   曾经他以为他至少有师父,这世界唯一疼爱他的人,可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陈珏可以说离开就离开,说丢下他就丢下他,毫不留情。   从他第二次被抛弃的时候,他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所以他利用起尤易微来毫不心软。   小平子看着一脸错愕的陈珏,阴沉沉的道:“两年前我就该直接杀了你,若是杀了你,我现在恐怕早就是皇上了!”   陈珏回过神来。   他有心解释,但是刚才门外的那丝响动又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不论这里有没有被发现,他都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你,至于姓名,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恐怕得逃了。”   趁现在尤易寒和祁杓还不知道真相,早早的逃离。   两人已经知道孟平就是小平子,那么估计知道尤易微的那些事也不远了,所以,他必须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前离开!   想到这儿,他忙去给小平子松绑。   刚一松开,小平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他,“放开我!你别闹了,现在不是你闹的时候!”陈珏急得不行。   小平子脸色冰冷,嘴角扯了扯,“闹?我可没闹,我也不会走,我还要杀了童茧和尤易寒。”   杀死童茧和尤易寒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你杀不了尤易寒的,你别忘了尤易寒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别说杀了尤易寒,估计你还没接近他就死了!”   “杀不了尤易寒那就杀了童茧。”小平子声音阴寒,“说,童茧现在在哪儿?”   小平子掐着陈珏脖子的手一再用力。   陈珏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满脸通红,他挣扎着,但小平子很用力,看着他的眼睛亦装满了怨恨之色,陈珏在快要窒息之下,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小平子的时候。   小小的少年,还那么小,却狼狈的浑身满是伤痕,眉眼带着阴郁厌世之色,眼神没有一点光亮。   陈珏看着这样的小平子,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名为心疼的情绪。   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好好疼惜这个人。   小平子变成现在这样,他的责任很大,是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才导致本就不安的小平子想岔了,是他的错。   所以,他要让小平子改过来!   陈珏猛地回了神,伸手,掐住小平子,然后一个翻身,将小平子压住,重新绑起来,喘着粗气道:“你想杀我,可以,但是得等你安全了后才行。”   小平子听闻心里更加讽刺,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陈珏被他掐红了的脖子上,又移开,罢了,反正已经被陈珏抓住了,他就算想杀童茧也杀不了,以后再找机会好了。   另一边。   祁杓一刻不停,终于回到了殿内。   然而尤易寒却不在。   “皇上在哪儿?”   “回祁大人的话,皇上去了皇陵。”   怎么又去了皇陵!   祁杓都快疯了,自从易微公子去世后,皇上有事没事都会去皇陵,这本没什么,可是一想到他刚才听到的陈珏和小平子说的那些话,就急的不行。   “什么时候去的?”   “您刚走不久。”   “备马!”   祁杓骑马追了出去,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若是再让童茧待在冷宫,说不定童公子会因此而记恨上皇上,所以他必须得快点找到皇上说明情况。   还有陈珏那里,也得派人将其抓住。   只是不论是童茧还是陈珏,都不是他能随意处置的,所以他必须得找到皇上说明情况让皇上下旨。   祁杓以最快的速度骑马到了皇陵。   远远地,他就看到尤易寒进了皇陵的身影。   没有皇上的允许,他可无法进皇陵,想到这儿,祁杓顾不得许多,大喊道:“皇上等等!”   然而他离得太远了,尤易寒根本没听见。   等他赶到时,尤易寒也已经进了皇陵,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祁杓下马急匆匆追进去,然后就被拦住了。   “祁大人,没有皇上的允许,您不能踏进皇陵一步。”   “我找皇上有急事,不进去也行,你们能不能通报下?”祁杓急的不行。   拦住祁杓的侍卫摇了摇头:“没有皇上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进皇陵一步。”   听到这话,祁杓犹如泄了气般,往后退了两步。   没办法,只能等了。   祁杓想着冷宫中的童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只希望,童公子能原谅皇上是被蒙蔽的……   两个时辰后。   尤易寒神色冷淡的出了皇陵。   “皇上,您终于出来了!”   尤易寒看到祁杓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皱眉道:“怎么了?”   “臣一时说不清楚,但是,还请皇上现在立刻下旨放了童公子。”   尤易寒一听,顿时沉了脸:“放不放他岂是由你说了算?祁杓,你僭越了。”   “皇上,臣之所以让您放了他,是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   祁杓见尤易寒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叹了口气,“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路上臣跟您解释。”   尤易寒盯着祁杓,须臾,沉声道:“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上了玉辇,得了尤易寒应允,祁杓也跟着上了玉辇。   “说吧。”   他倒要看看,祁杓准备怎么解释。   “臣刚才离开御书房后,不知不觉走到陈大夫的住处外……”   回去的路上并不是很快。   走到半路时,忽然传出尤易寒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皇上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陈珏所住之处搜寻。”   紧接着,便听到尤易寒吩咐抬轿的人:“停!”   玉辇停了下来,尤易寒下了玉辇,声音急促:“给朕备马!”   不一会儿,马牵了过来,尤易寒骑马往宫中奔去。   祁杓紧跟其后进了宫。   “把陈珏和小平子带来。”   “是。”   尤易寒吩咐完祁杓,疾步往冷宫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   尤易寒走到冷宫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外边儿,眉头紧紧皱起。   既然是祁杓亲耳听到的,那么这个真相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   如果,真的是他误会了童茧,而童茧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过他的话,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第一次,尤易寒萌生了退意。   还是等一等罢。   等祁杓那边确定了再说。   这般想着尤易寒转身离开回到御书房,尤易寒回到御书房,却没有半点批阅奏折的心思,现在的他,思绪很乱,一会儿想着如果童茧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过他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想着,如果童茧没欺骗过他,那尤易微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岂不就是骗他……   尤易寒眉头紧皱,脸色发沉。   过了会儿,祁杓匆匆进来禀报:“皇上,陈珏失踪了!”   “什么?!”尤易寒看向祁杓,沉声道:“怎么回事?”   “臣刚才带着人去抓陈珏,进去了却发现没有人。”祁杓想了下,“臣怀疑臣之前偷听时被陈珏发现了,所以他才逃了,皇上,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了他,他是陈国的皇子,若是让他逃回陈国,对我们会很不利!”   尤易寒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立刻,派人搜寻宫中还有京城,另外再派人追出京城看看。”   近两个时辰,如果陈珏在第一时间就逃走,现在很有可能出城了。   “是!”祁杓犹豫了下,随即问道:“那童公子那里……”   “暂时先放一下,先把陈珏抓到了再说。”尤易寒眉心聚拢,想到被关在冷宫中的童茧,手倏地紧握。   他之前就误会了童茧,虽然祁杓说是亲耳听到的,但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人,他必须要查清楚再说,这一次,他绝对要将所有的一切查清楚,包括之前查错了的事情。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祁杓听到这话,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他有些不太懂皇上此刻的想法,这种事情,最重要的难道不该是去找童公子吗?童公子被误会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伤。   可是想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皇上怕了。   因为之前,童公子差点被火烧死以及送去矿山,他并没有查出是易微公子所为,也是因为这,才导致皇上认为童公子欺骗他,对童公子失望,才有了后来的这些后果。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他亲耳听到的,皇上也没有立即相信。   皇上这是决定亲自调查,要无比确定才会信。   他理解,只是,不知道童公子会不会理解了……   祁杓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   城门口。   守卫正懒懒散散的检查着一个个要出城的人,出城要比进城的检查更加宽松,基本上只是做做样子,随便翻看一下就放行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向城门口。   守卫叫停了马车,指了指车帘:“打开。”   马夫应声,撩开车帘,马车内里面坐着个人,此人身着华裳,一看就知非富即贵,那守卫连忙换了张脸,讨好道:“打扰了打扰了。”   说着,放了行。   后边儿又跟着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十几个人。   马车刚离开没一会儿,一队骑马的侍卫快马加鞭赶到城门口,打头的就是祁杓,祁杓下达了皇上严加搜查的口谕,守卫连忙点头哈腰的应声。   祁杓看了眼出城的百姓,问守卫:“出城的人中可有比较奇怪或是值得注意的人?”   守卫摇了摇头。   祁杓皱眉,想了下,又道:“那你可有看到两个人,一个长得……”祁杓描述了下陈珏和小平子的长相,守卫瞬间就想到了刚才不久出城的那辆马车。   他连忙道:“那辆马车看起来很是朴素,里面坐着的人却身着华裳,长相也与大人所描述的很相似……”   祁杓一听,顿时沉了脸,“马车往哪里走了?”   “那边!”守卫指了指马车离开的方向。   “跟我走!”   祁杓鞭子一抽,驾着马飞奔出了城,身后十几人也跟着他飞奔出城。   马车出了城,没跑多久,坐在马车里的陈珏便将藏在车内夹板缝隙里的小平子拉了出来,他带着歉意对小平子道:“如果让守卫看到你的模样,被发现的时间恐怕更早,所以只能委屈平儿了。”   小平子冷笑了声,不想跟陈珏多说。   陈珏见此,不由得苦笑,随即想着如今已经出了城,暂时算是安全了,看了眼脸色冰冷眼眸带着怨恨之色的小平子,叹了口气。   “我赐你孟姓是因为我的师父也就是孟神医是我最尊敬的人。”   小平子一愣,看向陈珏。   陈珏继续道:“你只知道我是皇子,却不知我只是最卑贱的宫女所生的,我的亲生母亲在生我时难产而死,我艰难活了下来,虽然我是个皇子,在宫中却连一个宫人都不如,在一次差点被杀后我逃了出来,遇到了师父,有了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父皇才封我为王爷,承认了我的存在,但他们在我心目中,却不及我师父半分。”   小平子完全愣住了。   他不知道,陈珏之前的人生竟然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陈珏该是泡在蜜罐中,被千娇万宠的长大,所以才会这么的有气质,谈吐也这般优雅,丝毫看不到一点被伤害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是国姓,不能轻易更改,而我的身份也无法卸除,我甚至想跟着师父姓,所以,我才会让你姓孟。”   因为孟姓,在他眼里,是最重要的存在,也是他最在乎的存在。   师父去世后,这个世间最在意的存在也只剩他眼前的人了。   “我不知道……”小平子看起来有些无法接受,但是紧接着,他就想起了那时他试探着想和陈珏一个姓时陈珏的态度。   陈珏脸色微沉,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道:“不要跟我姓。”   也是这句话,让小平子意识到他在陈珏的心里并不重要,但是现在,陈珏告诉他,正是因为他太重要,所以才让他姓孟?   “那你为何不说?”小平子的声音带着怒火,“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我一直如此坚定的认为了这么久,现在你告诉我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让他如何相信?   陈珏苦笑:“是我的错,我以为你知道……”   小平子气笑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出来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他怎么会知道?”陈珏再次想起了童茧的话,恍惚了下,随即回神,哑声道:“我给你取平这个字,也不是随便取的,是我想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别说了,我不想听!”   小平子眼眶泛红,浑身颤抖。   他明明都已经全部接受了,就在知道真相的前一刻,他的心里还满是怨恨,他带着怨恨与疼痛活着,现在却告诉他,他恨错了?   “我不信!”他大喊道,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陈珏,“你一定是在说谎,一定是!”   “我没……”   陈珏正想继续解释,马车突然颠簸了下,刀剑相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珏神色一凝,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王爷,祁杓追上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陈珏拧眉,想了下道:“拦住他们。”   “遵命!只是我们恐怕撑不了太久,还请王爷早些逃走。”   陈珏应声,随即对马夫道:“加快速度!”   话音落,马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马瞬间加速。   然而没过多久,祁杓便追了上来。   祁杓在后面大喊道:“陈珏,孟平,你们逃不掉了!我劝你们赶快停下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珏往后看了眼,祁杓骑着马越来越近,但祁杓后边儿没有人,他的人拖住了祁杓的属下,祁杓却直接跟了过来。   就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祁杓就会追上来。   到那时,再拖上一阵,说不定援军便会赶到,他们更跑不了,想到这儿,陈珏下定决心,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再加快些!待会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停下来,知道了?”   “知道了!”车夫应声。   陈珏见此,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跳下马车。   “你要干什么!”小平子急切的声音传来。   陈珏跳下车的动作一停,转过头看向小平子。   小平子对上陈珏的视线,想到刚才他还在生气,和陈珏发火,顿时有些不自在,却仍旧粗声粗气的道:“你不会武功,打不过祁杓,过去就是送死!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寻死路!”   别扭的话从小平子口中说出来,明明眼底带着慌张害怕与担忧,说出的话却天差地别。   听到这话,陈珏笑了笑,他回身,凑近了小平子。   瞬间拉近的距离让小平子有些不适应,“你要做什……”   还没说完,轻柔的吻落在他额头。   小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僵住。   只听陈珏带着笑意温柔出声道:“放心,我不会死的,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平儿,等我。”   说罢,转身毫不留恋的跳下了车。 第一百一十二章 童童,开开门好吗?   “皇上,抓到陈珏了!”   “在哪?”尤易寒猛地站起身。   “祁大人正在回来的路上,相信很快就会到了,只是……”太监犹疑了下,出声道:“没有抓到小平子。”   尤易寒眼眸一暗。   “无妨,先把陈珏带过来。”   “是!”   过了会儿,祁杓押着陈珏进了御书房,“皇上,臣把陈珏带来了。”   陈珏此时看起来很是狼狈,发髻散乱,衣襟松垮,俊朗的脸上沾了灰,丝毫没有半点平日里的优雅,面对尤易寒如刀刃般的视线默不作声。   “陈珏,你可知罪?”   陈珏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尤易寒,脸带讽刺之色:“何罪之有?”   尤易寒面色一沉。   押着陈珏的祁杓见此立即出声道:“陈珏,你就别装了,之前你对小平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告诉皇上了!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小平子了,若是你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对小平子不客气了!”   反正小平子所作的那些事情,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听到祁杓提起小平子,陈珏立即变了脸色,他沉声道:“你们大可试试!”   随即,他又重新看向尤易寒,脸上的讽刺丝毫不减:“尤易寒,你可真可笑。”   尤易寒脸色更沉,紧接着,便听陈珏继续说下去,“童茧为你做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屡次因你而差点丧命,而你呢?从未有一次信任过他,你信的,永远是别人说的,如今我便是承认了我做的那些事,承认了平儿做的那些事又如何?你以为,你知道真相了就能抵消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吗?不,你不能!”   陈珏想起之前与童茧说的话,想起两年前的那段时间里,童茧的痛苦与难受,便觉得气愤。   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拼了命,舍弃了所有,都未曾换来,未曾得到心上人的一句喜欢,而尤易寒呢?   那么轻松就得到了,偏不知珍惜,屡次将其舍弃。   陈珏有时候就在想,不求平儿像童茧对待尤易寒那样,只要平儿肯再唤他一声师父,对他笑一笑,他连命都愿意给出去,可这里却有一个人仗着对方的喜欢,便肆无忌惮的不信任,往对方心口狠狠的插无数刀,对比之下,他如何不感到愤怒?   尤易寒似是没想到陈珏会说这样一番话。   而这番话,亦说到了尤易寒心里,他听着陈珏所说的话,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他盯着陈珏,压抑着心头翻涌的戾气,沉声道:“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平子指使的?包括易微放火,送童茧去矿山,陷害童茧,都是小平子指使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陈珏与尤易寒对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尤易寒,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什么?”   “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你对童茧的信任,你自以为公平,殊不知,在知道真相后,没有一丝怀疑的认为是童茧害了尤易微,哪怕童茧再怎么解释都不肯听,甚至认定童茧是讨厌尤易微所以才陷害尤易微欺骗你,当你生出这种想法之时,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平了。”   被陈珏如何说,尤易寒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   他沉默片刻,似是在思索陈珏的话,又似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半晌,出口:“那你可知,易微死的时候说他没有做这些,如果朕连易微死前的话都不信……”   “那又如何?”陈珏冷笑,“你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以为尤易微一定不会对你撒谎?”   “或者,你自己想一下,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难道你就会在临死前突然恍悟然后替对方说好话吗?”   当然不会。   他只恨不得不能亲手杀了他最恨的人,要让他替对方说好话,永远不可能!   念头一起,尤易寒顿时愣住。   见尤易寒明白过来,陈珏扯了扯嘴角,再次出声:“爱一个人,不该是你这般,连信任都不曾给予。”   “朕给了他信任!”尤易寒忍不住解释,“朕若是不信任他又怎么会让祁杓仔细查过后才下定论……”   “你那叫信任吗!你爱的人是什么样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还必须要有证据才会相信?他肯为了你而豁出性命,这么爱你的一个人,难道不会为你着想,哪怕再恨尤易微也会暂时放下仇恨?他没有直接不由分说的杀了尤易微,而是选择告诉你,让你来做决定,这就足以说明他绝不会是那种为了莫名其妙的讨厌不喜就污蔑他人的人!”   “也就是童茧,才会在被你伤害那么多次后依旧爱着你,若是我,早就逃的远远的,或是恨不得杀了你了!”   陈珏实在是忍无可忍。   早在两年前他就忍不住了。   而后来,在知道尤易寒恨童茧杀了尤易微的时候,更是觉得可笑至极,他甚至觉得童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所以才会喜欢尤易寒这种人。   但那时平儿还在,他不能做出格或是让人起疑的事情,而如今,终于能把所有的想法和不满说出来了。   良久,尤易寒终于回过神,看着陈珏,表情一脸复杂。   他承认,陈珏把他骂醒了。   而他也终于明白过来曾经自己对童茧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令人齿寒。   他甚至想立即飞奔到冷宫去。   但是不行。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对朕说这些?”说了这些,也就间接承认了小平子的罪名。   陈珏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只听尤易寒又道:“小平子做的事情死千次万次都不够,朕是不会放了他的,念在你说醒了朕的份上,朕答应你,可以给你和小平子一个痛快。”   尤易寒说罢,直接急匆匆的出了御书房。   他大步往冷宫走去,然后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把身后跟随的太监们都甩在了后面。   陈珏骂醒了他。   这一刻,尤易寒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明朗。   不重要了。   他不会去想为什么尤易微会帮小平子,为什么尤易微到死都在撒谎,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此刻,想见到童茧,告诉他,他的心意。   尤易寒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冷宫,随即停住。   他伸出手,紧张的理了理身上的龙袍,全身上下检查了好几遍,又紧张的问守卫:“朕现在看起来如何?”   守卫哪里敢说别的话,纷纷道:“皇上现在看起来非常好!”   尤易寒放下了心,走近冷宫。   进了冷宫后,他没有看到童茧的身影,再往里走,也没有看到童茧的身影,直到走到殿门前,看到关着的殿门,走过去。   正迫不及待的想打开殿门时,手放在门上,却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陈珏的话。   想起之前不信任童茧时所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   想起童茧失望的心灰意冷的眼神。   想起这些,便胆怯了。   他怕看到童茧失望绝望后冷冰冰的神色,哪怕直到上一次他见到童茧时,童茧还在跟他解释,还因他向他道歉,说小平子的事情眼里起了亮光。   但万一呢?   万一,他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让童茧失望了,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尤易寒的心就慌了。   他推门的手翻转,屈指敲了两下门。   “扣扣……”   “童童你在吗?”尤易寒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愧疚,“朕……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相信你。”   说出这句话后,后面的话也就顺畅多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许晚了,但我还是想说出来,就在刚才,我被陈珏给骂了一顿……”   尤易寒把陈珏骂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因着他这一番骂,我醒悟了,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可能醒悟的晚了,可能我现在道歉,不论说什么也晚了,但是,希望你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哪怕你打我骂我,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你甚至可以不原谅我,只要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就好,童童,好吗?”   尤易寒小心翼翼的说完,屏住呼吸等待着里面的回话。   然而过去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尤易寒的心沉了沉,难受的感觉漫上来。   他想着,只不过是童童没有回应他,他就这般难受,那童童被他那般误会,后来得了天花送出宫,好不容易找到他,却依旧不被他信任。   那时候,童茧该有多难受?   尤易寒再次想起童茧心灰意冷的眼神,惨白的面容,心不由得揪了下。   他声音低哑着道:“童童,开开门好吗?就算你再怎么气我,也不要一个人生闷气,若是气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尤易寒知道,此时他应该做的,是一直等在外面。   等到童茧肯原谅他,肯给他打开门为止。   可是他此刻特别特别想见到童茧,想把这两年来的思念说给童茧听,这两年来,他的确因尤易微的死而恨童茧,可他又何尝不爱呢?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到童茧。   之前因种种而抑制住了自己,现在,他不想再压抑了。   “童童,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让我推开门好不好?”   说完这话,尤易寒又等了阵儿,见里面依旧没有反应,尝试着推开门,门没有锁,尤易寒心中一喜,推开门往里看去。   空无一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童童,朕知错了…   “你有什么办法?”慎儿问道。   “这你就别问了,总之,我有办法就是了。”小意说着,看向童茧,“你救了我,如今我送你出去,也算是还了这救命之恩,现在你只需回我你要不要出去即可。”   童茧回想起往事种种,想到尤易寒那张冰冷的面孔,闭了闭眼,再睁开。   “我要出去。”   “好。”   小意应声,对童茧道:“这个冷宫除了殿外门口的那条出口外,还有一个小门,但小门也有人把守,待会你们跟我过去,我会把把守小门的人引开,到时候你们趁机逃出去。”   “那你呢?”童茧问。   “我自会来找你们。”   童茧看着小意脸上的红点,心里腾起愧疚,小意得了天花,完全是因他而起,如今他还要小意帮忙,如果小意知道自己身上的天花是因为他的话,肯定会恨他。   童茧想了想,还是没有现在说出来。   一是现在不是时候,二是如果说了,他怕小意不帮他了。   对于这一点,他的确有私心,童茧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出去了,一定要告诉小意真相,到时候,不论小意会不会恨他或是杀了他,他都能接受。   他不想再待在这令他作呕的宫中,不想再看到尤易寒了。   小意说完,带着他们去了小门,边走,童茧边询问慎儿:“慎儿你是怎么进来冷宫的?”   冷宫各种都有人把守,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慎儿嘿嘿笑了下,“是小意哥,带着我从小门进来的。”   原来如此。   童茧看向慎儿,调侃道:“这才多久,就小意哥了,你叫我怎么没叫的那么亲热呢?”   “冤枉啊!我不是一直叫你童哥吗!”   “噗嗤。”童茧低低笑出声来,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又淡了下去,他的神情恍惚了下。   好像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和尤易寒待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痛苦的。   但就是最开始的甜蜜,让他一直舍不得放下。   到头来,遍体鳞伤,才终于肯放下了。   刚才心里选择了放下,沉重的内心便重新开怀了起来,甚至有精力逗慎儿了,真好,童茧想,他还有后悔的机会。   想到这儿,童茧更加感谢小意。   这时,小意突然出声道:“你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童茧一愣,“我们?”   “你和尤易寒,你一直这般被他伤害?”   “可不是嘛!”慎儿提起尤易寒就一脸气愤,“小意哥你是不知道尤易寒都是怎么对我童哥的……”   慎儿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童茧也跟着慎儿说的一起回想,每回想一分,便痛一分,等慎儿说完,童茧才恍惚,原来他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了啊……   他这两年,好似要把这一生所有的都经历完一样。   事情一桩一件,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童茧捂住心口,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小意的声音传来。   “没怎么。”童茧摇头,放下了手,垂眸,小意盯着童茧,半晌,出声道:“这下出了宫,就远走高飞,别再回来了,这宫中不适合你,待在宫中,就像一只笼中的小鸟,飞不高的,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尤易寒一人,比尤易寒好的男儿多了去了,别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童茧觉得小意说的很有道理,可听着,却不由得笑出声。   小意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很恨尤易寒……”   不过想想也是,好端端的,却硬生生因尤易寒的吩咐而不得不感染天花,生不如死,怎么能不恨。   小意眼眸划过慌张之色,转瞬即逝。   “不乐意听就算了,不说了,小门就在前边儿,你们在这儿看着,等小门的人一走就立马逃出去。”   说罢,也不等童茧回他,径直往小门走去。   童茧和慎儿躲在一旁,看着小意走过去,守卫看到小意,神色一厉,刀直接架到了小意的脖子上,童茧心瞬间提起来了,没忍住站起身。   幸好被慎儿给拦住了。   “童哥,你别担心,小意哥有办法的,刚刚小意哥也是这么带我进来的!只不过换了一个人守着,若是没换的话,我们说不定就能直接出去了……”   “真的?”童茧还是有些不相信。   小意不过一个寻常侍卫,有什么本事能把这守卫带走?   但他念头一起,便看到守卫收回了刀,神色也不像刚才那么严厉了,有说有笑的跟在小意身后离开。   童茧看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办到的?”   “我也不知道,童哥,我们快走罢!”慎儿拉着童茧一溜烟的跑出小门,跑的贼快,还越跑越远。   “等等……”童茧叫住慎儿,慎儿不听,还拉着童茧跑,一直跑,生怕被冷宫中的其他守卫发现,最后童茧不得不用力甩开慎儿的手。   慎儿顿时转过头,一头雾水:“童哥,你怎么了?”   “你跑这么远,小意他还能找到我们吗?”   “肯定能!小意哥很厉害的!”慎儿连忙道:“小意哥都说了他待会儿会来找我们,我们不管跑到哪里,他都知道的。”   童茧才不信。   一个普通的侍卫,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若真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又何至于被抓来种了天花,该早就找机会逃过这一劫,或是逃出宫了才是。   但看着慎儿这般自信的模样,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如今想要出去也是靠小意。   两人就近藏了起来,等的两腿发麻了,这才看到小意的身影。   慎儿眼睛一亮:“小意哥!”   小意走近两人,颔首道:“我刚才去处理了些事情,这才耽搁了,走罢,我带你们出宫。”   童茧听着,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冒出来。   小意还能处理什么事情,说的他好像在这宫中有势力一样……   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童茧看着小意的背影,陷入沉思。   小意带着他们去了一个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两套太监服饰,扔过去:“你们换上这个。”   童茧和慎儿依言换上。   接下来,便一路顺畅没有丝毫阻碍的出了宫,又将他们带到了方伯和童茧属下所待的地方,依旧是曾经的巷子,不同的是,不是原来的那个院子了,而是原来旁边的院子。   ……   看着空无一人的冷宫大殿。   尤易寒愣了一瞬,紧接着唤道:“童童,你在吗?”   没有回应。   尤易寒慌了。   他连忙走进去,将整个大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一圈,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大殿内布满了灰尘,看着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样子,除了他走过时的脚印以及扬起的灰尘,再无其他。   “童童,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然而除了声音,没有一丝动静。   又找了一遍,尤易寒终于确定了,童茧不在殿内。   可不在殿内能在哪里?   难道是在冷宫中别的地方?   这般想着,尤易寒连忙又出了殿往其他地方找,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人。   这下,尤易寒完全慌了。   他大步来到冷宫外,问守卫:“可有看到冷宫里的人出来?”   “回皇上的话,没有。”   尤易寒绕着冷宫转了近一圈,所有的守卫都问了,没有一个守卫表示他看到人了的,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尤易寒沉着脸站在那儿。   这时,一个守卫脸色惨白的走过来:“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什么?”   “奴才刚才看到一个从冷宫中出来的人,那人脸上有许多红点……”尤易寒听到守卫的话,顿时以为守卫看到童茧了,可是听到后面那句,就知道,不是童茧。   童茧脸上没有红点。   可是——   “冷宫中应当只有一个人,为什么那个人会从冷宫中出来,而你,又为何跟着那个人走了?”尤易寒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已经想到童茧为何不在冷宫中了。   多半,是那个得了天花名叫小意的侍卫不知用什么办法带走了守卫,而童茧趁这段时间跑了出去,照这个时间来看,如果童茧真的心灰意冷,说不定已经出宫了。   那守卫脸色惨白,顿时跪了下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来人,把他押下去!”   尤易寒说完这话,便没有再管,现在他只想找到童茧,其余的,都不重要。   祁杓在这时迎了上来。   “皇上,童公子极有可能出宫了,一个时辰前,宣武门离开了三人,一个侍卫两个太监,据守卫所说这三人是奉臣的命令出宫,可臣并没有吩咐任何人,所以这三人很有可能就是童公子他们。”   “他们往那边走了?”尤易寒急忙道。   “往陈德街那边儿。”   陈德街……   一道光,从尤易寒脑海中闪过,他眼前一亮,“朕知道童童去哪里了!”   说着,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备了马,骑着马出了宫来到小巷外。   然而推开门,却依旧没有看到一人。   尤易寒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不在?”   为什么不在?   “童童,你在哪儿,朕知错了…”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落,童茧脚步一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尤易寒找来了   “朕知错了,朕真的知错了,童童,你在哪儿,你出来好不好?给朕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尤易寒不住的说着。   他一直以为,童茧会一直爱着他,可没有谁的爱是无尽的。   他终于知道错了,想要悔过,而那个人却离开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不,不知道也无所谓了,那些我都不在意了,只要你能回来,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你说什么我都信,所以,回来好不好?”   可是没有人回他。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童茧不知不觉走到了墙边,听着尤易寒的话,发愣。   就在这时,小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童茧站在那儿,走过去,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嘘…”童茧竖起食指放在唇瓣中间。   小意一顿,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话音落,便听到墙的另一边传来尤易寒的声音,小意愣住,随即表情变得凝重,“尤易寒找来了?”   童茧点头。   “那你现在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等着他找过来吗?我们可都收拾好了,他们已经先去准备马车了,你别说你不打算走了。”   “不是,我怕外边儿有人守着,我们就这么出去,万一让外面守着的人看见我们了怎么办?”到那时候被发现的话,他才是真的走不了了。   小意见童茧没有丝毫动容,微微松了口气。   就之前他听慎儿说的那些,觉得童茧若还是放不下尤易寒的话,那就真的没救了。   还好,还有救。   他上下打量了下童茧,眼眸闪烁了下,“你等一下。”   然后从身后的包裹了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童茧的脸上抹抹画画,一刻钟后,松开手,看着童茧,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这下,保证谁都认不出你来。”   童茧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道:“你给我的脸弄成什么样了?”   小意看着童茧的脸,噗嗤笑了出声,刚笑出声,发现声音有点大,连忙咳了两声,压低声音低声道,“没什么,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不会有人认出你就行了,待会出去的时候,记得佝偻着身子,驼背走路。”   “……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小意在笑神马,童茧还是应了声。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另一边,突然没了声音,但童茧已经没有在意了,对小意道:“我们……”   还没说出口,小意便像方才童茧那样“嘘”了声。   童茧立即闭上了嘴巴,看向小意,一脸疑惑。   小意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墙,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说:“隔墙有耳。”   童茧心一凛。   难道尤易寒听到刚刚他们说话的声音,现在正在听着?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念头一起,童茧便感觉到自己被小意拉住,他愣了下,小意此时已经转过了头,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压低声音道:“我们走吧。”   童茧看着小意拉着他手的手,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跟着小意出去。   出了院门,发现旁边的院门前没有人,童茧松了口气。   两人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等一下。”   是尤易寒的声音。   童茧顿时浑身僵住,脸色也渐渐发白。   小意暗暗捏了下童茧的手,童茧回了神,看向小意,小意此时已经转过了身,脸上瞬间挂起了不耐烦:“你谁啊你让我等一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尤易寒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   但他看到小意脸上的红点时,愣了下,小意脸上的红点没了不少,脸上只有零星几个,然而即便就是这零星几个,也让他猜测到某种可能。   他看向背对着他驼背的人,那背影,让他有些熟悉…   尤易寒眯了眯眼,“转过身来。”   话音落,小意顿时火了,“你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说着,对童茧道:“我们走。”   这时,尤易寒迈出一步,在小意没有反应过来前,抽出袖笼中的匕首,迅速的拔出来,匕首直接抵到小意的脖子,小意的脖子瞬间见了血。   童茧见到此,吓得顿时要尖叫,可小意叫的比他更快更大声,把他要出口的尖叫也给吞回了肚子里。   他回过神来。   现在尤易寒还只有优点怀疑,并没有肯定,他不能这么暴露出来,小意也一直没有暴露出来,他就更不该暴露,他暴露了没关系,但是绝不能牵扯的小意。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小意一脸惊恐之色,吓得双腿发抖。   尤易寒却看也不看小意,视线移到童茧身上,声音低沉:“转过身来。”   下一刻,童茧转过身。   “抬起头。”   童茧抬起了头。   尤易寒顿时愣住,随即面色更沉,半晌,收回匕首,“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小意拉着童茧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尤易寒阴沉沉的盯着两人逃离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闭上眼睛。   “童童,你到底在哪里…”   另一边。   小意拉着童茧跑了好一阵儿,这才放开童茧,喘着气道:“好了,安全了。”   童茧也喘着气,他想起刚才尤易寒的反应,更好奇了,“我的脸到底怎么了,怎么让尤易寒看见就瞬间沉了脸,你到底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小意依旧没说,只看着童茧的脸笑。   笑够了,才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是暂时安全了而已,万一尤易寒反应过来就遭了,而且最近城门处守卫森严,要离开还得好好琢磨一下,行了,我们先去找方伯慎儿他们汇合吧。”   见小意不想说,童茧便也没再问。   反正不论什么样,最重要的是骗过了尤易寒就行,小意说得对,只是一时骗过了,万一尤易寒反应过来,或是察觉到什么,就遭了。   两人与方伯和慎儿他们汇合了。   只是慎儿看到童茧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方伯也是错愕了下,更别说另外两个了,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出城,所以众人也只是惊讶了下,便没有再说,童茧也没有再在意自己的脸究竟怎么了。   “今日有些晚了,恐怕是不行了,我们明日再离开怎么样?”   小意点了点头,“只是之前那个地方我们不能再待了。”小意把之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下,“我怕被尤易寒发现,所以,我们今晚只能住客栈。”   方伯应声:“那就住客栈吧。”   其余人也没有意见,众人便进了最近的云来客栈。   童茧进了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铜镜前,看到自己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脸!   这也太丑了,偏还丑的特别真实,一点都不像是画出来的,怎么说呢,形容不出来,反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是很丑,特别丑。   童茧幽幽的叹了口气,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   “我。”是小意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罢。”   小意推门而入,看到童茧站在铜镜前,脸上带着笑意,“你就这样罢,这个可以维持个三五日,你现在在京城,万一尤易寒让人给你画了像,你要是暴露了就不好了。”   “……行。”   童茧再不看铜镜里的自己一眼,他怕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走出来,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道:“小意,你这技术跟谁学的?”   不是他草木皆兵,主要是小平子也是靠着可以易容的这一手,害了他多少次,他现在看到会易容的,就下意识的有些排斥,甚至他现在都觉得小意也是易容了的。   虽然小意跟小平子肯定没关系,但童茧还是想问清楚。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小意出声道:“我原先每日没什么事干,就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不过,我这易容术也不是很好,因为我只会画丑不会画美。”   听到这话,童茧松了口气。   小意现在看起来虽然说不上帅,但是看着顺眼,想来是他真实的面貌。   小意没留多久,就离开了。   童茧出了房间,叫来小二,“我想洗个澡。”   “客官您稍等!”   童茧应了声,关上房门,等着小二端水上来。   过了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   童茧起身去开了门。   看到人的时候,瞳孔一缩。   门外站着的,正是尤易寒。   尤易寒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一时间,童茧的心又慌又乱,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压了压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比本来的声音粗了些,脸上带着恐惧之色:“你…你又要干什么?”   尤易寒只觉得自己疯了。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丑的一个人会是他的童童?   他仔仔细细的盯着童茧的脸,想从童茧的脸上盯出什么来,童茧被这么盯着,也不敢有别的动作,怕尤易寒起疑,心跳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时,童茧看到他的属下跑了过来。   童茧都没来得及给他的属下使眼色,便见属下出声道:“主子,我们明日早些走,我查了下,上午的搜查一般会松一些……”   刹那间,心直接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主子?”   尤易寒琢磨着这两个字,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童茧。   童茧被盯得心里发毛,面上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童茧的属下说完,也注意到了挡在门边的尤易寒,却没看到尤易寒的正面,只看到背影,皱眉道:“你是谁?”   尤易寒扭头看过去,童茧的属下,也就是雷源顿时愣住,“你…”   全完了。   看到雷源的反应,童茧就知道,尤易寒肯定会起疑,进而派人来抓他们,到时候,他走不了不说,还会连累方伯他们。   心凉的透彻。   尤易寒眯起了眼睛,心中的疑惑越发的大,尤其是雷源的反应,看起来好像认识他。   如果雷源认识他,还叫他身后这位奇丑无比的人为主子,那么这位奇丑无比的人,难道就是…   然而下一刻,只听雷源出声道:“你谁啊?在我主子面前干什么?”   尤易寒一愣,随即疑惑,“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雷源一脸懵逼,“你很有名吗?”   童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尤易寒看过去,童茧连忙咳了两声,摆正脸色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敲我的门有什么事?”   尤易寒盯着童茧,童茧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和尤易寒对视。   半晌,尤易寒收回视线,面色阴沉的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雷源这才心有余悸的走过来,脸色煞白,额头冒汗,他哆哆嗦嗦的道:“主子,我…我没把事情搞砸吧?”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机灵的一次了!   “没有。”童茧忍笑道:“你做的很好。”   连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雷源却反应的很迅速,雷源看起来三十左右,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很有精神,人也憨厚老实。   听到这话,雷源放下心来。   “那我们明日还早些走吗?”   童茧想了下,“去问问方伯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一行人里边儿,最有经验的就是方伯了。   雷源点头,两人朝方伯的房间走去。   另一边。   尤易寒出了客栈,祁杓迎上前,“皇…主子,如何?是和童公子有关系的人吗?”   “不是。”尤易寒声音沉沉,脸也寒的吓人。   祁杓见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索性转移了话题,“那主子,我们回去?”   回去,自然就是回宫。   尤易寒眯了眯眼,脑海里再次闪过那张丑的没眼看的容貌,一些细节在这时突然想了起来,他记得,那人长得虽丑,手却很好看,修长干净,和那张脸格格不入。   还有声音,听着虽粗声粗气的,却给他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在那个人身上,有太多怪异之处,让他不得不在意。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时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喊那人主子,还在看到他之后露出了一种好像认识他的震惊表情,哪怕后面那中年男人说不认识他,他也心中起疑。   尤易寒想起中年男人说的,明日一大早离开,眸光闪烁了下。   “不,今日不回去了,就先住在这里罢,等明日过了再说,另外,你去城门口,跟城门的守卫说一下…”   一刻钟后,祁杓离开往城门口赶去。   尤易寒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跟着小二去房间时,刚好经过童茧的房间,他扭头看了下,见房门紧闭,便收回了视线。   童茧把众人都叫到了一起,然后让雷源把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们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早点出城远离京城,咱们也能早点放下心!”慎儿第一个表态。   雷源和另外一个属下都是看童茧的意思。   众人看向方伯。   方伯沉吟了下,“既然晌午前搜查宽松,那就一早启程吧。”说着,看向小意,“你觉得呢?”   在他们几个人当中,如果说方伯是比较有经验的,那么小意就可以说是经验虽不足但足够聪明,只短短时间相处,方伯就认同了小意。   小意没回话,盯着童茧,“刚才我走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童茧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   而且他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听到了好像是从童茧那边传来的声音。   童茧沉默了下,随即道:“刚才,我碰到了尤易寒。”   话刚说出口,众人脸色顿时都紧张了起来,慎儿更是直接蹦了起来,“难道是他发现了童哥你?”   “不是。”童茧摇了摇头,但还没等众人松了口气,童茧便又道:“只不过,他可能是对我起了疑。”   接着,他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陷入沉默。   这时,小意冷静分析道:“只要有一点可能,尤易寒都不会放过的,你和雷源刚才虽然糊弄了过去,但是最开始的时候,雷源的反应虽快,却还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是不是?”   雷源尴尬的点了点头。   “更何况,我给童茧做的伪装并不是那么完美,譬如他的脖子他的手,我都没有弄,所以,凭这几点,就足以让尤易寒起疑然后在暗中调查我们。”   他当时没有给童茧伪装脖子和手,一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弄,二是他只是想先糊弄过去再说。   他没想到,尤易寒竟然跟了过来。   想到这,叹了口气,“这也算是我的失误。”   童茧摇头,“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跟来,不怪你。”   “对啊!不能怪小意哥!”慎儿在旁边附和,随即问小意,“那我们明日就不早点走了吧?先躲过尤易寒再说。”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方伯却皱着眉,觉得有些不妥。   只听小意再次道:“不,我们要走,还要按计划一大早就走。”   “为什么?难道是趁着半夜走了好让尤易寒找不到我们?”慎儿一脸迷茫。   方伯出声道:“的确,那句话尤易寒已经听到了,如果我们没有一大早走,尤易寒反而会因此而对我们加深怀疑,说不定由此确定童儿的身份,到那时,我们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飞。”   “正是如此。”小意接了话,“我们要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按计划行事,至于其他的…就到时候再说罢,大不了也就是不允许我们出城,把我们关在京城,尤易寒他能一日待在宫外,他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宫外,我们总会找到办法出去的。”   如此,众人便商量好了。   童茧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来,闭上眼睛。   “童童,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白日里尤易寒的话在脑海中不自觉响起。   咬了咬嘴唇,挥去脑海中的声音。   童茧,别再回头了。   那个人,他没有心,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伤你那么多次,那么,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得到你之后,再次伤了你呢?   他亦曾说过,会信你,不负你。   可他后来,都做了什么?   所以,别再回头了…   童茧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从眼角溢出一滴泪,滑至发髻,消失不见。   翌日一早,众人在客栈门口集合。   “尤易寒估计会在暗中看着我们,所以我给方伯还有慎儿都做了伪装。”   至于其他两个童茧的属下,尤易寒没有见过,而他之前虽然在宫中,被种了天花,但整个过程中也没有看到过尤易寒,所以尤易寒也不认识他。   “哇!那这样的话,尤易寒肯定就认不出我们了!”慎儿一脸高兴的道。   但除了他,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慎儿也反应了过来,被尤易寒盯上,只要不彻底消除对方的怀疑,他们,就没有路可走。   众人神色凝重的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卫边打着哈欠边搜查着,搜查的很不仔细。   但即便如此,众人也没有放下警惕,童茧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然而,当他们被守卫随意的搜查了下,然而就顺利的出了城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错愕的。   “怎么回事?”   尤易寒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了?   就连小意也皱了皱眉,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尤易寒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会不会是,尤易寒没有怀疑我们,所以就离开了?”   “不可能。”小意沉声道:“谁都有可能因此而放弃,唯独尤易寒不可能。”   慎儿一脸惊讶:“小意哥,你好像很了解尤易寒啊?”   听到这话,童茧看向小意。   这一次,他没有漏掉小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慌张之色。   他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之前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小意明明只是个侍卫,却能带他出了冷宫不说,还带着他和慎儿畅通无阻的出了宫,小意还会易容之术,还这般聪明,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的护卫。   童茧之前,的确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都被他刻意忽略了过去。   而现在,小意暴露的,实在是有些多了…   “小意。”童茧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同样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里的人,正是尤易寒。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童童,是你吗?   小意一愣,脸上皆是茫然之色。   “你说什么?”   除了童茧以外的人也是一脸茫然。   慎儿更是直接开口道:“童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小意哥是谁?小意哥就是小意哥啊!”   方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视线在童茧和小意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小意,你为何会被选上种了天花?”   “我也不知道,我听说,是上一个人快要死了,所以随便抓了个,就刚好抓了我。”   “在此之前,你都没有察觉到什么?”   “没有啊。”小意脸上的茫然之色更甚,“你怎么了,这么奇怪。”   童茧却摇了摇头。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不可能在此之前,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你那么有本事,能带着我出守卫森严的冷宫,能带我和慎儿畅通无阻的出宫,又这般聪明,还会易容之术,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普通的侍卫,如果你真的是普通的侍卫,又如何能将我们带出来?”   “我的确只是个普通的侍卫。”   小意苦笑了下,“如果我不是个普通的侍卫,我为什么要在知道自己要得了天花的情况下主动过去?那是能死人的,如果能活,谁愿意死呢?”   听小意这么说,童茧愣了下,随即陷入沉思。   是啊。   小意不可能是故意接近他,毕竟在他第一次看到小意的时候,小意已经得了天花,看着也奄奄一息的模样。   为了接近他,甚至不惜用生命做代价?   不可能!   更何况,小意又如何得知尤易寒的心思,并且准确的在他回来之前得了天花,要知道他还没回宫时,小意就已经得了天花了。   所以,小意和他的相遇只是偶然。   “可是…那你又是怎么带我们出了冷宫还出了皇城的?”   “这个啊…”   小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为我待在宫中时间久,所以对宫中比较熟悉,人脉也有一些,再加上尤易寒他因弟弟的去世而一直颓丧了很久,所以才给了我可乘之机,若是他稍微谨慎点,恐怕我都带不走你。”   “那你的易容之术…”   “那个我真的是自己研究的,而且,我也只是个半吊子,只能把人往丑里易容,变好看是不可能的!”   童茧语塞。   他想起自己昨夜看到铜镜中自己的那张脸,又看了眼易容了的方伯和慎儿。   嗯…   真挺丑的。   所以,的确是他想多了?   想到这儿,童茧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尴尬的神情。   “抱歉,我只是太怕了。”   哪怕他明知小意不可能是小平子,他却还是因小意的易容之术而不敢放松警惕。   “无事。”小意摇了摇头,“你有警惕心是对的。”   “你们两个吓死我了!”旁边慎儿再次出声。   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说真的,我刚才差点以为小意哥如童哥所说是有意接近童哥了。”   “好了好了,既然说开就好了。”方伯出来打圆场,“我们现在还是赶快走罢,虽然我们出了城,但也不能放松。”   众人应声,上了马车。   童茧的两个属下坐在马车外驾着马车,其余人都坐在马车里面。   此时,他们正商量着要往哪里去。   “虽然说是一直往西走,但还是要商量出一个地方,西边那边,听说有些不太平,我觉得,我们可以折中一下,在洛城落脚,你们觉得如何?”   小意看向童茧三人。   往西走,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因为只有西边,比较乱。   尤易寒若是追来,肯定觉得他们会往安稳的地方去,毕竟这个世道,谁不追求安稳呢?   西边,是他们算下来觉得尤易寒会追来概率最低的方向。   方伯颔首:“西边洛城的确比较合适,我之前了解过,听说那里的环境也相对不错,我们在那里落脚,可以开个铺子。”   慎儿自然没什么意见。   至于童茧,对这些地方其实也不太熟悉。   他从穿越而来,便是在矿山,后来逃出来也是进了京,虽然去了赵国,途径许多城市,但并没有进去,一点也不了解。   但他相信方伯。   这世上,唯有方伯和慎儿不会背叛他。   至于小意,还没有让他信任到像方伯和慎儿的程度。   马车往西行驶,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马车远处,跟随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皇上,还要继续跟着吗?”祁杓欲言又止。   尤易寒低沉着声音嗯了声。   看了眼祁杓,他沉声道:“这几日,朕暂时不回去了。”   听到这话,祁杓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是皇上,您不能再不管不顾下去了,这两年,安国在慢慢的衰弱,各处民不聊生,有好几个地方干旱洪水天灾人祸齐齐迸发,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您德行有亏所以天降惩罚的话,现在各处的百姓都开始不满…”   尤易寒沉了脸。   “他人生死,与朕何干?”   他从当上皇帝的那刻起,就不是为了给百姓带来安康的,他也从来不在意百姓的生死。   “可是,您若是再不管一管,恐怕会有人百姓起义。”   “那就让他起!”尤易寒冷笑,“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成什么气候!”   这下子,祁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继续劝下去。   罢了。   他和弟弟被皇上从矿山带出来的那刻起,就决定永远跟随皇上,这条命都是皇上的,所以不论皇上做什么决定,无论好坏,他都会全力以赴的完成。   现下,既然皇上不愿意回宫,要跟着前面这辆马车,那就跟着吧。   只希望,马车里有皇上要找的人…   天色暗下来之前,童茧一行人终于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城,黎城。   随便选了个客栈,众人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便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被人从客栈里赶了出来,“滚滚滚,臭要饭的!再敢进来要饭,打断你的腿!”   那人被甩到地上后,又爬了进来,却没有再进去,一瘸一拐的往旁边走。   就在这时,那人看到了童茧一行人,眼睛一亮,连忙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几位公子,行行好吧,我已经三日没进一粒米了,行行好,赏我些吃食吧!”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凑了上来。   童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雷源上前,厉喝道:“快滚!”   童茧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眼方伯,方伯会意,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饼,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   那人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也不管饼有多硬多干。   童茧见此,出声询问:“你是…黎城的乞丐?”   “回公子的话,我不是,我是一个月前从西边而来的流民。”那人说完,被饼给噎着了,狠狠锤了下胸口,这才将又硬又干的饼咽了下去。   “流民?”   “正是,西边临近边关的几个城干旱快两年了,颗粒无收,这两年里,已经饿死了好几万人,我们没有办法,举家赶往京城,可我的家人全都在路上饿死了,呜呜呜…”   童茧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紧接着,便听那人咬牙切齿的道:“定是当今皇上昏庸,德行有亏,所以天降惩罚!昏君不得好死!”   童茧愣了下。   “你说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几位公子应该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京城里的人,才不会知道这两年,我们这些百姓,是怎么过来的,而这一切,都是拜昏君所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杀了狗皇帝!”   那人说完,朝童茧几人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而童茧,却愣着一直没有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着。   “其实并不是从两年前就开始了。”小意突然道。   童茧和方伯几人都看向小意,小意继续说下去。   “从尤易寒成为皇上那刻起,就从来没有管过黎民百姓,这几年来,当官的全都在拼命的压榨百姓,而百姓在这样的压榨中,已经死了一批又一批,只是当初事情还没有发酵,所以才给人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罢了。”   说到这儿,小意扯了扯嘴角,声音冰冷:“安国,迟早要毁在尤易寒的手里。”   一刻钟后。   童茧几人进了客栈,童茧心不在焉的进了房间,开始洗漱。   洗到一半,突然惊叫了下。   他怎么洗了脸!   这样的话,那他脸上的易容岂不就…   童茧连忙来到铜镜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那一张丑脸上,五官虽然没多大变化,依旧那么丑,但皮肤却由于他刚才不小心洗掉而露出了原本的皮肤,看起来就很怪异。   虽然已经出了城,但没有远离京城他还是不大放心。   想到这儿,童茧连忙穿好衣裳,出了房间,捂着那块被自己擦掉的皮肤走向小意的房间。   “叩叩叩…”   小意打开门,看到童茧,诧异了下:“怎么了?”   童茧放下手给小意看了眼擦掉的皮肤,不好意思的道:“我刚才没注意,所以就…”   “没事,进来罢。”   就在童茧进小意房间关上门后,尤易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意的门前。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童茧那一块露出来白皙皮肤。   “童童,是你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尤易寒认出他来了?   房间内。   小意给童茧重新易容好。   “这个维持不了几日,若是你不找来,明日大概脸上的妆便会慢慢模糊掉,你既然现在来了,我就重新给你易容一下。”   童茧点了点头。   “那就谢谢了。”   小意弄完,童茧站起身。   “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童茧说完,正准备走,却被小意叫住了。   “等一下。”   童茧看向小意,“还有什么事吗?”   “既然脸都易容了,我便帮你把脖子和手也易容了吧,不然看着不协调,也很怪异。”   童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和自己现在这张丑陋的脸比起来,的确是不协调。   于是,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小意先给童茧易容的脖子,脖子只需要稍微把皮肤弄黑点黄点就行了,所以很快就弄好了。   然后就是手。   童茧伸出两只手,递过去。   小意边给童茧易容手,边开了口:“你和尤易寒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   “他不信任你。”   童茧怔了下,随即垂眸。   “不是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尤易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不好的?”   什么时候…   童茧神情一阵恍惚。   他也记不大清了。   这几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有时候他都觉得很累。   似乎,是从尤易寒说矿山逃了几个人开始。   那时候还正是他和尤易寒情浓之时,后来,小平子背叛……   不,不是背叛。   是小平子从未忠心过他。   从那时起,他和尤易寒似乎就注定了悲哀的结局。   但这些事情不宜对小意说,因此童茧并没有开口。   只听小意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毕竟尤易寒是皇帝嘛,就好奇他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你们是怎么相爱的。”   这个倒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如何喜欢上我的,我不知道。”   或许,尤易寒可能从未喜欢过他也说不定,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不怕他的人,就注意到了他,觉得他特别。   “我对他动心,就是积累起来的,具体的话,好像是那一次……”   “哪一次?”   “我被人威胁着出了宫,然后被关在牢里,差点被人折磨致死,是尤易寒出现救了我。”   想到这儿,童茧忽然看了小意一眼。   “说起来,折磨我的那个人名字当中有一个和你一样。”   小意愣了下。   “意?”   童茧点头。   “那人叫石间意,我听说后来他逃了,一直没抓到,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童茧说着话,没注意到小意正在给自己易容的手停了一瞬。   小意沉默了下。   “那你想抓住他吗?”   “石间意吗?”   童茧摇了摇头,“他的确做了挺过分的事情,但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不问我,我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   “他为什么要折磨你?”   “好像是他妹妹吩咐的。”   接下来,童茧就把和石间意的恩怨跟小意说了。   等说完,小意再次问道:“你就不怕他找尤易寒报仇?”   尤易微当时为了安抚童茧,杀了石家所有人,唯有石间意逃出来了,这种血海深仇,想必是个人都不会忘记。   现在石间意没出现也并不代表石间意放弃报仇了。   万一在暗地里筹谋,打算一举击溃尤易寒也说不定。   童茧怔了怔,随即摇头。   “尤易寒怎么样都跟我无关了。”咬了咬唇,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般:“就算他死了,也与我无关。”   “那就好。”   “那就好?”   童茧看向小意,笑道:“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有些奇怪……”   “我还不是怕你突然想起这件事,然后就又回去救尤易寒,他不需要你救,他这般对你,你还屡次三番的救他,他不感激不说,甚至……”   接着,小意便数落了一通童茧。   童茧听得头疼,连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算石间意出现了,我也不会救尤易寒的,从我离开皇宫的那刻起,就决定从今往后再与他无任何瓜葛了。”   听到童茧这么说,小意终于放下了心。   这时,小意也刚好给童茧易容完了。   他收回手,站起身。   “好了,你快回去休息罢,我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童茧也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除了修长看起来又黄皮肤又粗糙的手,笑了笑。   “好,晚安。”   也许是和小意说了有关尤易寒的事,讲了些心里话,童茧对小意要比之前信任许多。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像相信方伯和慎儿那样相信小意了。   小意看着童茧出去后关上的房门,眯了眯眼。   “童茧,你说的就算我出现了也不再帮尤易寒,希望你说到做到……”   童茧回到房间,关上门。   来到床榻边,正打算睡下,瞳孔却猛地一缩。   然后,猛地转身。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童茧看着面前的尤易寒,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心里瞬间崩溃。   为什么?   他都逃了,尤易寒还是要追来?   是不是只有他死了,才能摆脱尤易寒?!   尤易寒看着童茧,视线移到童茧脸上之前擦掉的皮肤那里。   从小意的房间出来后,他的脸就没了方才的痕迹。   眼前的人为什么要易容?   尤易寒往前走了一步,童茧便往后退了一步,尤易寒再往前,童茧退无可退,直接坐到了床上,看着尤易寒,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褥。   在尤易寒的注视下,童茧心中的恐慌渐渐扩大。   尤易寒从京城追到了黎城,还追到了这个客栈,追到了他的房间里,其实不用猜测,童茧已经明白,尤易寒从一开始就对他产生了怀疑。   不然,尤易寒作为一个皇帝也不会跟到这里来。   如果尤易寒一直跟着他的话,那么他刚刚去小意的房间,在小意房间门前露出易容的脸被擦掉了的地方岂不是被尤易寒看见了?   完了……   童茧绝望的闭上眼睛。   下一刻,只听尤易寒出声道:“你们是不是要往西走?”   童茧愣了下,睁开眼,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继续道:“我也要去西边,所以,能不能带我一个?”   ……   翌日一早。   “童哥你疯了!”   慎儿压低声音急的不行,“你为什么要带尤易寒来?”   他们离开京城往西去就是为了离尤易寒远远的,谁知今日一早,他们竟然看到了童茧带着尤易寒朝他们走来。   小意也看着童茧,眸中没有任何光亮,沉沉的。   方伯也忍不住叹气:“童儿,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别往西了,直接回京吧。”   “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怀疑而已。”   童茧看向几人,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接着,他便把昨夜的事情讲了出来。   “我怀疑他可能是看到我的脸所以起了疑,却并不确定我就是,所以才提出要和我们一起走的要求,你们放心,答应他只是缓兵之计,到时候我们找个机会甩开他就是了。”   “童哥你确定甩的开?”   于是,众人把目光投向小意。   小意抬眸,眸子里带着看不懂的情绪,他甚至还勾唇笑了下:“放心,甩的开。”   不但能甩开还能杀了。   真是天助他也!   想到这儿,小意看了眼童茧:“还记得昨日.你承诺的事情吗?”   童茧点头。   “那就好。”   小意说罢,直接走到尤易寒面前,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小意。”   尤易寒的目光一直落在童茧身上,听到小意的话后这才肯施舍给小意一个眼神:“尤易寒。”   “原来姓尤,那我叫你尤公子如何?”   “随意。”   小意压下心里翻涌而起的恨意继续笑着道:“听童公子说,你想与我们一起走?”   童茧几人刚好走过来,便听到小意的话。   童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虽然知道尤易寒已经怀疑他了,但是小意叫他童公子,不直接就把他给暴露了吗?   他看了眼小意。   刚才他们的确没有商量这个问题,也忽略了这个问题,可小意为何要直接说出来?   不知道怎么说先问一问他也行啊!   “童?”尤易寒眼眸暗了暗,看向童茧,“童什么?”   “童单!”童茧连忙道。   尤易寒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随后,又与众人简单的认识了一下,几人启程了。   因着尤易寒和他们在同一辆马车上,童茧不好问小意,原本之前一直很轻松的氛围也因尤易寒的存在而变得僵硬尴尬。   马车内寂静无声,马车外也没有人说话。   童茧都觉得尴尬极了,在这种氛围中。   他抬头看了眼。   方伯和慎儿与他的态度差不多,而剩下的两人,尤易寒一副丝毫不觉得气氛尴尬的样子,微眯着眼,靠在那儿。   至于小意,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茧把心中对小意的疑惑再次压了下去,叹了口气。   这时,马车外响起雷源慌张的声音:“让开!快让开!”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马车便颠簸了下,随即向旁边倒去。   童茧眼看着脑袋要磕在车壁上,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   睁开眼,愣住。   他整个人正被尤易寒紧紧抱着。   尤易寒见他睁眼,一脸紧张的问他:“童童,你怎么样?”   童茧心一凉。   尤易寒认出他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刚才,为何叫我童童?   童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就这么应了,还是否认?   这时,马车哐啷倒地,外面响起雷源的声音:“主子,你没事吧?”   童茧正想着回不回之际,尤易寒就抱起了他,将他抱出马车外。   其他人也跟着出来了,只是身上都有不大不小的擦伤。   童茧还在想着要不要就这么晕过去的时候,尤易寒已经放下了他,童茧失去了晕倒的机会,只好站在那儿,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回事?”   尤易寒不怒自威。   便是讨厌尤易寒的雷源,听到尤易寒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方才我们在赶路,一群流民突然窜了过来,其中一个孩子更是挡在了车前,眼看着就要被撞死,我们没办法,只好强行让马儿停下来。”   听到这话,众人看过去。   果然,在倒地的马的旁边,正站着一个死死闭着眼睛的孩子。   而这时,除了闭着眼睛的孩子,其余的流民也都冲向了孩子,约摸看去竟有二十几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   “小严!”   “严严!”   “严哥哥你没事吧?”   众人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看着这个名叫小严的孩子,有几个小孩甚至吓哭了,在一旁哇哇大哭。   小严听到众人的声音,睁开眼,愣住。   “我…我没死吗?”他声音颤抖。   “严严,你是不是傻!都说了不要干傻事了,你偏不听,若是你去了,你要我们怎么办?”   细细一看,这个看起来约摸十四五岁的小严竟然在所有的小孩中,算最大的了。   见小严没事,那几个老人才颤颤巍巍的走向童茧一行人。   其余的孩子也跟着走了过来,唯有几个腿脚不便的留在了原地。   众人看着这一行人,心中腾起警惕之色。   这些流民虽然看起来都是些老弱病残,但是他们都知道,人在极度饿的情况下,是没有理智的。   这些人看起来面黄肌肉,脚步虚浮,一副随时都可能会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饿了许多日的。   所以,即便看起来弱,也不得不防。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举动之时,看起来最老的那一个便跪了下来。   众人一愣。   紧接着,其余人都跪了下来。   领头的那个老人道:“还请各位大人饶过小严一命,小严是为了给我要口饭吃,所以才出此下策,若是几位大人实在愤怒,我愿以命抵命,只求各位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严。”   说着,朝童茧他们磕了个头。   他身后的人都跟着磕头。   “请各位大人饶过小严/严严/严哥哥一命!”   没等童茧他们开口,小严便冲了上来,挡在老人面前。   “不,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各位大人,你们要杀就杀我吧,是我一时太饿了,所以想以命换点东西吃,都是小严的错,请大人们放了他们,我愿以死谢罪!”   说着,怕童茧他们不信,站起来便朝着雷源握着的刀冲去。   “小严/严严/严哥哥!”   “雷源!”   雷源都没反应过来,如果不是童茧喊了他一声,只怕他都任由小严撞到他的刀上了。   到时候,小严很可能当场毙命。   见雷源往后退了一步,小严摔倒在地,却又爬了起来,往雷源的刀冲,一副寻死的样子,童茧连忙走过去,挡在刀前。   小严便直接扑到了童茧的怀里。   小严冲劲大,童茧差点被小严扑的往后退,闷哼一声。   童茧原本就穿的浅色衣衫,小严的身上脏兮兮的,这一扑,直接把童茧的前面给扑脏了。   尤易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小严看到童茧的衣衫被自己蹭脏了,又听到童茧的闷哼声,顿时慌张的退出来,满脸惊惶之色。   “大…大人…”   “我没事。”   童茧舒展开皱起的眉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温和。   可他现在被小意易容的相当丑陋,小意光是看着童茧的脸便忍不住怕了三分,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他不怕死。   他只怕连累其他人。   童茧在这时,上前一步,看向跪着的其他人。   “你们也起来吧。”   但他们却迟迟没有起来。   童茧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不会追究小严的,我们都不会追究,所以,起来罢。”   那些人听到童茧这句话,才纷纷站起身。   这时,童茧看向雷源。   “雷源,把我们备着的干粮拿出来,再拿个水囊。”   站着距离童茧较近的尤易寒皱眉道:“不用分他们吃的吧?让他们离开就行了。”   童茧看了一眼尤易寒。   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是想起尤易寒有可能认出他的可能,终究还是没说,只是心里不由得对尤易寒更失望了。   明明能帮一把的,为何不帮?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也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至少从刚才他们都愿意替对方死的那里,童茧能看出,这些人应当都是良善之人。   不一会儿,雷源抱着一大包的干粮和水囊走了过来。   童茧拿出一块饼,递给小严。   “吃吧。”   小严看着干干的饼,明明没有一点味道,他口中唾液急速分泌着,不停的吞着口水,腹部似乎也在这一刻饿到了极点。   但即便如此,小严却还是没有接,只是看着童茧。   “大人,我们没有东西能换取吃的。”   “不用你们拿什么换取,免费给你们的,快吃吧。”   小严还是不敢信。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可饼就在面前,大人说了,不用他拿任何东西换,免费给他的。   但或许大人的饼里面有什么药也说不定。   之前他的妹妹接过了其他人给的吃食,就晕了过去,被那人给带走了,小严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打了个半死。   这些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   但是最终,小严还是伸出手,拿过饼,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他实在是饿极了。   不论饼里有什么,哪怕有能让他下一刻就死了的毒药,他也无所谓了,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慢点吃,别噎着。”   童茧边说着,边朝雷源道:“把饼分下去罢。”   雷源应声。   那些人见小严都吃了,他们也都跟着吃了。   他们想的一样,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然而等他们都吃完了,也依旧没有人倒下。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而给他们带来这种好事儿的,便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丑陋的人。   在这一刻,童茧那丑陋的脸在他们心目中不再丑陋,而是极好看。   他们再一次跪下来道谢。   童茧无奈。   “行了,都起来罢。”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迟迟没有起来,童茧又重复了一遍让他们起来,他们也没听。   须臾,只听小严道:“大人,求您收下我们吧!”   童茧一愣。   尤易寒顿时沉了脸,沉声道:“不要得寸进尺!”   语气中,俨然有了杀心。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而其他人,小意和方伯还有慎儿听到小严的话,也是纷纷皱起了眉。   “大人,我们没有可去的地方了,如果没有大人,我们可能最多再过几日都会饿死,大人给了我们吃食,这是救命之恩,所以,我们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大人,不需要大人给我们吃的,一点残羹剩饭足以,或是五六日让我们吃一顿也行。”   “若大人实在不愿,大人也不需要给我们吃的,就让我们报完这一恩,我们自会离开,求大人收下我们!”   “求大人收下我们!”   童茧头疼的看着这一群老弱病残。   说真的,他还真没有收下他们的想法。   毕竟他们这一行西去不知道要走多久,再加上有尤易寒这个未知数,中间他们可能还会试图摆脱尤易寒,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适合带着这么一群老弱病残。   可距离最近的黎城,对这些流民是何态度,昨夜就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   如果不收下这些人,他们就算去了黎城,等待他们的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打死。   童茧再一次想到方才马车上尤易寒的那句话。   如果尤易寒真的认出了他,他此时再假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问清楚。   问清楚。   若没有认出来,便再想办法。   若认出来了,便以自己跟他回宫不再踏出宫中半步,换得这些老弱病残以及方伯慎儿他们的自由还有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童茧想着,心里却早已肯定。   尤易寒这么叫他,肯定是认出他来了。   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   想到这儿,童茧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终于想通了放手了,想要逃离尤易寒,想要获得自由,可天意弄人。   到最后,他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自己跟其回宫。   童茧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看向尤易寒。   “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这里不好说,我们到一旁去吧。”   尤易寒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跟着童茧走到远处。   方伯慎儿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脸担忧,而小意,盯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渐暗。   童茧,你若是后悔了,那我便连你也一起杀了……   另一边。   “有什么话,说吧。”   童茧看向尤易寒,看着对方那熟悉的令他又爱又恨的面容,手指掐着手心。   “你刚才,为何叫我童童?”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就是童茧   即便童茧可能已经知道了答案。   却还是想听到从尤易寒的嘴里说出来。   这样,他就能真正的死心。   只见尤易寒愣了下。   “我…刚才喊了你童童?”   童茧也愣住了。   尤易寒喊的,难道尤易寒自己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可能。   他喊的声音并不小,而且很有可能刚才旁边的方伯也听见了,不过才过了这么会儿,尤易寒怎么可能忘。   可是尤易寒的态度…   “是。”   他看着尤易寒。   “你刚才喊了我童童,你为何要这么喊我,是不是…”   是不是知道的我就是童茧这几个字没说出来,便被尤易寒打住。   “抱歉,当时可能是我太着急了,你又刚好和他一个姓,所以我才不小心把你当成了他,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童茧还是不敢相信。   他死死地盯着尤易寒。   而尤易寒,脸上亦没有出现任何心虚的表情,坦然的和童茧对视。   半晌,童茧收回了审视的视线。   “既然没别的意思就好,下次不要再这么喊我了,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喊我。”   童茧神情冷漠。   不论尤易寒为何非要跟着他们,到底是不是产生了怀疑,还是已经发现了。   只要尤易寒不拆穿,那么他也不会承认。   这样糊涂下去还有可能从尤易寒身边逃离,可一旦揭开那一层纱,就真的没有逃离的机会了。   尤易寒的眸光黯了下,转瞬即逝。   随即,再次开口:“对了,那些流民,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收下他们。”   “为什么?”   “都是些老弱病残,我们此行西去,根本带不走他们,更别说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到头来反倒会连累我们,不如直接就将他们弃了,你已经帮过他们一次了,没必要一直管下去。”   童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尤易寒。   他看着尤易寒,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   尤易寒毫不犹豫的说将这些老弱病残弃了,一脸的不在意,似乎也从未想过弃了他们,他们的后果会是什么,可能想过,但是却不在意。   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   可能就是这些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   不,或许为了舍掉这些累赘,还会亲自将人杀了。   不知怎的,寒意自脚底腾起来。   “我如何处置他们,与你无关,若是你不不愿意,大可离开。”   童茧丢下这句话,转身朝方伯他们走去。   尤易寒看着童茧的背影,眉头紧皱,似陷入疑惑,疑惑对方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这边童茧走回去,看向满脸期待之色的小严一众人。   “我们储备的干粮并不多,身上也没带多少盘缠,如果带上你们的话,势必,会过得不太好。”   听到这话,小严一众人的眼睛黯了下来。   也是,他们这群老弱病残,便是什么都不求只求留在大人身边,大人也不会需要。   他们只会是累赘。   一时间,气氛低沉了下来。   下一刻,只听童茧再次出声道:“所以,这一路过得可能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是我保证,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此行一路,我们打算向西而行,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   小严一脸不可置信,声音带着颤抖。   “大人,您此话当真?”   童茧看向小严,微微一笑:“自是当真。”   气氛凝滞了一瞬。   然后,猛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太好了!”   “我们不用被活活饿死了呜呜呜……”   “我们的去处有着落了!”   “多些大人!大人英明!大人大好人!”   童茧看着这群老的老小的小,此时都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般高兴的不得了,其中几位甚至还激动的哭了出来,心底的那一丝犹豫散去。   如果说在尤易寒说那话之前他还在犹豫的话。   那么尤易寒在那句话之后,他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不收下这些人,这些人肯定会死。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曾经为了活下来,也害过人,亦杀过人。   但这些人的命可以说是间接的握在他的手上,这种情况下,他做不到像尤易寒说的那样放弃。   就算这些人可能会对他离开尤易寒产生阻碍,他也无法弃之不顾。   既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罢。   他的决定,除了尤易寒以外,其余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原本他还以为小意也会像尤易寒那样劝他,但出乎意料的是,小意没有。   几人商量了一下这些人该如何安置。   “那几个病弱之人,是不能走路的,若是再走,肯定会死,所以,我建议让他们坐马车上。”这个意见是小意提出来的。   方伯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虽然倒下了一匹马,但还有一匹,能拉人。”   说着,看了眼童茧。   “只是,若是让他们坐了车的话,我们恐怕就要自己走了。”   童茧笑了下,“无妨,我又不是什么金贵人,跟着你们一起走便是。”   整个过程中,尤易寒站在一旁没有说一句话。   当然,也没有人跟他搭话。   但他也不觉得尴尬,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沉默不语。   童茧亦没理,几人商量好,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小严一群人。   小严他们纷纷表示自己可以走。   至于那几个病弱的人,原本也想说自己能走的,但他们看起来情况实在不好,最后,只好千恩万谢的上了马车。   至于另一匹马,被雷源杀了。   雷源嘿嘿一笑。   “这马肉虽然柴,不怎么好吃,但好歹也是肉,不能浪费了!”   雷源处理了马肉,放到马车后边儿坠着。   于是一行二十几个人就这样上了路,往西而去。   小严一行人,看着依旧是脏兮兮的,身上穿的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但他们却与方才全然不同。   所有人的眼里都带着光,充满了希望。   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所以这一路走的很轻松,也丝毫没有童茧他们想的那般难走。   但由于他们大部分人只能走路,所以入了夜后,并没有赶到之前计划到达的地方。   雷源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小片密林的地方。   “不如我们今夜就在此地歇息罢?”   童茧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于是童茧吩咐众人就地休息。   雷源过去把处理好的马肉拎了过来。   “肉放久了会臭,就今夜吃了吧,正好还剩了些酒。”   说着,看了眼一群小孩们,嘿笑了下。   “顺便,也让你们尝尝肉味儿,既然认了我们主子为主,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也没什么能招待的,就用这马肉将就一下吧!”   一听说有肉吃,甭管什么肉,一群小孩再次欢呼起来。   大家呼啦啦的涌上来,纷纷帮忙做事。   捡柴的捡柴,生火的生火。   一时间,众人忙得热闹极了。   帮忙的人多,小孩们又一个个有劲头的不行,童茧便没凑上去。   童茧没凑上去,尤易寒也没有。   于是他们那边就只剩下童茧尤易寒,还有几个病弱之人以及老人。   几人再次向童茧表达了感激之情。   童茧摇头,好奇道:“你们是从西边来的?”   其中一个老人点头。   “我们一行人,都是因西边的灾祸所以才决定朝着京城走,原本我们都有自己家人的,只是一路上,太饿了,所以我们就被家人抛弃了。”   他们是被家人抛弃后聚到一起的老弱病残。   童茧听了,不由得沉默了下。   “抱歉。”   老人摇头。   “恩人不用道歉,该道歉的不是您,也不是我的家人,而是那该死的暴君!”   听到暴君两个字,童茧心一惊,生怕尤易寒一生气杀了老人。   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不敢看尤易寒此刻的表情。   然而等了会儿,不但没等来尤易寒的暴怒,反而等来了尤易寒的沉声询问。   “为何是暴君该道歉?”   他听到尤易寒这么问。   老人咬牙切齿,似带着深深的恨意。   “如果不是暴君任由地方官府结党营私,对百姓置之不理,我们又怎会被逼的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乡,成为流民,到最后,为了保住家中血脉,被家人抛弃?”   尤易寒一脸不置可否。   “如果你们的家人足够爱你们,他们又怎么会抛弃你,说到底,还是你们家人太自私,不想自己死,所以才丢下了你们。”   话音落,另一个看起来脸色苍白的人忍不住出声反驳。   “大人,我不是被家里人抛弃的,我是主动让他们抛弃我的。”   尤易寒一愣。   “你不想活了?”   “谁不想活?可当时那种情况,若是我不主动让他们放弃我,到最后,我们可能都活不成,如果不是那暴君,我的腿不会断,我也不用家人抛弃我,大人您说,该不该怪暴君?”   尤易寒沉默下来。   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直到晚上睡觉时,都沉思着没有再开口。   夜深了。   所有人都睡了。   童茧闭着眼睛想着以后该如何安置这些人。   这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脸上,指尖带着一丝温热。   童茧正要睁眼,却听到尤易寒的声音:“童童,你今日,非要留下他们,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成了流民,流离失所,所以你才想救下他们,以弥补我犯下的错事。”   “你的心里还有我的,是不是?” 第一百二十章 一起死   童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虽然他也猜测过,尤易寒很可能已经认出了他。   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揭穿。   但,真的面对的时候,童茧还是感到一阵不可置信。   他究竟是哪里让对方起了疑?   尤易寒还在说着话。   “对不起,白日里的时候我不知道的苦心,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若是我知道,定不会让你放弃他们。”   “你放心,既然你选择收下他们,那么我也会接受他们。”   说着,尤易寒低低笑了下。   “我以为你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毕竟你之前对我那般冷淡,没想到,你只是表面冷淡,实则心中还是有我的……”   童茧听着,忍不住要笑出声。   他救小严他们,只是因为他想救。   明知道他如果不收下他们,等待小严他们的就是死,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却没想到,尤易寒竟将这些当成他对他的爱意。   真是可笑。   他早就对尤易寒死心了。   真不知尤易寒哪里来的脸说他心里还有他。   然而不论童茧心中是何想法,面上都没表现出来。   童茧闭着眼,并未发现除了他和尤易寒以外,还有一个人没睡。   尤易寒发现了,却不在乎。   他没看出童茧的破绽硬要和他们一起走,就是想与童茧一起,跟着童茧走,期望能让童茧消气。   至于别人有没有发现,他都无所谓。   于他而言,除了童茧以外,没有重要的事。   尤易寒说完,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童茧原本还警惕着尤易寒,没过多久,困意袭来,沉睡过去。   两人前后睡着后,那第三人未睡的人睁开眼。   小意眼中一片冰冷。   童茧,我给过你机会了。   没想到,你竟然让我这般失望。   既然你到如今都放不下尤易寒,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一起死!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童茧便醒来了。   他昨夜睡的并不好。   尤其是在知道尤易寒已经知道他身份后,满心都是忧愁,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甩掉尤易寒。   “主子你醒了?我们做了早膳,快趁热吃了罢。”   童茧扭头一看,雷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大锅粥。   除了粥,就是热乎乎的烤饼子。   “这是小意弄的,他说饼冷着吃太硬了,于是就放火上烤了,小意烤的很好,他还放了点作料,又香又脆,吃起了香的很!”   雷源说着,啃了一口饼,吃个那叫一个香。   小严也拿着一块饼走了过来。   “主…子,这是我们特地给你留的,快趁热吃罢。”   小严不知是不是去哪里洗了脸,现在脸看起来比昨日干净多了,露出五官。   虽然整个看着依旧又瘦又黄,但五官底子在,可以看出是个挺清秀的孩子。   此时,小严正一脸期待之色的看着童茧。   童茧没多大胃口,却不忍拂了小严的好意,于是结果烤饼子。   “谢谢。”他出声道。   小严连忙摇头,随即不好意思的退了下去,坐到一旁,和众人继续啃饼子喝稀粥。   童茧看着手中的饼,要了一点。   的确香。   这时,小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粥。   “这烤饼子吃起来如何?”   童茧点了点头。   小意把粥递给童茧:“喏,喝吧。”   童茧接过,道了谢。   小意却没有离开,盯着童茧,半晌,突然开口:“你看起来怎么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有吗?”   童茧愣了下。   “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   听到这话,童茧下意识的朝尤易寒那边看了眼。   尤易寒此时正看着小严他们,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视线转了过来。   童茧连忙移开视线,当作没有看尤易寒的样子。   “没发生什么事情,可能是因为昨日走的有些累了。”   昨夜的事情,不宜告诉小意。   他可以感觉到小意很讨厌尤易寒,毕竟尤易寒曾经让小意差点感染天花而死。   但如今小意之所以没有动尤易寒是还顾及着他。   所以,不能让小意知道尤易寒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否则以小意对尤易寒的恨,恐怕再也掩饰不住,届时一旦小意和尤易寒斗起来,最后受伤的只可能是小意。   他不敢看小意,怕小意发现什么不对劲。   因此,他也就错过了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小意陡然阴沉下来的眸子。   须臾。   “没什么事情就好,你吃早膳吧,吃完了我们就准备启程了。”   待小意走后,童茧发了会儿怔,烤饼子也没胃口吃,只吃了刚开始的那一小口,粥亦只喝了两口。   后来,小严他们见他不想吃,便自告奋勇的替他吃了。   方伯慎儿发现他的不对劲。   走路时,来到他旁边询问。   童茧依旧摇头。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拖累方伯慎儿他们。   至于如何摆脱尤易寒,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也不知是不是早膳吃的比较好的原因,众人的热情空前高涨,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般。   很快便到了预定昨日入夜前会到的青城。   “我们这么多人的话,如果住客栈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租一晚宅院,这样的话,也能省不少钱。”   小意提议道。   童茧一听,觉得不错,便应允了,把选地方的任务交给了小意。   没过多久小意就找到了一处比较满意的宅子。   众人住了进去。   童茧朝众人道:“我们几人去买些干粮补充之前用完了的,小严你们就在院子里等我们…”   说到这儿,童茧顿了下,看向他们这边的几人,目光停留在雷源的身上。   “雷源你也留…”   话还没说完,便被小意抢先道:“让尤公子留下来吧。”   童茧皱了皱眉,不放心小严他们和尤易寒待在一起。   下一刻,忽然感觉到袖子被谁扯了下。   他看过去。   小意不动声色的朝他使了个眼色,童茧恍悟。   “那行吧,我们去准备,你留下来保护小严他们的安全。”   说罢,看也没看尤易寒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尤易寒见童茧离开,起身正要追去。   谁知小严几个小孩子直接将他围了起来。   “尤公子,你能跟我们说说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是啊!尤公子,你知不知道主子可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你跟我们说说,以后我们也好伺候主子…”   一群孩子围着尤易寒,让尤易寒再无法追上前。   换作以前,他可能就不管不顾的直接挥开这些孩子,或者直接踹了。   但是经过昨日,又觉得这些孩子是童茧因他而留下的,便对这些孩子有了半分耐心。   此时童茧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他再追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于是尤易寒放下心思,垂眸看向这群围着他的孩子,转身。   “好,我跟你们说。”   听到他的话,所有孩子欢呼出声。   小严眼眸划过一丝得逞。   主子,小严替您拦住了尤公子,说明小严对您来说还是很有用的吧?   另一边。   众人围在一起。   “我觉得,现在就是好时候,有那群老弱病残拖着尤易寒,我们可以趁机逃走,甩掉尤易寒。”雷源出声道。   方伯却没附和,看向童茧。   童茧摇头,沉声道:“不行。”   如果他们就这么逃了,尤易寒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在小严他们身上。   小严他们肯定活不成。   那他救下他们又有何意义?   小意沉吟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可能会有些危险,也不一定会成功……”   童茧眼睛一亮。   “什么办法?”   小意勾了勾手,众人凑近。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众人听着不由得纷纷点头。   的确是个好办法!   既能安置了小严他们,又能甩开尤易寒。   “那我们现在就行动吗?”   小意点头。   “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吧!”   众人应声。   一个时辰后。   尤易寒正在给小严他们说着童茧。   这时,外边儿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下一刻,从外面涌进来许多穿着锦衣华服的人,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三十,穿金戴银的中年男人。   看到尤易寒,中年男人以及身后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下官不知皇上来了青城,没有迎接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还请皇上见谅!”   尤易寒一愣,脸随即沉了下来。   “谁告诉你们的?”   那中年男人道:“现在外边儿都传开了,说皇上您来了青城,下官下人其中一个亲戚刚好是借宿给皇上的人,所以下官才能这么快就找着您,还请皇上移驾下官的府邸,下官已准备了好酒好菜为您接风洗尘。”   尤易寒皱眉。   他几乎立即就猜到了是谁散播了。   除了童茧他们,别人都不知他的身份……   他沉下脸:“这就不用了,朕就在这里。”   谁知那中年男人却没应声。   笑了下,脸上也没了方才的恭敬。   “这可不行啊,皇上,您要是不跟下官走,下官可没法向大人交代啊……”   另一边。   童茧和小意到了之前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我散播完了。”他道:“方伯他们呢?”   “他们估计也快来了。”   童茧听到,点点头。   这时,小意突然开口道:“童茧,你之前说,就算是尤易寒有危险你也不会管,此话可当真?”   “自是当真。”童茧想也没想的道。   小意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你们一直叫我小意,可知我的全名是什么?”   “什么?”   “石、间、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救   “你,开玩笑的吧?”   童茧愣了下,随即立马勉强想着道。   但脑海中却涌起了之前与小意的聊天内容。   那时他提到了石间意,还说小意和石间意都有一个意字,可他当时却从未想过小意就是石间意。   因为他觉得,如果是石间意的话,根本不可能帮他逃出宫。   毕竟如果不是他,石间意的妹妹不会死,石家上下所有人也不会因尤易寒为了安抚他而全杀了,最后只留下石间意逃了。   石间意应该对他恨之入骨。   “你既是石间意,为何要帮我逃出宫?”   石间意眼眸划过一丝茫然,随即耸肩。   “我也想知道,也许……只是我想这么做,所以便这么做了。”   “那你刚才说的话又是何意?”   童茧紧紧盯着石间意。   “字面意思。”   石间意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那边顺利的话,现在想必已经把尤易寒抓到了。”   说着,看了眼童茧,唇角微勾。   “说起来,我能抓到尤易寒,还要谢谢你呢。”   童茧只觉得手脚冰凉。   “我?”   他好像没做什么事情吧……   “对,如果不是左慎进宫来找你,被我撞见,我可能还在思考着该怎么躲过尤易寒身边的那些侍卫,杀了尤易寒。”   童茧一脸震惊。   “也就是说,你带我逃出宫,是你计划好了的,你知道尤易寒会追上来,所以带我出了宫,出了城,直到来到青城,认为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之前才提出那个计划,让我们没法及时回去,让尤易寒被你的人抓到?”   石间意点了点头。   他看着童茧,声音微冷:“童茧,别忘了你之前说的什么,你说了,就算尤易寒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救他。”   “不……”   童茧摇头。   不一样。   的确,他当时是那么说的,心中也是那么认为的。   直到现在,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   可他的不会救,是建立在尤易寒的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上。   石间意利用了他,把尤易寒引出来,准备趁机杀了尤易寒,如果中间没有他,尤易寒不会跟出来,更不会因此而死。   想到这儿,童茧转身就要往回跑。   这时,石间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大可以回去,只要你不在意小严他们的生死。”   童茧猛地收住脚步。   他回头,看过去,眼眶渐渐红了。   “你什么意思?你要用小严他们威胁我?”   石间意点头。   随即安抚童茧,只是说出的话,让童茧浑身发寒。   “你放心,我与小严他们无冤无仇,只要你不回去,等我杀了尤易寒,到时自会放了小严他们,可你若是回去,尤易寒救不救得了不一定,小严他们却绝对会死,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石间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童茧只能二选一。   一时间,童茧的脚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迈不开一步。   石间意见此,勾唇走上前。   “这就对了,童茧,我劝你做个聪明人,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你不管不顾的回去准备救尤易寒的话,我会先杀了你,再送尤易寒一程,你该庆幸现在我对你尚有一丝耐心……”   童茧听着石间意的话,焦急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石间意。   只见石间意再次出声道:“哦对了,还有,待会等方伯和慎儿他们来了,还要拜托你帮我阻止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回去,否则,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知道了吗?”   童茧死死盯着石间意,半晌,垂眸。   “知道了。”   “这就对了嘛~”   没过多久,方伯慎儿还有雷源四人也来汇合了。   “都办好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尤易寒,把尤易寒带走!”   方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石间意看到。   “怎么了?”   “就算他们找上门,可万一尤易寒不跟着他们走,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所有人,除了童茧,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石间意。   石间意在这时看了眼童茧。   童茧抿唇,出声道:“方伯,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罢,而且,准备的东西也没买,反正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们不如趁这时间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   方伯听到童茧的话,注意力被拉过去。   “既然你饿了,那我们就先去把饭吃了吧。”   众人随即去最近的酒楼点了饭菜。   然而等菜上好了,吃的最少的却是童茧。   他看起来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童茧心乱如麻,频频走神。   然而等其他人问时,又摇头说没什么。   坐在童茧旁边的石间意眯了眯眼,他凑过去,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是再敢这般,你出神一次,我就杀他们一个人……”   童茧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出神了。   他连忙低下头,刨饭。   众人吃了饭,出了酒楼,方伯提议道:“我们还是像刚才一样各自分成三队,这样好采办一些,要不然的话,今日估计是采办不齐的。”   石间意原本不想同意。   但看了一眼掩饰不住心中慌乱的童茧,同意了。   其他人走后,便又只剩下石间意和童茧两人。   两人边走边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童茧出声道:“你…用什么办法和你的人联系?”   “怎么?知道了好想出对付我的办法?”   童茧摇了摇头。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小严他们的情况。”   见童茧丝毫没提及尤易寒,石间意脸色微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放心吧,他们现在想必还被关在那院子里被我的人看着的,安全的很。”   “那就好。”   童茧说完,又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会儿。   “对不起。”   他突然出声,倒让从刚才气就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石间意愣住了。   “你对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童茧抿了抿唇,“虽然你的妹妹和你的家人是尤易寒下的令,但都与我有关。”   这下换石间意沉默了。   不过,石间意也只是沉默了短短的几息。   随即哼笑出声。   “你以为我杀尤易寒是为了给我家人报仇?”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他们怎么算得上他的家人。   说到家人两个字时,石间意的声音很明显的冷了一分。   “他们死就死了,与我何干,我想杀尤易寒,也并不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我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童茧疑惑:“给自己报仇?”   “当时他从我的手下把你救下后,便将我关在牢房,日夜严刑拷打,若不是我命硬,说不定就真的被刑罚而死,你说,这我难道不应该报仇吗?”   更别说他本来进宫只是想找个机会杀了尤易寒。   然而他发病到人事不知时,却被人和那得了天花快死了的人关到一起。   如果不是童茧,想必现在他可能已经死了。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屡次放过童茧的原因。   只是,也仅限于此了。   若是童茧敢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情来,那么他便再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得天花那段时间差点绝望的日子,石间意不由得有些恍神。   下一刻,他后脑勺忽然一痛。   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童茧却没有丝毫惊慌,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确定石间意晕过去了,这才看向慎儿。   “童哥,我没坏事吧?”   为了一击把石间意弄晕,慎儿用了全部的力气,到现在,他的手都还是抖得。   童茧笑了下。   “没有,你做的很好。”   随即看向四周。   “方伯和雷源他们呢? ”   “暗处的人太多了,他们去安置那些人了,童哥,你是不知道,暗处共有十几个人,差一点,我们就被发现了,还好在发现前把他们给打晕了。”   慎儿边说边松口气般拍了拍胸脯。   童茧看着慎儿,心中再一次庆幸。   还好当初在矿山时,他们为了逃出去不让矿山的管事发现,设计了一套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的暗号。   原本他以为出了矿山就没用了。   没想到,竟产生了这么大的用处。   他低头看了眼石间意。   “你带着他去找方伯他们,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没问题!”   童茧用最快的速度回了院子。   出乎他的预料,院子里竟然没有人守着,石间意的人只是把小严他们关在了房间里。   但童茧打不开门,只好在外面跟小严他们说话。   “小严,你们还好吗?”   “是主子!主子回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   房间里响起欣喜的声音。“   小严的声音最大:“主子,我们还好!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顿了下,童茧又问道:“尤……公子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不在,他被关到了柴房。”   “知道了,我先去看看他,再来救你们。”   说罢,童茧转身去了柴房。   他原以为,柴房肯定也锁着门的,然而却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他推开门,一眼便看到躺在那儿闭着眼睛的尤易寒。   太好了!   童茧走过去,推了推尤易寒。   “尤易寒,你醒……”   醒字没说出口,便见尤易寒猛地睁开了眼睛,童茧只觉得腹部一痛。   他愣愣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一把匕首插在腹部,血不要命的往外涌,再抬头看向尤易寒。   眼前的人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声音却清晰而冰冷。   冰冷到令人心寒:   “童茧,没想到你为了杀我,竟然这么处心积虑的把我引出京城,我真的很失望,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死吧,放心,我待会就杀了小严方伯他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童茧他腹部被捅了一刀   不是的。   他没有。   童茧下意识想解释。   可这一瞬间,以往曾被尤易寒屡次误会伤害的画面不要命的在脑海中涌出来。   他冒着生命危险,冒着被石间意发现有可能会杀了小严他们泄愤的危险,就是为了救尤易寒。   可眼前的人,却直接捅了他一刀。   连解释也不想听了?   最终,童茧扯了扯嘴角,嘴角带着讽刺的弧度,眼底一片冰凉之色。   “尤易寒,我恨……”   “你”字没说出来,童茧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某处小巷内。   “你说什么?!”   慎儿见方伯沉了脸,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是童哥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不会有事的,就让我拖着小意来找你们了。”   他们尚且还不知道小意就是石间意。   不过,可能就算知道,也不知道石间意到底是谁。   毕竟童茧并未告诉过别人他和石间意的恩怨。   唯一告诉的人,却是石间意本人。   “不行!”   方伯摇头道:“我得过去看看,万一那些人看到他了,把他也抓住了怎么办?”   说着,他便往回走。   “等等,方伯!那小意和他的属下们就放在这里吗?万一有人发现他们了怎么办?”   方伯脚步一顿。   “你和雷源他们看着石间意他们,我过去看看。”   说罢,离开了。   慎儿想着方伯虽然没什么拳脚,但方伯聪明又谨慎,应当没什么事情。   因此,他也没多担心,任由方伯离去。   然而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都未见方伯回来。   慎儿不由得担心起来。   最终,他也放心不下,朝雷源两人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雷源站出来。   “主子和方伯都去了,却都没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会拳脚功夫,去了也是送的,我们两个一起,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能掩饰另外一个逃走搬救兵。”   慎儿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雷源说的对。   因此,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留下另外一个人守着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原本要后半夜才醒来的石间意提前醒了过来,并且,在另外一个人没察觉的情况下,打晕了人。   石间意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四周都躺着他的人,又看了眼被他打晕的童茧的属下。   眯了眯眼,舌尖抵了抵腮帮子。   呵。   童茧?   好,好得很呐~   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另一边。   慎儿和雷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院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院门关着的,怎么办?”慎儿压低声音询问道。   “从墙上跳进去。”   “可是我不会啊!”   “你就在外边儿等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按照我们刚才说好的,我给你暗号,你回去叫雷生,我尽量拖着他们。”   如今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   慎儿没有犹豫太久,点了点头。   “那你要小心点。”   “知道。”   雷源说完,一蹬脚,轻手轻脚的爬上墙,悄无声息的跳了进去。   慎儿看着忍不住心生羡慕。   他要是也会功夫就好了,就能和雷源一起进去救童哥和方伯了!   雷源进了院子。   由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所以他只能借助月光观察四周。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仿佛没人。   雷源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   几息后,猛地睁开眼,走向左手边中间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很大,原本是留给主子休息用的,但是他听到了从那个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很小,他听不见在说什么,但是的确有声音。   好像是主子救下的那群小孩的声音。   雷源走过去,一眼便看到门上的锁。   他看了眼四周,没人。   随即轻轻的敲了敲门。   他压低声音:“小严?”   房间内顿时连细微的声音都没有了,好像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似的。   雷源再次出声道:“我是雷源……”   这一次,不过须臾,便从房间里传来小严压低的声音:“是雷源哥吗?”   “我是雷源。”   见小严回话了,雷源连忙又询问道:“你可知道主子他们在哪儿?”   “主子他就在房间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主子被捅了一刀,受了很严重的伤,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小严的声音变得急切了起来。   “雷源哥,你快救救主子吧,主子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雷源听到小严说童茧被捅了一刀,还昏迷不醒,顿时急了。   他连忙道:“你们往后退一步,我把门踹开。”   “好好。”   小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对雷源道:“雷源哥,你踹吧!”   雷源抬起脚,正要踹过去。   这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刀顿时破空冲着他的头砍来,雷源收回脚,头往后一仰,堪堪躲过。   紧接着,一下从暗处涌现好几个人冲向雷源。   雷源和几个人打了起来。   房间里的小严听到打斗声,顿时急忙问道:“雷源哥,是不是他们发现你了?”   而这时,外边儿的慎儿也听到了打斗声。   他想询问雷源,又怕出声暴露,只能在院外干着急。   这时,雷源的声音从院里边儿传来:“慎儿快走,把雷生叫来!”   “我知道了!”   慎儿连忙应声,随即转身。   然而,他刚一转身,便看到石间意以及石间意身后的十几个人,还有昏迷着的雷生。   “要去叫谁?叫他吗?”   石间意说完,身后的属下就把雷生直接扔到了慎儿面前。   慎儿一脸震惊的看着石间意。   “你怎么醒了?”   “我不醒来难道要等着你们把人救了,再来杀了我吗?”   石间意勾唇,眼底带着冰冷之色。   “呃,怎么可能会杀了你呢,不会的……”慎儿讪笑道。   这时,雷源的声音再次从院里传出来:   “慎儿,你在跟谁说话?让你快去找雷生来!”   慎儿听到雷源的话,顿时苦了脸,对上石间意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大吼道:“雷源,你放弃吧!”   雷源一听,怒了。   他刚才脑袋都差点被削了,现在慎儿二话不说让他放弃?   然而气刚疼起来,便再次听到慎儿的声音。   “小意醒了,现在就在我面前,至于雷生,也在这儿……”   雷源愣了下。   下一刻,腹部便被人狠狠的踢了下。   雷源闷哼一声,狠狠的摔倒在地,想再起来,刀瞬间架在了脖子上,只能停下来。   片刻。   院里边儿的人开了门。   石间意进了院子,他的身后,跟着一脸苦色的慎儿。   慎儿看到雷源被钳制住了,叹了口气。   谁能料到。   明明他们都已经逃离尤易寒了,眼看着就要自由了,小意却叛变了呢?   唉!   石间意看了眼雷源,移开视线,声音冷冷的看向属下:“童茧在哪里?”   “被我们和那群老弱病残关在一起的。”   听到这话,石间意没多大反应,点了点头。   “开门吧。”   “是。”   属下过去开了门,让到一旁,石间意走进房间。   没有看到童茧。   童茧被这群老弱病残保护在了后边儿。   最前面的一群,站着一排老人,后面两排,是小孩子,小严就站在第二排,最后一排,则是没法走路的。   他们看着石间意,一脸警惕之色。   石间意脸色一沉。   “让开,趁我的耐心没有消耗完之前。”   第二排的小严红着眼睛大声道:“不可能!除非我们都死了,不然,我们是不会把主子交给你的。”   “哦?是吗?”   石间意勾了勾唇。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好,我成全你们……”   说着,抽出属下腰间的刀,走到第一排。   然后毫不犹豫的砍下去。   就在这时,后边儿响起焦急声:“主子,你怎么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脸上顿时出现惊慌之色,纷纷转头围了过去。   而石间意也在听到这话后,神色一凝。   他看向属下。   “童茧怎么了?”   “童茧他腹部被捅了一刀,从刚才起就一直血流不止。”   石间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不早说!”   说罢,走过去。   然而一群人围着童茧,石间意根本进不了身。   他沉声道:“都给我让开!”   没有人听也没有人让路。   他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你们不想童茧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此话一出,果然小严他们又重新看向石间意。   他们对视一眼,商量片刻,小严站出来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杀了主子,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替主子报仇!”   石间意不理会小严的话,摆了摆手。   小严他们给石间意让开了一条道儿。   石间意走进去,看到童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脸色更沉。   但他没有问,开始给童茧止血。   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给童茧吃了下去。   两刻钟后。   看着童茧停止流血,情况略有缓和,石间意这才转过身。   “是谁干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石间意问的那个人身上。   因为他们都想知道是谁干的。   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童茧睫羽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好听到石间意的问话。   只听有人回道:“皇…尤易寒。”   “尤易寒人呢?”   “逃了。”   床榻上的童茧神情呆滞。   原来,不是梦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从今以后,他与尤易寒誓不两立!   童茧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中,尤易寒面容冰冷,对他吐出宛如利刃般的话语。   童茧仿佛失了声般,屡次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话的最后,尤易寒掏出匕首。   声音如同寒冰刺骨。   “我很失望,既然你想杀了我,不如我先杀了你,放心,很快,我便会让小严和方伯他们来陪你了。”   尤易寒面容冰冷,语气亦丝毫不像是玩笑之色。   童茧脸上出现恐慌之色。   不要……   不要杀小严和方伯他们!   这时,尤易寒的匕首直接捅进他的腹部。   绝望的痛楚令童茧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彻底陷入绝望的黑暗。   “不要!”   童茧猛地睁开眼,整个人坐起来。   然而起到一半,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又跌了回去。   “醒了?”   旁边有声音响起。   童茧扭头一看。   看到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童茧还有些茫然。   “你是谁?”   他总觉得眼前的人面容很熟悉,可曾经到底在哪里见过,却忘得一干二净。   眼前的人,眼睛狭长,挺鼻,薄唇。   带着一种风流的俊美。   按理说,这般不普通的长相,他见过应该不会轻易忘记才对……   童茧还在茫然的想着。   然后,就见男人勾唇道:“怎么?卸下易容后的我,你都忘了?”   易容……   他瞳孔一缩。   “石间意!”   “你怎么会……”   石间意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慎儿他们明明打晕了石间意的,为何石间意现在却好端端的坐在床榻边?   难道……   “小严他们呢?还有方伯慎儿雷源雷生,他们在哪儿?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   石间意挑了挑眉。   “他们不听话,非要挡在你面前,我让他们让开,他们说除非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说到这,石间意耸了耸肩,一脸轻描淡写,带着一丝浅淡的无奈,说出的话却让童茧直接崩溃:   “于是我就只好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了……”   童茧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石间意见童茧这般模样,便又好心好意的重复了一遍。   语毕。   “啊啊啊!”   童茧拼命摇头。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们肯定没死,雷源和雷生那么厉害,方伯那么聪明,他们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说着,抬起头,眼睛瞬间红了。   眼眸里的恨几乎要溢出来。   “石间意,我要杀了你!”   随即整个人扑向石间意。   哪怕腹部疼痛,哪怕感觉到腹部因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再次裂开,也不管不顾的扑过去。   然而没等他碰到石间意,石间意便伸手钳制住他两只手。   童茧拼命挣扎。   这时,只听石间意声音冰冷刺骨的道:“我当初说了,如果你不回去救尤易寒,你们都不会死,死的只有尤易寒一人,如果你回去救尤易寒,那么小严他们就都会死!”   “童茧,小严他们所有人的死是你造成的,你怨不得也恨不得任何人,如果真要怨,就怨你自己不听我的话,以为能将所有人都救下,最后呢?却被尤易寒捅了一刀。”   “你执迷不悟,如今还将错怪到我的头上来……可笑至极!”   石间意松开童茧,将童茧狠狠的甩回床榻。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离开。   童茧被甩到床榻上,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帐幔,目光呆滞。   “是我的错……”   石间意说的对。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非要回去救尤易寒,小严他们就都不会死,到头来,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被尤易寒捅了一刀。   腹部的疼痛感在这一刻蔓延到了极致。   眼泪不要命的往外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童茧痛苦的嘶吼出声。   脑海中一一闪过所有人的面容,越想,便痛苦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童茧终于不哭了。   他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向垂坠下来的帐幔,又看了眼再往上些的横梁。   下一刻,他捂住疼痛的腹部,下了床。   来到不远处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摔,茶盏四分五裂。   童茧弯下腰,捡起其中一枚握在手中,微微有些用力。   锋利的割面瞬间割破了童茧的手。   血流了出来。   童茧却浑然不觉,握着碎片来到床边。   然后,用碎片割开帐幔。   半刻钟后。   童茧站在椅子上,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帐幔被他打了死结,他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脸上一片死寂。   他将头伸过去,闭上眼睛。   “小严、方伯、慎儿、雷源雷生,等我,我这就来找给你们赔罪了……”   说罢,脚踢倒椅子。   窒息的感觉很快传了过来。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就在陈国时,为了救小李子,他也曾感受过一次。   想到小李子,童茧开始涨红的脸睫羽颤了颤。   当时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小李子,因为小李子那时候身体有些不好,不宜长途跋涉,更别说他们还要躲过尤易寒,所以他们就打算等安定下来再接小李子过去。   恐怕也无法兑现和小李子的诺言了。   只希望小李子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窒息感越来越浓烈,童茧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焦急的:“童哥!”   童茧睁开眼,神情有些恍惚。   他听到慎儿的声音了…   是慎儿他们来接他,让他赎罪了吗?   童茧脸上带着微笑。   我马上就来赎罪了……   下一刻,脚忽然被谁抱起来,脱离白绫,童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处疼的他直皱眉。   “童哥,你这是做什么?尤易寒他到底哪点好?他都捅了你一刀了,难道你还没醒悟,不为他付出自己的性命不罢休吗?!”   童茧正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呢。   听到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猛地看向说话的人。   “慎儿!”   慎儿本来起的不行,一脸怒意,听到童茧叫他,脸上的怒意也没减去半分。   “你还记得我叫慎儿呢!我还以为你心里就只有尤易寒一人,压根就不记得我,不记得方伯,不记得小严他们了!”   童茧声音颤抖。   “慎儿,你还活着……”   慎儿听了,顿时一愣,随即一脸莫名其妙。   “我当然还活着啊。”   话音落,便见童茧颤抖的伸出手,泪不住的往外流。   “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   慎儿一头雾水。   “童哥,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那方伯他们呢?”   “方伯也在啊,待会他就会过来,我是因为提前来了。”   说到这儿,慎儿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他提前来了,那么等他和方伯一起来的话,看到的估计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随即,便听童茧又问:“雷源雷生呢?”   “也在,他们都在,小严也在,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   童茧摇了摇头。   无所谓了。   不论刚才石间意为什么要骗他,说那样一番话,都无所谓了。   只要方伯慎儿他们还在就行。   他们还在,他便不会觉得绝望。   随即不自在的咳了声,不好意思道:“慎儿啊,我们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事?”   “就是,能不能不把我刚才…的事情告诉给方伯他们啊?”   “那不行!”   慎儿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么大这么严重的事情,我必须得告诉方伯!”   “难道你想让方伯担心吗?方伯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这话说出来,慎儿脸上果然出现犹豫之色。   于是童茧再接再厉:“你放心,我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了!”   “还有以后?”   “没有以后!绝对没有!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童茧立马保证。   慎儿犹豫了下,想着的确不能太刺激方伯。   想了半天,终是点头应了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童哥,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尤易寒他捅了你一刀,你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应该捅回去吗?干嘛还寻死觅活的?真的是气死我了!”   慎儿一说起这件事就是气。   童茧连忙好生相劝。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不会因为他才寻死的。”   说到这儿,童茧脸上的笑淡了淡。   “那你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   童茧摇头,不欲跟慎儿说这件事。   接着,便又道:“你能帮我把石间……小意叫来吗?”   慎儿他们估计还不知道石间意的全名。   听到童茧的话,慎儿也没多问,把童茧扶回床榻,叮嘱童茧不能下床,便转身去叫人了。   没过会儿,人来了。   石间意的视线在童茧脖颈被勒出红痕的地方停了下,随即又看了眼被扔到地上撕扯下来的帐幔以及茶盏碎片,若有所思。   不过,他脸上没一点羞愧之意。   甚至,还讽刺道:“怎么没死成?”   童茧不理会石间意的讽刺,看向石间意,脸色认真严肃。   “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石间意一愣。   “生意?什么生意?”   “从今日起,你辅助我夺回安国,待我当上皇帝,我便把尤易寒交由你处置。”   石间意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一脸不可置信。   “辅助你当皇帝?”   童茧点头,双眸与石间意对视,气势丝毫不怯。   “安国本来就是褚家的,如果我不过是从尤易寒手中收回安国,有什么问题吗?”   童茧脑海中闪过尤易寒说要杀了他的话。   腹部的疼痛提醒着他,尤易寒都对他做了什么。   既如此,那他便如了尤易寒的意。   从今以后,他与尤易寒誓不两立,你死我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童童,等我救你。   “主子,你真的决定了吗?”   雷源和雷生一脸激动的看着童茧。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有一日,主子会主动提出要拿回安国   他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早就做好了准备。   毕竟那时主子被伤的那么惨,都没有想到过夺回安国,现在估计也不会。   没想到……   童茧神色坚定。   “嗯,我决定了。”   其实想夺回安国,不只是因为尤易寒令他彻底的失望了。   更是因为,这一路上他所闻所见。   如今还没有往西走多远,就碰到了如同小严他们这般只能等死的流民。   而这些,只是他所看到的一小部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死多少人?   然而尤易寒却对此视而不见,毫不在意。   既然尤易寒不在意,甚至不在意这么多流民的生死,不在意安国是不是会走向灭亡,但是他在意。   所以,就让他来当这个皇帝好了。   这也算是,他能为原身,为褚家所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只是,皇帝不是说想当就能当的,光靠他们几个人肯定不行,所以他需要壮大自己的队伍。   石间意便是首选。   然而他在提出那个条件后,石间意却没有答应。   童茧沉吟片刻。   “石间意去哪里了?”   “我方才看到他好像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小李子那边,信可送到了?”   决定夺回安国后,童茧便立即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既然决定了,那就得让小李子过来了。   否则他一开始行动,若是叫尤易寒知道了小李子还在京城,进而抓了小李子威胁他可就不好了。   “送到了,相信用不了几日,小李子就能过来了。”   “那就好。”   虽然小李子的身子可能依旧没有彻底养好,但眼下也没办法让小李子再待在京城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石间意的回应了……   京城。   小李子接到信,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苍白的脸色顿时因激动而浮现红晕,看起来倒像是好了许多。   主子终于给他来信了!   小李子读着信上的内容。   读完,便激动的三两下收拾好。   两刻钟后,小李子背着包袱出了院子。   然而他刚出了院子,便看到院外站着五六个人,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为首的人出声道:“你就是魏大人的第二十三房小妾,小李子?”   小李子顿时瞳孔一缩,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不止。   他以为是皇上的人。   毕竟童茧在信上说了,让他出城门的时候最好易容一下,免得被尤易寒的人抓到。   没想到,竟然是陈国那个男人的人。   魏大人在童茧为了救他的时候,就已经被杀了,想来这些人就是魏大人的属下。   小李子摇头。   这时,为首的人后边儿一个人出声道:“就是他!”   为首的人一听,手挥了挥。   “抓起来。”   说罢,又顿了下。   “不是说杀了大人的还有一个吗?叫……什么来着?”   “童茧!”   “对!”为首的人看向小李子,眼神阴恻恻的,“说,童茧在哪儿!”   小李子怎么可能供出童茧的下落。   摇头。   “带回去,严加审讯。”   “是。”   宫中,地牢。   祁杓从地牢里出来,眉头紧蹙。   皇上若是再不回来,安国就真的乱了,如今安国早已风雨飘摇,除了他和几位皇上的心腹苦苦维持着表面的繁荣外,安国的芯子早就开始腐烂了。   祁杓看了眼西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有侍卫匆匆赶来。   “祁大人,皇上回来了。”   “皇上终于回来了?!”   祁杓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皇上现在在哪儿?”   “皇上让祁大人您先去御书房等着,他马上就到。”   “知道了!”   祁杓到了御书房等待。   约摸两刻钟后,尤易寒进了御书房。   尤易寒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身上所穿的衣裳都脏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没精神。   祁杓见此,担忧道:“皇上,您没事吧?”   “没事。”   听到这话,祁杓放下心来,随即一脸激动的道: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只要现在您开始治理安国,安抚民心,一切都还来得及,其余的您不用担心,主要是……”   确定皇上没事,祁杓便激动的上前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然而还没说完,便被尤易寒打断了。   “这些先放一放,你带两百个御林军跟朕一起去青城。”   祁杓一愣。   “去青城,为什么?”   “童童还在等着朕去救他。”尤易寒脸色微沉。   想到离开前他捅出的那一刀,拳头猛地紧紧攥住,额角与手背青筋暴起。   在他被那些人抓住后,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奉了石间意的命令。   他原本只想着,该怎么逃跑。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太自信,便在外边儿讲起了石间意的命令,说如果童茧回来救他了的话,那么就格杀勿论。   尤易寒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是一个人跟着童茧他们过来的。   所以,他思前想后,结合石间意这段时间对童茧的态度,想出了这么个计划。   如果童茧来救他就会被石间意的属下杀死的话。   那么,不如让他来动手。   如果他主动对童茧下了手,童茧才有可能被石间意饶过一命。   他对童茧动手的时候,虽然刻意的避开了伤及性命的地方,但在看到童茧那不可置信失望般的眼神时,心却仍旧狠狠的颤动了下。   想到这儿,尤易寒闭上眼睛。   随即睁开,沉声道:“速度!”   “皇上,您若是再离开,这安国很有可能就会……”   “朕说的话难道不管用了吗?”   祁杓张了张嘴,但是最终,又颓然的闭上了嘴巴。   “臣,遵旨。”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便听到尤易寒出声道:“等一下,如果以最快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到达青城?”   “一刻不停的话,五日后就能到达。”   祁杓退了下去,尤易寒发着怔。   童童,等我救你。   等我将你救出来,届时,不论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愿意。   等我……   ……   青城。   石间意站在童茧对面。   他的脸上,没有一贯的漫不经心,神情带着认真。   “童茧,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只要我祝你夺回安国夺回褚氏江山,你便将尤易寒交由我处置?”   “是!”   童茧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神色也同样认真。   “我向你发誓,绝不会再对尤易寒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同情,只要我夺回了安国,不但将尤易寒交由你处置,更会封你为护国大将军,赐一等官品,只在我一人之下。”   听到这话,石间意勾了勾唇。   “职位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对这些没兴趣。”   “我只要你记住你今日的话,他日若你违背此言,届时,我定会将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还有你,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我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么一日。”   如此,便是答应了下来。   童茧心中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了下来。   他笑了笑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有,若是有那么一日,我的人头你随时可以来拿。”   笑话,他又不是贱。   虽然在此之前的种种已经够贱了,但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他相信,绝对不会有这么一日。   有了石间意的加入,他的胜算便多了许多。   随即童茧把方伯他们都叫了进来,众人商量之后的打算。   “首先得有一个中心地,我们以那里为中心,开始发展。”雷源迫不及待的道。   方伯点头。   “我觉得青城就不错,刚好青城也算是石间意的地盘。”   石间意当年逃出地牢,逃到了青城,在青城慢慢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如今青城一半都是属于石间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石间意会大意的被童茧算计到的原因。   他觉得青城大半都在他的掌控下,所以不由得有些自负。   没想到马失前蹄。   不过,如果真的要建立一个根据地的话,青城的确是个好地方。   童茧同样觉得不错。   然而石间意却摇了摇头。   “青城不是一个好地方,如果真的要选一个地方当我们的起始地,我还是觉得,南城最适合。”   “南城?”   “对,南城离青城仅隔了两座城,但是南城人多且资源多,更重要的是,南城的州府,对尤易寒很不满,我们完全可以去南城,说服南城的州府效力于你。”   童茧犹豫了下。   “可我这样,能说服吗?”   不是童茧不自信,是他觉得,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去跟人说他要夺回安国所以要人效忠于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在他人面前,唯一能打动人的一点,恐怕就是他身为前朝皇子的身份了。   只见石间意勾了勾唇。   “我与南城的州府算是认识,说服他,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话,童茧顿时眼睛一亮。   随即,便听到石间意又道:“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尽快赶到南城比较好,他现在已经有了起兵造反之意,若是我们去的晚了,他已经起兵造反了,到时候,我们再想说服他效忠于你,就真的晚了。 ”   童茧没有犹豫多久,立即点头。   “什么时候启程?”   “五日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很快,我便会来找你了,别急...   “那小李子怎么办?”   慎儿突然插嘴道。   “对。”   童茧想起来,看向石间意。   “小李子五日内肯定到不了,我在信里边儿已经告诉他来青城了,要不,我们多等两日?”   “不行!”   石间意声音冷漠:“我说了,如果我们去晚了,就无法让他效忠于你,为了一个小李子而失去一个城的助力,失去一个州府的效忠,童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哪一边更重要吧?”   “可是...”   “若你真的担心他,不如再去一封信,让他直接去南城,从京城直接往南城走,要比来青城要快一些。”   听到这话,童茧放下了心。   他点头道:“也可以。”   又犹豫了下,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随即看向雷生。   “雷生,如果我让你回京城带小李子来南城找我们,你们办好这件事吗?”   雷生和雷源相比,虽然功夫没有雷源好,但比雷源聪明,又懂得变通,重要的是,当初他进宫,都是雷生找的关系。   所以他觉得,雷生在京城应当还有些自己的关系。   如此,带小李子安全来找他们的几率则更大一些。   “主子放心,此事就交给属下吧!”   雷生领命。   如此,童茧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这时,石间意看向他。   “你跟我出去一起买些要去南城的东西罢。”   童茧不解。   “为何要我一起去?”   买东西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吗?   就算东西多,拿不动,让下人也一起去不就行了吗?   虽然石间意已经答应了下来,但童茧内心深处却并没有真正的对石间意放下心,毕竟石间意之前的那些作为……   石间意还没开口,旁边方伯突然出声道:“童儿,你去吧。”   童茧看向方伯。   “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童茧一愣。   方伯怎么知道的?   方伯却是叹了口气。   童儿想要成为真正能统领众人的主人,需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童茧非常相信方伯。   因此,也没有多问什么缘由,童茧转身朝石间意道:“我跟你去。”   两刻钟后。   茶楼内。   童茧看了眼周围。   “你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   石间意抿了抿茶水,放下茶盏,“有件事我必须要提前告诉你。”   “什么事?”   “南城的州府是个好色之徒,且有龙阳之好,而你的长相,正好对了他的胃口。”   童茧一听,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猛地起身。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石间意没动,看向童茧。   “跟你早说了,然后呢?”   “当然是不答应你去南城了!”   “你现在也可以不答应。”   童茧愣了下,随即恍悟的点点头。   “对哦,我现在也可以不答应。”   反正只要还没离开,就能反悔,哪怕是到了南城才知道了,只要没见到南城州府,他照样也可以反悔。   说罢,就真的一副转身离去的样子。   须臾,石间意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童茧,我告诉你这个,不是让你放弃去南城的!”   童茧一顿,随即转身,疑惑道:“那是为了什么?”   他不可能再去见南城州府的。   石间意都已经说了,他的长相是南城州府所喜欢的,那他过去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你坐回来。”   童茧想了想之前方伯的话,还是坐了回去,看向石间意。   石间意一脸复杂之色。   他是真的没想到,童茧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丝毫。   “我甚至觉得,你之前说要夺回安国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有认真想过。”   “当然不是。”   可正常人会因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一位能够效忠于自己的人吗?   石间意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痛。   只可惜他已经上了贼船了,只能尽力辅佐了。   “南城州府此人虽贪财好色,但也算的上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他的能力并不在我之下,若是能得到他的效忠,往后你的路便会顺畅许多。”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让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自古为君之人收纳贤才时,哪些不是耗费了精力财力才得到的?难不成你以为只要我们去了南城,跟他说你要夺回安国,他就会效忠于你了?”   石间意所说的这些,童茧的确没想过。   随着石间意说的越多,童茧便知道方才石间意为什么会说他想要夺回安国只是一时兴起了。   “那我该怎么做?”   童茧认真询问。   “你要做的,就是让你的能力大于你外表所带来的阻力,让他觉得,相比起费尽心机或许得不到你,效忠于你则利益更大一些。”   “怎么做?”   “所以我才带你出来了。”   “他生平喜欢的,不过是财和色,我们要去见他,自然要备好令他满意的财和色,财我可以出,但是这色,还需要你来选人。”   “当然,这人该如何选,也是有讲究的。”   童家看着石间意运筹帷幄的样子,不由得感叹,当初他拉拢石间意算是拉拢对了。   若是那南城州府也像石间意这般有能力。   那的确如石间意所说,他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这些我虽然都可以给你办妥,但你作为主子,这些你以后就算用不到也必须要知道。”   于是,接连三日,童茧都和石间意早出晚归。   童茧认认真真学着,石间意也像是鄙弃了心中所有的情绪,专心致志的教童茧。   而这短短三日里,童茧整个人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童茧记忆中本就有属于“褚寻”的为君之道,只不过童茧并没有拿出来学以致用过,那些记忆明明是放在他脑子里的,却更像是游离在外。   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很生疏。   而这三日里,随着石间意跟他讲解,那些记忆似乎就真的渐渐与他融合起来。   而直到他慢慢把那些为君之道消化完,他和记忆中的“褚寻”似乎更加密切了,童茧和褚寻,从两个个体,渐渐开始融合。   只是“褚寻”的感情他还有些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并没有完全融合。   后面两日,童茧没有再跟着石间意出去,而是把他现在所能指挥的人都见了见。   没有一个人是无用的。   哪怕是小严他们。   他问了小严他们,他们所有人都想跟着他,所以童茧让人把他们每个人都会什么,都用纸记录了下来。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他安排了合适的位子。   石间意听着他的安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名为满意的笑。   “如此,你能夺回安国,让尤易寒沦为阶下囚的成算便又高了一分。”   听到尤易寒三个字,童茧下意识的怔了下。   抿了抿唇。   “他回京了?”   石间意眼睛虚眯,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但他却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对,他回京了,他早就回去了,不过这几日他也没上早朝,据我怕派去京城的人说,他回去后就病了,当日夜里便开始发烫,整个人神志不清,现在还没醒来。”   说罢,转头看向童茧。   “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童茧一愣,颇有些慌张的解释道:“我不是想知道他的消息,不是,我的确是想知道他的消息,但只是因为,要随时掌握他的动向,我们才能更好的行动和计划,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存一分其他心思!”   “我也没说你存了其他心思。”   童茧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没有存其他心思,想知道尤易寒的消息也的确是为了知己知彼。   “那我们此次从青城往南城,他应当也不会知道。”   届时,他也能更好的行动。   说完,雷源走上前。   “主子,都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走!”   童茧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南城,说服南城州府效忠于他,然后以南城为中心,一步步发展壮大最后夺回安国。   他垂眸,眼眸里只剩一片冰冷之色。   尤易寒,等我。   很快,我便会来找你了,别急...   “出发!”   队伍很长,看起来浩浩荡荡的。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快到城门口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城的时候,有石间意的属下匆匆赶了回来,一脸惊慌之色。   石间意见此,脸色沉了沉。   “怎么了?”   “城门口,来了一群人,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官兵,现在就在城门口,直接冲着青城而来。”   “有多少人?”   “两百左右。”   “我过去看看。”   石间意开口道。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虽然童茧是抱着必须说服南城州府效忠他的打算,但万一没有说服呢?   到那时,青城便成了唯一的退路。   现在这个世道,由于尤易寒的不作为,造反起义的人越来越多,到处乱成一片。   青城是唯一的退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占领!   两人快马加鞭去了城门口。   童茧以为是想来占领青城的某股造反之人。   然而,当童茧看到城门口为首的那个人时,瞳孔却猛地一缩。   尤易寒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等的起,可童童等不起!   连祁杓也来了!   此时的尤易寒正沉着脸听祁杓说话。   突然,他似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然而城里边儿没有任何异常。   他看了半晌,方才收回视线。   躲到旁边的童茧语带焦急:“你不是说尤易寒从回京后就病了一直未曾出过宫吗?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   石间意沉着脸,“许是情报有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带这么多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着,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石间意。   石间意不知为何,眼神闪躲了下,还未等他再开口,便听童茧又道:   “难道他是带兵前来剿灭我们的!”   石间意一愣。   “有可能。”   “那该怎么办……”   童茧眉头深深皱起。   半晌,看向石间意。   “他们不能进城是你的命令吗?”   石间意点头。   “也不算是我的命令,毕竟他们一行这么显眼,还是这么多人,肯定不能轻易放进城的。”   但若是一直不放尤易寒进城,尤易寒很可能会一直守在城门外。   尤易寒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   说不定晚去南城一日,就来不及了。   所以他们不能等,必须要出城去南城,但尤易寒在。   他们绝不能让尤易寒发现他们。   沉吟片刻。   “要不然,你将他们放进城,等他们去找我们的功夫,我们再离开?”   石间意摇头。   “我们这么多人,一时半刻走不完,这动静肯定会引起尤易寒的注意,想要让我们不被他发现的离开,很难。”   “那怎么办?”   童茧眉头紧皱。   只听石间意又道:“我有一个办法,但是最多只能逃几人,然而后面的人再慢慢的出城。”   童茧看向石间意。   “等城门快要关的时候,再放他们进来,等入了夜,你带着几名亲信先出城,我在这边带着剩下的人都出了城以后,我们再汇合,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只能你先去南城和南城州府周旋交涉。”   说到这儿,石间意面带犹豫之色。   “只是,我怕你不行……”   任何一个男人,谁都不愿意被对方说自己不行!   一听到石间意的话,童茧同样也觉得被冒犯。   “我怎么不行!别说只有几个人,就是我一个人去都行!”   “你真的能行?”   “当然!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等入了夜我就出城。”   石间意犹豫了下,但见童茧坚持,便应声道:“好吧,那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知道。”   另一边。   “怎么样?”   祁杓摇了摇头。   “他们还是不肯放行。”   尤易寒脸色一沉再沉。   须臾。   “那就亮出我的身份让他们让开!”   “陛下不可!”   祁杓焦急道:“我们走的时候已经给您打了掩护,若是您在青城的消息传了出去,安国将会更乱,到那时,您的皇位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了!”   “那难道就这样等着吗?”   他等的起,可童童等不起!   他这一来一去已经过了近半月,也不知道这半月里童茧怎么样,再加上他离开前又将童茧伤的很重,万一……   不,不会的。   童茧不会死!   “这……”   祁杓犹豫了下,“皇上,不如我们再等会儿吧?若是他再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伪装成百姓和商队进去。”   尤易寒沉吟片刻。   “行吧,那就再等会儿,实在不行,就伪装成商队混进去。”   见尤易寒同意了,祁杓松了口气。   还好皇上答应了,否则,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皇上的一系列行为已经让安国看起来只是表明繁荣了,但哪怕表面繁荣也是繁荣啊,一旦连表面繁荣都没有了,到那时,安国和皇上,估计就真的完了。   只希望这次皇上将童茧带回宫后,把心思放在政事上一些。   很快,天暗了下来。   终于,尤易寒等不住了。   “我去找他们说明身份。”   “陛下别……”   祁杓的话刚说出口, 便看到挡在他们前边儿的守卫突然往旁边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道来。   祁杓愣了下,看向守卫。   “这是?”   “经查证,你们没有任何疑点,所以州府命我等放行,你们进城吧!”   听到这话,祁杓满脸疑惑。   之前拦住他们时,是说的形迹可疑,所以在查明前不予放行。   可是这中间并没有来询问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们是从哪里查证的?   但这些念头只存在了一刻,就被祁杓抛之脑后,他看向尤易寒。   “陛下,我们进城吧。”   尤易寒早就等不及了,点了点头驾马进了城。   一路疾驰,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了目的地。   他下马,正要过去,却被祁杓拦住了。   “陛下,先让臣去探探路,免得危险。”   说罢,祁杓转身带着一队侍卫走到院门前。   “叩叩叩……”   “有人在家吗?”   里边儿没有任何回应。   祁杓等了会儿,又敲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随即伸手推门,没想到,一推就推开了。   但他怕有诈。   因此,并没有贸然闯入,而是慢慢的警惕着进了院子。   院子一片静悄悄的。   他让侍卫把这些门都打开了。   跟在后边的尤易寒见此,顿时沉了脸。   “他们逃了。”   随即,吩咐祁杓:“询问一下四周的住户。”   “是。”   不过会儿,询问的人回来了。   “禀报皇上,祁大人,属下问了四周的住户,他们说,这里的人在好几日前就离开了,好像是去了州府府邸,不过他们也不是很确定。”   “去州府府邸。”   尤易寒说罢,转身出了院子上马,往州府府邸而去。   很快,便到了府邸。   为了见到青城州府,祁杓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等见到青城州府时又亮出了尤易寒的身份。   只不过,他们也只在州府面前亮出了身份并命令对方不要外传。   随后,就问起了童茧一行人。   青城州府看起来三十五六的年级,身形削瘦,五官普通,颧骨有点高。   “你们说的那个石间意啊,他这几日的确都在我的府邸住着,还有他的属下也是。”   “那你有没有在其中见到一个长得很好看,腹部有伤的男人?”   祁杓形容了下童茧的长相。   州府回忆了下,点头道:“有!那人容貌迭丽,所以下官便注意的多了些,他的腹部的确包着纱布的……”   “他现在在哪儿?”   尤易寒猛地开口,声音急切,把州府给吓了一跳。   “他们……今日早间就离开了,也没有说要去哪里,我只听说,石间意好像是要把你们说的那个人带到哪个地方去,听着,似乎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尤易寒脸色阴沉。   旁边祁杓皱眉。   “可怕的地方?”   须臾,看向青城州府,“你可知他们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城门方向。”   听到这话,尤易寒瞬间想起了白日里,那时他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却又没看出谁在看他。   “去城门。”他沉声道。   “皇上,早间他们就走了,如果他们是出城的话,我们现在就算去了城门也追不上了,更何况这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那就让他们开城门!”   尤易寒转头看向青城州府。   “下令开城门。”   青城州府犹豫了下,上前道:“皇上,下官认为,石间意他们应该还没有离开青城……”   “为何?”   “今日守城守卫来报,除了皇上一行外,并没有看到大规模的人数出城,石间意他们的人,少说也有三百左右,若是出城,必然会被人知道。”   顿了下,又道:“更何况,以他们的速度,到城门口的时候,皇上应该已经在城门外了,从那时起皇上有看到大规模出城的吗?”   “未曾。”   “这就说明他们还在城内。”   尤易寒沉吟片刻。   “你可有办法搜查?”   州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青城太大,虽然他们目标明显,但要查的话,至少要半日,恐怕不能马上查出来,若是皇上愿意等的话,下官立即让人彻查。”   想也没想的,尤易寒沉声道:“查!”   “是!”   州府退了下去,把厅堂留给了尤易寒和祁杓。   等出去了,才对身边的人低声道:“告诉石兄,皇上这边我已经替他拖住了,但只能拖住半日,半日后,需得他自己想办法。”   “是。”   厅堂内。   尤易寒忽然询问:“我们带来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祁杓摇头:“没有,当初本来打算扮成商人进来的,所以我派人去看看有没有商队的人了,但我们那时候没有等他们就进来了,现在他们估计被关在了城外,等明日才能进来了,皇上是想到什么了吗?”   尤易寒颔首。   “你想个办法,给他们传个信儿,让他们在城外也注意一些,说不定会碰到什么人。”   想起方才那青城州府说的话,尤易寒眼睛微眯。   对于青城州府,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此时城门外。   童茧几人出了城,正打算趁着夜色离开。   忽然,从旁边暗处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童童,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童茧一顿。   随即看向叫他的人。   面容陌生,他并不认识。   但他立即反应了过来,收回视线,皱眉道:“皇后娘娘?谁?”   “你啊!”   那侍卫走近童茧,仔细打量了下童茧,点了点头。   肯定道:“我不会认错,就是皇后娘娘。”   可他分明就没看到过此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说罢,朝身后的几人出声道:“我们走。”   他带着慎儿和小严两人,其余的就都没有带,所以不宜和这些人起冲突,也不能让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   然而他带着慎儿和小严没走两步,就被叫住了。   那个侍卫叫住童茧。   “你知不知道,我们陛下找你多久了?”   童茧一顿。   然后什么都没回,当作没听到般,往前走。   但那个侍卫就是认为他是童茧,见童茧不回,几人对视一眼,上前挡住了童茧的路。   那侍卫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其实他自己也很怀疑。   虽然皇上的确在找皇后娘娘,可是怎么会就那么凑巧。   更何况,皇上带他们两百多人不是来救皇后娘娘的吗?   而现在皇后娘娘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受苦受难的样子。   “你究竟是不是皇后娘娘?”   听到侍卫的话,童茧知道,如果他再不回什么,侍卫很可能就会因此而怀疑他就是皇后。   于是他停下来,看向侍卫。   “你看清楚了,我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成为皇后?”   当年那场盛大的封后的大典虽然让很多人都知道,但还是并没有传出来。   因此,除了京城以及邻近的几个城以外可能知道,其余城市都不怎么知道。   “我们皇后娘娘就是个男人!”   那侍卫说着,虚眯起眼睛,再次打量了童茧一番。   随即,后退两步。   “不论你是不是皇后娘娘,我们都不能放你走,等带你见到皇上后,如果皇上让我们放你走了,你才能走。”   说罢,朝其余几人使了使眼色。   几人将童茧三人围住。   童茧听到侍卫的话,心一凛。   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后,他叹了口气,随即神色一变,冷冷道:“既然我是认定我是皇后,可有你们这么对待皇后的?”   原本几个侍卫想用强的。   反正童茧否认了他不是皇后。   所以,哪怕是事后皇上问起来,也怪不了他们,最重要的是现在不能让童茧走,万一是呢?   可现在童茧的话,就好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不能用强了。   否则他们的脑袋就都保不住了。   思及此,几个侍卫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给童茧行礼。   “起来罢。”   侍卫直起身,问童茧:“皇后娘娘,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城?皇上还在找您呢。”   找他做什么?   再捅他一刀吗?   童茧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道:“出了些事情,所以出了城,现下打算找个歇脚之处,你们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人家?”   “有有有,就在附近不过五里地,有个村落,今儿个我们还去那里看了看,我们这就给您带路。”   童茧颔首。   “那就有劳了。”   侍卫连称不敢,带着童茧三人往那村落走。   但他们也怕童茧逃跑。   因此,有意无意的将童茧三人夹在中间,既可保护又能防止他们逃跑。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   因着那几个侍卫之前来过,所以熟门熟路的给童茧几人找到了歇息之处。   “皇后娘娘,我们就住在您旁边的房间,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我们,另外,怕娘娘您有危险,我今夜负责守在娘娘房间外给娘娘守夜,娘娘以为如何?”   这下,是真的把童茧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但童茧偏偏不能表现出一丝要逃跑的意味。   否则,一旦表现出一丁点要逃跑的意思,就会被几个侍卫看得死死的。   童茧身侧的手微微收拢,随即点了点头。   “可以。”   “那就好!那娘娘早些歇息罢。”   童茧转身进了房间,慎儿和小严紧随其后。   关上房门。   慎儿和小严围了上来。   “童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小严也是一脸焦急之色。   “是啊,但我们三人都没什么武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了防止我们逃跑,还特地派了人守在外边儿,我们若是逃跑,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童茧紧锁着眉。   说实话,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但眼前这个局面可以说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逃,又逃不掉。   但他又不想坐以待毙。   该怎么办?   想了会儿,童茧也没想出半点能逃脱的办法。   遂叹了口气。   “还有一夜,我们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吧。”   另一边,青城城内。   “皇上,城门口这边的客栈都已经满人了。”   他们去的时候,连一间上房都没有。   而他们也去看了下,的确满人了。   “我们怎么办?”   尤易寒皱眉。   “人全都满了?”   “全都满了。”   尤易寒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客栈,客栈很大,至少可以住上近百人。   挨着城门口的客栈,少说也有五六家。   却全都满了。   怎么看,都不对劲。   忽的,脑海中有光一闪而过,不知想到什么,他向着最近的客栈走去。   “皇上,您要做什么?”   尤易寒不理会,直接进了客栈。   他看了眼客栈四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随即,他上了二楼,走到最外边儿的一个房间,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   是个男人。   “谁啊?”   是个陌生的面孔。   于是尤易寒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   然后转身去敲了旁边第二个房间。   “神经病吧!”   第一个房间的男人狠狠关上房门。   要不是看着此人像是非富即贵的模样,他惹不起,加之此人身后站了几个虎视眈眈的侍卫,他早就动手了。   尤易寒就这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过去。   敲到第十二个房间的时候。   “来啦来啦!”   从里边儿传出年轻的男声。   随即,房门打开。   青年抬头看到尤易寒,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关上门。   然而还没关上,就被尤易寒挡住了。   “童茧在哪儿?”   尤易寒虚眯着眼睛询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青年奋力挣扎着,但尤易寒却抓着青年没有放手。   听到青年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脚步声。   “你们快放开……”   然而话说到一半,看到尤易寒,顿时也僵住了。   尤易寒勾唇。   他记性还算不错。   所以认得出,这一老一少,正是当初将他钳制住的其中之二。   “童茧在哪里?”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老头颤颤巍巍的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   话音未落,便见尤易寒突然伸手掐住了青年的脖子,青年双脚腾空,使劲扑腾挣扎着。   “放开,你快放开他!”   老人脸上带着愤怒之色。   “说,童茧在哪里,否则我就杀了他!”   尤易寒声音冰冷。   他的表情与动作,丝毫不让人怀疑,如果他们不说,他真的会杀了青年。   老人眼睛都红了,嘴唇颤抖着。   青年突然吼道:“阿爷,对不起,壮儿不能给您尽孝了!”   听到男孩的话,老人嘴巴颤抖的更厉害了,内心亦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半晌,终是闭上眼。   “壮儿,阿爷稍后就来陪你…”   他们是被恩公被主子所救,如果没有当时主子收留他们,他们早就死了。   所以这个时候,哪怕就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死了,绝不会背叛主子,主子不让他们说出童茧的下落,他们死也不会说!   尤易寒冷笑一声。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手慢慢收紧。   一旁的祁杓看着于心不忍,出声道:“皇上,或许他们真的不知道……”   话音未落,听到一声怒沉的声音。   “放下他!”   尤易寒看过去,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石间意!”   “童茧在哪儿?!”   石间意沉着脸看着尤易寒。   “放开他。”   尤易寒的手却再次收紧了一分。   “如果你不说出童茧的下落,今日,你所有的属下,都要死!”   “若你不信,便从他开始。”   说罢,手越收越紧。   眼看着青年快不行了,石间意眼睛猛地一闭,喝道:“放开他!我告诉你童茧在哪里。”   话音落,尤易寒便松开了手,将青年甩到一旁。   “童茧在哪儿?”   “他出城了。”   城门外。   “童哥,他晕过去了!”   慎儿压低声音激动道:“还是石间意给我们的这东西有用,不过就是烟飘过去让他闻了下,他瞬间就晕倒了!”   话音落,小严从另外一边走来。   声音里亦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主子,我把那几个侍卫也迷晕了。”   童茧松了口气。   嘴角不由挂起了轻松的笑意。   “既如此,我们趁现在就离开。”   “对!现在就离开!”   就在他们把门口的侍卫拖进屋里,准备离开时,外边儿却突然起了骚动。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着童茧。   下一刻,他便听到尤易寒的声音:   “童童,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找到   童茧开门的动作一顿。   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尤易寒怎么找出来?   又是如何知道他在这里?   难道是这几个侍卫递的信儿?   “童哥,尤易寒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童茧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尤易寒就在外面,他肯定不能出去,若是出去了,如何对得起石间意他们?   可一直待在屋中也不是办法。   尤易寒总会找来。   就在他犹豫之际,慎儿突然出声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方才我在里间儿给童哥你铺床的时候,发现床尾的旁边有个狗洞被封着……”   童茧眼睛一亮。   “带我过去看看!”   “好!”   三人进了里间,慎儿指了指床尾旁,一个看起来狗洞大小明显只是敷衍的糊了层泥的痕迹。   童茧蹲下身,敲了敲那层泥。   “怎么样?”   慎儿和小严紧张的看着童茧。   童茧又一脸严肃的敲敲打打,须臾,收回手,嘴角微勾:“可行。”   “太好了!”   慎儿和小严欢呼起来。   声音有些大。   童茧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你们想把人都引过来吗?”   两人连忙捂住嘴巴。   童茧没再管两人,起身看了眼四周,走出里间,在外间门口处看到了个锄头形状的东西,走过去拿起来,回到里屋。   然后蹲下身,用锄头小心翼翼的捶打着。   因为糊的很敷衍,所以没用多久,那狗洞的泥就掉下来了些。   慎儿和小严见此,更是激动。   这下好了。   他们从后边儿逃走,只要他们逃的快,尤易寒肯定追不上他们的。   两刻钟后,狗洞的泥尽数脱落。   一个刚好能容一个人爬过去的狗洞展现在三人眼前。   童茧是不介意爬狗洞的,他有现代的记忆,自然是不会太过在意什么身份。   而慎儿和小严,两人从出生都是低贱的户籍,只要能活着,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童茧率先爬了出去。   小严紧随其后。   最后到慎儿的时候,被卡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被童茧和小严拔出来。   “慎儿,你该减肥了。”   童茧心情不错的开玩笑道。   慎儿脸红了下,幸亏是夜晚,也没人看出来,只是声音听着依旧尴尬。   “就是最近吃的多了些,我以后少吃点…”   其实也不是很胖,主要是那个狗洞太小了。   童茧只是开玩笑,摆了摆手。   “我们走吧。”   只希望尤易寒晚点发现。   另一边。   “皇上,这半晌都没见皇后娘娘有回应,或许皇后娘娘没有在此歇息也说不定。”   这村落,是尤易寒要来的。   原本他们经过此地并没有打算过来,因为他们都觉得,童茧既然趁夜出了城,必定会一刻不停的赶路,又怎么可能停留在最近的村落?   然而也不知为何,眼看着走远了,尤易寒却忽然停了下来,掉头往这边儿走。   距离尤易寒喊完那一句,已经过了两刻钟的时间。   看到他们这群人,各家门户紧闭,不敢出声,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   其实连尤易寒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为何会突然转头。   但既然已经过来了,就没有什么都不搜查便离去的道理。   因此,他沉声道:“搜!挨家挨户的搜!另外,再问问,今夜是否有人在此借宿。”   “是。”   祁杓带着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搜。   但刚一开始,就受到了阻碍。   不一会儿,祁杓回来向尤易寒禀报。   “皇上,他们不肯开门,说我们是来杀他们的,无论我们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因着害怕,也不肯说出今日是否有人来借宿。”   尤易寒脸一沉。   “那就杀。”   祁杓一愣。   “皇上您说什么?”   这些,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啊……   尤易寒没再说话,随便抽出旁边一个侍卫的刀,来到最近的一户人家。   “里面的人听好了,如果你们开了门,让我们搜查一番,你们不会有性命之危,可若是你们拒不开门,就别怪我们狠下杀手了!”   房间里面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那妇人的怀中,还抱着个婴儿,婴儿似也察觉到爹娘的恐惧,哇哇大哭着,几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尤易寒等了会儿,没了耐心。   于是,直接抬脚,踹开了这并不结实的门。   随即朝祁杓道:“进去搜。”   祁杓愣愣的应了声,派人进去搜了。   尤易寒则站在那儿,再次大声道:“你们要是不开门,便会像这户一样,被我踹开门,开不开门,你们自己看着办!”   下一刻,所有门都打开了。   尤易寒挥了挥手。   “搜。”   “是!”   村里人配合,尤易寒带来的人一会儿就搜完了,祁杓向尤易寒汇报。   “都搜完了,未见到皇后娘娘。”   顿了下,又道:“还有两个房间没开门,听说,是今日借宿在村里的人。”   听到这话,尤易寒眯了眯眼。   “在哪儿?”   祁杓带着尤易寒去了地方,尤易寒想也不想的直接踹开了门。   一眼,便看到房间里躺着几个男人,身上穿着侍卫服饰。   祁杓看到,连忙出声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晕倒了。   是谁干的?   尤易寒想也没想的,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踹开门,看到倒在地上的侍卫,跨过,走进里屋。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狗洞。   尤易寒看着那个狗洞,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祁杓也跟了上来。   “皇上,我把他们弄醒了,他们说,是在城门外遇到了皇后娘娘,但由于不能进城,所以带着皇后娘娘来到这里,他们怕皇后娘娘逃跑,还分了一人守在娘娘门前,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晕了。”   “皇上,定是皇后娘娘他们弄晕的!”   祁杓说完,方才注意到尤易寒盯着的那个狗洞。   “这是……”   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难道皇后娘娘从这个狗洞钻出去跑了?”   尤易寒声音沉沉:“追!”   小半个时辰后。   某处丛林里。   “童哥,他…他们追上来了!”   慎儿边喘着气边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明明他们一刻不停的跑了近小半个时辰,却还是被追上来。   “怎么办?”   童茧咬牙。   “别说话了,继续跑!”   就在这时,小严突然“啊”了声,紧接着整个人摔倒在地。   童茧不得不转身跑向小严。   “小严,你怎么了?”   小严皱着眉抱着脚踝。   “我脚崴了下。”   “能起来吗?”   小严点头。   童茧和慎儿两人将小严扶起,正准备继续跑,小严却痛的再次“啊”了声。   “不行。”   小严眼睛瞬间就红了。   “主子,我脚踝痛的厉害,一走就疼。”   远处,已经听到了马蹄声。   看着童茧皱起眉头想办法的模样,小严咬牙道:“主子你们跑吧,我留下来,帮你拦住他们。”   “不行!”   童茧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尤易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对人命,尤易寒向来不在意。   当初喜欢他的时候,都能那么伤害他,不在意的人,只会杀了。   “可是我跑不动了,一跑就疼,我会拖累你们的。”   “我背你!”   童茧说着,背对着小严蹲了下来。   小严眼睛红的不行,连连摇头。   “主子,就把我留在这里吧…”   “让你上来!你想让我们三人都被抓住吗?”   听到这话,小严没再说什么,爬上了童茧的背。   旁边慎儿出声道:“童哥,待会你要是太累了就让我来背。”   “好,我们走吧。”   童茧背着小严,跑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而后面的马蹄声则越来越近。   眼看着马上就要被对方看到他们人了,童茧咬了咬牙,出声道:“我们先躲一下。”   说罢,背着小严往旁边躲去。   他们屏住呼吸。   马蹄声越来越近。   终于,童茧看到了最前面的马背上的人——   尤易寒。   那张令童茧无比熟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地看着前方。   童茧清晰的感觉到,此时从心里传出来的心痛与难过。   腹部的伤口因着奔波,已经有了开裂的趋势,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着他,他差点死了。   而这一切,都是尤易寒干的。   “驾!”   尤易寒从他们面前的草丛经过,随即,身后骑马的也纷纷经过。   很快,就跑远了。   见尤易寒没有发现他们藏在这里,童茧松了口气。   他转身,看向小严。   “小严,你把鞋脱了,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吧……”   “快脱了!”   小严只好把鞋子脱掉。   就着月光,童茧看了眼小严的脚踝,已经肿了。   他伸手,摸了摸红肿之处。   “疼吗?”   小严咬牙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看这样子,定是疼的不行。   但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到明日。   他坐下来,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囊,递给小严慎儿。   “趁着他们没发现我们,我们就待在这儿把肚子填一填,待会儿,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小严和慎儿接过。   然而刚拿到手上,就掉了下来,脸色陡然一白,瞪大眼睛看向童茧的身后。   童茧皱眉:“怎么了?”   说着,顺着两人的视线转头看去。   正好,便与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尤易寒对视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童茧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   他就这么和尤易寒对视,两人久久未曾说话。   半晌。   慎儿拉了拉童茧,压低声音道:“童哥,你先走,我们帮你拦住他。”   童茧摇头。   不行。   以尤易寒的脾性,他绝对不会放过慎儿他们的。   然而还没等他拒绝,慎儿便将他推到身后,朝童茧吼道:“童哥,快走!”   这时,小严也对童茧喊道:“主子,您快走!”   话音落,便看到慎儿朝尤易寒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小严忍痛站起身,拉着童茧往后跑。   童茧被小严拉着跑了几步,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小严一个使劲,将他又往前推了几步。   “主子快走,我拦住他们。”   童茧被推的往前跑了好几步。   还没等他稳住,便听到尤易寒冷冷的声音传来:“童茧,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们二人。”   “你以为我怕死不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慎儿带着恨意朝尤易寒大喊。   就是这个人,害他的童哥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他童哥那么伤心,这些还不算,之前还捅了童哥一刀?   只要一想到尤易寒所做的种种,慎儿便觉得愤怒至极。   童茧在矿山时便一直照顾他良多,他早已把童茧当作比亲人还亲,亲人被伤成这般模样,他如何不气?   然而尤易寒听到慎儿的话,却看也没看慎儿一眼。   他盯着前方不远的那道背影,眸色深深。   只见童茧缓缓的转过身,表情泛着凉意。   “放了他们。”   尤易寒没说话,旁边的侍卫们也就押着慎儿和小严两人没有放。   童茧的脸色往下沉,眼神越来越冷。   “尤易寒,你还想怎么样?我说了,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尤易寒眉微挑:“随我处置?”   这幅模样与这种场景,童茧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第一次和见尤易寒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偷了尤易寒身上的玉佩,被尤易寒的手下抓到,他原本想趁着他们不注意溜走,后来慎儿出现,尤易寒的人抓了慎儿。   他没办法,只好对尤易寒说,放了慎儿,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那时候尤易寒也是像现在这样问了句什么都愿意?   随后,便被尤易寒带进了宫。   遇到了后来那么多事,从心疼心动到心痛心死。   如今,仿佛情景再现般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初遇的场景。   童茧看着尤易寒,神色恍惚。   如今,早就面目全非了…   想到这儿,他垂眸,低声道:“对,随你处置。”   “童哥!”   “主子!”   “放了他们。”尤易寒吩咐道。   “是!”   侍卫们松开慎儿和小严,来到童茧面前,押住童茧。   他看了眼童茧垂眸不看的样子,身侧的手微微捏紧,面上却没什么变化,淡淡道:   “现在已是深夜,我们准备回城,你的人若是要跟着回城的话,可以随我们一道,放心,我说了放了他们就不会再对他们动手,当然若是你不信,那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我们和你一起走!”   还没等童茧说话,慎儿便率先开口道。   小严也连忙道:“对,我们跟主子一起走!”   他们怎么可能抛下主子一个人,谁知道尤易寒会对童茧做什么呢。   童茧自是知道两人的想法。   让他放着两人在城外,他也放心不下,索性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   众人启程。   然而慎儿和小严却盯着前方尤易寒的背影,一脸愤怒之色。   因为在尤易寒的前面,或者说是怀中,坐着的,正是童茧。   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和尤易寒的前胸紧紧贴着,童茧紧抿着唇,僵着身子,满脸抗拒之色。   然而不论他再怎么抗拒,都没办法拒绝。   因为他刚才说了,随尤易寒处置。   两刻钟后,童茧没忍耐住。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那怎么行?马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若是我再往后退点,便会摔下去了。”   尤易寒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也听不出想占童茧便宜的意思。   “你可以让我单独骑一匹马。”   他虽然不会,但是“褚寻”会,他有褚寻的记忆,骑马应当不难。   “没有多余的马给你骑。”   “……那,让我和慎儿或者小严换一换。”   “也可以,只是你要想好了,我这个人最厌恶和他们挨的太近,待会要是他们坐我前面,不小心碰了我一下,我一个不高兴,可能会将他们踹下马,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让他们来和你换吧。”   童茧气的不行。   既然厌恶和别人挨的近那还和他贴的这么紧做什么?   他真想离这个人远一些。   但一想到尤易寒刚才说的话,就不敢再提出要和慎儿或者小严换位子的事情了。   就这样,他被尤易寒紧紧抱在怀中,直到入了城。   刚一入城,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城门内的不远处。   童茧看到这些人,眼睛一亮。   “方伯!石间意!雷源雷生!”   除了他们四个,其余还有二十几个,有一小部分是他的人,大半是石间意的人。   笑刚挂起来,又退了下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向石间意,怕石间意看到尤易寒,会止不住心中的恨,和尤易寒就这么打起来。   尤易寒带了近两百侍卫,虽然他们的人加起来也差不多,但是他们的质量可比不得尤易寒的人,尤其是他的人里,除了雷源雷生能以一敌十,其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不但不能作为战力,还容易成为弱点。   若和尤易寒打起来,吃亏的是他们。   想到这儿,他连忙朝石间意道:“你快走,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以为石间意他们是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来救他的。   然而身后的尤易寒却在此时出声道:“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你出城的消息,是石间意告诉我的。”   “不可能!”   童茧脱口而出。   “不信你问他。”   听到这话,童茧看向石间意。   没等两人其中一个开口,旁边雷源便一脸愤怒的道:“主子,是他用石间意手下人的性命威胁石间意,石间意为了保住自己的手下,才告诉他的!”   话一出口,童茧就信了。   毕竟尤易寒刚才就是这么威胁他的。   刚才他差一点就对石间意起了疑心,觉得石间意可能别有心思,但又想着如果石间意别有心思的话就没必要在当时救了他后,又答应了和他的约定。   石间意当时就有能力直接杀了他。   却没有杀。   所以童茧才没有立刻就对石间意怀疑,哪怕石间意有前科。   还好…   童茧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挣扎着下了马。   他来到石间意面前。   “你的手下怎么样?没事吧?”   石间意摇头。   “没事,只是本来都已经把你送出城了却又不得不暴露你的行踪……”石间意一脸愧疚。   童茧看着,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消去。   他安慰石间意:“无妨,人没事就好,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心凉飕飕的。   没有机会了。   一旦被尤易寒抓住,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没想到最后,竟又被捉了回去。   想到这儿,童茧不由得苦笑出声。   但是下一刻,他又收起了脸上的苦笑,转身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你要的是我,所以石间意他们你没必要抓,你只要不抓他们,我就跟你走,随你处置。”   尤易寒眯眼看了看石间意,视线又回到童茧身上。   “你就这么相信他?”   就不怕他和当初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有预谋,都是为了他自己?   尤易寒是在提醒童茧。   不要太相信任何一个人。   童茧却并没有听进去,只冷静道:“我信,既然我之前选择了他,那么我就会相信他,我亦不会像某人一样,嘴上说着相信,却说着和相信截然相反的话,做着截然相反的事。”   尤易寒眼眸暗了暗。   他看着童茧。   半晌,叹了口气。   “童童,其实我……”   “不要叫我童童。”   童茧声音冷极了:“这两个字不是你有资格叫的,你这么叫,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想吐!”   听到这话,尤易寒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脸色几经变幻。   然而最终,还是慢慢地、慢慢地被尤易寒压了下去,重归于平静。   他朝祁杓吩咐道:“去,安排个上房出来,房间的那层楼上不准有任何人。”   “是。”   不一会儿,祁杓回来了。   “皇上,都安排好了,属下带您过去。”   尤易寒颔首,跟着祁杓离开。   往前走了两步,转头,看向童茧:“怎么,还想我抱你?”   童茧脸色瞬间冰冷。   他咬牙的跟了上去。   祁杓带着尤易寒到了房间。   “皇上,此间便是这楼最好的一间,这层楼房间里的人都清了,不会有任何人上来。”   “做的好,下去罢。”   祁杓退了下去,顺便把跟上来的慎儿他们也都给轰了下去。   尤易寒拽着童茧进了房间,关上门,走到床榻边。   看到床。   童茧心中腾起不安。   他往后退了两步。   却被尤易寒拽住而退不得半分。   尤易寒转过身,看向童茧,嘴唇微勾。   “童茧,是你说的任由我处置,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把之前屡次被打断而尚未完成的事情完成吧…” 第一百三十章 他被尤易寒,亲了?   “什么事情?”   “你说什么事情?”   尤易寒拉着童茧,走到床榻边,站定。   他看向童茧,眸色暗了暗。   童茧见此,心中的不安往上升到了极点,虽然尤易寒没有明说,但他已经明白了。   他不由得挣扎起来。   然而尤易寒紧紧拽着他,让他再无法后退半步。   当时他最喜欢尤易寒的时候的确是期待过,很期待,可那时候,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害怕。   听说很疼。   那时候他心中尚且存着一丝害怕,更何况是现在。   “你放开我!”   他急声道:“尤易寒!我说了任由你处置,可没说是这种!”   如今且不说他早就对尤易寒没了感情,甚至带着恨意,又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尤易寒做那种事?   不行!   绝对不行!   尤易寒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是你说的,任由我处置,童茧,难道你又要反悔不成?”   “是!我反悔了,我不干了!”   话音落,便见尤易寒松开了他。   由于惯性,猛然松开让童茧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愣了下。   尤易寒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了?   想到这儿,童茧连忙起身,慌张向外跑去。   然而手刚碰到门,便听身后的尤易寒出声道:“你一旦走出这道门,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性命,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童茧的手顿时僵住,整个身体也僵住了。   沉默良久。   转身,看向尤易寒,声音颤抖:   “我知道了。”   不就是那个吗?   他无所谓的。   大不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被狗咬了一口就能救其他人,这很划算不是吗?   童茧想笑。   但是嘴角扯了半晌,都没扯出半点弧度,索性放弃了。   然后,走向尤易寒。   在尤易寒的注视下,坐到床榻,躺下来,闭上眼睛。   “那就来吧。”   明明童茧按照他所示意的做了,只要俯身,他就能彻底得到。   尤易寒却也不觉得高兴。   然而不论他高不高兴,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尤易寒脱下了自己的外衫,随即伸手,伸向童茧。   童茧僵着身子,睫羽却在不停的颤抖着,嘴唇紧抿,脸色血色尽褪,那副模样,看着就像是将要经历什么可怕痛苦的事情一样。   但是他等了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   童茧胡思乱想着。   尤易寒在做什么?   难道是不打算要他了吗?   这样最好。   可尤易寒都以其他人的性命要挟他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就在童茧犹豫着要不要睁眼的时候。   听到尤易寒冰冷的声音:“你就这么不愿意被我碰吗?”   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难过和脆弱?   他听错了吧。   一定是他听错了。   尤易寒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因他的抗拒而难过。   若真有,那也是活该!   尤易寒如今的难过,又如何比得上他当初的万分之一?   想到这儿,童茧睁开眼睛。   然而下一刻,尤易寒的脸忽然近在咫尺。   “唔…”   童茧睁大眼睛,看在近在咫尺的尤易寒的脸。   他被尤易寒,亲了?   他下意识就想推开尤易寒。   然而尤易寒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带着警告之色。   童茧一瞬间就想起刚才尤易寒的警告   他不能拒绝。   如果他敢拒绝,尤易寒不会放过方伯和慎儿他们的。   想到这儿,童茧准备推开尤易寒的手顿时僵住。   他重新闭上眼睛,感觉到唇瓣间的研磨碰触,童茧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渐渐地,尤易寒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童茧感觉到尤易寒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手心带着一丝温热,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童茧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   随即,便听到尤易寒哑声道:“别怕,我轻些。”   听到这话,童茧的脸颊腾起可疑的红晕,他咬了咬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睫羽颤抖了下,依旧没有睁开眼。   “你快点!”   他佯装不耐烦的道。   只听尤易寒一声轻笑,童茧的脸随即更热了。   心中腾起懊恼。   为何,明明心中只剩恨意,可现在的他,却…   童茧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再次说话。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尤易寒脸一沉。   “谁?”   祁杓焦急的声音响起:“皇上,您来青城的消息被暴露了,现在客栈外围了好多人,说是要见您!”   尤易寒眉头皱起。   “见我?”   “是,他们看起来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他们都说了什么…”   “这…”   祁杓犹豫了下,“他们都在说,太过吵闹,我没听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   尤易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就用武力镇压,让他们自行离去!”   “皇上,您还是下去看看罢,虽然我们能用武力镇压,但是他们情绪很激动,我们又不好出手,否则会引起百姓恐慌,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两日,您来青城的消息就会传到临近几个城,届时必将会引起更大的慌乱!”   见房间里的尤易寒迟迟没有回复,祁杓不禁急了。   “皇上,您还是出去看看罢!”   房间内。   童茧睁开了眼睛。   祁杓说的话的确在理,这种情况下,尤易寒必须出去,否则到时候其他几个城的人知道了,纷纷赶往青城,情况会很混乱。   于是他朝依旧沉着脸的童茧说道:“出去看看吧。”   尤易寒沉默了下。   随即,不情不愿的下了榻。   “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说罢,穿上外衫开了门。   “带我过去吧。”   “是!”   尤易寒刚走,童茧便跟着下了床,理了理衣裳,走了出去。   刚下楼,便听到一阵骚动。   “狗皇帝!纳命来!”   童茧蹙眉,随即快步走过去,往外看。   一眼便看到,一些菜叶和臭鸡蛋朝尤易寒砸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砸到尤易寒。   这时,祁杓直接挡在了尤易寒的面前,菜叶和臭鸡蛋尽数丢到了祁杓的身上。   紧接着,更多的菜叶和臭鸡蛋扔了过来。   童茧心一惊。   就在这时,尤易寒突然厉声道:“住手!”   因着尤易寒的声音,正在丢菜叶和臭鸡蛋的百姓动作停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瞬。   紧接着,又是狂风骤雨的呼啸而至。   “杀了他!”   “杀了狗皇帝!”   “如果不是狗皇帝,我们的日子怎么会过得这么苦,我们怎么会失去家失去亲人!冲啊,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对!杀了他!”   明明有两百多名侍卫。   却在一时之间无法阻挡这些百姓激动的情绪。   祁杓顶着满身的菜叶和臭鸡蛋走到尤易寒面前。   “皇上,您先进去罢,这里太危险了!”他大声道。   如果是刚才,尤易寒估计在听到祁杓这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了,毕竟童茧还在等着他。   然而现在。   他看着这些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百姓,脸色越发的沉。   他从来不知道,他在百姓的心目中竟然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之前在来青城的路上,那些流民对他那般愤恨的时候,他还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天灾这些并不是他可以避免的。   他以为,这些百姓只是因为无法怨天,所以才将错怪罪到了他的头上。   没想到,这些人…   身侧的手紧攥,额头青筋暴起。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   然而他的眼前,本该是他子民的百姓,却恨不得他死。   为什么?   尤易寒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他闭上眼睛。   “朕不走。”   他冷声道。   “朕今日倒要看看,他们对朕到底有何怨恨!”   “不是,皇上,现在太乱了,我怕待会会有不长眼的百姓伤到您…”   “不用!吩咐下去,让这些百姓,一个个的来,来告诉朕,他们对朕到底有何怨恨!”   这时,旁边有人突然出声道:“他们为何恨你,难道你不清楚吗?”   尤易寒沉着脸看过去。   却突然一愣。   “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   尤易寒推着童茧往里走。   童茧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看着尤易寒,面容冰冷极了。   “尤易寒,他们为何恨你,难道你不清楚吗?你看一看他们现在的模样!”   童茧指向那些百姓。   尤易寒看过去。   这些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竟没有一个看起来有几斤肉的,一个个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   “你看到了吗?”   童茧出声道:“你的不作为,让他们成了这幅模样。”   尤易寒紧抿着唇不说话。   半晌,扯了扯嘴角。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下令让他们……”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紧接着,便听到一个侍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尤易寒和童茧看过去。   同一时间,那个侍卫所挡的地方缺了一个口。   从那个口子里涌出许多百姓,朝着尤易寒冲过来。   而这时,祁杓正在下令,并不在尤易寒周围,无法及时赶到。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愤怒道:“狗皇帝,纳命来!”   说着,举着刀朝尤易寒砍去。   本来男人是冲着尤易寒的。   却因人群太拥挤,而被挤偏了位置。   这一刀出去的时候,却是对着童茧的。   童茧愣愣的看着向他砍来的刀,来不及闪躲。   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这时,尤易寒突然伸手将他抱住。   只听一声闷哼。   是刀剑刺进肉里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听到这声音,童茧愣了下,顿时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离的他很近。   这么近的距离,童茧可以清晰的看到尤易寒因痛而皱起的眉头,嘴唇微有些颤抖。   童茧不禁咽了咽口水。   “你…你怎么了?”   尤易寒看了眼童茧,随即摇了摇头。   然后,把童茧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另一只手则一把拽了给他背后捅了一刀的人,脸色阴沉的吓人。   侍卫和祁杓在这时赶了过来。   尤易寒拽着那个中年男人,沉声道:“抓住他!”   “是!”   祁杓很快就把男人抓住了。   由于见了血,原本吵闹拥挤百姓们不由得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刚好给侍卫们留出了空,让侍卫在尤易寒和童茧两人周围开辟了空间。   尤易寒抱着童茧站起来,沉着脸看向一个个脸带愤怒却又有些害怕的百姓。   半晌,冷笑道:“不是喊打喊杀吗?怎么,不敢了?”   在尤易寒怀里的童茧听到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再次听到百姓们愤怒的声音:“谁不敢了?大家一起上!杀了狗皇帝!”   “对!杀了狗皇帝!”   于是所有人再次冲了上来。   然而侍卫们早已有了准备,不像之前那样,没有准备让百姓钻了空子,差点造成慌乱。   祁杓不由得道:“皇上,您先进去罢,就算您不怕,万一把皇后娘娘吓到了怎么办?”   尤易寒是不打算进去的。   他不惧也不怕。   可经过了刚刚那一遭后,他怕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他不怕所有人都冲着他来,就怕像刚才那样,冲撞到了童茧。   因此没有多犹豫,他微微颔首,抱着童茧转身进了客栈。   客栈里尚还有人。   刚才外面那么吵闹早就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此时其他人看着进来的客栈的尤易寒,纷纷跪了下来。   尤易寒不理,抱着童茧径直上了楼。   “放我下来!”   进了房间,童茧挣扎了下。   尤易寒就把童茧放了下来。   “我不是让你等在房间里吗?你怎么又出来了?”   童茧没说话。   皱着眉想着刚才那个对尤易寒出手的人。   并不是因为他担心尤易寒。   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和其他百姓都不一样。   那个男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丝毫和其他面黄肌瘦的百姓有着天壤之别,格格不入。   童茧敢肯定,那个男人肯定有问题。   想着,便出声道:“方才刺杀你的那个人,有问题。”   “我知道。”   尤易寒又不蠢,自然看得出来。   他看着童茧皱眉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童茧抬眼看了眼尤易寒,又移开目光。   “你不要想太多,只是我觉得百姓突然聚集在客栈外,恰巧其中一个侍卫又没有挡住百姓,那个格格不入的男人又混在百姓中间对你出手,这三件事加在一起太过巧合,所以产生了怀疑而已。”   尤易寒挑了挑眉。   “可这与你又有何关系,你那么恨我,难道不是应该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吗?为何又要主动说出怀疑。”   尤易寒一副带着笑意的笃定模样。   仿佛就在说,你就是担心我,否则怎么会关心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童茧不去看尤易寒,冷声道:“我说了,是你想多了,你既然想死,我也不拦着你。”   尤易寒见此,不由得低笑了声。   随即,往前走了一步,靠近童茧。   童茧随着往后退了一步,神色警惕:“你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继续刚才的事情?   想到这儿,童茧再次慌了起来。   “你别过来!”   他伸手,手抵在尤易寒的胸膛前。   尤易寒看着童茧。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尤易寒嘴角越发往上扬,方才阴郁的心情变得愉悦了很多。   那副语气与模样,让童茧越发的笃定尤易寒是那个意思。   脸色冷了下来。   他出声道:“现在客栈外百姓还乱成一片,祁杓和侍卫还在疏通,你却只想着其他事情…”   童茧正冷声说着,只见尤易寒突然皱了下眉。   童茧便愣住了。   “你…”   “嘶…疼…”   疼?   童茧瞬间想起来,方才那个男人本来是要砍尤易寒,但是被百姓挤了一下,就冲着他来了。   当时他没来得及躲。   是尤易寒,反应过来,抱住了他,于是那个男人就捅到了尤易寒。   虽然男人的本意也是冲着尤易寒去的。   但毕竟是尤易寒保护了他所以才……   不!   童茧连忙收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能再这么想了!   上次也是。   所以才会被尤易寒亲手捅了一刀。   想到这儿,童茧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扯了扯嘴角,本想出声。   此时,尤易寒脸色渐渐开始发白,整个人晃了下。   于是“活该”那两个字还是被他咽进了嘴里。   “疼就去找大夫。”   他冷声道。   尤易寒原本还皱着眉一副极疼的模样,见童茧丝毫不心疼,便不再假装。   他盯着童茧。   半晌,笑了下。   “不逗你了,那我就先出去了,你早些休息。”   童茧一愣。   想问尤易寒出去做什么。   但随即反应过来,尤易寒做什么都与他无干,反正离开最好,免得他还要提心吊胆的。   童茧看着尤易寒转身出了房间,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床榻。   而尤易寒,刚出了房间,那带笑的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   他沉着脸出了客栈。   客栈大堂内,原本大家还在热烈讨论着,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尤易寒,瞬间停止了议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看尤易寒。   但还是有没发现的。   刚好那人声音又大。   他大声的议论着:“要我说,为什么百姓会这么极端,还不是因为皇上!皇上他…”   还没说完呢,便被人扯了一下。   “诶你扯我做什么?”   “皇上来了!”有人压低声音道。   那人顿时住了嘴,浑身颤抖,低着头,“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皇……皇上……”   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然而尤易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出了客栈。   那人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皇上没有怪罪他。   这时,旁边人出声道:“你不要命了!竟然敢议论皇上!”   被尤易寒放过,那人心中得瑟的不行。   他声音也没有放低,站起来,得意道:“那又如何,皇上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皇上只是现在没空而已!你看着吧,等会皇上就会让人将你抓了!”   那人听了,冷笑道:“我估计啊,等会儿,恐怕皇上就更加没空了!”   “为何?”   “为何?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   其余人听到这话,纷纷不解的看着那人。   “这句话的意思我懂,可这与待会儿皇上有没有空有什么关系?”   那人哼了声。   “早在之前,皇上就已经引起了百姓的愤怒,不然你以为,为何听到皇上在这里时,这么晚了都有人围堵在客栈外,还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向皇上扔菜叶和臭鸡蛋?而皇上他方才不但没做出补救的行为,甚至还说出了那样一番挑衅的话,这只会更加引起百姓的怒火!”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受百姓拥戴,这位子才会坐的更稳?”   “偏咱们这一任的皇上,最低贱的身份上位,前期为了镇压朝中朝臣,落得一个暴君的名声,后来又娶了一个男人为后,落得个昏君的名声,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为了那个男皇后,不管百姓的死活,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失了民心,他在那位子上还能待几年?”   那人侃侃而谈,长篇大论。   唬的人一愣一愣的,觉得此人说的很对。   大堂内一时都安静了下来,琢磨着那人的话。   半晌,有人疑惑道:“你说的那个男皇后,难道,就是刚才皇上抱着上去的那个男人?”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但是我觉得,应该是。”   毕竟那样一副长相,就连只喜欢女人的他,都有些动心了。   这时,又有人出声道:“你说,皇上变成昏君都是因为那个男皇后?”   那人颔首。   “大部分是吧。”   “那……若是这位惹得皇上变成昏君的男皇后不在了,皇上会不会就会管咱们了?”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面黄肌瘦,带着满脸郁气的青年。   那人看了眼青年,微微一笑,眸光闪烁。   “以我之见,我觉得,如果男皇后不在了,皇上估计便会清醒过来,好好治国了。”   说罢,他站起身,往外走。   “走了,如今青城是留不得了,估计待会就会出现骚乱,我劝你们也离开吧,否则,小命难保哦~”   那人说罢,出了客栈。   其余人犹豫了下,也纷纷离开了客栈。   唯有,那一脸郁气的青年。   一个时辰后。   祁杓费了许多精力,终于让这些百姓各自回了家。   转头见尤易寒依旧一副脸色沉沉的模样。   不由得劝道:“皇上,您不能总是想着什么都用武力解决……”   这时,突然有侍卫急匆匆跑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后祸水   童茧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柴房之中。   他微微一愣,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正考虑着待会儿尤易寒进来了该怎么阻止尤易寒继续之前的事情,虽然他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尤易寒应该没了兴致。   但他觉得,凡事不能以正常人的角度去看待尤易寒。   若是尤易寒正常,又怎会在当皇帝这几年让百姓怨声载道,对死了那么多的百姓而无动于衷?   他正考虑时,敲门声响起。   童茧以为尤易寒这么快就回来了,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过去开了门。   门一开,却是个他不认识的。   童茧愣了下,随即询问此人。   “你是谁?”   那人眉宇间带着阴郁,面黄肌瘦。   听到他询问,冷笑了声。   “你就是皇后娘娘?”   童茧皱眉。   皇后娘娘这称呼,是尤易寒的那些侍卫这么称呼的,以前他喜欢,是因为他那时候喜欢尤易寒。   而现在,他听到这四个字便从心底里感到不喜。   于是童茧便以为此人是尤易寒派来的侍卫。   “尤易寒让你来做什么?”   童茧声音很冷。   见童茧承认了,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眼中带着浓浓的怨恨与疯狂之色。   “原来你真的是皇后娘娘,如此就好说了。”   说罢,从袖笼中掏出一把剪子刺向童茧。   说时迟那时快,童茧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剪子。   那人见一下不成,便又举着剪子朝童茧扑来。   童茧怒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边说着,边想到若此人是尤易寒的人,那么此人的举动定是尤易寒授意。   尤易寒又想他死了?   童茧早就失望过了,知道尤易寒想让他死,他已经不会感到伤心难过了。   更多的,是觉得尤易寒简直有病。   态度说变就变,就跟之前一样,上一次还认认真真的说知道错了,结果等他去救他的时候,却捅了他一刀。   说什么信任,却但凡听到别人一句话就信了。   谁都信,就是不信他。   如今,难道是又听到什么话所以想要杀了他?   呵…   童茧脸色越发的冷。   就在这时,那人红着眼睛,眼底带着怨恨,大喊道:   “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我的妹妹就不用死了!”   童茧一愣。   只要他死了,他的妹妹就不用死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尤易寒以此人妹妹的性命要挟?   也不对啊,若此人是尤易寒的侍卫,又怎么会还需要威胁。   童茧冷静下来。   边躲着,边看向此人。   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饱的模样,而尤易寒的侍卫,各个都很是精神,至少在外表,看起来都孔武有力。   “你不是尤易寒的侍卫?”   那人却根本不回童茧的。   只是一个劲的喃喃:“只要你死了,只要皇后死了,皇上就会醒悟过来,不会再任由官老爷欺负压榨我们百姓,我们百姓就有救了,妹妹就能活……”   妹妹已经两日未进食了,还得了病。   他是混进客栈来的,原想偷拿点什么吃的给妹妹带回去,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童茧一时没想明白此人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他死不死,和尤易寒醒不醒悟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娘娘,我方才听到您房间里有动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童茧正想开口,突然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便是现在。   “呃…”   童茧皱着眉摸了摸依旧有些疼的后脑勺,却摸到一手湿漉漉。   拿到眼前一看,满手都是血。   怪不得他感觉脑袋晕晕的。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看向四周。   的确是柴房。   只是柴房里的柴少得可怜,有许多柴甚至都因放久了变得潮湿,看起来这柴房似是闲置了许久。   那人虽然将他打晕扔来柴房,却没有绑住他。   童茧起身,走到门边,试着开了下门,果然被锁着的。   他又尝试着拍了拍门。   “有人吗?有人在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   童茧叹了口气,正打算坐回去,门外响起一个低怯的女声。   “谁?谁在里面?”   真的有人?   童茧连忙道:“请问能不能给我开下门。”   “不行。”那女声道。   童茧一听,不由得自嘲了下。   也是,既然将他抓了来,又怎么会放了他?   那人之所以没有把他杀了是因为当时门外来了人,所以才只是先打晕,虽然不知道那人怎么把他带出来的,但想来,过不了多久,那人就会来杀了他。   这时,门外的女声再次响起:“门上有锁,钥匙在哥哥身上。”   顿了下,又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哥哥关在柴房?”   童茧愣住。   这个女声难道就是那人之前口中的妹妹?   看样子,这女声似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做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儿,童茧心中腾起些希望。   “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青城柳巷。”   “距离有云客栈多远?”   “不远,走路的话,一刻半钟左右就到了。”   这么近!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给我的朋友传个口信,说我在这里?”   女声犹豫了下。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哥哥会把你关在这里。”   “他误会了些事情,但是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你放心,就算叫来我朋友我也不会追究他,我还可以帮你们,你们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我可以让你们吃饱,你的哥哥那里我也会让人给他安排一个事情做,让你们不用再挨饿…”   童茧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轻放柔,生怕吓到门外的人。   半晌,那女声怯怯道:“你真的,会给哥哥安排事情做,让我们不用被饿死吗?”   “真的!”   “那…好吧,你想让我给谁,传什么口信?”   说通了!   童茧心中一喜。   随即连忙道:“你去有云客栈,找一个叫雷源的人,告诉他…”   刚说到这里,便听到一个焦急的男声。   “柔儿,你怎么出房间来了!”   童茧听出来,是之前那个说要杀他的那人,也就是少女的哥哥。   只剩下一把骨头看起来面黄肌瘦的青年连忙来到少女身边,扶着少女。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身子骨弱,不宜吹风,这两日渐凉,你若是又着凉了怎么办?”   语气中的关切和担心,与之前要杀童茧时的阴郁疯狂判若两人。   少女恰在此时咳了两声。   于是青年急了:“都说了别出来,别吹风,你怎么不听话,我扶你回去。”   少女摇了摇头。   “哥哥,柴房里是什么人?你怎么把人家关在柴房了?”   听到这话,青年脸僵了下。   随即笑起来:“和他有些恩怨,你别管了,来,我扶你回屋。”   “可他说只是你误会了他,哥哥,若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何必要将人锁在柴房?”   这时,房间内正在听两人说话的童茧立即道:“对!能把门开一下吗?我们之间真的只是误会。”   青年顿时沉了脸,眉宇间又布满了阴郁之色。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里面的人就是祸水。   只要这祸水在一日,皇帝便昏庸一日。   要想皇上清醒过来,唯有杀了里面的人!   他眼中怨恨之色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少女轻声喊了句:“哥哥。“   青年的脸便瞬间缓和了过来。   他看向少女,温声道:“走罢,我扶你回屋。”   说着,伸手去扶少女。   少女却执拗的看着青年,“哥哥,有什么误会就解释清楚,我知道你心中肯定觉得不会是误会,但万一是呢?哥哥,你教我的,凡事一定要搞清楚,若是没弄清楚之前万不可妄下定论,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可我与他没有误会……”   “那是什么误会让哥哥你要把人关进柴房?”   这种事他怎么好说?   青年面对自家妹妹的质疑,头都大了。   反正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万一出了事情,到时候他还可以说,妹妹不知道。   若是妹妹知道了。   届时,妹妹会受他连累的。   权衡了一下利弊。   最终,青年叹了口气。   “行,既然你说我们之间有误会,那你说,我们到底有什么误会?“   “我不是皇……”   “等等等等!”青年连忙叫住了童茧。   随即,看向少女。   “柔儿,你先进房间罢。”   少女犹豫了下。   青年见此,又道:“你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少女便放心下来,回了房间。   见少女走了,青年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说罢。”   他沉声道:“你最好别跟我耍心眼,如果不是柔儿,我现在早把你杀了!”   童茧自然知道。   于是童茧出声道:“希望你有点耐心,因为我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   客栈内。   “找到人了?”   尤易寒脸色阴沉的吓人。   “找到了。”   “在哪儿?”   “就在青城柳巷。”   尤易寒猛地起身。   “所有人,跟我一起去青城柳巷,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根本就不叫喜欢…   “说、说完了?”   青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童茧点了点头。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青年就忍不住开了门,和他一起待在柴房,听他说他和尤易寒之间的事情。   途中更是屡次忍不住激动的差点骂人。   如果不是童茧安抚,再加上怕声音太大让妹妹听到了,青年估计早就破口大骂了。   待童茧说到后面之时。   更是气的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的锤着地面。   童茧说完安静了好一会儿,青年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询问。   童茧点了点头。   其实许多事情他都简略了,不然真的要说的话,那些事情,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看向青年。   “我跟你说这些也并不是想让你就此原谅我,虽然这期间他对你们不管不顾的确是在寻我的缘故,可我此时却要比你们还要恨他……”   “岂止是恨!”   青年突然激动道:“若是他对我做了这种事情,我会恨不得死,恨不得他生不如死。”   他所听到的童茧说的这些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拎一件出来,就够人生气好久的。   “我爹娘也是去了,因为那场天灾,他们把最后的一点粮食分给了我和妹妹,他们被活生生的饿死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绝对不会再心软一次,若是有人敢这么对我,对我妹妹,我就是拼了命,也会让那人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他看了眼童茧,“我也是佩服你,竟然忍了这么多次。”   童茧苦笑了下。   “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所以说起来他还是很感谢尤易寒当时捅的那一刀。   若是当时他回来救了尤易寒,尤易寒没有捅那一刀,然后石间意来了,尤易寒又救了他的话,或许他会就此心软也说不定。   幸好。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童茧一愣。   “什么怎么办?”   “就是之后怎么办啊?难道你真的要跟他回京城,然后待在宫中,日日看着你这个恨不得杀了却又无法动手的人?”   童茧沉默了下。   “我不知道。”   尤易寒知道他在意什么,就用他在意的人威胁他,让他投鼠忌器不得不跟着尤易寒。   “不如你逃吧。”青年突然道。   童茧苦笑。   “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去?再说,如果我逃了,他把我的人都杀了怎么办?”   他不敢冒险。   “可是我觉得,以他目前对你的在意,他应该知道如果他杀了你的人,你就会再也不给他任何机会了,所以就算你逃了,就算他再生气,只要在他觉得还有希望之前,他都不会杀了你的人。”   童茧看向青年。   只见青年又道:“我看得出来,他现在还在努力争取你的原谅是不是?”   童茧想了想。   之前青年来找他要杀他的时候,他的确以为尤易寒又像上次一样听了谁的话要杀他。   但是没想到不是。   这样的话,再联想一下和尤易寒再次相遇后,尤易寒对他的做法。   似乎,好像真的是……   如果尤易寒是带人来杀他的,就不会用其他人的性命要挟他,也不会在之前还替他挡了一刀。   “你不会又开始动摇了吧?”   青年见童茧陷入沉思,一脸不可置信。   童茧回神,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暂时不会伤害到方伯他们,那我或许可以逃去南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呃……”   青年尴尬了一瞬,随即摆手道:“你就别说这话了,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吗?你也说了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我肯定不会再杀你了。”   说着,站起身。   “走吧,我送你出去。”   童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放了?   甚至都不问他刚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童茧想起方才青年的妹妹,也是因为他说了那么两句,就非让青年和他好好把话说清楚。   “……”   童茧有些无语。   不愧是兄妹两。   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   他原以为凭着之前对哥哥所作所为的认知,哥哥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他,恐怕他还要再努力一番,没想到……   “不是,你就这么把我放走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尤易寒他来了没看到我,他会怎么处置你?”   青年愣了下。   “对哦,那我不能放了你!”   须臾,脸上又出现纠结之色:“可我现在若是不放了你,待会儿他来了的话,岂不是要把你带走,这下估计他会派人时时刻刻保护你看着你,届时你就是想跑也难了。”   童茧看着青年,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暖。   不过萍水相逢。   不,开始的时候可以说是有很深的误会,但不过就是听了他的话,就完全相信了他,现在甚至还为他着想。   就像是小严他们一个。   不过被他施舍了一个饼子,就愿意为他舍了性命。   再想想某人,高下立判。   “没事,你不用管我,如果尤易寒来了,你直接将我交……”   童茧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门外一阵骚动。   他停住嘴,看向门外院子的方向,神色一凝。   “他们估计找上来了。”   说着,站起身,“我去……”   “等一下!”   青年的手放到童茧肩膀上。   “你别去,先让我去看看,你先待在这里。”   “不行,你不知道他……”   “放心,我有分寸的。”   青年得意的笑了下,眉宇间早就没了方才的阴郁之色,他眉眼带笑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阳光许多。   只是虽然有了些精神气,但依旧面黄肌瘦的。   童茧瞧着,便在心中暗下决心。   就算待会儿他被尤易寒带回去了,以后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他也会将青年和青年的妹妹安置好。   想到这儿,他朝青年笑了下。   虽然不知道青年出去要和尤易寒说什么,但是童茧却相信是为他着想,因此道:   “那好,若是待会儿出了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放心吧,相信我!”   青年说完,出去了。   童茧坐下来,靠在墙边,等待着。   青年出了门,来到院门口。   “来了。”   但他没有立即开门,而是站在院门内。   “你们是谁?”   院门外祁杓沉沉的声音传来:“既然抓了皇后娘娘,我们是谁,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吧?”   青年惊讶。   “皇后娘娘?什么皇后娘娘?安国还有皇后娘娘吗?”   祁杓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否则……”   “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皇后娘娘。”   “那你为何不开门?”   青年声音无奈,带着一丝害怕:“我怕你们会杀了我,我这里又没有你们口中的皇后娘娘,万一你们觉得我将人藏了起来,要我交人,我交不出,你们以为我撒谎,杀了我怎么办?”   “你真的没有抓皇后娘娘?”祁杓迟疑了。   不对啊。   他派去的人,明明就说了,查到童茧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而这附近今日唯一去过客栈的,只有这一家。   “真的没有!不然,你们给我形容一下他的长相,我或许见过他也说不定…”   祁杓看了眼尤易寒。   见尤易寒没有什么旨意,便只好出声道:“皇后娘娘样貌极好……”   他将童茧的样貌形容了一遍。   青年却惊讶的不行。   “我听你描述,怎么是个男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是个男的?”   “你就说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吧!”祁杓不耐烦的道。   青年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祁杓压下心头的不耐,“说!”   “听你的描述,我之前在客栈的时候应该见过你口中的皇后娘娘,可我当时瞧着,皇后娘娘似乎对皇上很是不耐烦的模样,难道是皇上和皇后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而且,为何皇后和皇上不呆在京城,跑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说着,顿了下,突然啊了声。   “我想起来了!听说皇后娘娘是逃出京城,来到青城的,难道,是皇上做了什么特别特别过分的事情才让皇后娘娘实在受不了逃出来的?”   “天哪,这得是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才能让人实在受不了逃出来的?”   “不是我说,就算皇上是九五之尊,可感情这种事情,就算你是九五之尊,也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如果喜欢的话,至少最基础的信任应该有,如果连信任都没有,那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喜欢了,这根本就不叫喜欢……”   本来祁杓还不耐烦的听着,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猛地看向尤易寒。   果然,原本尤易寒还不算很沉的脸猛地阴沉下来。   祁杓暗道不好,连忙道:“皇上……”   下一刻,只见尤易寒抬脚,猛地踹开院门。   房间内。   童茧原本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外边儿的动静,猛地站起身,跑出去。   等他跑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尤易寒拿着刀,脸色阴沉的看着地上的人。   刀,见了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我的皇后   童茧心都凉了。   这时,尤易寒看到了童茧,脸色顿时缓和,眼中微亮。   “童童,你没事……”   童茧听都没听他说什么,直接跑到青年旁边,蹲下身,声音颤抖。   “你……你怎么样?”   青年脸色苍白,看起来一副要死的样子。   腹部处,不住地往外流着血。   “醒醒,你睁开眼,你别吓我啊!”童茧伸手推了推青年。   然而青年只是睫羽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   尤易寒不解的看着童茧。   “他把你绑来,要杀了你,这样的人,就该死,难道你连这样的人都心软?”   童茧却理也没理尤易寒。   又推了推青年。   “难道你要丢下你妹妹一个人吗?”   青年睫羽再次颤动了下,童茧见有戏,连忙道:“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说着,咬牙把青年扶起。   然而尤易寒却堵在了院门口,还有尤易寒身后的侍卫,让他根本过不去。   他看向尤易寒。   “让我过去。”他冷声道。   尤易寒没动,“你为什么要救他?”   刚才青年说了那样一番话,已经让他感到生气了,若不是怕童茧不在这里,青年死了就不知道童茧在哪里了,他又怎么会留着青年一条命。   只是——   他看了下青年的伤势。   他刚才虽然留了青年一命,但是下手却有些重,这种伤势,若没有及时的救治,不出两刻钟,就会死。   就算及时救了,也不一定救的活。   可以说,青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死人了。   童茧皱眉。   “没有为什么,我想救他不行吗?”   他不想跟尤易寒解释,毕竟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更何况青年看起来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多晚上一分很有可能就不行了。   谁料。   “不行。”尤易寒沉声道:“他把你掳来,想杀了你,你现在还要带他去看大夫?童茧,你怎么想的?”   “不用你管。”   童茧声音冰冷:“让开!”   尤易寒依旧丝毫未动。   “除非你告诉我为何非要救他,否则我就不会让。”   尤易寒看了眼被童茧扶着又护着的青年,只觉得青年碍眼至极,早知道刚才就该直接把青年给杀了。   “他这模样,若是不及时救治,用不了两刻钟就会死。”尤易寒又道。   童茧的脸越发的冷。   而尤易寒又一副摆明了他如果不说清楚,就不让他带青年去看大夫的样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   “那你又为何要杀他?”   “这还用说?他把你掳来,要杀了你,难道他不该杀吗?倒是你,这么紧张他做什么?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值得你去找大夫?”   童茧知道,如果他不解释清楚的话,尤易寒就不会让开。   可眼看着青年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怯怯的女声:“你们…你们是谁?我哥哥呢?”   众人顺声望去。   一个很是瘦弱的少女站在那儿,少女长相清秀,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儿。   童茧愣了下,随即下意识的挡了下青年,避免让少女看到。   然而少女还是看到了。   她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了,快步走到童茧面前。   “哥哥……我哥哥他怎么了?”   少女声音颤抖,眼睛瞬间就红了。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柔儿啊……”   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童茧瞬间就慌了。   毕竟青年是因为他,才会这样。   “对不起,我……”   少女听到童茧的声音,看向童茧,微怔了下。   “你是……方才在房间里的那人?”   童茧点头。   “是我,你别担心,你哥哥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真的吗?”   “真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哥哥死的!”   听到这话,少女的泪这才停止,她朝童茧感激道:“谢谢你。”   童茧摇头,随即看向尤易寒,一字一句道:“如果他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尤易寒脸色寒如冰霜,发沉。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想要我原谅你吗?如果他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尤易寒死死地盯着童茧,童茧亦毫不畏惧的与尤易寒对视。   半晌,尤易寒沉声道:“请大夫来。”   “是。”   祁杓匆匆离开去找大夫了。   见尤易寒派祁杓去找大夫,童家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向被他搀扶着的青年。   “再坚持一下,已经给你找好大夫了。”   尤易寒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只觉得刺眼极了,却又不敢做什么,半晌,只咬牙切齿道:“你这般搀扶着他,只会让他的血流的更快。”   童茧立马急了。   “那怎么办?”   尤易寒吩咐侍卫:“把他扶回房间,细心着点,若是有一点磕碰,脑袋都别想要了!”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侍卫战战兢兢地上前,伸手准备接过童茧手中的青年。   童茧却没放。   “我扶他回去。”   尤易寒又是一阵心梗。   眼看着童茧准备扶青年回房间,立即道:“你这样扶他回去,只会让他出血更快,说不定大夫还没来,他就死了。”   童茧听到这话,果然立马又停了下来。   迟疑半晌,他看向尤易寒。   “你真的不会对他做什么?”   “不、会!”   尤易寒的脸已经完全黑了,却还是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他不能发火。   他发了火,万一让童茧误以为他又想杀了青年怎么办?   虽然他的确是恨不得杀了这个被童茧维护的人。   但是不行。   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是你说的,如果我杀了他,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敢对他动手?我现在甚至后悔刚才一时气急对他动手。”   童茧定定的看了尤易寒一眼。   须臾,收回视线,垂眸道:“那好吧。”   他放开青年,让两个侍卫小心翼翼地把青年扶回了房间。   他转过身,背对着尤易寒的,跟着侍卫往屋里走。   边走,边想着方才尤易寒的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真是可笑。   这个时候怎么就这般在意他的话了?   只可惜,晚了。   就算救活了青年,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童茧来到少女跟前,温声道:“你放心,我说了不会让他有事的,若是有事,我就以死谢罪。”顿了下,又道:“方才我和他已经把误会说清楚了,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少女摇了摇头,对着童茧柔柔一笑。   “我相信你。”   童茧诧异。   “你相信我?”   “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方才才说服哥哥与你说清楚,现在看来,我果然没信错人。”   听到这话,童茧的心深深的触动了下。   之前明明连面都没见,只是听他的片面之词,就那么相信他。   他真的……   被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童茧鼻头微酸了下,酸意冲到眼眶,随即连忙撇开头,却看到正好走到他旁边来的尤易寒。   于是,心中的感动顿时收的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转了回去。   比起被少女看到他没出息的样子,他更不愿意让尤易寒看到他这幅模样。   少女细心的发现了童茧微红的眼眶,惊讶了下,随即担忧道:   “公子你怎么……”   “我没事!”   童茧连忙道:“我们快进房间看看你哥哥怎么样了吧。”   提起哥哥,少女的注意力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是在进房间前,她还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尤易寒,尤易寒长得俊美,便是那样一副沉着脸含着煞的样子都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动。   少女却没多大感觉。   毕竟比起尤易寒,少女还是更喜欢童茧这种温柔型的。   然而这些也只是少女的小心思罢了。   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眼童茧,苍白的脸微红了下。   低声道:“好。”   尤易寒跟在童茧身后进了房间。   两个侍卫将昏迷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童茧看到青年脸色苍白,腹部一圈都被血染红了的样子,心中对尤易寒的厌恶更深了一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尤易寒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很快,大夫来了。   由于祁杓怕一个大夫不行,所以陆陆续续的叫来了十几个大夫,都是青城内有名望的。   在许以重利加上尤易寒阴恻恻威胁的情况下,十几个大夫经过一番兵荒马乱的忙活。   终于,将青年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看着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青年,童茧心中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如果青年死了,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大夫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只留下两个随时观察青年情况的。   童茧原想着也跟在一旁照顾。   尤易寒这时却开了口:“我有话跟你说。”   童茧没动,当作没听到一般。   尤易寒只好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话跟你说,关于你的属下的事情。”   听到这话,童茧看向尤易寒。   半晌,冷笑。   他就知道,尤易寒除了威胁他以外还会做什么呢?   童茧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尤易寒跟在后边儿出去了。   两人来到院子角落。   童茧面无表情的道:“说吧,什么话?”   “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当我的皇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尤易寒,放过我好不好?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半晌,童茧冷声道:“说人话。”   尤易寒看着童茧。   “当我的皇后。”   童茧不想再和对方聊下去了,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衣袖被人拉住。   童茧想也不想连忙甩开,他皱着眉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随便拉拉扯扯的!”   顿了下,又道:“当然,如果你要说的是刚才那句话的话,那就算了。”   说罢,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又被尤易寒拽住。   童茧再次甩开,这次却没有甩开。   只听尤易寒道:“我是想请你帮忙,但是这个忙只有你当我的皇后才能帮,除了你,没有更适合的人了。”   童茧眉头皱的紧紧的。   “什么忙非要我当皇后才能帮?”   他不信。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忙是要他当对方的皇后才行,多半又是对方的套路。   想到这儿,童茧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脑子,所以任由你怎么说我都会信?”   “不是……”   “还是说你觉得你是皇上,所以我就一定会听你的?”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尤易寒经过这么一通,比起方才的从容,现在变得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尤其是当童茧用那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   他就更难受了。   虽然这么说的确是有他的私心在里面,但是这的确也是他目前为止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他沉默了下。   随即,缓缓开口:“我知道,现在百姓都对我怨声载道。”   童茧一愣。   随后冷笑出声:“你也知道现在百姓都对你怨声载道?你呢?你这两年都干了什么?”   不去反驳童茧的话,尤易寒继续道:“所以,我想要挽回一些,这两日我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但心中却也是在意的,所以这两日我想了许多办法,终于在方才想到了个最好的办法。”   说着,看向童茧。   童茧想到刚才尤易寒的话,眉头皱的更紧:“这与你要我当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你瞧,现在百姓已经对我怨声载道了,所以一旦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就会像之前那样,我不论说什么他们估计都不会信,这种时候,我肯定是不能出面的,便需要一个能代表我的人出面做事与说话,如此,百姓虽然可能还是会有怨言,却不会像是之前面对我那样激动。”   “那让祁杓不就行了?”   祁杓自从跟了尤易寒以后,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代表着尤易寒,没有人比祁杓更合适了。   尤易寒却摇了摇头。   “不行的。”   “为何?”   “你也知道,但凡祁杓出面,都是代替我,所以许多事情,都是他做的,他的名声,其实比我好不了哪里去,但你不一样,许多人都知道我娶了个男皇后,所以这个男皇后,是最适合替我出面的。”   童茧抿了抿唇。   “世人亦不知谁是你的皇后,你大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来当。”   “可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你容易让百姓们放下心防,如果是其他人,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合适,更何况,我不想要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当我的皇后。”   尤易寒目光灼灼的看着童茧。   童茧与尤易寒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须臾,垂眸道:“我考虑考虑吧。”   尤易寒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他却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非他不可,尤易寒之所以请他来帮忙,估计还是有私心罢了。   他想直接拒绝的。   但又怕若是他拒绝了,将对方惹生气了,杀了青年和青年的妹妹柔儿,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直接拒绝。   只能慢慢来。   尤易寒见童茧说考虑,微微松了口气。   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个笑来:“好,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   这一次,童茧再走,尤易寒便没有阻拦。   童茧回到房间,询问大夫青年的情况。   得到青年之所以没醒是因为太痛的原因,最多一两日就会醒的消息,松了口气。   他守在青年的床边,再也没出去,而尤易寒估计是得到他考虑的消息后,便想给他留足考虑的时间,所以也没有上前打扰。   至于方伯那边,童茧暂时没有去管。   他觉得以现在尤易寒对他的态度,估计不会为难他们。   入了夜。   明明该是睡觉的时候,童茧却出奇的有精神。   他怔怔的盯着青年,眼神却是涣散的,并没有看青年。   就在这时。   “呃……”   一声低低的痛吟拉回了童茧的思绪,童茧看过去,面色一喜。   “你醒了?”   青年脸色苍白,眉头皱起,睫羽不住颤抖着。   听到童茧的声音,这才慢慢睁开眼。   看到童茧,青年张了张嘴,准备起身,却又被痛的躺了回去。   “你腹部的伤势还很重,别乱动。”   “嘶,还真挺痛的……”   青年说着,又笑了下,“我当时还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我竟然活了下来。”   说起这个,童茧就是气。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话,惹得他要杀了你?你知不知道,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出来,再多过一会,你就真的死了!你若是死了,你的妹妹怎么办?你有想过这些吗?”   青年嘿嘿一笑。   他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想过这些,当时就是替你生气,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就是气不过,所以多说了两句。”   顿了下,“不过,他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对我产生杀心,估计是后来我说了什么话触及到他的底线,所以他才踹门杀了我。”   “你说了什么?”   谁料青年却摆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   随即,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   童茧见此,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青年朝童茧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外面是不是有皇上的人?”   童茧点了点头,然后凑近了青年,一脸好奇。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青年的声音再次压低了些:“之前我们不是商量着要逃吗?我觉得,现在就是时候。”   童茧一愣。   “现在?”   “对!”青年点了点头,“这两日,我们可以好好观察摸索一下,我帮你打掩护,我觉得要逃的话,就是这两日最有机会。”   青年喋喋不休的说着,明明面色苍白的很,却一直在帮童茧想办法。   童茧听着听着,便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你之前就快要死了,你现在也才醒,身体还很虚弱,再说尤易寒那里,你怎么就能确定你若是帮我逃了他不会迁怒于你杀了你和你妹妹?你现在为何要这么帮我?”   就算是心再好,也好不到这种程度吧?   童茧都有些不明白了。   萍水相逢。   在最初,甚至还打算杀了他。   就因为他讲得故事,便不顾自己和妹妹的性命都要帮他逃脱?   这就不是好心了,这是傻!   谁料青年再次嘿嘿一笑。   “你放心,我有办法不会让他对我动手的,至于我为何要这么帮你……”   青年的脸上浮现红晕,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   “我其实……”   “什么?”   童茧又凑近了青年些。   青年连忙往后仰了仰。   “你、你离的太近了!”   “……”   刚才是谁叫他离近点来着?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对了。”青年总结道:“至于为何这么帮你……哎呀,你就别问了!”   童茧看着青年的脸越来越红。   隐约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道:“我相信你。”   青年之前那么相信他,为了帮他差点丧了命,他现在自然也是信青年的。   “那就好。”   青年说完,然后脸一皱,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童茧见此,连忙道:“你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过两日再说也不急。”   “好,那我再睡会儿。”   青年话音落,便痛晕了过去。   童茧看着青年,脑海里闪过方才青年眼神闪躲,脸颊微红的模样,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痛。   他实在想不明白。   自己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怎么就……   唉……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童茧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关上门。   他走到院中央,抬头。   头顶的月亮很圆,很亮,他怔怔的盯着月亮,眼眸中浮现一丝茫然之色。   他不想再连累青年了。   似乎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连累身边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连累方伯慎儿他们,现在又连累青年,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逃离尤易寒。   他感到迷茫。   他为了远离尤易寒而让方伯他们也参与其中,让方伯他们也跟着提心吊胆,这样真的对吗?   就在这时。   “这么晚了还没睡?”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尤易寒。   童茧沉默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他能感觉到尤易寒走了过来,与他离的极近。   见他没回,尤易寒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他。   两人就这么盯着月亮半晌。   不知过了多久。   “尤易寒。”童茧声音极轻。   “嗯?”   尤易寒亦回的温柔极了。   像这样,两人安静的待在一起,有多久没有过了?   只有失去了,他才懂得珍惜。   他想,只要童茧原谅他,那么从此以后,一定会珍惜童茧。   “放过我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愿意做你的皇后   “放过我好不好?”   这似乎是这段时间来,童茧对尤易寒唯一的恳求。   就在方才,尤易寒还想着,如果童茧原谅了他,他什么都愿意……   可现在听到童茧的话。   一股自心底的愤怒油然而生。   “你再说一遍?”尤易寒盯着童茧抬头看月亮的背影,一字一句道。   童茧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向尤易寒。   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没有爱意也没有恨意。   “尤易寒,只要你愿意放了我,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你觉得如何?”   “放了你,你就原谅我?”   童茧点头。   “那我若是放了你,你是不是就会离的我远远的?”   童茧沉默。   于是尤易寒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童茧再次轻轻的点了点头。   尤易寒便也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语气冰冷的道:“童茧,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尤易寒说罢,转身离开。   童茧看着尤易寒离开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   为什么……   此后两日。   自从童茧对尤易寒说了那句话后,尤易寒似乎是怕童茧逃跑,所以人数增加了许多,将这个小小的院落,围的密不透风。   柳青宁,也就是青年还疑惑尤易寒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要不然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把守着,让童茧能逃出去的机会少了许多。   童茧对此有些尴尬。   毕竟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些话,尤易寒也不会发现他想要逃跑的心思。   又过了两日。   由于尤易寒的吩咐,大夫对刘青宁照顾的很尽心,短短几日,刘青宁便好了许多。   整个人也越来越有精神。   这日,刘青宁把童茧叫来,偷偷摸摸的道:   “今日是逃跑的好时机。”   童茧愣了下。   “逃跑?”   “是啊!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趁这两日让你逃出去!”   童茧迟疑道:“其实,也不用……”   “难道你不想逃跑了?”   “不是。”   “那是什么?”   童茧抿了抿唇。   他只是想到那一夜尤易寒的态度,他怕他逃跑了后尤易寒会迁怒于刘青宁还有方伯他们。   之前他想的是,尤易寒会顾忌着想要原谅他,所以不会对方伯他们动手。   到时候他去了南城,让南城的城主归顺于他,再打过来。   可是现在再想想,这着实有些想当然了。   就算他一切顺利,说服了南城城主,可他把方伯他们放在这里,不就相当于主动给了尤易寒他的把柄吗?   所以——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不行。”   刘青宁不解:“哪里不行?”   童茧没解释,只是道:“我有更好的办法,等明日,我叫了方伯和石间意他们来,到时候再给你说。”   刘青宁见童茧这么说,也只好应声。   这几日尤易寒依旧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夜被气到了的缘故,所以童茧把方伯他们叫来,再把尤易寒的人支出去几人商议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六七个人围在一起。   童茧看向石间意:“这两日我想了想,你的那个办法,漏洞很大。”   听童茧这么说,石间意点了点头。   “对。”   “你也发现了?”   “在我跟你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童茧愣住了。   其余人也愣住了。   “你知道你还让我出去?”   只见石间意手握成拳,咳了声,“我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发现,没想到……”   没想到童茧就那么信了,也没有去仔细想。   童茧沉默下来。   石间意见此,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当时本来想着等你逃出城后,第二日再派人将你追回来的。”   谁能想到,刚好在那个时候,尤易寒来了呢。   童茧依旧沉默着。   就连方伯,眼神都带着谴责,更别说别人了。   慎儿更是直接嚷嚷了出来:“小意哥,你这做的也太过分了吧?你不跟童哥说就算了,也不跟我们说,你要是说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种局面啊!”   石间意自知理亏,便再次满是歉意的道了歉。   “抱歉,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些,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心想要取代尤易寒,只能这样才能让你快速成长起来,尤易寒的出现是我没想到的,真的抱歉!”   慎儿还想说什么,被童茧制止住了。   “算了,也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发现,你也只是想锻炼我,就先不说这个了,时间紧急,我跟你们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所有人安静下来,看向童茧。   童茧思索了下,出声道:“我想的是,让尤易寒跟我们一起去南城,到时候如果我们说服了南城城主,我们便会从被动变为主动。”   “可是,尤易寒会跟我们一起去南城吗?我们又要用什么借口?”   童茧抿了抿唇。   “几日前,他让我帮他一个忙。”他扫了眼所有人:“他说,让我当他的皇后……”   “什么?!当他的皇后,他做梦呢吧!他还想怎么样?当初封后大典,若不是他眼瞎,怎么会让主子你被害的那么惨,后来又对主子你做了什么,现在他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让你当他皇后?!”   雷源个暴脾气顿时就忍不住了,骂了出来。   等雷源骂完了,童茧这才又道:“他说,他想要好好当这个皇帝,所以需要我的帮忙。”   接下来,童茧便把之前尤易寒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石间意一声冷笑。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以他的聪明,若是他真的想要好好当这个皇帝,重新获得民心,多的是办法,他偏要选择这种办法,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众人的心中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童茧自然也知道。   但是——   “就算我不答应他,他也不会放了我们,我们还是处于被动,如果我答应了,我便可以趁机提出要求。”   石间意依旧冷笑。   很显然,一旦牵扯到尤易寒,石间意便没多少理智,也不冷静。   方伯则是一脸若有所思。   童茧又看了眼刘青宁。   “……”   算了。   他收回了视线。   “我知道这个办法你们或许会不赞同,但这是目前为止,既能保住我们,又可以让我们的计划继续实行的办法了,不过是当他的皇后而已,没什么的。”   曾经他愿意当,是因为他还喜欢尤易寒。   如今不愿意了。   尤易寒再提出这个要求他就觉得尤易寒是在侮辱他。   只是,为了方伯他们,他愿意忍。   但是似乎除他以外的其他人,都不是很赞同他的想法,童茧一时犯了难。   良久,还是没见有人同意。   “要不就……”   算了两个字没说出口,方伯出声打断了童茧的话。   “我觉得可以。”   童茧一喜。   只听方伯道:“童儿说的对,这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说着,看向童茧。   “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些了。”   童茧摇了摇头。   这是他提出来的,他在想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为了大家,他什么都愿意。   见方伯同意,慎儿和雷源雷生还有小严都同意了,刘青宁亦是一副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   最后,便只剩石间意一人。   石间意沉着脸。   他看着童茧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要你做他的皇后是打得什么主意?他就是想趁着这机会与你重归于好……”   “我知道,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若是有,你就杀了我,如何?”   童茧的神色认真。   石间意听童茧这么说,愣了下,沉默半晌,出声道:“我杀了你有什么用?”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童茧眼睛微亮的看着石间意。   石间意便也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原谅了他,或者心软了,就让我再次回到矿山,无法踏出一步!”   矿山那地方,可以说是他的噩梦了。   用回到矿山发誓,可见童茧的决心。   如此,所有人便都答应了下来。   众人没有聚在一起多久,便散了。   他们都怕尤易寒察觉出什么了。   童茧在众人走后,找到祁杓。   “皇上在哪里?”   “皇上正在微服私访,您找皇上有什么事情吗?”   祁杓对童茧还是很恭敬的。   童茧点了点头。   “那您稍等,我这就派人去寻皇上回来。”   祁杓立即就派人去了。   然而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尤易寒才回来。   尤易寒阴沉着脸。   “听祁杓说你有事找我?”   “对。”   没等童茧说,尤易寒便道:“我说了,让我放了你,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会放了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阴沉着说完,便转身要走。   然而刚转身,便听童茧出声道:“你几日前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做你的皇后。”   尤易寒猛地转身。   他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童茧皱了皱眉,心底腾起不耐烦,却依旧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愿意做你的皇后。”   下一刻,整个人便被尤易寒紧紧抱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唇便吻了下来,带着灼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咬我做什么   童茧愣住了。   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推开尤易寒。   然而没推开。   尤易寒抱他抱得极紧。   童茧使劲挣扎着:“你唔唔我!”   尤易寒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激动的吻着他。   童茧火了。   直接狠狠一咬。   “啊嘶……”   尤易寒放开童茧,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皱眉不悦道:“你咬我做什么?”   童茧冷笑。   “你说呢?”   尤易寒眉头紧锁。   随即想到什么,沉默了下。   他以为童茧将他叫来说愿意当他的皇后是原谅他了的意思,所以一时难免有些激动。   半晌。   “抱歉,是我唐突了。”   可尤易寒方才所做的事情又哪里是一句抱歉唐突就能让童茧心中的怒火平息的。   童茧冷笑一声。   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放弃了。   他冷声道:“我答应做你的皇后,是因为,我不想看到现在百姓流离,不想看到他们有家不能回,不想他们被活生生饿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尤易寒眸光黯了黯。   随即,强撑着笑了下,道:“我知道,我不会多想的,你现在有空吗?”   童茧点头。   “那我们来商量一下之后该怎么办吧,之前我就已经差不多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要你同意了,我就能实施了。”   尤易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神色间,也严肃至极。   童茧见此,也就不再冷着一张脸,认真对待起来。   “是这样的,我之前想好了,现在百姓对我怨恨很深,各地的流民有些甚至都已经组织起来准备造反,所以,我肯定是不能出面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够代表我的的出面,这个人就是你。”   “在这过程中,你可能会受到百姓的攻击,但是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侍卫保护你,让你不受到一丝伤害。”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所以还需要你有些耐心。”   尤易寒神情认真:“如果你同意了,我现在就可以将消息传回京城,让他们运输粮草过来,我来青城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相信不用半月,天底下的人都会知道,那个我将会很危险,所以在那之前,能扭转多少百姓的态度,就扭转多少百姓的态度,你愿意吗?”   童茧听着尤易寒的话,神色亦越来越认真。   等尤易寒说完,他疑惑道:“什么粮草?”   “这些流民多半都是饿死的,所以,为了暂时缓解这个问题,我决定让你以你自己的名义给这些流民施粥,过两日再说出你皇后的身份。”   如此,吃人嘴短。   那些流民为了不饿死,就算心里再怎么怨恨,也会忍下来。   然后再徐徐图之,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恨。   “我知道了。”   童茧点头:“我觉得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童茧犹豫了下,又摇了摇头。   罢了。   现在许多人都知道尤易寒在青城,青城这地方也的确适合容纳流民,是在往西的地方,但是距离西边又不是太远。   如果尤易寒真的有心救这些流民,那么在青城施粥的确是最合适的。   至于他之前和方伯石间意他们商量的事情。   再过一个月行动不迟。   见童茧想也不想的应下来,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尤易寒松了口气,随即心不由得软了软。   果然,童童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善良。   当初人人惧他厌恶他之时,只有童茧对他态度表里如一。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从慢慢注意到喜欢。   只是……   尤易寒想起刚才童茧的欲言又止。   “你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你想多了。”   这件事还是等一个月以后再提吧。   “那就这样,很晚了,我先去休息了。”   童茧说完,也没等尤易寒回应,便转身离开。   尤易寒站在原地,看着童茧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微风吹过,不禁感到凉意,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   “你会原谅我么……”   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儿。   那模样,倒是与曾经童茧梦中站在尸山上的尤易寒极其相似。   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孤寂。   只是一个带着煞气,而一个,则显得更加落寞与萧瑟。   这边,童茧叫来小严,把他的打算告诉小严,并让小严通知其他人。   一夜好梦。   到了第二日。   童茧出了房间,便看到沉着脸站在那儿的石间意。   他瞬间就知晓石间意所来的目的,心中一时犯了难。   其他人都好说,他觉得他们都会理解他并支持他这么做,唯独除了石间意。   石间意有些方面和尤易寒简直一模一样。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更不会去管他人死活。   “小意……”   童茧眼神有些闪躲。   他表情讪讪道:“你这么早就醒了啊……”   带着一丝讨好。   石间意并没有因童茧的讨好而脸色缓和。   他直接出声道:“你之前不是说了会立即带尤易寒去南城吗?为何还要在青城再逗留一月?童茧,你是不是又对他心软了!”   “不是!”   童茧连忙道:“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   “那你为何还要在青城留一个月?你知不知道一个月里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我知道,但是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你听我说……”   童茧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觉得,他是真心想重新获得民心,他也是真心想挽救这些百姓的性命。”   只见石间意冷笑一声。   “你都已经决定了夺回安国了,还要助他重获民心?”   童茧无奈了。   “小意,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石间意沉默下来。   聪明如石间意,怎么可能不知道童茧是何意。   当初他因童茧的善良而被对方救了一命,他心中还想过,若是童茧不善良,那个时候他还撑不撑的下去都很难说,他庆幸童茧是善良的。   然而现在,他却不想童茧善良……   叹了口气。   “半个月。”他表情泛着冷意,“半个月内如果没有解决事情,到时候我便不会再帮你,我会离开,再见面时,我们就是仇敌的关系。”   “半个月……”童茧的表情有些迟疑。   但看了眼石间意已经冷到不能再冷的脸色,连忙答应下来:“好,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就带他一起去南城。”   石间意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他看着童茧道:“我有一点要提醒你,尤易寒此人,阴险狡诈,你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骗,如果他趁机占你便宜,或是对你提过分的事,做过分的要求,你一定要拒绝。”   石间意担心以童茧这么善良的性格,说不定尤易寒示个弱,装装虚弱什么的趁此和童茧朝夕相处,再慢慢感化。   等童茧察觉出来时,为时已晚。   石间意的话不免让童茧想到昨夜的事情。   不由得有些心虚。   但面上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占便宜的,我现在看到他都觉得恶心,心中对他只有怨恨,再无其他。”   见童茧这么说,石间意的脸色彻底缓和了过来。   “那好,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好。”   用了早饭,尤易寒就过来了。   “从其他地方买的现在还在送来的路上,但这几日我们也不能浪费,所以昨夜我让他们连夜买了些粮食,够这几日的施粥,你若是无事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粥篷。”   童茧应声。   随即,跟着尤易寒离开。   快到粥篷的时候,尤易寒接过侍卫手中的斗笠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虽然当时来的百姓不多,但尤易寒的脸很有辨识度,一般人看到都很难忘记,如果流民中有一人认出他,那他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童茧见此,不由得皱眉道:“你不用跟着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逃。”   他以为尤易寒是怕他逃了,才寸步不离。   “我不是怕你逃,我是怕待会儿出什么差池,有我在旁边看着,出了事情也能帮你解决了,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流民发现我认出我的。”   见尤易寒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童茧知道他不论怎么说尤易寒都不会放弃了,索性没再开口。   到了粥篷,已经有流民闻着香味过来了。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随时一副要饿死过去的样子,闻着从粥篷散发出来的米香,一个个不停的咽口水,眼睛都绿了。   只是由于有侍卫把守着粥篷,流民又不是很多,一时间他们没敢涌上来。   然后,他们便看到童茧和带着斗笠的尤易寒走了过来。   见两人过来,煮粥的人连忙让开。   “皇……主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尤易寒点点头:“让其他人开始散布消息吧。”   侍卫应声。   不一会儿,粥篷外聚集了大量流民,一个个激动的不行,纷纷称呼童茧为大善人,感恩戴德。   这时,尤易寒看向童茧。   “可以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流民突然直愣愣的走过来。   围在粥篷的侍卫不敢对流民动手,只是拦住了流民。   童茧和尤易寒注意到了情况,看过来。   只见那流民伸出手指着童茧道:“我认得他,他是那日在狗皇帝身边的人,那日两人关系看起来很亲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非要杀了我不可?   童茧心里一个咯噔。   便看到流民们纷纷转头看向他。   须臾。   有人迟疑道:“你说,他和那狗皇帝关系匪浅?”   “那当然,当时我是看的清清楚楚,原本那大侠是冲着狗皇帝去的,但是被人给推搡了一下,砍出去的刀偏了下,冲着此人而去,而那狗皇帝竟然抱住此人,替此人挡了当,后来还抱着这人进了客栈,你们说,他们什么关系?!”   “不管什么关系,定是与那狗皇帝关系匪浅!”   一些流民脸上出现愤怒之色。   他们纷纷朝童茧涌来。   童茧有些无措。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下意识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在此时凑近了童茧,压低声音道:“ 别怕,他们不会有太过分的动作。”   童茧一愣。   “为何?”   “这些流民中确是有方才那个流民那般恨我到恨屋及乌的,所有流民都恨我,然而在人命面前,什么都不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的。”   尤易寒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带着一丝轻蔑。   可以看出,虽然他想挽回民心,但是对这么百姓流民心中依旧存着轻蔑之心。   童茧不由得有些怀疑尤易寒心中是否真的想救这些流民。   但目前为止,他除了听尤易寒的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流民不接受他的施粥,那他的计划将会受阻延迟,所以为了能让尤易寒跟他一起去南城,这边必须要顺利。   想到这儿,他看向尤易寒。   “那我还是继续?”   尤易寒点了点头。   童茧应声,往前走了一步,走到粥篷,深呼吸一口。   然后,朝着源源不断赶来的流民道:“我是最近几日才来的青城,得知青城的流民很多,便吩咐下人买了米今日来施粥,大家不用担心,每个人都能吃饱,现在,请大家一个个有序的上前领粥。”   童茧说完,便已经有流民往童茧前面的大锅涌来,激动不已。   因着有侍卫在,场面还在能够控制之中。   而方才那个流民在其他人涌来童茧面前的时候,就被人群湮没了,他的声音也被掩盖,除了最开始那几个流民听进去以外,其他人的眼里都只有童茧要给他们施的粥。   在陆陆续续给十几个流民分了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童茧松了口气。   他看向下一个人。   流民看起来都差不多,面黄肌瘦,瘦的脱了相,眼前的人亦是如此。   他面色柔和的从侍卫手中接过碗,舀了慢慢一勺的粥然后递给眼前的人。   “吃罢。”   那人伸出只剩一把骨头的手颤抖的接住。   童茧正要从侍卫手中再拿碗给下一位舀粥,就在这时,方才接过热粥的流民突然伸手,把碗里滚烫的热粥朝童茧的脸洒去。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而童茧又与此人离得很近,就更没反应过来了。   滚烫的热粥洒到了他的身上,脸上。   “啊!”   童茧被烫的惊叫的一声,松开拿着勺子的手,去擦脸。   旁边尤易寒先童茧一步走近焦急的看向童茧的脸。   待看到童茧被烫的发红的脸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另一边,那流民泼了童茧一身正准备跑,便瞬间就被侍卫抓住了。   “放开我!”   那流民边挣扎,边一脸愤怒的看着童茧。   “和那狗皇帝关系不错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还假惺惺的在这施粥?我呸!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和狗皇帝有关的人的东西!”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是因那狗皇帝不管他们才导致的,就对狗皇帝恨之入骨。   本来他都已经打算好了,找个机会杀了狗皇帝。   可狗皇帝身边的侍卫太多,他根本近不了身,心中的怨恨越积越多,正好在这时看到了童茧,便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到了童茧的身上。   斗笠下,尤易寒的脸阴沉沉的。   虽然早已预料眼前的情况,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发怒。   他冷冷的看着那流民。   须臾,突然伸手摘掉自己头上的斗笠。   然而他还没掀开,便被童茧给拦住了。   “等一下。”   童茧捂着脸看向尤易寒,“你不能摘下来,你一旦摘了,就前功尽弃了,到时候,便是我也无法帮你,更严重的是,你就算再找一个人,想要重新开始也不行了。”   “那你有办法?”   童茧点了点头,犹豫道:“也不是办法吧,你既然有心重新获取民心,这些是无法避免的,你要做的,不是以暴力压制,这只会让他们更加怨恨你。”   尤易寒沉默了下。   随即,颔首道:“你既然有办法,那就按你说的做的,只是你要小心些……”   “知道了。”   童茧擦了擦脸,走向被侍卫钳制住的流民。   他轻声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何如此恨皇上?”   那流民愣了下,随即冷笑一声。   “我为何如此恨皇上,我一家都是因那狗皇帝而死,你说我恨不恨?”   童茧皱眉。   “你一家都是因皇上而死?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具体的?”   “活活饿死。”   流民语气阴森的道。   “这里的所有流民,沦落到现在这幅下场,不也是因为那狗皇帝的原因吗?如果不是他不作为,当了皇上却不管事,何至于让我们这些百姓遭殃,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最后活生生饿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字字泣血的吼出来的。   而其他流民听到他的话,原本眼里只看得到粥,甚至因为此人浪费了时间而颇有怨言,此时却都沉默下来。   是啊。   他们所有人。   哪一个,不是因为皇帝的不作为而成为流民的?   他们曾经也有家也有妻子丈夫儿女,有父母,如今却沦落成流民,迎接他们的只有活生生饿死的命。   没有沉默多久。   流民当中有人问那个被捉住的流民:“你说,这位给我们施粥的大善人和皇帝关系匪浅?”   “何止!”流民冷笑,“我瞧着,说不定是那种关系,毕竟安国唯一的一个皇后都是男的……”   听到这话,童茧的心猛地沉了下。   为防止面前的人再说些什么煽动其他人,童茧连忙道:“可你还活着不是吗?你的父母家人他们一定不愿意你死,所以你要带着他们的希望一起活下去,还是说,你心意已决,非要杀了我不可?”   那流民想也不想的准备点头。   他的父母家人都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谁料童茧此时又道:“要知道,就算你一时爽了,却也杀不了我,你杀了我又有何用?你杀了我,你的父母家人就能回来了吗?不能,更何况,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也不是我,所以你应该找的人也不是我,说到底,你还是太懦弱。”   “你不敢找皇上报仇,但是又怕死了后无法跟父母妻儿交代,所以兜兜转转选择了我,我说的可对?”   流民被童茧的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待听完童茧的话,更加愤怒了。   “我有什么不敢找狗皇帝报仇的?不过是狗皇帝身边侍卫太多,我就这么贸然上去,丢了命不说,连狗皇帝一根手指头都没剁掉,太不划算罢了!”   “那你现在不过只是泼了我一碗粥,我也不是皇上,你却要因此丧了命,难道这样就值得了?”   “当然不值得!”   “对,所以说,你还想活下去找皇上报仇吗?”   “当然想!”流民想也不想地道。   童茧微微一笑,随即吩咐侍卫,“放开他。”   两个侍卫看了眼尤易寒,尤易寒深深的看了童茧一眼,随即示意侍卫按照童茧的话去做。   侍卫放开了流民。   那流民不知童茧是何意,被放开了,也只是呆愣的站在那儿看着童茧。   童茧从旁边侍卫拿过碗,再次给碗里舀了一大勺的粥。   然后,递到流民跟前。   “这是……”   流民看着粥没有接,他一时竟不知童茧是何意。   童茧再次笑了下。   “接着罢,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不是吗?”   流民愣愣的接过。   又在童茧的示意下回到人群中。   他的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却看着满满一碗的粥迟迟没动。   那个人不是狗皇帝的人吗?   怎么还会在知道他要杀了狗皇帝时不但放了他,还给他粥喝?   而另一边,童茧给那个流民舀完粥以后,便把施粥的事情交给了他人,至于他,则被尤易寒拉到了一旁。   然后,提出了和流民一样的疑问?   “你为何就这么放了他?”   “不然呢?”童茧看向尤易寒,“在所有流民面前把那个流民杀了?”   “不是……”   “还是说,你觉得你连一个普通流民的报复都应付不过来?”   眼看着童茧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尤易寒立马道:“当然不是!不过一个流民而已,放了就放了,无伤大雅!”   “嗯。”   童茧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唇。   “今日露的面差不多了,我有些累,便回去休息了。”   “……好吧。”   童茧离开后,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才渐渐拉大。   给尤易寒树立一个潜在的敌人,他觉得很不错!   而尤易寒看着童茧的背影消失后,才收回了视线,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会儿,随即皱眉。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他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还不想尤易寒死   童茧颇为高兴的回了住处。   进了刘青宁的房间,看到刘青宁闭着眼睛正在睡觉,便打算离开。   却在此时,刘青宁睁开了眼睛。   看到童茧,眼睛亮了下:“你来了。”   童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刘青宁。   “是不是打扰你了?”   刘青宁一愣,看向童茧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   童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碰到方才被烫的地方,疼的顿时缩了手。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点小意外,我看你在睡觉,你睡吧,我待会儿再来。”   “没有没有。”   刘青宁连忙摇头,“我这两日整日整日的只能躺在床上睡觉,都快无聊死了,你来了正好陪我聊会儿天,但是如果你有事情要忙的话就不用管我了!”   “我没什么事情要忙。”   童茧在床榻面前的椅子坐下来。   “你感觉身体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我可好了!”   这几日算是他几年里过得最好的了,滋润的不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事事有人伺候,除了无聊外,其余的堪称是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那就好。”   顿了下,童茧又道:“你妹妹那里,我也让大夫给她看了看,大夫说她是天生的体弱,再加上这几年里没有好好的治疗,所以败了身子,想要完全养好,至少得需要个三五年。”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的。”   刘青宁一脸感激。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柔儿恐怕这辈子都这样了。”   他们甚至连饭都吃不起了,又何谈治病呢?   所以,童茧的出现可以说是救了他们,是天大的恩情。   为了这份恩情,刘青宁也在尽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未等童茧再次开口,刘青宁便压低声音道:“童公子,我认识一个从南城过来的人,那人是昨日才到青城的,我已经约了他明日在茶楼一见,童公子可有什么需要我问的?”   童茧愣了下。   “明日?你腹部伤还没好,还是等过两日再说罢,我不急……”   刘青宁摇了摇头。   “童公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当时皇上虽然下手下的重,却避开了致命地方,而这两日给我用的药又是最好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多久的,最多一个时辰。”   说着,生怕童茧不答应,还央求道:“童公子,我在床上都躺的快发霉了,大夫也说了,再过两日就能下床了,我腹部的伤只要不做太剧烈的动作就行。”   童茧见刘青宁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他觉得,刘青宁也不是小孩子了,年纪亦与他相仿。   既然对方觉得可以,他也没必要非要管着。   更何况刘青宁对他的心思,也让他不好太过关心对方。   “你既然自己心里有数,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多说你了,反正你自己注意身体。”   听到这话,刘青宁瞬间就高兴了。   “好!你放心,我心有有数的!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问的吗?”   童茧犹豫了下。   “南城州府的事情也能问到吗?”   “能!你不知道,我认识的那人,他虽然说只是个小贩,但他消息灵通,什么都能打听到,只是要付些银钱罢了……”   说到这儿,刘青宁颇有些不好意思。   之所以提前跟童茧说,也是因为他拿不出银钱来。   童茧了然。   这不就是包打听专门卖情报之类的吗?   这种卖情报的,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是要收费的,不能坏了规矩。   因此,当他听到刘青宁说要银钱的时候,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刘青宁是帮他打听情报,这个钱理应他来出。   他点了点头,询问道:“你那朋友是什么价格?”   “你随便给点就行,我和他关系不错,他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那怎么行,你等下。”   童茧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头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银元宝,然后拿着银元宝回了刘青宁的房间。   把手中的银元宝递给刘青宁。   “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再问我要。”   刘青宁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这也太多了,哪里用得到那么多啊!”   “你拿着罢,我要你帮忙问的还挺多的,大不了剩下的你再还我就是,更何况我身上也没有别的银钱了。”   “那……好吧。”   刘青宁哆哆嗦嗦的接过,觉得这银元宝犹如千斤之重。   见刘青宁接过,童茧这才道:“我想让你帮我向他打听一下,现在南城州府对皇上是什么态度以及南城州府是否有豢养私兵。”   “知道了。”   刘青宁点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打听出来的。”   童茧又和刘青宁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他想了想,决定去找石间意和方伯他们。   出了院子,原以为自己会被阻拦,毕竟尤易寒怕他逃跑,派人看着他是必须的,然而守在院外的人看到他只是行了礼并没有阻止他。   童茧惊讶了下,随即想明白了。   之前是因为他还没有答应尤易寒愿意当他的皇后帮他挽回民心,所以尤易寒觉得他可能还在犹豫要不要逃跑,才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他。   而现在,他已经答应了对方,之前还给百姓施了粥。   所以尤易寒可能是放下了心,才吩咐他们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他。   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他去找石间意和方伯的时候也就不用太担心了。   童茧出了院子。   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了去路。   “有人找您。”   那瘦弱的小乞丐抬头看着童茧。   童茧见这小乞丐都瘦的脱形了,不由得的柔声问道:“你知道是谁找我吗?”   “一个男人。”   童茧:“……行吧,他在哪儿?”   小乞丐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童茧谢过,走到小巷,却没进去,而是站在外边儿往里看。   只一眼,便愣住了。   “是你?”   是方才那个泼了他一脸粥后来被他劝走的流民。   看到流民,童茧摸了摸自己的脸。   现在还有些发烫法疼。   那流民显然也注意到了童茧脸上被烫红的地方。   顿时跪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当时草民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就……”   童茧连忙扶起流民。   “没事,那个粥也不是很烫。”   扶起流民,他询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话,流民顿时又跪了下来。   “草民有事想求您!”   “何事?”   “敢问您可是与那狗皇帝有关系?”   童茧迟疑了下。   这流民当日是在客栈外看到他和尤易寒的,如果他否认了,该如何解释尤易寒替他挡刀甚至还把他抱进客栈?   “有……关系。”   童茧说着,心中顿时起了警惕之心,生怕他说完这话,流民便对他动手。   虽然以流民这般瘦弱的模样,他有信心流民不能伤害到他。   然而那流民并未露出任何怨恨之色,反而面露喜色。   “那您可能告知草民那狗皇帝现在在哪里?您说的对,我就算下手也应该对狗皇帝下手,而不是应该对您下手,所以我想着……”   “你想现在就去杀他?”   “是。”   童茧哭笑不得。   “他身边那么多侍卫,你准备怎么杀他?”   流民咬牙切齿道:“自然是选择那狗皇帝身边人少的时候,冲上去杀了他!”   “可他身边随时都有侍卫。”   流民顿时愣住了。   “那怎么办?”   “不如,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就算接近了皇上,你也会被立马抓住,所以,你还不如保存好自己的精力,寻得机会再动手,你觉得呢?”   童茧是不想流民直接朝尤易寒动手的。   到时候,不论成功与否,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也不想尤易寒那么早死。   如果尤易寒死了,安国将会陷入比现在还要混乱的境地。   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流民听着童茧的话,思考了下,觉得有道理,随即点头道:“好,草民就听您的!”   童茧松了口气,随即温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流民点头,转身欲走。   还没走两步,停下来,看向童茧。   “我若是想找您的话,到时候该在哪里找您?“   童茧一愣。   “找我做什么?”   流民不好意思道:“我一介草民,怎么可能知道那狗皇帝在哪儿,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告知草民……”   童茧:“……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最多半个月我估计就走了。”   “啊,那怎么办?”   须臾,又问:“那皇上呢?也是半个月后就走了? ”   童茧心里一个咯噔:“我也不知道……”   流民没有再问,让童茧松了口气。   如果流民再问下去,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一刻,只听流民出声道:“您还是留个联系方式给草民吧。”   童茧叹了口气。   “好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看向来人。   只见尤易寒一个人站在那儿,身边没有任何侍卫。   童茧顿时心都凉了。   完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信你   童茧下意识看向他旁边的流民。   果然,那流民原本还愣愣的看着来人是谁呢,一看到尤易寒的身影顿时眼睛都红了。   童茧连忙拦住流民。   “别……”   然而为时已晚。   “狗皇帝,纳命来!”   流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小刀,朝尤易寒冲去。   还没靠近尤易寒的时候,便被直接踹翻在地。   尤易寒本来没注意到流民,眼睛只看得到童茧一人,流民的这番动作倒是让他注意到了流民。   他眯了眯眼,看着被他踹倒在地上的流民。   “你是方才在粥篷那个……”   说到这儿,顿了下,扫了眼童茧,微微皱眉:“童童,你和他在一起做什么?要知道这个人方才可是想杀了你。”   童茧尴尬的笑了下,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开口。   早知道尤易寒会跟过来,他方才说什么也不会和这流民多说,万一让尤易寒误以为这流民是他派去的,或者误以为他和流民在密谋杀了他那就麻烦了。   若是这么误以为了,以尤易寒的脾气,估计想也不想的就信了。   童茧在心里祈祷着流民这个时候千万别想起他。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流民见尤易寒对童茧说话,顿时开口道:“公子,您还在想什么呢?不是您让我杀了他的吗?这狗皇帝现在只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人一起上肯定能杀了他的!”   男人认为,童茧在粥篷的时候没有杀了他,其实就是默许了他要杀那狗皇帝的行为。   刚才的那一番话也是。   当他说要杀了狗皇帝的时候,童茧没阻止,只是让他保存好精力,不就是支持他杀了狗皇帝吗?   所以他认为童茧和他一样,都想杀了狗皇帝。   完了。   童茧的心不断往下沉。   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嘴唇紧抿。   这一瞬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童茧的心都麻木了,他没去看尤易寒,气氛就这么沉默凝滞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心中冷笑了下。   罢了。   尤易寒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不是吗?   永远只相信别人,不相信他。   若是以前他只会觉得难过心痛,而现在,他也不过只是冷笑,只是担心他们的计划可能完不成了而已。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估计,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罢了。   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童茧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便听到尤易寒对着流民出声道:“哦?你说他想杀了我?”   “当然!你这种狗皇帝,人人得而诛之!”   尤易寒看向童茧。   “你想杀了我吗?”   童茧扯了扯嘴角。   “我说了你就信吗?”   “信。”尤易寒不假思索的道。   呵。   曾经不也是那么说的?   然而结果呢?   却是想也不想的信了别人的话。   以前他期待对方的信任,现在……   “我没想杀了你。”   童茧说着,心中毫无波澜。   下一刻,便见尤易寒走向流民,冷声道:“杀了我?凭你?”   说罢。   “来人!”   话音落,便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侍卫。   童茧顿时愣住。   “他们……”   “只是没让他们现身而已。”说着,指了指流民,“抓住他。”   流民边挣扎边看向童茧。   “公子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   他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不论他是否真心要杀尤易寒,都不该现在当着尤易寒的面儿喊出来吧?   童茧怎么可能会应声。   他没看流民。   本来只是想暂缓一下,这样不论对谁都好,谁知道流民突然来找他了,好巧不巧的又碰到尤易寒。   童茧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流民本来满怀期待,然而看到童茧这幅模样,顿时明了。   他眼中迸发出比看到尤易寒时还要更深的怨恨。   “你骗我?”   “我……”   童茧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好解释的。   索性闭上嘴巴,偏过头去,任由流民谩骂。   流民气的眼睛都红了,破口大骂。   尤易寒听到流民骂他狗皇帝的时候,心中没有太大起伏,然而听到流民骂童茧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沉下脸。   随即沉声道:“把他嘴堵上!”   “是!”   “唔唔唔……”   流民很快被侍卫拖了下去。   侍卫也在这之后尽数褪去。   这时,尤易寒看向童茧。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童茧抿了抿唇。   “是有个小乞丐来告诉我,说有人找我,我过来才知道是他。”童茧回答道。   这句话里倒没有一丝一毫的谎言。   只是尤易寒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尤易寒点了点头,随即转移了话题:   “你这是打算去找方伯他们吗?”   童茧愣了下。   须臾,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你相信我说的话?”   尤易寒笑了下。   “我之前说了,以后,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方才我也说了,只要你说我就肯信。”   他神色认真:“童童,我知道,我现在再说这话,你可能不会听也不会信,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童茧垂眸,不说话。   尤易寒见了,不由叹了口气。   “你不是要去找方伯他们吗?我给你准备了马车,我送你过去吧。”   童茧点了点头。   尤易寒将童茧送上马车,朝童茧道:“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去找方伯他们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童茧古怪的看了尤易寒一眼。   想说什么,想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和尤易寒分别后,童茧去了客栈找到方伯和石间意他们。   原本他来客栈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方伯,他可能会引起尤易寒的怀疑,想问问他们该如何做。   可刚才尤易寒的行为已经充分表明了尤易寒不会怀疑他。   所以童茧并没有把这事儿说给方伯他们听,只是问了下小李子来了没。   方伯摇了摇头。   童茧皱眉:“怎么会?按理说这两日应该到了啊……”   顿了下,看向雷源:“雷源,你这两日注意一下,若是过了明日还没有消息,你就回京城看看,小李子得到我的消息肯定会立刻出发不会耽搁的,若是没来,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   “好。”   只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又跟众人聊了会儿,童茧就离开了。   此后几日,童茧照常去粥篷施粥,刷流民的好感,导致每次那些流民门看到他的时候都叫他大善人,一脸感激涕零,而闻风而来的流民也越来越多。   终于,五日后,尤易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今日就把你的身份告知出来吧,就在粥篷那儿。”   童茧点头。   到了粥篷。   粥篷的流民看到童茧,纷纷一脸喜色:“大善人,您今日还施粥吗!”   “施。”   童茧看着这些流民纵使面黄肌瘦可精气神却有了,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   “哦!太好啦!”   流民们纷纷欢呼起来。   以前他们没有盼头,而现在,自从童茧开始施粥后,他们就都有了盼头。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公子您放心,等以后,我们给您立长生碑,日日供奉!”   童茧失笑。   “不用,你们只要自己生活的好,吃得好穿的暖就行。”   流民们一听,更加感动了,纷纷在心里发誓以后定会报答这位好心的善人。   这时,童茧走出粥篷,看向端着碗的流民们。   “我今日,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们。”   “公子您说!”   “是这样的,今日过后,你们就不用再来粥篷这里了。”   听到这话,流民纷纷愣住。   “善人您不施粥了吗?”   转念一想,也是,善人都已经施粥了近五日了,已经仁慈义尽了。   他们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便是再有钱,也禁不起如此。   只是,过了今日他们就又要过上之前那种无望的,饱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了吗?   想到这儿,流民们纷纷沉默下来。   气氛一时凝滞。   童茧点了点头,眼看着流民们的眼睛暗了下来,又立马道:“一直给你们施粥总归是不切实际的,所以,我想给你们找个事儿做,让你们能自食其力,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您……您说什么?您说要给我们找事儿做?让我们能吃饱穿暖?”   童茧点了点头。   流民们沉默了几息,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激动的欢呼声。   童茧没有阻止。   等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另外,还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情?”   流民们此时简直想把童茧供起来。   别说一件了,就是让他们去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愿意!   童茧咳了声。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会突然给你们施粥,并且帮你们找事儿做,让你们有家可归能吃饱穿暖吗?”   “那还用说!自然是因为公子您心善了!”   “是啊是啊!”   看到流民们这般感激涕零的样子,童茧都有些不好意思说接下来的话了。   但是,不说是不行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   “其实,我之所以会给你们施粥,是因为我是安国的皇后,也是史上唯一的男皇后。”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愿意一辈子当我的皇后吗?   气氛凝滞了一瞬间。   半晌。   有人讪讪地道:“公子,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   “是啊是啊!公子,您就别开玩笑了,有什么就说罢!”   凝滞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众人都认定了童茧是在开玩笑。   因为他们接受不了童茧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童茧神情却无比认真,带着一丝歉意。   “我没有开玩笑。”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须臾,一个人迟疑的问道:“你真的是那个狗皇帝的皇后?”   童茧顿了下,随即点头。   旁边尤易寒见童茧点头,便是知道童茧只是因为答应了他所以才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却还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斗笠下,嘴角渐渐上扬,看着童茧的眼神也越来越灼热。   如此灼热到不可忽视的目光,童茧自然能感受到。   他努力忽视着旁边的视线,看向人群。   “是的,我就是安国的皇后,但是我……”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愤怒的吼道:“贱人!枉我们这么信任你爱戴你!没想到你竟然是那狗皇帝的皇后!”   犹如激起千层浪,谩骂声不绝于耳。   虽然童茧早有预料,却还是被流民们转变的太过快和大的态度给震了一震。   “你们听我说,我可以解释!”   “你们听……”   童茧喊出来的话瞬间就被湮没了。   他只好无奈喊了声他前方不远处的侍卫,对侍卫道:“让他们停下来。”   “是。”   侍卫把童茧的话带给拦住流民们的侍卫,那些侍卫接受到信号,将手中的刀瞬间抽了出来。   大喊道:“都给我闭嘴,听皇后娘娘说话!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刀便砍向离他最近的一片流民。   最前面的也是最激愤的,本来他们看着这些侍卫这几日只是维持秩序而没有任何动作便以为这些侍卫不会动手,没想到……   流民们被拔出的刀吓得后退一步。   童茧见此,皱了皱眉,他看向旁边的尤易寒:“是你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是。”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情绪更加激动?这时候的确制止住了,但待会儿却极有可能失控!”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是尤易寒吩咐这些侍卫这么做的。   他刚才也只是想让这些侍卫让流民安静下来。却没想用这种手段。   “可若是不这样做,这些流民得寸进尺,最后只会更失控,到时候这些流民可不会管你之前几日是不是给他们施了粥,他们只会把对我的怒火全都倾注到你身上,就像之前栽赃你的那个流民一样。”   栽赃?   童茧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尤易寒真的信了他?   不但信了他,还主动给流民为何那样说他找好了理由?   童茧不禁有些无语。   又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他期盼的时候,字字无假的时候,尤易寒不信他,如今他心中的确生了一丝那样的想法,并且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从对方手中夺回安国,对方却不假思索的信他了?   可惜,他已经不在乎了。   随即收回思绪,点了点头:“也对,只是待会儿会不会成功我就不知道了。”   “无妨,你尽量做就行。”   “好。”   童茧的视线重新落到流民身上,紧接着,便又往前走了一步。   “大家安静一下,先听我把话说完。”   有了之前侍卫的行为,童茧这一次开口倒是让流民们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是一个个都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会对我感到厌恶与怨恨,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们,我之所以来青城,便是为了救你们于水火……”   “说的好听!明明我们沦落到现在死伤无数无家可归都是那狗皇帝造成的!”   “就是!明明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当初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来挽回,不觉得晚了吗?”   流民们曾经也都有各自的身份,有些流民甚至还识字懂得一些道理,早在童茧说出他的身份时,就有人猜到童茧这是想要挽回民心。   “皇上的确做了一些错事,造成了一些无法挽回的错误,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也想尽自己的所能来帮助你们,帮助你们,更多的,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我曾经也吃不饱穿不暖日日担惊受怕过了今日没有明日,所以我很能理解你们的感受。”   “你们可以恨我们,但是,还请你们想想,就算真的换了皇上,你们的日子就一定会好吗?换了皇上后,安国会经历动荡,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加乱,你们想要的安宁生活更是遥遥无期。”   话出口,那些亲人尚且都在的人陷入沉默。   是啊,倘若真换了皇上,他们就会立马获得安稳日子吗?   朝廷动荡,遭殃的都是老百姓。   若是皇上知错能改,能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似乎,也可以?   其中一小部分流民动心了。   然而更多的,愤怒却更甚。   “说的简单,那我倒要问问你,我活生生被饿死的妻儿你能让她们复活吗?若是能,我就当作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   “我那被饿死的老娘你若是能让她复活,我也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   “我那……”   流民们七嘴八舌说着。   童茧黯声道:“对不起,我不能。”   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若是他有这能力,他自然也想让那些活生生饿死的百姓复活。   可他没有。   “我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自己最大的一份力让你们重新回到以前安稳的生活,人生不能复生,还望各位节哀……”   话音落,突然一个石子砸到他的额头上。   石头不小,童茧疼的嘶了声,摸到被砸的地方。   旁边尤易寒见此,连忙上前查看,被童茧伸手制止住了。   童茧放下手,白皙的皮肤下,额头上被砸红了地方看起来尤为显眼。   毕竟他之前连续施粥好几日,流民们心中对他的感激还未消散,见到他额头上的伤,一时间,不由得安静下来。   童茧见此,不由得微微笑了下。   他就说,百姓都是善良淳朴的,哪里会像尤易寒说的那般……   方才有些低落的心情也因此而有所回升。   “对不起,可能现在说对不起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会尽力弥补这一切,你们若是有什么要求亦可以提,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还希望大家能放下心中的怨恨,带着亲人的希望,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童茧说完,向流民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离开。   待他一离开,有人便来到大锅前对流民道:“要粥的排队来领了,不要拥挤,每个人都有,皇后娘娘说了,今日管够!”   见童茧走了,流民们没了发泄的对方。   他们沉默的领了粥,沉默的喝了。   暖乎乎的粥进到肚子里,让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不由得想到在童茧还没有施粥之前,那个时候,觉得人生无望,觉得自己的家人把最后一口粮食给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继承香火,然而留下他们一人,却也面临着活生生饿死的困境。   是童茧的出现,让他们有了希望。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感激童茧,觉得他是好人,大善人。   可经过方才……   气氛再没了前几日的热烈。   前几日他们喝粥时,一个个不是在憧憬未来就是在大夸特夸童茧的善心。   然而现在,那么多人,却都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有人开口道:“我说,我们现在沦落成这样,也不是他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恨也该恨那狗皇帝才是,他明明给了我们施粥,让我们不用饿死,我们现在却还恨他,就算他是那狗皇帝的皇后,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一个人开了口,其他人便跟着附和了。   “是啊,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估计都有许多人活生生饿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喝粥,站在这里恨他怪他?”   “我也觉得……刚才我看到也不知谁将他额头砸红了,就觉得有些过分了,公子心地善良,但这也不是我们不由分说朝他发怒的理由吧。”   “对对对!刚才是谁砸的来着?公子细皮嫩肉一看就锦衣玉食的,又生的好,额头的那伤口看着贼拉碍眼!谁砸的站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更别说童茧还每日亲自来给他们施粥。   流民们对童茧的感激亦不是得知童茧身份后就能消散的,更别说童茧态度还这么诚恳,比起那不作为的狗皇帝,这位皇后娘娘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是的,流民们都认为,童茧给他们施粥是因为他的善心,并非受到皇上示意。   气氛缓和了些。   这时,有人出声道:“你们有谁会应他的话,让他给自己找事儿做,一辈子衣食无忧吗?”   另一边。   侍卫禀报了童茧离开后流民的一系列行为,退了下去。   尤易寒脸上露出笑来。   他看着童茧,目光灼灼:“我就知道,你会把这件事情办的非常好。”   还未到半月,不过五日,流民们的态度就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人童茧。   童茧有一种天生就想让人亲近的感觉。   他是这样,其他人亦是这样。   没等童茧开口,尤易寒又道:“童童,你愿意就这样一辈子当我的皇后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   童茧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尤易寒那认真的表情又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回答道:“当然……”   “不”字还未说出口,便听到尤易寒又道:“我想好了,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勉强你,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若是你愿意,那我们继续,左右这边的事情也没做完,还有其他地方的流民需要安抚,若是你不愿,我现在就放你走,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童茧愣住。   明明之前还一副绝对不会放手的样子,现在突然就想通了?   如果换作以往,童茧肯定想也不想的就应了。   可是现在,却犹豫了。   他已经和方伯他们商量好了,再过几日便带着尤易寒去南城,然后在南城和南城州府一起拿下尤易寒。   如果他现在拒绝,尤易寒肯定就不会跟他去南城了。   想到这儿,童茧犯了难。   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要这个时候说?   他看了眼尤易寒,犹豫了下,随即垂眸道:“我……你让我考虑下。”   他肯定不能直接拒绝的。   他得和方伯他们商量一下才行。   然而尤易寒很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有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等多久我都愿意,那你先考虑,我先走了。”   仿佛怕童茧直接拒绝似的,尤易寒没有多逗留就离开了。   童茧看着尤易寒离开的背影。   半晌,收回视线。   发了会儿怔,随即动身去找方伯和石间意他们。   小半个时辰后,童茧到了客栈。   然而进了方伯的房间后,却看到方伯慎儿以及雷源雷生坐在那儿一脸神色凝重的模样。   “怎么了?”   童茧走过去。   见是童茧,慎儿脸上的凝重之色顿时消散,他连忙站起身。   “童哥,你怎么来了?”   “有个事情想找你们商量下。”童茧回答道,随即询问:“你们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这么凝重?”   雷源出声道:“主子,小李子失踪了。”   童茧一愣。   “失踪了?怎么回事?”   “我在京城那边有认识的人,前几日.你说了后,我便让人快马加鞭去看了,但是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童茧皱眉。   “没人不是就说明他应该是在来的路上了吗?”   “可是他的包袱却被丢在了院子里,如果他来了,怎么可能连包袱都不带走,那包袱里还有盘缠,所以,他一定是被人给带走了!”   童茧听到雷源说小李子包袱被丢在院子里的时候,心就直直地往下沉。   小李子肯定是出事了。   这时,慎儿出声道:“童哥,小李子肯定是被人带走了!但是我们都不知道他被谁带走了,刚才还打算派人通知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方伯皱着眉:“小李子会被谁带走呢?”   从陈国回来的这一路上,小李子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再加上小李子为了童茧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肯定是有感情的。   如今知道小李子失踪,大家都感到不安。   尤其是,还在这种时候……   雷源沉思了下,随即抬头看向童茧。   “主子,会不会是……”   童茧立马反应过来雷源猜测的谁,但是他摇了摇头,“尤易寒没有理由绑架小李子。”   “也不一定。”   慎儿出声道:“之前童哥你不是也说了吗?他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帮他,万一他怕你不答应所以抓了小李子想要威胁你呢?”   童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要威胁我,直接抓住你们就是了,还用去抓小李子。”   “好像也是哦……”   慎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着只有他才会做这种事情嘛,再说,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的确。JTDJ   除了尤易寒,好像也没有……   “会不会是小平子?”   “小平子?”   童茧再次愣了下。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就没有心力去想以前的事情。   童茧沉吟道:“也有可能。”   毕竟以小平子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如果小平子回了京城,找不到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拿小李子开刀。   “但如果是小平子的话,就好办了,小李子应该还在京城,因为小平子肯定会回去救陈珏的。”   或者说,小平子抓了小李子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救陈珏,若是能趁机杀了童茧,那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儿,童茧松了口气。   “如果是小平子的话,小李子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我待会儿会回去跟尤易寒说一下,问他能不能救出小李子。”   众人想了下,随即点头。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石间意突然道:“除了小平子,你们还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   童茧不明所以,“难道你觉得不是小平子?”   石间意颔首:“有关于你和小平子的事情,我原先在宫中时也听到些,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小平子,以小平子的聪明,他若是想救人,他肯定会把一切都打听清楚。”   “那么皇上以及我们不在京城的消息他肯定知道。”   “以他的聪明,在知道皇上以及我们不在京城时,是绝不会抓住小李子打草惊蛇的,因为比起威胁,很显然自己想办法悄无声息的救出他想救的人才是最正确的。”   石间意的一番话,让众人反应过来。   的确,小平子不会做出这么不过脑子的事情。   那会是谁呢?   这时,只见石间意看向童茧问道:“你还有什么仇家吗?或者说,你和小李子你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仇家?”   “魏副将!”   童茧慎儿以及方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童茧脸色瞬间变得慌张至极。   “如果是魏副将的人抓的小李子的话,那小李子现在很有可能被带到陈国了!”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不行,我得去救小李子!”   童茧说着,转身欲走。   “站住!”   石间意站起来,几步来到童茧跟前,沉声道:“坐回去。”   童茧皱眉。   “让开,我要去救小李子。”   小李子当初在陈国时,为了救他,不惜……   他怎么能就这么放任小李子被带回陈国,那些人带小李子回陈国肯定不安好心。   “你要怎么救?现在去找小李子?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万一那些人并没有带他回陈国呢?你又怎么确定那些人不会想着把你也抓住再回陈国?或者,那些抓到小李子就没有打算留着他呢?”   不论是哪一种,要么,他们大可以等那些人送上门来。   要么,即便现在动身也晚了。   被石间意这么一说,童茧也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坐回去,只是面色依旧沉沉。   “那现在该怎么办?”   石间意也坐了回去:“我先问一下,你过来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吗?”   童茧沉默了下,而后点头。   “方才尤易寒跟我说,让我做他的皇后……”   接下来,童茧便把方才尤易寒对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慎儿听完,不禁冷笑出声:“他倒是想的美!”   石间意沉吟道:“你是觉得如果你拒绝了我们就不能带尤易寒去南城,也就不能夺回安国了?”   童茧点头。   “你想的对,他既然都说了,如果你拒绝,他就放了你,若是你此时再提出带他去安国,只会让他瞬间起疑。”   “那我该怎么办?”   难道……   “答应他。”   石间意看着童茧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解释道:“假装答应了,然后带他去南城,当然,若是你不愿意,也可以,只是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顿了下,又道:“另外,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救出小李子。”   童茧猛地看向石间意。   “你是说可以救出小李子?”   石间意点头。   于是童茧想也不想的道:“好,我答应。”   只要能救出小李子,不过是假意答应而已,这点小事,他可以。   见童茧同意了,石间意便出声道:“好,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之后该怎么做吧。”   一个时辰后。   童茧出了客栈,回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便看到院中央坐着喝茶听祁杓禀报事情的尤易寒。   童茧看到尤易寒,便上前准备告诉尤易寒他的回答。   然而走近了,却听到祁杓的话。   “……说是有几个狱卒被买通了,给其他人灌了酒,酒里下了东西,等其余狱卒醒来的时候,关着陈珏的那个牢房已经没了人,现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快马加鞭来询问皇上您的意思。”   顿了顿,祁杓再次出声:“原本这种事情属下就可以解决的,只是怕小平子带着陈珏逃出来后,对您和皇后娘娘恨意未消前来作乱,所以属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向您汇报,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童茧听到这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我答应你!”   尤易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脸色带着一丝茫然:“什么?”   身侧的手紧攥,童茧深呼吸一口气。   “尤易寒,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皇后。”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这么高兴吗?   童茧说完,没有去看尤易寒。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那句话说出来太难为情。   并非是害羞或者什么之类的情绪,只是觉得,之前明明都已经那么态度冷漠的说会恨尤易寒一辈子,甚至还求过尤易寒,让他放了他。   结果现在,却又改变了态度,还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他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尤易寒的回应。   童茧皱了皱眉,看过去。   只见尤易寒呆呆的楞在那儿,半天没动静。   难道是没听到他说什么?   童茧狐疑了下。   可他又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   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童茧耐心告罄,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次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尤易寒的回复。   “童童……你,你原谅我了?”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不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很激动。   原谅?   童茧心中不禁冷笑。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尤易寒。   他只是说愿意做他一辈子的皇后,哪个字眼里提到原谅二字了?   但是童茧知道,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方才听到祁杓提起小平子带着陈珏逃了,就怕像祁杓说的那样,小平子对他还有恨,他倒不怕小平子对他出手,只是怕小平子会对小李子不利。   毕竟,陈珏的是陈国的皇子,而抓小李子的人很有可能是陈国的人。   若是遇到一起,那就不妙了。   因为听到这话,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了出来。   为了救小李子,也为了更好的实施他们的计划,他必须要答应下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童茧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整个人便被尤易寒紧紧抱住。   童茧慌了一瞬,下意识想推开尤易寒,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尤易寒身上的气息,依旧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只是如今的拥抱,已不能让他感到开心与羞涩。   半晌,童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推开了尤易寒。   尤易寒一愣:“童童?”   童茧低声道:“还有人在呢。”   尤易寒这才反应过来,从刚才童茧答应他时,就一直在旁边的祁杓。   祁杓眼观鼻心目不直视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然而即便如此,尤易寒却也从心底升出不满。   平日里觉得祁杓还可以,怎么现在就这么不会看气氛了。   随即出声吩咐祁杓:“你先……”   “等一下。”   童茧连忙阻止。   “我有话想说。”   尤易寒停下来,由于刚才获得童茧的原谅,尤易寒对童茧的爱意达到了一个高度,如今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自然是答应了。   “什么话?”   祁杓也疑惑的看向童茧。   童茧问祁杓:“你刚才说,小平子把陈珏救了出去?”   “是的,童……皇后娘娘。”   “那你可知他们逃到哪里了?”   祁杓摇了摇头。   “臣若是知道,早就将二人抓了。”   童茧眉心微蹙。   尤易寒见此,连忙询问:“你是不是怕小平子像以前那样再次来害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我只是担心小平子遇到小李子,会伤害小李子。”   “小李子?”   童茧点头。   “前些日子,我给小李子去了信一封,让小李子过来找我,但是这都过了那么久了,按理说再慢也该到了,却一直没有小李子的消息,雷源也派人去查过,小李子的确没在京城了。”   “我之前还想着许是小李子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可是听到祁杓说小平子把陈珏救了出来两人逃了,就有些担心小李子是不是遇到了他们才……”   他们都商量好了,不能直接说出他们的猜测来。   毕竟小李子被陈国的人掳走,也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最好,还是让尤易寒查一查。   顺便再查一查小平子的去向,到时候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才能安枕无忧。   尤易寒见童茧一脸担忧,便道:“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查,让人把小李子安全的带到你面前。”   不过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他当然能满足。   童茧点了点头:“谢谢。”   尤易寒瞬间虎起了脸。   “跟我不用道谢。”   “……”   “呃,我去看看刘青宁。”   童茧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易寒愣愣的看着童茧离开的背影。   直到童茧进了房间,才回过神。   然后,看向祁杓,瞬间沉了脸。   “下回自己机灵着点,若是再这么不会看气氛,自己去领罚!”   “是。”   顿了下,祁杓试探的询问道:“那小平子那里?”   “查!”   提起小平子,尤易寒瞬间就被拉回了神。   “还有,派人去找一找小李子在哪儿,务必在十日内找到。”   祁杓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皇上,臣不确定能不能在十日内找到……”   “必须要在十日内找到。”   “为什么?”祁杓一脸不理解。   尤易寒沉默了下,随即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相信直觉吗?”   “直觉?”祁杓一愣。   “对,我有种直觉,我总觉得十日后童童会提出一个要求。”   祁杓想了下,还是不理解。   “可是这与找不找到小李子又有什么关系?”   尤易寒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   反正,他直觉十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算十日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只能说明他直觉错了而已。   另一边。   童茧进了房间,看了看刘青宁的情况,又和刘青宁聊了会儿,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门外有人出声:“皇后娘娘,皇上让属下叫您过去吃饭了。”   听到皇上,童茧心里瞬间就有些不得劲。   但是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他看向刘青宁。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刘青宁只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童茧出了房间。   侍卫立即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包了青城最大的酒楼,说是今儿个高兴,要请属下们吃饭喝酒!”   侍卫一脸喜气洋洋的道。   “皇上还说了,等这边事一了,回京的时候要举行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不是已经举行了吗?”   “皇上说,要重新为您举行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提起这个,侍卫一脸兴奋,“皇上还说了,这次过来青城的人里,人人都能官升一品!”   一品啊!   若是换作往常,他们可能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升迁。   而这一次出来还没有多久,等回去过后就能官升一品!   这是多么让人振奋人心的消息啊!   “皇上说了,只要到时候您和皇上一起回了京,封后大典后,就会给我们升官,皇后娘娘,我们能升官,都是您的功劳!您不知道,只要我升了官,我每个月就能多拿些俸禄,就能给我娘看病买药了!”   童茧听到这儿,不由得询问道:“你娘怎么了?”   侍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毛病了,就是总是心口痛,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大夫说他看不出来,说要找好点的大夫,但是好点的大夫花的钱又太多了,所以只能等着升官。”   说罢,脸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皇后娘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童茧却再也笑不出来。   尤易寒那话的意思,是要他回去后,举行完了封后大典才会给这些人升官。   但是他不会跟尤易寒回京的。   所以,也就不存在升官一说。   童茧勉强自己笑了下:“你不用谢我……”   说着,不等侍卫回应,连忙道:“好了,不说了,你快带我去那个酒楼吧。”   “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我这就带您去!”   侍卫讨好的带着童茧去了青城最大的酒楼。   意林楼。   一进去,便看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见过皇后娘娘!”   然后,尤易寒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着他,眼睛里是要溺死人的深情,嘴角上扬,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阴霾,神采飞扬。   童茧看着这样的尤易寒,不禁恍了下神。   这样的尤易寒,他似乎,还从未看到过……   便是曾经在宫中时,那个时候也觉得对方心里装着难过至极的事,就算笑,也带着一丝阴霾。   然而现在,却无一丝阴霾。   就这么高兴吗?   童茧心问。   倘若真这么高兴,那当初又为何那般的不信任他……   然而念头起了一瞬间,童茧便又冷静了下来。   都过去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喜欢尤易寒了,尤易寒是否真的高兴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只要不扰乱他们的计划就行。   “童童,你来了。”尤易寒柔声道。   童茧扫了眼跪在酒楼大堂内的几百侍卫。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是高兴嘛,就想着请属下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   说着,伸手拉住童茧的手。   “跟我上去,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童茧就这样被尤易寒拉上了楼。   然而刚走到楼梯,便有侍卫上前询问道:“皇上,今夜您和娘娘睡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   尤易寒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即就要拉着童茧继续往上走。   童茧却定住了脚步,看向那侍卫。   “你说什么?”   他和尤易寒睡的地方?   他今晚,要和尤易寒睡一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会不会有点……快了?   那侍卫便又重复了一遍。   旁边尤易寒不解道:“怎么了?”   童茧讪讪笑了下。   “会不会,有点……有点快了?”   “什么快了?”   尤易寒没明白童茧的意思。   说着,看了眼四周,询问道:“你是说现在大张旗鼓的告诉我的属下有点太快了?”   “……不是。”   “那是什么?”   “没什么。”   童茧摇了摇头。   罢了。   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么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反正,不论晚上会发生什么,都当作一场梦就好了。   这样想着,童茧看向尤易寒。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吗?带我过去吧。”   听到童茧这么说,尤易寒瞬间就不纠结刚才的疑问了,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保证你很喜欢。”   童茧没有表示,径直上了楼。   等两人上了楼后,厅堂里的侍卫才从方才的安静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   有些侍卫虽然听说过皇后娘娘,却没看到过,如今看了,才知道为何皇上会娶一个男人为后,不说长相,就说那气质,便足以让人沉迷。   难怪皇上会这么喜欢。   童茧跟着尤易寒上了楼,进了房间。   看到床榻上的东西,顿时愣住。   这时,尤易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怎么样?喜欢吗?”   童茧回了神,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一副期待的模样等着他的回话。   半晌,他点了点头。   尤易寒眼睛亮的耀眼,“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说着,把童茧推进房间。   “来试试吧。”   童茧迟疑了下:“不用吧?等以后再穿也是一样。”   “怎么不用,我想现在就看见你穿上这件凤袍的样子,你不知道,我很早之前就让人开始做了,一直想着你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前几日,几乎以为这件凤袍送不出去了,没想到你竟然原谅我了。”   顿了下,尤易寒又神色认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就原谅我了,但是你放心,我之前说的话同样有效,以后,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而之前我所对你做的那些伤害,我也会尽量弥补。”   “童童,你……”   尤易寒神色带着犹豫忐忑的问道:“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童茧愣了下。   “你怎么这么问?”   尤易寒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不自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没有真的原谅我。”   童茧心咯噔了下。   随即勉强笑道:“你想多了,我说了原谅你了就原谅你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原谅你。”   “真的吗?”   “当然真的。”   “那就好。”   尤易寒松了口气,随即伸手去拽童茧的衣裳。   童茧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你做什么!”   “给你换衣裳啊。”   尤易寒说着,上前一步,准备再次给童茧脱下衣裳。   童茧连忙拉住自己的衣裳。   “我自己来就行。”   童茧一脸警惕的盯着尤易寒。   尤易寒脸色微沉:“你还是没原谅我吗?”   “这和原不原谅有什么关系?”   童茧被气笑了。   脸颊带着绯红之色,也不知羞的还是气的:“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换衣裳而已!”   尤易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后知后觉道:“你害羞了?”   童茧:“……”   尤易寒看着童茧羞红了脸的模样,心里痒痒的,觉得眼前的人可爱的不行,简直让他整个人心都软了。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不,以前其实也发现了。   否则他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童茧了呢?   想到这儿,尤易寒低笑出声:“嗯,那你换,需要我出去等吗?”   “嗯,你快出去吧。”   童茧一副迫不及待让尤易寒出去的模样。   尤易寒见此,心更痒痒了。   半晌,终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童茧的脸。   在童茧还没反应过来前,便收回了手。   “我出去等你,你换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等尤易寒出了房间,把门带上后,童茧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他看着床榻上的凤袍,抿了抿唇,眼眸微凉。   一看见这件凤袍,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曾经,曾经那时候,因为小平子,尤易寒认为他才是小平子,而封后大典那日,他看着小平子被尤易寒温柔的注视着。   那个时候,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难过的不行。   为什么尤易寒就认不出他?   如果换成他,他肯定能认出对方的。   现在再想想。   其实也多亏了尤易寒没有认出他,让他对尤易寒的感情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一直渐渐变淡。   童茧缓缓吐出一口气。   然后伸手,拿起凤袍。   就在这时,童茧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有什么人在他后面,他猛地转身看过去,然而还没看到是谁,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两刻钟后。   尤易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两刻钟,再怎么样也该换好了吧?   遂期待的敲了敲门。   “童童,你换好了吗?”   里边儿没有回声。   于是尤易寒又敲了敲门。   依旧没有回应。   尤易寒心中腾起不安,他开口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推门了?”   说着,去推门。   然而门却推不开,里面锁住了。   “童童,我怕你出什么事情,你也不回应,我只好踹门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由于刚才和童茧和好,他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让童茧不高兴,所以就算他准备踹门,也在踹门前说了这句话。   说完,他抬起脚,一脚把门踹开。   随即冲进房间。   空无一人。   尤易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须臾,他沉声道:“来人!”   没有人回应。   尤易寒转身沉着脸下了楼。   然而楼下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原本应该惹恼非凡的厅堂,竟然安静的出奇,而那些侍卫,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醉的不省人事般,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静悄悄的。   看到这幅场景,尤易寒哪里还不知道出事了。   下一刻,尤易寒转身跑商楼,进了方才的房间,来到床榻边。   一眼,便看到床榻上的纸条。   他连忙拿起纸条,打开——   童茧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一个人来南城,记住,是一个人,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让我发现你跟其他人说了或是带了人来南城,你就童茧死吧!   尤易寒一下子将纸条狠狠攥紧。   “到底是谁……”   他额头暴起青筋,咬牙切齿道。   南城是吗?   “南城,我知道了。”   尤易寒说罢,转身下了楼。   楼外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匹马。   尤易寒冷笑。   可以,连这都准备好了。   如果让他发现是谁,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童茧救出来。   那人掳走童童留下纸条让他孤身一人前往,定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童茧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尤易寒边想着,边上了马。   “驾!”   以最快的速度,尤易寒出了城往南城而去。   他想着,从他出房间,到发现童茧失踪,最多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若是他快马加鞭,说不定还会在路上碰到。   若是在路上碰到,说不定还能救出童童。   总比到了南城自己一个人孤身闯进南城救童童的好。   不是他怕死。   是他怕死了都救不出童茧。   那人掳走童茧就是为了引诱他去南城,那么在南城,肯定是准备了天罗地网,那人的目的也不是很难猜出来,最多,也不过是取代他成为皇帝。   另一边。   “怎么了?”   方伯看向频频出神的石间意。   石间意回神,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放下茶盏。   “我有些不安。”   “不安什么?”   “我也不知道。”   说完,突然出声:“对了,童茧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之前尤易寒不是派人来邀请我们过去但是我们没过去吗?我们这边一个人都没过去,所以也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   “早知道我们应该过去的!”   慎儿嚷嚷道:“万一他欺负童哥了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到时候童哥没有我们护着,肯定会很难过的!”   石间意没理会慎儿的话。   他皱着眉:“不如,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去我也去!”   “我也要去!”   于是一行拒绝了尤易寒邀请的人,又厚着脸皮往青城最大的酒楼走去。   ……   童茧是在一片颠簸中醒过来的。   但是他眼前一片漆黑,被人用布遮住了眼睛。   嘴巴也被布给塞住了。   这时,响起两人说话的声音。   “我估计啊,那傻皇帝现在都已经飞奔向南城了,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这么慢悠悠的离开。”   “哈哈哈!想想就好笑,皇上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耍的团团转!”   “唔唔唔……”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其中一人转身掀开车帘,走进马车内。   童茧使劲挣扎着。   下一刻,他只觉得腹部一痛。   “给我老实点!要是再发出声音,就不止踹一脚这么简单了!”   童茧痛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刹车。   马车里的男人堪堪稳住,顿时火了,正要开口,便听到外边响起说话声。   “让我看看马车里面。”   那声音,是童茧熟悉的。   尤易寒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杀了我吧   “唔唔唔!”   童茧刚想发出声音,冰冷的刀锋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若是敢发出一丝声音,我保证下一息就割了你的喉咙!”   男人压低阴狠的声音传来。   说着,匕首还往里抵了抵,童茧白皙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童茧不敢再出声。   男人见他乖觉了,这才去注意外边儿的动静。   只听外边儿的那个男人粗声粗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谁啊你?凭什么你让我给你看看马车里面我就要给你看看?快滚快滚,再挡着路,小心你的脑袋!”   说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身上,一副要撞上尤易寒的样子。   车外,尤易寒听着这话,看到车过来,却一动不动,驾着马,挡在前。   “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人,你再走。”   实际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就在方才,他已经拦了好几波人。   其中有的很配合,有的亦像眼前这样,态度嚣张。   而这种态度嚣张的,他一般选择——   尤易寒直接拔出腰间的剑,在马车要和他的马撞上时,直接翻身下马,三两步爬上马车,刺向马车上的男人。   这种情况下,一般方才态度嚣张的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然而现在,那个男人却在尤易寒刺过来的一刻,反应极快的躲了过去。   然后,和尤易寒打了起来。   尤易寒脸一沉。   肯定有问题!   他的视线往马车里那边瞟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专心和眼前的人打了起来。   然而越打,尤易寒的心越沉。   眼前的男人竟然功夫了得,和他相差不多。   一刻钟后。   眼看着尤易寒就要压制住眼前的男人,这时,马车帘忽然晃动了下。   下一刻,一个男人手里钳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尤易寒,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手抖划破他的喉咙!”   尤易寒看到童茧,又听到男人的话,瞬间停下手。   而和尤易寒对打的那个男人,则趁机直接一刀砍了过去。   血,喷涌而出。   童茧愣愣的看着尤易寒血流不止的肩膀。   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涩。   就不知道躲一下吗?   他想问。   然而他说不出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尤易寒甚至都没伸手去捂流血的肩膀,只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放了他!”   “放了他?”男人得意的挑了挑眉,“行啊,你给爷跪下来,爷就放了他,怎么样?”   说着,又哈哈笑道:“让唐唐安国皇帝给我一个区区平民跪下,想想就觉得高兴啊!怎么,皇上,还不跪下吗?”   尤易寒沉着脸。   “跪下你就会放了他?”   “当然,只要你给我们哥俩跪下,我们就是冒着被雇主杀头的危险,也会放了他,怎么样?这么合算买卖可不多了,我给你半刻钟的考虑时间。”   “唔唔唔!”   童茧忽然挣扎起来,使劲摇头。   他的确是恨不得尤易寒死,也和石间意做下了约定,只要他成了皇帝,就把尤易寒交给石间意,任由石间意处置。   然而他却不愿意看到尤易寒给人跪下。   哪怕再恨,现在尤易寒也是安国的皇帝。   堂堂安国的皇帝,岂有给一介平民下跪的道理?   更别说古代的人信奉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男人的面子,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童茧不愿意,也不想要看到尤易寒为了他跪下来。   并非是因为余情未了。   而是他不想尤易寒再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不为他做任何事,之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将尤易寒交给石间意处置。   这时,尤易寒的视线移到童茧身上。   他温柔的笑了笑,眼眸里带着安抚。   “童童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跪还是不跪,快点决定!磨磨唧唧的信不信老子直接宰了他!”   男人说着,匕首再次往童茧的脖颈抵了抵。   脖颈处原本就被划出一道血痕的地方再次见了血。   尤易寒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么一点小伤口,还没有他自己受的伤重,他却比刚才自己肩膀被砍了一刀时反应还要大。   “你再敢动他一下,信不信我诛你九族!”尤易寒一字一句地道。   “诛九族?”男人哈哈大笑,“你连自己的命都难保了,还诛我的九族?”   “那你大可试试我死了之后能不能株你九族。”   听到这话,男人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有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直接杀了童茧和尤易寒的冲动,然而念头只起了一瞬间,便被自己忍了下去。   “你也不用激怒我,好了,已经半刻钟了,怎么样皇上,跪还是不跪?”   尤易寒沉默了下。   “跪。”   听到这话,两个男人诧异了下,随即看向童茧。   钳制着童茧的男人哼笑了声,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   “他倒是对你好得很,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可得好好珍惜啊~”   童茧沉默不语。   方才他已经摇头了,让尤易寒不要答应,可尤易寒非要答应,他也阻止不了。   就在这时,尤易寒再次开了口。   “但是在跪之前,我想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口中的雇主,是谁?只要你说了,我立马给你跪下。”   两兄弟愣了下,随即对视一眼。   须臾,看向尤易寒。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雇主的信息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说着,一脸不耐烦,“跪不跪?不跪我就杀了他了!”   只听尤易寒冷漠的声音传来。   “那就杀了他吧。”   那一脸冷漠的样子,似乎就算是童茧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看着钳制住童茧的男人。   “动手吧,他死了的话,我也能逃脱了。”说着,勾了勾唇,“反正你们抓了他也是为了引我去南城,只要他死了,我就能回去,也不用付出任何东西。”   两兄弟不敢相信。   刚才明明还深情的不行,现在竟然这么冷血?   两人有些不敢相信。   童茧也愣了下。   随即笑了笑。   这样就好,这样也很好,这样的话,他到时候就能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把尤易寒交给石间意处置了。   他看向钳制住他的男人。   “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我。”   男人的脸色发沉。   他倒是想杀了童茧。   只是,若是他杀了童茧的话,不但钱拿不到,连他的家里人也会被雇主杀了,方才说那些也不过是为了恶心一下尤易寒。   所以,哪怕尤易寒即便真的跪了下来,他们也不会放了童茧。   没想到尤易寒刚才还答应的那么爽快,转眼间就又说不跪了。   男人阴沉沉的看向童茧。   冷笑道:“看来你在他心目中也没那么重要。”   童茧面无表情,听到男人的话,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他冷声道:“要杀就快杀,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其实他在刚才就想通了。   这些人不会杀了他。   若真杀了他,肯定和他们口中的雇主不好交代。   童茧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他担心的,是究竟是谁会雇人抓住他,以此来威胁尤易寒。   不过,不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很明显,尤易寒并不受危险。   看来那人的计划要落空了。   童茧勾了勾唇。   两个男人的脸色越发沉。   须臾,两人对视一眼。   离尤易寒极近的男人突然出手,对着尤易寒刺过去。   也不知尤易寒是因为肩膀的伤口血流太多导致行动迟缓,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总之,他就站在那儿,硬生生的再次受了一刀。   尤易寒闷哼一声。   随即,抬起头,看向童茧,笑了下。   童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尤易寒,不明白尤易寒为何会对他笑一下,但只是心中疑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刚才尤易寒都无所谓他的生死了,现在他还那么在意对方做什么。   下一刻,只见尤易寒直接晕了过去。   “大哥,我们怎么办?”   对尤易寒下手的人问向钳制住童茧的人。   “自然是带回去了,雇主当初本就是为了抓童茧引尤易寒过来,如今我们直接抓住了尤易寒,到时候雇主一高兴,说不定会多给我们点。”   男人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那他呢?”男人看向童茧,“怎么处置他?”   另外一个人看了眼童茧。   “雇主要的是童茧,虽然当初是为了引尤易寒过来,但现在就算抓住了尤易寒,我们也不能放了童茧,万一雇主借此赖账怎么办?”   “还是大哥聪明!”   话音落,便听钳制住童茧的男人再次开口道:“听说我们雇主和这狗皇帝一样有龙阳之好,童茧模样不错,想必送到雇主跟前,雇主绝对会收了,到时候那狗皇帝知道自己的皇后被人玷污,你说,他会不会直接疯了?”   “哈哈哈哈!我觉得这狗皇帝肯定会疯会气死!”   一个男人,哪怕再不在意自己的人的生死。   但是自己的人被他人玷污,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的住。   而童茧,听到两兄弟的对话,瞳孔顿时一缩。   南城、引尤易寒、雇主、好龙阳。   难道,是之前石间意说的。   南城州府?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何觉得窘迫的只有他一个?   童茧微微放下了心。   如果是南城州府的话,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这样想着,被男人钳制着塞进车里后童茧也没有再挣扎。   青城到南城需要三日的距离。   入了夜,抓他的两人随便弄了点吃的,怕他和尤易寒逃跑,便将两人绑在了一起,又给两人喂了浑身无力的药,堵住了嘴巴,这才进了客栈歇息。   童茧被迫和尤易寒绑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那两兄弟的恶趣味。   两人面对面,贴的极近。   童茧有些无语。   绑在一起就绑在一起吧,背对背绑着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面对着面?   由于尤易寒还晕着,对方几乎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而且,对方的温热的呼吸也喷洒在他的脖颈,让他的脖颈处发痒的不行,偏手又被绑着,动弹不得……   罢了。   只希望在明日早上那两兄弟来之前尤易寒不会醒来吧,童茧头痛的想着。   他可不愿意和醒着的尤易寒离的这般近。   然而。   越不想来什么便越来什么。   他念头刚落下,便察觉到头抵在他肩膀的尤易寒有了动静。   童茧微微歪头,看过去。   只见尤易寒猛地睁开眼睛。   “童童!”   尤易寒想喊的是童茧,然而嘴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唔唔声,童茧也不知道尤易寒喊的是他。   并且,因着尤易寒的动作幅度太大,童茧一时没稳住,整个人直接往后仰。   尤易寒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童茧带着倒向车壁。   “咚”的一声闷响。   童茧痛的皱了皱眉。   尤易寒这才发现他和童茧被面对面的绑在了一起,他愣了下,随即问道:“童童,你怎么了,痛不痛?”   然而发出的全是唔唔声。   童茧也听不懂,皱眉后冷静下来。   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易寒。   由于刚才的动作,两人贴的更近了。   刚才他还能尽量让两人稍微有些距离。   现在,完全就是贴在了一起,紧紧挨着,密不可分。   童茧再一次对那两人的恶趣味感到无语。   片刻后,尤易寒完全摸清楚了现状。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童茧,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目前的情况很糟糕。   但是,目前的情况也很好。   能和童茧这么近距离的,贴的如此近的在一起一整夜,他很喜欢。   虽然童茧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唔唔……”   尤易寒朝童茧点了点头,表情带着一丝讨好。   童茧看到尤易寒眼前这幅模样,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回想起之前尤易寒冷漠的让两兄弟杀了自己时的模样。   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好笑。   平常无事的时候,一副深情的模样,说为了他什么都愿意。   一旦面临危险,或是要做取舍的时候,就迅速的换了一副嘴脸。   如同现在。   如果不是嘴巴被堵住的,他真的很想问问尤易寒,究竟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这般态度切换丝毫看不出不自然。   童茧闭上眼睛,不想回应尤易寒。   然而下一刻,温热的呼吸便扑到了他的脸上。   童茧不得不睁开眼。   引入眼帘的,便是尤易寒离的极近的脸。   童茧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易寒。   尤易寒见童茧醒了,又凑近了些童茧,头一低,在童茧的肩膀使劲凑。   童茧愣了下,随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尤易寒。   他倒是想不许尤易寒这么做,可他的嘴巴没法说话,整个人又和尤易寒绑在了一起,说不出来,更无法用实际行动拒绝,只能就这么看着尤易寒。   不知过来多久。   童茧终于搞清楚了尤易寒要做什么。   尤易寒是想把嘴巴里塞的东西给蹭掉。   于是,童茧眼看着尤易寒蹭啊蹭,还真的把嘴巴里塞的布给蹭掉了。   尤易寒吐出嘴巴里的布,然后又用嘴把童茧嘴巴里的布咬出来。   “童童,你怎么样,脖颈疼不疼?”   尤易寒这么问,童茧才想起白日里他的脖颈被男人划了一刀血痕。   他眼眸下意识看向尤易寒的肩膀。   尤易寒肩膀之前被砍了一刀又刺了一刀,流的血都已经把衣袍半身都染红了,现在却来问他这么一个小伤口疼不疼。   样子倒是做足了。   只可惜……   童茧扯了扯嘴角。   “不疼。”   见童茧这幅模样,尤易寒沉默了下。   “你是不是在怪我今日说了那些话?”   童茧没回应。   尤易寒便当时默认,解释道:“我可以解释的,童童。”   “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动你,而我那时候,若是再和他们打下去,只会是我被拿下,到时候我如何救你?而且我也知道,那时候就算我跪了,他们也不会放了你。”   说着,顿了下。   “那个时候,是不想我跪的是不是?”   童茧的确是不想尤易寒跪下。   因为尤易寒一旦跪下了,不论那两兄弟会不会放了他,都会让以后在把尤易寒交给石间意处置的时候产生犹豫。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尤易寒见童茧点头了,脸上的笑顿了下。   随即,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我跪下。”   童茧有些慌。   难道尤易寒知道了……   下一刻,便听到尤易寒道:“你是不想因此而觉得亏欠我对不对?”   “什么?”   童茧愣住。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跪下,并非是因为心疼我,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不是心疼我,却还不想我跪下,那么就只剩一个原因了。”   尤易寒苦笑。   “我之前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觉得你之前既然说原谅我了,说明你还是爱我的,我一直都在骗自己,你也像我一样,还爱着,但后来我想了想,如果你像我曾经那么对你一样对我的话,我恐怕会恨不得杀了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愿意原谅我,但是,你愿意原谅我却不代表着你还爱我,对不对?”   童茧沉默。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再一次听到这话,童茧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反正不论对方说什么,不要信就对了。   这时,尤易寒凑了过来。   童茧眼眸一冷,下一刻,一片温热覆上自己的额头。   一触即分。   “我这样压着你,是不是很重?”   边说着,尤易寒边咬牙用力往后仰。   还好,虽然吃了浑身无力的药,但如今药效过了些,也有了些力气,因此一倒就倒了下来,两人换了个身为。   变成了尤易寒在下,童茧在上。   尤易寒温柔的注视着童茧。   “歇息会儿罢,还有两日要走,你放心,不论去了南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哪怕是我死。”   说罢,闭上了眼睛,不再动弹。   童茧见尤易寒真的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睁开眼。   半晌,他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夜无话。   童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他醒来的时候,听到尤易寒的声音:“醒了?睡的还好吗?”   “嗯。”   童茧动了动,发现药力已经消下去了。   下一刻,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尤易寒起了反应……   他抬头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不自在的咳了声,“这是正常的,不是因为别的,你不要怕。”   童茧自然知道。   毕竟他也是男人,男人早晨都会……   只是两人贴的极近,又在这个时候有了些反应,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最最关键的问题是。   他发现他自己竟然也有了反应!   童茧心中一阵绝望,他甚至低下了头不想再看尤易寒。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闷闷的低笑。   童茧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烧红了。   过了片刻,又觉得不对。   明明对方也有了反应,为何觉得窘迫的只有他一个?   既然对方都觉得没什么,那他也不应该觉得不好意思。   想到这儿,童茧抬起了头,看向尤易寒,脸上带着一丝未褪的红晕。   谁知,尤易寒笑的更大声了。   童茧只觉得莫名其妙。   良久,尤易寒终于笑够了,这才声音沙哑的开口,带着一丝暧昧:“需不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   “不用!”   童茧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反正这个只要不管它,过会儿自己就消了。   尤易寒见此也没有勉强。   又过了会儿,两兄弟姗姗来迟。   其中一个进了马车,看到两人的姿势,嘿嘿笑了声。   “怎么,昨夜过得是不是特别好啊?”   童茧:“……”   随即又看到两人嘴里的布没有了,脸立马沉了下来。   嗤笑道:“我倒是小瞧你们了,不愧是当过皇帝皇后的人,手脚被绑着都有办法把嘴里的布给去了!”   说着,转头拿起布,又重新塞进了两人嘴里。   男人先塞的童茧,童茧没有多少挣扎。   再塞尤易寒的嘴巴时,只听尤易寒沉声道:“你们的雇主究竟是谁?他给你多少银子,我可以给你十倍百倍,只要你们放了我。”   听到这话,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我们的皇上不会求饶呢,没想到不过一夜就受不了了!”   随即冷笑一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雇主给的可不是银子。”   “那是什么?”   “放心,等到了南城就知道了。”   说着,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两人。   “趁着这两日多与你的皇后温存温存吧,等到了南城,他就不是你的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到南城   “唔唔唔!”   尤易寒脸沉下来,挣扎起来。   男人见尤易寒脸色发沉,笑的更加开心了,却不再往下说,只是不怀好意的看了童茧一眼。   “总之,你们就趁着这两日好好温存吧,等到了南城,皇后娘娘可就不属于你了。”   顿了下,一脸疑惑。   “我突然有些好奇,两个男人,是怎么干那事儿的。”   童茧:“……”   下一刻,他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去搭理男人。   而尤易寒,依旧沉着脸,在想着方才男人所说的话是何意,亦没有搭理男人。   男人见此,转身问马车外的人。   “大哥,你说两个男人是怎么干那事儿的?”   外边的男人不耐烦道:“那么想知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男人一听,顿时讪讪的闭上嘴巴,出了马车。   童茧睁开眼,见男人出去了,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两人来了后,把他和尤易寒分开了,不然他和尤易寒还是这么贴在一起的话,他会窘迫尴尬死的。   马车行驶。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两日,到了南城。   到了南城的时候,童茧和尤易寒两个人已经看起来相当狼狈了。   这两日里,尤易寒试图和童茧搭话。   但童茧都没怎么应。   毕竟两人的嘴巴都被堵着的,第二日夜里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们再像第一日夜里把嘴里的布弄掉,还用绳子将两人的嘴巴给绑住了。   这下,尤易寒连蹭都蹭不掉了。   到了南城,两人没有直奔南城州府的府邸,而是先去了南城的一处小巷,两人把马车停在小巷口,把童茧两人留在了车上。   约摸去了两刻钟的样子。   外边儿响起鬼鬼祟祟的声音。   “这马车一看就是赖力他们的,听说赖力他们此次的雇主是个贼有钱的,说不定,这马车里藏着些宝贝!”   “可这时赖力的车,万一他们知道是我们拿了里边儿的东西,会不会……”   “你要是怕,就别跟过来了,趁早走!”   “不不不,我不怕,我跟你们一起。”   马车里,尤易寒听到外边人的话,朝闭着眼睛的童茧唔唔两声,童茧睁开眼。   他也听到了外边儿人的话。   可是听到了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如今被这么捆绑着,什么也做不了,更说不了话。   紧接着下一刻,车帘掀开了。   掀开的男人看到童茧两人,愣了下,随即朝身后的人道:“原来赖力他们这次的活计是带人,我就说是笔大生意吧,看样子,赖力他们这次干了赚的钱够过半年好日子了!”   语气中带着羡慕。   见几人这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证明不论他们说什么或做什么,这些人都不会放了他们。   毕竟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马车算比较宽敞,有两个人进了马车,看也不看童茧和尤易寒,开始在马车里翻找起来。   然而他们把马车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翻出任何值钱的东西来。   其中一个不信邪,又翻了一遍。   真的什么都没有。   马车里的东西甚至比平日里还要空荡荡。   “奇了怪了,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是啊!平日里没有活计的时候,马车里也没这么空荡过啊,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陷入沉思。   须臾,有人出声道:“会不会是他们两个?”   那人指着童茧和尤易寒。   众人看向童茧两人。   其中一个,凑近了童茧,上下打量,仔仔细细的瞧了瞧,随即抽了口凉气道:“你们还别说,我发现这人长得着实有些好看啊……”   话音落,其他人便毫不客气的嘲笑他。   “付老二,你是不是最近没去红楼,怎么看到个男的都觉得好看了?”   付老二瞬间老脸一红。   他脸红脖子粗的辩解:“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那些人想着反正也无聊,便凑上去看了看。   有个人没看清楚,嚷嚷道:“就这幅模样还叫好看?付老二你别是老眼昏花了吧!”   确实。   以童茧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真的算不上好看。   脸上又沾满了灰。   灰头土脸的,要想看清长相,还得细细的仔细的看。   而另外几个呢,就看得比较仔细了。   他们越看,便越觉得付老二说的真对。   其中一个喃喃道:“红楼的虞美人好像都没眼前这位好看吧?”   “有一说一,确实。”   附和的是其中一位平日里最喜欢吹虞美人有多美的男人。   然而此刻,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童茧。   “你们别说,那张三不就是喜欢搞男的吗?以前我们还嘲笑他,香嫩的女人不要,偏喜欢男人,现在我发现,男人也有男人的妙处啊……”   尤易寒听到这些人的话,脸色早已沉的不能再沉。   他死死地盯着男人。   若是男人敢上手,他保证让此人死无全尸。   好在,没等男人伸手摸,他旁边的人连忙阻止道:“你不要命了?要是敢动赖力他们的货物,信不信他能把你手给砍了?”   男人撇了撇嘴,收回手。   “我说说而已,行了走吧,万一待会儿赖力他们出来看到我们,到时候我们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人亦是这么想的。   于是几人转身掀开车帘准备离开。   然而掀开车帘看到车外围着的一堆人时,却愣住了。   “识相的,放了我童哥,否则,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马车里的童茧听到声音,眼睛顿时一亮。   是慎儿!   一定是慎儿方伯他们来救他了!   “唔唔……”   童茧使劲挣扎起来。   还没离开马车,正想着该怎么办的几人注意到童茧的动静,对视一眼。   他们方才还在想这些人是赖力他们的雇主还是什么。   童茧这一挣扎,便让他们明白,这些人是来救童茧他们的。   “我们不能让他们把马车里的人带走,我们在这里,若是到时候赖力他们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可外边儿那些人看起来也多,我们该怎么处置?”   几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流片刻。   随即其中一人道:“我和付老二过去拖住他们,你们两个趁此机会先把这两人带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再交给赖力他们。”   “也只能这样了。”另外两人点头。   付老二两人出了马车。   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抬手给了挣扎的童茧和尤易寒一刀。   童茧和尤易寒就这么晕了过去。   两人拖着童茧和尤易寒从马车后边儿溜走了。   就在他们带走童茧两人没多久,眼看着付老二两人应付不住了,石间意直接越过两人,掀开车帘,看到空无一人的马车,沉了脸。   就在这时,赖力他们由于这边打斗声太过激烈,赶了过来。   看到赖力两人,付老二心里一个咯噔。   赖力两人可不是好惹的。   付老二眼珠子一转,看到沉了脸的赖力两人,连忙大喊道:“赖力,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在马车外准备离开,我怕他们拿了你的货物,便上前询问,没想到他们二话不说便朝我们两人动手了!”   赖力两人一听,心一沉。   赖力正好看到从马车里出来的石间意放下车帘。   从车帘缝隙,可以看到车里已经没人了。   完了。   要是人没了,他们的家人也就没了……   赖力两人原本算得上聪明,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混出头,还有了妻儿。   然而此时心中早已被弄丢童茧和尤易寒的恐惧所替代,冷静不下来,也就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听到付老二的话,更是眼睛红的大吼一声,和慎儿他们打了起来。   另一边。   童茧在被人扛在肩上颠簸时醒了过来。   只是他没有睁开眼。   不知跑了多久,将他扛着的人终于放下了他。   童茧闭着眼睛听着两人的对话。   “怎么办?我们这么带着这两人逃出来,万一让赖力他们知道,我们也会完啊!”   说着,咬牙切齿道:“付老二他们可真贼!留在那儿,把罪责全都推到了我们身上!”   “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另一个人沉声道:“如今我们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遭殃,他们也不会好过,我们再等等吧。”   说着,看了眼依旧紧闭着眼睛的童茧和尤易寒。   轻蔑道:“一看就是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不过是轻轻一砍后颈,现在还没醒呢。”   边说,边踹了尤易寒一脚。   “方才还在那儿跟老子摆脸色,现在还不是任由老子揉捏?”   随即又狠狠的踹了一脚。   而尤易寒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童茧听到此,便知尤易寒也和他一样在装晕,于是放下了心。   还好尤易寒没有冲动。   不然到时候还要连累他。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   两人终于等到了付老二两人的到来。   “怎么样?”   付老二气喘吁吁的摆手:“别提了,没多久赖力他们就出来了,还好让你们把这两人带出来了……”   接着,付老二便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两人听完,看向童茧和尤易寒。   “那这两人就不能给赖力他们了。”   付老二点头。   毕竟他们已经跟赖力他们说了,是那些人带走了人,若是他们此时再交出去,岂不不打自招。   “那这两人该怎么处置?”   四人沉默片刻。   付老二出声道:“不如,将他们卖去青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极品   “青楼?”   “是啊,以他们这幅样貌,还愁卖不到好价钱?不仅能卖到好价钱,还不用担心他们能跑出去,赖力他们也绝不会想到,这两人是被我们带走的,他们只会找那些人的麻烦,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付老二为自己想到的安排而得意。   “的确是个好办法,以他们的样貌进了青楼,那必定是被重点看顾的对象,这两公子哥一瞧就细皮嫩肉的吃不得苦,想逃出去,难如登天!”   其余两人也附和了付老二的话。   主要是,他们一是想永绝后患,让赖力他们不知道童家和尤易寒是他们带走的。   而则是想从中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   以这两人的样貌,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更不用担心两人逃走。   一举两得的事情,想到有一大笔意外之财可以拿,众人方才紧张的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个激动不已。   “走吧,我们卖了他们!”   “等等,我们把他们卖到哪里才好?”   “我想想……君子楼如何?君子楼是南城最大的小倌楼,楼主出手大方,卖给君子楼我们绝对能拿到一大笔!”   依旧是付老二的提议。   付老二算是君子楼的常客了,听他这么说,众人也都没有任何异议。   四人扛着童茧和尤易寒往君子楼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到了君子楼。   “哟,是付大哥来了呀,付大哥,需要奴帮您把小环叫下来吗?”   一个浓妆艳抹,扭着水蛇腰,眼睛抛媚眼抛的都抽筋了的男人讨好的看着付老二。   付老二对这种视线很是享受,这也是为何他喜欢来君子楼的原因。   换作以往,他肯定要和眼前这人暧昧一番,不过今日嘛……   “不用,我今日来是有事找你们楼主。”   浓妆艳抹的男人愣了下。   “找我们楼主?”   付老二点头,熟门熟路大刀阔斧的在厅堂坐下来。   他喝了口水,一脸神秘兮兮的道:“我今日给你们君子楼带来了两个极品,绝对比你们君子楼的四君子还要好看!”   男人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发笑。   付老二不过只是见过一次他们君子楼唯一一个卖身的,就以为自己见过世面了。   若是让他见见其他三位,看付老二还说不说的出来比四君子更好看的话来!   不过,男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惊讶道:“付大哥您是说真的?那能让我看看吗?”   付老二有意显摆。   不仅想在男人面前显摆,也想在其他几个兄弟面前显摆,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被其他两人扛在肩上的童茧和尤易寒。   男人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给足了付老二面子,走了过去,装作认真的样子细细查探。   这一查,彻底惊了。   付老二带来的两人,明明狼狈又肮脏,可那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他曾在楼主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气质。   楼主早年也是官宦子弟,不过家道中落,才不得不流落风尘,但即便如此,楼主却没有像他们一样,早就被拉下泥潭,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这两位,光是看气质,便知他们的身份不寻常。   男人顿时认真查探两人的样貌。   这一看,更加吃惊了。   果真如付老二所说,极品中的极品!   可以说比起他们君子楼的招牌四君子也丝毫不逊色。   这样的人,他可不能做主了。   想到这儿,男人连忙收回手,转身,比刚才的态度更加谄媚了。   “付大哥您稍等,奴这就去通知楼主。”   付老二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待男人一走,才朝其他几人挤眉弄眼道:“瞧这模样,这两人定能买个好价钱,说不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多!”   其他几人一听,纷纷激动不已。   “说不定卖了这两人,我们至少能有两三个月不用接活计了!”   毕竟是四个人分。   能让四个人两三个月不用接活计,那的确是一大笔钱啊!   四人激动的等待着。   不过会儿,浓妆艳抹的男人来了,那态度,谄媚的不行。   “付大哥,楼主说了,请你们几人带着这两人去内院商议,您放心,只要货好,我们君子楼是不会吝啬那点银子的,另外,楼主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你们,待会儿你们别的不要多问,只管答就行。”   付老二装模作样的淡淡点头,随即朝其他几人道:“我们走吧。”   其他几人也没来过君子楼。   应该说,他们也从来不会来君子楼这种男人窝里解决需求,要去也是去找香软的女人。   只不过今日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   至于今日过后会不会有人偷偷来这君子楼尝个新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四人扛着童茧和尤易寒,在男人的带领下,去了内院。   去了内院后,几人的趾高气昂气势瞬间焉了下去。   无他,只因这内院几乎处处都站着护卫。   付老二看着这些比他们看起来还要雄壮的护卫,问道:“你们这内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多护卫?”   男人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君子楼的后院就是这样,这是为了保护楼主和四君子的安全,只不过这两日护卫的确要比平日多一些,至于原因,奴也不是很清楚。”   男人边说着,边带着几人上了楼,站在房间外。   “就是这里了。”   明明下边儿那么多护卫,上了楼后护卫倒少了。   只有门口站着一个护卫,看到男人,点了点头,给男人开了门,男人进去了,没过会儿就出来了,朝付老二一群人道:“楼主让你们进来。”   原本在厅堂内走路都要扭两下腰的男人,此时看起来却是正经的很。   和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形成极端。   见男人这样,付老二原本轻视的心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之前他觉得,就算有这么大一个君子楼又如何?   卖身的就是卖身的。   然而刚才那一路的护卫着实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付老二肃着一张脸,跟着男人进了房间。   走过屋内的一道小桥,隔着模糊的白纱,付老二看到远处坐在贵妃榻上的男人。   那朦朦胧胧的暧昧感让付老二的心瞬间痒了起来,想要立刻看到这传说中楼主的模样。   于是脚下加快。   绕过白纱,看到楼主样貌的一刹那,付老二有些失望。   明明隔着白纱想着定是位极品没人,然而掀开白纱,看着这位楼主,好看是好看,只是,有了之前看到童茧时的惊艳,他的审美提高。   这位算得上好看的楼主在他面前也就不够看了。   当楼主睁开眼的一刹那,清淡的眸子看过来,付老二瞬间心一凛。   方才心中的那一点旖旎消失的无影无踪。   楼主只淡淡看了付老二一眼,便把目光停留在被扛着的童茧和尤易寒两人身上。   “把他们放下来,让我瞧瞧。”   付老二打了个手势,几人把童茧和尤易寒放了下来。   楼主看了眼童茧和尤易寒,原本还有些不大在意的瞟过去,瞬间,直起了身子。   “把他们二人的脸给我洗干净。”   “是。”   很快便有人端了盆,三两下把童茧和尤易寒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当童茧和尤易寒的脸露出来时,楼主愣住。   浓妆艳抹的男人倒抽了凉气。   之前他还想着,这两人虽好看,但是要说比起他们楼的四君子,还是要逊色一些。   然而当看到两人真正的面容露出来时,他才觉得,跟四君子比起也丝毫不逊色。   不,甚至比四君子还要更胜一筹。   这两人,估计得买个好价钱了。   男人看向楼主,楼主此时已经收回了刚才有些起伏的情绪,平静下来。   楼主看向付老二四人。   “你们是怎么捉到他们的?”   付老二是干什么的,刚才他就已经听男人说了。   这样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亲戚,也不可能是这两人自愿来的,更何况这两人其中一个还是……   付老二也不隐瞒,直接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带回来的货,只是中间出了点问题,我不得不把这两人处置了,但见着这两人长得不错,想着若是杀了的话有些可惜,便带他们来这里了,楼主你收吗?”   “收。”   楼主想也不想的道:“如此上等的货色,我自然收。”   “那楼主你开个价吧,我们相信你不会骗我们。”   楼主看了看童茧,又看了看尤易寒。   沉吟片刻。   “这两人,一人四百两,给你们一共八百两如何?”   八百两!   四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们只觉得这两人再怎么说都能卖个两三百两顶天了。   没想到,竟然能卖八百两。   “自然好!就八百两!”   付老二忙不迭的答应了。   楼主见此,也没多说,直接让人拿了八百两银票,给了付老二。   “想来他们卖身契也是没有的?”   付老二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道:“这哪里有卖身契啊……”   楼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付老二几个拿着八百两激动的下去了。   等几人下去,楼主又看向男人。   “让守在房间里的人也都下去罢。”   男人点了点头,挥退房间里其他人,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楼主,童茧和尤易寒三人。   楼主这才起身,直接越过童茧,来到尤易寒面前蹲下。   “寒哥,醒醒……”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稀罕尤易寒谁拿去好了   寒哥?   这个楼主认识尤易寒?   闭着眼睛的童茧怔了下,想睁开眼看看这个楼主,却还是忍住了。   而另一边,尤易寒听到这个称呼,脑海中闪过还不是皇帝时,和尤易微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个时候,除了尤易微以外,还有个看起来比尤易微还要瘦弱的青年总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照顾易微,把最好的留给易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青年和他们关系慢慢变得还不错了。   那个青年,也开始天天和他们在一起。   寒哥寒哥的叫着他,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和易微的关系也不错。   后来他才知道,此人还比他大两岁。   只是太瘦弱,又比他矮,看着比他小。   这世间,叫他寒哥的大概就只有那个人了。   想到这,尤易寒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人的样貌,他怔了下。   虽然他已经猜到是谁,但是当他看到那熟悉的样貌时,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愣了下。   “小羽?”   楼主听到尤易寒叫他小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寒哥,原来你还记得我……”   能让尤易寒记得的人不多,蓝羽算是一个。   尤易寒笑了下。   “自然记得。”   蓝羽更加激动了,伸出手去扶尤易寒:“寒哥,我扶你起来。”   看着蓝羽伸出手扶他,尤易寒下意识推开,又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童茧。   察觉到尤易寒的拒绝,蓝羽脸上的笑淡了些,随着尤易寒的视线看向童茧,看到童茧的面容时,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   “寒哥,他是……”   “我夫人。”   尤易寒说到这三个字时,语气明显柔和了很多,眼眸也装满了深情。   蓝羽脸一僵,随即勉强笑着道:“夫……夫人?可他是男的啊。”   他还记得当时他有露出一丝那个意思,但是得到的却是疏远,所以后来他就没有再表露出那个意思了,他觉得寒哥之所以不接受他可能是因为寒哥不喜欢男人。   可是现在,寒哥竟然就那么直接说出来这是他夫人。   “嗯,男的。”   尤易寒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蓝羽等了会儿,没等来解释,便知道,要么,就是寒哥觉得他不够格与他解释,要么,就是觉得没必要解释。   前一个说明他在寒哥心里没多少地位。   后一个则是寒哥太爱自己的“夫人”,才连解释都不解释,喜欢一个人,又如何需要解释呢?   然而不管哪一个,都让蓝羽无法接受。   但蓝羽现在好歹是君子楼的楼主了,亦学会了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开玩笑似的道:“没想到几年没见,寒哥连夫人都有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怠慢了。”   听到他的话,尤易寒的视线从童茧身上移过去。   尤易寒皱眉道:“你怎么成了君子楼的楼主?当时我记得你明明被买走了。”   买蓝羽的那个男人看起来穿的也不错,性格也和善,一看就是不会虐待下人的人,那时候还是蓝羽主动提出要跟那个男人走的。   提到这个,蓝羽脸上的笑全部隐了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跟寒哥你说吧,现在你们先收拾一下罢。”   说着,看了眼童茧。   “怎么他还没醒?需不需要我去叫个大夫?”   尤易寒看了眼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童茧,见蓝羽说到他,睫羽轻微的颤抖了下,很轻,但却还是被尤易寒捕捉到了。   尤易寒没忍住,轻笑出声。   蓝羽一脸疑惑。   “寒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不用叫大夫了,估计他睡会儿就醒了。”   蓝羽听到尤易寒这么说,心中又忍不住腾起一点希望。   看这样子,寒哥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人,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但这些想法也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被压在了心里。   紧接着,便点了点头道:“那好,我让人来将他抬到房间去。”   话音落,便见尤易寒直接弯腰抱起了童茧。   蓝羽愣了下。   “寒哥?”   尤易寒看向蓝羽,“怎么?”   “没、没什么,我带寒哥你去歇息的房间吧,既然来了南城,寒哥不妨在这里多待几日,南城也挺繁华的。”   尤易寒点头。   “寒哥你和他是一人一个房间还是……”   “安排一个房间就行。”   “……好。”   蓝羽带着尤易寒,给尤易寒安排了个内院极好的房间。   又叫人烧了水,奉上最好的衣裳。   尤易寒没洗多久,便换好衣裳出来了。   房间里只剩他和童茧。   他走到床榻边,看向床榻上的人。   半晌,叹了口气,假意道:“童童,既然你没醒,那就我来给你洗吧……”   话还没说,童茧便睁开了眼睛。   尤易寒一脸讶异。   “你醒了?我在想是不是他们下手太重了,等给你洗完澡你要是还没醒的话,就给你找个大夫呢。”   童茧:“……”   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当时那个时候,他本来可以醒的。   只是错过了好时机,后来再醒来,又觉得打扰了两人叙旧,有些尴尬,便装作没醒。   方才他还想着,等尤易寒走了他再醒。   没想到,尤易寒竟然会这样!   童茧心中恨恨,面上却装作一点窘迫都没有,淡淡的点了点头。   尤易寒见此,没忍住,以拳抵唇带着笑意咳嗽了声。   落到童茧耳朵里,耳根都忍不住烧了起来。   他就不明白了,有那么好笑吗?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吧?   尤易寒见好就收,对童茧道:“那你先洗澡吧,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喊我。”   说罢,出了房门。   童茧这才下了榻,往隔间的浴室走去。   他脱了衣裳,整个人浸在热水中,舒服的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狼狈的不行,神经紧绷着,压根不敢放松。   现在知道这君子楼是尤易寒旧识开的,在这里算是比较安全,整个人便稍微放松了些。   但是还不能完全放松。   只要方伯他们没在,他就不敢太过放松。   想到方伯,童茧不免想起之前。   也不知道方伯他们现在如何了,那赖力兄弟二人功夫不错,希望方伯他们不要和他们硬碰硬的好。   不过,有石间意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待会洗完澡就向那个蓝羽提出离开好了。   反正如果他提出离开的话,那个蓝羽应该很乐意。   童茧其实看出来了。   蓝羽对尤易寒有意。   只是不知尤易寒是没察觉,还是察觉到了刻意当作不知道。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与他无关。   谁稀罕尤易寒谁拿去好了。   等他和方伯他们汇合了,再说服南城州府,他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   童茧将事情想了一遍,自觉没什么纰漏之处,便闭上眼睛,整个人放空。   不知是不是这热水太过舒服,童茧闭上眼睛没过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童茧惊了下,连忙低头查看。   穿上了衣裳,也不知道是谁帮他穿的,只是这衣裳……   有些过于轻薄和透明了吧?   谁给他换上的?   难道是尤易寒……   刚想到这儿,便听到屏风另一边门“吱呀”一声开了。   童茧连忙把被褥往上提了提。   “谁?”他出声询问。   来人没有回应。   童茧皱了皱眉。   应该不是尤易寒。   如果是尤易寒的话,肯定会回他的,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楼主蓝羽?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蓝羽对尤易寒有意,而尤易寒又非要拿他当挡箭牌,蓝羽肯定会把他当作情敌,对他怀有敌意。   只要他跟蓝羽说清楚,他和尤易寒没有关系,应当就没什么了。   思及此,童茧放下心来。   这时,脚步声也已经绕过了屏风,往床榻边走来。   童茧呼了口气,看向来人,愣住。   “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不是尤易寒也不是蓝羽。   观其穿着,亦不像是君子楼的下人。   男人五官长得还算周正,只眼神有些凌厉,看到童茧时,也怔了下,那丝凌厉瞬间收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语气温和的询问童茧。   童茧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先问的对方,这人倒好,不回答他也就罢了,还反问他叫什么。   心情不大好,童茧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在问别人名字前你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男人愣了下。   他还没遇到过像童茧这样看到他不讨好的人。   至于童茧的态度,更因为这有趣的行为而让他直接忽略了。   “你说的对。”   男人突然对童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那我先自报家门吧,我叫沉于。”   “你说什么?”   童茧觉得自己好像出现幻听了。   一个大男人,叫沉鱼?   “我叫落雁。”童茧道。   男人一脸认真。   “我真的叫沉于。”   “我真的叫落雁。”   男人兴致更浓。   他出声道:“你不是南城的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南城的百姓的都知道,南城州府叫沉于。”   “而南城州府沉于,最喜欢的,便是凌虐好看的男人。”   沉于说罢,饶有兴致的看着童茧会有何反应。 第一百五十章 童茧他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童茧愣了下。   随后迟疑道:“你……就是南城州府?”   沉于挑了挑眉。   “你知道我?你不是不是南城的吗?难道,你是附近的……也不对啊,你若是附近的,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他刚才说他的名字时,眼前的人分明不认识。   但他说他是南城州府时,童茧就一副知道的模样。   童茧当然知道。   毕竟这是石间意跟他说的,而他们打算来南城也是为了说服南城州府。   童茧有心想直接说出来,又觉得眼前的情况不太适合说这种事情。   童茧尴尬了下。   随即,看向沉于。   “那个……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穿个衣裳再与你说。”   听到这话,沉于再次挑眉。   他好笑的看着童茧。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童茧不解:什么?“   “我过来,是因为听说君子楼来了个极美的人,我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你认亲的。”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穿衣裳做什么?到时候我还得脱,不是浪费时间吗?不如……”   “等等!”   童茧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沉于对童茧相当的有耐心,还是因为心情不错,总之,听到童茧说等等,他便真的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童茧。   “你说,是有人告诉你,所以你才来的?”   沉于点了点头。   童茧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在君子楼的消息,不应该有人知道才对,除了之前付老二那四人,便是楼主。   若是付老二那四人,应当不可能。   付老二几人,恨不得他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君子楼。   那么,就只剩楼主了。   童茧一下子便想通了,倒不觉得气愤,只是有些无奈。   看来那个楼主还真的很爱尤易寒了,所以才会不择手段,把沉于骗了过来。   如此,倒是帮他省了事。   只是方才想着这时候不能说,而现在,却是不得不说了。   沉吟了下,他看向沉于。   “不知南城州府觉得当今皇上如何?”   沉于愣了下。   “当今皇上?”   这话题跨度太大,沉于压根没反应过来。   童茧点头,认真道:“当今皇上昏庸残暴,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战乱四起,我认为,他不配当皇帝。”   沉于听到童茧的话,不由得笑了下。   很明显,他没把童茧的话放心上。   他觉得童茧是想摆脱眼前的困境所以故意转移话题。   若是其他场合,他倒真有可能被对方转移了注意力,至少,是没有精力再起那些旖旎的心思。   然而一个小倌,在君子楼,跟他大谈国家之事。   这引人发笑的感觉,让他注意力一点都没有被转移。   只不过,眼前的美人实在合他的胃口,所以他不介意跟眼前的人多调调情。   因此,沉于颔首道:“确实。”   有戏!   童茧眼睛瞬间一亮。   他还没继续说,便见沉于皱了皱眉道:“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要么不正统,要么没本事。   尤易寒虽然不配当皇帝,却有那个实力。   当初尤易寒以一己之力,夺了褚家江山,又靠着残暴之命,镇压了朝内外蠢蠢欲动的所有人,这才坐稳了位子。   只是当时尤易寒当了皇帝后,对百姓没有多少影响,所以也没有显现出问题来。   而现在嘛……   纵使大家都知道,尤易寒不再适合当这个皇帝,否则安国总有一日会毁在尤易寒的手中,但尤易寒的手段,却还是令人忌惮。   “若是褚家人还在就好了,这样,就能集结所有人,名正言顺的逼尤易寒退位让贤。”   童茧听到这话,眼睛更亮了。   “其实我……”   说到一半,童茧没再说下去。   就这样说出来,先不说对方信不信,关键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那个楼主把沉于弄到这儿来,很明显就是对他有敌意,万一派了人在听着呢?   童茧犹豫了下,想到和方伯他们的计划,最终,咬牙道:“不知南城州府能否带我去你的府邸。”   沉于惊讶。   “你说什么?”   他没听错吧?   这话题未免转的也太快了。   之前还在聊着旖旎的事情,小美人突然就转移到了国家大事,当他想看看这小美人会怎么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又突然问能不能带他去他府邸。   搞得沉于都有点不太明白童茧到底在想什么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正合心意。   因此沉于没怎么考虑,勾唇道:“行,我就派人给你赎身。”   “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那个意思,只是,有些话不太适合在这里说,还有就是,还有个忙想请州府你帮我,日后必有重谢。”   看着童茧慌张的解释,沉于心底的好奇心更重了。   阅人无数,他还从来没见过像童茧这样难以琢磨的人。   好奇心重,兴致便重,兴致一重,便非常的有耐心。   于是沉于再次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可以,那就等到了我的府邸你再说你要说的话罢。”   说罢,将他的人喊了进来。   “把楼主叫来。”   “是。”   不一会儿,蓝羽来了。   蓝羽以为童茧是抵死不从,中间惹怒到了沉于,刚一走进,便做好了要被沉于怒斥的准备。   然而沉于开口却是:“我要买了他,你开个价吧。”   蓝羽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沉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蓝羽这才回神,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没有任何抗拒挣扎之意的童茧。   “此人也是一个时辰前被卖到这里的,若是州府您想要的话,就给个买进来的价格吧,四百两。”   沉于诧异了下。   往前蓝羽都是能坑他多少坑他多少,也不怕他一怒之下端了君子楼。   如今怎么突然就……   沉于是不在意那点银子的,只是能少花点,他也觉得不错。   下人掏出四百两银子递给蓝羽。   蓝羽接过,收进袖笼中,朝沉于道:“此人买进来的时候便没有卖身契,州府您可要找人看好了,免得他逃跑。”   逃跑?   沉于挑了挑眉。   还没有人入了他府邸能逃出去的。   沉于挥了挥手,让蓝羽和手下都退了下去。   随即看向童茧。   “你可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童茧摇头:“没有了。”   至于尤易寒那里,想必尤易寒知道后肯定会追过来吧,无论是愤怒还是其他。   若是不来也无妨,左右只是花费点时间去找而已。   童茧跟着沉于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君子楼。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站在二楼的蓝羽。   两人目光对上,蓝羽的眸中一片冰冷,还带着一丝嘲讽,似是觉得他是个贪权之人,所以才会作为尤易寒的“夫人”毫不犹豫的跟沉于离开。   童茧收回目光,心中毫无波澜。   小半个时辰后,童茧跟着沉于进了州府府邸。   被沉于带到一个房间后,房间门关上了,沉于看向童茧,饶有兴致的道:“说罢,究竟有什么事情,重要到必须要到我的府邸来说。”   童茧掐了掐手心,深呼吸一口气。   闭上眼,再睁开,状态瞬间就不一样了。   “先向沉州府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现在名叫童茧,曾用名褚寻,是前朝宠妃唯一的儿子,亦是曾经最有希望登上大典之人。”   “现在我站在这里,是想从尤易寒手中夺回属于褚家的江山,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沉于完全懵了。   他还想着,这小美人会说什么“重要”到必须来他府邸说的话呢。   谁料一开口,话里的内容,倒真是重要到不能再重要了,只是……   沉于上下打量了下童茧。   还记得前朝时,谁人不知褚寻之名,无人不赞叹褚寻继承了先帝的风貌,未来必定会成为一代明君,让安国更加繁荣昌盛。   然而一切的赞誉,在尤易寒出现,杀了先帝,将褚寻丢到矿山后,销声匿迹。   没人敢在新帝的面前提起一句褚家的人。   但即便如此,褚寻曾经的风姿早已流传在民间,且随着尤易寒的暴政,而把褚寻更加的美化。   沉于打量着童茧。   他之前还没发觉,童茧一说,他便瞬间明白过来为何他会觉得童茧这般吸引他了。   因为童茧身上有他所没有的。   然而沉于却不是高兴。   他兴致勃勃的脸在瞬间,便淡了下来,他盯着童茧,眼神犀利。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褚寻?”   童茧脸上显现出尴尬之色。   这个他倒是真的没法证明。   只不过这个问题,他当初和石间意也讨论过,当时说的是,只要让石间意和这个南城州府说上话,石间意便有办法让南城州府相信。   想到这儿,童茧放下心来。   “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就是褚寻,但是如果你见了一个人,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谁?”   “石间意。”   沉于想也没想的道:“不认识。”   童茧微微一笑。   “所以接下来,还要劳烦州府帮我找到他以及我的属下们。”   君子楼。   蓝羽拦在尤易寒身前。   “寒哥,大夫说了不能打扰……”   “让开。”   尤易寒沉声道:“我不打扰他,我就是进去看看,确定他的安全。”   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些不安。   蓝羽咬了咬唇。   半晌,叹了口气。   “寒哥,我也不瞒你了,童茧他已经走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   尤易寒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说什么?童茧他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蓝羽点了点头。   “就在前不久,有个男人找上我,说看上了他,要带童茧走,还说童茧也同样,我当时想着,他不是寒哥你的夫人吗?怎么会要跟别的男人走?我就过去问了他。”   尤易寒神色紧张的询问:“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   “他既然没说,就代表着……”   没等尤易寒说完,蓝羽便无奈打断了尤易寒的话。   “寒哥,当时那个男人当着我和他的面又说了一遍,说要带童茧走,童茧也没有拒绝,后来也是主动跟着那个男人离开的,你觉得,这还不能代表着他的意思吗?”   顿了下,又低落道:“我知道寒哥你不愿意相信,可事实证明,他就是那种贪慕虚荣之人,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就跟着对方跑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沉下来的脸却突然顿住。   “对方什么身份?”   身份再高能有他的高?   若说童茧是因为其他原因他还会信,可因为蓝羽所说的贪慕虚荣,他说什么也不信。   所以,童茧跟那个人必然抱着其他的目的。   “南城州府。”   尤易寒若有所思。   南城州府?   童茧找南城州府有何事?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去找他。”   蓝羽看着尤易寒一脸不在意,脸上的笑僵了下。   “寒哥,你就不生气吗?”   尤易寒一脸诧异:“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想去便去,等他玩腻了,到时候我再去把他接回来就好了。”   蓝羽震惊了。   “寒哥?!”   “怎么?”尤易寒不解的看着蓝羽,“有什么事?”   “不是有什么事,是他……他都贪慕虚荣的跟着别人跑了,寒哥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那你觉得我该是何反应?”   蓝羽完全懵了。   他觉得,尤易寒就算不愤怒,至少也该是生气的吧?   难道寒哥爱那个人爱到那种程度?   即便是知道对方贪慕虚荣的离开了他,也不生气,还要舔着脸回去求他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蓝羽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里直泛酸水。   凭什么。   不过就是长得比他好看了点。   这么一个贪慕虚荣的人,有什么值得寒哥喜欢的?   想到这儿,蓝羽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   “寒哥,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他脱口而出。   尤易寒一愣。   “什么?”   “童茧,他都那么对你了,你为何还不放下?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寒哥,我不求你像我待你一样待我,只求你的心里有我一个位置就好,我甚至不期盼唯一,我只是……只是想陪着你,寒哥,我……”   “别说了。”   尤易寒沉声道:“蓝羽,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当初我没有同意,如今,我就更不会同意,童茧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绝对不会是你所说的贪慕虚荣之人!”   当着他的面诋毁童茧,若不是看在曾经相识的份上,尤易寒早就动手了。   “最后给你一句忠告,若是你想过安稳的生活,就不要再当这个君子楼的楼主了,做这种营生,迟早会被卷入其中,我不会在南城久留,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顾及不到你。”   此话可以说是相当的无情了。   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穿蓝羽的心。   同时,蓝羽也对童茧的恨意更深。   凭什么?!   他求而不得的,童茧却不屑一顾,他苦苦追寻的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无情的拒绝他。   好,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若是童茧一再背叛,到时候,尤易寒又该如何反应。   或者,弄死童茧也可以……   蓝羽垂眸想着。   须臾,抬起头,笑了下。   “寒哥,我知道,我这不是走投无路所以才被逼的开了这君子楼,刚才我也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曾经我的确对寒哥你有些意思,只是如今这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更别说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寒哥魅力哪有大到让我念念不忘的程度啊!”   蓝羽开玩笑似的说道。   听见这话,尤易寒脸色缓和下来。   “你知道就好,总之,待在君子楼并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是不知道去哪里的话,届时也可以来京城找我,以我如今的身份,倒是可以护你一生平安。”   蓝羽就笑,心却满是悲凉。   永远都是这样。   那么的关心他,照顾他,还说什么护他一生平安,如何不让他心动?   可他心动了,却又告诉他,他对他没有任何意思……   “好。”   蓝羽脸上的笑变得越来越勉强,随即疑惑道:“寒哥,易微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南城吗?”   尤易寒沉默下来。   “怎么了寒哥?难道是易微做了什么事情惹了你生气了?你也别凶他,易微还小,可以慢慢教……”   当初在那地狱般的地方时,数他和易微关系最好。   所以,对于尤易微,蓝羽还是有几分真心相待的。   “他死了。”   “谁?”蓝羽一脸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寒哥,你别吓我……”   “易微。”   尤易寒声音低沉。   “你开玩笑的吧?易微怎么可能会死?寒哥,有你在,易微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得了天花。”   蓝羽不由得往后趔趄了一步。   “天花……是了,之前有卖身到君子楼来的人,他说京城许多人都得了天花,天花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就连那暴君以及暴君的弟弟也得了天花。”   至于死没死,倒是不知道。   蓝羽又想起刚才尤易寒说的,可以去京城找他。   难道——   “寒哥你们之前一直都在京城吗?”   尤易寒点头。   “怪不得……寒哥,节哀……”   尤易微的死给了蓝羽一些不大不小的打击,后面,就没怎么和尤易寒说了,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这边,蓝羽一走,尤易寒就出了君子楼。   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去南城州府的府邸。   他去了附近最大的茶楼,从小二那里打听到有关于南城州府的一些事情,当他听到南城州府有龙阳之好,且最喜童茧那样的后,脸立即沉了下来。   不论童茧是因为什么跟沉于走的,但沉于对童茧肯定没安好心。   不行,他不能放任童茧一个人在沉于府邸。   想到这儿,尤易寒即刻动身往南城州府府邸而去。   沉府。   “你的人马上就过来了。”   童茧惊讶。   “这么快?”   他以为再怎么快都要等个半日呢。   虽然这是在南城,石间意他们一群人看起来挺明显的也比较容易找,但这也太快了些。   沉于微微一笑。   “好歹南城归我管辖,对南城了如指掌,不是我这个南城州府应该做的吗?”   见此,童茧就更加确定了石间意之前所说的话。   这个沉于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没过会儿,石间意和方伯他们便被请到了沉府,看到方伯一群人,童茧总算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就……”   话还没说呢,原本一脸不情愿的慎儿看到童茧,立马奔了过去。   “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那个叫赖力他们的带走了吗?我们跟他们打了好久,后来竟然还被那两人给逃脱了!”   听到赖力二字,沉于目光闪了闪,随即垂眸,掩盖住眸子里的情绪。   “此事说来话长。”   童茧不欲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毕竟赶时间,他还得在尤易寒没来之前获取沉于的信任。   想来这个时候尤易寒已经知道他来沉府的消息,就是不知什么时候会来。   童茧走向石间意,压低声音道:   “之前我们说好了,若是见到了南城州府,便由你出面说服他。”   石间意颔首。   “放心,我会让他相信你的身份的,交给我就是了。”   随即,看向沉于,微微一笑。   “沉大人,在下石间意,想请沉大人去旁边单独说一说话。”   之前童茧就已经跟沉于说了。   所以见石间意这么说,沉于也同意了,两人去了旁边谈话。   两人一走,慎儿方伯还有小严他们立马凑了上来。   “童哥你没事吧?刚才那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童茧摇了摇头。   “没有,沉大人人很好。”   现在他还觉得当时石间意的话有些夸大了,沉于虽然好色,但还是以大局为重的。   在他说明自己的身份后,就没有再那么轻浮了。   约摸一刻钟的样子,石间意和沉于两人谈完了,走向童茧。   童茧眼神询问石间意。   石间意微微颔首。   竟然这么短时间里就说服了沉于相信他的身份!   童茧不由得激动,看向沉于。   “既然沉大人信了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有意从尤易寒手中夺过安国,沉大人可愿效忠于我,待他日我登基之时,必有厚报!”   沉于却没有立即答复,沉吟了下。   “据我所知,你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被掳来南城的,难道那个和你被掳来的人就是当今皇上?”   童茧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里?”   顿了下,微微一笑道:“既然他是一个人来的南城,那么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一举拿下?”   “他……”   还没说出口,便有下人急匆匆跑来,上前禀报道:   “大人,门外有个叫尤易寒的男人说要见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沉于勾唇一笑,眯着眼睛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说着,看了眼童茧。   “这还要多亏你了。”   “多亏我?”   童茧皱了皱眉,直觉沉于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可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犹豫了下,下出声道:“要不……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总觉得,尤易寒就这么追上来,过了这么几日了,祁杓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诡异。   “为何?”   沉于脸色微沉:“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南城吗?现在不将他捉了,更待何时?”   “我认为,还是先观察一下比较好,他在青城有人,但是他消失了都快四日了,青城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无,这很奇怪。”   说着,看向石间意。   “你们追过来的时候,可有注意到祁杓有什么动作没有?”   石间意摇头。   “我们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动作,那时候他们似乎还没发现尤易寒跑了。”   随即,也看向沉于。   “童茧说的对,我们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他的人就在暗处保护他呢?只要让他的人逃了一个,必会回去搬救兵来,若是能轻松将他拿下,我们没必要折损兵将不是吗?毕竟陈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也不知是沉于觉得石间意说的有道理,还是怎么。jiaotang   总之,在石间意说完这话后,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朝下人道:“将他带进来罢。”   不一会儿,下人便把尤易寒带了进来。   尤易寒一眼就看到站在沉于和石间意中间的童茧,连忙上前担忧的问道:“童童你没事吧?”   童茧表情淡淡。   “我没事,有方伯他们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童茧自动忽略了之前沉于做的那些事。   毕竟沉于还没有所动作,他就已经把话说清了,后来沉于也没有再有过分的行为和话语,所以童茧也就自动忽略了之前的事情。   尤易寒这才注意到石间意还有方伯他们。   看到他们,尤易寒顿了下,随即笑道:“没事就好,有方伯他们在我就放心了。”   话音落,便听方伯一声冷哼。   “草民可当不得当今皇上的方伯。”   这般说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他行礼。   尤易寒也不介意。   毕竟他之前对童茧做的那些事情,方伯他们再恨他,也都是应当的。   只是……   他看向石间意和沉于。   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石间意。   那时他为了逃出去派人回来救童茧以及方伯他们,假意听信了石间意手下的话,捅了童茧一刀,这才逃了出来。   然而等他叫了人回来后,却发现童茧和石间意和好了?   说实话,他当时真的是有些怨童茧的。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他对童茧包容,却不代表着对石间意包容,他看着石间意,沉声道:“怎么?见到我也不跪下?”   童茧看到尤易寒为难石间意,忍不住皱眉,正要出声,却被石间意拦住了。   下一刻,便看到石间意跪下来。   “草民石间意见过皇上。”   尤易寒这才稍微有些满意。   随即,又看向沉于。   沉于挑了挑眉,看了眼丝毫没有犹豫就跪了下来的石间意,然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南城州府沉于,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府其他下人见他们大人跪了下来,也瞬间跟着跪了下来。   还有童茧身后的人。   到头来,只有童茧、方伯、慎儿、雷源雷生以及小严六人没有跪下。   尤易寒自然也不会让他们跪下。   看到这些人都跪了下来,尤易寒终于满意了。   半晌,才咳了声道:“无须多礼,平身罢。”   童茧有些无语。   之前在青城的时候,也没见着尤易寒非要他们,还有石间意那些人给他下跪啊,怎么来了南城突然就开始在意计较这些了?   看着尤易寒甚至有些得意的模样,遂更加无语。   他还从来不知道,尤易寒竟然还有这么制杖的一面。   既然知道了尤易寒是皇上,沉于也就不好再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做了。   亲自给尤易寒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服服帖帖的,还派了许多下人伺候尤易寒,这才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一出去,脸色便沉了下来。   旁边石间意看到。   “忍忍吧,这段时间忍过,就行了。”   听到这话,沉于脸色好了些。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只希望童茧日后能成为明君。”   “会的。”   提到童茧,石间意脸上带了些笑意。   “你恐怕还不知道他有多心软,当然,他也并不是一味的心软,总之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皇上。”   沉于诧异。   “没想到你对他评价这么高。”说着,顿了下,迟疑道:“间意,你不会是……”   “是什么?”   沉于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真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行了,不说这事儿了,今夜尤易寒估计要拉着童茧,我们喝一杯?”   石间意斜睨了沉于一眼。   “我警告你,要是敢对我动什么歪心思……”   “哎哟,我哪敢呐!行了行了,你就说去不去吧?你要是不去,我就回我房间睡觉了!”   “行。”   石间意回答道。   他还想问问,沉于究竟对童茧做了什么,才让童茧下意识和沉于离远了些。   要知道,在这之前,童茧下意识远离的人还是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副相当熟稔的样子。   旁边的下人心中不住疑惑。   方才还见他们大人好像和这位叫石间意的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也不怎么说话,现下怎么就一副仿佛认识了许久的样子?   然而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另一边。   “你方才为什么非要让石间意和沉于给你跪下?”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尤易寒,立即沉了脸。   看着童茧。   半晌。   沉声道:“我是皇上,他们见到我跪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就是见不惯童茧这么维护石间意的样子。   如果不是石间意,原本那时候童茧都已经有所动摇了,他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假以时日,童茧一定会真的原谅他。   然而石间意的那一番作为,让他和童茧原本有些缓和的关系不但退回原地不说,还倒退了好几步。   他甚至能察觉到,后来童茧一见到他后,那压抑不住的恨意。   越想,尤易寒就越是厌恶石间意。   再次出口的声音也忍不住带了沉怒。   “石间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和他断绝了关系,你和他一起,到最后,只会被他欺骗背叛利用!”   童茧愣了下。   随即不由得笑出声。   “哈哈哈哈……”   尤易寒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尤易寒,你竟然问我笑什么,你说我和他一起,他肯定会欺骗背叛利用我,好,那么我问你,这几年来,欺骗我的是谁,背叛我的是谁,利用我的又是谁?!”   童茧红着眼睛看向尤易寒。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忍。   他想着,快了,就快了。   等他说服南城州府效忠于他,然后抓到尤易寒,把尤易寒交给石间意处置,等他坐上了那个位子。   到那时,他便可以肆无忌惮。   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怨与恨告诉尤易寒。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方才南城州府同意了,沉于一旦同意,那么离他夺回安国也不远了。   想到这儿,他便觉得激动。   只要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然而他还是没忍住。   在听到尤易寒方才的那句话时。   像是个导火线,将他隐忍了这么久的怨恨全都引了出来。   尤易寒没料到童茧竟然发飙了。   毕竟这段时间来,不论他说什么,童茧的表情都挺淡的。   有时候他还会怀念童茧曾经那鲜活的表情以及絮絮叨叨让他早些睡多吃点时的啰嗦,当时他觉得童茧有些啰嗦,现在总是面对着童茧淡淡的模样,倒开始怀念起曾经了。   见童茧发飙了,尤易寒微沉的脸愣了下,随即收回阴沉的脸色。   他手足无措的道:“对不起,是我不对,你想和石间意一起就一起吧。“   大不了,他多看顾着些就是了。   然而童茧却不愿就此算了。   他红着眼睛看着尤易寒,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这几年来,欺骗我的是谁,背叛我的是谁,利用我的又是谁?”   尤易寒身侧手紧紧握住,声音发涩,眼眸带着愧疚。   “是我……”   话音落,便听到童茧一声冷笑。   “你也知道是你?那你还让我离石间意远点?照你这么说,如果欺骗背叛利用我的人,我就要离他远远的,我最应该远离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吗?”   尤易寒眸子黯了黯,嘴唇紧抿。   他不敢再说一句。   说多错多。   一通质问,让童茧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沉默了会儿,正欲离开,手却被尤易寒拉住了。   童茧心里的火气又腾了上来。   “放……”   “如果,你以后欺骗了我背叛了我利用了我,我也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顿了下,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与卑微。   “你可以打我骂我欺骗背叛利用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们   童茧看着这般小心翼翼的尤易寒,心里泛起莫名的情绪。   他似乎,还从未看到过尤易寒这么卑微的模样。   说不震惊是假的。   尤其是那句,即便他以后背叛欺骗利用他,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话……   让童茧原本那几乎已经爆发出来的情绪,瞬间就湮灭了一大半。   童茧眼眸微闪了下。   须臾,垂眸。   “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了。”他淡淡道。   见童茧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尤易寒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神色黯了黯,身侧的手微微紧握。   到底要怎么做,童茧才会原谅他?   须臾,勉强朝童茧笑了下。   “那我们休息罢。”   童茧一脸怪异的看着尤易寒。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休息罢,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当然不对了!   他方才说要歇息了,明显就是赶人的意思,尤易寒却说‘我们'?   童茧正要说话,尤易寒反应过来了童茧的意思。   却是一脸不赞同。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与我待在一起,可当时你答应了我,要做我的皇后,如今流民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若是在他人面前分榻而睡,让人知道的话,该如何解释?那时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童茧愣了下。   “可这里是沉府……”   沉于的府邸,他还是很相信的。   听出童茧语气里对沉于的信任,尤易寒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忍了下去,只道:   “你又怎能确定这府里没有怀有心思的人,隔墙尚且有耳,更别说这么大的府邸了。”   童茧沉默了下。   最终,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尤易寒那皱起的眉宇瞬间散开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童茧这边一夜无话,石间意那边一夜倒是聊了许多。   只是到底聊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两人以外,没人知道。   第二日。   一大早,房门便被敲响。   熟睡的童茧被吵醒,昨夜由于尤易寒在旁边,很晚他才实在撑不住睡着。   揉了揉眼睛,正打算下榻开门,只听旁边尤易寒温声道:“我去看看是谁。”   童茧还有些困,听到这话,也没拒绝,闭上眼,把被褥往上一拉,继续睡。   尤易寒见此,轻笑一声。   随即,下了榻去开门。   是方伯。   方伯是几个人里比较理智的了,看到是尤易寒,没有立即变了脸色,反而做出一副要行礼的样子。   尤易寒连忙伸手制止了方伯的行礼。   “方……有什么事情吗?童茧他还在睡觉。”   尤易寒本来想叫方伯的,突然想起昨日方伯冷笑着说担不起的话,便没有喊出来。   也幸好没有喊出来。   否则,方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了。   “我不是来找童儿的,我是来找皇上的。”   “找我?”   方伯点头。   “方才门外来了个人,说他叫蓝羽,来找皇上的。”   “蓝羽来了?”尤易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现在在沉府外吗?”   “他回去了。”   听到这话,尤易寒的眉头舒展开来,随即看向方伯。   “我知道了,方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方伯犹豫了下。   “你和那个叫蓝羽的,什么关系?”   他怕问出来尤易寒会误会,但是想想,又觉得误会也没什么,只要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就行。   尤易寒果然误会了。   连忙道:“你别误会,就是在我还不是皇帝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关系算不上好,只是那时候他和易微的关系不错,所以我偶尔也会照拂一下他。”   方伯点了点头。   “他是做什么的?”   “君子楼楼主。”   君子楼?   方伯愣了下。   作为一个刚来南城的人,都听过君子楼,由此可见君子楼在南城有多出名。   曾经经常照拂。   也就是说,有人情在这里面……   那倘若尤易寒出事,也不会不管,纵使这其中有沉于的参与,或许那个叫蓝羽的也会看在曾经照拂的份上来救尤易寒。   这就有些难办了……   方伯微微皱眉。   尤易寒以为是方伯对君子楼那种地方有偏见,毕竟之前他和童茧都差点被卖。   如果不是因为君子楼的楼主是蓝羽,或许他当时和童茧真的有危险也说不定。   于是连忙道:“你放心,我和他关系真的不是太好,昨日我离开君子楼后,也给他留了书信一封,让他不要再来寻我,但他却还是寻上来了,待会我就让人去告知他,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生怕方伯不信,叫了一个下人,再次书信一封,让下人送到君子楼。   送过去之前,还给方伯看了看。   方伯看了眼。   信上说的挺重的。   若是他的话,有人给他写这么一封信,他估计也就不会再凑上去和这个人联系了。   方伯放下心来,没再逗留,转身离开。   尤易寒进了屋,看到睡着了的童茧,不由得轻笑一声。   随即低声道:“童童,方伯刚才的那些行为,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些认同我了?”   方伯是童茧最在意的人。   若是能得到方伯的认同,那么离童茧真正原谅他的那一日,似乎也不是很远了。   睡着的童茧自然是没听到,也不知道尤易寒的想法。   如果他知道,恐怕会忍不住笑出声。   尤易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就这样,在王府里过了三日。   这三日里,应石间意和沉于的要求,童茧带着尤易寒在南城逛。   这期间,也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虽然大部分都被尤易寒轻松解决了,却还是有一小部分没有,最后,还是沉于出面解决的。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沉于和石间意制造出来来测试尤易寒在南城到底有没有人的。   最后的结果是:没有。   而蓝羽那边,似乎也因为尤易寒递出去的那封信而觉得难堪,便没有再来找过尤易寒。   由此,几人确定,尤易寒真的是独身一人在南城了。   几乎是一晌午的时间,沉于和石间意就制定好了计划,并把计划告知了童茧。   童茧听着两人的计划,沉默了一瞬间。   见童茧沉默,石间意出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和方伯商量过吗?”   沉于皱眉:“为什么要和他商量,不过一个……”   老头子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石间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于是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只听石间意道:“是这样,虽然我很相信你的人,相信他们不会暴露,但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怕他们不够自然,在尤易寒面前察觉出什么来,所以,不是我们觉得没必要和他商量,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你知道吗?”   童茧听得出石间意语气里的认真。   但他却还是迟疑。   沉于有些不耐烦了。   “你还在考虑什么?”   如果不是这件事需要童茧配合,他才不会告诉童茧。   童茧抿了抿唇。   “我……我觉得,你们的计划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们现在只看得到他好像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顾,甚至不顾江山的样子,可是他真的不是那种人,一旦让他在我和利益或者是生命之间做出选择,他选择的,永远不会是我。”   “也就是说,我并不觉得他会为了让出这江山。”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误会还有伤害。   童茧一点都不相信尤易寒会真的为了他舍弃任何一样东西。   石间意和沉于对视一眼。   半晌,石间意出声道:“那行吧,既然你这么了解他,都这么说了的话,那我们就再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童茧眉宇顿时舒展,点了点头。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么做,太不稳定了,若是不能一击成功,让他起了警惕之心,我们再想扳倒他就难了。”   石间意点点头,朝沉着脸的沉于使了个眼色。   沉于沉沉的看着童茧。   须臾,这才收回视线,只是额角青筋暴起,看起来一副忍耐到极点的样子。   沉于沉声道:“我们再商量。”   童茧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沉于。   他总觉得,沉于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沉于怎么一副看起来好像恨不得立马就执行的样子?   童茧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童茧一走,沉于立即沉声道:“为什么你要答应他?”   “我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万一尤易寒选择舍弃他呢?”   沉于怒极反笑。   “之前我说出这个计划时,你不是还很赞同吗?怎么他一说,你就向着他了?石间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   石间意沉默。   沉于冷笑了下。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了。”   石间意愣了下。   “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石间意只觉得后颈一痛。   然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沉于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石间意,冷声道:“绑住,派人看好了,若是让他逃出去,你们脑袋都别想要了!”   “是。”   石间意被拖了下去。   沉于嘴角冷冷的勾起。   这一刻,他终于不再隐藏眼底里的野心。   皇位?   那是他该得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四章 活活烧死   童茧回了房间。   他坐下来。   想到之前沉于和石间意的计划,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   随即,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没想到,连他自己都不信尤易寒会为了他放弃利益与江山,沉于和石间意倒是很相信似的,甚至还为此做出了计划。   想想还真是可笑。   于是童茧便真的笑出了声。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尤易寒。   看到童茧这么高兴的模样,尤易寒也忍不住笑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童茧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   “这件事可不能告诉你。”   这还是童茧第一次,在决定离开他之前,对他露出这么灿烂的笑来。   尤易寒一时看得有些痴了,视线根本舍不得离开,甚至,想让此刻停留的久一些。   于是他再次笑着出声道:“你不告诉我,我偏要知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童茧看着一无所知的尤易寒,想到以后尤易寒会经历什么,心不由得腾起一丝同情。   然而这丝同情也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没什么。”   尤易寒不知童茧为何淡了笑,手足无措了下。   随即沉默下来。   半晌。   他艰难的出声:“童童,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就算有了高兴的事情,看到他也会瞬间没了笑。   童茧定定的看着尤易寒,看着尤易寒带着微弱期待的模样,然后勾了勾唇,在尤易寒眼睛微亮的时候冷冷出声。   “对,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只有你死,我才会快乐,你满意了吗?”   仿佛一把利刃,无情的插进尤易寒的心里。   尤易寒脸色白了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皇上,您查的事情有眉目。”   童茧听到这话有些慌张。   他下意识的询问:“你查什么事情?”   难道是他们暴露了?   见童茧还肯与他说话,尤易寒笑了下,转瞬间又想到童茧刚才的话,笑便有些勉强。   “我们这几日出去玩的时候不是总遇到事情吗,我觉得是有人在针对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我就想着派人查一查,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你等着,我去问问。”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不是……”   童茧话刚出口,尤易寒便已经走出了房间。   童茧盯着门口,眉头深深皱起。   这两日的事情都是沉于和石间意派人弄出来的,而尤易寒是让沉于的人在查,沉于定然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尤易寒应该什么都查不出来才对。   就算为了让尤易寒不起疑而故意这么说,也不该这么早吧?   沉于,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   是沉于。   沉于走进房间,看着童茧微微一笑。   “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眉头皱的这么重?”   童茧看着沉于。   “你为何让下人对尤易寒说查到了?”   “自然,是有了对付尤易寒更好的计划。”   童茧皱眉。   “石间意也知道?”   沉于没应,童茧便当时默认。   于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不是说了吗?不论你们有什么计划,都要先和我商量一下,不要擅自做主,你们到底在以谁为首?!”   说到最后,已成厉喝。   童茧平日里脾气好,待所有人都很温和。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没有上位者的威严了。   他只是不习惯随时随地这般摆着架子而已,只是沉于和石间意在他提醒一遍后依旧擅自做主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不悦。   现在尚且如此,若是等他日后夺回安国登了基,还不阳奉阴违?   必须得从现在就遏制。   沉于似乎没想到童茧也能有这般气势,扬了扬眉。   随即拱手道:“此次擅自做主,的确是我们的过错,只是时间紧急一时没来得及告知您,但是我们绝对是以您为首的,这不,一有空闲我就来告知您了。”   见沉于姿态放得这般低,童茧神情缓和了下。   “你们又想出了什么计划,说给我听听。”   “是。”   沉于正要说,却突然顿住。   然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怕隔墙有耳,您过来些。”   童茧没动,看着沉于皱眉。   “隔墙能有什么耳?”   “你不知道,我虽是这南城的州府,但南城里,亦有虎视眈眈想要取代我位之人,他们在我的府上安插了眼线,这几日我们对尤易寒的态度估计他们也知道了,若是我们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真叫他们听到了坏了计划是小,告知给尤易寒才是大事!”   童茧一听有理。   便只好离沉于近了些。   但沉于似觉得还不够,压低声音道:“再过来些。”   “再过来些……”   就这样,童茧已经凑的近到不能再近了。   再近,他就真的不行了。   幸好沉于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没有让他再靠近。   沉于压低声音道:“我们想出的那个计划是……”   童茧正仔细听着,下一刻,便看到沉于伸出手,砍向他后颈,快的让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童茧便晕了过去。   沉于看着晕倒的童茧,冷笑一声。   “放心,我会帮你折磨尤易寒的,只是需要皇位来作为帮你的回礼……”   童茧是被一盆冰冷的水泼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桩子上,四周布满了柴火。   童茧挣扎起来。   “放开我!”   “童童!”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童茧看过去,顿时愣住。   “尤易寒?你怎么会……”   尤易寒此时被人绑着,跪在地上,看起来狼狈至极,怕他挣脱,有两个人看着他,只是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很愤怒的样子。   盯着尤易寒的视线,仿佛淬了毒,恨不得尤易寒立即去死。   童茧视线一转,转到尤易寒偏后方的位置,站着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穿粗布麻衣,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颧骨突出,眼神死气沉沉的,唯有听到尤易寒声音时,才有了那么点波动。   在童茧看向男人时,男人也看向了童茧。   两人视线相对。   片刻,男人冷声道:“你们两个人,今日只有一个能活。”   话音落,便听到童茧大喊道:“我要见沉于!”   男人理也不理童茧,继续往下说:“看到你被绑的那个地方吗?那个地方,你们两个中间必须有一个人要被活活烧死,另一个才能活下来,童茧,你选择被烧死还是活下来?”   话音落,童茧和尤易寒都愣住了。   但是童茧转瞬间又愤怒起来。   “我要见沉于!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他要问问,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说好了吗?   还有石间意,难道石间意也是骗他,和沉于合起伙来骗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童茧就忍不住浑身发寒。   他甚至不敢想象,石间意和沉于会怎么对方伯他们。   然而中年男人依旧没回他。   半晌,又重复了一遍。   “童茧,你选择被烧死还是活下来?”   童茧愤怒的看着中年男人,却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   他的确是想尤易寒死。   可他不愿以这种方式。   这感觉,就好像是,用尤易寒的死换他活下来一样,那么就算他今日真的活了下来,他也会在往后的活着的日子里,每每想起,这是牺牲尤易寒的命他才活下来的。   他不愿意。   他只想等尤易寒死了就忘记对方,好好的过日子。   不想用这种方式铭记对方一辈子。   尤易寒不配,他也不愿。   中年男人见他不回,便也没有勉强,只是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尤易寒。   “那你呢?尤易寒,你是选择被活活烧死还是活下去?”   顿了下,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是在笑:“若是你们两个都不回答的话,那我就只好随便选一个了。”   童茧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可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被牢牢的绑在这木桩上,动弹不得半分。   挣扎半晌,也没等来尤易寒的回答。   此时尤易寒已经低下了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逃避一样。   童茧早有预料。   甚至因为这,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这样也好,如果他死了,也没什么,反正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只是可能会有些担心方伯他们而已。   如果他活了下来,那么他也不会铭记尤易寒一辈子。   因为这不是他和尤易寒其中任何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所以他也不用愧疚。   童茧没有看尤易寒,只是平静的看着中年。   “你做选择吧……”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直低着头的尤易寒抬起头看向他。   尤易寒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只是这笑带着一股悲凉之意,就好像是,知道杀他的人是童茧后感到万分悲痛却又决定让童茧杀死他时临死前露出来的笑一样。   童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以为了。   有可能也只是脑子里一闪而过。   只是尤易寒这笑,笑的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甚至觉得这也有可能是尤易寒决定舍弃他时对他露出的歉意的笑。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尤易寒出声道:“放了他,要烧就烧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尤易寒死了   童茧愣愣的看着尤易寒。   随即笑了下,摇头。   不会的。   不可能的。   尤易寒怎么会为了救他而选择被活活烧死?   他不信。   这一定是尤易寒的计谋。   对!   尤易寒一定是想到了逃跑的办法,而这办法,估计是需要这么说,才能让这些人放松警惕。   这般想着,童茧放下心来,冷静的看着尤易寒。   中年男人似是没料到尤易寒会这么说,诧异了下,问道:“你想好了?选择被活活烧死?”   尤易寒沉声道:“我想好了,只是在死之前,我有话想要跟他说。”   中年男人沉吟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起来罢,你去替换他被绑在木桩上,只是你要知道,为了防止你逃跑,我的人可是会一直站在旁边的。”   尤易寒点头。   随即,便被提了起来,推了一下。   尤易寒踉跄了下,朝童茧走去。   这期间,他一直看着童茧,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童茧原本镇静的和尤易寒对视着。   但或许是尤易寒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他生出了不自在,因此,他移开了视线,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边刚好来了个人。   童茧看着此人面貌,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想了下,想起来此人正是之前沉于派出来为难尤易寒试探尤易寒身边是否有人保护的男人!   童茧瞬间激动起来。   果然!   他们果然都是沉于的人!   就算不是,也和沉于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童茧使劲挣扎道:“让我见沉于!我要见沉于!”   至少他要弄清楚沉于为何这么做。   中年男人听到童茧这么大吼大叫,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沉声道:“把他嘴给我堵上!”   下一刻,便有其他人拿着布堵住了童茧的嘴。   “唔唔唔!”   童茧使劲挣扎着。   这时,尤易寒已经被押着走到了童茧跟前,看到童茧的嘴被布塞着,微微皱眉,出声道:“能不能把布拿下?”   只听中年男人沉声道:“不行!要么就快点说,要么就不用说了!”   两人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尤易寒见不行,也只好放弃。   无妨。   他本来就只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至于童茧会怎么回应,他也并不是特别想知道。   尤易寒注视着童茧。   须臾,笑了下。   “童童,你之前,是不是和石间意还有沉于密谋着要杀我?”   童茧原本疯狂挣扎着,听到尤易寒的话,顿时愣住,呆呆的看着尤易寒。   尤易寒是怎么知道的?   “我其实……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吧,只是我一直不想去往那方面想,不想面对事实。”   说着,尤易寒脸上的笑变成了自嘲。   看到童茧这幅样子,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是他此刻心里,除了难过以外,竟然还觉得理所当然。   当然。   因为他曾那么伤害童茧,将对方伤的那么深。   那个一心喜欢他,为他着想,愿意为他付出性命的人在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下心灰意冷,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这个,只是想要杀了他罢了。   尤易寒深呼吸一口气。   “今日的局是不是你设的?”   童茧愣住。   什么意思?   尤易寒觉得这些人是他请来的,这个局也是为了杀尤易寒而设?   心中顿时腾起怒意。   为什么,尤易寒总是能把他想的这么坏?   童茧摇头。   不是他,不是他做的,他不会认!   尤易寒看着童茧疯狂摇头,宠溺道:“好,你说不是,便不是吧。”   “之前你带着那么深的恨意说恨不得我死,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你是真的想要我死。”   尤易寒说着,扭头看了眼中年男人身边的人。   “那个人,是不是之前试图调戏你的人?当时他看见你便走不动道儿了,冒死都要调戏你,如今却连看都不看你一下,这个人是你……或者说,是沉于派来试探我的人的吧?”   童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尤易寒。   他不知道为什么,尤易寒竟然全都知道。   可是……   尤易寒既然知道,为何还会上钩?   紧接着,便听到尤易寒再次出声道:“我原本是有机会逃脱的,但是后来想了想,就算了,既然你那么想我死,那我就满足你好了,如果这样,你能原谅我的话。”   童茧不住摇头。   不,他不会原谅他的。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   如果尤易寒就这么死了,他一定会恨尤易寒一辈子,用一生去恨,牢牢的记住。   他不想。   “你放心,祁杓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等我死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找你报仇。”   说完,沉默了下。   再然后,看向旁边两人。   “给他松绑,把我绑上吧。”   听到这话,旁边两人绕到木桩后边,给童茧松绑。   童茧拼命摇头,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唔唔唔!”   童茧很快就被解绑,他正想拿出自己嘴巴里的布时,便又被两个男人给押住了,动弹不得。   然后,便看着尤易寒被绑在木桩上。   中年男人在此时出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择自己被活生生烧死,还是活下去,要知道,活生生烧死可痛苦的很呐!”   尤易寒却是笑了下。   “又不是没被烧过,不过是被活生生烧死而已,比起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活生生烧死真的算是小意思了。”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   “哦?这么说,你还有更好折磨人的办法?”   尤易寒却闭上嘴,不再说话。   中年男人见此,也没有再问,冷冷出声:“可以行动了。”   “是!”   话音落,便有几桶油泼向尤易寒四面的柴火。   紧接着,一只火把扔了下去,火瞬间就燃烧了起来,越来越旺。   火舌侵吞着柴火,渐渐往尤易寒的方向蔓延。   就在这时,童茧终于趁压制住他的两人心神放松之际,挣脱开。   他连忙扯下自己嘴里的布,朝尤易寒大喊道:“不是我!”   尤易寒微微皱眉,似是不解童茧在说不是他什么。   童茧又道:“今日的局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沉于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是被他打晕了弄过来的!尤易寒,我承认,我的确想你死,但不是我干的,我绝对不会承认!”   “真的……不是你吗?”   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童茧却还是听到了尤易寒的话。   “不是我!如果是我,我会承认,但不是我做的事情,我绝不承认!”   听到这话,尤易寒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不是你就好,能在死前知道这个局并不是你设的,我死也能瞑目了……”   说话间,火已经蔓延到了尤易寒的脚下,火舌舔舐着尤易寒的衣袍边角。   童茧慌了。   他再次大喊道:“所以,我不准你死!”   尤易寒不能死!   至少,是不能为了他而死!   童茧说着,朝尤易寒跑去。   尤易寒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看到童茧朝他奔来时顿时慌了。   “不要过来,童童,不要过来……”   他连忙看向中年男人,嘶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拉住!”   中年男人却不慌不忙。   “我只是说,你们中只能有一个活着,却没说,你们两个不可以都死,如果你们想一起死,我自然,也是成全的。”   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童茧冲向尤易寒。   尤易寒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不!   他再次看向中年男人,吼道:“如果他出了事情,那么沉于、石间意,这南城的人,包括你的家人,所有认识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中年男人愣了下,紧接着讥笑道:“你现在自己都快要死了,还威胁我呢?你看我信吗?”   “那你大可一试。”   中年男人的脸阴沉无比。   这时,旁边人压低声音道:“大哥,听说南城城门外来了许多官兵,我们的任务只是杀了尤易寒嫁祸到童茧身上,若是童茧死了……”   中年男人也知道,只是看到尤易寒一副临死前都没有半点恐惧的模样,就忍不住生出阴郁之气,想要看看究竟什么才能让尤易寒害怕。   不过,他的确是有些过了。   中年男人沉声道:“拦住他!”   眼看着童茧要冲进火里,旁边人得了命令,早就准备好的他们立即钳制住了童茧。   “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这一次,无论童茧怎么拼了命的挣扎,都挣脱不开了。   童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往上蔓延,渐渐蔓延到了尤易寒的脖子。   尤易寒被熊熊的火焰燃烧着,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看着童茧,甚至还露出笑来。   “童童,我爱你……”   “不……”   童茧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   童茧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尤易寒就站在他面前,浑身冒着火,火一点点的将尤易寒的身体燃烧殆尽。   在尤易寒最后消失前,他听到尤易寒说:“童童,我爱你……”   “啊!!”   童茧大叫一声,从床上猛地起身,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童哥,你醒了?我去叫方……”   左慎转身正打算去喊人,却被童茧抓住了。   “尤易寒呢?”   声音颤抖。   左慎听到这话,脸上的笑褪了下去,沉默下来。   半晌,叹了口气。   “他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尤易寒的尸体在哪?   童茧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尤易寒死了?   这一刻,晕倒前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回想起。   尤易寒被绑在木桩上,火舔舐上来,越来越往上,直到燃烧至脖子,在那一瞬间,他清晰的听到了尤易寒说童童,我爱你……   他想起尤易寒临死前的那个笑。   对方分明就没有信他说的话。   尤易寒还是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和沉于一起设的局,只为了让尤易寒死。   但是尤易寒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跳到了这个局里,并且在以为是他设计这一切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被活活烧死……   这时,左慎的声音再次响起。   “童哥,你也别难过,尤易寒他伤了你那么多,如今因救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啊!!”   童茧突然捂住头,满脸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尤易寒从来不信他的话?!   不是他。   他当时明明都说了解释了,不是他的计划,尤易寒却依旧不信他!   “为什么?!”   左慎吓了一跳。   须臾,讪讪道:“什么为什么?童哥,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们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他选择被活活烧死,童哥你自然就活了下来。”   说到这儿,左慎迟疑了下。   然后,再次开口道:“童哥,虽然他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但是他现在毕竟已经死了,还立了遗嘱,将皇位传位于你,由他最信任的祁杓辅佐你,都说死人为大,童哥你就别再恨他了……”   童茧却呆呆地盯着某一处,视线并没有落到实处。   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皇位?”   “据祁杓所说,他在那次捅了童哥你一刀然后逃回京城准备搬救兵时,在路上写好了诏书,让祁杓好好保管,说他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将皇位传于童哥你。”   “他还说,这安国本就该是童哥你的,如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童茧愣愣的听着左慎说的话。   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露出个似哭非笑的表情。   “不,我恨他。”   他低声道:“我会恨他一辈子……”   说完,再次晕了过去。   左慎见童茧一晕,顿时慌了,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刚好碰到过来查看童茧情况的方伯。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万一扰到童儿怎么办?”   方伯呵斥左慎。   左慎连忙抓住方伯,急忙道:“方伯,童哥醒了!但是他……”   童儿醒了?   不等左慎说完,方伯便快速走近屋里。   然而,却只看到童茧依旧闭着眼睛,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哪里醒了?”   他扭头疑惑的看着左慎。   “我话还没说完呢!童哥醒了,但是又晕了。”   方伯眉头紧皱。   “怎么又晕了?大夫不是说,只要醒来就没事没大碍了吗?”   “童哥醒来后就急急的问尤易寒的事情。”   “你全跟他说了?”   方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左慎。   左慎点了点头。   “糊涂!”   方伯气的不行,嘴巴都气的发抖。   “你说出来刺激他作甚?!”   左慎缩了缩脖子,怂怂地道:“我……我这不是想着反正童哥也不喜欢尤易寒了,甚至恨不得尤易寒死,那我说出来估计也没什么嘛,谁知道童哥反应这么大……”   “那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了?”左慎不解。   方伯恨铁不成钢。   “尤易寒是怎么死的?”   “为了救童哥而被活活烧死……”   “那和之前我们所计划的有什么区别?”   “嗯……”   左慎想了想。   “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而且这个主动还是为了救童哥?”   方伯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慎儿傻,但至少这点还能明白,就不算太难教。   然而下一刻,他便听到左慎疑惑的问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童哥那么恨尤易寒,那不管是什么原因,应该都不会让童哥一下子就不恨尤易寒了吧?”   “……”   沉默良久,方伯叹了口气。   他一脸同情的看着左慎。   看来,慎儿这孩子,是真的没救了!   估计他就算再怎么解释,慎儿也不会明白。   想到这儿,方伯出声道:“没什么,反正你说都说了,只是记住了,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总是提及尤易寒,知道吗?”   慎儿点了点头。   随即,又茫然道:“可尤易寒传位给了童哥,即便我不提,童哥只要当了皇上,那童哥肯定会时时刻刻记得这个皇位是尤易寒让给他的吧?”   说完,方伯沉默了。   “唉……”   方伯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是束手无策的道:“等童儿醒了再说吧,你好好守着他,我去忙了。”   发生了这件事,让他们所有人这几日都忙得跟油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好!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童哥的!”   方伯摇着头出了房间。   走了没两步,碰到迎面而来的祁杓。   祁杓脸色不大好看。   应当说,这几日脸色就没有好看过,然而现在似乎并不是因为看到了方伯。   方伯亦是如此。   毕竟祁杓曾经为尤易寒做了多少伤害童茧的事情,虽然他知道祁杓只是奉命行事,却还是忍不住迁怒。   “什么事?”方伯皱眉问。   “之前皇上……先帝让我注意小平子以及陈珏,如果看到两人的踪迹就立即禀报给他,方才我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几日前看到两人出现在安国边境,看那样子应当是逃回陈国了。”   方伯点了点头。   知道小平子带着陈珏回陈国让他松了口气。   毕竟以小平子的聪明,若是想现在来捣乱,那是一来一个准。   还好回陈国了。   这是个好消息。   方伯的脸色稍微好了些,“我知道了,对了,可有沉于和石间意的消息?”   祁杓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   “祁将军,我们找到石间意了!”   “他在哪儿?”   “就在沉于所住房间的下面,沉于房间有个暗门,可以直接进入地下室。”   还未等祁杓说话,方伯走上前一步,沉声道:“带我过去。”   侍卫看了眼祁杓,祁杓点头。   一刻钟后,方伯看着昏迷不醒的石间意皱眉。   “这么说,石间意并没有和沉于合作,应该是沉于怕石间意坏他的事情,所以才把石间意打晕,弄到了地下室。”   祁杓也是同样的看法。   毕竟石间意看起来太狼狈了,额头还有血。   他看向属下。   “好好照顾他,等他醒了叫我。”   “是!”   祁杓离开了,方伯紧随其后。   发现方伯在他身后,祁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方伯:“还有什么事?”   要不是看在这个叫方伯的年老的份上,他才不会这么客气。   的确,比起其他人,他对方伯的态度可以说是最好的了。   方伯咳了下,往前走一步。   “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回京事宜,你也知道,如今京城肯定一片混乱,安国就是个烂摊子,若不赶快回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到时候其他国攻打过来,内忧外患,安国定然支撑不了太久。”   祁杓就是再不想和童茧的人共事也不得不承认方伯说的有道理。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劝过皇上了。   但皇上那时候一意孤行,他没办法,只能尽量稳住京城的局势。   后来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直到皇上失踪。   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再去管京城那边儿了。   想必现在已经一团乱了。   祁杓沉默了下,随即疑惑道:“可童……”   一时间,祁杓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叫童茧了,叫童茧不行,毕竟已经被先帝传位了,叫皇上呢,也不太好。   索性直接道:“可是他不是还没醒吗?”   “今明两天内就醒了,我们可以在这两日内收拾好,尽早进京,越快越好。”   晚一分,局势就很有可能会朝着最不利的方向奔去。   “行,我知道了。”   祁杓同意了方伯所说的话,下去安排。   就这样,两日后。   童茧再次醒来。   看着眼前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刺激到他的左慎,童茧笑了下。   “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童哥你说。”   “尤易寒……他的尸体在哪里?”   左慎犹豫了下,方伯让他不要说尤易寒的事情,他到底该不该说……   童茧见此,便道:   “放心,我不会再受刺激了,他死了就死了,他说的对,这本来就是褚家的东西,如今他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更何况,他将安国搞得支离破碎才还给我,难道我还要感谢他不成?”   “真的?”   “自然是真的,好了,你说吧,他尸体在哪儿?”   “就在前厅的灵堂前,祁杓说要把他的遗体运回京城,埋入皇陵。”   童茧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去叫方伯他们过来吧,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回京事宜。”   左慎再三确认童茧没有出现情绪波动,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左慎一走,童茧便下了床。   然后,朝尤易寒所的灵堂走去。   前厅离这里不远,童茧没走会儿就到了。   许是觉得这个府外边儿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又怕扰了尤易寒死后的清净,所以祁杓并没有在灵堂内外安排人守着。   童茧轻易的就进去了,来到棺材前。   他深呼吸一口。   然后,打开。   看到棺材里边儿的场景,顿时愣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尤易寒,你还活着吗?   “怎么会……”   童茧喃喃,看着棺材里边儿,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呢?去哪里了?”   童茧看了眼四周,没有。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探进棺材里。   “真的没有……”   为什么,尤易寒的尸体不在?   这时,外边儿不远处响起慎儿的声音:“之前童哥就是问我他的灵堂在哪儿,我觉得童哥应该是来找尤易寒了……”   童茧犹豫了下,没有关上棺材盖,走了出去。   看到童茧,慎儿眼睛一亮。   “你们看!我猜的不错吧?童哥果然在这里。”   祁杓一眼就看见被打开的棺材,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跨过童茧,疾步走过去。   正要关上棺材盖,看到里边儿空空的,顿时愣住。   随即看向童茧。   “皇上呢?!”   童茧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过来打开盖子的时候,里边儿就没人。”   说着,他皱了皱眉,“你们怎么连灵堂都不派人守着?”   祁杓脸色很沉。   他只是不想让人打扰尤易寒而已。   毕竟那副面目全非的模样,他当时看了都心惊。   他吩咐下人:“传令下去,查这几日出入灵堂以及沉府的所有人,若是有可疑之人,立即上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吩咐完,他看向童茧。   “你来灵堂做什么?难不成,是羞辱皇上?还是想看皇上的笑话?童茧,你好狠的心,皇上为了你被活活烧死,你却无动于衷,是,他曾经是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但是他已经拿命还你了,这还不够吗?”   祁杓一直是成熟的。   虽然他年纪比较小,但因为经历的事情多,所以他给人一种很成熟稳重的的感觉。   也是因为此,尤易寒才放心的把童茧交给祁杓,让祁杓好好辅佐。   然而,尤易寒忘了,祁杓再怎么样,终究也只是个未满二十的人,以前成熟是因为他有弟弟,不得不立起来,后来成熟是因为他知道尤易寒需要的是成熟可靠的人。   而如今,尤易寒去了,他也彻底的释放开来。   将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陛下还在京城的时候,想你担心你,日日夜不能寐,为了你,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一旦得知了你的消息,就立刻来找你,而你呢?”   “你若是当时真的逃了,逃的远远的,让他发现不了你不是不行,然而你演的那么拙劣,就好像特意在他面前暴露出来的一样,让皇上跟着你,连安国都抛之脑后。”   “童茧,我有的时候都怀疑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难道陛下这么痛苦了还不够吗?”   “你在准备密谋其他人杀了的时候,陛下却苦笑着吩咐我若是他死了就将早就拟好的圣旨公之于众,好好的辅佐你!”   祁杓激动的说完后,看着童茧还是没有什么动容,甚至没有一丝愤怒的脸上,渐渐平静下来。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   是他想的太多了。   他以为说出陛下的苦,童茧至少会有所动容的。   他甚至不求童茧原谅陛下,只想要童茧能在知道陛下所做之事后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容。   可是没有。   他冷冷的看着童茧。   “当初陛下真不应该去矿山将你救出来。”   童茧亦面无表情的看着祁杓。   “他不来,你也还待在那个矿山。”   听到这话,祁杓彻底失望了。   “是,你说得对。”   说着,他转身把棺材盖重新小心翼翼的合上,又仔细的擦了擦。   一群人静静的看着。   突然,童茧出声道:“你喜欢他?”   祁杓微不可查的顿了下,随即淡淡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童茧撇了撇嘴。   算了,祁杓喜不喜欢尤易寒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现在已经不喜欢尤易寒了……   众人待在灵堂沉默着。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有侍卫匆匆跑来。   “祁将军,我们找到皇上的遗体了!”   “在哪里?!”   “就在不远处的河边。”   祁杓脸一沉:“带我过去!”   “是!”   祁杓一句话都没对童茧说,跟着侍卫离开。   童茧看着祁杓大步离开的背影发怔。   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握,嘴唇抿了抿,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想到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看向方伯。   “我们回去吧。”   方伯却没动,叹了口气。   “想去就去吧。”   童茧勉强笑了下。   “谁想去了。”   方伯却直直地盯着童茧,“你真的不想去?”   童茧沉默了下,须臾,对方伯道:“我过去看看就回。”   说着,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看着童茧离开的背影,方伯叹了口气。   慎儿好奇道:“方伯,你有事没事叹什么气啊?”   方伯这下倒是没有再骂慎儿了。   他看着童茧已经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有些东西,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也不知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慎儿只觉得方伯说话说的莫名其妙,怕自己越听越糊涂,便没有再问。   另一边。   童茧赶到河边的时候,正好看到祁杓在吩咐下人去灵堂把棺材搬过来。   看到童茧,祁杓愣了下,随即回神,继续吩咐属下:“记住要快些,不要让陛下等久了。”   “是。”   而童茧,走过去看到地上那已经烧黑的尸体。   一想到这是尤易寒,童茧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原本他想看一眼就移开的,然而看了一眼后,眼神却被定住了般,眨也不眨的一直盯着‘尤易寒'的尸体。   祁杓吩咐完看到童茧在看尤易寒的尸体,且依旧没有半分波动,脸再一次沉了下来。   “你来这里做……”   话还没说完,童茧便突然蹲下身,伸手去碰尸体。   还没碰到,便被祁杓拉住了。   祁杓沉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不对……”   童茧喃喃。   他伸出另一只手,然而另一只手刚伸出来也被祁杓给扯住了。   童茧只好看向祁杓:“你放开我。”   “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   童茧说着,去扯自己被祁杓钳制住的手,然后祁杓抓的很用力,他根本扯不动。   童茧没办法,便冷声道:“祁杓,尤易寒传位于我,让你辅佐我,我是君你是臣,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现在,我命令你放开。”   “你不要妄想用这个威胁我。”   祁杓冷笑:“我可不怕死。”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如果不是皇上,他现在早死了。   “你不怕死,那你弟弟呢?”   “你……”   祁杓眼睛瞬间红了。   他死死地盯着童茧,童茧淡然回视。   半晌,祁杓败下阵来,放开童茧的手。   他语气寒的像冰。   “你最好不要乱动陛下的遗体,否则,我便是拼了命,也会让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童茧理都不理。   他揉了揉泛红的手腕,然后伸手,碰了碰地上人的脸。   地上的人,脸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了,几乎看不出样貌。   童茧的手在人的脸上动来动去,没一会儿,手上便沾满了血污,便是当初在矿山见惯了大场面的祁杓,都有些受不了,童茧却一脸凝重的依旧动来动去,从脸一直到手再到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童茧收回了手。   站起身,他沉声道:“这不是尤易寒。”   祁杓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可以看到,他身上还穿的陛下那日穿的衣裳,我当时赶到的时候,陛下就被绑在木桩上,而你晕倒在一旁,木桩上的人,不是陛下还能是谁?”   “他不是尤易寒。”   童茧再次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祁杓没有再说不可能,只是问童茧:“你怎么知道?”   童茧垂眸,看着满手血污。   “他的脸虽然已经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样貌,但是我刚才摸了下那人的脸,我认为这不是尤易寒,但我又怕认错了,所以往下摸了摸,此人身形虽与尤易寒差不多,但是他骨架有点小,那身形是用肉堆出来的,尤易寒很瘦,但是骨架大,所以看起来才显得人高马大。”   祁杓听着,不禁愣了下。   “你……”   你对陛下,这么了解吗?   祁杓是想问这句话的,但是看着垂眸的童茧,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问出口。   半晌。   “你确定他不是陛下?”   童茧神色认真:“我确定。”   祁杓眼睛一亮,顿时激动起来。   “这么说,陛下还活着?”   童茧摇了摇头。   他是亲眼看到火苗舔到尤易寒的脸才晕了过去的,当时火势很大,那种情况下,尤易寒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尤易寒有可能是沉于带走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走,但是有一点很肯定,他们带走尤易寒,绝对没那么简单。”   童茧说完,抬眼,怔怔的看向天上的云。   尤易寒,你……还活着吗?   为什么,哪怕他在祁杓面前那么肯定的尤易寒已经死了,但他的内心里,却依旧生出一丝可笑的不该有的想法……   另一边。   男人突然睁开眼。 第一百五十八章 废除矿山   “哇!丑八怪醒了!”   见男人醒了,一脸好奇凑过来的小孩连忙吓得往后退,退到一个少年的身后。   少年把男孩护在身后,看了眼男人的脸,从眼睛往下的鼻子嘴巴都似被火烧了般难看至极。   不,应该说是恶心。   少年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呵斥自己身后的男孩。   “都跟你说了不要凑过去,你怎么还往那边凑,你信不信你和他挨着近了你也会变成那样子?”   小孩吓得脸瞬间白了。   然后,似乎是怕自己也变成男人那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年见小孩哭了,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别哭了,我骗你的。”   但小孩就认定了自己好像会变成男人那么丑,压根不听少年的话,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少年没了辙,看了一眼尚在愣神之中的男人,带着嫌恶呵斥道:“瞧你干的好事,长得丑不知道把自己的脸遮住吗?”   男人回神,面无表情看向少年。   不知为何,看到男人那一双冷冽的眸子,少年顿时哑了声。   反应过来刚才竟然害怕了后,又恼羞成怒的道:“看什么看!丑八怪!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听到这话,男人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少年以为男人怕了,心中的那一丝怪异的害怕消失,忍不住得意起来。   怪不得那些人喜欢欺负人,没想到欺负人能带给人那么大的愉悦。   少年得意着,眼睛忍不住看向男人的衣裳。   此人衣裳看起来倒是不错,只可惜,穿在这么丑陋的人身上,要是在他身上就好了……   还有腰间的那枚玉佩,看着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男人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后,观察着自己的状况。   他现在被关在一辆牢车上,前后都有士兵,而且牢车还不止他所在的这一辆,看起来似乎有十几辆之多,就他这一辆车上,就有近十人。   这些人脸上各个带着绝望之色,还有些人脸上凶神恶煞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丑的缘故,从他醒来到现在,除了刚才的少年和小孩,其余的人都没有搭理他。   男人便也没有闲的没事干去搭理别人。   他继续闭上了眼睛。   然而闭上眼睛没多久,周围突然响起骚动。   “怎么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来劫!”   牢车里的人顿时慌乱起来。   男人睁开眼,便看到一把刀砍在了牢车上方,牢车瞬间就塌了。   方才还辱骂男人的少年瞬间吓得尖叫起来。   “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砍开牢车的人看了眼牢车里的人,一个个向腰间看去,没看到东西,目光移到男人的时候,只看见男人那被烧伤丑陋的脸,便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下一辆牢车。   场面一片混乱。   过了会儿,那边的人和官兵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双方和平了下来。   官兵这边则配合来的人打开牢车让他们进去寻人。   而另一边。   男人见牢车开了,便下了车,也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的玉佩掉了下来。   少年看到那玉佩落下来,连忙捡起来塞到怀中。   另一边,来劫车的人一个个搜完了牢车,来到站在最中间的人高马大的男人面前。   “报,没有找到!”   “报,没有找到!”   “报……”   所有人都没找到,男人的脸沉了沉。   须臾,他沉声道:“不可能没有,那人说了,就是在这一趟里,把他们所有的人都给我押出来,一个个仔细的搜身!”   “是!”   于是,所有的人都被拉了出来。   这些人开始一个个搜身。   搜到少年的时候,瞬间就搜出了少年藏在怀中的玉佩。   “找到了!在他身上!就是他!”   主事的看了眼少年。   的确还不错,但是也没到好看的地步吧?   皱了皱眉,主事摆了摆手。   少年懵了。   反应过来这些人在找这个玉佩,心里有点慌,于是连忙解释道:“这玉佩不是我的,是……”   话音未落,人头落地,脸上还带着惊愕之色。   场面瞬间又慌乱了起来。   尤其是跟少年一路的小孩,吓得顿时哭声更大了,哇哇大哭。   主事转向官兵。   “说好了只杀你们一个人,不动你们剩下的所有人,如今我们的事情也办好了,就不在此逗留了。”   官兵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连忙点头。   然而这时,有人出声道:“逃了一个。”   是之前跟少年小孩一车的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   “我们牢车里逃了个人!我刚刚看他往那边逃了!”   官兵迟疑的看向主事。   “你看这……”   “你放心,我说了不会让你们少一个人,就不会少,既然答应了,我会帮你把逃了的那个人抓回来的。”   说着,便吩咐属下往那个地方去追人。   约摸两刻钟后,便把人带了回来。   所有人看到男人的模样,顿时嫌恶的移开视线。   主事让自己的人把这些罪犯重新送进牢车,关上门。   看向官兵。   “好了,这下我们真该走了,合作愉快。”   说罢,带着自己的人片刻便消失了。   由于有一辆牢车坏了,所以这辆牢车里的人被均匀的分到了其他牢车内。   其中,男人和小孩被分到了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少年刚死,对小孩的打击太大了,还是因为这牢车里小孩只认识男人,所以上了牢车后,小孩紧紧的跟着男人,坐在男人身边,挨的极紧。   男人看了眼小孩。   “不怕变得像我这么丑?”   男人的声音也带着难听的沙哑。   小孩听到,都快哭了。   “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了。   于是男人难看的扯了扯嘴角,闭上眼,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   所有犯人都被赶出了牢车。   然后便看到一座矿山一样的地方。   男人看到这地方,皱了皱眉,眼眸划过一抹迷茫之色。   为何,他对这地方感到熟悉,难道他来过这里吗?   正想着,便被人踢了一脚。   “发什么愣!还不赶快过去!”   男人被踢了下,回了神。   他冷冷的看了眼身后的官兵,官兵被他的眼神怔的下,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抽出刀。   “想死是不是!”   男人收回目光,走向人群。   这时,管事已经把话说完了。   男人到的时候只听到管事说:“现在,我就给你们安排各自要做的事情,记住了,不做完就不能吃饭,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了,你们一个个先去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吧。”   于是这些人一个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轮到男人的时候,男人沉默着迟迟没有开口。   管事不耐烦了。   “叫什么快说,难不成还想我给你起名字吗?”   男人迟疑了下。   随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管事嘿了下,笑出声。   “长这么大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难不成你失忆了?”   管事只是嘲讽地开玩笑罢了。   没想到,男人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的确失忆了。”   管事愣了下,随即哈哈哈哈大笑。   “那要不要我给你起个名字啊?”   “你要起的话,也可以。”   男人依旧一脸认真。   管事边笑着边道:“要不然你叫大黄吧,大黄多好听,你说怎么样?”   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人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不大喜欢这个名字。”   沉吟了下,他道:“不然我就叫易童吧。”   说完,不禁愣了下。   为何他会取这个名字?   为何这两个字他都感到无比的熟悉?   但是这个名字却让他觉得陌生。   当然陌生,毕竟这是他随便想的,不是他的真名,只是这个名字,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好。   这时,管事不耐烦的道:“行了,有名字了就快滚吧!”   男人沉默的让到了一边。   小半个时辰后,男人跟着管事进了山洞。   管事嫌恶的看了眼男人,出声道:“行了,你就在这儿干活吧,若是不把你前面的东西搬出山洞,就不准吃饭,知道了?”   男人点头。   他愣愣的看了眼周围。   下一刻,头倏地痛了下,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太快太模糊了,他根本没有看清楚,便消失了。   “到底,是什么呢……”   而他,又是谁……   ……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是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受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现在的安国犹如一盘散沙,都不需要敌人来推,风一吹,自己就散了。   “那你什么打算?”   祁杓皱眉的看着童茧。   童茧认真道:“我们现在应该做的,至于尤易寒,只有稳定好这一切,才能出动人手找到他,凭我们现在这么点人,根本找不到他。”   祁杓沉默了下。   半晌,沉声道:“我知道了。”   半个月后,童茧终于到了京城。   童茧原以为他成为皇帝会有很多人反对,没想到的是,竟然大部分人都同意了。   在同意之后,也没有弄什么登基大典,便急忙开始处理政事。   大臣上奏的第一件事,便让童茧一愣。   “废除矿山?”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攻打安国   “是的,矿山的存在本就不合理,我们安国如今内忧外患,而这些犯了事的人应该是被送去战场,而不是去矿山!”   说话的是一个很老的老臣了。   这位老臣能在尤易寒在位期间还存活下来,说明他很聪明,也很会审时度势。   然而现在,在童茧面前,他却强烈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童茧正在思考着大臣说的话。   这时,大臣再次出声道:“皇上,您是先帝如今存留在金唯一的皇子,安国只能靠你了。”   很明显,大臣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尤易寒。   而这个先帝,说的也是童茧的父亲。   “更何况,那矿山太过丧尽天良,难不成皇上还想让矿山再出一个尤易寒?”   童茧一愣。   “让矿山再出一个尤易寒?什么意思?”   大臣疑惑:“难道皇上不知道吗?尤易寒在成为皇帝之前,便和其弟待在矿山,那时候矿山比起现在要更加黑暗,几乎每日都会死人,每天运往矿山的人一波接一波却还是没有增多。”   据说是因为矿山的管事太过压榨,才导致死了很多人。   那个时候,也就是宠妃的侄儿,被安排了这个押送犯人到矿山的差事。   恰好当时‘褚寻'也对这个矿山感兴趣,便也跟去了。   两人押到矿山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去的,没想到宠妃侄儿看到了尤易寒的弟弟。   其实最开始,宠妃侄儿看上的是尤易寒。   但不知为何最后改变了主意,看上了尤易微,才有了后来宠妃侄儿将尤易微玩死,尤易寒悲痛之下杀了矿山大半人。   宠妃侄儿和褚寻躲过一劫,慌忙逃离。   童茧震惊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尤易寒以前竟然在矿山。   也就是说,在成为皇帝前,尤易寒一直在矿山吃苦,那时候和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尤易微两人相依为命?   而那时他所看到的尤易寒站在尸山上的场景。   应该,是在矿山么……   童茧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大臣再次开口询问。   “皇上以为如何?”   童茧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低声道:“再等等,现在我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处理矿山的事情,等把这边稳住,我会亲自去处理矿山。”   大臣听见这话,也算是接受了。   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大臣退了下去,童茧想着刚才大臣的话,久久没有平静。   其实他有听说过,尤易寒在成为皇帝之前,曾在一个很恐怖的地方生活过,却没想到这个地方就是矿山。   矿山那个地方……   童家闭了闭眼。   矿山勾起了他记忆里最害怕的两段回忆。   他当时穿越而来就是在矿山,后来又被尤易微送去了矿山。   矿山的确应该消失了……   那种地方,也的确不应该存在。   但是现在,还不应该考虑矿山的事情。   童茧睁开了眼睛,看向旁边的太监。   “请下一个进来罢。”   “是。”   就在这时,祁杓神情凝重的走进来。   “陈国派了使者来,他们说要见您。”   顿了下,又道:“他们还说,他们手上有您要找的人。”   “小李子!”   童茧猛地站起身。   “他在哪儿?”   “陈国的人被我带了进来。”   他在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所以也没多少犹豫就把陈国派来的人带进了宫。   “快让他进来!”   祁杓犹豫了下。   “只是,你要想好,陈国现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没那么好心。”   童茧自然知道。   只是,他不能放任小李子在陈国的人手上而置之不理。   “你放心,我有分寸。”   祁杓还能怎么样呢,反正劝也是劝不动的。   于是,他退了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童茧看到只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皱了皱眉:“小李子呢?”   陈国的人给童茧行了一礼,不慌不忙道:“皇上放心,你的人很安全,我此次来,主要是想和皇上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用皇上的人换一座城池。”   见童茧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那人又道:“皇上先别生气,您听我说,我们想用小李子换安国的丁城。”   丁城是安国最边缘的一座城。   不,甚至不能说边缘了,因为那个地方离陈国的边境很近,离安国很远。   那个地方偏远又贫瘠,已经算是一座空城了,只有几个安国的兵守在那儿。   但陈国当时与安国还是处于和平状态,陈国便没有占回那座城。   如今,陈国提出这一条件,内在意思就是,陈国不打算和安国和平下去了。   也就是说,陈国准备攻打安国了。   这个时候攻打安国,安国是真的承受不住。   童茧的脸沉下来。   须臾,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就算不答应,陈国也肯定会攻打安国的不是吗?   更何况如果攻打起来,陈国轻易就能打下丁城,如今,不过是明目张胆的过来下战书罢了。   已成定局的事情,能把小李子换回来,不亏。   陈国的人微微一笑。   “皇上的人就在……”   说完地址,陈国的离开。   祁杓一脸凝重。   “如果陈国真的攻打安国的话,安国恐怕……”   童茧冷笑。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想趁人之危,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可是小平子还有陈珏回了陈国,陈珏是陈国的皇子,凭着他们对你的了解……”   话音未落,童茧再次冷笑。   “你放心,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了解我。”   他穿越的秘密可没对任何人说过。   没有人了解他,他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   童茧安排了人去将小李子接了回来。   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候,陈国的人便攻打了过来。   陈国信心满满,原以为会不费吹灰之力将安国拿下,毕竟他们觉得新上任的安国皇帝没多大本事,而安国又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们应该很轻易就拿下安国。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安国和陈国的这一仗打了整整半年。   这半年里,每次安国看起来都要被陈国拿下了却硬生生让安国挺了下来。   而安国,从最开始差点被陈国拿下来,苦苦支撑到现在轻易的就对抗住了陈国,这中间所经历了什么,恐怕也只有这半年来一直跟在祁杓身边的童茧才知道了。   祁杓一开始根本不看好童茧。   却在后来一次次的战争中对童茧改观到最后的佩服。   祁杓激动道:“皇上,陈国退兵了!”   童茧眉宇间满是疲倦之色。   但听到祁杓这话,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   “真的吗?那应该用不了多久陈国就会派人来投降了吧。”   “皇上你怎么知道?陈国已经派人来了!”   童家笑了下。   “不然呢?难道还和我们安国硬刚吗?这半年里,陈国为了攻打安国,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人力,若是他们打下来了还好,安国地广物博,可他们没打下来,再继续攻打的会,到时候大败的会是他们,这个时候,他们为了保住陈国,便不得不派人来向我们投降示好。”   “那我这就让陈国的人滚!”   童茧皱眉。   “让他们滚做什么?”   祁杓一愣。   “陈国已经强弩之末,这个时候我们不是应该趁胜追击吗?”   童茧顿感无奈。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安国也差不多了吗?我们若是再攻打下去,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别忘了,除了安国陈国还有别的国,到那时,安国才是真正的不堪一击,一个小国都能攻打下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接受了。”   “可是……”   祁杓想说什么,因为他真的不甘心。   当时陈国趁人之危,想要借机吞并安国,那个时候,他就对陈国尤为的厌恶,他甚至想踏平陈国。   但那时他忧心安国会被陈国吞并了。   没想到的是,安国竟然在童茧的指挥下硬生生撑了下来,他激动无比,想要借此吞并陈国。   可童茧说的有道理。   最终,祁杓只能不情不愿的出去请陈国的人进了来。   童茧倒没有像祁杓那么憎恨陈国。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也没多少精力憎恨。   自从和陈国打起来后,他从未睡过一个安慰觉,如今见陈国头像,反而松了口气。   两个时辰后,安国和陈国重新缔结和平。   陈国退了兵。   童茧他们在整顿一番后,也回了京城。   童茧回到宫中,几乎倒头就睡。   昏天暗地的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才醒来,害的祁杓以为他病了,急的不行。   童茧醒来,吃了饭,正打算考虑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毕竟安国虽然抵挡住了陈国的攻打,但是安国目前的状况依旧不太乐观,尤其是流民很多,这半年来更是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有太监匆匆跑了进来。   “皇上,何大人求见。”   何大人便是大半年前劝童茧废了矿山的大臣。   只是那个时候安国内忧外患,童茧没办法,只好暂时先派何大人管理矿山,暂时安抚住了何大人。   “让他进来罢。”   “喳。”   不过会儿,何大人就步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皇上,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尤易寒没死?   “怎么?”   “三日前,矿山一连死了一百多人!”   童茧猛地站起身。   “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一个人杀死的,我已经派了人将那人押往京城来,此人行迹恶劣,皇上,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童茧皱了皱眉。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杀了一百多人?   为什么杀?   又是怎么杀的?   矿山是第二次出现这种事情了,第一次是尤易寒,后来尤易寒杀进了宫,成了皇帝,这次……   童茧心中腾起不安。   他生怕像何大人说的那样,再来个尤易寒那样的。   半个月后。   在童茧的忐忑中,杀了矿山一百多人的人终于被押进了地牢。   童茧心中不安,便在第一时间去了地牢。   然而,当他看到何大人所说的人,愣住了。   “你……”   童茧声音颤抖。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很丑,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眼睛以下的皮肤满是褶皱蔓延至脖颈一直往下,看起来又丑陋又恶心,然而童茧却眨也不眨的看着男人。   童茧声音颤抖,手也颤抖着。   须臾,他往前走了一步,上前拨开男人的头发。   何大人见了,连忙阻止:“皇上别,听说此人很危险……”   然而已经晚了。   童茧已经拨开了男人的头发。   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时,童茧已经完全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   半晌,才颤抖着声音开口道:“你是……”   易童看着眼前的青年。   很奇怪,明明他对任何人的碰触都感到不适,然而当眼前的人碰到他时,他却生出贪恋,希望对方能再碰他多一些。   可转眼,他想到自己的模样,连忙又低下了头。   生平第一次,他生出自卑的情绪。   眼前的人这么好看,他这么丑,眼前的人定然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厌恶他的吧……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难过。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低声回道:“我叫易童。”   “易童……”   童茧喃喃着。   半晌,脸上却显现出古怪来。   他无比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尤易寒,也因着尤易寒眼中的陌生猜出对方可能失忆了,可是为什么失忆了,这个名字还……   “你这名字,谁取的?”   “我自己想的,你不喜欢吗?”   尤易寒说着,自己也是一愣。   为什么他会在意眼前的人喜不喜欢?   转眼,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喜不喜欢又如何呢?   他这幅模样,不被嫌恶厌恶就是好的了。   童茧哦了声,沉默了下,随即又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一百多人吗?”   尤易寒一字一顿的回。   “因为他们杀了小起。”   “小起?”   何大人适时开口道:“听说是他的弟弟,不是亲弟,那孩子从进了矿山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何大人解释了一下。   “弟弟?”   童茧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一举动,与之前那一次何其相似。   没想到失忆了的尤易寒竟然能再次经历曾经的绝望,他都不禁有些同情对方了。   “皇上,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还能怎么处置?   童茧无力的摆了摆手。   “放开他。”   “皇上!”何大人急了,“他杀了一百多人,此人很危险,若是放了他,万一他伤害到您……”   童茧脸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这倒是。   尤易寒没了记忆,又不认得他了,难不保会伤害他……   正想着,突然听到尤易寒出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童茧一愣,看向尤易寒。   只见尤易寒一脸认真。   “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伤害谁他都不会伤害眼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眼前的人让他情不自禁想要保护。   童茧听到这话,沉默了下。   片刻,吩咐道:“放开他吧。”   何大人还想再劝,但看他心意已决,便只好收回了想说的话。   狱卒放开了尤易寒,何大人一脸警惕的站在童茧身后看着尤易寒,生怕尤易寒突然出手,尤易寒被放开后,往前走了两步,离童茧近了些。   没等童茧往后退一步,便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头更低了,长长的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脸。   童茧看着这乱糟糟的头发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对尤易寒道:“跟着我。”   他带着尤易寒出了地牢,带到了自己的寝殿。   叫来宫人指着尤易寒道:“给他沐浴净身,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   宫人想把尤易寒带走,然而尤易寒却没有动。   童茧出声道:“让他们给你沐浴净身,换身干净的衣裳,你这衣裳都已经这么破了,穿着不难受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   尤易寒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跟着宫人离开了。   童茧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失忆了的尤易寒比没失忆的更加难搞。   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他该怎么处理尤易寒呢……   要不要,问一下方伯他们?   石间意就算了,也不知道现在石间意对尤易寒是不是还恨着,要是知道尤易寒还活着,万一想折磨尤易寒呢?   尤易寒现在这模样,说实话,已经够了。   这般想着,没过多久,之前带着尤易寒下去的宫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皇上,他不肯让奴才们帮他脱衣裳净身,现在他已经伤了好几个宫人了。”   童茧听着就是一阵头疼。   罢了。   算他自作孽!   童茧咬牙切齿的站起身,“带我过去。”   “是。”   童茧被带着来到尤易寒跟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宫人,头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尤易寒本来浑身戾气,看到童茧,顿时慌了下。   然后,慌张解释道:“我没有杀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他想着这些人是童茧的人,他早就杀了这些人了。   童茧自然知道,这些宫人躺在地上哎哟连天的,虽然身上有伤,但却并没有性命之危。   但是——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尤易寒沉默了下。   半晌,才道:“我不想被他们看到。”   “看到什么?”   尤易寒又沉默了下来。   童茧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尤易寒的身体应当全身都被烧伤了,看起来肯定不怎么好看,尤易寒应该是不想被宫人看到。   看了眼尤易寒。   似乎是怕他骂他,对方一脸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童茧叹了口气。   “那你自己可以洗吗?”   尤易寒连忙点头。   “那行,你自己洗吧。”   童茧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出去后,便往方伯住的地方而去。   方伯已经很年迈了。   看在方伯年迈,童茧又不想方伯在自己很远的地方,便给方伯在宫中分了个宫殿,专门让方伯颐养天年。   来到方伯的住所。   方伯见童茧一脸犹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我见你这样,似乎碰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童茧点了点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方伯冷哼一声:“你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我要是真看不出来,就真的该入土为安了!”   “方伯,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己!”   童茧的脸顿时严肃起来,隐藏着一丝害怕。   方伯见此,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本就是我们所该经历的,你又何必执着。”   眼看着童茧又要说,连忙抬手阻止了童茧要出口的话,问道:“说罢,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童茧沉默了下。   然后,低声道:“尤易寒……他没死……”   方伯一脸错愕。   “你说什么?”   “尤易寒没死。”   童茧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就把刚才去地牢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方伯。   “方伯,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处理他?”   方伯一脸凝重。   “你确定他就是尤易寒?”   “我确定。”   “你怎么确定?难道你只是看他全身有烧伤,然后与尤易寒眉眼相似便确认他是尤易寒?万一他是敌国派来的呢?”   “不可能!”   童茧想也没想的道。   “当初我能从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辨认出不是他,如今我就能确定他就是尤易寒,我绝对不会认错。”   方伯听到这话,便也选择了相信。   他沉吟片刻,出声道:“我觉得,你最先做的,应该是给他请太医,看看他的皮肤能不能治好……”   另一边。   尤易寒急急忙忙把自己洗干净了,光着身子走向屏风,准备去拿搭在屏风上的干净衣裳然后去找童茧。   然而地太滑了,他没注意,直接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脑勺磕在地上。   尤易寒一声闷哼。   刹那间,庞大的记忆蜂拥而至,尤易寒眼前一黑。   半刻钟后,尤易寒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不是刚杀了皇帝老儿吗?   皇帝的宠妃在哪里?   宠妃侄儿在哪里?   他还没有杀了这两个最该死的人。   还有褚寻。   他要让宠妃的儿子褚寻遭受他曾所遭受的一切痛苦!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洗浴?   尤易寒捂着头站起身,一低头,便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全身皮肤,顿时愣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结局   怎么回事?   不,这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皮肤!   他的皮肤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儿,尤易寒沉声道:“来人!”   没会儿,宫人进来了,宫人没料到尤易寒竟然没穿衣裳,一眼便看到尤易寒那全身被烧伤的丑陋皮肤,一个个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尤易寒脸色阴寒。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监们一愣,随即一头雾水的道: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易寒看着太监们一头雾水的样子,而且对他没有惧怕只有厌恶,甚至没有叫他皇上,脸顿时沉了下来。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连他都无法想象到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没什么。”   他神色恢复正常,边说着,边转到了屏风另一边,穿好衣裳。   然后走出来,犹豫了下,问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太监又是一愣,随即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位怎么如此奇怪,方才他们打算给他洗浴的时候,还一副不愿意被他们看到特别抗拒的样子。   现在倒是不抗拒了,只是,说的话都奇怪的不行。   这般想着,太监还是出声道:“那跟我走吧,皇上还在等着你。”   尤易寒愣了下。   “皇上?”   皇上难道不是他吗?   那太监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尤易寒察觉到,便又道:“皇上他在哪儿?”   原来是没说完话。   太监古怪的神情一收,心道此人长得丑不说,性子也古怪的很,也不知皇上怎么会让他们好好伺候这种人。   尤易寒被带着去了御书房。   此时,童茧正在为奏折上的内容头疼。   听到宫人说尤易寒洗浴完了,便让人把尤易寒请了进来。   尤易寒看到童茧,瞳孔一缩。   此人,他并不认识。   此人是谁?   自心底腾起暴戾阴郁的情绪。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多疑惑和压抑不住的情缘围绕在尤易寒周围,哪怕尤易寒已经尽力克制了,童茧还是察觉了出来。   但童茧又怎么会想到尤易寒不但恢复了记忆,还只恢复了造反成功的那一日以及之前的记忆。   也就是说,尤易寒记得尤易微死了,记得他造反成功,记得他正在等自己的手下把宠妃、褚寻以及宠妃侄儿的抓来。   这期间,有些困,便闭上眼小憩了会儿。   再一睁开眼,天翻地覆。   童茧皱了皱眉。   “怎么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怎么感觉到尤易寒的脸色突然变得尤为可怕?   尤易寒垂眸。   “没什么。”   犹豫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着。   童茧想着之前和方伯他们商量出来的事情,出声道:“你,有什么打算吗?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放你出宫,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他和方伯商量出来的结果。   这大半年来,光是防守陈国的进攻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完全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事情,对尤易寒的恨,也早就消磨殆尽。   如今尤易寒虽还活着,却没了记忆。   他就更没有必要去恨了。   如果尤易寒愿意离开出宫的话,他自是愿意放下恨意,当然,如果对方想要什么职位也行,看在对方为了他而被烧成了这幅模样的份上……   尤易寒怎么可能离开。   他什么都没弄清楚,如何能离开。   所以,尤易寒想也不想的出声道:“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童茧愣了下。   想拒绝,目光落到尤易寒被烧伤的皮肤上,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   “可以,若是你什么时候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   尤易寒只觉得眼前的人很好说话,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皇上。   就在这时,有太监上来禀报。   “陛下,太医已经都请来了。”   “知道了。”   话音落,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他,因为这句知道了是尤易寒说出来的。   连尤易寒自己都愣了下。   他方才回的那话,完全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下意识的反应。   可是他在之前,明明只是造反成功,甚至还没有称帝,怎么会对‘陛下'二字反应的如此迅速与熟稔?   童茧迟疑的声音传来:“你……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尤易寒不解。   “记起来了?”   童茧见此,便只这或许只是尤易寒下意识的反应,尤易寒并没有记起来。   但即便如此也让他心里起了担忧。   这是不是说明,尤易寒是很有可能恢复记忆的?   童茧忧心忡忡的让太监将太医请来了,给尤易寒看身上的烧伤。   他看着尤易寒一副极为配合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唉。   他到底该怎么处理尤易寒呢……   半个月后。   “我刚才摘了御花园的花做的,送给你。”   尤易寒把亲手做的花环递到童茧跟前,他看着童茧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温柔与深情。   童茧下意识避开了尤易寒的目光,看向对方手中的花环。   “很好看。”   他回道,却没有去接。   尤易寒见此,眼眸黯淡了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现在这么丑,喜欢上你一个安国的皇上,是痴心妄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控制自己……”   这半个月里,他待在童茧身边。   两人朝夕相处。   他迅速而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童茧,连他自己都惊诧他竟然会在半个月内如此喜欢一个人。   后来他从童茧的口中得知,自己之所以变成这幅模样是为了救对方,所以童茧才对他这么好,便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欢。   哪怕他知道,他很丑,又一无是处,喜欢上当今皇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对童茧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然而对方却无动于衷。   有的时候,其实他也能察觉到童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一抹复杂,对待他的态度也很复杂,有的时候可以,有的时候却又很冷漠。   他想了好几日,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出宫。”   童茧一愣。   出宫?   刚才尤易寒还在对他表白,怎么……突然就话题一转要出宫……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也免得他面对尤易寒猛烈的攻势而越发喘不过来气。   “好,我会给你安排好……”   “我想当官。”尤易寒又道。   童茧想也不想的道:“可以,你想当什么官?”   以尤易寒的本事,应该什么都能当得,现在安国也没有身体有缺陷就不能当官这一条例。   “将军。”   童茧迟疑了下。   “你……想去带兵打仗?”   尤易寒点头。   童茧沉默,微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才有些微暖的心再一次冰冷下来。   须臾,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我知道了。”   又半个月。   尤易寒走了。   童茧没有去送,只让祁杓去送了。   祁杓回来后,看着童茧欲言又止。   童茧知道祁杓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让祁杓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批阅奏折一直批阅到深夜。   终于,祁杓忍不住了。   “难道您真的对他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动容了吗?”   这半个月里,尤易寒对童茧有多好,他看在眼里。   一个是他曾经的主子,一个是现在的主子,两人曾经又那么相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若是能在一起,他们所有人都会感到开心与欣慰。   “没有。”   童茧边批阅着奏折,边毫无波澜的说着话,手上的笔不曾有一丝停顿。   祁杓沉默了下。   半晌,失望道:“是微臣越矩了,微臣告退。”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祁杓刚走,童茧批阅奏折的手便停了下来。   “没有……”   他喃喃着。   他不能也不该有一丝动容。   就算有又怎么样呢?   人已经走了,不过坚持了仅仅半月,见没有希望就走了。   这样一个人,他亦不敢有。   童茧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苦笑。   或许,这便是他来到这个世间的宿命吧,永远摆脱不了尤易寒。   只是这一次,他总算可以摆脱了。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不是么……   三年后。   “皇上,将军回来了!”   童茧猛地站起身。   “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外边儿,将军快马加鞭绕了小道进宫的,现在就在御书房外等着呢。”   “让他进来。”   太监退了下去,童茧又坐下来,拿起奏折,装作一副正在认真批阅奏折的样子。   不一会儿,尤易寒进来了。   此时的尤易寒,脸上的皮肤完全好了,只是因为这三年一直在外打仗,皮肤黑了些,整个人却看起来很有精神气,也很有气势。   “微臣见过皇上。”尤易寒跪下来。   童茧这才放下奏折,“起来罢。”   尤易寒站起身,然后,朝童茧走去,一直走到童茧旁边。   童茧不由得往后缩了些,不自然的道:“易将军这时做什么?”   只见尤易寒从怀中掏出一叠稍厚文书。   “皇上,这是陈国以及周边其他几个国家递来的请求归顺我国的文书。”   童茧一愣。   “归顺?”   是归顺不是投降?   “是归顺。”   童茧震惊不已,他一直以为,这三年来,尤易寒在外打仗,是想让周边国家投降,没想到,尤易寒其实是想吞并几国?   好半天,童茧才回过神来。   “你做的很好。”   尤易寒微微一笑。   “那微臣可不可以求皇上一个赏赐。”   “什么?”   话音落,尤易寒俯身凑近。   “童童,我以这七国的文书做聘礼,嫁与我可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